咕噜噜
(前方高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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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噜噜
(前方高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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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熙的眼神有了焦距,她看着金载淳,静静的问“你是谁?”金载淳直对着女儿犀利的眼神,沉吟了一下,还是觉得应该由沈婉漪自己告诉女儿比较好,但是他知道,以云熙的聪明,应该已经猜到了。他坚定的看着云熙“我们先去医院,你妈妈的情况不好。”云熙垂下眼睑,轻轻的点点头。刘秘书和小武连忙护送着两人上车,宝马轿车向着医院的方向驶去。
汽车平稳而快速的行驶,轿车的隔音效果真的很好,几乎听不见外面的声音,空调打的很足,暖风徐徐的吹在云熙□的手臂和小腿上,云熙下意识地拢了一下披在肩上的外套,微微转头,想仔细看看坐在身边的这个男人,就是那个15年来从来没有照顾过妈咪和自己的父亲!
脸部的线条很硬朗,鼻梁挺拔,身材高大,眼睛黝黑明亮,比自己在网上看到的照片显得更年轻,但是又很有成熟男人沉稳的气质。眼睛!是的,就是这双眼睛,他的一双眼睛和自己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金载淳知道云熙正在看着自己,他转头迎着云熙的目光,想到婉漪的话“云熙很坚强,从她记事起,就知道自己的家庭里是没有父亲的,她从来不问我的爸爸在哪里或者爸爸是谁的问题,有时候我想告诉她一些事情,但是她都会把话题岔开,我知道其实她心里对父亲是很渴望但是又有埋怨的。这两年她更是对父亲的话题只字不提,这孩子太聪明,她怕我难过,所以……”
压下心里翻江倒海一般的感受,克制住自己想要把云熙紧紧抱在怀里的冲动,他努力地让声音平静而亲切,“云熙,这样是不是看的更清楚一些?”金载淳故意用韩语和云熙交谈,婉漪告诉他,云熙在她的坚持下学过韩语,虽然没有明确告诉云熙原因,但是云熙应该猜得到和父亲有关。“不用,我的视力一直很好,谢谢您。”云熙的声音疏离而又客气,虽然不像母语那样流利,但是敬语倒是用的很好。这让金载淳的心里又沉重了一分,女儿没有像她这个年龄的少女遇到这么大变故时通常应该有的反应,她冷静的有点过头,恐怕想要女儿承认和接受自己,比想像中的还要难。
金载淳不知道此刻云熙的心好像被硬生生劈成两半,一半想的是妈咪,和自己相依相伴的妈咪,她究竟怎么样了?怪不得在加州度假的时候妈咪总是病恹恹的,还经常神情恍惚;怪不得妈咪最近总是喜欢紧紧的抱着自己说她好爱她;怪不得妈咪和她的律师,也就是杰弗瑞的爸爸史坦利先生近来频繁通话,自己居然没有察觉到这些;一半想的是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虽然从母亲年轻时的日记里推断出这个被妈咪称为“载淳哥”的人有可能是自己亲生父亲,但是也只是她自己的猜测,妈咪一定要自己学韩语,早就猜到和父亲有关,可是他此刻出现在这里,是要带走自己吗?妈咪真的会扔下自己,到天堂去吗??云熙用手轻轻的揉着自己两边的太阳穴,她觉得头都要炸开来了,不管了,先见到妈咪再说。
病房
走到门口,云熙却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力气推开门,海伦医生刚才说的话,几乎抽走了云熙身上最后一点希望的勇气,“孩子,我很抱歉,你母亲的病情已经加速恶化,而且温迪女士她拒绝接受化疗,也不愿意服用大剂量的抗癌药物,原来我们估计能有3个月的生存期,现在看来,可能只能支撑不到一个月。”
金载淳看着女儿站在病房门口,却迟迟没有推门进去,纤弱的背影是那样的无助,他心里一阵阵的心痛,门里的那个女人,是他一生的最爱,门外的云熙,更是他想用全部的父爱去补偿的女儿,但是此刻,他却觉得如此无奈,就像婉漪当年离开的时候,他什么也留不住。
金载淳走上前,握住云熙的冰凉的小手,推开了病房的门。沈婉漪静静的坐在病床上,带着耳机,膝上摊开的是一本大开面的琴谱,她修长白皙的手指在上面正轻轻的敲击。金载淳温柔的拿掉耳机,帮沈婉漪垫高腰上的枕头,“婉漪,我把云熙带来了。”
“妈咪,等你病好了,我弹给你听。”云熙没有掉眼泪,她微笑着做到床边,轻轻拿起沈婉漪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妈咪,你手好冷哦,我帮你暖和一下。”金载淳向婉漪点点头“你们聊一会吧,我先去医生那里看看。”沈婉漪向金载淳温柔的笑笑,“载淳哥,帮我买杯摩卡咖啡吧。”金载淳身形一顿,他深吸一口气,点点头走出去,关上了门。
“载淳哥,帮我买杯摩卡咖啡吧。”
“知道了知道了,我正忙着呢,等一会好吗?”
“不行,我说要你买摩卡咖啡,就是告诉我好喜欢你哦,所以你一定要马上帮我买来,就是告诉我你也好喜欢我。”
金载淳无力的坐在休息室里,点了一支烟。烟雾中仿佛看见又婉漪微笑着叫他“载淳哥,我在这里哦。”
刘岩赫跟了过来,递给他二个信封。“社长,这是您要的资料,这是刚刚出来的检验报告。”金载淳狠狠抽了一口,掐灭烟头,接过了资料袋。
金云熙,女,XX年6月18日出生,15岁,血型A型。目前就读于纽约康纳斯私立高中12年级,品学兼优。智商高达200,记忆力惊人,数学特别突出。能流利的运用英语、法语、汉语和韩语。钢琴和芭蕾都获得过奖项。刚刚参加了北美高中生数学竞赛,获得第二名。跆拳道黑带2段。兴趣爱好广泛,游泳、花样滑冰、美术都有涉猎。母,沈婉漪,美籍华人,茱莉亚音乐学院钢琴系教授,钢琴演奏家。父,不详。金载淳狠狠的瞪着“父,不详”的字样,心里暗暗把那几个字改成了“父,金载淳,大韩民国成宇企业集团社长”。
简单的介绍之后就是各种奖项的证书影印件以及照片。金载淳拿起其中一张,云熙穿了一件及膝的宝蓝色中式旗袍,手捧奖状,甜美微笑。他把这张照片抽出来,仔细的放进衬衫口袋,将资料袋封好放在一边。抽出另一份文件袋,DNA检验报告。
金载淳把两份文件交还给刘岩赫,“明天一早把材料传到会长的私人传真机上,再帮我买两杯咖啡,摩卡,加奶油。”刘秘书微微鞠躬后转身走了。
金载淳想起父亲金振燮在他来美国之前说的话,“我们安东金氏,一直就是男丁兴旺,从你太爷爷那一辈算起,到我和你叔叔们这一辈,再到你和你弟弟,整整4代,家族里还从来没有一个女孩出生,你弟弟我是指望不上了,原本以为娴珠能给我们家生个孙女儿,谁知又是三个孙子。真是没有想到,婉漪居然给你生了一个女儿,真是太好了!这次你去美国,无论如何,一定要把那孩子给我带回来!记住了,嗯?云熙,是叫云熙吧?”老头子还是那张严肃之极的脸,大家长的作风快30年了丝毫没有改变,但是眼睛里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和期盼,“记住,要确认是我们安东金氏的种!”
“爸爸,我现在不能给您承诺一定把云熙带回来,毕竟这么多年都是婉漪一个人在照顾云熙,而且……”金振燮挥挥手,“云熙姓金,是我们安东金氏的人,总之要是带不回来,你就等着挨家法吧,不要以为你现在当了社长我就不能打你了,要是想当着老婆孩子的面没脸,你就试试吧!”金载淳知道父亲的脾气,只得默默的行礼,退了出去。刚一转身,父亲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比刚才柔和了一些,“我知道,当初是我逼着婉漪离开的,如今能让孩子认祖归宗,好好照顾教养,也算是对婉漪的认可。见到婉漪的时候,告诉她,她是个好女人,毕竟是我们亏欠她。”
往事
病房里,云熙趴在沈婉漪的腿上,婉漪轻轻抚摸这云熙略带卷曲的长发。“都说混血儿特别聪明漂亮,看来是真的。”沈婉漪感觉到云熙的身体微微有点僵硬,“妈咪,我是中韩混血,对吗?”
沈婉漪托起女儿的小脸,“是。我以前一直以为只有不同人种混血,生的孩子才会漂亮,现在看来,生物学和遗传学真是有道理,尽管同样是黄种人,我的希茜还是聪明又漂亮。”云熙抬眼看着憔悴的母亲,“妈咪,带我来的那个人是我的父亲?”“是的,宝贝,你觉得他帅吗?”“还行,感觉上太冷了,韩国男人都是这样吗?妈咪你喜欢这种类型的?那我还是觉得托马斯先生比较适合你。”尽管已经猜到,但是云熙还是觉得很震惊,她看到刚才妈咪看那个人的眼神,是那么幸福和温柔,妈咪她可是从来没有这么看过托马斯先生。托马斯也是茱莉亚音乐学院的,小提琴教授,一位著名的小提琴演奏家,教过云熙拉琴。托马斯很喜欢婉漪,尽管云熙知道那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但调皮的云熙还是时常调侃妈咪一下。
沈婉漪努力的坐好,也示意女儿坐正,“希茜宝贝,你知道妈咪的情况,可能时间不会很多了,小时候你从来不问有关你父亲的事情,长大以后我想跟你说,但是你却很排斥,我知道你心里对父亲是有埋怨的。”沈婉漪看见女儿刚想否认,马上接下去“别不承认,尽管你很聪明,但毕竟还是孩子,渴望父爱是天经地义的,但是有些事情你并不知道,我原本想如果你不愿意知道,妈咪就不再提这个事情了,我们母女两个也能过的很好,只是现在……”云熙轻轻接过话尾,“妈咪,你不要我了是吗?你要把我交给他?要我去韩国?”从听到母亲患病的消息到现在,一直没有掉过滴眼泪的云熙此刻再也控制不住,眼泪一滴一滴的滑落下来。“不不,宝贝,你是妈咪的心肝宝贝,但凡有一丝可能,妈咪也不会这样做。”沈婉漪紧紧的拥着女儿“外婆早就过世,外公年纪大了,除了你父亲,妈咪实在不知道能放心的把你交给谁照顾。”
“我不要,我不要一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男人做我的父亲!”云熙的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妈咪,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金载淳,46岁,耶鲁大学法律系高材生,哈佛商学院MBA,现任韩国成宇企业集团社长。为人低调,几乎不接受任何媒体的采访,大约在XX年开始逐渐从从其父亲金振燮也就是成宇企业现任会长的手中接过公司的管理权。”,沈婉漪大吃一惊,瞪大了眼睛,“什么?你知道??”她不可思议的看着云熙用过于冷静的声音平静的述说,“韩国成宇企业集团是韩国最大的多元化综合性财团之一,创立于19XX年,创始人金周成先生。公司总部位于韩国汉城,在汽车、造船、数码电子、重工、机械、基建等领域都占重要地位。其下属造船业位居全球三强,成宇汽车公司是韩国最大的汽车企业,也是世界第七大汽车生产厂家。”
云熙直视着母亲的双眼,“我早就知道了。”“怎么会?希茜你是怎么知道的?”沈婉漪急切的问道。
吃惊的不止沈婉漪一个,金载淳也吃了一惊,云熙居然知道他?原本正要敲门进去的金载淳轻轻放下手臂。原来女儿早就知道他,但是刚才云熙什么都没有表露出来,看来这个女儿还真是不简单。
云熙缓缓站起来,“妈咪,你过去的日记和信件多数都烧掉了,只是你喜欢随手乱放东西的习惯却总也改不掉。虽然只是只言片语,但我也能猜出个大概。”
金载淳在听的心头火起“这丫头居然敢偷看母亲的日记!以后看来真的是要好好管教管教!”
沈婉漪沉默的看着女儿,一言不发。
“妈咪,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偷看的。四岁的时候你开始教我认汉字,看到有汉字的书籍和报纸我就习惯性地翻阅”,云熙转身看着窗外,“婉漪,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是我的错,我欺骗了你。你是我生命中最美丽的一道风景,我怕失去你,我曾经无数次的想要告诉你,我已经是2个孩子的父亲了,第3个孩子明年春天就要出生,但是每当我看着你的眼睛,我总是开不了口。我恨自己为什么会爱上你,如果知道爱你会让你受到这么大的伤害,我宁愿自己从来没有爱过你。落款是——无比愧疚的载淳。”
沈婉漪苦笑“到底是200的智商,你居然记得一字不差。”
“妈咪,是这样的吗?他已经结婚了生子了,却还来招惹你?”云熙转过脸,盯着母亲的眼睛,平静的说。
“是我先招惹他的,那时候你靖之哥哥的父亲和你父亲同在哈佛商学院读MBA,那一年我刚刚到美国不久,到他那里去玩,遇见了你的父亲。”婉漪陷入了回忆。“那天是他们商学院的迎新会,你父亲坐在钢琴前弹了一曲《献给爱丽丝》,虽然在我们这样专业的人眼中,那是首是难度很低的曲子,技巧一般,但是你父亲的乐感好极了,我能清楚的听出他的琴声了充满了对美好生活的渴望,虽然带着一丝丝的无奈。我一下子就被他吸引了,一曲终了,我情不自禁的也走上去弹了一首芭达洁芙斯卡的《少女的祈祷》,我知道他听得懂。那是我生平第一次对一个男生有了心动的感觉。”
金载淳也陷入了回忆,23岁的沈婉漪,年轻美丽,浪漫又骄傲,茱莉亚音乐学院钢琴系的高才生,火热激情的艺术魅力和古典音乐的沉静气质在她身上完美的结合在一起,她仿佛是一道照亮自己29年来沉闷生活的阳光。必须要按照父亲要求完成的学业,必须要迎娶的妻子,必须要承担的家族责任……不是没有过反抗,不是没有过挣扎,却在父亲的家法下不得不走的这条路,让金载淳愈加渴望这道阳光的温暖。
“当时连靖之的爸爸也不知道载淳哥的家世是这样的显赫,更不知道他已经结婚生子,那段日子,我们爱的很幸福。”
“后来呢?怎么会分开?”
“你父亲毕业前,跟家里摊牌,提出了离婚,载淳哥的父亲,也就是你的祖父,极其震怒,亲自赶到美国,找到我,告诉了我真实的情况,我才知道原来你父亲早就结婚了,再后来你父亲被你祖父强行带回韩国,我才发现自己怀孕了。”
虽然沈婉漪描述的很平淡,但是云熙猜想当时的情形绝对不会简单。韩国一直推崇中国的儒家思想,安东更是韩国儒家文化的摇篮,父亲的家族是著名的安东金氏,像这样忤逆家长的举动,在这样的家庭里,估计无疑是一场7级地震。云熙没有想到的是,当时金载淳被父亲打的遍体鳞伤,几乎是从医院里直接被抬上飞机的。
“妈咪,这么多年,你不恨他吗?”
“不,他是我这辈子唯一真心爱过的人。只是我们相遇的时间不对,在错误的时间遇到正确的人,那是一种悲哀。你父亲的家庭和他受到的教育,都不允许我们在一起,只要曾经拥有过的那段幸福的时光,还有你,我的宝贝,我就觉得上天还是眷顾我的。”
“但是妈咪,我不喜欢他,不喜欢韩国,更不喜欢韩国的文化,我受不了他们那种古板教条的生活方式。”
沈婉漪向女儿招招手,示意她做到自己身边,云熙乖巧的坐下,企盼的看着母亲,沈婉漪拉着云熙的手,缓缓的说“宝贝,你是韩国人,一直都是,妈咪一直都希望你能认祖归宗。也许从小我对你的教育方式和我所希望的有很大区别,但是我现在必须要把你交给你的父亲,他会把你培养成一个真正的安东金氏的女儿,虽然这个过程也许会比较艰难,但是妈咪相信你一定能做到,这才是妈咪现在最大的愿望。”
云熙觉得一阵阵恐惧,妈咪已经真的不要她了,她要把自己交给那个15年从未见过的所谓父亲,云熙突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聪明如她也不过还是个15岁的孩子,今天晚上,她经历了大喜大悲,她要面对相依为命的母亲即将离世的打击,还确认了自己的从没有见过的亲生父亲欺骗和抛弃他们母女的事实,现在母亲却坚持要父亲带她去韩国,云熙觉得自要疯了,再高的智商有什么用,再好的记忆力有什么用,无非是把痛苦在脑海里铭刻的更深而已!
挨打
“咚咚”金载淳敲门后,走了进去,手里拎着装了2杯摩卡咖啡的纸袋。“婉漪,你要的摩卡,今天我买了2杯,陪你一起喝。”云熙死死的盯着金载淳,“呼”的站起来,抢过咖啡,猛地扔到地上,“砰!”两杯热腾腾的咖啡连同外加的奶油一起被摔在地上,顿时满房间里弥漫着咖啡的醇香夹杂着一触即发的火药味。门口守候的小武听见声音,推门进来,就看见云熙剑拔弩张的看着金载淳,沈婉漪深深叹气。小武立刻识趣地低头捡起打翻的纸杯,又拿出纸巾,吸干地毯上的污渍,静静的退了出去。
金载淳深吸一口气,稍稍平定自己的火气,慢慢地用韩语说道:“你应该向我和你母亲道歉。”
云熙挑衅的抬起下巴,也用韩语说:“请问您是哪位?”
“我是你的父亲。”
“哦?您肯定?”
“云熙,不要这样,他是你的亲生父亲。”沈婉漪连忙试图制止云熙。
云熙冷冷一笑:“是吗?妈咪,你肯定他是我爸爸吗?亲子鉴定做过吗?这位金先生,你怎么知道我妈咪除了你就没有交过别的男友?您是不是太自信了!”听到云熙说出这样刺心又刺耳的话,沈婉漪心头剧痛,胸口上下起伏,一时间气的说不出话。
金载淳强压怒火,连忙走上前扶住婉漪,轻拍着她的脊背。沈婉漪看看女儿,又看看爱人,对金载淳摇摇头,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滑过消瘦的脸颊,轻轻的说“载淳哥,对不起。”“不,不是你的错,我来处理,你不要说话了,休息一下啊。”
看着母亲泪流满面,云熙心里也万分后悔,因为一时激愤,她竟然说出让妈咪如此难过和难堪的话,如果不是因为金载淳在场,自己一定会马上向母亲道歉,请求原谅,但是现在她又不想当着金载淳的面示弱。
金载淳等婉漪平静一下,竞直走到云熙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的女儿。云熙觉得这个男人给自己从未有过的压迫感,杰弗瑞和靖之哥哥都很高,但是在他们面前,云熙从来没有感到过紧张,现在云熙觉得居然有点想要往后退的冲动。金载淳从云熙眼里看到一丝畏惧和躲闪,他心中一缓,看来女儿也知道自己刚才是做错了,证明云熙还是懂事的,就是有点任性。但是他绝不能因为第一次见面就姑息她,他要在这里教会云熙安东金氏的第一条家规——尊敬长辈!
“立刻去向你母亲道歉!”
云熙咬着嘴唇,倔强的抬着头,一言不发。
“同样的话我想再重复一遍,立刻去!”
云熙依旧一动不动。“啪!”一记耳光狠狠的落在云熙的左脸上,脸被打的偏向一边。
“道歉!”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被动过一根手指的云熙,今天居然挨打了!云熙懵了。大脑好像突然死机了,除了脸颊上火烧一样的疼,云熙似乎什么也感觉不到。还没等云熙从短暂的死机状态中恢复过来,“啪!”的一声,右边的脸颊上又挨了一记耳光。
“载淳哥!别打云熙!”沈婉漪急急的想要从床上起来,被金载淳一把按住,坚定的摇摇头“你躺着,我自有分寸。”
云熙摸摸自己的脸颊,好痛,好烫,然而震惊的感觉大过了疼痛,“你凭什么打我?”
“凭我是你的父亲,你不是要看亲子鉴定么?刘秘书!”
刘岩赫应声入,默默的把一份报告递给云熙后,躬身退出。云熙呆呆的看着报告,原来他真的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还想挨打吗?”金载淳冷冷的问道。
云熙的倔强脾气也上来了“我要告你,就算你是我的父亲,你也没有任何权利打我!这是侵犯我的人权!我会找律师的!”金载淳挑挑眉毛,看来真是在美国长大的孩子,动不动就是找律师,这样的脾气,在韩国还不得天天挨家法?他走上去一把拉住云熙的手“让你妈咪休息一下,我们出去说。”云熙在金载淳走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全身警觉了,但是还是被他一把就抓住的手腕,而且像是被铁箍扣住一样,丝毫没有反击能力,云熙心下很是诧异,自己好歹也是练过跆拳道的,黑带2段啊,一般人根本近不了身,怎么现在一点反抗能力也没有?金载淳似乎明白云熙在想些什么,头也不回的说“就你那点在美国学的三脚猫功夫,也想和我过招?有机会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跆拳道!”
云熙被拖进隔壁的一间家属休息室,扔在长长的沙发上。私立医院的高级病房通常都在每一位病人的病房旁边都设立了一间家属休息室,里面一应俱全。“砰!”房门被金载淳用脚狠狠的关上,充分显示出了脚的主人现在的心情。看着父亲一步一步走过来,云熙突然觉得害怕起来,这种感觉以前从未有过。她的韩语学校的老师提到过,韩国人崇尚儒家思想,将儒家理论尊称为“儒教”,对什么“三纲五常”“孝悌谨信”这些被外公戏称为“封建残余”理论推崇备至到了变态的地步。一些大户人家还有自己的家规和家法,一旦触犯,就要受到家法的重责。
想到这些,云熙更加紧张,不由自主的往后退。
金载淳看到女儿的举动,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欣慰,似乎找到几分作为父亲的权威。他弯下腰,伸手抬起云熙的小脸,“知道怕了?那就立刻道歉,承认自己错了,我就原谅你。”云熙心里挣扎着不愿意低头,但她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给了她很大的压迫感,犹豫片刻,她还是不愿意就这样向父亲低头认错。
看到女儿没有认错的样子,金载淳松手站起来,一把抓住云熙的双手反剪到背后,“那就要好好教教你规矩了。”话音刚落,云熙就惊恐的发现,自己彻底翻了个身,被金载淳头朝下放在了腿上,双手反剪扣在背后,臀部朝上高高翘起。金载淳从容的坐在沙发,高高举起手掌,重重的打在云熙的屁股上。隔着薄薄的礼服裙,云熙感到臀部受到一记重击,伴着“啪!”的一声巨响,疼痛的感觉立刻通过痛觉神经传播到大脑。“啊!”的一声痛呼还没叫完,臀部又挨了一下。云熙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大声抗议“你居然敢打我!你等着,我一定要告你!你这个暴君!你不是很有钱吗?我要告你非法殴打未成年子女,告的得你倾家荡产!我要……唉呦!”没等云熙将自己的抗议说完,屁股上又挨了一下更重的巴掌。耳边传来金载淳冷冷的声音“你要是再大呼小叫,我就堵住你的嘴;你要是再敢乱动,我就把你捆起来打!不信我们就试试看!”
云熙在心里权衡一下,他相信金载淳说得出就做得到,外公教过自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道理云熙很是赞同,更何况这个人确实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好歹给他点面子。云熙的性格在很大程度上和她的外公沈默言很像,凡事都有自己的底限,只要不突破这个底限,任何事情都留给自己转圜的余地;从来不亏待自己,也不苛求自己,开开心心最要紧。
金载淳感觉到云熙不再挣扎,心里暗暗点头,还算是个乖巧的孩子,不像自己当年,总是因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想法,不知道多吃了多少苦头,白挨了多少藤条家法。
金载淳和父亲金振燮不一样,父亲只要是对自己和弟弟载沅稍有不满,家法板子就上身了;金载淳自己一般轻易不对儿子们动家法,一旦动了,就一定是重责,让孩子们记住疼,记住错,决不敢再犯。
巴掌一下一下重重的落在云熙的臀部,云熙紧紧咬着嘴唇,痛的眼泪都下来了,她没想到父亲的巴掌竟然能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疼痛,更何况是这样难堪的姿势和这么难堪的挨打部位,最令人沮丧的是,这种难堪让疼痛的感觉愈加清晰。
家规
“你最好给我记住,尊敬长辈,是我们安东金氏的第一条!就凭你刚才对你母亲说的话,如果在韩国,打死你这丫头都不为过!”在狠揍了云熙30多下以后,金载淳开始教训女儿。每说一句,云熙的屁股上就会再挨一下。此刻的云熙,已经从无声的掉泪变成低声啜泣,金载淳很清楚自己手上的力道,虽然心疼,但还是坚决不予姑息。
“你怎么敢这么和你母亲说话?你不知道她现在身染绝症吗?身为子女怎么能这么伤她的心?你还懂不懂为人子女的孝道??”金载淳越说越气,手上的力道也加重了几分。云熙实在是忍不住了,“唉呦”呻吟出声。
“还不认错?”金载淳又给了云熙重重的一下。
云熙想到妈咪的病,想到刚才自己脱口而出的气话,想到妈咪伤心的眼泪,心里早就后悔万分,妈咪一直是最爱自己的人,怎么能对妈咪说出那样的话,更何况妈咪已经没有多少日子了,自己真是太过分了,应该受罚。
“I was wrong. I am sorry about that.”云熙用英语轻轻的说。“说韩语!”又是重重的一下,“以后在我面前,只许说韩语!”
“对不起,我错了。”“错哪了?”“啪!”重重的巴掌没有因为云熙的认错而停下,仍然不依不饶。云熙皱皱眉毛,不是都用韩语认错了吗?还打?“啪!啪!啪!”又挨了3下。
“我说,我说!我不该对妈咪说那样的话,不该让妈咪伤心难过,我错了,我以后不敢了!”云熙打定主意,已经认错就承认的彻底,争取宽大处理,不再受罚。
“还有呢?”“还有?”云熙有点惊讶,忍不住想回头,还没等头转过去,臀上又挨了一下,“唉呦!”云熙努力回忆刚才的一幕,究竟自己还犯了什么错。但是父亲的巴掌却不能等待,“还没想起来?”啪!金载淳又在云熙屁股上来了一记重击。
“还有就是不该打翻你的咖啡!”啪啪啪啪!接连四下巴掌不偏不倚的打在云熙的屁股上。“混帐!我是谁?居然不用敬语?!”
“我错了,我错了。”云熙连连认错。“继续说,错哪了?”听到云熙不迭的认错,金载淳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第一次觉得自己真正是云熙的父亲了,管教女儿的感觉不错,颇有成就感。云熙明白父亲的意思,可她就是开不了口,金载淳也知道女儿内心的挣扎,第一次开口叫父亲是有点难,但是今天他一定要树立起自己作为父亲的权威。
“不说?那我们就继续。”“别,别,我说。”云熙张张嘴,却又说不出来,“爸爸”这个词,心里喊过无数次,想到过在各种情形大声的叫这个人“爸爸!”,只是此时此刻,云熙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啪!啪!臀部又挨了两下,金载淳用了十成的力道,云熙痛的眼泪直流。
咕噜噜
(前方高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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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我错了!我不该打翻爸爸给妈咪买的咖啡,我不该对爸爸说那样的话,我不该惹爸爸生气,我错了!”连哭带喊地一口气说完之后,云熙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原来叫出“爸爸”这两个字并不像自己想像的那么艰难,只是原以为很坚定的立场在父亲重重的巴掌下却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其实云熙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刚刚在沈婉漪病房里,金载淳拿住她手腕的时候,以她的身手,即使无法挣脱,也不至于那么容易就束手就擒,而是云熙的心里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也认可了父亲对自己的管教,在情感上她已经承认了父亲的权威,只是在心理上一下子接受不了而已,完全是自己和自己在较劲儿。
听到云熙哽咽的叫着“爸爸,我错了!”金载淳突然觉得心中一下子涨的满满的,暖暖的父爱顿时溢满胸口,“云熙她叫我爸爸了!”举起的手掌再也落不下去。金载淳轻轻拉起云熙,抬起云熙的下巴,小心地擦掉云熙脸上的眼泪,看着她哭红的眼睛、残留着自己掌印的小脸,温柔的说:“再叫一声爸爸,好吗?”云熙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有着一样大大黑眼睛英俊男人;第一次见面就给了自己两记耳光,把自己痛打了一顿,教训自己要尊敬长辈的男人,“原来这就是爸爸,那个韩语老师口中的严父就是这样的啊。”
啪!云熙屁股上又不轻不重的挨了一下。“尊敬长辈里面还有一条——长辈问话的时候一定要回答,不许走神!”看到云熙居然发起呆来,金载淳照着云熙的屁股就给了一下。云熙顺着金载淳的一击投入了父亲的怀里,嘴里喃喃的说:“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爸,我等你来找我等了好久了。”
“云熙,我的女儿,爸爸真的很抱歉,让你和你妈咪等我这么久。”金载淳紧紧的把女儿拥在怀里,悄悄擦掉眼角的一滴眼泪。
要求
云熙站在母亲的病房门口,踯躅不前,金载淳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看见云熙居然还在门口站着,火气腾的一下子冒上去。十分钟之前父女两人达成协议,云熙立刻到沈婉漪的病房向母亲道歉并请求原谅,以后再也不能惹母亲伤心,对父亲要尊敬,诚实,有想法要及时和父亲沟通,如果再犯同样的错误,严惩不贷。
金载淳让云熙自己去和婉漪认错,他到海伦医生那里讨论下一步的治疗方案,谁知道快20分钟过去了,云熙居然还在门口徘徊。金载淳正想发作,刘岩赫快步走上前,“社长,沈女士已经睡着了,云熙小姐可能是不想打扰沈女士休息,在门口站了好一会。”金载淳如梦初醒,自己都忙晕了,现在已经是美国时间凌晨2点半了,纽约冬天和汉城有14个小时的时差,现在正是汉城时间的下午4点半,自己的时差还没有倒过来,所以睡意全无,婉漪已经是身心疲惫,云熙从舞会竞直赶到医院,礼服还没有来得及换,现在更加需要休息。
“刘秘书你今天晚上留在这里,有情况马上和我联系,我送云熙回家休息。”
“是,社长。还有,云熙小姐的资料刚才已经全部发给会长了。”
金载淳点点头“知道了。辛苦你了。”
金载淳走上前叫过云熙:“让你母亲好好睡一觉,我送你回家休息一下,明天再过来吧。”云熙顺从地点点头,她今天真是太累了。
汽车平稳的行驶着,小武的驾驶技术真是没得说。云熙轻轻靠在金载淳的肩头,“有爸爸的感觉真好”云熙喃喃的说。“爸爸您是什么时候知道我的存在的?”金载淳伸手搂住女儿“上个星期一,你母亲打电话给我,告诉我她的病情,也告诉了我你的事情。”
“我知道妈咪为什么不愿意配合治疗,她是不想自己因为化疗而变得不再美丽,她也不愿意被那些抗癌药物弄得自己整天呕吐,毫无胃口,她想在自己最后的日子里留在我们心里的形象还是那么美好,她想让自己开开心心的离开。我理解妈咪。”金载淳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只是更紧的抱住女儿。
“爸爸,我可不可以提两个要求。”
“说吧,只要不违反原则,我能做得到。”
“就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可不可以叫您爹地?”看到金载淳没有回答,云熙连忙解释“您知道的,我一直叫妈妈妈咪,叫您爹地,让我觉得更亲切。”金载淳想了想,点点头,云熙心里暗暗一喜。
“另外一个要求呢?”
“您要我在您面前只能说韩语,我一定按照您的要求做。可是我从小都是说英语和汉语的,如果万一我一着急,可能还是会无意识的说英语和汉语,您能不能体谅我一下?”说着抬起水水的双眸,可怜兮兮的看着父亲。金载淳沉吟一下,觉得这也是事实,要云熙立刻习惯说韩语,总归要慢慢调整。“好吧,不过你自己要自觉。”
“谢谢您,爸爸!”云熙搂住父亲的头颈,在金载淳脸上如蜻蜓点水一般亲了他一下。金载淳心里满是温馨的喜悦,原来满足女儿小小的愿望可以得到这样的奖励,这让他很是满足。在韩国的家里,儿子们见到他都很紧张,他也总是大家长的架势,儿子们对他更多的是敬畏,作为父亲,他从来体会不到孩子对自己的亲昵和依恋。小武从反光镜里看到自己老板一副“有女万事足”的样子,不禁偷偷窃笑。
金载淳没有想到,云熙这样的要求是有目的的,在以后给他带来了不大不小的麻烦。
到家后安顿好云熙,金载淳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爸爸,资料您收到了吗?”
“收到了。云熙那孩子很好,我很期待她的到来。婉漪的情况怎么样?”
“不是很乐观,医生说可能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
长长的沉默之后,金振燮缓缓地说:“你在美国看看那里分公司的情况吧,不用急着回来。”
“是,爸爸,我知道了。”
又是一阵沉默。“如果婉漪愿意,等事情办完了,带回安东老家吧。”
金载淳知道父亲的意思是婉漪可以安葬在安东的祖坟里,这等于是承认了婉漪的身份,这个决定对父亲来说,是非常不容易的。
“谢谢您,爸爸。只是娴珠那里……”
“俊熙妈妈那边,我跟她说,你不用管了。早点云熙带回来见我们,你妈妈看到照片就喜欢的不得了。”
“是,爸爸,那我挂了。”
凌晨4点,疲惫不堪的云熙已经睡的很熟了,金载淳则睡意全无,他在婉漪和云熙的家里四处转转,心里感慨万分,如果当初……那么现在这个家里,应该也有他的位置吧。书架上有几张照片,云熙和婉漪拥在一起,母女两人笑得很幸福。还有一张照片,云熙和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孩子一左一右的拥着一个老人,背景好像是北京的一所四合院。金载淳认识那个老人,他正是婉漪的父亲,云熙的外公——沈默言。
金载淳想起来,婉漪的病情,估计她父亲沈默言还还不知道,这个消息,还是自己来告诉他吧。
北京,已经是1月1日的下午5点了,四合院里人声鼎沸,一帮子青年男女在院子里准备烧烤。沈默言笑眯眯的坐在书房里看着外面的一群学生,李靖之啪的落下一子,“将军!”,又伸手在沈默言面前挥了一下,“唉!我说您能不能专心一点啊!老这么赢,您好意思吧我还不愿胜之不武呐!”
沈默言举手在李靖之头上重重的一敲,“你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要不是看在云熙面上,我能把我40年的象棋绝技都教给你啊?当年你老子想从我这里偷学,端茶送水的磨了一个月,我也就教了他点皮毛!”
李靖之揉揉额角,嘿嘿一笑“您还真别拿我老爸说事儿,要是被他知道我学了他当年端茶送水都没能从您这儿骗走的绝技,他还不得嫉妒死我!一准儿天天拿着家法板子找我的碴儿,到时候我被他打得下不了床,谁陪您下棋啊!”沈默言被逗的哈哈大笑,“臭小子你就贫吧,见了你老子的面,我看你还接着贫!”
李靖之捡起茶几上的一粒新款的U哈U哈草莓夹心奶糖,一边熟练的剥开外包装,送进口中,一边含糊不清的说:“云熙今天一定会来电话吧?现在纽约冬令时应该时早上4点,等会就能和她说话啦。”“等会云熙电话来了,你可不许和我抢!”沈默言恶声恶气的警告。
正说着,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不会吧,别告诉我云熙今年在外面玩了通宵,现在打电话来?”李靖之仗着自己手较快,抢先一步拎起电话,“哈喽,云熙!”沈默言忿忿的说“臭小子,老是和我抢!”
李靖之没有听到云熙的声音,他把话筒递给沈默言。“找你的。”沈默言觉得李靖之的语气有点奇怪,正要结果话筒,李靖之却没有松手“他说他叫金载淳。”
沈默言一听到“金载淳”三个字,脸色一变,老头定定神,接过了电话“你好,我是沈默言。”
靖哥哥
第二天一早,金载淳带着云熙来到到医院,当着金载淳的面,云熙向母亲道歉,母女二人和好如初。
上午9点半,杰弗瑞的父亲史丹利先生带着一堆文件也来到医院,当然,还有杰弗瑞本人。金载淳让小武留下,自己和刘岩赫一起去成宇企业在纽约的分公司处理一些事情。
杰弗瑞心疼的看着希茜,想要安慰她,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希茜,我很难过。”
“谢谢你,杰弗瑞。”云熙感到丝丝的温暖,毕竟杰弗瑞是她最好的朋友。
“你会跟你父亲回韩国吗?”
“我想是的,这是妈咪的愿望。”云熙静静的看着远方,想起刚才母亲的话,泪水溢满眼眶。“我的希茜宝贝,妈咪希望你能回到韩国,认祖归宗,和你父亲生活在一起,成为一个真正的安东金氏的儿女。妈咪相信你一定会做得很好,也相信你能很好的适应那里的生活。答应妈咪,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不会放弃,不会退缩。”在得到女儿肯定的答复后,沈婉漪在女儿耳边轻轻的说:“云熙,帮妈咪实现我没有达成的愿望吧,无论妈咪在哪里,都会一直祝福你的。”
杰弗瑞抬起右手,温柔地擦去云熙眼角滑落的泪珠,又轻轻握住云熙的手,“那我们以后还能见面吗?”
“我也不知道,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会很难再有见面的机会。”云熙不着痕迹地挣脱开来。“除非你到韩国来,或者我爹地允许我回美国。”杰弗瑞海蓝色的双眸黯淡下来,他刚刚看到曙光的爱情就这样被扼杀在摇篮里吗?不!杰弗瑞抬起头,眼神熠熠“希茜,我等着你回来!”
云熙摇摇头,“别傻了,杰弗瑞,你这么优秀,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你,这样做不值得。”
“我说等你回来,又没有说不交女朋友。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太寂寞的哦。”杰弗瑞调皮的朝云熙挤挤眼睛。云熙笑了“有了女朋友,记得发照片给我。”
史坦利先生从婉漪的病房里出来“希茜亲爱的,你母亲叫你进去。”看着云熙走进病房,史坦利拍拍儿子的肩膀,“走吧,小伙子。”
“爸爸,你说希茜还会回来吗?”杰弗瑞看着云熙的背影,一动不动。
“也许吧。”史坦利轻轻叹了口气,儿子喜欢云熙,他不是不知道,只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是不会有结果的。
金载淳赶回医院的时候,云熙已经帮沈婉漪已经办好了出院手续。虽然不同意沈婉漪放弃治疗,但是在母女两个人的坚持之下,金载淳还是妥协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金载淳上午到公司处理一些事务,下午就陪着沈婉漪四处游玩,云熙向学校里请了假,拿着照相机和DV拍了好多照片和VCR,一家三口抓紧时间享受着宝贵的幸福,云熙和金载淳极有默契地闭口不谈沈婉漪的病情,只想着陪着她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段日子。
二个星期很快就过去了,沈婉漪的身体情况似乎还不错,一直坚信无神论的云熙每天晚上都向上天祷告,祈求奇迹出现。
只是,奇迹,并没有出现。
一天晚上,正吃着晚饭,沈婉漪突然晕倒在饭桌上,再次住进医院。海伦医生判断可能由于心情突然放松,反而引起病情的迅速恶化,就像一直绷着太紧的弦一下子松下来,反而更容易断。云熙心里明白,一直支撑着妈咪身体的力量松懈了,她可以放心的把自己交给父亲,所以妈咪的生命可能要走到尽头了。
云熙守在母亲的病床前,看着沈婉漪苍白的脸庞,泪如泉涌。“妈咪,妈咪,求你你不要离开我,不要丢下我。”尽管知道迟早会面对这样的情况,但是云熙从未像现在这样害怕母亲的离去。
“难道是这二个星期的生活太美好,上天嫉妒我们的幸福吗?”云熙悲伤的想着。“智商200有什么用?记忆力超群又有什么用?只要妈咪能再活一天,我宁愿变成笨笨的小孩,什么也记不住,只记得妈咪的笑脸就好。”云熙低声说道。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拢住云熙的双肩,在她耳边说“智商200至少能记住你和妈咪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永远都不会忘记。”云熙猛地抬起头,透过朦胧的泪眼,看见一张英俊温暖的脸。
“靖哥哥!”云熙投入了来人的怀抱。
平辈
李靖之把云熙拥入怀中,紧紧的抱住,他似乎想把自己的力量也传给云熙。
沈默言接到金载淳的电话后在窗前坐了整整一个晚上,第二天就病倒了。李靖之知道他和婉漪之间一直有心结,为了金载淳,婉漪几乎和父亲沈默言闹翻了。沈、李两家是世交,当初双方的家长都希望撮合李靖之的叔叔李方翔和沈婉漪之间的姻缘,他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关于他们的婚事,双方家长都心照不宣,原本打算婉漪从美国留学回来之后李家就正式上门提亲,谁知半路杀出个金载淳,这已经让沈默言对女儿非常不满,偏生金载淳还是个有妻有子的人,最后婉漪未婚生子,李方翔远赴澳洲,父女两人的关系一度闹的很僵,直到云熙长大一些,每年暑假都回到北京陪伴沈默言,通过云熙的努力斡旋,两人的关系才逐渐有所改善,只是多年的隔阂却始终存在,但这一切都丝毫不妨碍沈默言对云熙加倍的喜爱。
沈默言年轻的时候崇尚洋务运动的理念,曾留学英国剑桥大学学习物理,后来突然有一天如醍醐灌顶般发现原来中国文化和历史居然才是他的最爱。凭着从小打下的扎实的语文基本功和深厚的文学底蕴,沈默言转行研究起中国的历史,最终取得了骄人的成绩。后来沈默言受聘于北京大学历史系,担任教授近40多年,可谓是桃李满天下。如今卸任历史系系主任退据二线,除了带着几个研究生以外,学校的行政工作已经基本不再过问,沈默言更是把年轻时候样样精通的琴棋书画都重新“捡”了起来,恨不得全部传授给云熙,偏生云熙什么都想学,什么都要学,仗着智商高人一等又极有悟性,琴棋书画都学的很快,特别是古筝和书法,小小年纪已是颇有造诣,沈默言更是心花怒放。
李靖之是李家长子李方宇的独生儿子,从小调皮捣蛋,精灵古怪,虽然功课很好,却一直懒懒散散,对读书心不在焉,北大经济系本科毕业后,坚决不肯子承父业到父亲的公司就职,背着家里偷偷考了沈默言的研究生,美其名曰要研究中国博大精深、源远流长的历史,李家上下一片哗然,李方宇暴跳如雷,整个李家是鸡飞狗跳。李方宇把儿子狠狠揍了一顿,又把李靖之的身份证和相关材料全部扣押,关在家里不许他参加研究生的面试。
谁知李靖之这样的做法竟是极对沈默言的胃口,他立挺李靖之,力主要将他招入门下,加上李靖之的爷爷李圣德不舍得儿子对孙子动家法,祖孙二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李靖之的母亲方丽华也是睁只眼、闭只眼,由着两个老头子里应外合,充分发挥了多年挚交的默契,成功的让李靖之参加了面试并顺利过关,成为一名北京大学历史系的研究生。结果呐,李靖之是读完了硕士又读博士,4年半转眼就过去了。原本家里指望他今年3月博士毕业总算是到头了,谁知李靖之又瞒着李方宇偷偷申请了“博士后”,打算在北大的博士后流动站里,继续研究中国历史,这个事情除了李靖之自己就只有沈默言和云熙知道。
因为读研究生的事情,李靖之没少挨打,为了逃避父亲的家法,李靖之经常躲在沈默言家里,沈默言也总是包庇他,一本正经地埋怨李方宇“只识铜臭味,不懂诗文香,都是被老美的哈佛给害的。”一老一少名为师徒,实则是一对忘年交。
一来二去,云熙也和李靖之混得很熟,总是一口一个“靖哥哥”,两人相差了快11岁,李靖之把云熙当成自己的亲妹妹一般疼爱。云熙更是仗着他们的宠爱没大没小,一直嘲笑外公和李靖之,说外公收李靖之作学生,把辈份搞乱了;还时常批评两人的名字,说太爷爷起的名字不好,沈、默、言——就是“沉默寡言”,李靖之的名字更不好,“敬而远之”。每年一到暑假,李靖之干脆住到沈默言家里,带着云熙到处疯玩,祖孙三个人在一起过的是非常开心。
此刻看到李靖之,靠在靖哥哥的胸前,云熙感到莫名的安心。“外公他都知道啦?”
“嗯,你父亲打电话告诉他的,老头子当天晚上一夜没睡,第二天就病了。”
“外公怎么样啦?他没事吧?”云熙急急的问道。母亲还在昏迷中,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外公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云熙觉得自己会崩溃的。
“还好,已经出院了,年纪大了,突然听到这样的消息,总归很受打击,不过你放心,要是真有什么事情,我怎么会在这里?”云熙点点头,稍稍放心一点。
金载淳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女儿靠在一个年轻男性的肩头,那个男人轻声的安慰着她。听见声音,两个人同时抬头。云熙立刻站起来“爹地,海伦医生怎么说?”金载淳拉住女儿坐下“海伦医生说现在的昏迷应该是暂时性的,但是你妈咪的身体极度虚弱,也有可能会……是不是能醒过来,要看你妈咪的意志了。云熙,你要有心理准备。”云熙呆呆的看着父亲,眼泪一滴一滴落下,她扑到父亲怀里,放声大哭。
“云熙,婉姨的意志力关键在你,你要坚强,婉姨才有醒过来的可能。婉姨她那么爱你,一定会醒过来的。”李靖之坚定而温暖的声音一字一顿的在云熙耳边响起。云熙强忍悲痛“靖哥哥,你说的对,妈咪一定会醒过来!我就在这里,陪着妈咪。”李靖之拍拍云熙的肩膀以示鼓励,随后向金载淳伸出右手,“您好,我是云熙的外公沈默言教授的学生,李靖之。”
“你好,我是云熙的父亲,金载淳。”金载淳伸手和李靖之相握,两个男人都不动声色的暗暗打量对方。金载淳觉得这个年轻的男子有点面熟,微微思忖,就是那天在婉漪书架上看到的那张照片里的男孩。金载淳觉得李靖之是故意用“沈默言教授的学生”这样的抬头来介绍自己,其实是告诉金载淳,“我们是平辈。”李靖之看着金载淳的眼睛,那双和云熙极其酷似的眼睛分明说着话:“你小子挺有心眼儿!”。李靖之稍稍颔首,似乎是表示承认,同时也用眼神告诉对方,“我才是云熙的外公最信任的人。”云熙丝毫没有注意到2个男人之间眼神的交汇,她只是默默地坐在沈婉漪的床前,握住她的手,一遍一遍地在婉漪的耳边轻声说话。
“我去帮云熙买点吃的。”说完李靖之看了金载淳一眼,走出了病房,金载淳会意,也跟了出来。
归程(上)
咖啡厅里,金载淳喝了一口清咖啡,看着对面年轻英俊的男子,缓缓开口,“云熙的外公,他还好吗?”李靖之喝的是卡布奇诺,抿了一口仍觉得不够甜,又加了一勺糖,淡淡的说,“还好吧,听到这样的消息,总是很难接受。”
金载淳深深叹了口气“我一直觉得很对不起他老人家,看起来他一直很器重你这个学生,云熙和你的感情也很深,以后就麻烦你多照顾他老人家了。”
李靖之喝一口咖啡, “金叔叔,说起虽然来我是云熙外公的学生,但我也算是您的晚辈,我父亲李方宇是您在哈佛读MBA的同学。”李靖之用小勺慢慢搅拌还没有完全融化的糖。
“是吗?你是方宇哥的儿子?”当年他和婉漪还是通过李方宇才认识的,只是后来……
“我没想到您中文说的这么好。”李靖之确实没有想到,来美国之前,他整理过金载淳的个人资料,但是里面从来没有提到这一点。
“基本上是云熙的妈妈教的,自己再自学一点。后来的很多年里多数是看看中文的书籍,开口讲的机会很少,最近这段日子陪着婉漪和云熙,我的中文水平也提高了不少。”金载淳微微一笑,想起和云熙母女在一起的这段日子,真的很美好。
李靖之点点头,“金叔叔,是这样的,云熙的外公现在的身体情况不允许他长途跋涉到纽约来,如果婉姨一旦去了,他受到的打击可想而知。我知道您打算让云熙到韩国去,只是在这之前,我想带她回一次中国,老人家想和云熙呆一段时间。”
金载淳知道这样的要求是自己没有任何立场和理由拒绝的,只是父亲那里估计要费些力气解释和安抚了,“应该的,我会安排好。”
“谢谢您。”“不,应该谢谢你一直照顾云熙的外公。”
李靖之帮云熙买了一款她最喜欢的蓝莓芝士蛋糕和一杯热牛奶。金载淳看着李靖之熟练的打包,李靖之回头得意的一笑“读高中的时候在咖啡店打工整整一个暑假,还没忘记怎么打包外带。”两人一起走出咖啡厅,“那个,靖之,我可以这么叫你吗?”“当然。”“你父亲,他还好吗?”李靖之苦笑着点头“他很好,板子藤条挥起来照样虎虎生风。”金载淳看着李靖之,微笑摇头“看来你也不是很听你父亲的话。”李靖之会意的点点头,“他对我不满意很久了。”
还没走到病房门口,就看见几个医生护士从沈婉漪的病房里进进出出,李靖之和金载淳相视一看,立刻向快步奔进病房。就看见沈婉漪和云熙双手相握,彼此都泪流满面。“婉漪!”“婉姨!”金载淳和李靖之一起冲到沈婉漪的病床前面。
金载淳询问的看着海伦医生,海伦对金载淳摇摇头,又点点头,带着护士走出了病房。
云熙已经泣不成声,缓缓站起来,默默走到金载淳旁边,示意父亲上前。金载淳觉得双腿像灌了铅似的,2米不到的距离,他无论如何走不到对面。沈婉漪轻轻的呼唤“载淳哥!”的声音,仿佛还是多年之前的第一次见面,他在迎新会上弹了一曲《献给爱丽丝》,随后一个美丽的中国女孩带头鼓掌,在他起身之后,也弹奏了一曲《少女的祈祷》,女孩的演奏水平显然不是他自己可以比拟的,他带着赞赏的眼光看着这个盈盈浅笑的美丽女子。同班同学李方宇牵着女孩的手走到他面前“这是我父亲世交的女儿,沈婉漪,在茱莉亚音乐学院学习钢琴;婉漪,这是我的同学,金载淳。”银铃般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好!我叫沈婉漪。”
沈婉漪握着金载淳的手,费力的说“载淳哥,你别难过,这两个星期,我过得很开心,好像又回到我们刚刚相爱的那段日子,我觉得好幸福,你和云熙都在我身边。拜托你一定要照顾好云熙,我相信你一定会好好爱她。”
沈婉漪又转向李靖之“靖之,你来了很好,云熙的外公年纪大了,帮我照顾好他老人家。如果有机会见到你叔叔,代我向他说声对不起。”
金载淳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这么多年,自从16年前被迫和婉漪分手,他还从未在人前掉过泪,“婉漪,我们回家,回安东老家,这一次,我一定带你回去。”沈婉漪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好的,我跟你回家,还有云熙。”沈婉漪用尽力气才举起另一只向云熙伸去,云熙连忙握住母亲的手,沈婉漪将云熙的手放到金载淳的手中,“希茜宝贝,妈咪爱你。”
云熙已经哭的说不出话,“希茜,让妈咪和你爹地单独待一会好吗?”李靖之走上前,扶起已经无力站起的云熙,“婉姨,我陪着云熙就在外面。”“靖之,帮我在我母亲的墓旁边做一个衣冠冢吧。”李靖之点点头,带着云熙走出了病房。
“靖哥哥,我好怕,妈咪就要走了吗?”病房门口,云熙靠在李靖之臂弯里,眼泪已经打湿了他的肩头。“婉姨是到天堂里去,她那么美丽,善良,她一定会在天堂里看着你一天一天长大,看着你幸福的生活。”云熙把脸埋在李靖之的胸口,低声的抽泣,李靖之轻轻拍着云熙的脊背,安慰云熙。
不知过了多久,病房的门缓缓打开,金载淳走了出来,李靖之扶着云熙缓缓站起,云熙突然明白过来,她发疯一样挣脱李靖之,想要冲进病房,金载淳抱住女儿,“云熙,别过去,不要打扰你妈咪,她已经去了。”云熙拼命想要进去,“妈咪!妈咪”的哭叫声响彻整个楼面,金载淳牢牢的抱紧云熙,“孩子,冷静,你妈咪,她不愿意你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她要你留在心里的永远是她活生生的身影。”云熙心里剧痛,嘴上一遍一遍地重复“妈咪没有死,她是睡着了。”只觉自己得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归程(下)
云熙觉得自己好像一直在做梦,梦见妈咪教自己弹琴,梦见妈咪带着自己参加音乐会,梦见妈咪陪自己去迪斯尼乐园游玩,妈咪让自己坐在长椅上等她去买冰淇淋,云熙等啊等,眼前来来往往的人好多好多,可是妈咪却一直没有回来,云熙等得焦急无比,她坐不住了。云熙看见6岁的自己发疯一样的在游乐园里找妈咪,边哭边叫“妈咪,你在哪里?希茜在找你!”突然周围的景物统统消失了,面前是一条清澈的小溪,妈咪就站在对面,向自己挥手。云熙心里一喜,正要跳过窄窄的小溪,准备扑入母亲的怀中,可是小溪瞬间变成的一条波涛汹涌的大河,云熙看着母亲离自己越来越远,心急如焚,她把心一横,跳入水中,向对岸游去。河水湍急,云熙拼尽全力也无法游到对面,渐渐的,妈咪看不见了,云熙大急,一连吃了几口水,整个人筋疲力尽,渐渐往水里沉去,“妈咪,救救我!妈咪,救救我!妈咪!”一双温暖而有力的手紧紧的握住云熙颤抖的双手,柔声的安慰着她“云熙,别怕,我在这里。”云熙睁开眼睛,李靖之坐在床边,关切的看着自己,父亲的秘书刘岩赫也在一旁焦急的等待“云熙小姐,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咕噜噜
(前方高萌!)
4
云熙接过李靖之递过的水,浅浅喝了一口“我睡了多久?”李靖之长长出了一口气,“整整8个小时。你父亲和我都很担心你。现在感觉如何?”云熙摇摇头“我没事,我要去看妈咪,我要见她最后一面。”刘秘书为难的看着李靖之,社长已经把沈婉漪的遗体送去火化了。李靖之扶起云熙,“云熙,你看着我,婉姨的遗愿是希望你记住她在世时的样子,她不要我们之前和她说话的时候就是见到她最后一面。相信我云熙,只要你没有看到婉姨的遗体,在你心里,婉姨就永远是活着的,她会一直和你在一起。”云熙怔怔的看着李靖之,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滑落“妈咪,她已经不在了吗?”“不,她在,她就在你的心里。”云熙看着李靖之的眼睛,她看到了温暖而坚定的眼神,渐渐平静下来。
随后的一个星期里,金载淳用最快的速度办妥相关的一切手续。云熙在父亲和李靖之的细心照顾和陪伴下,已经慢慢接受了母亲已经逝世的事实,只是一想起母亲,看见母气的遗物,还是经常落泪。此时已经是1月底了,再过一个星期就是中国的传统节日春节,农历新年就要来了。
金载淳和李靖之商议决定,尽快带云熙离开美国,到新的环境里,对云熙恢复心情有很大帮助。李靖之带着云熙从纽约回北京,一个月后,在韩国的高中开学之前,云熙再从北京到韩国汉城,金载淳自己则由纽约直接回汉城,在汉城帮云熙安排好新的学校。
云熙也不管金载淳和李靖之在忙些什么,只是每天上午在家里弹琴,下午或者去芭蕾学校跳舞,或者拉着李靖之去游泳和滑冰,晚上整理沈婉漪的遗物和自己的物品,其他的同学和朋友,一概不见。李靖之知道云熙不想再听到别人对她的同情和安慰,就连退学手续都是李靖之帮云熙办理的。所有手续办妥时,史密斯校长握着李靖之的手说“告诉希茜,她是康纳斯最优秀的学生,也是优秀的舞伴,我们都会想念她的。我期待下一次和她的共舞。”李靖之带回史密斯校长的话时,云熙正在整理新年晚会上穿的那条阿玛尼的小礼服,“云熙,真的不打算去见见老师和同学们吗?我们后天一早就要走了。”李靖之一边帮云熙打开箱子,一边问道。“不了”,云熙摇摇头,“以后也许再也见不到了,那还是相见不如不见吧。”云熙看着那件已经从洗衣店洗干净,又像新的一样的礼服,原本打算一起带走,听了李靖之的话,又从箱子里拿了出来。李靖之心痛的想:这条裙子就像现在的云熙,表面上和以前没有什么两样,还是崭新的,其实已经是经历过生离死别了,云熙自己还没有发现,她没有以前活泼了,连喜欢弹的曲子也不一样了,但愿她能很快的走出婉姨去世的阴霾,重新做回那个快乐,开朗又活泼的金云熙。
金载淳走了进来,“这条裙子不是要带走的吗?”云熙抬起头,“爹地,你回来啦。”云熙起身给父亲到了一杯茶,“不带了,东西太多了。”云熙顿了一顿,“这条裙子是妈咪陪着我一起买的,让它在这里陪妈咪吧。”金载淳黯然无语,他也感觉到女儿情绪的变化,却不知道如何才能帮她,金载淳揉揉云熙微带卷曲的长发,“早点休息吧,别太累了。”云熙点点头,继续整理。
金载淳叹了一口气,走出了房间,李靖之默默的跟了上去。
“你说云熙是不是有点变了?”金载淳没有回头,他知道李靖之跟在后面。李靖之拿出一根烟,帮金载淳点上,自己也点燃一只,吸了一口,“云熙从小就不喜欢闻香烟味,也不喜欢男人抽烟,因为她说她知道自己的父亲抽烟。”金载淳拿着香烟的手微微一顿“是吗?云熙她不喜欢抽烟的男人?”李靖之透过窗外看着纽约的夜景“云熙很缺乏安全感,她太聪明,很多事情我们都以为她不知道,她也装着不知道,其实她早就知道。”李靖之揉揉太阳穴,苦笑一声,“听起来有点拗口。”李靖之又狠狠吸了一口烟,“云熙从小就和婉姨相依为命,一个东方女子,孤身一人带着年幼的孩子在异国奋斗,其中的艰辛难以言表。婉姨是云熙精神的支柱,她去世对云熙的打击很大,可能我们都体会不到云熙心里的痛楚。”金载淳点点头,心里万分难过,“是啊,我亏欠她们母女的实在太多太多了。”李靖之掐灭香烟,抬起头直视着金载淳的双眼:“所以,金叔叔,我拜托您,一定好好保护云熙,不要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让她变成以前那个活泼开朗、调皮可爱的金云熙;不要把家族的责任强加到她的身上,不要让家族沉重的氛围压抑她的个性,让她按照自己的意愿幸福的生活。”
金载淳看着李靖之,沉默了半晌“靖之,我只能答应你我会用我的生命起誓,保护和照顾我的女儿云熙,但是我不能保证让她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你知道,她是我们安东金氏4代以来唯一的女孩,我父亲也就是云熙的祖父,尽管从未见过云熙,但已经对她寄予了很高的期望;就是婉漪,也希望云熙能认祖归宗,成为安东金氏的女儿,至于云熙自己的意愿,我只能说我尽量让她自己选择。”李靖之点点头,“谢谢您,金叔叔,我会一直陪在云熙身边的,如果她过的不幸福,我会带她离开。”
金载淳看着李靖之离开的背影,“靖之,你是爱着云熙的吧?”李靖之身形一顿,没有回答,径自走了出去。金载淳打开皮夹,看着沈婉漪的照片,手指轻轻抚摸着照片,“婉漪,喜欢我们的宝贝女儿的小伙子还真不少呢,那天和云熙跳舞杰弗瑞是一个,今天的这个李靖之又是一个,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呢,你高兴吗?以后我们一起给云熙挑个好夫婿。”
北京
飞机平稳的降落在首都国际机场。
等着办理出关手续的时候,李靖之打电话向金载淳报平安,告诉他云熙和自己已经回到北京,又打电话告诉云熙的外公,随后又通知家里叫司机开车过来。看着李靖之在一旁忙碌,云熙觉得有点茫然,去年暑假回到北京的时候,也是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可是心情却大不一样。云熙不禁想起杰弗瑞老是对她一放暑假就要去北京颇有微词,现在想想,北京总是让自己觉得很亲切,很舒服。想到杰弗瑞,云熙又不禁想起杰弗瑞的父亲史坦利先生。在云熙离开美国前,他专门打电话过来,要云熙单独到他的律师事务所去一次。
在向云熙出示了一大堆文件以后,史坦利先生告诉云熙,沈婉漪已经将自己的全部财产转移到云熙名下,让云熙有些惊讶的是,妈咪不是在得知自己生病后才这么做的,早在5、6年前,沈婉漪就已经用云熙的名字在做一些投资了,南加州的别墅产权所有人就是云熙。得知自己的病情之后,沈婉漪立即请史坦利先生着手处理相关手续,把财产过户和转移到云熙名下。云熙只看了一遍材料,就算出母亲给她留下了一笔不菲的资产:纽约的高级公寓目前市价大约110万美金,南加州圣地亚哥的那套别墅大约190万美金,联邦债券100万美金,其他交给专业理财公司打理的金融资产150万美金,还有部分定期存款大约50万美金,一辆宝马越野车大约值5万,其他的零星资产20万,总计约620万美金的财产。当然,这笔钱和父亲的家族企业比起来是沧海一粟,微不足道的,但是如果云熙离开金家,照样可以生活的很好。云熙知道母亲的苦心:万一女儿和金家有什么其他情况,那么,沈婉漪多年来的辛苦所得,还可以成为女儿打造起一个避风的港湾。
“考虑到汽车你暂时不会使用,你母亲已经将它卖了。估计款项一个星期内就可以到帐,其他财产已经悉数转到你的名下,但是有一条,除了定期存款里的50%也就是25万美金和卖掉汽车的5万美金,一共30万美金你可以现在自由支配以外,其他全部财产都要等到你年满20周岁以后方可使用。”云熙点点头,“我明白了,史坦利先生,谢谢您。”
史坦利先生沉吟了一下,觉得还是告诉云熙比较好,“希茜,是这样,杰弗瑞想见见你。”云熙犹豫片刻,如果明知不可能,还是不要再给自己压力了,“不了,请帮我转告杰弗瑞,谢谢他,我会想念他的。”想到杰弗瑞,云熙脑海里反复出现的还是那天晚会时的情景,如果时间能在那一刻定格,那该多好啊。
看到云熙还在发呆,李靖之上前轻拍了她一下,“云熙,车来了,我们走吧。”云熙连忙站起,跟着李靖之上了车。车子直奔沈默言的家而去。
汽车缓缓停在一个胡同门口,李靖之拉着云熙下车,只见李方宇扶着沈默言已经在胡同口等着了,云熙走上前抱住沈默言,“外公,我回来啦。”沈默言连声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祖孙两个拥抱在一起,久久没有分开。李靖之没想到父亲李方宇也在,笑嘻嘻的走上前,“老爸,您怎么也来啦?”李方宇狠狠瞪了儿子一眼,“怎么,就你能来,我不能来?别忘了你小子第一次过来还是我带着你的呢!没事总是躲在这儿不回家,等会看我不好好教训你!”李靖之连连作揖“,我说老爸,您就饶了我吧,难不成您上这儿来还带着家法板子?”云熙和沈默言都被李方宇父子两个的对话逗乐了,笑容冲淡了悲伤的气氛。
李方宇眉毛一挑就要发作,云熙连忙说道:“李伯伯,您好!”李方宇对儿子哼了一声“等会跟你算帐。”,转脸拉着云熙的手,“好,好,李伯伯很好,云熙丫头比去年来的时候又长高了。快进去吧,你李爷爷李奶奶和丽姨都来啦。”
“真的啊,李爷爷和丽姨都来啦。外公我们快进去吧。”说着话,大家一起走了进去。李靖之慢吞吞的落在最后,想等父亲进去以后再过去,谁知李方宇上去一把拎着李靖之的耳朵,“臭小子,还想溜?看我打不打你!”李靖之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爸李方宇。李方宇特种兵出身,身手不凡,脾气火爆,说一不二,别看李靖之都二十六七的人了,他火气上来抡起巴掌、挥着板子就上,从来不给儿子留面子。李方宇的理论就是:“男孩子就是要打。错了就得挨打,打了才能长记性不再犯错”。要是李靖之犯了什么大错,那是要被扒了裤子打的,李靖之当初答应父亲大学毕业以后到公司上班,后来又背着家里报考沈默言的研究生,李方宇生平最忌不守信用,儿子违反承诺犯了老子的大忌,李方宇大发雷霆。那一次,李靖之就被父亲扒光了裤子打屁股,皮带、藤条、板子轮番上阵,个中滋味让李靖之想起来就心有余悸。
李靖之连忙捂住耳朵告饶,“唉呦,老爸,您轻点,我哪敢溜啊。”云熙连忙上前解围,“李伯伯,别管靖哥哥啦,我们一起走。”说完一手挽起李方宇,一手挽起沈默言,3个人往院子里走去,云熙抽空回头对着李靖之眨眨眼睛,李靖之揉揉耳朵苦笑,心里盘算着父亲今天自己好像是真的有点火气,自己才刚从美国回来,照理说应该没有招惹父亲啊,想不明白。李靖之摇摇头,也快步跟了进去。
厨房里李靖之的爷爷李圣德和母亲方丽华一起把做好的饭菜端出来。看见云熙进来,方丽华连忙解下围裙,一把拉过云熙搂在怀里,哽咽着说:“好孩子,辛苦你了。”云熙忍了半天的眼泪汹涌而出,沈默言和李圣德也一个劲的擦眼睛。李方宇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知道如何劝解,连忙对还站在门口的李靖之使眼色,要他想想办法。李靖之竞直走到饭桌前坐下,对着一盆烤鸭夸张地深深闻了一下,啧啧称赞:“老妈,您该不是把全聚德的厨房搬过来了?感情您改行开搬运公司啦?”方丽华破涕一笑,“臭小子,就数你贫!”大家都被李靖之逗笑了。
考虑到云熙长途跋涉应该很累了,大家草草吃完饭,方丽华就帮忙安顿云熙休息。
沈默言拉着李靖之问了一下情况,李靖之简单的告诉了他,听到金载淳要把沈婉漪的骨灰带回韩国老家安葬,同时在老伴的墓旁边做一个衣冠冢的时候,沈默言长长叹了口气,老泪纵横。安东金氏算是承认了婉漪的身份,只是这么多年的孤单与守候,只有婉漪自己一个人承受了。李靖之握住沈默言的手,“老师,您不要难过了,婉姨她走的时候很幸福,她把云熙托付给了自己最爱的人,云熙那么聪明,一定会在韩国过的很好的。再说了,云熙还有我这个哥哥呢,我跟金载淳说了,要是有一天云熙想要离开,我一定会带她走。”沈默言无言的看着李靖之,神情复杂。李靖之明白他的意思,微微一笑“我等着云熙长大。”沈默言欣慰的笑了。
正说着,方丽华敲门进来,对沈默言说道:“云熙睡着了,靖之他爷爷陪着呢。叔叔你也早点休息吧,我让保姆刘婶把厨房都收拾好了。”“谢谢你丽华。”
方丽华笑着摇头,“沈叔叔,瞧你说的,云熙就像是我的女儿一样,咱们两家还客气什么。过两天我再过来,带云熙去做几件衣服。”说完看着看靖之,欲言又止,沉吟片刻说道:“靖之,今天晚上你就住这吧,明天是星期六,抽空回家一次吧。”李靖之点头答应。
这一觉云熙睡的很沉,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尽管是严冬,阳光已经透过窗户照在床头,李靖之就静静的坐在书桌前看书,他整个人笼罩在淡金色的阳光里,连发梢都是明亮的,看着李靖之嘴角那迷人的浅笑,云熙的心也不自觉地跟着温暖起来,她蹑手蹑脚的走到李靖之背后,轻轻搂住李靖之,靠在他的肩头,“靖哥哥,有你在,真好。”李靖之也不回头,“睡醒啦,快去吃早饭吧,刘婶买了你爱吃的煎饼果子,再不吃就凉了。”一听到有煎饼果子,云熙立刻来了精神,连忙跑到卫生间里洗漱,一边刷牙一边和李靖之说话。
“我睡了多久啦?现在几点?”
“整整14个小时。现在是北京时间上午9点37分。云熙,你是不是属猪的?”
“你才属猪呢!外公呢?怎么没看见?”
“出去散步了,等会就回来。”
云熙狼吞虎咽的吃完早餐,心满意足的坐在院子里带着耳机听音乐、晒太阳。李靖之帮云熙披上一件外套,拉下云熙的耳机,“当心受凉。我等下要回家一次,晚上回来吃晚饭,我下厨。”云熙微笑点头,“等会我陪外公吃完中饭就到你家去,昨天丽姨烧了一大堆好吃的,我要当面谢谢她还有李伯伯和李爷爷,把带给他们的礼物送过去,然后搭你的车,我们一起回来。”李靖之宠溺的捏了一下云熙小巧挺直的鼻子,“就你精,把我老爸老妈还有爷爷哄得晕头转向。”云熙嘻嘻一笑。
李靖之站起身,拿好自己的外套,正要转身出门,又返回来,“云熙,看到你能开心的笑,我真是高兴。记住,婉姨希望你快乐,老师也是。只要你能快快乐乐,老师就能走出失去婉姨的悲伤。”
“靖哥哥,你放心吧,我知道应该怎么做。”
犯错
李靖之的家住在距离沈默言家不远的军区大院里,李圣德是副军级干部,退休后没有住到部队安排的干休所,老头子觉得住习惯了,房子虽然旧了点,还是当年苏联人帮助建造的,但是好在房间宽敞,整栋小楼机构相当好,关键是离市区比较近,所以没有挪窝。李方宇夫妇虽然在郊区买了一幢别墅,平常也很少去,专门在亚运村附近给李靖之买的一套公寓,更是空关了近3年,一家人还是喜欢住在这里。
李靖之开门进去,只见母亲正在客厅里打扫,虽然有勤务兵,但是方丽华还是喜欢自己整理,看见儿子回来,方丽华连忙拉着李靖之坐下,“怎么现在才回来,你爸爸等你半天了。”李靖之脱下外套放在沙发上,懒懒的向后一靠,“云熙睡的像小猪一样,我等她醒了才回来。”方丽华帮李靖之倒了杯茶,“我说你小子最近是不是又犯什么事儿啦,你爸爸早上就打发你爷爷出去钓鱼,估计不到中午回不来,说等你一回来就到他书房去。”李靖之挑挑好看的眉毛,“好像没有诶!我个昨儿才刚从纽约回来,能犯什么事儿啊?”,说完痞痞的对着方丽华笑道:“老妈,你可别诈我!”方丽华“扑哧”一笑,在儿子头上轻拍一下,“死小子,又贫嘴,活该被你爸打!我不管了,挨揍的时候别找我!赶快上去吧,等会你爸看见你回来了不上去,又该生气了。”李靖之摇摇头“老爸他对我不愿意去公司上班偏要读书一直不满意,上去早还不是一样挨骂?”“别瞎说,你爸爸嘴上不说,心里还是高兴的。你看他逢人就说‘我是硕士,我儿子是北大的博士,儿子比老子有文化’,甭提多得意了。”李靖之嘿嘿一笑“真的啊,我担心我爸是人前夸我,到了人后就揍我。”
娘儿两个正说的高兴,就听见楼上一声咳嗽。李方宇站在楼梯上,沉着脸一言不发。李靖之连忙站起来,“爸爸,我回来了。”方丽华也赶紧打圆场:“儿子刚进门,我让他喝杯水。”李方宇哼了一声,“喝完水就上来吧。”转身进了书房。李靖之朝母亲伸伸舌头,赶紧上楼去了,方丽华无奈的摇摇头,“这对父子,真是……唉!”
李靖之轻轻推开书房的门,在父亲的书桌前站好。
李方宇看看儿子,和自己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同样的高大英俊,同样的意志坚定,同样的自作主张。自己当年也是不顾父亲的反对一定要报考特种兵,现如今又轮到自己的儿子,又一次瞒着家里报名“博士后”,难道帮自己打理公司就这么让儿子为难?就这么不愿意和自己在一起共事?哪怕是让自己多看看也好啊。李方宇心里气极,“臭小子,又骗我,看我不好好教训你!”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李靖之从进门到现在已经把最近发生的事情都想了一遍,没有找出什么纰漏,看到父亲盯着自己却不说话,李靖之感觉的到父亲强压的怒气,他暗自盘算: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事情,让父亲如此生气,还特地把爷爷给支走?
“想什么呢?想好借口继续撒谎?”沉默半晌后李方宇看着儿子冷冷的说。“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挺能贫的吗?说吧,老规矩。”
李靖之挠挠头,要是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他早就开口应对了,可他真不知道究竟哪里做错了,所谓言多必失,还是先不开口为妙。所谓的老规矩就是:自己承认错误,小惩大戒;被发现的错误,严惩不怠。父子两个斗智斗勇已经20多年,李方宇当然知道儿子在琢磨什么,心想:“臭小子,还敢跟我斗心眼,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李靖之心里长长的叹了口气,走到墙角,面对墙壁规规矩矩的跪下,暗自安慰自己“算了,谁让自己是做人家儿子的,被老子教训也是应该。”问题是父亲到底因为什么生气,李靖之还是一头雾水,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云熙披着一件厚厚的外套,窝在院子的摇椅里晒太阳,CD反复播放着贝多芬的《月光曲》,那优美的旋律,一遍遍地在耳边响起。云熙闭上双眼,手指自然地在椅子的扶手上轻轻敲击,“妈咪,是你在弹琴吗?我听的很仔细噢,我感觉的到你的气息。”云熙仿佛听见母亲在教授自己弹奏这首曲子时说过的话:“贝多芬的《月光曲》,是最简单的曲,也是最难的曲,是最朴素的曲,也是最美妙的曲。第一乐章是3个声部的曲子,很注重手指能力,如果弹不好就会变成练习曲了。在练的时候应该分手练,左手的音是8度,下键不要过猛,力度要掌握好,右手的3连音要平均,要稳稳的过渡,而最主要的就是右手的主旋律,基本都是由右手的5指来承担,最后是用高抬指来弹,下键的时候注意音色要稍微亮一点。”
眼睛不愿睁开,泪水还是顺着眼角滑落。“靖哥哥,你说的没错,我记得住妈咪跟我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
沈默言走进家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他深深吸了口气,走到云熙身边坐下,取下耳机,轻轻擦去她脸上的眼泪,“孩子,想妈妈了?”云熙哽咽着说“外公,我没办法不想妈咪,我真的没有办法。”沈默言眼圈也红了,“孩子,我们都没有办法不去想你妈妈,但是我们要开开心心的想她。你妈妈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她的一生就圆满了,为了这个,我们应该为她感到高兴。好孩子,相信我,你妈妈在天堂里也希望我们开开心心的生活。”云熙沉默良久,看着沈默言坚定地点点头,站起来,对着天空温暖的阳光伸出双臂:“妈咪,你放心,从今以后,我要开开心心地想着你,我一定会幸福的!”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李靖之觉得膝盖被上好的红木地板硌的生疼,额角隐隐出汗,脑子却依旧一片空白。李靖之不敢回头看墙上的钟,单凭经验估计已经快半个小时了,可是父亲还是不开口,李靖之知道父亲一贯的做法就是——站着想不出错误就跪着想,跪着想不出就趴着想。李靖之有些着急,膝头的疼痛让自己的思路开始混乱,究竟哪里出问题了?
“还是不肯说?那就没办法了。”听到父亲冷冷的又带着点嘲弄的语气,李靖之不禁心头突突乱跳:难道又哪里犯了父亲的大忌?没等李靖之再多想,李方宇已经从书架上取下了“家法”——一块30厘米长、6厘米宽的红木戒尺,轻轻敲敲书桌。“大少爷,请吧!”
自从上次因为没有信守大学毕业后到父亲公司上班的承诺偷偷报考沈默言的研究生,自己被父亲以“不守承诺”的理由狠狠教训过一次,这几年来虽然也时不时挨打受罚,但是父亲几乎很少动家法,多数都是罚跪、或是皮带,难得用藤条抽打几下,这根红木的家法板子,基本上没有怎么动过,但是今天……李靖之心里哀叹:“不会吧,刚回来就遇到这么倒霉的事情。”没办法,谁叫自己棋差一着,到现在还没有找到问题出在哪里?李靖之忍着膝盖的疼痛,拖着僵硬的双腿,慢慢蹭到书桌前,“老爸,您给点提示好不好,就一点儿还不成吗?”
李方宇心里暗暗好笑,儿子平常看到自己就溜得远远的,只有在被逼到这个份上的时候才肯对自己主动示好,李方宇得意的一笑,挥挥手里的戒尺,“还是让它给你提示一下吧!”李靖之看着父亲略带孩子气的笑容,突然有种感觉,父亲就像找到糖果的小孩,在品尝之前要向没有糖果的其他同伴炫耀一番。
李方宇指指书桌,“要我帮你摆好姿势吗?”李靖之无奈,只得转过身,面向书桌,双手扶在桌边,双脚后撤分开,塌腰胎臀站好,等着家法板子的落下。李方宇不着急动手,而是用戒尺戳戳儿子的腰部,提高声音“裤子!”
李靖之的脸微微一红,双手抖了一下,差点没撑住,回头低声的恳求父亲“爸,求您了。”李方宇不为所动,“你自己动手还是要我帮忙?”“爸,我错了,您就饶我这一……唉呦!”没等李靖之说完,“啪!”李方宇就照着儿子屁股狠抽了一记。隔着牛仔裤,李靖之觉得臀部火辣辣的,还没等他缓过劲,“啪!”同样的部位又挨了一下。李方宇一只手就把儿子脸贴着桌面按倒在书桌上,抽出李靖之的皮带,熟练地把儿子的双手反剪,用皮带绑住,随后拉着李靖之的裤腰用力一扯,“刷”的一下,外裤内裤一起落到脚踝,李靖之的屁股顿时暴露在空气中,一览无余,整套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李靖之的脸“腾”的红了,热的发烫。
李方宇小小的得意了一下,30多年过去了,特种兵的矫健身手依旧不减当年!
李靖之大大的悲哀了一下,20多年过去了,父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现实依旧没有改变!
交锋
接连10板子如疾风骤雨般落在高高翘起的臀部。戒尺砸在臀肉上的声音格外清脆,李靖之痛的直冒冷汗,紧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呻吟出声,他知道这10下是教训自己不肯去衣受责,心里暗自苦笑,“老爸还真是老当益壮,到底是特种兵出身。”略略停顿一下,李方宇让儿子喘口气,“觉得委屈?我告诉你,我是你爸,你小子敢骗我就活该被扒了裤子打光屁股!”李靖之一边大口的喘气,一边想着自己哪里欺骗了父亲。
“啪啪啪啪……”又是10下板子重重落在臀峰上,李靖之似乎感觉的到挨过板子的部位伴着难以忍受的疼痛迅速的肿胀。“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我的?博士毕业后到公司上班!现在呢?你又瞒着我做了什么??” 李方宇说完又举起板子对准刚才的位置狠狠抽了两下。李靖之这才恍然,父亲知道自己偷偷报名申请进入“博士后流动站”的事情了,可是这件事现在只是申请阶段,要等到毕业论文答辩以后才有正式的结论,更何况只有沈默言和云熙知道这件事,李家上下除了李靖之自己,没有第二个人知道,父亲是哪里得知的?
李方宇把戒尺放到儿子屁股上,“说吧,为什么?”冰凉的戒尺贴着滚烫的肌肤,带来一丝舒适的感觉,却发出更多危险的信号。
李靖之小心翼翼的开口:“爸,我还想多读点书。”“啪啪啪啪啪啪”李方宇拎起板子就一顿猛抽,“不说实话是吧,我倒是要看看是你的屁股硬还是我的板子硬!”。李靖之觉得屁股要被打开花了,痛的他双腿不停的颤抖,不禁呻吟出声:“唉呦,老爸,您轻点,我说我说。”
家法板子又一次的放在李靖之的臀上,“再不说实话,你就等着屁股开花吧,告诉你,爷爷不到中午回不来。”李靖之叹了口气,父亲是有备而来,自己的救星又不在,看来只能从实招认,免得再受皮肉之苦。突然想起亲刚才孩子气的笑容和母亲刚才说的话,李靖之脑子转了转,心里有了主意。
“爸,我怕您。”
“怕我?”
“是啊,老爸。从小到大,您老是对我不满意,不管我读书读得多好,小提琴拉的多好,您总是从来都不夸奖我,稍有差错就会挨打,动不动一顿家法板子,我总觉得自己不够优秀,不配做您的儿子。”李靖之黯然的说。的确,在李靖之16岁以前,真的是这样认为的,后来随之李靖之渐渐长大成熟,也能感受到父亲对自己的爱,接受了父亲这样的教育方式,但是父子两个相处的模式已经很难改变了。
李方宇不禁叹口气,他们那一辈人,都是这样过来的,所以也理所当然的把这种教育方式用到下一代的身上,尽管有时侯自己也觉得有问题,但是却不知道该如何改变,久而久之,习惯成了自然,只要儿子有错,不管大小,不问原因,一律先用家法说话。
咕噜噜
(前方高萌!)
5
感觉到父亲的情绪有了变化,李靖之暗自得意“有门儿!”他知道这是父亲的软肋,只要提到这个,父亲就会不由自主的对自己有一点点的疼惜。“唉呦!”正在庆幸惩罚将会结束的李靖之,没想到父亲又举起了板子,屁股上接连挨了几下重的。只听李方宇说道:“怕我就撒谎啊?谁教你的?搁在打仗的时候,你小子就是叛徒!看我不打烂你的屁股!”李靖之又是剧痛又是好笑,这都什么和什么啊,明显父亲被自己刚才的话打动了,却找不到合适的台阶下来,只好随便寻出个话由,再揍自己两下,挽回一点颜面。
李方宇看看儿子咬着嘴唇一头冷汗汉,屁股上满是深深浅浅的印子,有些已经高高肿起,心也软了下来。“臭小子,以后还敢不敢再撒谎骗人,瞒着我自作主张?”李靖之连忙摇头,“不敢了。”李方宇收起戒尺,用手在儿子臀上重重拍了一下,顺手解下绑住李靖之双手的皮带,对折一下,握在手里,“最后10下皮带,好好想想犯的错!自己撑着,记得报数!”李靖之活动一下酸麻的双手,重新摆好姿势,等着皮带的亲吻。李方宇把皮带放在儿子已经青紫肿胀的屁股上,一字一顿的说““李靖之,你给我记住,男子汉大丈夫,信义最重要。答应的事情,说到就要做到,绝对不能食言!如果真是做不到也要挺起腰杆勇于承担后果!听明白没有?”李靖之点点头:“听明白了。”
啪!的一记皮带狠狠砸在屁股上。“大声说!”李方宇拎起皮带就是一记狠抽。
“爸爸,我错了!我记住您的话了。”李靖之大声回答。
李靖之心里明白自己这事儿做的确实不怎么样,可就是……唉!所以今天这顿打也算是“名至实归”,一点也不冤枉。伴着李靖之大声的报数,最后10下皮带终于结束了。李靖之双腿一软,从书桌上滑下来,趴跪在地板上,大口地喘着气。
李方宇扔下皮带,从桌上拿出一张纸和一支钢笔,递到儿子面前。“填好以后交给我,现在就填!”李靖之抬眼一看《退出“博士后流动站”申请表》,李靖之连忙挣扎着一把拉住父亲的手臂“老爸,您打也打了,罚也罚了,这个就……”“就怎么样啊?”李方宇拖长声音,斜眼看看儿子,“打你是因为你不守承诺,罚你是因为你撒谎骗人,这张表格是帮你挽回错误。”李方宇瞟了一眼儿子的光屁股,忍着笑意板着脸吩咐:“就这样趴着写,不写完不许提裤子!”说罢起身坐在沙发上,悠闲地喝着早上刚泡好的铁观音,这次和儿子的交锋,自己大获全胜,心情当然很不错。
看到在这张表,李靖之才意识到,原来父亲去过学校,肯定是从教学秘书那里得到的消息,自己申请了“博士后”。千算万算,就是没有料到父亲会亲自到学校去,自从上次报考研究生的事情以后,父亲一直对历史系从上到下耿耿于怀,愣是五年没进过北大的校门。唉!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只是就这样放弃,乖乖到父亲公司上班,李靖之又不甘心。李方宇知道儿子的心思,看着报纸,幸灾乐祸的说:“没关系,慢慢写,我有的是时间。对了,听你妈说等会儿云熙会过来,不如叫她一边陪我下棋一边等你。反正大家都是自己人,我想你也没什么难为情的,对吧,儿子?”
李靖之彻底石化。
让云熙看着自己光着屁股跪在地上写检查??他李靖之还要不要活啦?干脆买块豆腐撞死算了!罢了罢了,今天这次交锋,自己输的太彻底了,一点翻盘的机会也没有。李靖之认命地在申请表上写上“由于个人原因,放弃申请进入‘博士后’流动站。”,无奈地签上了“李靖之”三个字,交给了父亲。李方宇得意的拿过申请表,小心的锁进抽屉收好,又拿出一瓶“云南白药”喷雾剂,递给儿子,“起来吧,自己收拾一下,我在楼下等你。”
李靖之看着“云南白药”,苦笑着摇头,老爸真是孩子气,只有占了上风的时候,才不会忘记给儿子弄点药,否则是打完了就走人。李靖之长长叹了一口气,恐怕自己这次是逃不掉了,博士论文答辩结束以后,就要到老爸的公司去上班了,好歹也算逍遥了5年,够本了。
云南白药
方丽华看到李方宇从楼上下来,急忙问道:“儿子呢?你没打太狠吧?”李方宇挥挥手,没事,男孩子这点都受不了,以后还能干什么大事!”
方丽华狠狠瞪了他一眼,“都是你,好好的儿子,被你打得家也不敢回,见到你就躲,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进门就被你揍了一顿,我跟你说,儿子也老大不小的了,你以后别动不动就扒了裤子家法伺候,总要给孩子留点颜面。”李方宇眼睛一瞪,“你懂什么?不守承诺,撒谎骗人,绝不能姑息!”
方丽华叹了口气“那还不是因为你老是打他,总是说他不好,儿子心里怕你,宁愿读书也不愿意和你共事。”李方宇沉默片刻,缓缓的说:“靖之的毕业典礼,我们一起去参加吧。”
云熙到李家的时候,李靖之已经趴在自己的床上睡着了。匆匆忙忙赶到美国,照顾心力交瘁的云熙,帮忙处理沈婉漪的身后事,又带着云熙风尘仆仆的赶回北京,还没来得及倒过时差,回到家又挨了父亲一顿狠揍,李靖之是铁打的也撑不住了。胡乱给自己上了点药,李靖之扶着墙壁慢慢蹭到自己的房间,扑到床上想休息一下,谁知竟然睡着了。方丽华上来看了两次,没舍得叫醒他。云熙进门就没有看到李靖之,正觉得奇怪,刚想开口问起,方丽华暗暗向云熙使眼色,云熙立刻心领神会,跟着方丽华走到到厨房。“丽姨,是不是靖哥哥他又挨打啦?”方丽华用手指做了个“嘘!”的动作,点点头,“轻点声,爷爷还不知道呢。还不是因为靖之偷偷报名‘博士后’,你李伯伯气的不行,昨儿个就想动手,我硬拦下来的。”云熙倒吸一口气:“你们怎么知道的?”方丽华又好气又好笑的用手戳了一下云熙的额头,“你早就知道了?你外公也是的吧,就瞒着我们,难怪靖之他爸爸生气。”云熙调皮的吐吐舌头,“李伯伯什么都好,就是太专制,不民主。打的重不重?我去看看。”方丽华摇摇头,笑着说:“睡着呢,等会再去吧。”朝着客厅里努努嘴,“先去把这爷俩哄高兴。”云熙一个敬礼,“遵命,丽姨!”方丽华看着云熙的背影,心里一阵欣慰,“婉漪,云熙比我们想的要坚强,你放心吧。”
云熙给每个人都带了礼物,给方丽华挑选的是一枚水晶的胸针,和送给李方宇的一副水晶袖扣是同一系列的。刚刚钓鱼归来的李圣德捧着苏格兰格子的羊绒围巾笑得合不拢嘴“还是云熙心细,知道北京天冷,给我准备了新年礼物,我大年初一就戴上。”老爷子美美地在身上比划,突然想起孙子还没下楼,“靖之呢,不是说早就回来了嘛,云熙来了也不下来,丽华,快,把靖之叫下来,看看云熙给他的礼物。”
除了李圣德 ,大家都知道李靖之挨了打,李方宇咳嗽两声没有接话,方丽华也不知如何应答,云熙连忙站起来,“李爷爷,靖哥哥估计还在倒时差呢,还是我上去吧。”李方宇点点头“嗯,去吧,要是没醒就让他再睡会儿。”云熙朝李方宇挤挤眼睛,“李伯伯心疼了儿子了呢!”李方宇脸一红,“去去去,把那小子给我叫下来!”云熙咯咯笑个不停,头也不回的快步上楼去了。
轻轻推开李靖之的房门,云熙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李靖之趴在床上,盖了一条薄薄的被子,好看的眉毛微微皱起,桌上还放着一瓶“云南白药”喷雾剂。云熙笑着摇头,伸手想把李靖之额角的头发整理一下,刚刚伸到李靖之的脸前,突然被李靖之轻轻握住。
“靖哥哥,你醒啦?痛不痛啊?”
李靖之依旧闭着眼睛,“嗯,痛醒的。”
“很痛吗?我看看。”云熙关切的问。李靖之睁开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云熙,“你真要看?我倒是没什么,就怕你难为情。”云熙一怔,立刻反应过来,脸一下子红了。“好你个‘敬而远之’,我好心上来看你,你倒好,诚心戏弄我,看我怎么报复你。”说着顺手拿起桌上的“云南白药”,往李靖之的屁股上敲了两下。李靖之“唉呦”叫了一声,连忙告饶,“好妹妹,我错了,我错了,你快停手,我已经痛的不得了了。”
云熙玩弄着手里的“云南白药”,“李伯伯还是心疼你的,特地给你准备了这个。”李靖之哀叹一声:“他那哪是心疼我,是让我疼!”云熙不禁想起自己被父亲架在腿上用巴掌管教的情形,歪着头想了一会,低声说道:“靖哥哥,你说父亲是不是就是这个样子的,表面上冷冷的,说起话来很严厉,教训起儿女不留情面,但其实心里还是很疼惜的呢?”李靖之缓缓坐起,身后的疼痛让他不禁咧咧嘴,他知道云熙从小没有父亲,对父亲的概念比较模糊,但是心里对父爱越加的渴望。看着云熙沉思的样子,李靖之狭促的一笑,“你也体验过了?”云熙红着脸点点头。
李靖之端起杯子喝了口水,“怎么说呢,中国传统的教育方式或者说东方国家的教育方式,很大程度上都受到中国儒家理论和思想的影响,简单说就是所谓的‘三纲五常’。‘三纲’是指‘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要求为臣、为子、为妻的必须绝对服从于君、父、夫,同时也要求君、父、夫为臣、子、妻作出表率。它反映了封建社会中君臣、父子、夫妇之间的一种特殊的道德关系。 ‘五常’即仁、义、礼、智、信,是用以调整、规范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等人伦关系的行为准则。”李靖之停顿了一下,看着听得愣愣发呆的云熙“现如今在中国,这种思想已经被渐渐淡化,但是在韩国,却仍然推崇备至,君臣的关系是不会再有了,父子和夫妻的关系成了是构成了家庭生活的主要部分。所谓‘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父权和夫权的地位是很高的,这一点和美国完全不一样,甚至比在中国有过之而无不及,云熙你要有思想准备。”云熙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又摇摇头,“历史系的博士,太专业啦,我抽空要补习一下我的中文了。”李靖之揉揉云熙略带卷曲的长发,“丫头,慢慢体会吧,以后到了韩国,你就明白了。”
妹妹
春节没几天就到了,李靖之的伤也好了大半,北京城里到处洋溢着过年喜庆气氛,家家户户都沉浸在迎接农历新年的欢乐中。云熙很少在北京过年,看到什么都觉得新鲜有趣。拉着李靖之到处采办年货,贴窗花,放炮仗,更是买来红纸亲自写春联,贴春联,忙的是不亦乐乎。
方丽华带着云熙到北京最有名的“上海徐”那里定做了2件旗袍,成衣出来的时候,方丽华看着云熙身着合身的旗袍,从试衣间里款款走出,虽然只有15岁,却已经出落的娉娉婷婷,美丽大方,不禁由衷地说:“云熙,你长大了一定比你妈妈还要漂亮。”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转眼就到了正月十五。
云熙和父亲通完电话,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该来的总归会来。”
李靖之一只手里拿着一盏老式的手工兔子灯,另一只手拎着一盏荷花灯,站在房门口不迭的催促:“云熙,快点儿,点灯去,就等你了。”云熙扔下电话,奔了出去,接过可爱的兔子灯,和李靖之一起走进院子。
四合院里,四周已经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都是云熙和李靖之到市场里淘来的。李圣德和沈默言坐在院子中央,一边吃着小食一边聊天,方丽华和李方宇正在准备蜡烛,看见云熙和李靖之,李方宇喊道:“快来帮忙,这么多灯,我和你妈忙不过来。”
所有的花灯都点亮的时候,大家都沉默了。“太漂亮了。”云熙喃喃的说。
几十盏灯把院子照的十分明亮,荷花灯、兔子灯、鲤鱼灯、老鼠灯……各式各样的花灯布满院周的墙壁。明亮的烛光透过花灯,在夜色中显得十分温暖。
夜深了,李靖之一家早已回去,沈默言也睡下了。云熙独自一人来到院中,倒了一杯酒,对着天空举杯,轻声地说:“妈咪,你看到了吗,这里有好多好多美丽的花灯。今天是农历新年的最后一天了,靖哥哥说,丧事不过年,那么过了今天,我们就要忘记悲伤,快乐的生活,这是你希望的,对吗?请你喝了这杯酒。”云熙轻轻把酒撒向地面。
云熙又倒了一杯酒,“爸爸又在催促我回韩国了,估计一个星期之内,我就要离开这里了。外公一个人,我真的不放心。妈咪,你已经不在了,外公是我最亲的人了,请你在天之灵保佑外公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妈咪,请喝这第二杯酒。”说罢把酒倒向地面。
“这最后第三杯酒,我要和妈咪一起喝。我就要去韩国了,可是我一点也不了解那里,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适应韩国的生活,不知道能不能和爹地家里的其他人很好的相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够在新的学校里找到新的朋友……我有好多的不知道,但是我不害怕,因为我知道这是妈咪你的愿望,你会陪着我一起面对的,不是吗?妈咪,和我一起喝了这杯酒吧。保佑我,妈咪。”云熙自己喝了一半,把另一半高高撒向天空,十一年的五粮液化作酒雨洒落在地面。云熙擦干脸上的泪水,努力让自己微笑一下,“妈咪,我跳舞给你看,就像以前一样哦。”云熙脱掉外套,借着微微的醉意绕着一盏盏的花灯翩然起舞。没有舞台、没有音乐、没有观众,有的只是一颗女儿怀念母亲的心。
沈默言静静地站在窗前,看着不停旋转的云熙,黯然不语,这是云熙和婉漪的对话,他不忍心打扰。没有安慰、没有阻止、没有反对,有的只是对外孙女深深的疼惜。
汉城,江南区的一幢豪华别墅里,金振燮一家正在吃晚饭。正月十五在韩国被称为“大望日”,是韩国重要的传统节日之一,正月十五又是吃五谷饭和干菜的日子。
为了晚上的晚饭,闵娴珠已经从清晨忙碌到傍晚,她将五种粮食混在一起做成饭,又用秋季晒干的各种干菜和山野菜做了好吃的拌菜,据说正月十五吃五谷饭和干菜可以一年不中暑,也可以在冬季调节胃口。看着公公、婆婆、丈夫、小叔还有3个儿子,全家人围在桌前一起吃着团圆饭,要是在往年,闵娴珠心里一定非常高兴,全家人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吃着自己亲手准备的饭菜,一起度过元宵佳节,作为儿媳、妻子、嫂子和母亲,有什么比这个更让她感到欣慰呢?只是此刻,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好吃的饭菜吃在嘴里如同嚼蜡。
“妈妈,您怎么吃的这么少?”大儿子金俊熙注意到母亲的异样,关心的问道。
“大嫂是不是太累了,一个人准备这么多饭菜,辛苦你了。”小叔金载沅也关切的看着闵娴珠。小叔比娴珠的丈夫金载淳小10岁,和大嫂娴珠感情很好。“大哥,你看大嫂这两天脸色不好,抽时间你陪她去看看中医,调理一下吧。”载沅对着自己的大哥金载淳说道。
金载淳略带歉意地看看妻子,“俊熙他妈,你还好吧?”闵娴珠看着丈夫,心里的委屈像潮水一样涌出,眼圈一下子红了。小儿子正熙眼尖,“妈妈,您怎么了?怎么哭了。”闵娴珠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对着公公婆婆微微鞠躬,“爸爸、妈妈,对不起,我失礼了,先上楼去了。”金振燮叹了口气,点点头“去吧。”金载淳的二儿子珉熙看看父亲,奇怪地问道:“妈妈她怎么了?”俊熙连忙起身,“我上去看看妈妈。”只听金振燮威严的声音,“都坐下吃饭!”金载沅看看父亲,又看看大哥,凭直觉,金载沅知道他们一定有事情瞒着大家。自从大哥从突然去美国出差,他就觉得奇怪,回国以后的这几天大哥又时常和父亲两人单独在一起谈话,现在看来,确实有事情发生。感觉到异样,三个孩子面面相觑,大家都默不作声的吃着饭,饭桌上的气氛顿时诡异起来。金振燮的老伴池顺姬心里还是不忍心,“他爷爷,我吃饱了,上去看看俊熙妈妈。”金振燮点点头。
剩下人人都看着金振燮沉默不语。金振燮依旧把碗里最后一口饭吃饭,又喝了汤,方才放下筷子。老爷子看看大家,“都吃好了?那就到客厅来吧,我有事情要说。”金载沅偷偷拉住金载淳,“大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事情?”金载淳只做没有听见,径自走进客厅,金载沅摇摇头,“搞什么,莫名其妙。”
众人一一坐定,金振燮拿出一张云熙的近照,缓缓的开口:“过几天,家里会增加一位新成员,她叫云熙,刚满15岁,是载沅你的侄女,俊熙、珉熙、正熙你们三个的亲妹妹。”金振燮的话音刚落,客厅里就像炸开了锅。
“什么?爸爸您说什么?”
“爷爷?什么妹妹?”
“妹妹?”
“爷爷,您没弄错吧?”
一时间载沅、俊熙、珉熙和正熙四个人惊讶不已,目瞪口呆。载沅愣愣的拿起父亲放在桌上的照片,那是云熙参加北美高中生数学竞赛的报名照,照片上的云熙,身穿康纳斯高中的校服,藏青色的小西装外套,白色的高领衬衫,卷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美丽的眼睛略带微笑,嘴角边梨窝浅现。
回家
元宵节过去,意味着寒假结束了。
李靖之的毕业论文《清代城市管理机构与法律制度变迁的研究》基本上已经完成,只要稍作修改即可,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准备论文的答辩。接到云熙电话的时候,李靖之和一帮同学正在系里跟相关的老师一起讨论一些有关论文答辩时的细节问题。云熙在电话里说,父亲已经帮她买好了机票,明天晚上就走。
李靖之连忙赶到沈默言家里,一进门,就看见云熙正吃力地抱着心爱的古筝在院子里打包,他连忙上去帮忙,“怎么,这个也要带走?”云熙点点头,“嗯,那边估计买不到,还是带过去比较保险。”李靖之默默地帮云熙用薄海绵、软布仔细地把古筝包好,放进箱子,又在箱子外面裹上一层防潮的帆布,“这台古筝可是你外公的宝贝,还是你外婆留下的,丫头你可得对它好一点。”云熙点点头,调皮的一笑,“我说靖哥哥,以前你也常常乱弹这琴的,怎么今天突然转性啦?”
李靖之打好最后一个结,拎了拎,“行了,够结实。”拍拍云熙的头,“在身边的时候不觉得,真等到要分开的时候,才特别的不舍。”云熙轻轻拉住李靖之的手,“靖哥哥,我舍不得离开你。”李靖之揽过云熙的肩膀,“云熙,要是在那里不开心,随时回来吧。”云熙摇摇头:“不,我答应妈咪的,我能做得到,我一定会幸福。”李靖之心里一酸,紧紧把云熙搂在怀里。
沈默言远远地看着两人,叹了一口气。金载淳是打电话到家里的,云熙的学校已经联系好了,汉城科技高中,汉城最好的私立高中,插班读高三。由于高三要提早开学,金载淳希望云熙能尽早适应韩国的学习和生活,赶在开学前一天到达汉城。“家里都已经安排好了,云熙的爷爷奶奶都很想快点见到她。”沈默言想想金载淳在电话里说的,也对,15年都没有见过面,心里迫切的愿望他完全可以理解,当年云熙第一次来中国的时候,自己不也是整整一个星期都睡不着觉,恨不得亲自飞去纽约把云熙接过来。
忙着整理东西,转眼一天就过去了,因为韩国的高考是在11月,估计云熙要等高考结束以后才有机会回北京,所以要带的行李还真是不少,还有一些额外的物件,比如说古筝啦,毛笔啦,画画的工具之类的,云熙担心一下子在韩国买不到合适的,决定统统打包带走,再加上琴谱、书籍和带给金家每个人的礼物,整整3大行李箱。方丽华担心云熙一下子吃不惯韩国的饭菜,又带了一些北京的土特产,塞满了云熙的背包。
第二天清晨,云熙和沈默言都早早起床,李靖之开车送祖孙两个去了沈默言老伴的墓地,旁边是沈婉漪的衣冠冢。云熙带着外婆和沈婉漪最爱的百合花,跟外婆和妈咪告别。云熙双手合十,心里默默祈祷:“外婆,妈咪,我今天就要到爹地那里去了,可能到明年的这个时候才能回来,你们要保佑我哦,我会想你们的。”
北京时间下午3点15分,北京首都国际机场候机大厅。
全部的登机手续已经办妥,还有20分钟就要到起飞的时间了,机场广播正在用中英文播报“乘坐CA125次航班由北京飞往汉城的旅客请注意,您所乘坐的航班很快就要起飞,请还没有登机的乘客尽快办理登机手续,谢谢!”
云熙和外公紧紧拥抱在一起,“外公,我走啦,你要保重哦,我会经常打电话的。”沈默言抚摸着云熙略带卷曲的长发,点点头“去吧,孩子,自己照顾好自己。”
云熙转身和方丽华拥抱,“丽姨,你也要保重。”方丽华擦擦红红的眼睛,“云熙,好好吃饭,要是吃不惯那里的饭菜,记得告诉丽姨,丽姨给你寄好吃的。”李靖之在一旁打趣方丽华,“妈,您以为韩国是非洲啊,闹饥荒?”方丽华和云熙都被逗的扑哧一笑。云熙走到李靖之面前,“靖哥哥,外公还要麻烦你多照顾。”李靖之连连点头,“放心吧,我办事,你放心!”云熙看着李靖之痞痞的笑容,忍俊不禁。李靖之拿出一个文件袋,“云熙,这个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到飞机上记得仔细看。”
机场的广播又一次响起:“乘坐CA125次航班由北京飞往汉城的旅客请注意,您所乘坐的航班马上就要起飞,请还没有登机的乘客尽快办理登机手续,谢谢!”
云熙向大家挥挥手臂,走进了登机通道。
由于是头等舱,人很少,座位十分宽敞,云熙找到自己的位置,打开遮阳板。飞机起飞的一刻,云熙看着渐渐远离的北京,心里默默地说“再见了,北京!”
云熙打开李靖之交给自己的文件袋,里面有一叠整理好的资料,一个新款的NOKIA手机,还有一封信。云熙拆开信,是李靖之的字。“云熙,送给我的新年礼物我很喜欢,我打算毕业论文答辩的时候就戴上那条领带。”云熙想起那天到李靖之家里,靖哥哥挨打的事情,忍不住咯咯直笑。“我也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我的附卡。你在韩国人生地不熟,万一他们家给你的钱不够用,你就拉我的卡,收好了,别告诉别人,密码是我的生日。要是忘记了,你就别想用它了。”云熙哈哈大笑。这个李靖之,就是要自己记住他的生日嘛!正笑着,突然觉得自己的座位动了两下,以为是飞机遇到了气流,也不在意,继续看信。“手机不是送给你的,是借给你用的,所以登记的是我的名字,但是你可以随时随地和我联系,话――你说,钱――我付。”“哈哈哈”云熙又笑了。座位的又动了两下,这次云熙确定不是气流,而是有人用脚在踢自己的座椅靠背。
云熙透过座位的空隙向后看去,只见自己后面坐着一个年轻的男生,黑色的头发,小麦色的皮肤,膝盖高高架起,脸上带着一副大大的太阳眼睛,虽然看不清五官,但是跟人一副桀骜不驯的感觉。估计是因为云熙笑得太大声,这个男生有些不满,所以用脚一个劲的踢云熙的座椅靠背。云熙狠狠的对着后面翻个白眼,心想:“真没风度!要是觉得吵,说一声就可以了,居然踢我的椅子!”云熙小声说了一句中文:“机舱里还带个墨镜,傻样!”云熙似乎听到后面的男生轻轻哼了一声,也不知他究竟听到了没有。
云熙转过身,继续看信。“这些资料是我帮你收集的你父亲家里的其他人的简况,应该对你有所帮助。云熙,记住你答应我的事情,要开开心心的生活。你最最聪明、最最英俊、最最幽默的靖哥哥。XX年XX日于北京。”云熙紧紧地把信贴在胸口,“靖哥哥,谢谢你!”
云熙翻开资料细细地看着。
金振燮,72岁,韩国成宇企业集团会长,早年曾留学英国,在牛津大学学习经济管理,性格强硬,做事决断,与韩国政府的上层关系深厚。照片上,金振燮表情严肃,神情漠然。
金载沅,36岁,韩国成宇企业集团法务理事,未婚。金载淳的弟弟,毕业于汉城大学法律系,后到美国斯坦福攻读法律硕士,考取了美国的律师资格。为人冷静,心思缜密。个人生活不够检点,与多位娱乐圈的女艺人传出过绯闻。金载沅比金载淳小了10岁,看上去还是很年轻英俊。
金俊熙,21岁,金载淳长子,汉城大学汽车工程制造系二年级,个性温和。作为金家的长孙,深受金振燮的器重,估计将来会作为成宇企业汽车公司的掌门人。
金珉熙,18岁,金载淳次子,汉城科技高中三年级,桀骜不驯,争强好胜,成绩优异。
金正熙,16岁,金载淳三子,汉城科技高中一年级,成绩平平,体育优秀。
池顺姬,70岁,金振燮的妻子,温婉贤淑。
闵娴珠,46岁,金载淳的妻子,毕业于梨花女子大学韩国文学系,骊兴闵氏后裔,23岁与金载淳结婚至今,育有三子。知书达理,深明大义,深的公婆和家人的喜爱。
云熙细细地观观察每个人的照片,又一次确定了遗传的力量,祖父、父亲、叔叔还有父亲的长子金俊熙次子金珉熙,所有的人都有一双相似的眼睛,自己也是一样,只有最小的哥哥金正熙长的很像他的母亲闵贤珠。
云熙看着靖哥哥对闵娴珠“知书达理,深明大义”这八个字的评价,嘲弄的笑笑:自己的丈夫不爱自己,却仍然为他生儿育女,侍奉公婆。妈咪一开始并不知道父亲已经是有妻有子的人,后来爹地也曾经提出过离婚,证明父亲确实不爱闵贤珠,所以,她也和妈咪一样,很可怜。妈咪得到了爹地的心,得不到他的人,这个叫闵娴珠的女人,得到是爹地的人,却得不到爹地的心。说到底,都是男人的错!云熙一面把材料收好,一面愤愤的想着。正好空姐送来饮料,云熙点了一杯鲜榨的葡萄汁。
刚喝了一口,就听见空姐礼貌地用英语向后面的男生询问需要什么饮料,只听那个男生极不耐烦的用英语回答:“吵什么,没看见我在睡觉吗?”空姐连忙不住的道歉。
云熙心想:“自己带个墨镜,谁知道你在睡觉啊?”想起刚才他踢自己座椅的举动,云熙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咕噜噜
(前方高萌!)
6
翻出自己的迪奥墨镜,轻轻戴好,喝了一大口葡萄汁,这么好的果汁,不能全部浪费不是?然后作势要起身,突然脚一滑,手一抖,剩下的半杯葡萄汁向后泼去,不偏不倚正好迎头倒在后座那个男生身上。只听两个不同的声音同时大叫“Oh,My God! ”一个是声音当然是云熙的,另一个则是那个男生的。云熙连忙做出一副万分抱歉的样子,连声说着“Sorry”,抱怨自己飞机坐久了,腿脚有些麻木,所以不小心把果汁泼倒了后面。空姐也赶来帮忙,整个机舱里弥漫着一股葡萄的清香。“墨镜”男生满身满脸都是深红色的葡萄汁,甚至连那副Gucci太阳眼镜上都溅上了几滴。
云熙心里强忍着笑意:“小样儿,谁叫你踢我的座椅,看你还嚣张!”表面上却是低声下气不停地道歉,还诚恳地表示要赔偿衣服的清洗费。“墨镜”男生脸色铁青,嘴角微微抽搐,指着云熙气得半天说不出话。“墨镜”旁边的男子看看云熙,低声在“墨镜”耳边说了几句话,把自己的毛衣换下交给“墨镜”,两人换到了离开云熙很远的座位上,机舱里渐渐安静下来。
云熙调皮的吐吐舌头,心情大好,取出MP3听起音乐来,不过为了保险起见,她一直没有取下眼镜。云熙没有想到的是,她和姜海山的第一次见面竟然源于一杯打翻的葡萄汁。
汉城时间18点35分,飞机准时降落在仁川机场。机舱门刚刚打开,刚才被云熙泼了果汁的“墨镜”男生和他身边的男子就匆匆下了飞机,云熙看见他们从自己身边经过,立刻转身背朝走道,假装整理背包。透过自己的墨镜,云熙依稀看到“墨镜”男生狠狠的瞪了自己一眼,云熙心里暗暗好笑,估计要赶着回家洗澡。
向外公和李靖之报平安之后,云熙拨通了父亲的电话,“爹地,我到汉城了,正在等待出关”。金载淳平静的声音下是掩饰不住的欣喜,“很好,小武已经在出口的地方接你了,爷爷奶奶都等着你回家。”放下电话,金载淳闭上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婉漪,我们的女儿回家了。”
朋友
云熙刚刚出关,就接到了小武的电话。顺着小武告诉自己的方位,云熙看见一个身着黑色西服的高大身影正在向自己挥手。小武见到云熙很高兴,连忙接过云熙的行李车,随后立刻打电话向金载淳报告已经接到云熙小姐。正要离开机场,云熙突然停下脚步,“差点忘记了,小武哥哥,请等一下。”说着解下双肩背包,交给小武“帮我拿一下,我马上回来。”
没等小武反应过来,云熙已经转身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纸袋。大约过了10分钟,正当小武焦急的来回走动的时候,他突然看见一个身影向自己走来。多年以后,小武还能清楚的记起当时的情景,云熙身穿一件淡紫色的锦缎中式及膝旗袍,高高的领子裹住云熙细长的头颈,衬着云熙雪白的肌肤,胸前绣着一只银色的凤凰,凤凰的嘴部恰巧在领口附近,翅膀微微张开,尾巴自然下垂,远远看去,好似依偎在云熙的身前,栩栩如生,脚上的运动鞋也换成了一双银色的羊皮浅口坡跟皮鞋,刚才披散的头发被梳成一条长长的发辫,柔顺地放在身后,露出云熙光洁的额头,美丽的黑眼睛熠熠生辉。小武突然觉得周围嘈杂的声音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几乎所有的人停下脚步,赞叹地注视着这个像公主一样的美丽少女款款走来。
云熙走到小武面前,看着呆呆注视自己的小武,“扑哧”一笑,“小武哥哥,我们走吧。”小武如梦初醒般喃喃的说“你穿这个真好看。”云熙微笑点头:“谢谢!我想第一次见爷爷奶奶,正式一些比较好。不过这里穿这个有点冷诶!”说着耸耸肩膀。
云熙知道自己穿旗袍很好看,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刚才被自己泼了一身葡萄汁的姜海山也看见了自己。
姜海山被云熙泼了一身的葡萄汁,急急忙忙下了飞机拿了行李就找衣服,在云熙之前走进洗手间。恨恨地换下衣服,看着自己喜欢的纪梵希衬衫上的污渍,姜海山忍不住骂道:“臭丫头,要是再让我看见你,一定给你好看!”说罢又摇摇头,其实云熙长什么样儿,他压根就没看清。云熙的脸原本就小,又戴了一副大大的眼镜,整个人缩在座位里面,连高矮胖瘦都不知道,只记得看见云熙戴的是一副迪奥的眼镜,镜架边缘有一排密密的水晶,但是姜海山的直觉告诉自己,云熙肯定是故意的,报复自己踢了她的座椅靠背,可是谁叫这丫头这么吵啊,没事一个人傻笑,还笑的那么大声,自己急急忙忙赶回韩国,心情已经不怎么好了,还被莫名其妙的泼了一身的果汁,姜海山气得骂了一句粗口。他把衬衫放到脸前闻了一下,都是葡萄的味道,于是嫌恶地把那件弄脏的衬衫卷作一团,扔进垃圾筒,正要离开,突然想起这件衬衫还是自己18岁生日的时候母亲送的礼物,犹豫再三,还是折返回来取出衬衫,准备带回去。
姜海山走出洗手间的时候,云熙还没有出来。这次的旅行还真是无趣,本想能到北京看看自己心仪已久的长城、故宫、颐和园,在北京的胡同里找找老式的四合院,品尝一下北京的小吃和著名的北京烤鸭,谁知道刚刚到北京,父亲就打来电话说学校里突然通知高三要提前个开学,原本还想借着周末晚两天回去,无奈父亲坚持,姜海山只得买好第二天的机票返回韩国。满打满算,这次北京之旅只有短短的一天时间,只好像蜻蜓点水一般匆匆看了几个景点,在故宫门口站了一会算是“到此一游”。姜海山已经无比郁闷,又在飞机上被云熙泼了一身果汁,他的心情坏到极点。同去的父亲秘书的儿子赵贤哲正在外面等着他,姜海山快步向走到贤哲面前,“好了,贤哲,我们走吧。”
突然之间,他感觉周围的气氛有了几分异样,所有的人都在向自己身后看去,包括面前的贤哲,也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后面。姜海山疑惑地回头,远远地,他看见了光彩照人的云熙。
跟着小武走到停车的地方,看到面前停着的一部崭新的宝马越野车,云熙忍不住笑了,又是BMW,原来妈咪喜欢这个牌子是因为爹地啊。从机场到家里大约有40分钟的车程,小武不大说话,云熙却像个小麻雀似的一直说个不停。
“小武哥哥,你的全名叫什么啊?”
“崔允武。”
“小武哥哥,你跟着我爹地有很久了吗?”
“嗯。”
“小武哥哥,你今年几岁了啊?”
“27。”
“小武哥哥,你会不会跆拳道?现在是什么品级?”
“会一点。”
“小武哥哥,你以后教我好不好?”
“……”
“小武哥哥,你的身高是多少啊?”
“180。”
“体重呢?”
“……”
“小武哥哥,你什么时候学的开车?”
“小武哥哥,你可不可以教我开车?”
“小武哥哥,你有没有女朋友?”
小武觉得自己要疯了,要是云熙再在自己耳边不停的“小武哥哥,小武哥哥”地说下去,估计自己是没法开车了。他只得一踩刹车,把车子靠边停下。
云熙暗暗好笑,却装做无辜的样子“小武哥哥,怎么啦,为什么停车?”
小武深呼吸一下,缓缓开口“云熙小姐,您可不可以不要叫我小武哥哥?我只不过是社长助养的孤儿,现在是公司的员工而已。”云熙对着小武真诚的微笑,“小武哥哥,可不可以不要叫我云熙小姐,也不要对我用敬语,我只不过是一个15岁的普通的高中学生而已。”
小武和云熙对视了几秒钟,他在云熙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的虚伪,只有温暖的笑意和完全的真诚。云熙伸出右手,“我想和你做朋友,小武哥哥。”小武缓缓地伸出右手,轻轻和云熙的小手相握。
“很高兴能和你成为朋友,我叫金云熙,你可以叫我希茜。”
“我叫崔允武,你可以叫我小武。”
云熙看着自己在韩国的第一个朋友,心里很高兴,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金载淳告诉父亲和大家,云熙已经抵达汉城,稍后就会到家。
全家人都在客厅里等着云熙的到来。金振燮和池顺姬是焦急万分,恨不得云熙立刻飞到眼前,金振燮在门口来回走动,嘴里嘟囔着:“怎么还没到?俊熙他爸,打个电话问问,到哪里了。哦,还是不要打了,小武在开车。”老伴池顺姬实在忍不住了:“我说老头子,你能不能坐下,我被你晃的头晕。”;金载淳和闵娴珠心事重重,默不作声;金载沅懒洋洋的坐在沙发上看书,一脸的不在乎;金俊熙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喝茶,珉熙和正熙则是愤愤不平地吃着水果。池顺姬看了珉熙和正熙一眼:“云熙还没到,你们两个倒先吃上了。”两人对视一眼,讪讪地坐好。载沅看了大哥大嫂一眼,对2个侄子的说:“我也饿了,再不来,叔叔带你们出去吃饭。”金振燮眉毛一挑,刚要发作,电话铃声响了。俊熙接起电话,“知道了。”
金振燮连忙问道:“是云熙到了吗?”俊熙点点头,“小武说,他们已经到门口了。”
委屈
门开了,小武拎着行李先进了门,随后站在了旁边。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一起看着门口。一抹淡紫色的身影娉娉婷婷地走进光影之中,灯光下,银色的凤凰闪闪发光,众人都觉得眼睛一晃,仔细看时,只见云熙面带淡定的微笑,从容地看着大家,优雅地弯腰鞠躬,“大家好,我是金云熙。”
一霎那间,金载淳觉得自己仿佛又看见了婉漪,他的眼前模糊了,嘴里喃喃的低声说着“婉漪,婉漪。”闵娴珠听得很清楚,她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捏在手上反复蹂躏,痛的喘不过气,“这就是那个女人的孩子,也是自己丈夫的女儿。”
金振燮和池顺姬看着云熙,笑得合不拢嘴,老两口又想上前一把拉住云熙看个仔细,又担心吓到孩子。
金载沅仔细地盯着云熙,心里暗暗评价,“这个女孩子不简单,在这种情况下,不卑不亢,从容不迫。”
俊熙看着云熙旗袍上的凤凰,“太漂亮了,要是以后能用到车身设计上就好了。”
珉熙心里愤愤的想:“长的这么漂亮,肯定和她妈妈一样,是个狐狸精。”
正熙则有几分喜悦,“这个妹妹真漂亮,总算我不是家里最小的了。”
每个人都各怀心思,一时间没有人开口。云熙为难地回头看看小武,小武会意,咳嗽了一声,金载淳方才如梦初醒的走上前,拉住云熙的手,“云熙,欢迎回家。”
一番寒暄之后,金载淳把众人介绍给云熙,云熙甜甜地叫了“爷爷”、“奶奶”、“叔叔”、“哥哥”,介绍到闵娴珠的时候,金载淳卡壳了,不知应该让云熙如何称呼,金振燮开口了:“先叫大妈妈吧。”云熙点点头,轻轻叫了一声“大妈妈”,闵娴珠点点头,没有说话。
池顺姬实在忍不住了,一把拉住云熙坐到自己身边,把云熙上上下下看个仔细,眼圈一红,指着云熙的眼睛,“瞧瞧这双眼睛,和他爷爷、爸爸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什么都不用看,就凭这个,我就知道使我们金家的女儿。”又拉着云熙的手把云熙揽入怀中,“好孩子,这么多年委屈你了,现在好了,可回家了,奶奶盼孙女盼的头发都白喽。”
金载沅嘿嘿一笑,“妈,人家都是重男轻女,我们家倒好,重女轻男。”
金振燮白了小儿子一眼,“你懂什么?我们安东金氏,一直就是男丁兴旺,从你太爷爷那一辈算起,到我和你叔叔们这一辈,再到你和你大哥,整整4代,家族里还从来没有一个女孩出生。现在好了,云熙来了,我们家都完美了。”
云熙暗暗摇头,“不会吧,就我一个女孩,看来他们家是阳气太盛了。”
闵娴珠脸色苍白,她想起那天婆婆池顺姬跟自己说话的情景。自己委屈地上楼,躲在房里偷偷落泪,婆婆上来安慰:“俊熙他妈,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俊熙他爸当年是伤过你的心,为了这事,俊熙爷爷狠狠教训过他,这你也都知道。俊熙他爸都30的人了,已经是2个儿子的爹,不是照样被他爷爷打得身上没一处好的地方,最后抬上飞机的回的汉城?我也是当妈的,看着儿子被打成那样,我也心疼,可是俊熙他爸做出那样的事情,确实该打!我和他爷爷都站在你这边!”看着儿媳渐渐止住眼泪,池顺姬叹了口气又说:“只是你想想,那个叫婉漪的中国女人也很可怜,她不知道俊熙他爸已经结婚生子,所以他爷爷告诉她的时候,明明已经知道自己有了俊熙他爸的骨肉,她还是主动离开,成全了你们。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找过我们,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不容易啊。说句不怕你伤心的话,要不是她坚决离开,俊熙他爸也没那么容易死心。”闵娴珠痛苦地摇摇头,“妈妈,我明白,这些我都明白。就是明白,所以我才更痛苦。刚结婚的时候我就知道载淳他不喜欢我,但是我想不要紧,只要我一心一意地喜欢他,对他好,总有一天,他会被我感动。可是结果呢?他背叛了我。后来我想,为了孩子,只要他能回心转意,我就原谅他,我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好好待他,因为我是真心的爱着俊熙爸爸啊!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心里依旧只有那个女人!”池顺姬也替儿媳难过,你说这么好的媳妇,要人品有人品,要长相有长相,要学问有学问,要家世有家世,儿子怎么就不爱她呢?“别瞎说,俊熙他爸还是爱你的,不然怎么会有俊熙他们兄弟3个?你要相信俊熙他爸,男人嘛,就是这个样子。再说了,那个女人已经去了,你何必跟个死了的人置气?”闵贤珠痛苦的摇摇头,“妈妈,您不明白,如果那个女人没死,我还有机会,她死了,我就永远没有机会了。”池顺姬坚决地摇摇头:“不可能,你才是我们家明媒正娶的儿媳妇,谁也替代不了!”闵娴珠悲哀地想:沈婉漪也是金载淳心里谁也替代不了的爱人吧。
闵贤珠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云熙,这孩子长的真漂亮啊,小小年纪就已经是天生丽质,听婆婆说这孩子还非常聪明,唉!如果云熙很像她的母亲,难怪丈夫会动心,只是这孩子也可怜,小小年纪就没有了母亲。婆婆说了:“云熙是无辜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要不是她妈妈得了绝症,估计我们一辈子也见不到她了。不瞒你说,我和你爸爸做梦都希望咱们家能有个女孩儿,现在总算是如愿了。你好好地对待云熙,他爷爷和他爸爸都会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的。”闵娴珠明白婆婆的意思,她是告诉自己云熙在公公和丈夫心里以及家族里的地位,自己只能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对待这个情敌的孩子,否则,丈夫会疏远自己,公婆会指责自己,家族里也会认为自己不够大度。可是她自己的委屈呢?又有谁能体会?亲戚朋友面前,这是何等的难堪。天天看到情敌的孩子在眼前,她担心自己总有一天会发疯。
云熙看着闵娴珠,心里也很矛盾,如果没有她,妈咪就可以和爹地一起幸福的生活;如果没有她,自己也不用以这样一种尴尬的身份住进这个家;如果没有她,一切都会不一样的。只是,这只是“如果”。如今自己的到来,最受打击的就是闵贤珠,自己的丈夫背叛自己,已经够让人心碎的了,还要接受情敌的孩子和自己一起生活,也是可怜的女人。
大家各怀心思,一顿饭吃的五味俱全。金振燮和池顺姬老夫妻两个倒是非常兴奋,不停地要云熙多吃一些,不要拘束。韩语是云熙所掌握的几种语言中水平最差的,因为练习的机会比较少,金振燮和池顺姬的韩语有明显的安东口音,兴奋之下,语速又比较快,云熙只听了个七七八八,实在听不懂的时候,只好笑笑。池顺姬以为云熙累了,连忙张罗着和闵娴珠一起安顿云熙休息。
家里的别墅一共有三层,金振燮和金载淳的房间都在一楼,金载沅和金俊熙的房间在二楼,珉熙和正熙住在三楼,闵娴珠原本把云熙的房间也安排在三楼,但是金振燮的意思是要云熙住的离自己近一点,但是二楼原来空着的房间比较小,金振燮嘴上没有明说,池顺姬提出来云熙是女孩子,衣服一定比较多,再加上插班读高三,复习功课也很重要,闵娴珠明白公公婆婆的意思,好在俊熙也表示自己已经考进大学,功课不是紧张,愿意把自己的大房间腾出来给妹妹住,自己搬到小一点的房间去。闵娴珠又购置了新的家俱,把房间重新布置了一下,不管自己心里多么的不自在,面上的事情还是要做好。
云熙打开房门,全部是崭新原木本色家俱,床单和窗帘都是清新素雅的粉蓝色,书桌上还放着一束新鲜的百合花。“真漂亮。”云熙由衷的说。池顺姬拉着云熙坐在床上,“这些都是你大妈妈亲手布置的,所有的家俱都是新的。”云熙转头对闵娴珠说:“谢谢您,我非常喜欢,辛苦您了。”
闵娴珠淡淡地说:“你喜欢就好。那妈妈,我们就不打扰云熙休息了。云熙坐飞机很累的,早点休息吧。”
终于只剩下云熙一个人,她躺在床上,紧紧地握住颈中的翡翠葫芦挂件,“妈咪,我到家了。”
这个挂件,是云熙很小的时候沈婉漪给云熙带上的,是云熙外婆留下的遗物,沈婉漪也一直贴身佩戴,家传的辟邪之物,云熙6岁生日的时候,沈婉漪把它从自己颈中解下,系到女儿身上。来韩国前云熙考虑再三,除了皮夹里面自己和妈咪合影的照片,云熙没有带一张沈婉漪的照片,而是将所有的照片和视频都存在电脑里面。只有这个翡翠葫芦,是妈咪亲手帮自己戴上的,也是妈咪自己多年贴身佩戴,戴着它,云熙觉得妈咪就在自己身边。
不眠之夜
夜深了,闵娴珠仍旧睡意全无,她知道金载淳和金振燮父子两个在外面喝酒,此刻,她也想喝一杯,不借助酒精,她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入睡。轻轻走出房间,顺着声音,闵娴珠来到饭厅,桌上放着一堆空了的酒瓶。金振燮已经有了几分醉意,嘴里含含糊糊的说:“俊熙他爸,我心里高兴啊,40多年前,我和你妈妈还没结婚,家里请了一个相士帮我和你妈妈兑生辰八字,那个相士说,我们安东金氏一直阳气过盛,命里都无女,但是只要我和你妈妈头胎能生个儿子,就一定能带来个女儿,我们家就圆圆满满了。”说罢仰头喝干了杯子里的酒,金载淳自己也侧身喝完,又帮父亲又倒了一杯,“是吗?爸爸。您以前从没提过。”“我和你妈妈结婚以后,没多久就有了你,家里上上下下都很高兴,觉得应了相士的话,后面肯定能生个女儿。谁知道后来你妈妈一直就没怀上,好不容易又怀孕了,大家都以为肯定是个女孩,你妈妈高兴的不得了,准备了好多女孩的衣服。”金载淳笑笑,“结果又是儿子!”金振燮又喝了一杯,“是啊,你妈妈伤心了好一段日子。所以你一告诉我云熙的事情,我就马上想到那个相士的话,原来他说的是这个意思啊,‘儿子能带来女儿’,不是我的女儿,是儿子的女儿,我的孙女啊,呵呵。你妈妈别提有多高兴了。”
一抬头,看见闵娴珠站在门口,“是俊熙他妈?你也来啦,一起喝一杯吧。”金载淳看着自己的妻子,闵娴珠默默地坐下,接过丈夫倒的酒,仰头喝干。自己又倒了一杯,正要再喝,金载淳挡住了,“他妈,你慢点喝。”闵娴珠轻轻推开丈夫的手,“你们都很高兴,可是我心里很难受。”
金振燮对儿子摆摆手,“俊熙他爸,你让你媳妇喝,今天她心里是不好受。”金载淳沉默片刻,仰头一口喝完自己杯子里的酒。“娴珠,我知道你心里委屈,只是,云熙那孩子很可怜,从小就没有父亲,才15岁又没有了母亲。”闽娴珠擦擦眼泪,“我知道,我会好好照顾云熙的。只是他爸,是你对不起我,也对不起云熙的妈妈。”金载淳痛苦的摇摇头,无话可说。金振燮摇摇晃晃的起身,“儿媳妇,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俊熙他爸做错的事情,我已经罚过他了,现在,我们一家团聚在一起就好,你对俊熙他爸的苦心,我和你妈妈都知道。好好地待云熙,我们全家和和睦目的过日子吧。”说罢,摆摆手表示不要人搀扶,跌跌撞撞地回屋去了。
金载淳又帮妻子倒了一杯酒,“来,俊熙他妈,这杯酒我敬你,谢谢你的宽容,谢谢你能体谅我,也谢谢你能接纳云熙。”
今天晚上,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金载沅看见父亲和哥嫂都在楼下喝酒,也倒了一杯威士,他不喜欢喝韩国的烧酒,偏爱更烈性的威士忌。沈婉漪和哥哥金载淳的纠葛,载沅是知道的,他很同情大嫂。闽娴珠嫁给大哥的时候,自己才13岁,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大嫂对自己这个小叔一直疼爱有加,每当自己犯错要受到父亲和大哥责罚的时候,大嫂总是护着自己。初三的那年,有一次载沅为了看一场足球比赛逃了课,被父亲用藤条狠狠揍了一顿,罚跪在书房里,不许吃饭,是已经有了身孕的闽娴珠,冒着被责备的风险,半夜起来悄悄给载沅送饭。载沅从心底里尊敬和爱戴闽娴珠,他不能接受大哥对大嫂的背叛。现如今,父亲和大哥居然把那个女人的孩子带进了家门,这绝对是对大嫂的侮辱和折磨,大嫂能够容忍,他不能,他不能允许那个女人破坏了大嫂和大哥的夫妻感情以后,又让她的女儿来破坏他们的家庭,决不!金载沅将一杯威士忌一饮而尽。
俊熙和正熙此刻都在珉熙的房间里。原本三兄弟平常都喜欢聚在老大俊熙的房间里,但是珉熙担心大哥就住在云熙隔壁,为了避免被云熙撞见,珉熙提议到自己房里碰面,立刻得到了一致的赞同。
“大哥,你怎么看那个丫头?”珉熙靠在床上,懒洋洋地开口。
俊熙随手翻翻珉熙的数学课本,摇摇头,“第一次见面,还说不上来。”
“这个妹妹很漂亮,比我们班的班花李彩琳还要漂亮!”正熙做出一脸陶醉的表情。珉熙拿起枕头朝着弟弟丢过去“你个臭小子,就知道漂亮,她是那个狐狸精的女儿!”“唉呦,二哥,你干嘛?”正熙接住枕头,“我说的是事实啊,云熙她是很漂亮。”
俊熙摇摇手制止还要在扔另一个枕头的珉熙,“正熙说的没错,云熙是很漂亮。”珉熙气结,“哥,怎么连你也?哼!”,愤愤地扔下枕头,从床上跳下来,一边来回走动,一边说“狐狸精,整个一个狐狸精!你们看她穿的那叫什么衣服?居然把爷爷奶奶哄的那么高兴,还要哥把房间让出来给她?妈妈真是可怜,一个晚上我就看见她强颜欢笑,现在心里指不定有多难受呢。”正熙讪讪地开口:“不是说那个中国女人已经死了嘛,云熙也挺可怜的。”珉熙照着弟弟的头就重重拍了一下,“你懂什么?那个狐狸精是死了,可是她把她的女儿,一个小狐狸精弄进我们家,你看爷爷奶奶的样子,以后还不得把她捧在手里当宝贝一样啊?妈妈心里该多难受啊,那是爸爸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
金载淳和沈婉漪相爱的时候,正熙还没有出生,后来金载淳被金振燮抓回韩国的时候,也不过一岁多一点,父母之间的婚姻危机,他一点也不知道。珉熙就不同了,当时4岁的珉熙已经记事了,他记得在父亲那时一直在美国读书,很少回国,偶尔回来也是匆匆离开,后来有一段日子,母亲经常流泪,抱着自己和哥哥一个劲地哭泣。后来哥哥告诉自己父亲在美国有了外遇,想要和母亲离婚。珉熙小小的心灵里恨死了那个勾引父亲的女人。后来这场风波以那个女人的退出而告终,家里也恢复了平静,谁知道现在又冒出了一个“妹妹”?珉熙看着母亲委曲求全的样子,又气又急。
俊熙拍拍弟弟的肩膀,“珉熙,你冷静一点。爸爸和妈妈的问题,需要他们自己协调和解决,我们作为儿子,只有体谅和服从。至于云熙的妈妈,爷爷早就告诉我,她一直都不知道爸爸是有家室的,所以后来主动离开了爸爸。现在云熙到我们家来,无论如何,她是无辜的,就算你不喜欢她,她还是我们家的一份子,试着接受吧。”
珉熙抬头直视着哥哥“哥,你真的不介意?”俊熙缓缓摇摇头,“说不介意是不可能的,毕竟看到她就想起妈妈曾经受到过的伤害。”珉熙点点头,“有哥这句话就好,想做我金珉熙的妹妹,没有那么容易!我绝不会让那丫头好过!”正熙紧张的说,“二哥,你想干嘛?爷爷和爸爸可都说过,要好好对待云熙。”珉熙回头坏坏地笑笑,“放心,我不会怎么样的,不过是想教教那丫头一点规矩。哥,你不要插手就好。”俊熙拍拍弟弟的头,“记得适可而止。”
珉熙握紧拳头,金云熙,你以为这样就进了我们安东金氏的家门了?太天真了吧?我会让你知道厉害的。
俊熙知道就算不同意,弟弟珉熙也一定会找云熙的麻烦。一个晚上,他都在观察云熙,母亲去世后以“私生女”的身份被带进一个从未到过的陌生的环境,就算得到了祖父的宠爱,毕竟是一个非常尴尬的身份,但是云熙的表现却非常从容和淡定,既没有初入豪门的欣喜若狂,也没有自我轻视的唯唯诺诺,反而体现出超出年龄的成熟和坚强。俊熙看着窗外,玩味地一笑,“金云熙,让我们看看你的真实面貌吧。”
窗外,起风了,落叶被风卷起,飘向远方。
冲动的惩罚
在距离金家三、四个街区的地方,路边有两扇高高的铁门,门口的牌子上写着“姜宅”,顺着门口的小路的方向,依稀可见错落有致的庭院后面是一幢三层高的别墅,虽然已经是午夜时分,但是远远看去,依旧灯火通明,在冬季的深夜,显得很不协调。
客厅里,姜海山直挺挺的跪着,父亲姜远恒坐在沙发上,冷冷地看着儿子一言不发,妻子吴淑珍在一旁焦急地看着对峙着的父子俩,刚想开口劝解,却被丈夫一记冷冽的眼光制止,只好讪讪地闭上嘴,坐立不安。
咕噜噜
(前方高萌!)
7
姜海澜躲在楼梯的转角,探头探脑地往下张望。哥哥从机场刚回到家,晚饭也没吃,就被父亲勒令跪在客厅里反省。自己和父母一起吃饭的时候,哥哥就那么一直跪着,一顿饭吃的是食不知味、如坐针毡。已经快4个小时了,海澜看到哥哥的腿在微微颤抖,心里急得不得了,但是一吃完饭,父亲就命令自己上楼去,想帮忙也帮不上。在家里,父亲的话就是至高无上的圣旨,没有人敢违背。海澜恨恨的想:“哥哥好好的干嘛去打架嘛,为了贤哲哥的女朋友李彩琳,何必呢?现在好了,被父亲罚跪,还不知道接下来会被怎么罚呢?还有贤哲哥,估计此刻也不会好过。”想到贤哲哥,海澜偷偷拿出电话,想问问贤哲那边的情况。
“喂,贤哲哥吗?我是海澜。”姜海澜压低声音,“你怎么样啦?”只听电话那头贤哲有气无力的说“我还能怎么样?被老爸修理了一顿,现在正在写悔过书呢。海山呢?”贤哲的父亲赵永焕是姜远恒的秘书,文字功底深厚,总喜欢让儿子写悔过书,美其名曰“作文训练”。
“别提了,一进家门就被罚跪,到现在还没起来,晚饭也没吃呢,等会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我和妈妈都急死了。”海澜着急的说。
贤哲一听,毁的肠子都青了,“唉,都是我不好,连累了海山。那个该死的‘霸王爷’,把我们害惨了。”贤哲喜欢的女孩子是同校高一年级的李彩琳,两个人已经开始交往了,只是彩琳是所在班级的班花,仰慕者很多,时常有人骚扰。其中有一个叫金皓男的男生,仗着自己会一些拳脚,约了贤哲在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天在学校的天台上面谈。海山担心贤哲会吃亏,就早早交卷和贤哲一起去了天台。后来的结果可想而知,双方话不投机,打了起来。海山和贤哲虽然以少胜多,但也吃了点小亏。关键是2个人的最后一门数学考试都提早退场,没有完成试卷,所以成绩也很不理想,特别是海山,更是破天荒的考了76分,跌出前三,让班主任、数学老师朴东八大跌眼镜,后来才从其他同学那里得知了两人提早交卷的原因。本着对工作认真负责的态度和严谨的治学之道,“霸王爷”在电话通知所有同学家长,高三年级要提早开学的时候,专门向姜海山和赵贤哲的父亲汇报了此事,所以……
贤哲正想再问问海澜海山的情况,忽然听到背后传来父亲冷冷的声音“还要串供吗?”贤哲吓得手一抖,手机滑落在地板上。海澜就听见电话里传来贤哲的声音“唉呦,爸爸,您听我说,我没串供,唉呦……我错了,我错了,疼,爸爸,您轻点。”海澜着急的对着电话说道:“喂!贤哲哥,你怎么啦?”海澜一着急,声音响了起来,姜远恒、吴淑珍还有跪着的姜海山都听见了。“海澜,别躲了,下来吧。”姜远恒不紧不慢地说道。吴淑珍也连忙向女儿示意,让她赶紧帮忙求情。
姜海澜没有坐到母亲身边,而是绕到父亲的沙发背后,双手搂住父亲的撒娇的说“爸爸,您就原谅哥哥吧,哥哥已经跪了快4个小时了。”吴淑珍连忙接过女儿的话,“是啊,他爸,海山连晚饭还没吃呢。”
姜海山偷偷抬眼,想看看父亲的脸色。父亲淡淡地看了自己一眼,姜海山连忙低下头,心里暗暗鄙视自己,父亲明明什么都没说,可是自己却怕的不行,唉!还不如早点挨打呢,实在是怕极了这么罚跪,他已经快要吃不消了,膝盖像针扎一样的疼,大腿已经僵硬了,除了上飞机之前吃过的一点点心,到现在整整9个小时过去了,他几乎是滴水未进,额头上冷汗淋淋。姜海山舔舔干裂的嘴唇,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冒出这么奇怪的念头,居然想起了那杯葡萄汁,应该味道不错,打翻的时候整个机舱都弥漫着葡萄的清香。
姜远恒扫了一眼跪在面前的儿子,声音里没有一丝起伏,“想明白自己哪里错了吗?”姜海山深深吸了口气,“想明白了。”
“那就说说吧。”姜远恒放下报纸,看着儿子。
姜海山小心翼翼地说:“不该没有完成考试就和贤哲一起去……去打架。”姜远恒点点头,示意儿子继续。
“不该不计后果,明明知道对方人多,还动了手。”听到父亲提高声音“嗯。”了一声,姜海山连忙又诺诺地补充了一句“不该冲动,让自己受了伤,让爸爸妈妈为我担心了。”
姜远恒这才点点头,“起来吧,先去吃饭,洗完澡到我书房来。”
吴淑珍和姜海澜连忙一左一右扶起姜海山。吴淑珍心疼地揉着儿子的膝盖,“儿子,你还好吧?妈这就给你弄吃的去。”姜海澜帮哥哥倒了杯果汁,“哥,补充一点营养。”姜海山看着妹妹端来的葡萄汁,好笑的说,“怎么,连家里也改喝这个了?”海澜一脸困惑的看着哥哥:“哥,你说什么?”海山摇摇头,“没什么,对了,贤哲怎么样啦?”“好像也被赵叔叔罚了,我打电话过去的时候,正写悔过书呢。”姜海山捏捏僵硬的大腿肌肉,“我倒是宁可写悔过书也好过罚跪。”海澜体贴地帮哥哥按摩,“哥,等会去爸爸书房不要紧吧?”海山嘴上说,“没事,放心睡觉去吧。”,心里哀叹:“估计明天是别想坐下了。”
12点半,姜海山站在父亲的书房前踯躅不前,他心里明白父亲今天罚他不是因为打架,而是因为不该冲动不计后果的以少敌多。父亲一直告诫自己,不论在任何情况下都要冷静的审时度势,绝对不能让自己受到伤害。只是这次如果自己不出手,贤哲就危险了。思来想去正要伸手敲门,突然,书房的门被猛地打开,姜海山觉得自己被一股突然而至的力量当胸抓住,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摔在了书桌对面的沙发上。n
姜远恒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在沙发上的儿子,平静的伸出右手,“拿来!”姜海山一边慢吞吞地拿出藏在身后的皮带递给父亲,一边哀求,“爸爸,可不可以就这样,不要脱……”,”裤子“两个字还没说完,两朵红云就飘上了脸庞。姜远恒好笑的反问儿子“你说呢?”姜海山咬咬牙,认命地退下裤子,连内裤也没敢留下,把羞红的脸深深埋在沙发的靠垫里,等着父亲的惩罚。姜远恒伸手拽过一个靠垫,塞在儿子的腹部,顿时,姜海山□的臀部立刻高高翘了起来。姜海山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到脸上,脸颊滚烫,屁股却冰凉。姜远恒把儿子的皮带对折一下,凌空一挥“啪”的一声,他清楚的看到儿子的屁股抖了一下,但是他却并不急着动手,就这样晾着儿子。这样光着屁股的请罚,也是惩罚的一部分。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姜海山觉得自己实在无法忍受这种无声的羞辱时,父亲开口了,“鉴于你刚才对自己错误的正确和深刻的认识,这一次,我就不重罚你。”姜海山立刻松了一口气,“谢谢爸爸,我会好好反省的。”
“但是,如果下次再犯类似的错误,我就让全家上下,你妈妈、海澜,还有保姆和司机,都来看你现在的样子!”姜海山连忙说,“爸爸,我不敢了,绝不会有下一次。”
姜远恒沉声说道,“好,我相信你,如果有下一次,哼哼。”“不会的,我知错了。”
“五十下,你服不服?”姜远恒稍稍活动一下肩膀。姜海山心里叫了一声苦,50下皮带还不叫“重罚”?只是现在他只能点头说好。
“啪!”皮带夹着风声,重重落在姜海山结实光滑的臀部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姜海山咬紧牙关,大声说“爸爸,我错了!”
接连10下皮带都落在同一处地方,肌肤迅速地由红变青,又由青转紫,肿胀起来。每挨一下,姜海山都要大声说一句“爸爸,我错了。”父亲年轻的时候练过跆拳道,下手又快又狠,每一下都让他痛彻心扉。
每10下皮带过后,姜远恒会稍作停顿,让儿子喘口气,同时充分体会疼痛的感觉。姜海山的双手紧紧抓着沙发的边缘,努力不让自己呻吟出声。父亲的规矩是不许哭、不许叫,不许挣扎,每挨一下都要大声的认错,否则这一组10下就算白打了。
坚持到最后一组的时候,姜海山实在忍不住了,双腿稍稍蹬了一下,被父亲按住腰部,重新重重抽打了10下。整整60下皮带挨完,姜海山已经满身是汗,再也站不起来,瘫倒在沙发上。姜远恒放下皮带,倒了杯水,喂着儿子喝完,“小子,疼吗?”姜海山的眼圈红了,父亲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让自己敢去亲近一下,“爸爸,疼死了,您下手真够狠的。”姜远恒帮儿子擦干额头上的汗水,“只有疼,才能让你记住自己犯的错,这就是冲动的惩罚。”
姜海山点点头,“爸爸,我记住了。”
姜远恒拍拍儿子的脸颊,“回自己房间去吧,记住,要是下次再犯,可没这么便宜了。”姜海山点头说道:“是,爸爸。”艰难的起身穿好裤子,柔软的睡裤蹭到肿胀的臀部,疼的他直咧嘴,慢慢的走到门口,正要出去,父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许上药,明天我会来验伤。”姜海山身体一僵,心中不迭叫苦,原来父亲连这个也没忘记。
好不容易趴到床上,疼痛的感觉像潮水一样袭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姜海山几乎一夜未眠,到凌晨方才眯上了一会。梦里依稀看到一个穿着紫色旗袍的女孩子款款走来,自己努力的睁大眼睛想看清她的脸,突然迎面浇上来一杯葡萄汁,姜海山一下子惊醒了。睁眼一看,母亲吴淑珍正坐在自己床边抹眼泪,一摸脸颊,果然还有母亲的几滴眼泪。
吴淑珍看到儿子醒了,连忙擦干眼泪,“海山啊,你怎么样啦,疼不疼啊,让妈妈看看。”姜海山脸一红,连忙避开母亲的手,“妈妈,没事,您别担心了,我挺好的。”吴淑珍知道儿子已经是18岁的小伙子了,被父亲打屁股已经够难为情的了,虽然是自己的妈妈,也不好意思让妈妈知道。她善解人意的一笑,端起一杯果汁,递给儿子。姜海山一愣,“怎么又是葡萄汁?”
圈套
云熙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汉城当地时间早上8点了。
急急忙忙地洗漱完毕,换好衣服下楼,全家人已经坐好,就缺云熙一个。云熙红着脸连声道歉。李靖之再三叮嘱自己,韩国人忌讳迟到,晚辈让长辈等待是很不礼貌的,特别是吃饭的时候,应该先为老人或长辈盛饭上菜,老人动筷后,其他人才能吃。偏偏昨天睡的很晚,汉城时间又比北京早一个小时,云熙还没有适应过来。
金载淳看着云熙局促地站在饭桌前,缓缓开口:“怎么这么晚?没看见爷爷奶奶都在等你吗?”云熙难为情地说,“对不起,我忘记调整时差了。”池顺姬连忙替孙女解围,“不要紧,云熙刚刚来,总要慢慢习惯,快过来吃早饭。”云熙看看父亲,金载淳点点头,云熙这才在正熙旁边坐下。
金载淳看看妻子和儿子,大家都默不作声,他不想让妻子和儿子觉得自己偏袒云熙,于是沉声说道:“云熙,家里的早饭时间是固定的,平常是早上6点半点,因为你们7点半要到学校上课,双休日和节假日是早上7点半,如果有事情,要提前告诉,额,告诉你大妈妈。以后不许让长辈们等你,记住了吗?”云熙嘴上连连称是,心里暗暗思量:好大的规矩!不就是吃个早饭吗,大不了以后自己在上学的路上吃呗!池顺姬看着儿子板着脸数落孙女,心里不忍,正要开口,就看见老伴对自己摇摇头,一句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呗咽了下去。金载沅将父母的小动作悉数收入眼底,玩味的一笑。
吃过早饭,俊熙到学校的图书馆去查阅资料,珉熙和正熙去和同学聚会,云熙一头钻进房间里整理行李。忙碌了整整一个上午,急急忙忙吃好午饭,云熙又一头扑进房里,又折腾了大半个下午,总算把七七八八的东西大概理好了,就剩下古筝没有地方放。云熙考虑再三,决定把书桌的位置调整一下,给心爱的古筝腾出地方。确定调整方案以后,云熙到楼下找人帮忙。金载淳到公司去处理一些事情,家里的壮劳力只剩下叔叔金载沅,云熙犹豫了一下,虽然觉得这个叔叔对自己颇有敌意,但是现在正好是和他加强沟通的好机会。
“咚咚”,云熙轻轻敲了金载沅的房门。金载沅开门一看,“哦,是云熙啊。”
“叔叔,请问可以麻烦您帮我一个忙吗?”
金载沅上上下下地打量云熙,穿着居家服的云熙,和昨夜光彩照人的形象很不一样,眼前的云熙,青春又清纯,乌黑的眼睛清澈明亮。金载沅点点头微微一笑,“当然。”
有了金载沅的帮助,古筝很快就落了位。云熙感激地说:“谢谢您,小叔叔。”金载沅微微一笑“一家人,不用客气。”
正要开门走出云熙的房间,金载沅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云熙,用英语缓缓的说,“你不用谢我,你要是真的想感谢我,就请你多想想我的大嫂的感受,你的出现,让她非常痛苦。”云熙愣了一下,也用英语说:“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金载沅提高了声音,“我大嫂一直孝敬公婆,辛勤持家,为我大哥生儿育女,而你的母亲,却介入他们的婚姻,大嫂已经够辛苦了,他们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你现在又出现在我们家里,你让她如何面对自己丈夫和情人生的女儿?!”
云熙脸涨的通红,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自己的情绪,直视着金载沅,“你说的都没错,可是也请你想想我妈咪的感受!她不知道爹地已经结婚生子,后来爷爷找到妈咪的时候,妈咪她虽然知道有了我,却还是选择离开,成全你的大嫂。你的大嫂辛苦,我妈咪就轻松了吗?这么多年不都是妈咪和我,我们母女两个相依为命吗?如果不是因为妈咪的遗愿,你觉得我愿意到这里来吗?”金载沅冷冷一笑,“我们家的成宇企业在韩国的地位,你不会不知道吧?轻轻松松踏进豪门,难道不是你们母女希望的吗?”云熙的脸色一下子由红转白,沉默片刻,她挑挑眉毛,提高声音说道:“你不会以为我稀罕你们家的钱吧?告诉你,我还真没看上!你要是不放心,我们不妨到律师楼做一份公证,我自愿放弃你们金家的一切财产。哦,我忘记了,你自己就是律师,有没有带着录音笔之类的工具,到时候完全可以作为呈堂证供,或者我干脆写明,把我的那一份全部无偿赠送给你,到了分家产的那一天,你还能多拿点钱。”
话音未落,就听见房门被“砰!”的一下推开,金载淳满脸怒气的走了进来,还没等云熙反应过来,一记响亮的耳光已经落在的云熙的脸上。“谁允许你这么跟叔叔讲话的,啊?你就是这么尊敬长辈的?教过的规矩全忘了?”云熙捂着脸,呆呆地看着父亲。刚才还一脸冷酷和鄙夷地看着云熙的金载沅,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一把拉住金载淳,“哥,你别打云熙,她还是个孩子,又刚刚到我们家,不懂规矩也是正常的,我们慢慢教嘛,别动手。”云熙惊讶地看着和刚才判若两人的金载沅,立刻明白了,他是故意的!帮自己整理房间的时候那亲切的笑容都是假的,怪不得他明明走到门口又退了回来说了那些话,他一定是看见父亲走过来,所以故意对自己说了那些话。
金载淳很生气,为了云熙到的到来,他已经很努力地在协调家里的关系,小心地维护着平衡,云熙这样违背礼节地对叔叔载沅说出这么过分的话,自己作为父亲,不论是为管教女儿还是给弟弟一个交待,都不能坐视不管,何况在美国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教训过云熙要尊敬长辈,谁知这丫头刚刚到家就敢顶撞叔叔,完全把家规抛到脑后。
金载淳面沉如水,“云熙,过去跪下,给叔叔道歉,请求原谅。”云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明是金载沅设了圈套陷害自己,父亲竟然要自己下跪道歉?金载沅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云熙紧紧咬着嘴唇,大大的黑眼睛里噙满了泪水。“怎么办?是去还是不去?不去,自己就中了金载沅的圈套,会被父亲狠狠揍一顿,说不定还要当着金载沅的面;去,跪在金载沅的面前请求原谅,自己的尊严就会被践踏地一文不值。妈咪,我该怎么办?”
看着女儿一动不动,金载淳怒火更炽,“是不是要我再好好教教你我们安东金氏的家规?我再说一遍,跪下!”看到哥哥怒气冲冲的样子,再看看进退两难的云熙,金载沅好不得意,“臭丫头,叫你知道我的厉害!”
云熙低下头,右手轻轻握住颈中的翡翠葫芦,耳边响起沈婉漪的话,“妈咪相信你一定能做到的。”闭上双眼,两颗晶莹的泪珠重重地落在地板上,“妈咪,我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能做到。”慢慢睁开眼睛,平静地看着金载沅,云熙一步一步地走到他面前,缓缓地屈膝,重重跪了下来,抬起头,盯着金载沅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叔叔,对不起,是云熙不懂事,顶撞了您,请您原谅我。我以后再也不会了。”金载沅看着云熙那双清澈乌黑,和自己十分相似的眼睛,心里没来由地一痛,像被针扎了一下,愣住了。
金载淳咳嗽一声,金载沅才回过神来,连忙说道:“没什么,不要紧。”伸手要扶云熙起来,云熙轻轻一挣,没有动。金载淳示意弟弟先出去,自己走到女儿面前,“跪在这里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错误。”抬手看看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就到晚饭的时间了,“六点半下来吃晚饭,不许迟到。听见了吗?”云熙双手紧握,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低着头轻轻应了声“是。”
金载沅走出云熙的房间,茫然地摇摇头,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为什么没有心机得逞之后的快意?为什么当耳边听到云熙跪在自己面前时膝盖“咚”的一声落在地板上的时候,会感到一阵心痛?金载沅正在发愣,只觉得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是哥哥金载淳。“发什么呆?叫你都没听见!”“哥,那个,云熙,她……”金载沅连忙问道。金载沅挥挥手,“我让她在屋里罚跪呢,一点规矩也没有!居然敢跟你瞪着眼睛大呼小叫,还说那么过分的话,要不是看她认错态度还不错,就该挨顿家法板子!”金载沅结结巴巴的说:“哥,那个,其实,其实,也没什么,你就别……”金载淳打断弟弟的话,“你别替她求情,今天就是要她给我牢牢记住,尊敬长辈是我们安东金氏的第一条家规!”“哥,要不今天就……”金载淳抬眼看着弟弟,面无表情:“今天的事情你就别多管了,云熙刚到咱们家,她从小在美国长大,好多规矩都不懂,有些事情还要你多多包涵,今天还请你原谅云熙。以后她要是再敢顶撞你,你就替我好好管教她!”载沅唯唯应承。
金载淳拉着弟弟下了楼,坐在客厅里看着报纸。闽娴珠忙着准备晚饭,除了俊熙和同学一起在外面吃饭,珉熙和正熙都先后回家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载沅手里拿着报纸,可是眼前晃动的一直是云熙那双噙满泪水的双眸,耳边响起云熙跪下的时候“咚”的声音。半个小时好像过了整整半个世纪,金载沅实在没有办法让自己再心安理得的坐着。
载沅站起来,“哥,我上去看看。”金载淳头也不抬地说,“坐下。”载沅回头,一脸的着急,“哥,我就上去看一眼,云熙她……”金载淳放下报纸,淡淡却不容置疑地说道:“老老实实地坐着,不许去。做错事就该受到惩罚,不论是云熙,还是你。”
载沅僵立在楼梯下面,原来哥哥他,什么都知道。
罚跪
听见父亲重重的关上房门,云熙的眼泪一滴滴地滑落下来,不一会儿,地板上就积了两小滩水珠。难堪,委屈,伤心一股脑的向她袭来,刚才赌气重重地跪下,现在膝盖处传来阵阵疼痛,云熙不得不用双手撑着身体,减轻压在膝盖上的重量,但是收效甚微,膝盖越来越痛。长这么大,云熙还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苦头。“妈咪,我又挨打了,你说我是不是很笨?居然会相信这个家里的人会轻易地接受我?我以后不会这么傻了。”云熙轻轻地自言自语。
两条腿已经麻了,膝盖处的疼痛却像针扎一样清晰地通过痛觉神经径直传输给大脑,云熙实在是受不了了,只好扭动身体缓解一下,“砰”的一声,一样东西从口袋里掉了出来,是李靖之送给云熙的手机,看到它,云熙苦笑一声,“靖哥哥,我现在也知道罚跪的滋味了。”想到李靖之,云熙擦擦眼泪,不就是罚跪吗?靖哥哥比自己罚跪的次数不知道多了多少,也从没听说过他掉眼泪。自己是自愿到韩国来的,进了金家的大门,就应该知道困难重重,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也怪自己太冲动,所以才会被算计。“我就不信这个邪,我金云熙是智商超过200的天才,学什么不是一学就会,看什么不是一看一个准儿?小小一个安东金氏,我会搞不定?!”想到这儿,云熙顿时觉得不再委屈,“妈咪,你看着吧,我一定能实现你的愿望!”
哭过了,想通了,云熙不再赌气,听听门外没有声音,她轻轻地坐下,活动着僵硬的双腿,转动膝盖。看着自己通红的双膝,云熙暗暗埋怨“狠心的爹地,不知道跳芭蕾舞的人,膝盖不能受伤啊?”心想以后要是父亲再让自己罚跪,一定要放个厚厚的软垫来保护膝盖。按摩了好一会,双腿才渐渐恢复正常,云熙缓缓走到床边坐下,拿起镜子看看自己的脸,自言自语:“还好,没有上次打的重。”
六点半很快就到了,云熙下楼来到饭厅。除了俊熙,所有的人都到齐了。云熙的左边脸颊上掌痕隐现,虽然极力掩饰,但是坐在旁边的正熙和云熙对面的珉熙都看的清清楚楚。珉熙询问的看了看弟弟,正熙摇摇头表示不知,珉熙又看看坐在自己旁边的叔叔金载沅,载沅看着云熙,神情复杂。除了偶尔回答一下池顺姬和金振燮的问话,云熙目不斜视,专心吃饭,几乎没有抬过头。
珉熙敢肯定,自己不在家里的这段时间,云熙一定挨打了,问题是云熙为什么会挨打,是谁打的?珉熙非常想知道,看样子爷爷奶奶不知情,叔叔和父亲还有母亲一定是知道的。好不容易捱到吃完饭,爷爷奶奶进屋休息,父亲把云熙叫进书房,珉熙向弟弟正熙使个眼色,示意让他去问金载沅,自己借口帮母亲收拾碗筷,留了下来。
趁着四周无人,珉熙悄悄地问母亲“妈妈,那个丫头挨打了?”闵娴珠一边熟练地整理着满桌的碗筷,一边头也不抬地说,“没事就上去看书吧,明天就要开学了。”珉熙还是不死心地追问“妈妈,是爸爸打的?”闵娴珠放下手里的活儿,“不该你操心的事情,你少管,快点上去!”珉熙悻悻地转身走了。闵娴珠赶走了儿子,自己却坐了下来。下午楼上发生的事情,她多少听到一点,晚饭前小叔载沅几次提到要去看看云熙,都被丈夫喝止,刚才云熙脸上的伤痕,她也看在眼里。闵娴珠猜想公公婆婆是不知情的,估计是丈夫载淳动的手,恐怕事情和小叔载沅有关,整整一顿饭,载沅一直盯着云熙,神情怪异。闵娴珠深深叹了一口气,“家里的平静,这么快就要被打破了吗?”
金振燮夫妻两个一进屋,池顺姬赶忙拉住老伴,“他爸,你不觉得刚才云熙有点奇怪吗?眼圈红红的,一直低着头。载沅也怪怪的。”金振燮喝了口茶,不紧不慢的说:“奇怪?我没看出来。”池顺姬一屁股坐在老伴对面,“怎么没有?老头子,你没见云熙刚才一吃完饭就被他爸爸叫进房里去啦?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啊?”金振燮抬头瞥了老伴一眼,“不许过去,老老实实呆在这儿!”池顺姬还要再说,金振燮打断了她,“老太婆,有些事情,你就装糊涂一点,这样才是在帮云熙。”看到老伴赌气不睬自己,金振燮转脸望向窗外,喃喃的说:“丫头啊,要是这点事儿都扛不住,就作不了我们安东金氏的女儿!”
房间里,云熙低着头站在金载淳的对面。
“抬头,看着我。”金载淳说道。
云熙缓缓抬起头,紧紧抿着嘴唇,看着父亲。金载淳看着女儿,暗暗叹口气,招手示意云熙过来。拉着云熙的手,金载淳柔声说:“委屈了?”云熙低头不语。“再委屈也要忍着!他是你的亲叔叔,说出那么大逆不道的话,就挨了一记耳光,你有什么委屈的?”云熙眼圈一红,眼泪叭嗒叭嗒往下掉。“好了好了,别哭了,来,让爸爸看看,脸还疼吗?”云熙顺势靠在父亲肩膀,狠狠地擦擦鼻涕,“爹地,你真狠心,我的膝盖都肿了,以后再罚跪,我要用靠垫。”“胡说!要不是看在你明天第一天上学,没让你挨板子,否则哪有这么便宜的?”金载淳又好气又好笑。云熙搂着父亲轻轻摇晃,“爹地,膝盖伤了怎么跳芭蕾啊,妈咪会怪我的。”金载淳拿出2个冰敷袋,交给女儿,“自己敷一下吧。”云熙展颜一笑,“谢谢爹地,我就知道爹地是心疼我的。”金载淳轻轻捏捏云熙还残留着自己掌印的小脸,云熙疼的一咧嘴,“记住了,不管什么原因,下次要是再敢对长辈不尊敬,就让你尝尝家法板子的厉害!”
好不容易才赶走了打听消息的正熙,金载沅仰天躺在床上,闭上双眼,回想下午发生的事情。云熙含泪的双眼和跪下认错时身影的一直浮现在眼前,她膝盖落地时“咚”的一声,仿佛不是砸在地板上,而是砸在自己的心上,带来一阵阵的隐痛。载沅烦躁地睁开眼睛,拿出香烟点燃,又倒了一杯威士忌,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怎么会觉得心疼?给那丫头一个教训不是很好吗?让她知道自己的厉害!可是为什么一点都不觉得高兴?哥哥明明知道自己是故意那么说话,云熙才会顶撞自己,可是哥哥还是当着自己的面打了云熙。“做错事就该受到惩罚。”哥哥的那句话别有深意,难道是自己做错了?不,不会,自己是为了哥哥和嫂子,还有这个家!但是,为什么会心疼那个受了委屈的小丫头?
不同于金载沅的辗转反侧,珉熙和正熙却很兴奋。
“哥,叔叔什么都不肯说,但是我看得出来,叔叔一定知道来龙去脉!”正熙被载沅赶走后直接冲到了珉熙的房间。“没错,妈妈也不愿意告诉我。不过不要紧,看到那丫头脸上的巴掌印儿我就想笑,还一个劲地掩饰呢,活该!叔叔就是有办法,小狐狸精一进门就给了她一个下马威,干得好!”珉熙高兴的眉飞色舞。正熙受到哥哥的感染,居然一边哼歌一边跳起了舞。
咕噜噜
(前方高萌!)
8
俊熙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刚刚洗完澡想睡觉,珉熙偷偷摸摸溜了进来。“哥,你回来啦?”俊熙理理还没干透的头发,“这么晚了还不睡觉?明天一早就要开学了吧,小心迟到了,有你好看的,‘霸王爷’还不给你扒层皮?”珉熙兴奋地跳到哥哥床上,“哥,你还不知道吧,那小狐狸精被爸爸打了,好像还被罚跪了呢!”俊熙顿时停了手上的动作,疑惑地问道:“怎么回事?云熙才刚刚来,就算有不对的地方爸爸也不该动手啊,再怎么说她也是女孩子啊。”珉熙很不满意哥哥的态度,“哥,你怎么一点也不高兴啊?”俊熙摇摇头,“究竟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我和正熙都不在家。不过看上去和叔叔有关,但是刚才正熙问了半天,叔叔他是守口如瓶,把正熙赶出来了。不过不要紧,明天就去学校了,看我这么收拾那丫头!”俊熙拉起弟弟,“珉熙,不管怎么说,云熙她毕竟是我们的妹妹,我还是那句话,你们不要太过分。” 珉熙奇怪地看看俊熙,“哥,你究竟是不是妈妈的儿子啊,怎么老是帮那个狐狸精?”
霸王爷
清晨6点,云熙就被一阵清脆的闹钟铃声吵醒,她略略躺了几分钟让自己适应一下,就立刻起床洗漱,看着镜子里已经完全看不出挨打的痕迹的脸颊,云熙对着自己甜甜地一笑:希茜,加油!你一定能够实现妈咪的遗愿!今天是到新的学校上课的第一天,云熙背着早早整理好的书包,准时来到楼下。
池顺姬一看见孙女,连忙不迭声地催儿媳给云熙盛饭。闵娴珠看到昨天早上云熙好像吃不惯韩式的早饭,就特意给云熙准备了西式的早餐——牛奶、面包和煎蛋。金载沅昨天晚上一直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早上早早起来,在云熙的房间门口徘徊良久,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借着早餐的时间看看云熙的情况比较适合。从一走下楼梯,云熙就感觉到金载沅的目光始终跟着自己,略略思忖,她也抬头回看过去,两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片刻之后,云熙向金载沅点头问好:“叔叔,您早。”金载沅忍住想要躲闪的冲动,也点点头,“你早。”心里暗暗骂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出息了?不就是给她设了个套儿嘛,自己在商场混了这么多年,不知给多少对手设圈套,下陷阱,什么时候有过内疚?”
金载淳抬眼看看女儿和弟弟,一丝玩味的笑容滑过嘴角。
俊熙、珉熙和正熙也先后下楼吃早饭,金载淳对云熙说:“今天第一天去学校,我已经让小武过来,开车送你过去,他会带着你办理相关手续。以后你就和哥哥们一起乘校车上学。”又对着珉熙和正熙说;“你们俩要一起搭小武的车去吗?”正熙刚想点头答应,就觉自己的脚被哥哥踢了一下,连忙把话咽了下去。“不用了,爸爸,我和正熙自己乘校车去。”金载淳点点头,“也好。”云熙看到正熙不屑的眼神,若有所思。
7点整,云熙走出大门,小武的车已经停在门口。云熙笑眯眯地看着小武,“早上好,小武哥哥!”珉熙和正熙在云熙之前出门,恰好走到路口,听见了云熙甜甜的那声“小武哥哥!”回头看了一眼,珉熙不屑地“哼!”了一声,“臭丫头!不相干的人‘哥哥、哥哥’叫的起劲,也没听她好好叫我一声!”正熙莫明其妙地看着哥哥,“哥,你不是讨厌云熙吗?她叫不叫你有什么关系?”珉熙烦躁的挥挥手,“我就是看不惯她那个样子,整个一个狐狸精!”正熙点点头,“那丫头长的是漂亮。”说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哥,你说你们高三提前开学也就算了,你们要参加联考嘛,干嘛把我们和高二年级都拖进来啊?真是的,还想再休息一个星期呢!”珉熙望着远处的云熙,不知道自己不高兴什么,反正看见云熙和小武刚才亲切友好的样子,心里忽然觉得很不舒服。珉熙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其实他已经开始把云熙当成自己的妹妹了,他在嫉妒小武。
见到云熙,小武也很高兴,因为时间还早,他答应了云熙的要求,开车带着云熙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云熙兴致勃勃地看着周围陌生的街道、店铺、楼房和来来往往的行人,不停地问小武:“小武哥哥,那里是干什么的?”“那是电影院。”
“那个呢?”“那里是一家购物中心。”
“这个,这幢房子很有设计感,也是商店吗?”云熙指着路边一幢很有现代感的楼房问道。“不是,这个是这附近最好的运动和健身会所,叫作‘缤纷道馆’,很不错的。”“哦,是吗?”云熙点点头,有时间过来看看,应该可以找到跳舞的地方。
“云熙,时间不早了,咱们还是去学校吧。”云熙看看手表,“好,就从刚才上车的地方出发,沿着校车的路线走吧。”小武熟练地掉头,宝马越野车平稳迅速地奔驰在宽阔的马路上。“云熙,觉得汉城怎么样?”云熙促狭的一笑,“你是想问我家里怎么样吧?”小武没有作声表示默认。云熙看着车窗外,漫不经心地数着每一条马路,没精打采的说,“不怎么样。一个退了位的太上皇,一个在位的暴君,一个看似贤惠的皇后,一个阴险的王爷,一个冷漠的太子,两个淘气的皇子。”小武愣了一会,不由地放声大笑,云熙说完,自己也觉得好笑,这么形容金家的,估计自己是第一个吧,那自己算什么呢?一个落难的公主?
汽车停在距离汉城科技高中门口大约50米处的地方。
云熙坚持不让小武把车开进学校,而是拉着小武步行进去。还没等两人走到学校门口,远远地就听见大约十几个男生一起一遍一遍地喊着:“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我错了!”期间还夹杂着另一个声音在大声地斥责:“干什么呢?没吃早饭吗?手伸直了!”云熙回头看看小武:“小武哥哥,他们在干嘛?”小武看看手表,点头笑笑,“7点45分,这肯定是在惩罚迟到的学生。”云熙不解地摇头,“迟到也要受罚?跟老师说‘SORRY’不可以吗?”小武自嘲地一笑,“这不是在美国,我的大小姐!汉城科技高中是汉城最好的高中,一向以治学严谨,校规严格著称。迟到的学生,不论男女都要受罚。”云熙嗯了一声,“好像只听到男孩子的声音,估计女生都没有迟到。”小武好笑地说:“等会到了门口你自己看吧。”
校门口,大大的牌子上白底黑字用韩文写着“私立汉城科技高中”,两扇高高的铁门紧紧关闭,只在旁边留了一扇小门。
云熙想了想,竖起左手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拉着小武躲在围墙边上,自己透过铁门的栏杆偷偷的往里看。只见大约十几个男生一字排开趴在正对着大门的水泥路面上做俯卧撑,做一个,嘴里一起喊着:“对不起,我错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手拿着一根教鞭,在他们的身后来回走动,不时地呵斥着动作不标准的人,“屁股抬那么高干嘛,找抽啊?下去!”说着就用教鞭在那个臀部抬的过高的男生屁股上抽了一下。云熙吓了一跳,回头询问地看看小武,小武向云熙努努嘴,示意她向另一个方向看去,云熙转过脸一看,原来路边上还跪着七八个女孩子,都高举着双手,一个中年女教师站在她们身后监督,手上也拿着一根细长的教鞭。云熙悄悄在小武耳边说:“小武哥哥,他们都犯了什么错啊?连女生也要罚跪?”小武觉得耳朵痒痒的,云熙淡淡的发香萦绕在鼻尖,小武想起自己那个可怜的,3岁就因为生病夭折的妹妹允儿,如果妹妹还活着,现在应该和云熙差不多大吧。小武觉得自己的心里突然涌出一股柔情,云熙的那声“小武哥哥”,让他不禁对眼前的云熙有了更多的怜惜。
看见小武一直看着自己发呆没有回答问题,云熙伸手在小武脸前来回晃动,稍稍提高声音:“小武哥哥!”,小武连忙捂住云熙的嘴,“轻点声。”指指那个女老师,小武压低声音说:“那个就是你二哥珉熙的班主任郑慧媛老师,教语文。”又指着拿教鞭的中年男子,“这个是汉城科技高中有名的‘霸王爷’,数学老师,朴东八。学校每天7点半一到就关铁门,在这之后到学校的都算迟到,男生罚做俯卧撑,女生罚跪,早自修结束才能去上课。”云熙伸伸舌头,“不会吧,不就是迟到一会儿嘛?又不是正式上课,怎么能体罚学生呢?这些老师也太过分了!”小武严肃地说:“韩国哪一所学校不是这样?你千万别拿自己在美国的标准来衡量我们这里。”云熙又偷眼看看那个郑慧媛老师,有的女孩子手稍微落下一些,手臂上就会挨上一下,云熙不禁乍舌,“女老师也这么凶悍?小武哥哥,我们还是等会再进去吧。”说完没等小武开口,就一屁股坐在路边的台阶上,长吁短叹起来。小武又好气又好笑,这丫头怎么一点也不注意形象,就这么坐在路边?再看看云熙的穿着:淡蓝色套头羊毛衫,深色牛仔裤,运动鞋,米白色的羽绒外套,略带卷曲的长发在头顶部松松地一扎,像瀑布一样披散在肩头,清纯亮丽,但却透着一股舒适而懒散的感觉,和一墙之隔的那些高中生们完全不一样。小武摇摇头,也挨着云熙坐了下来。
云熙双手托住下巴,苦恼地喃喃自语:“一群偏执狂!家里是这样,学校又是这样,这里有什么好?妈咪究竟是怎么想的?那个成语怎么说的来着?内忧外患,对,就是它,我现在就是内忧外患。”小武听着云熙又是英文又是中文的自言自语,再看看云熙的表情,虽然听不懂,猜也猜到小丫头的心思。他好笑地揉揉云熙的长发,突然惊觉,自己不过是云熙父亲的手下,怎么能如此越觊?心下一沉,连忙不着痕迹地放下手。云熙丝毫不觉有异,片刻之后,转头一脸认真地看着小武,“小武哥哥,我想好了,要是我以后迟到了,绝对不走大门,直接翻墙进去!”小武愣了一下,“哈哈哈”大笑出声,云熙自己也笑了。
两人正笑个不停,就听见一个男声从头顶传来,“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云熙抬头一看,只见刚才拿着教鞭惩罚迟到学生的朴东八老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自己和小武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小武连忙起身,对着朴东八恭恭敬敬地鞠躬,“老师您好!”又用手肘碰了一下云熙,云熙会意,连忙依样画葫芦地也鞠了一躬。朴东八上上下下打量两人,“你们鬼鬼祟祟的在学校门口干什么?”小武连忙陪着笑脸开口,“老师,是这样的,我们和校长先生约好,今天送这个学生来上课的。”说着指指云熙。朴东八拿着教鞭在手里把玩,冷冷地说:“上课干嘛不进来,在大门外面说说笑笑?”小武又鞠了一躬,“对不起,老师,是我没有处理好,请您原谅。”云熙刚要开口分辩,想想还是忍住了。朴东八看了云熙一眼,点点头,“那就跟我进来吧。”小武连忙带着云熙跟在朴东八身后,从小门里面走进了学校,趁着小武在传达室里和校长打电话的时候,云熙偷偷观察着朴东八。中等身材,体型偏胖,肚子已经微微凸起,估计是缺乏锻炼,脸庞很大,带着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镜,走起路来略微有些外八字,怎么看怎么像中国的国宝——大熊猫!想起刚才小武提到他的外号“霸王爷”,云熙心里偷笑。
正想着,就听见朴东八大吼一声“看什么看,好好做!”原来受罚的学生看见云熙和小武,都停了下来,抬头望向这边。云熙顺着方向看过去,不禁大吃一惊:珉熙和正熙就在受罚的男生之列!他们也看见了她,两人连忙低头只做不见。
云熙很是奇怪,珉熙和正熙明明比自己早出门,又是直接去的学校,怎么会迟到呢?她并不知道今天2人并没有乘校车,而是叫了一部TAXI跟在小武的车后面,想跟踪小武和云熙,谁知过了没几个街区就跟丢了,转了半天也没找到,后来再回头赶到学校的时候,正好被关在大门外面。珉熙心里暗骂:“死丫头,不知道上哪儿去了?害的我迟到!”现在被云熙撞见自己挨罚,珉熙心下更是着恼,面子里子都没了!
云熙跟着小武去了校长室,临走时看见朴东八和郑慧媛分别对迟到的学生进行训话,云熙看到珉熙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暗暗叹了一口气。
好容易熬到老师训话完毕,珉熙他们快步向各自的教室走去,同班同学权俊赫追上珉熙,“金珉熙,刚才门口的那个女生认识你?”珉熙一脸无辜,“哪个女生?”“就是那个穿白色外套的,长头发。嗯,我就看了一眼,长的不赖啊!”说着,权俊赫一脸向往的样子。珉熙哼了一声,“我觉得没什么。”权俊赫活动一下酸麻的手臂,“那个女生一直盯着你看,你真的不认识她?”珉熙摇摇头,走进教室。权俊赫拍拍珉熙的肩膀,“兄弟,那我就不客气喽,我要追她!你可别和我抢,记住啊!”珉熙张张嘴,却觉得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闷闷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等着第一节课的到来。
冤家路窄
校长申志勋和云熙的父亲金载淳是高中同学,也是汉城科技高中的校友,关于云熙的事情,申志勋已经基本上安排好了。他让小武去办理相关的入学手续,又找来高三年级的年级组长何美姬带着云熙去教务处领取教材、校服、名牌和储物柜。何美姬五十多岁,面目温婉慈祥,云熙对她颇有好感。全部手续办妥,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
云熙又在何美姬的陪同下回到校长室,小武已经走了。
申志勋向云熙简单介绍了一下学校的情况以及课程的安排,何美姬也询问了云熙一些在美国的课程设置,最后征求云熙自己的意见,“云熙,你父亲打算让你插班读高三,我想了解一下你自己的想法。你知道,这里和美国不一样,考大学的压力是很大的,大到你可能难以理解和想像。还有半年多就是全国高中联考了,你觉得自己有没有把握?我看了一下你的年龄,才15岁。”云熙微微一笑,“谢谢您,校长先生。还是按照我父亲的意思办吧。”申志勋和何美姬对视一眼,申志勋点点头表示同意,“那好吧,何老师,请你带云熙去高三年级吧,就安排在郑慧媛老师带的高三2班”。高三年级一共有8个班级,1班和2班是尖子班,申志勋想把云熙安排到2班是有原因的,一方面云熙是女孩子,刚从美国到韩国,女老师做班主任,云熙适应的会快一点;另一方面,云熙的哥哥珉熙也在这个班级,兄妹两个也可以互相照应一下。何美姬点点头,“云熙,跟我来吧。”
云熙却没有起身,申志勋看到云熙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云熙,你还有什么问题吗?”云熙咬咬嘴唇,慢吞吞地说:“校长先生,能不能请您不要把我安排在高三2班?”“哦?为什么?”申志勋觉得很奇怪,他看看旁边的何美姬,她也是一头雾水。云熙咽了咽口水,刚才听小武说起郑慧媛就是哥哥珉熙的班主任,珉熙对自己的态度还是很敌对,云熙不希望在学校里和珉熙有什么正面的矛盾,最好是避开,更何况珉熙估计根本就不愿意告诉别人自己是他的妹妹,两人天天在同一间教室上课,实在是比较尴尬。“那个,额,就是,我们家的情况,比较,比较复杂,我觉得还是,还是分别在2个班级好一些。”云熙结结巴巴地说完,不安地抬头看着申志勋。申志勋沉吟片刻,“那就分到朴东八老师带的高三1班吧。”云熙连忙不迭声地说谢谢。
看着云熙跟在何美姬的身后走出了校长室,申志勋叹了口气,“唉!”小小年纪,以这样的身份进入安东金氏这样的名门望族,哪里是容易的事情!
看着云熙一脸轻松地跟在自己身后,何美姬好心地提请,“这么高兴?朴东八老师可是出名的严格哦,你以后就知道了。”云熙调皮的一笑,“我已经知道了。”
“是吗?”
“早上在校门口,我看见他在惩罚迟到的学生。”想起朴东八,就想到憨态可掬的大熊猫,明明外形很像,可是个性却是南辕北辙,云熙咯咯微笑。何美姬也笑了,“你看见啦?什么感觉?”云熙耸耸肩,做了个不以为然的表情。何美姬笑着摇头,她与朴东八、郑慧媛为首的大多数奉行严厉体罚教育方式的老师们在教育理念上有分歧,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不尊重他们的教育手段。每个老师都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只要运用得当,都可以达到同样的效果。何美姬很喜欢云熙,她身上那种活泼调皮的气质在韩国学生中很少见,或者说即使有,也绝不会在老师面前展现出来,但是恰恰这才是他们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所特有的,只是都被沉重的课业以及繁冗的规矩所淹没了。想起刚才云熙领到刻着自己名字“金云熙”三个字的名牌的时候,兴奋的冲口而出,“Oh, my dear! How cute it is! May I have another one? ”,何美姬不禁笑出声音。当时负责发名牌的校工是个快退休的人,根本听不懂英语,愣愣地看着云熙。何美姬笑着对云熙说,“这个名牌一人一个,如果丢了或者坏了,到这里来再做一个就可以了,不需要领那么多。”云熙还是不死心,“那他就当我弄坏了呗!”何美姬对校工抱歉地点点头,拉着云熙走了,云熙依旧喋喋不休地嘟囔:“真的很好看,能不能请他帮我再用英文和中文各做一个?……”何美姬忍不住揉揉云熙的长发,“别想着名牌了,快跟我去见见你的班主任吧。”
走在楼道里的时候,恰巧下课,教室外面走廊里的学生很多,同学们看到何美姬都礼貌地停下脚步,站在一旁,微微鞠躬,纷纷向何美姬打招呼,“老师,您好!”然后偷偷打量跟在何美姬身后的云熙。云熙还没来得及更换校服,只是把名牌别在胸前,在一群身着整齐校服的学生中间,格外显眼。云熙听到周围不停有人窃窃私语,只是究竟说了什么,基本听不清楚,只是隐约听到自己的名字。
走廊的尽头是一间大大的教师办公室,高三年级所有的老师都在这里办公。何美姬带着云熙走进来的时候,每个在座的老师都主动向何美姬点头问好,云熙感觉到一道道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于是也坦然地向老师们微笑致意,“各位老师,上午好!”何美姬见了更是喜欢。
走到窗前的一张办公桌前,云熙看到了刚刚下课的高三1班的班主任,朴东八。何美姬让云熙等在一旁,自己与朴东八低声交谈,期间朴东八偶尔转头看看云熙。大约2到3分钟后,何美姬招手叫云熙过来,“云熙,这就是你的班主任,我们汉城科技高中最好的数学老师,朴东八老师。”云熙连忙恭恭敬敬地鞠躬行礼,“朴老师,您好,我叫金云熙,请您多关照。”“朴老师,这就是金云熙。”朴东八对何美姬笑笑,“刚才在校门口,我们已经见过面了。”“是吗?那太好了,朴老师,我把云熙交给你了;云熙,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汉城科技高中高三1班的学生了,以后在学习上有什么问题就直接找朴老师。”何美姬向朴东八点点头,“我的任务完成了。朴老师,那我就先告辞了。”正要转身,又停下对云熙说:“我的办公室就在隔壁。”云熙学着其他学生的样子,也微微鞠躬,“谢谢您,何老师,请您走好。”
朴东八对云熙的礼数周到很满意,心里暗暗点头,“很好,蛮懂礼貌的,倒不像是从小在美国长大的孩子。”朴东八拿出一张课程表,交给云熙,“这是所有的课程安排和上课时间。”又看看云熙的穿着,“今天就算了,明天开始,要穿校服上学,不要迟到,听见了吗?”云熙连连点头,心想早上迟到的下场,我今天已经看到了。朴东八站起身,“好了,其他东西先放在我这里,等会让班长领你放进储物柜,现在我带你去教室,下一节英语课马上就要开始了。”云熙连忙跟着起身,走出办公室之前,又转身对着办公室里全体老师微微鞠躬,“各位老师,再见!”朴东八赞赏地点点头,“很好,尊敬师长,是我们韩国人的优良传统,以后要好好保持。”云熙乖巧的答应,“是,我知道了。”转脸偷偷做了个鬼脸,“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实在是不喜欢这样的繁文缛节,这不是没办法嘛!唉,入乡随俗罢了。”
高三1班的教室里,早就有人打听到消息,说要来一个插班生,从美国转学来的。已经有人走廊里见过云熙了,张民权是班级里出来名的“包打听”,此刻他正站在教室中间发布着最新的信息,“听说是个女生,名牌上写着叫‘金云熙’,从美国转学来的,长头发,长的很漂亮。”刘善美不以为然的撇撇嘴,“很漂亮?有我们秀娜漂亮吗?”张民权挠挠头,他不愿意得罪学习委员林秀娜,“那是当然,当然是秀娜更漂亮,不过肯定比你刘善美漂亮!”,周围的同学发出一阵哄笑,刘善美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气急败坏地说:“听说她长的比你还要高?”身材矮小一直是张民权的心病,于是二人立刻争吵起来。坐在一旁的林秀娜略带得意的一笑,没有作声,而是偷偷看了看站在教室后面的姜海山,姜海山正在和赵贤哲说话,似乎根本没有留意刚才的争论。林秀娜心里微微有点失望。带着眼镜的孔秀敏把这一幕都看在眼里,推推眼镜,鄙夷地哼了一声。
海山和贤哲都挨了各自父亲的打,刚才坐了整整一节课,已经让两人充分体会到了“冲动的惩罚”,好容易熬到下课休息,连忙站在一旁缓解一下身后的疼痛,哪有心思关心谁好看,谁难看,低声地交流着彼此的情况。
云熙跟着朴东八走进教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同学们两两三三地散落在教室里,一个瘦小的男生背对着讲台坐在一张课桌上和一个女孩子在争吵着什么,周围的同学都好笑地看着他们,不时发出一阵笑声。突然不知道谁看见了门口的朴东八,不出10秒钟,整个教室鸦雀无声。朴东八冷冷地看了一眼还傻傻坐在课桌上的张民权,还有刘善美,“精力很旺盛啊?今天的值日生不用打扫教室了,你们两个代劳吧!”张民权和刘善美都像霜打了的茄子似的,低着头,“是,老师,我知道了。”
朴东八挥挥手,“都坐好吧,我有事情要说。”同学们立刻各就各位,几乎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云熙的身上,云熙也落落大方地抬起头,让大家看个够,与其畏畏缩缩,不如坦坦荡荡,这是云熙从小就习惯的方式,也是美国式教育的鲜明烙印。在美国,老师鼓励学生们张扬自己的个性,勇于展示自己优点和特长,羞怯和低调并不会得到额外的赞扬。
姜海山看着站在朴东八身旁的云熙,总觉得好像在哪里看见过,却一点也想不起来,耳边回响着朴东八沙哑的声音,“今天向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学,金云熙,她是从美国康纳斯高中转学来的,插班到我们高三1班。”说完,朴东八回头转向云熙,“过来打个招呼吧!”云熙走上前一步,微微颔首,“大家好,我叫金云熙,请多关照。”朴东八点点头,“好了,大家已经认识了,以后要好好相处,听明白了吗?”所有的学生一起说道:“听明白了。”朴东八看看教室的空位,又打量一下云熙的身高,“金云熙,你的视力如何?坐在后面有问题吗?”“没有问题。”朴东八点点头,指指远处的一个空位,“那好,班长,金云熙就坐在你左边的位置,等会你带她熟悉一下学校,顺便告诉她储物柜的位置。”赵贤哲应声而起,云熙顺着方向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对班长感激的一笑。
眼光落在赵贤哲脸上的一瞬间,云熙突然觉得不对劲儿,“这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云熙的大脑立刻高速运转起来,可是却没有得到有效的反馈信息,云熙觉得很奇怪,生平第一次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眼前的人。云熙摇摇头,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第一次到韩国,怎么会见过这里的同学呢?
一边想一边慢吞吞地拿出文具,却不小心碰掉了刚刚领的英语课本,正要弯腰捡起,只见一只手臂从旁边伸出,捡起课本递到自己眼前。云熙连忙接过课本,连声说道:“真不好意思,谢谢你。”低沉的男声响起,“不用谢。”云熙身体一僵,这个声音很耳熟!云熙定定神,缓缓抬头,“我的天哪,是‘墨镜’!!”云熙心里哀叹一声,立刻想起刚才自己觉得眼熟的班长,就是那天在飞机上坐在‘墨镜’旁边的男生。云熙勉强对姜海山笑笑,心里祈祷着他千万不要认出自己,好在姜海山似乎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自然地对云熙点点头。
“冤家路窄!”,四个字像砖头一样重重地拍在云熙的额头。
竞争与平衡
“镇定、镇定,他没有认出我,那天直到他下飞机,我一直都没有拿掉眼镜。”云熙拍拍胸口,默默地安慰自己,又头痛地揉揉额角,“怎么会这么巧,‘墨镜’居然和自己同班?千万不能漏出破绽。”
朴东八看着云熙找到座位坐好,又抬手看看手表,马上就要上课了,转身准备离开教室,刚刚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又折返回来,“那个,还有一件事情,金云熙同学年龄比较小,班长,还有学习委员,你们班干部多帮助她吧。”赵贤哲和林秀娜立刻点头答应。朴东八前脚刚刚离开教室,教室里就像炸了锅一样热闹起来。一堆人把云熙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你以前一直住在美国吗?”
“为什么要到韩国来上学啊,我们这里考大学很难的!”
“‘霸王爷’说你年纪小,你今年多大?”
“你有交往对象了吗?”
……
云熙只是微笑,并没有回答。赵贤哲看看不对劲,连忙上去帮云熙解围,“别闹了,没听见上课铃声吗?快点坐好吧,老师马上就来了。”云熙吁了口气,对赵贤哲感激地笑笑,“谢谢班长。”赵贤哲一呆,“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面?这个声音有点耳熟。”一旁的林秀娜撇撇嘴角,没有作声。
说话间,英语老师柳贞贤已经站在了讲台上。“Stand up!”,伴着赵贤哲响亮的声音,全班同学一同起立,云熙也连忙站了起来,学着大家的样子,向老师鞠躬行礼,心里却暗暗诽腹,“师生之间干嘛弄得这么刻板,真是的!”柳贞贤点点头,“Sit down, please.”柳贞贤看看坐在后面的云熙,刚才在办公室已经打过照面,柳贞贤对云熙印象不错。
咕噜噜
(前方高萌!)
9
一节课上的波澜不惊。云熙努力让自己好好听课,但是收效甚微,一方面是因为遇见了姜海山和赵贤哲,云熙担心被认出来;另一方面是因为这样的英语课对于从小在美国长大,基本上以英语为母语的人来说,实在是没什么可以学的。看到周围的同学都在认真地记笔记,云熙觉得很是无聊,只好有一页没一页地翻翻课本打发时间,冷不丁柳贞贤突然点了云熙的名字,要她朗读下一个课程应该教授的课文。云熙连忙翻到指定的页数,正要开口,突然听见赵贤哲悄悄提醒自己,“站起来再读。”云熙立刻会意,起身开始朗读。这样的朗读对于云熙来说,实在是丝毫没有难度,云熙清脆明朗的声音流利、标准又声情并茂地把整篇课文读完,连柳贞贤自己也自叹不如。
下课之后,赵贤哲帮云熙到教室办公室拿好物品,带着云熙找到自己的储物箱。云熙感激的说:“谢谢你,班长。”“不用,你刚刚转学,有什么不清楚的事情,或者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云熙点点头。赵贤哲在旁边看着云熙整理储物柜,“你的英语发音真好听。”云熙不以为然的说:“你要是从小在美国长大,也会和我一样。”“‘霸王爷’说你年纪小,你今年多大了?”云熙回头调皮的一笑,用英语回答,“随便打听女士的年龄可是不礼貌的哦?”赵贤哲笑笑正要接口,就听见李彩琳的声音,“贤哲哥!”回头一看,李彩琳就站在身后不远的地方,疑惑地看着自己。聪明如云熙立刻明白了,“班长,你去忙吧,我马上就好了,等会自己回教室上课。”贤哲抱歉地说:“不好意思,那我先走了。”李彩琳一把拉过贤哲,“贤哲哥,我找你老半天了。”赵贤哲边走边回头,“金云熙,你认识回教室的路吧?”云熙点点头,看着两人远去,云熙不禁好笑,回教室的路?从2岁开始,云熙就再也没有迷过路,只要走过一次的地方,就永远不会忘记。
回教室的路上,云熙看见了珉熙,两人眼神相撞,彼此都一言不发看着对方,云熙心里叹了口气,微微点头,站在一旁,让珉熙先走。珉熙正想开口,突然看见权俊赫从远处奔来,珉熙连忙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眨眼的功夫,权俊赫已经气喘吁吁地站在云熙面前,“你好,我是高三2班的权俊赫,很高兴认识你。”云熙看看他别在胸口的名牌,“你好,我是高三1班的金云熙。”“你是今天转学来的吧。” “是的”,云熙打量着面前的男孩,高高瘦瘦,皮肤白净,额头上稀稀疏疏散落着几颗青春痘,笑起来露出一个小虎牙。权俊赫看着眼前的云熙,美丽的大眼睛正盯着自己,不禁砰然心动,不知是刚才奔的太急还是在心仪的女孩面前太紧张,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加速,血压上升,“那个,金云熙同学,我,我,我们,那个,你学习上有些什么问题,都可以来问我。”憋了半天,权俊赫结结巴巴地说道。云熙“扑哧”一笑,“好的,谢谢你,权俊赫同学,那我先回教室了。”说罢,向权俊赫点点头,走进高三班的教室。
珉熙躲在一旁看的清楚,看到云熙离开,走上前拍拍还沉浸在云熙明朗笑容里不能自拔的权俊赫,“别发呆了,人家已经走了。”权俊赫喃喃地说,“珉熙,珉熙,你说我是不是太逊了,好歹咱们也算是此中高手,怎么刚才就说不出话了呢!”珉熙好笑地看看他,“怎么说不出话,我看你不是结结巴巴地说完了吗?”俊赫一把握住珉熙的肩膀,“可是我刚才明明想说‘我们交往吧!’,谁知看着她的眼睛,我突然听见自己的心跳,砰!砰!然后就忘记要说的话了。”珉熙皱皱眉头,“你小子不会是想来真的吧?那莲娟呢?”俊赫摇摇头,“我可从来只把莲娟当成好朋友,没那个心思。”珉熙心里一阵烦躁,正欲开口再问,俊赫突然盯着珉熙的脸,“等等,你叫金珉熙,她叫金云熙,听上去倒像是兄妹似的。你们认识?”珉熙吓了一跳,他可不希望俊赫知道自己和云熙的关系,这样的话自己父母的事情不就昭然若揭了吗?他连忙否认,“我怎么会认识她,她是今天刚从美国转学过来的。”俊赫疑惑的点点头,“说的也是,可是,我总觉得你们两个怎么看上去有点像,特别是眼睛。”珉熙心里“咯噔”一下,云熙的眼睛确实和自己长的很像,“别瞎猜了,巧合罢了。快进去吧,上课铃响了。”不由分说地拉着俊赫进了自己的教室。
接下来的物理和化学课,两位老师都中规中矩,云熙一面听,一面自己翻阅着教材,由于是韩文课本,读起来颇费力气,不过配合着老师的讲解,云熙自己觉得的韩文水平得到了提高。
中饭时间到了,多数同学自己带来便当,一些家境较好的同学到学校的餐厅就餐,云熙没有带饭,自然是选择到餐厅吃饭。云熙走出教室,朝着餐厅的方向走去。赵贤哲叫住了云熙,“金云熙,你认识去餐厅的路吗?要不我先领你去餐厅?”贤哲自己有便当,每天中午都要和李彩琳一起吃饭,他担心云熙不认识路。恰巧李彩琳已经来到高三班的教室门口,云熙心想:“不会吧,真的当我是小孩子啊,连餐厅都找不到。”,正好看见彩琳,云熙回头一笑,“谢谢班长,我不会迷路的。”又朝彩琳努努嘴,“班长还有事情吧,我自己去好啦!”赵贤哲不好意思的笑笑,求助地看看姜海山。
海山暗自好笑,“谈恋爱还不忘记自己班长的责任,倒是蛮尽职的。”站起身,海山叫住正要出门的云熙,“金云熙,我领你去餐厅。”云熙身形一僵,转身连连摇头,“不用不用,我认识路。”单单摇头觉得还不够,又连连摇手表示拒绝。由于背对着门口,没有看见正在走道里奔跑的一个男生,眼看就要被那个男生撞到,姜海山一个箭步冲上来,一把拉过云熙,“当心!”云熙觉得鼻子一酸,原来自己被姜海山一拉,跌进了他的怀里,鼻子撞上他的胸膛,酸酸麻麻的很是难受,忍了半天才没有掉眼泪。不知谁吹了一声口哨,怪声怪气的说,“姜海山,英雄救美啊!”林秀娜刚才听见海山要带云熙去餐厅,已经心里不痛快,现在更加不悦,大声斥责,“谁在那里胡说八道!”云熙和海山都有些尴尬,林秀娜的话说的正是时候,云熙连忙推开姜海山,走到林秀娜面前,“林秀娜同学,你也一起来吧,我还有问题想请教你呢。”云熙可不想和被自己泼了一身葡萄汁的人单独吃饭。林秀娜故作为难地看看云熙,“是这样,我已经带便当了。”云熙挽住秀娜的手臂,“一起去啦,我请你,算是答谢。”林秀娜心花怒放, “姜海山,我们一起带云熙去餐厅吧。”然后亲亲热热地拉着云熙,一起走出了教室。孔秀敏鄙夷地哼了一声,用勺子舀起一口米饭,恨恨地塞进嘴里。
张民权捧着自己的便当盒坐在孔秀敏对面,“我说孔秀敏,你妈妈是不是在你的饭里面加过醋了?怎么我闻到一股酸酸的味道?”孔秀敏脸涨的通红,“瞎说什么?你的饭才酸呢!”林秀娜和孔秀敏一个是学习委员,一个是文艺委员,两人学习成绩都不错,但是一直不和,除了女生之间那些个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姜海山其实才是问题的关键。
林秀娜一直很喜欢姜海山,学习成绩好,长的又很高大英俊,听说家里也很有钱,唯一的缺点就是为人冷淡,特别是对女孩子总是不假辞色。林秀娜对自己很有自信,怎么说也是班级里数得上的漂亮女孩,学习刻苦,成绩优异,‘霸王爷’要她担任学习委员的时候,林秀娜立刻答应了,就是为了能和姜海山有更多的接触,谁知道同班的孔秀敏也对姜海山很有意思,尽管表现的相当不明显,但是凭着女性的敏感,两人对彼此的想法都心知肚明,一个成绩优秀、名列前茅,一个能歌善舞、多才多艺;一个青春靓丽,活泼开朗;一个性情温柔,心思缜密,明里暗里竞争已经达到了白热化,但是由于姜海山态度的冷淡和不明朗,两人之间的竞争处于一个相对平衡的状态。
女人之间的战争,往往形式上没有男人激烈,实质上却要用“惨烈”来形容;男人的战争是动手动脚、动刀动枪,失败者顶多是负伤离场,女人的战争是无孔不入、暗流汹涌,一个不留神,就会陪上自己一生的幸福。
林秀娜和孔秀敏都没有料到,这种保持了快3年的平衡,因为云熙的到来,很快就要被打破了。圈套
云熙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汉城当地时间早上8点了。
急急忙忙地洗漱完毕,换好衣服下楼,全家人已经坐好,就缺云熙一个。云熙红着脸连声道歉。李靖之再三叮嘱自己,韩国人忌讳迟到,晚辈让长辈等待是很不礼貌的,特别是吃饭的时候,应该先为老人或长辈盛饭上菜,老人动筷后,其他人才能吃。偏偏昨天睡的很晚,汉城时间又比北京早一个小时,云熙还没有适应过来。
金载淳看着云熙局促地站在饭桌前,缓缓开口:“怎么这么晚?没看见爷爷奶奶都在等你吗?”云熙难为情地说,“对不起,我忘记调整时差了。”池顺姬连忙替孙女解围,“不要紧,云熙刚刚来,总要慢慢习惯,快过来吃早饭。”云熙看看父亲,金载淳点点头,云熙这才在正熙旁边坐下。
金载淳看看妻子和儿子,大家都默不作声,他不想让妻子和儿子觉得自己偏袒云熙,于是沉声说道:“云熙,家里的早饭时间是固定的,平常是早上6点半点,因为你们7点半要到学校上课,双休日和节假日是早上7点半,如果有事情,要提前告诉,额,告诉你大妈妈。以后不许让长辈们等你,记住了吗?”云熙嘴上连连称是,心里暗暗思量:好大的规矩!不就是吃个早饭吗,大不了以后自己在上学的路上吃呗!池顺姬看着儿子板着脸数落孙女,心里不忍,正要开口,就看见老伴对自己摇摇头,一句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呗咽了下去。金载沅将父母的小动作悉数收入眼底,玩味的一笑。
吃过早饭,俊熙到学校的图书馆去查阅资料,珉熙和正熙去和同学聚会,云熙一头钻进房间里整理行李。忙碌了整整一个上午,急急忙忙吃好午饭,云熙又一头扑进房里,又折腾了大半个下午,总算把七七八八的东西大概理好了,就剩下古筝没有地方放。云熙考虑再三,决定把书桌的位置调整一下,给心爱的古筝腾出地方。确定调整方案以后,云熙到楼下找人帮忙。金载淳到公司去处理一些事情,家里的壮劳力只剩下叔叔金载沅,云熙犹豫了一下,虽然觉得这个叔叔对自己颇有敌意,但是现在正好是和他加强沟通的好机会。
“咚咚”,云熙轻轻敲了金载沅的房门。金载沅开门一看,“哦,是云熙啊。”
“叔叔,请问可以麻烦您帮我一个忙吗?”
金载沅上上下下地打量云熙,穿着居家服的云熙,和昨夜光彩照人的形象很不一样,眼前的云熙,青春又清纯,乌黑的眼睛清澈明亮。金载沅点点头微微一笑,“当然。”
有了金载沅的帮助,古筝很快就落了位。云熙感激地说:“谢谢您,小叔叔。”金载沅微微一笑“一家人,不用客气。”
正要开门走出云熙的房间,金载沅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云熙,用英语缓缓的说,“你不用谢我,你要是真的想感谢我,就请你多想想我的大嫂的感受,你的出现,让她非常痛苦。”云熙愣了一下,也用英语说:“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金载沅提高了声音,“我大嫂一直孝敬公婆,辛勤持家,为我大哥生儿育女,而你的母亲,却介入他们的婚姻,大嫂已经够辛苦了,他们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你现在又出现在我们家里,你让她如何面对自己丈夫和情人生的女儿?!”
云熙脸涨的通红,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自己的情绪,直视着金载沅,“你说的都没错,可是也请你想想我妈咪的感受!她不知道爹地已经结婚生子,后来爷爷找到妈咪的时候,妈咪她虽然知道有了我,却还是选择离开,成全你的大嫂。你的大嫂辛苦,我妈咪就轻松了吗?这么多年不都是妈咪和我,我们母女两个相依为命吗?如果不是因为妈咪的遗愿,你觉得我愿意到这里来吗?”金载沅冷冷一笑,“我们家的成宇企业在韩国的地位,你不会不知道吧?轻轻松松踏进豪门,难道不是你们母女希望的吗?”云熙的脸色一下子由红转白,沉默片刻,她挑挑眉毛,提高声音说道:“你不会以为我稀罕你们家的钱吧?告诉你,我还真没看上!你要是不放心,我们不妨到律师楼做一份公证,我自愿放弃你们金家的一切财产。哦,我忘记了,你自己就是律师,有没有带着录音笔之类的工具,到时候完全可以作为呈堂证供,或者我干脆写明,把我的那一份全部无偿赠送给你,到了分家产的那一天,你还能多拿点钱。”
话音未落,就听见房门被“砰!”的一下推开,金载淳满脸怒气的走了进来,还没等云熙反应过来,一记响亮的耳光已经落在的云熙的脸上。“谁允许你这么跟叔叔讲话的,啊?你就是这么尊敬长辈的?教过的规矩全忘了?”云熙捂着脸,呆呆地看着父亲。刚才还一脸冷酷和鄙夷地看着云熙的金载沅,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一把拉住金载淳,“哥,你别打云熙,她还是个孩子,又刚刚到我们家,不懂规矩也是正常的,我们慢慢教嘛,别动手。”云熙惊讶地看着和刚才判若两人的金载沅,立刻明白了,他是故意的!帮自己整理房间的时候那亲切的笑容都是假的,怪不得他明明走到门口又退了回来说了那些话,他一定是看见父亲走过来,所以故意对自己说了那些话。
金载淳很生气,为了云熙到的到来,他已经很努力地在协调家里的关系,小心地维护着平衡,云熙这样违背礼节地对叔叔载沅说出这么过分的话,自己作为父亲,不论是为管教女儿还是给弟弟一个交待,都不能坐视不管,何况在美国的时候,自己就已经教训过云熙要尊敬长辈,谁知这丫头刚刚到家就敢顶撞叔叔,完全把家规抛到脑后。
金载淳面沉如水,“云熙,过去跪下,给叔叔道歉,请求原谅。”云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明是金载沅设了圈套陷害自己,父亲竟然要自己下跪道歉?金载沅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云熙紧紧咬着嘴唇,大大的黑眼睛里噙满了泪水。“怎么办?是去还是不去?不去,自己就中了金载沅的圈套,会被父亲狠狠揍一顿,说不定还要当着金载沅的面;去,跪在金载沅的面前请求原谅,自己的尊严就会被践踏地一文不值。妈咪,我该怎么办?”
看着女儿一动不动,金载淳怒火更炽,“是不是要我再好好教教你我们安东金氏的家规?我再说一遍,跪下!”看到哥哥怒气冲冲的样子,再看看进退两难的云熙,金载沅好不得意,“臭丫头,叫你知道我的厉害!”
云熙低下头,右手轻轻握住颈中的翡翠葫芦,耳边响起沈婉漪的话,“妈咪相信你一定能做到的。”闭上双眼,两颗晶莹的泪珠重重地落在地板上,“妈咪,我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能做到。”慢慢睁开眼睛,平静地看着金载沅,云熙一步一步地走到他面前,缓缓地屈膝,重重跪了下来,抬起头,盯着金载沅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叔叔,对不起,是云熙不懂事,顶撞了您,请您原谅我。我以后再也不会了。”金载沅看着云熙那双清澈乌黑,和自己十分相似的眼睛,心里没来由地一痛,像被针扎了一下,愣住了。
金载淳咳嗽一声,金载沅才回过神来,连忙说道:“没什么,不要紧。”伸手要扶云熙起来,云熙轻轻一挣,没有动。金载淳示意弟弟先出去,自己走到女儿面前,“跪在这里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错误。”抬手看看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就到晚饭的时间了,“六点半下来吃晚饭,不许迟到。听见了吗?”云熙双手紧握,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低着头轻轻应了声“是。”
金载沅走出云熙的房间,茫然地摇摇头,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为什么没有心机得逞之后的快意?为什么当耳边听到云熙跪在自己面前时膝盖“咚”的一声落在地板上的时候,会感到一阵心痛?金载沅正在发愣,只觉得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头一看,是哥哥金载淳。“发什么呆?叫你都没听见!”“哥,那个,云熙,她……”金载沅连忙问道。金载沅挥挥手,“我让她在屋里罚跪呢,一点规矩也没有!居然敢跟你瞪着眼睛大呼小叫,还说那么过分的话,要不是看她认错态度还不错,就该挨顿家法板子!”金载沅结结巴巴的说:“哥,那个,其实,其实,也没什么,你就别……”金载淳打断弟弟的话,“你别替她求情,今天就是要她给我牢牢记住,尊敬长辈是我们安东金氏的第一条家规!”“哥,要不今天就……”金载淳抬眼看着弟弟,面无表情:“今天的事情你就别多管了,云熙刚到咱们家,她从小在美国长大,好多规矩都不懂,有些事情还要你多多包涵,今天还请你原谅云熙。以后她要是再敢顶撞你,你就替我好好管教她!”载沅唯唯应承。
金载淳拉着弟弟下了楼,坐在客厅里看着报纸。闽娴珠忙着准备晚饭,除了俊熙和同学一起在外面吃饭,珉熙和正熙都先后回家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载沅手里拿着报纸,可是眼前晃动的一直是云熙那双噙满泪水的双眸,耳边响起云熙跪下的时候“咚”的声音。半个小时好像过了整整半个世纪,金载沅实在没有办法让自己再心安理得的坐着。
载沅站起来,“哥,我上去看看。”金载淳头也不抬地说,“坐下。”载沅回头,一脸的着急,“哥,我就上去看一眼,云熙她……”金载淳放下报纸,淡淡却不容置疑地说道:“老老实实地坐着,不许去。做错事就该受到惩罚,不论是云熙,还是你。”
载沅僵立在楼梯下面,原来哥哥他,什么都知道。
罚跪
听见父亲重重的关上房门,云熙的眼泪一滴滴地滑落下来,不一会儿,地板上就积了两小滩水珠。难堪,委屈,伤心一股脑的向她袭来,刚才赌气重重地跪下,现在膝盖处传来阵阵疼痛,云熙不得不用双手撑着身体,减轻压在膝盖上的重量,但是收效甚微,膝盖越来越痛。长这么大,云熙还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苦头。“妈咪,我又挨打了,你说我是不是很笨?居然会相信这个家里的人会轻易地接受我?我以后不会这么傻了。”云熙轻轻地自言自语。
两条腿已经麻了,膝盖处的疼痛却像针扎一样清晰地通过痛觉神经径直传输给大脑,云熙实在是受不了了,只好扭动身体缓解一下,“砰”的一声,一样东西从口袋里掉了出来,是李靖之送给云熙的手机,看到它,云熙苦笑一声,“靖哥哥,我现在也知道罚跪的滋味了。”想到李靖之,云熙擦擦眼泪,不就是罚跪吗?靖哥哥比自己罚跪的次数不知道多了多少,也从没听说过他掉眼泪。自己是自愿到韩国来的,进了金家的大门,就应该知道困难重重,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也怪自己太冲动,所以才会被算计。“我就不信这个邪,我金云熙是智商超过200的天才,学什么不是一学就会,看什么不是一看一个准儿?小小一个安东金氏,我会搞不定?!”想到这儿,云熙顿时觉得不再委屈,“妈咪,你看着吧,我一定能实现你的愿望!”
哭过了,想通了,云熙不再赌气,听听门外没有声音,她轻轻地坐下,活动着僵硬的双腿,转动膝盖。看着自己通红的双膝,云熙暗暗埋怨“狠心的爹地,不知道跳芭蕾舞的人,膝盖不能受伤啊?”心想以后要是父亲再让自己罚跪,一定要放个厚厚的软垫来保护膝盖。按摩了好一会,双腿才渐渐恢复正常,云熙缓缓走到床边坐下,拿起镜子看看自己的脸,自言自语:“还好,没有上次打的重。”
六点半很快就到了,云熙下楼来到饭厅。除了俊熙,所有的人都到齐了。云熙的左边脸颊上掌痕隐现,虽然极力掩饰,但是坐在旁边的正熙和云熙对面的珉熙都看的清清楚楚。珉熙询问的看了看弟弟,正熙摇摇头表示不知,珉熙又看看坐在自己旁边的叔叔金载沅,载沅看着云熙,神情复杂。除了偶尔回答一下池顺姬和金振燮的问话,云熙目不斜视,专心吃饭,几乎没有抬过头。
珉熙敢肯定,自己不在家里的这段时间,云熙一定挨打了,问题是云熙为什么会挨打,是谁打的?珉熙非常想知道,看样子爷爷奶奶不知情,叔叔和父亲还有母亲一定是知道的。好不容易捱到吃完饭,爷爷奶奶进屋休息,父亲把云熙叫进书房,珉熙向弟弟正熙使个眼色,示意让他去问金载沅,自己借口帮母亲收拾碗筷,留了下来。
趁着四周无人,珉熙悄悄地问母亲“妈妈,那个丫头挨打了?”闵娴珠一边熟练地整理着满桌的碗筷,一边头也不抬地说,“没事就上去看书吧,明天就要开学了。”珉熙还是不死心地追问“妈妈,是爸爸打的?”闵娴珠放下手里的活儿,“不该你操心的事情,你少管,快点上去!”珉熙悻悻地转身走了。闵娴珠赶走了儿子,自己却坐了下来。下午楼上发生的事情,她多少听到一点,晚饭前小叔载沅几次提到要去看看云熙,都被丈夫喝止,刚才云熙脸上的伤痕,她也看在眼里。闵娴珠猜想公公婆婆是不知情的,估计是丈夫载淳动的手,恐怕事情和小叔载沅有关,整整一顿饭,载沅一直盯着云熙,神情怪异。闵娴珠深深叹了一口气,“家里的平静,这么快就要被打破了吗?”
金振燮夫妻两个一进屋,池顺姬赶忙拉住老伴,“他爸,你不觉得刚才云熙有点奇怪吗?眼圈红红的,一直低着头。载沅也怪怪的。”金振燮喝了口茶,不紧不慢的说:“奇怪?我没看出来。”池顺姬一屁股坐在老伴对面,“怎么没有?老头子,你没见云熙刚才一吃完饭就被他爸爸叫进房里去啦?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啊?”金振燮抬头瞥了老伴一眼,“不许过去,老老实实呆在这儿!”池顺姬还要再说,金振燮打断了她,“老太婆,有些事情,你就装糊涂一点,这样才是在帮云熙。”看到老伴赌气不睬自己,金振燮转脸望向窗外,喃喃的说:“丫头啊,要是这点事儿都扛不住,就作不了我们安东金氏的女儿!”
房间里,云熙低着头站在金载淳的对面。
“抬头,看着我。”金载淳说道。
云熙缓缓抬起头,紧紧抿着嘴唇,看着父亲。金载淳看着女儿,暗暗叹口气,招手示意云熙过来。拉着云熙的手,金载淳柔声说:“委屈了?”云熙低头不语。“再委屈也要忍着!他是你的亲叔叔,说出那么大逆不道的话,就挨了一记耳光,你有什么委屈的?”云熙眼圈一红,眼泪叭嗒叭嗒往下掉。“好了好了,别哭了,来,让爸爸看看,脸还疼吗?”云熙顺势靠在父亲肩膀,狠狠地擦擦鼻涕,“爹地,你真狠心,我的膝盖都肿了,以后再罚跪,我要用靠垫。”“胡说!要不是看在你明天第一天上学,没让你挨板子,否则哪有这么便宜的?”金载淳又好气又好笑。云熙搂着父亲轻轻摇晃,“爹地,膝盖伤了怎么跳芭蕾啊,妈咪会怪我的。”金载淳拿出2个冰敷袋,交给女儿,“自己敷一下吧。”云熙展颜一笑,“谢谢爹地,我就知道爹地是心疼我的。”金载淳轻轻捏捏云熙还残留着自己掌印的小脸,云熙疼的一咧嘴,“记住了,不管什么原因,下次要是再敢对长辈不尊敬,就让你尝尝家法板子的厉害!”
好不容易才赶走了打听消息的正熙,金载沅仰天躺在床上,闭上双眼,回想下午发生的事情。云熙含泪的双眼和跪下认错时身影的一直浮现在眼前,她膝盖落地时“咚”的一声,仿佛不是砸在地板上,而是砸在自己的心上,带来一阵阵的隐痛。载沅烦躁地睁开眼睛,拿出香烟点燃,又倒了一杯威士忌,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怎么会觉得心疼?给那丫头一个教训不是很好吗?让她知道自己的厉害!可是为什么一点都不觉得高兴?哥哥明明知道自己是故意那么说话,云熙才会顶撞自己,可是哥哥还是当着自己的面打了云熙。“做错事就该受到惩罚。”哥哥的那句话别有深意,难道是自己做错了?不,不会,自己是为了哥哥和嫂子,还有这个家!但是,为什么会心疼那个受了委屈的小丫头?
不同于金载沅的辗转反侧,珉熙和正熙却很兴奋。
“哥,叔叔什么都不肯说,但是我看得出来,叔叔一定知道来龙去脉!”正熙被载沅赶走后直接冲到了珉熙的房间。“没错,妈妈也不愿意告诉我。不过不要紧,看到那丫头脸上的巴掌印儿我就想笑,还一个劲地掩饰呢,活该!叔叔就是有办法,小狐狸精一进门就给了她一个下马威,干得好!”珉熙高兴的眉飞色舞。正熙受到哥哥的感染,居然一边哼歌一边跳起了舞。
俊熙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刚刚洗完澡想睡觉,珉熙偷偷摸摸溜了进来。“哥,你回来啦?”俊熙理理还没干透的头发,“这么晚了还不睡觉?明天一早就要开学了吧,小心迟到了,有你好看的,‘霸王爷’还不给你扒层皮?”珉熙兴奋地跳到哥哥床上,“哥,你还不知道吧,那小狐狸精被爸爸打了,好像还被罚跪了呢!”俊熙顿时停了手上的动作,疑惑地问道:“怎么回事?云熙才刚刚来,就算有不对的地方爸爸也不该动手啊,再怎么说她也是女孩子啊。”珉熙很不满意哥哥的态度,“哥,你怎么一点也不高兴啊?”俊熙摇摇头,“究竟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我和正熙都不在家。不过看上去和叔叔有关,但是刚才正熙问了半天,叔叔他是守口如瓶,把正熙赶出来了。不过不要紧,明天就去学校了,看我这么收拾那丫头!”俊熙拉起弟弟,“珉熙,不管怎么说,云熙她毕竟是我们的妹妹,我还是那句话,你们不要太过分。” 珉熙奇怪地看看俊熙,“哥,你究竟是不是妈妈的儿子啊,怎么老是帮那个狐狸精?”
霸王爷
清晨6点,云熙就被一阵清脆的闹钟铃声吵醒,她略略躺了几分钟让自己适应一下,就立刻起床洗漱,看着镜子里已经完全看不出挨打的痕迹的脸颊,云熙对着自己甜甜地一笑:希茜,加油!你一定能够实现妈咪的遗愿!今天是到新的学校上课的第一天,云熙背着早早整理好的书包,准时来到楼下。
咕噜噜
(前方高萌!)
10
池顺姬一看见孙女,连忙不迭声地催儿媳给云熙盛饭。闵娴珠看到昨天早上云熙好像吃不惯韩式的早饭,就特意给云熙准备了西式的早餐——牛奶、面包和煎蛋。金载沅昨天晚上一直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早上早早起来,在云熙的房间门口徘徊良久,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借着早餐的时间看看云熙的情况比较适合。从一走下楼梯,云熙就感觉到金载沅的目光始终跟着自己,略略思忖,她也抬头回看过去,两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片刻之后,云熙向金载沅点头问好:“叔叔,您早。”金载沅忍住想要躲闪的冲动,也点点头,“你早。”心里暗暗骂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出息了?不就是给她设了个套儿嘛,自己在商场混了这么多年,不知给多少对手设圈套,下陷阱,什么时候有过内疚?”
金载淳抬眼看看女儿和弟弟,一丝玩味的笑容滑过嘴角。
俊熙、珉熙和正熙也先后下楼吃早饭,金载淳对云熙说:“今天第一天去学校,我已经让小武过来,开车送你过去,他会带着你办理相关手续。以后你就和哥哥们一起乘校车上学。”又对着珉熙和正熙说;“你们俩要一起搭小武的车去吗?”正熙刚想点头答应,就觉自己的脚被哥哥踢了一下,连忙把话咽了下去。“不用了,爸爸,我和正熙自己乘校车去。”金载淳点点头,“也好。”云熙看到正熙不屑的眼神,若有所思。
7点整,云熙走出大门,小武的车已经停在门口。云熙笑眯眯地看着小武,“早上好,小武哥哥!”珉熙和正熙在云熙之前出门,恰好走到路口,听见了云熙甜甜的那声“小武哥哥!”回头看了一眼,珉熙不屑地“哼!”了一声,“臭丫头!不相干的人‘哥哥、哥哥’叫的起劲,也没听她好好叫我一声!”正熙莫明其妙地看着哥哥,“哥,你不是讨厌云熙吗?她叫不叫你有什么关系?”珉熙烦躁的挥挥手,“我就是看不惯她那个样子,整个一个狐狸精!”正熙点点头,“那丫头长的是漂亮。”说完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哥,你说你们高三提前开学也就算了,你们要参加联考嘛,干嘛把我们和高二年级都拖进来啊?真是的,还想再休息一个星期呢!”珉熙望着远处的云熙,不知道自己不高兴什么,反正看见云熙和小武刚才亲切友好的样子,心里忽然觉得很不舒服。珉熙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其实他已经开始把云熙当成自己的妹妹了,他在嫉妒小武。
见到云熙,小武也很高兴,因为时间还早,他答应了云熙的要求,开车带着云熙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云熙兴致勃勃地看着周围陌生的街道、店铺、楼房和来来往往的行人,不停地问小武:“小武哥哥,那里是干什么的?”“那是电影院。”
“那个呢?”“那里是一家购物中心。”
“这个,这幢房子很有设计感,也是商店吗?”云熙指着路边一幢很有现代感的楼房问道。“不是,这个是这附近最好的运动和健身会所,叫作‘缤纷道馆’,很不错的。”“哦,是吗?”云熙点点头,有时间过来看看,应该可以找到跳舞的地方。
“云熙,时间不早了,咱们还是去学校吧。”云熙看看手表,“好,就从刚才上车的地方出发,沿着校车的路线走吧。”小武熟练地掉头,宝马越野车平稳迅速地奔驰在宽阔的马路上。“云熙,觉得汉城怎么样?”云熙促狭的一笑,“你是想问我家里怎么样吧?”小武没有作声表示默认。云熙看着车窗外,漫不经心地数着每一条马路,没精打采的说,“不怎么样。一个退了位的太上皇,一个在位的暴君,一个看似贤惠的皇后,一个阴险的王爷,一个冷漠的太子,两个淘气的皇子。”小武愣了一会,不由地放声大笑,云熙说完,自己也觉得好笑,这么形容金家的,估计自己是第一个吧,那自己算什么呢?一个落难的公主?
汽车停在距离汉城科技高中门口大约50米处的地方。
云熙坚持不让小武把车开进学校,而是拉着小武步行进去。还没等两人走到学校门口,远远地就听见大约十几个男生一起一遍一遍地喊着:“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我错了!”期间还夹杂着另一个声音在大声地斥责:“干什么呢?没吃早饭吗?手伸直了!”云熙回头看看小武:“小武哥哥,他们在干嘛?”小武看看手表,点头笑笑,“7点45分,这肯定是在惩罚迟到的学生。”云熙不解地摇头,“迟到也要受罚?跟老师说‘SORRY’不可以吗?”小武自嘲地一笑,“这不是在美国,我的大小姐!汉城科技高中是汉城最好的高中,一向以治学严谨,校规严格著称。迟到的学生,不论男女都要受罚。”云熙嗯了一声,“好像只听到男孩子的声音,估计女生都没有迟到。”小武好笑地说:“等会到了门口你自己看吧。”
校门口,大大的牌子上白底黑字用韩文写着“私立汉城科技高中”,两扇高高的铁门紧紧关闭,只在旁边留了一扇小门。
云熙想了想,竖起左手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拉着小武躲在围墙边上,自己透过铁门的栏杆偷偷的往里看。只见大约十几个男生一字排开趴在正对着大门的水泥路面上做俯卧撑,做一个,嘴里一起喊着:“对不起,我错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手拿着一根教鞭,在他们的身后来回走动,不时地呵斥着动作不标准的人,“屁股抬那么高干嘛,找抽啊?下去!”说着就用教鞭在那个臀部抬的过高的男生屁股上抽了一下。云熙吓了一跳,回头询问地看看小武,小武向云熙努努嘴,示意她向另一个方向看去,云熙转过脸一看,原来路边上还跪着七八个女孩子,都高举着双手,一个中年女教师站在她们身后监督,手上也拿着一根细长的教鞭。云熙悄悄在小武耳边说:“小武哥哥,他们都犯了什么错啊?连女生也要罚跪?”小武觉得耳朵痒痒的,云熙淡淡的发香萦绕在鼻尖,小武想起自己那个可怜的,3岁就因为生病夭折的妹妹允儿,如果妹妹还活着,现在应该和云熙差不多大吧。小武觉得自己的心里突然涌出一股柔情,云熙的那声“小武哥哥”,让他不禁对眼前的云熙有了更多的怜惜。
看见小武一直看着自己发呆没有回答问题,云熙伸手在小武脸前来回晃动,稍稍提高声音:“小武哥哥!”,小武连忙捂住云熙的嘴,“轻点声。”指指那个女老师,小武压低声音说:“那个就是你二哥珉熙的班主任郑慧媛老师,教语文。”又指着拿教鞭的中年男子,“这个是汉城科技高中有名的‘霸王爷’,数学老师,朴东八。学校每天7点半一到就关铁门,在这之后到学校的都算迟到,男生罚做俯卧撑,女生罚跪,早自修结束才能去上课。”云熙伸伸舌头,“不会吧,不就是迟到一会儿嘛?又不是正式上课,怎么能体罚学生呢?这些老师也太过分了!”小武严肃地说:“韩国哪一所学校不是这样?你千万别拿自己在美国的标准来衡量我们这里。”云熙又偷眼看看那个郑慧媛老师,有的女孩子手稍微落下一些,手臂上就会挨上一下,云熙不禁乍舌,“女老师也这么凶悍?小武哥哥,我们还是等会再进去吧。”说完没等小武开口,就一屁股坐在路边的台阶上,长吁短叹起来。小武又好气又好笑,这丫头怎么一点也不注意形象,就这么坐在路边?再看看云熙的穿着:淡蓝色套头羊毛衫,深色牛仔裤,运动鞋,米白色的羽绒外套,略带卷曲的长发在头顶部松松地一扎,像瀑布一样披散在肩头,清纯亮丽,但却透着一股舒适而懒散的感觉,和一墙之隔的那些高中生们完全不一样。小武摇摇头,也挨着云熙坐了下来。
云熙双手托住下巴,苦恼地喃喃自语:“一群偏执狂!家里是这样,学校又是这样,这里有什么好?妈咪究竟是怎么想的?那个成语怎么说的来着?内忧外患,对,就是它,我现在就是内忧外患。”小武听着云熙又是英文又是中文的自言自语,再看看云熙的表情,虽然听不懂,猜也猜到小丫头的心思。他好笑地揉揉云熙的长发,突然惊觉,自己不过是云熙父亲的手下,怎么能如此越觊?心下一沉,连忙不着痕迹地放下手。云熙丝毫不觉有异,片刻之后,转头一脸认真地看着小武,“小武哥哥,我想好了,要是我以后迟到了,绝对不走大门,直接翻墙进去!”小武愣了一下,“哈哈哈”大笑出声,云熙自己也笑了。
两人正笑个不停,就听见一个男声从头顶传来,“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云熙抬头一看,只见刚才拿着教鞭惩罚迟到学生的朴东八老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自己和小武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小武连忙起身,对着朴东八恭恭敬敬地鞠躬,“老师您好!”又用手肘碰了一下云熙,云熙会意,连忙依样画葫芦地也鞠了一躬。朴东八上上下下打量两人,“你们鬼鬼祟祟的在学校门口干什么?”小武连忙陪着笑脸开口,“老师,是这样的,我们和校长先生约好,今天送这个学生来上课的。”说着指指云熙。朴东八拿着教鞭在手里把玩,冷冷地说:“上课干嘛不进来,在大门外面说说笑笑?”小武又鞠了一躬,“对不起,老师,是我没有处理好,请您原谅。”云熙刚要开口分辩,想想还是忍住了。朴东八看了云熙一眼,点点头,“那就跟我进来吧。”小武连忙带着云熙跟在朴东八身后,从小门里面走进了学校,趁着小武在传达室里和校长打电话的时候,云熙偷偷观察着朴东八。中等身材,体型偏胖,肚子已经微微凸起,估计是缺乏锻炼,脸庞很大,带着一副大大的黑框眼镜,走起路来略微有些外八字,怎么看怎么像中国的国宝——大熊猫!想起刚才小武提到他的外号“霸王爷”,云熙心里偷笑。
正想着,就听见朴东八大吼一声“看什么看,好好做!”原来受罚的学生看见云熙和小武,都停了下来,抬头望向这边。云熙顺着方向看过去,不禁大吃一惊:珉熙和正熙就在受罚的男生之列!他们也看见了她,两人连忙低头只做不见。
云熙很是奇怪,珉熙和正熙明明比自己早出门,又是直接去的学校,怎么会迟到呢?她并不知道今天2人并没有乘校车,而是叫了一部TAXI跟在小武的车后面,想跟踪小武和云熙,谁知过了没几个街区就跟丢了,转了半天也没找到,后来再回头赶到学校的时候,正好被关在大门外面。珉熙心里暗骂:“死丫头,不知道上哪儿去了?害的我迟到!”现在被云熙撞见自己挨罚,珉熙心下更是着恼,面子里子都没了!
云熙跟着小武去了校长室,临走时看见朴东八和郑慧媛分别对迟到的学生进行训话,云熙看到珉熙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暗暗叹了一口气。
好容易熬到老师训话完毕,珉熙他们快步向各自的教室走去,同班同学权俊赫追上珉熙,“金珉熙,刚才门口的那个女生认识你?”珉熙一脸无辜,“哪个女生?”“就是那个穿白色外套的,长头发。嗯,我就看了一眼,长的不赖啊!”说着,权俊赫一脸向往的样子。珉熙哼了一声,“我觉得没什么。”权俊赫活动一下酸麻的手臂,“那个女生一直盯着你看,你真的不认识她?”珉熙摇摇头,走进教室。权俊赫拍拍珉熙的肩膀,“兄弟,那我就不客气喽,我要追她!你可别和我抢,记住啊!”珉熙张张嘴,却觉得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好闷闷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等着第一节课的到来。
冤家路窄
校长申志勋和云熙的父亲金载淳是高中同学,也是汉城科技高中的校友,关于云熙的事情,申志勋已经基本上安排好了。他让小武去办理相关的入学手续,又找来高三年级的年级组长何美姬带着云熙去教务处领取教材、校服、名牌和储物柜。何美姬五十多岁,面目温婉慈祥,云熙对她颇有好感。全部手续办妥,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
云熙又在何美姬的陪同下回到校长室,小武已经走了。
申志勋向云熙简单介绍了一下学校的情况以及课程的安排,何美姬也询问了云熙一些在美国的课程设置,最后征求云熙自己的意见,“云熙,你父亲打算让你插班读高三,我想了解一下你自己的想法。你知道,这里和美国不一样,考大学的压力是很大的,大到你可能难以理解和想像。还有半年多就是全国高中联考了,你觉得自己有没有把握?我看了一下你的年龄,才15岁。”云熙微微一笑,“谢谢您,校长先生。还是按照我父亲的意思办吧。”申志勋和何美姬对视一眼,申志勋点点头表示同意,“那好吧,何老师,请你带云熙去高三年级吧,就安排在郑慧媛老师带的高三2班”。高三年级一共有8个班级,1班和2班是尖子班,申志勋想把云熙安排到2班是有原因的,一方面云熙是女孩子,刚从美国到韩国,女老师做班主任,云熙适应的会快一点;另一方面,云熙的哥哥珉熙也在这个班级,兄妹两个也可以互相照应一下。何美姬点点头,“云熙,跟我来吧。”
云熙却没有起身,申志勋看到云熙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云熙,你还有什么问题吗?”云熙咬咬嘴唇,慢吞吞地说:“校长先生,能不能请您不要把我安排在高三2班?”“哦?为什么?”申志勋觉得很奇怪,他看看旁边的何美姬,她也是一头雾水。云熙咽了咽口水,刚才听小武说起郑慧媛就是哥哥珉熙的班主任,珉熙对自己的态度还是很敌对,云熙不希望在学校里和珉熙有什么正面的矛盾,最好是避开,更何况珉熙估计根本就不愿意告诉别人自己是他的妹妹,两人天天在同一间教室上课,实在是比较尴尬。“那个,额,就是,我们家的情况,比较,比较复杂,我觉得还是,还是分别在2个班级好一些。”云熙结结巴巴地说完,不安地抬头看着申志勋。申志勋沉吟片刻,“那就分到朴东八老师带的高三1班吧。”云熙连忙不迭声地说谢谢。
看着云熙跟在何美姬的身后走出了校长室,申志勋叹了口气,“唉!”小小年纪,以这样的身份进入安东金氏这样的名门望族,哪里是容易的事情!
看着云熙一脸轻松地跟在自己身后,何美姬好心地提请,“这么高兴?朴东八老师可是出名的严格哦,你以后就知道了。”云熙调皮的一笑,“我已经知道了。”
“是吗?”
“早上在校门口,我看见他在惩罚迟到的学生。”想起朴东八,就想到憨态可掬的大熊猫,明明外形很像,可是个性却是南辕北辙,云熙咯咯微笑。何美姬也笑了,“你看见啦?什么感觉?”云熙耸耸肩,做了个不以为然的表情。何美姬笑着摇头,她与朴东八、郑慧媛为首的大多数奉行严厉体罚教育方式的老师们在教育理念上有分歧,但是这并不代表她不尊重他们的教育手段。每个老师都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只要运用得当,都可以达到同样的效果。何美姬很喜欢云熙,她身上那种活泼调皮的气质在韩国学生中很少见,或者说即使有,也绝不会在老师面前展现出来,但是恰恰这才是他们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所特有的,只是都被沉重的课业以及繁冗的规矩所淹没了。想起刚才云熙领到刻着自己名字“金云熙”三个字的名牌的时候,兴奋的冲口而出,“Oh, my dear! How cute it is! May I have another one? ”,何美姬不禁笑出声音。当时负责发名牌的校工是个快退休的人,根本听不懂英语,愣愣地看着云熙。何美姬笑着对云熙说,“这个名牌一人一个,如果丢了或者坏了,到这里来再做一个就可以了,不需要领那么多。”云熙还是不死心,“那他就当我弄坏了呗!”何美姬对校工抱歉地点点头,拉着云熙走了,云熙依旧喋喋不休地嘟囔:“真的很好看,能不能请他帮我再用英文和中文各做一个?……”何美姬忍不住揉揉云熙的长发,“别想着名牌了,快跟我去见见你的班主任吧。”
走在楼道里的时候,恰巧下课,教室外面走廊里的学生很多,同学们看到何美姬都礼貌地停下脚步,站在一旁,微微鞠躬,纷纷向何美姬打招呼,“老师,您好!”然后偷偷打量跟在何美姬身后的云熙。云熙还没来得及更换校服,只是把名牌别在胸前,在一群身着整齐校服的学生中间,格外显眼。云熙听到周围不停有人窃窃私语,只是究竟说了什么,基本听不清楚,只是隐约听到自己的名字。
走廊的尽头是一间大大的教师办公室,高三年级所有的老师都在这里办公。何美姬带着云熙走进来的时候,每个在座的老师都主动向何美姬点头问好,云熙感觉到一道道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于是也坦然地向老师们微笑致意,“各位老师,上午好!”何美姬见了更是喜欢。
走到窗前的一张办公桌前,云熙看到了刚刚下课的高三1班的班主任,朴东八。何美姬让云熙等在一旁,自己与朴东八低声交谈,期间朴东八偶尔转头看看云熙。大约2到3分钟后,何美姬招手叫云熙过来,“云熙,这就是你的班主任,我们汉城科技高中最好的数学老师,朴东八老师。”云熙连忙恭恭敬敬地鞠躬行礼,“朴老师,您好,我叫金云熙,请您多关照。”“朴老师,这就是金云熙。”朴东八对何美姬笑笑,“刚才在校门口,我们已经见过面了。”“是吗?那太好了,朴老师,我把云熙交给你了;云熙,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汉城科技高中高三1班的学生了,以后在学习上有什么问题就直接找朴老师。”何美姬向朴东八点点头,“我的任务完成了。朴老师,那我就先告辞了。”正要转身,又停下对云熙说:“我的办公室就在隔壁。”云熙学着其他学生的样子,也微微鞠躬,“谢谢您,何老师,请您走好。”
朴东八对云熙的礼数周到很满意,心里暗暗点头,“很好,蛮懂礼貌的,倒不像是从小在美国长大的孩子。”朴东八拿出一张课程表,交给云熙,“这是所有的课程安排和上课时间。”又看看云熙的穿着,“今天就算了,明天开始,要穿校服上学,不要迟到,听见了吗?”云熙连连点头,心想早上迟到的下场,我今天已经看到了。朴东八站起身,“好了,其他东西先放在我这里,等会让班长领你放进储物柜,现在我带你去教室,下一节英语课马上就要开始了。”云熙连忙跟着起身,走出办公室之前,又转身对着办公室里全体老师微微鞠躬,“各位老师,再见!”朴东八赞赏地点点头,“很好,尊敬师长,是我们韩国人的优良传统,以后要好好保持。”云熙乖巧的答应,“是,我知道了。”转脸偷偷做了个鬼脸,“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实在是不喜欢这样的繁文缛节,这不是没办法嘛!唉,入乡随俗罢了。”
高三1班的教室里,早就有人打听到消息,说要来一个插班生,从美国转学来的。已经有人走廊里见过云熙了,张民权是班级里出来名的“包打听”,此刻他正站在教室中间发布着最新的信息,“听说是个女生,名牌上写着叫‘金云熙’,从美国转学来的,长头发,长的很漂亮。”刘善美不以为然的撇撇嘴,“很漂亮?有我们秀娜漂亮吗?”张民权挠挠头,他不愿意得罪学习委员林秀娜,“那是当然,当然是秀娜更漂亮,不过肯定比你刘善美漂亮!”,周围的同学发出一阵哄笑,刘善美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气急败坏地说:“听说她长的比你还要高?”身材矮小一直是张民权的心病,于是二人立刻争吵起来。坐在一旁的林秀娜略带得意的一笑,没有作声,而是偷偷看了看站在教室后面的姜海山,姜海山正在和赵贤哲说话,似乎根本没有留意刚才的争论。林秀娜心里微微有点失望。带着眼镜的孔秀敏把这一幕都看在眼里,推推眼镜,鄙夷地哼了一声。
海山和贤哲都挨了各自父亲的打,刚才坐了整整一节课,已经让两人充分体会到了“冲动的惩罚”,好容易熬到下课休息,连忙站在一旁缓解一下身后的疼痛,哪有心思关心谁好看,谁难看,低声地交流着彼此的情况。
云熙跟着朴东八走进教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同学们两两三三地散落在教室里,一个瘦小的男生背对着讲台坐在一张课桌上和一个女孩子在争吵着什么,周围的同学都好笑地看着他们,不时发出一阵笑声。突然不知道谁看见了门口的朴东八,不出10秒钟,整个教室鸦雀无声。朴东八冷冷地看了一眼还傻傻坐在课桌上的张民权,还有刘善美,“精力很旺盛啊?今天的值日生不用打扫教室了,你们两个代劳吧!”张民权和刘善美都像霜打了的茄子似的,低着头,“是,老师,我知道了。”
朴东八挥挥手,“都坐好吧,我有事情要说。”同学们立刻各就各位,几乎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云熙的身上,云熙也落落大方地抬起头,让大家看个够,与其畏畏缩缩,不如坦坦荡荡,这是云熙从小就习惯的方式,也是美国式教育的鲜明烙印。在美国,老师鼓励学生们张扬自己的个性,勇于展示自己优点和特长,羞怯和低调并不会得到额外的赞扬。
姜海山看着站在朴东八身旁的云熙,总觉得好像在哪里看见过,却一点也想不起来,耳边回响着朴东八沙哑的声音,“今天向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学,金云熙,她是从美国康纳斯高中转学来的,插班到我们高三1班。”说完,朴东八回头转向云熙,“过来打个招呼吧!”云熙走上前一步,微微颔首,“大家好,我叫金云熙,请多关照。”朴东八点点头,“好了,大家已经认识了,以后要好好相处,听明白了吗?”所有的学生一起说道:“听明白了。”朴东八看看教室的空位,又打量一下云熙的身高,“金云熙,你的视力如何?坐在后面有问题吗?”“没有问题。”朴东八点点头,指指远处的一个空位,“那好,班长,金云熙就坐在你左边的位置,等会你带她熟悉一下学校,顺便告诉她储物柜的位置。”赵贤哲应声而起,云熙顺着方向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对班长感激的一笑。
眼光落在赵贤哲脸上的一瞬间,云熙突然觉得不对劲儿,“这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云熙的大脑立刻高速运转起来,可是却没有得到有效的反馈信息,云熙觉得很奇怪,生平第一次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眼前的人。云熙摇摇头,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第一次到韩国,怎么会见过这里的同学呢?
一边想一边慢吞吞地拿出文具,却不小心碰掉了刚刚领的英语课本,正要弯腰捡起,只见一只手臂从旁边伸出,捡起课本递到自己眼前。云熙连忙接过课本,连声说道:“真不好意思,谢谢你。”低沉的男声响起,“不用谢。”云熙身体一僵,这个声音很耳熟!云熙定定神,缓缓抬头,“我的天哪,是‘墨镜’!!”云熙心里哀叹一声,立刻想起刚才自己觉得眼熟的班长,就是那天在飞机上坐在‘墨镜’旁边的男生。云熙勉强对姜海山笑笑,心里祈祷着他千万不要认出自己,好在姜海山似乎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自然地对云熙点点头。
“冤家路窄!”,四个字像砖头一样重重地拍在云熙的额头。
竞争与平衡
“镇定、镇定,他没有认出我,那天直到他下飞机,我一直都没有拿掉眼镜。”云熙拍拍胸口,默默地安慰自己,又头痛地揉揉额角,“怎么会这么巧,‘墨镜’居然和自己同班?千万不能漏出破绽。”
朴东八看着云熙找到座位坐好,又抬手看看手表,马上就要上课了,转身准备离开教室,刚刚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又折返回来,“那个,还有一件事情,金云熙同学年龄比较小,班长,还有学习委员,你们班干部多帮助她吧。”赵贤哲和林秀娜立刻点头答应。朴东八前脚刚刚离开教室,教室里就像炸了锅一样热闹起来。一堆人把云熙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你以前一直住在美国吗?”
“为什么要到韩国来上学啊,我们这里考大学很难的!”
“‘霸王爷’说你年纪小,你今年多大?”
“你有交往对象了吗?”
……
云熙只是微笑,并没有回答。赵贤哲看看不对劲,连忙上去帮云熙解围,“别闹了,没听见上课铃声吗?快点坐好吧,老师马上就来了。”云熙吁了口气,对赵贤哲感激地笑笑,“谢谢班长。”赵贤哲一呆,“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面?这个声音有点耳熟。”一旁的林秀娜撇撇嘴角,没有作声。
说话间,英语老师柳贞贤已经站在了讲台上。“Stand up!”,伴着赵贤哲响亮的声音,全班同学一同起立,云熙也连忙站了起来,学着大家的样子,向老师鞠躬行礼,心里却暗暗诽腹,“师生之间干嘛弄得这么刻板,真是的!”柳贞贤点点头,“Sit down, please.”柳贞贤看看坐在后面的云熙,刚才在办公室已经打过照面,柳贞贤对云熙印象不错。
一节课上的波澜不惊。云熙努力让自己好好听课,但是收效甚微,一方面是因为遇见了姜海山和赵贤哲,云熙担心被认出来;另一方面是因为这样的英语课对于从小在美国长大,基本上以英语为母语的人来说,实在是没什么可以学的。看到周围的同学都在认真地记笔记,云熙觉得很是无聊,只好有一页没一页地翻翻课本打发时间,冷不丁柳贞贤突然点了云熙的名字,要她朗读下一个课程应该教授的课文。云熙连忙翻到指定的页数,正要开口,突然听见赵贤哲悄悄提醒自己,“站起来再读。”云熙立刻会意,起身开始朗读。这样的朗读对于云熙来说,实在是丝毫没有难度,云熙清脆明朗的声音流利、标准又声情并茂地把整篇课文读完,连柳贞贤自己也自叹不如。
咕噜噜
(前方高萌!)
11
下课之后,赵贤哲帮云熙到教室办公室拿好物品,带着云熙找到自己的储物箱。云熙感激的说:“谢谢你,班长。”“不用,你刚刚转学,有什么不清楚的事情,或者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云熙点点头。赵贤哲在旁边看着云熙整理储物柜,“你的英语发音真好听。”云熙不以为然的说:“你要是从小在美国长大,也会和我一样。”“‘霸王爷’说你年纪小,你今年多大了?”云熙回头调皮的一笑,用英语回答,“随便打听女士的年龄可是不礼貌的哦?”赵贤哲笑笑正要接口,就听见李彩琳的声音,“贤哲哥!”回头一看,李彩琳就站在身后不远的地方,疑惑地看着自己。聪明如云熙立刻明白了,“班长,你去忙吧,我马上就好了,等会自己回教室上课。”贤哲抱歉地说:“不好意思,那我先走了。”李彩琳一把拉过贤哲,“贤哲哥,我找你老半天了。”赵贤哲边走边回头,“金云熙,你认识回教室的路吧?”云熙点点头,看着两人远去,云熙不禁好笑,回教室的路?从2岁开始,云熙就再也没有迷过路,只要走过一次的地方,就永远不会忘记。
回教室的路上,云熙看见了珉熙,两人眼神相撞,彼此都一言不发看着对方,云熙心里叹了口气,微微点头,站在一旁,让珉熙先走。珉熙正想开口,突然看见权俊赫从远处奔来,珉熙连忙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眨眼的功夫,权俊赫已经气喘吁吁地站在云熙面前,“你好,我是高三2班的权俊赫,很高兴认识你。”云熙看看他别在胸口的名牌,“你好,我是高三1班的金云熙。”“你是今天转学来的吧。” “是的”,云熙打量着面前的男孩,高高瘦瘦,皮肤白净,额头上稀稀疏疏散落着几颗青春痘,笑起来露出一个小虎牙。权俊赫看着眼前的云熙,美丽的大眼睛正盯着自己,不禁砰然心动,不知是刚才奔的太急还是在心仪的女孩面前太紧张,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加速,血压上升,“那个,金云熙同学,我,我,我们,那个,你学习上有些什么问题,都可以来问我。”憋了半天,权俊赫结结巴巴地说道。云熙“扑哧”一笑,“好的,谢谢你,权俊赫同学,那我先回教室了。”说罢,向权俊赫点点头,走进高三班的教室。
珉熙躲在一旁看的清楚,看到云熙离开,走上前拍拍还沉浸在云熙明朗笑容里不能自拔的权俊赫,“别发呆了,人家已经走了。”权俊赫喃喃地说,“珉熙,珉熙,你说我是不是太逊了,好歹咱们也算是此中高手,怎么刚才就说不出话了呢!”珉熙好笑地看看他,“怎么说不出话,我看你不是结结巴巴地说完了吗?”俊赫一把握住珉熙的肩膀,“可是我刚才明明想说‘我们交往吧!’,谁知看着她的眼睛,我突然听见自己的心跳,砰!砰!然后就忘记要说的话了。”珉熙皱皱眉头,“你小子不会是想来真的吧?那莲娟呢?”俊赫摇摇头,“我可从来只把莲娟当成好朋友,没那个心思。”珉熙心里一阵烦躁,正欲开口再问,俊赫突然盯着珉熙的脸,“等等,你叫金珉熙,她叫金云熙,听上去倒像是兄妹似的。你们认识?”珉熙吓了一跳,他可不希望俊赫知道自己和云熙的关系,这样的话自己父母的事情不就昭然若揭了吗?他连忙否认,“我怎么会认识她,她是今天刚从美国转学过来的。”俊赫疑惑的点点头,“说的也是,可是,我总觉得你们两个怎么看上去有点像,特别是眼睛。”珉熙心里“咯噔”一下,云熙的眼睛确实和自己长的很像,“别瞎猜了,巧合罢了。快进去吧,上课铃响了。”不由分说地拉着俊赫进了自己的教室。
接下来的物理和化学课,两位老师都中规中矩,云熙一面听,一面自己翻阅着教材,由于是韩文课本,读起来颇费力气,不过配合着老师的讲解,云熙自己觉得的韩文水平得到了提高。
中饭时间到了,多数同学自己带来便当,一些家境较好的同学到学校的餐厅就餐,云熙没有带饭,自然是选择到餐厅吃饭。云熙走出教室,朝着餐厅的方向走去。赵贤哲叫住了云熙,“金云熙,你认识去餐厅的路吗?要不我先领你去餐厅?”贤哲自己有便当,每天中午都要和李彩琳一起吃饭,他担心云熙不认识路。恰巧李彩琳已经来到高三班的教室门口,云熙心想:“不会吧,真的当我是小孩子啊,连餐厅都找不到。”,正好看见彩琳,云熙回头一笑,“谢谢班长,我不会迷路的。”又朝彩琳努努嘴,“班长还有事情吧,我自己去好啦!”赵贤哲不好意思的笑笑,求助地看看姜海山。
海山暗自好笑,“谈恋爱还不忘记自己班长的责任,倒是蛮尽职的。”站起身,海山叫住正要出门的云熙,“金云熙,我领你去餐厅。”云熙身形一僵,转身连连摇头,“不用不用,我认识路。”单单摇头觉得还不够,又连连摇手表示拒绝。由于背对着门口,没有看见正在走道里奔跑的一个男生,眼看就要被那个男生撞到,姜海山一个箭步冲上来,一把拉过云熙,“当心!”云熙觉得鼻子一酸,原来自己被姜海山一拉,跌进了他的怀里,鼻子撞上他的胸膛,酸酸麻麻的很是难受,忍了半天才没有掉眼泪。不知谁吹了一声口哨,怪声怪气的说,“姜海山,英雄救美啊!”林秀娜刚才听见海山要带云熙去餐厅,已经心里不痛快,现在更加不悦,大声斥责,“谁在那里胡说八道!”云熙和海山都有些尴尬,林秀娜的话说的正是时候,云熙连忙推开姜海山,走到林秀娜面前,“林秀娜同学,你也一起来吧,我还有问题想请教你呢。”云熙可不想和被自己泼了一身葡萄汁的人单独吃饭。林秀娜故作为难地看看云熙,“是这样,我已经带便当了。”云熙挽住秀娜的手臂,“一起去啦,我请你,算是答谢。”林秀娜心花怒放, “姜海山,我们一起带云熙去餐厅吧。”然后亲亲热热地拉着云熙,一起走出了教室。孔秀敏鄙夷地哼了一声,用勺子舀起一口米饭,恨恨地塞进嘴里。
张民权捧着自己的便当盒坐在孔秀敏对面,“我说孔秀敏,你妈妈是不是在你的饭里面加过醋了?怎么我闻到一股酸酸的味道?”孔秀敏脸涨的通红,“瞎说什么?你的饭才酸呢!”林秀娜和孔秀敏一个是学习委员,一个是文艺委员,两人学习成绩都不错,但是一直不和,除了女生之间那些个鸡毛蒜皮的小事情,姜海山其实才是问题的关键。
林秀娜一直很喜欢姜海山,学习成绩好,长的又很高大英俊,听说家里也很有钱,唯一的缺点就是为人冷淡,特别是对女孩子总是不假辞色。林秀娜对自己很有自信,怎么说也是班级里数得上的漂亮女孩,学习刻苦,成绩优异,‘霸王爷’要她担任学习委员的时候,林秀娜立刻答应了,就是为了能和姜海山有更多的接触,谁知道同班的孔秀敏也对姜海山很有意思,尽管表现的相当不明显,但是凭着女性的敏感,两人对彼此的想法都心知肚明,一个成绩优秀、名列前茅,一个能歌善舞、多才多艺;一个青春靓丽,活泼开朗;一个性情温柔,心思缜密,明里暗里竞争已经达到了白热化,但是由于姜海山态度的冷淡和不明朗,两人之间的竞争处于一个相对平衡的状态。
女人之间的战争,往往形式上没有男人激烈,实质上却要用“惨烈”来形容;男人的战争是动手动脚、动刀动枪,失败者顶多是负伤离场,女人的战争是无孔不入、暗流汹涌,一个不留神,就会陪上自己一生的幸福。
林秀娜和孔秀敏都没有料到,这种保持了快3年的平衡,因为云熙的到来,很快就要被打破了。
牛排
餐厅在学校的中间部位,操场的后面,一幢3层高的小楼,一层是教师餐厅,二层是学生餐厅,3层专门是为学校里的聚会和宴请准备的宴会厅。汉城科技高中是汉城最好的私立高中之一,各方面的软、硬件设施的先进和完备程度在汉城同类的学校里是首屈一指的,就连学校餐厅的水准都是一流的。有各种各样的韩国美食和周边的日本、中国、东南亚的特色食物以及简单的西式快餐,品种丰富,味道不错,当然价格也是不菲。对于那些家境一般,父母原本就是上班族,为了让子女能够进入这所学校已经支付了高昂学费的学生而言,在餐厅就餐显然是奢侈的,自带爱心便当才是明智的选择,到了午饭时间,只有家境殷实的学生才会出现在餐厅,所以想要知道谁家里有钱,只要到餐厅转转就明白了。
姜海山和妹妹姜海澜都是餐厅的常客,珉熙和正熙自然也是一样。云熙挽着林秀娜走在前面,姜海山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一路上林秀娜不时地回头和姜海山搭讪,海山总是不咸不淡地回应。云熙觉得很有趣,看得出林秀娜对姜海山很有几分意思,但是后者好像并不感冒,“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云熙心里暗念,“靖哥哥,你看我的中文水平大有提高吧,成语都会用哦。”想到李靖之,云熙的嘴角不禁微微上翘。姜海山一直在观察云熙,究竟是在哪里见过这个女孩?海山百思不得其解,正巧看见云熙侧着脸微笑,嘴角边梨涡潜现,正午的阳光洒落在她身上,少女白皙的皮肤显出淡淡的红晕,在阳光下染上了一层美丽的金色,似乎是不想让身边的林秀娜发现,云熙略略歪着头,真是说不出的俏皮可爱。
姜海山心里突突一跳,自己也不知道哪里突然有些不对劲,一时间怔住了,多年以后,每当海山回忆往昔的时候,脑海里总是浮现出云熙侧头微笑的样子。
海澜老远就看见哥哥站在餐厅门口发愣,叫了他好几声都没反应,正想追上去,只见一个女生从餐厅出来,拉住哥哥,两人一起进了餐厅。海澜心下纳闷,哥哥一直酷酷的,对那些献殷勤的女生从来就是不屑一顾,最讨厌和她们拉拉扯扯,今天这是怎么啦,居然在餐厅门口被一个女生拉着手臂?一边想一边加快脚步,想去看个究竟,冷不丁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海澜回头一看,只见同班的金正熙和李玄彬两人正勾肩搭背地看着自己,“姜海澜,你干嘛?叫了你半天都没反应!”海澜活动一下肩膀,“轻点好不好,我可是女生!”金正熙和李玄彬痞痞地一笑,“‘男人婆’居然说自己是女生?哈哈哈!”海澜气极,“臭小子,离我远点!”一行人吵吵闹闹地进了餐厅。
此刻云熙正站在西式快餐的地方等着自己的牛排,姜海山则被林秀娜拉去另外的地方,看到2人离开,云熙长长出了一口气,“总算走了,这下可以安心吃饭啦!”云熙可不想一直提心吊胆的用餐,那样一定会消化不良。正两眼放光地等着美味的牛排,一个冷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大小姐好奢侈啊,午餐吃牛排?”云熙叹口气,回头向声音的主人点头致意,“你好。”珉熙看着云熙平静的表情和毫无挑剔的礼节,不满的情绪非但没有得到缓解,反而心里更加不适,“你知道牛肉在韩国有多贵吗?你知道你这一顿午饭要用掉多少钱吗?是不是用我们家的钱特别爽?”伴着珠连炮似的责问,云熙的手越握越紧,掌心被指甲硌的生疼。云熙咬紧嘴唇,强压住胸口不断起伏的气息,努力地用平缓的声音低声说道:“对不起。”珉熙冷哼一声,刚要转身准备离开,看见权俊赫正在四处张望,想了想,又回头对云熙说,“注意点自己的言行,别胡乱搭讪,女孩子要自重一些!”云熙抬起头,双眼盯着珉熙,脑海里突然想起刚才物理老师说的一句话“一起努力吧,我和同学们共勉!”,云熙心里愤愤地说:“哼,说什么要我自重,先检讨一下自己吧!”于是微笑着一字一顿地说,“是,我知道了。也请哥哥你和我共勉!我们一起努力!”
珉熙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云熙其实是借着话回敬自己,正想开口责备云熙对哥哥说话没有礼貌,却见厨师将做好的牛排递给云熙,云熙小心地端着托盘,“对不起,请你让一下,当心烫伤。”珉熙看着滋滋作响的铁板牛排,只得向后退了两步,眼睁睁看着云熙轻快地离去。
权俊赫赶到的时候,恰好看到这一幕,俊赫狐疑的打量着珉熙,“你不是说对金云熙没有兴趣吗,怎么老是看见你跟在她身边?兄弟,她是我要追求的人,你该不会横插一脚吧!”珉熙闷闷的开口,“你放一百个心,我对她毫无兴趣。”俊赫不放心的追问,“真的?你说话可要算数!”珉熙不耐烦地说,“知道了,知道了。”抬头看看四周的窗口,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吃什么,想想刚才云熙端着的那块香气四溢的牛排,愤愤对着厨师大声说,“2个黑椒牛排套餐,要7分熟!”权俊赫呵呵一笑,“今天有什么高兴的事情啊,吃牛排?”“早上俯卧撑做多了,补充一下营养,这总可以吧!”珉熙没好气的地说,“算你小子有口福,我请客!”
云熙故意避开了林秀娜和姜海山,一个人躲在角落里享用喜爱的牛排。云熙偏爱牛仔骨,一边吃,一边想着刚才和珉熙对话的情景,用中文小声地嘟囔,“臭金珉熙,坏金珉熙,老是找我麻烦,再有下一次,小心我对你不客气。吃了你,嚼了你,看你还神气什么!”正吃得高兴,忽然耳边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请问我可以坐下吗?”云熙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短头发的女生端着托盘站在自己对面,细长的丹凤眼正看着自己,“当然,请坐。”
“你是新转学来的吗?”
云熙点点头,“是的,校服还没有来得及换上,只戴了名牌。”
“金云熙。”女孩看看云熙的名牌,“你的名字很好听。”
云熙微微一笑,“谢谢。”
短发的女生显然对云熙颇有好感,“你好,我叫姜海澜,很高兴认识你。”
侧踢
看着眼前一头齐耳短发的女孩,名牌上的“姜海澜”三个字变得格外显眼。云熙心里默念:“姜海澜、姜海山”,一种不好的预感冒了出来。海澜麻利地坐下,一面拌着自己热气腾腾的石锅拌饭,一面和云熙说话。
“我老远就看见你了,你的头发真好看。”
“谢谢。”
“你从哪里转学过来啊?”
“美国纽约。”
“真的啊?那你的英文一定很好喽?”
“还过得去啦。”
“我的英文最弱了,真是伤脑筋。”
“……”
“你怎么没有分到我们班啊?看上去我们好像差不多大。”
“那个,我分在高三1班。”云熙觉得自己的预感马上就要变成现实了。
海澜吃惊的抬起头,“高三1班?‘霸王爷’带的那个班?真是太巧了,我哥哥姜海山就在高三1班。”云熙心里“咯噔”一下,喃喃地说,“是太巧了,怎么会这么巧?”海澜却很兴奋,“我哥哥也在餐厅吃饭,我去找他过来。”云熙连忙摇头,“不用不用。”,想伸手拉住海澜。没等云熙的手够到海澜的衣角,海澜已经起身离开,“你等等哦,我马上就带他过来。”云熙傻傻地看着自己伸在半空的手臂,又看看海澜留在桌子上还没拌好的饭,心里一个劲地哀叹,“流年不利,流年不利啊,吃个午餐也不得太平。”
姜海山头也不抬地吃着一盆炒饭,几乎没有看一眼坐在对面呱噪个不停的林秀娜。林秀娜心里很沮丧,好容易找到一个可以和心上人共进午餐的机会,难得云熙又很乖巧地避开,这可是她梦想了好久的像约会一样的时刻啊!林秀娜使出浑身解数想要捕获海山的心,但看起来好像收效甚微,正当林秀娜犹豫着要不要直奔主题,干脆向姜海山挑明自己想要和他交往的时候,海澜出现了。“哥,你在这里啊,让我好找!”林秀娜连忙讨好地说,“海澜来啦,吃饭了吗?”海澜看了一眼林秀娜,确认刚才就是她在餐厅门口把哥哥拉走,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反感,也不管林秀娜是不是哥哥的同学、自己的学姐,招呼也不打,只管拉起姜海山,“哥哥,我认识了一个新朋友,快跟我过去见见她。”姜海山也不说话,端起饭碗,冲着林秀娜略一点头,“你慢用,我先走了,”也不等秀娜回应,和妹妹扬长而去,把个林秀娜一个人晾在原地。林秀娜看着海山兄妹俩离去的背影,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半晌缓不过劲儿。
当姜海山兄妹一起出现在云熙面前的时候,那块饱受摧残的牛排早已没有的踪影,云熙正享用着芒果布丁,越是心情不好越是要保证胃口好,不能在亏待自己精神的时候还要亏待自己的身体。“金云熙,这就是我哥哥,姜海山。”海澜像献宝似的把哥哥推到前面,云熙连忙起身,“你好,姜海山同学,我们已经见过面了,还是你和林秀娜同学一起领我来餐厅的呢,刚才还没来得及说谢谢。”海山放下饭碗,坐在妹妹身旁,抬眼探究地看看云熙,“是吗?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故意避开我?”云熙连连摇头,“哪有哪有,我只是想成人之美,不做电灯泡而已。”海澜听出点门道,“成人之美?云熙你说的是刚才的林秀娜?我最不喜欢她,没事就盯着我哥,妖里妖气的,看着就讨厌!”云熙尴尬的笑笑,岔开了话题,“我刚才看过课表,下午还有钢琴课?”姜海山淡淡地点头,“你没有学过钢琴?”云熙脑海中闪过母亲的影子,勉强笑了一下,没有回答。海澜误以为云熙因为不会弹钢琴而苦恼,连忙安慰她,“不要紧,你跟老师说你是新转学来的,老师会照顾一下。”说罢又自豪地指着海山,“我哥钢琴弹的很棒的,他还是学校乐队的指挥呢。”云熙突然觉得没有了胃口,她抱歉地对海澜笑笑,“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来有点东西落在储物柜,先走一步了,你们慢用。”
海澜同情地看着云熙远去的背影,“哥,她一定是担心自己不会弹琴,要被老师骂。”海山没有接话,若有所思。
云熙没有回教室,而是漫无目标地一路沿着爬楼梯上了天台,推开顶楼天台的小门,站在了教学楼的最高点。严冬时分,北风呼啸,尽管是正午,阳光相对充足,这里依旧格外寒冷,所以根本没有学生上来。云熙走到天台边缘,扶着栏杆,俯瞰着不远处的操场。
钢琴,自从妈咪过世,离开纽约的家以后,自己还没有碰过一次琴键,好想再摸一摸家里的那架白色的三角钢琴,上面有妈咪的指纹、妈咪的气息;好想再弹弹那架钢琴,想像一下妈咪教自己弹琴时的情景。
金家有专门的琴房,但是云熙却不愿意触碰那架陌生的钢琴,那架钢琴不属于妈咪,更不属于自己。云熙无力地蹲下,把头深深埋在手臂里,喃喃的说,“妈咪,我真的很没用。我每次都告诉自己不要哭着想你,可是我总是做不到;我想弹琴给你听,可是我又不愿意去弹一架陌生的钢琴。妈咪,我好想你,你在天堂里过的好吗?”
“谁让你跑到这里哭的?”一个恶狠狠的声音在云熙头上响起。
云熙呆呆地抬头,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视线,云熙揉揉眼睛,逆着着阳光,云熙看不清来人的长相。只见那个男生粗暴地拉起云熙,“蹲在地上干嘛?说话啊?弯着腰看你,累死我了!”云熙迅速甩开他的手,一脸戒备地看着眼前这个头发蓬乱,衣襟敞开,名牌也没有,浑身上下透着桀骜不驯,嘴角还叼着一根烟的男生。“嗯?”男生意外地看看自己被甩开的手,“好像练过点功夫嘛?”又痞痞的上下打量云熙,“长的挺不赖嘛?以前没见过,新来的?”云熙冷冷看着对方,瞥了一眼走上来的路,一言不发,心里暗暗思忖要赶快离开这个看上去有些危险的男生。“想溜?打扰了我的好梦,还甩了我的手,连道歉也不说?”男生斜靠在墙上,懒洋洋地开口,却正好堵住的唯一的通道。云熙心下冷笑,“这可是你自己来招惹我的,到了韩国就一直委曲求全,现在就拿你当出气筒!”
指着男生身后的地方,云熙高兴地叫了一声,“哥 ,你过快来!”男生一愣,回头向身后看去,说时迟、那时快,云熙一个箭步冲上去,狠狠踩了男生一脚,又一个利落的侧踢,男孩应声倒地。侧踢可是云熙的拿手好戏!云熙咯咯娇笑着跑下了楼梯。
再说那个男生回头看到无人,马上知道中计,还没等他转身,就觉得右脚背一阵剧痛,然后肩膀上就吃了一脚,身体重重向一边倒下,香烟也远远飞了出去。耳边响起云熙得意的笑声,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听得出心情很好,等他起身追出去时,云熙早已没有了踪影。
崔允文又好气又好笑,自己好歹也是汉城科技高中鼎鼎大名的一号人物,今天居然在阴沟里翻了船,被一个小姑娘摆了一道,还吃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亏,这要是传出去还了得?正想破口大骂,手机响了起来,刚才还一脸满不在乎的崔允文,看见来电显示上一跳一跳的“哥哥”两个字,立刻按下接听键,恭恭敬敬地说:“哥哥,是我!”
“小文,吃过午餐了吗?”
“刚吃完。”
“那你还在外面晃悠什么?还不快去上课!看看几点了!!”
崔允文连忙答应,“是是,哥,我马上回教室。”
“别让我抓住你又逃课,你自己知道后果。”电话那头的人冷冷的说。
“是,哥,我知道了。”
“放学了到校门口等我,我今天来接你。”
挂断电话,崔允文长长出了一口气,擦擦额头的汗,人一下子轻松下来。哥哥怎么好像在自己身上装了跟踪器一样,总是逃不过他的法眼,想起哥哥对自己严厉的管教和细心地爱护,允文是又怕又爱。
上课的铃声响起,崔允文正要离开天台,突然看见脚边的一个名牌,他弯腰捡起,看了一眼后放进口袋,微微一笑,“金云熙是吗?你死定了!”
康纳斯的公主
一口气奔下天台,云熙回头看看,不禁得意的一笑,整理一下有点散乱的长发,云熙优雅地转身,踏着轻快的步伐向教室走去。回忆刚才那个漂亮的侧踢,云熙想,说起来还真应该感谢刚才那个男生,让自己的情绪得到小小的宣泄,压抑了许久的郁闷被赶走,心情一下子轻松起来。
接下来的语文课云熙听得格外认真,上课的老师正是早上在校门口惩罚迟到女生的郑慧媛,珉熙的班主任。
姜海山心不在焉地听着课,不时地用眼角的余光看看坐在旁边的云熙。刚才眼尖的妹妹海澜看到云熙眼眶一红,跑出了餐厅,海山吃过饭就装作散步,四处寻找云熙,直到上课铃声响起,云熙的座位上仍旧空空如也。正在暗担心,只见云熙奔进了教室,白皙的脸上淡淡的红晕,衬着云熙青春靓丽的身影和略带卷曲的长发,煞是美丽,姜海山觉得呼吸一滞,呆呆地看着云熙,老师讲的内容他一句也没听进去。
“姜海山,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姜海山?”郑慧媛不满地推了一下眼镜,看到海山没有反应,又提高声音叫了一遍海山的名字。同学们都转头看着海山,姜海山这才反应过来,慌忙起立,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尴尬地站在座位上。赵贤哲偷偷做着口型,想告诉海山答案,被郑慧媛大声喝止,“班长!管好你的嘴巴!”云熙趁机迅速地把自己写好问题和答案的课本递到海山课桌上,海山会意,连忙照本宣科回答问题。赵贤哲松了一口气,郑慧媛点点头,“坐下吧,以后上课要专心!”
海山在云熙的课本上写了“谢谢”两字,又悄悄还给云熙,云熙展颜一笑,接过课本。几乎没有人看见2人之间的小动作,除了林秀娜和孔秀敏。林秀娜恨恨地看着云熙,孔秀敏用力地握着笔,在自己的课本的边缘上重重地写了“姜海山”三个小字。
下课了,云熙还在一页页翻着课本,姜海山一边大声地招呼贤哲,“贤哲,快点啦,下节音乐课别迟到了!”一边故意侧过身对着云熙,好让她听见自己的话。云熙还是没有反应,依旧一动不动地坐在位置上看着语文课本,赵贤哲倒是被海山一语惊醒梦中人,连忙走到云熙面前,“金云熙,下一节是音乐课,我带你去教室。”云熙抬头,对着贤哲微微摇头,“那个,我想请个假,不上音乐课,可以吗?”贤哲一愣,“啊?那个,为什么?”云熙咬咬嘴唇,不知该如何解释。孔秀敏冷冷地开口,“有什么为什么啊?还不是怕自己不会弹钢琴,觉得丢脸呗!美国人哪懂音乐啊,就喜欢打篮球和橄榄球这种只要肌肉不用大脑的运动!”云熙皱皱眉头,没有做声。贤哲不理孔秀敏,仍然坚持,“不会弹也不要紧,我跟老师解释一下,你是新转学来的,她应该会照顾的。”林秀娜阴阳怪气的说,“班长,人家不乐意去,你何必勉强呢,到时候什么都不会,岂不是难堪?说起来还是美国名牌高中转学过来的呢!”
云熙深深吸了一口气,垂下眼睑,自己不仅仅是金云熙,自己还是康纳斯的高材生,是旅美钢琴家沈婉漪的女儿,更是北大历史系著名教授的外孙女!不管自己在哪里,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都不能让萨拉老师和史密斯校长、让妈咪还有外公失望,他们应该为自己感到骄傲!
云熙抬起头,美丽的黑眼睛格外明亮,缓慢却有力、一字一顿地对林秀娜和孔秀敏说道:“其实美国社会也是非常崇尚古典音乐的,著名的茱莉亚音乐学院就在美国纽约,那里是全世界学习音乐的人向往的圣殿。”说完这些,没等她们两个反应过来,云熙缓缓站起来,白皙修长的头颈像白天鹅般的优雅,她依旧是那个被所有人羡慕和宠爱的康纳斯的公主。
云熙微笑着对赵贤哲说:“班长,我刚才有点不舒服,现在好多了,我想我可以去上课了。”
赵贤哲觉得自己仿佛在云熙的眼睛里看见一道闪电,感觉周围的磁场好像都起了变化,云熙整个人和之前的感觉截然不同;此刻的云熙,浑身上下透着一股自信和骄傲,像是被笼罩在美丽光环里的公主,让人不敢逼视。姜海山饶有兴趣地看着前后判若两人的云熙,陷入沉思,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女孩,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不等大家开口,云熙径直走出了教室,海山见状也紧跟着走了,余下的人都面面相觑,赵贤哲突然反应过来,连忙追了出去,嘴里叫着,“金云熙,你知道教室在哪里吗?”林秀娜询问地看看孔秀敏,后者还没沉浸在刚才的惊讶中,林秀娜耸耸肩膀,伸手在孔秀敏脸前晃了几下,“走吧,上课了!”孔秀敏喃喃地说,“茱莉亚音乐学院,她知道茱莉亚音乐学院!”林秀娜拉住孔秀敏的手臂,不耐烦地说:“什么茱莉亚,再不走真要迟到了!”孔秀敏如梦初醒,“哎呀,快走!”说罢也不理睬林秀娜,抬腿就奔出了教室,把个气得林秀娜脸色青白。
咕噜噜
(前方高萌!)
12
音乐教室里,一架大大的黑色三角钢琴立在教室的中央,二十多个学生依次坐在钢琴四周,音乐教师金莉瑛站在钢琴旁边,依次点名。多数同学都很紧张,毕竟只有少数学生是从小学过琴的,绝大多数学生是进入汉城科技高中才开始学习钢琴,所以只是学会简单的弹奏和指法,谈不上演奏的水准和技艺,真正出类拔萃的只有孔秀敏和姜海山。
虽然每人只被要求弹奏一小段,但是在云熙听来,高下立分。孔秀敏是典型的勤奋努力型,天分一般,但是非常努力,技巧很不错;姜海山属于领悟力强,乐感极佳,大方向控制的很好,细节处理比较粗糙。
云熙怔怔地听着这首肖邦的《降D大调圆舞曲》,眼中噙满泪水。
金莉瑛看到“金云熙”的名字,觉得十分陌生,提高声音叫道:“金云熙!”没有人应答,金莉瑛觉得奇怪,又叫了一声,“金云熙,来了吗?”大家都回头看着云熙,云熙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起立,走到钢琴前面。金莉瑛看到云熙没有穿校服,连名牌也没有,猜到是转学生,她温和地说,“是插班转学来的吧?会弹琴吗?试试吧。”云熙坐在琴凳上,双手轻轻抚摸着一个个琴键,脑海中全是母亲的影子。
赵贤哲暗暗着急,正想开口替云熙解围,林秀娜抢先发话,“老师,金云熙同学不会弹钢琴。”金莉瑛点点头,“哦?是吗?”她转向云熙,“金云熙,你要试试吗?”不知为什么,金莉瑛看到云熙抚摸琴键的样子,总觉得云熙是在向久违的朋友问候,修长白皙的手指完全具备了弹琴的天赋,她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孩子应该会弹琴。
云熙低着头没有回答,手指顺着黑白相间的琴键缓缓滑过。
金莉瑛略略有些失望,“不会就下去吧,记得下课要向孔秀敏同学多学习,尽管你是转学生,还是要通过考试才行。”孔秀敏悬了半节课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还以为真的会弹琴呢,原来就是嘴上说的好听。”听到老师的话,孔秀敏立刻大声回答:“是,老师,我会好好指导金云熙的。”声音中透着一股明显的得意。
姜海山觉得很奇怪,刚才吃午饭的时候也是这样,一提到钢琴云熙的反应就不正常,现在也是如此。他分明看见老师点名的时候云熙借着起立的一霎那,擦了擦眼泪,为什么一提到钢琴,云熙就会哭呢?他不相信“不会弹琴”就是云熙落泪的原因。
金莉瑛合上名册,准备做一下总结,转眼看见云熙还坐在琴凳上,“金云熙,你可以下去了。”孔秀敏立刻接口,“金云熙,不会弹琴就不要坐在上面了。”海山实在看不惯孔秀敏咄咄逼人的样子,冷冷地说,“我来教金云熙弹琴,你就不用操心了。”孔秀敏没有料到意中人居然当众抢白自己,立刻涨红了脸。
一向冷冰冰的姜海山居然当着全班的面表示要教云熙弹琴,还弄得一直在音乐课上呼风唤雨的文艺委员孔秀敏大失面子,同学们都很惊异,连金莉瑛都颇感奇怪。姜海山很有音乐天分,还是学生乐团的指挥,几乎样样乐器都能摆弄几下,但是为人冷淡,脾气又坏,对女同学更是不假辞色,乐队里很多同学都被他骂过,只是海山自身的能力真的很强,所以虽然有缺点,但是还是很受大家的重视,特别是不少女同学都很迷恋他。
姜海山这一开口,教室里立刻乱了起来。同学们交头接耳,孔秀敏又羞又气,按捺不住,和海山争执了起来,“姜海山,是老师要我教金云熙弹琴的,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林秀娜则一脸看好戏的样子,同时又对海山主动表明立场心里暗暗恼火。原本安静的音乐教室里顿时热闹起来。
金莉瑛用点名册拍拍钢琴,“安静,安静!”收效甚微。正当金莉瑛准备走到学生中间制止争吵的时候,一个清亮的女生在身后响起,“老师,我现在可以开始了吗?”嘈杂的声音立刻被这个好听的声音赶走了。金莉瑛回头一看,云熙正平静的看着自己。金莉瑛心头一喜,“来吧,我们大家都听着。”
云熙向金莉瑛微微点头致意,轻轻抬起了手臂。
伴随着轻快悦耳的乐曲声,云熙柔和清澈的声音回响在教室里,“这首《降D大调圆舞曲》是肖邦在世时最后发表的圆舞曲,也是肖邦圆舞曲中最著名的一首,俗称为《小狗圆舞曲》。 ”
“传说肖邦的情人乔治· 桑喂养着一条小狗,这条小狗有追逐自己尾巴团团转的‘兴趣’。肖邦依照情人的要求,把‘小狗打转’的情景表现在音乐上,作成了这首乐曲。 乐曲以快速度进行,在很短的瞬间终了,因此又被称为《瞬间圆舞曲》或《一分钟圆舞曲》。演奏本曲时,应使用平滑流畅的指尖技巧,才能感觉出此曲的趣味来。”
伴随着话语的终了,云熙也弹完了最后一个音符,优雅地站了起来,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金莉瑛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能够不看乐谱,完全凭借记忆将这首曲子弹奏的如此完美已经非常难得,而且是一边弹琴一边缓缓诉说着乐曲的来由以及演奏技巧,连自己都不一定能做到,眼前的这个女孩在钢琴上的天赋真是非常难得。金莉瑛激动地脸色绯红,口中喃喃地说,“太好了,太好了,乐队就缺这样一个钢琴手,金云熙,你一定要加入学校的乐队!”
云熙看看目瞪口呆的孔秀敏,扬起美丽的脸庞,微笑着对姜海山说;“指挥,不邀请我加入吗?”赵贤哲愣愣地看着云熙,自言自语:“好奇怪哦,这样的感觉好像在哪里遇到过。”
那一刻,姜海山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回答的,他只记得自己眼里看到的是这样的景象:站在钢琴旁边的云熙,淡蓝色的毛衣,深兰色的牛仔裤,略带卷曲的长发,微笑的脸庞上梨窝浅现,清澈坚定的眼神,浑身上下透着自信,宛如一个美丽的精灵公主。
云熙默默地在心里对自己说,“妈咪,我不要委曲求全,我要做回我自己!无论在哪里,我都是最棒的那个希茜!”
康纳斯的公主,回来了!
弟弟
下午四点,最后一节课下课了。
云熙接到小武的电话,说社长吩咐要送她回家。云熙考虑了一下,同意了,但是她约好小武不要在校门口,而是在早上下车的地方见面。
看到云熙整理好书桌准备离开,海山叫住了云熙,“金云熙,明天下午四点半,乐队排练,就在音乐教室旁边的排练室!”云熙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那么,明天见了!”
贤哲走上前来,“海山,你说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金云熙,刚才她弹琴的时候,我总觉得看着她的感觉特别熟悉。”海山摇头不语,他自己从见到云熙的第一眼,就觉得熟悉,但是就是想不起来究竟是在哪里见过面,既然贤哲也和自己有同感,那就证明这不是幻觉,一定是自己和贤哲在一起的时候曾经在哪里遇见过云熙。
趁着最后一节自修课 ,云熙已经把全部的功课都做好了,像数学、物理、化学还有英语这些课程对于云熙来说基本上没有任何难度,上课的时候云熙已经把课本全部翻阅了一遍,心里已经有了底。剩下的就是语文,因为仅仅在美国的韩语学校里学过一些,没有进行过系统学习,可能要花费一点时间,不过依照云熙的自学速度和记忆力,估计再有不到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她就可以完全达到韩国高三年级学生的正常水平了。学校的课程学习对于像云熙这样的天才学生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她现在想要学的东西,学校里是无法满足要求的。
云熙把除了语文之外的所有课程的课本统统放进了自己的储物柜,拎着新发的校服往大门出走去。
此刻,朴东八正站在何美姬办公室的窗前,远远的看着云熙。何美姬一边喝茶,一边倒了一杯交给朴东八,“看到那个孩子了?”朴东八“嗯”了一声,抬手看看手表,“这才刚刚过四点,金云熙就回家了?”
多数韩国学生都很用功,特别是高三年级,因为面临全国联考,压力非常之大,学校虽然四点就放学,但是几乎很少有高三的学生会准时离开学校,都会在教室里自修,老师也会到教室里指导学生学习。
顺着朴东八眼光的方向,何美姬看见一个身穿白色外套的身影,走出了学校的大门,她微微一笑,“估计是第一天来上课,想家了。不过我觉得能按时放学回家也挺好,总是闷头学习,效率也不一定高。”
朴东八喝了一口茶,摇摇头,“我下午和几位老师聊过,金云熙在学习上不会有任何问题,特别是数学和英语,柳贞贤老师甚至说她的英语完全可以免修。你知道吗,她还弹的一手好钢琴,音乐老师金莉瑛刚才兴冲冲的来找我,说她在我们班找到了她任教以来最满意的乐队钢琴手。”
“是吗?”何美姬很高兴,“看来校长先生说的是事实,朴老师,恭喜你!你们班转学过来了一个智商200的天才学生。”
朴东八“噗”的一下呛了一口茶,咳嗽数声才平复下来,“什么?天才?金云熙?”
高三1班的教室里,几乎所有的学生都在讨论今天新转学来的金云熙。
张民权标志性的大嗓门压住了其他人的声音,“同学们,同学们,这个转学来的金云熙还真是有点明堂!”说着压低喉咙模仿着云熙的声音,“老师,我现在可以开始了吗?”,然后夸张的手捧心脏,做了一个为之倾倒的样子,“真是太可爱了啊!”
“是啊,金云熙真是不简单,钢琴弹的好,英文也好,难得的是长漂亮。”不知哪个男生说道。
刘善美看看林秀娜的脸色,连忙接过话头,“我们秀娜也很漂亮啊,学习成绩又好。”
孔秀敏冷冷一笑,“刘善美,你快成林秀娜的经纪人了,她又不是明星,还不用你这样夸张的介绍。”刘善美自己长相普通,成绩也很一般,又没有什么特长,默默无闻,后来刘善美一直巴结林秀娜,林秀娜也很乐意有人追随,渐渐地,刘善美成了林秀娜的应声虫,不过从中刘善美也得到了一点好处,那就是总算大家都记住她了,尽管是因为林秀娜。所以孔秀敏话音一落,立刻引来了一阵哄笑。
刘善美涨红了脸,正要反唇相讥,林秀娜冷冷的说道:“那也比有些人自以为会弹两下钢琴,结果被别人拒绝来的有面子。”孔秀敏正要反驳,只听姜海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吵什么吵?不想看书的就回去,别在教室里吵架!”赵贤哲连忙应声,“好啦好啦,快点学习吧,等会老师就要来了。张民权、刘善美,别忘记今天是你们两个做值日生!”
此刻云熙正郁闷的想着自己遗失的名牌。刚才正想把名牌别在校服上,突然发现早上戴在外套上的名牌不见了。早上才说过弄丢了就可以在请校工帮自己再做一个,这下可好,只半天的功夫,名牌就真的不见了,郁闷啊!
云熙边走边想,冷不丁看见自己面前出现了一双穿着半旧的运动鞋的脚,顺着脚往上看,正是汉城科技高中的校服,衣襟敞开,再往上看,是一张似笑非笑的脸。头发乱蓬蓬的,浓眉大眼,眼睛正狠狠的盯着自己,“金云熙,我们又见面了啊?”
云熙一愣,这不是中午在天台上被自己一个侧踢给摆平的男生吗?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脑子一转,云熙明白一定是他捡到了自己遗落的名牌。云熙“嘿嘿”干笑一声,“你好!你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请问你的名字可以告诉我吗?”心里快速盘算着如何脱身。
崔允文上下打量着云熙,也学着云熙的声音“嘿嘿”一笑,原本也没打算今天特意来找云熙的麻烦,偏巧哥哥说要接自己下课,所以就在校门口附近晃悠,云熙穿的是便装,在一群穿着校服的学生中特别显眼,老远就被崔允文看见了。
崔允文一伸手,迅速扣住云熙拎着衣服的右手,“小丫头你胆子挺大啊,居然敢踢我?”云熙觉得手腕一阵疼痛,手指不由自主一松,装着校服的拎袋“啪”的一声跌落在地上。云熙原本对崔允文还有些许愧疚,此刻手腕被捏的生疼,那一点点的愧疚立刻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渐渐升起的怒气。
“你松手!我是女生诶,我说你这人怎么一点风度也没有?”云熙大声斥责道。
崔允文冷哼一声,手上加重了力道,“风度?对你这种不知好歹的丫头,根本不用讲风度!赶快给我道歉,否则我要你好看!”
“道歉,道歉,凭什么要我道歉,明明是你自己挡住我的路,被我踢了一脚就倒在地上,看上去高高大大的男生,像纸做的一样,真丢脸!”
崔允文一时语塞,脸颊微微泛红,恼羞成怒,反手就要往云熙脸上掴去,“闭嘴,死丫头!”,云熙见势不妙,一低头,左手手肘用力撞向崔允文的胸口。崔允文手上落空,胸口一阵剧痛,不得不放开了云熙的右手。云熙立刻退后两步,浑身戒备地看着调整呼吸的允文。
崔允文用了好一会才缓过劲,他冷冷地看着云熙,“我崔允文这辈子还没在女人手上吃过亏,今天接连两次着了你的道儿,要是不把这个面子挣回来,我就不姓崔!!”云熙麻利地脱掉外套,往地上一扔,活动活动筋骨,微微抬起下巴,“是吗?那咱们就比试比试,如果你输了,今后看见我就低头绕道!”允文被云熙的话气得血往上冲,“死丫头,看我不好好教训你!”
允文拉开架势,一个箭步冲向云熙,云熙原地不动,看准时机,右脚一个前踢,脚尖正中允文的下颌,没等允文站稳,左脚紧接一个横踢,把允文横扫在地。
跆拳道是起源于古代朝鲜,以其变幻莫测,优美潇洒的腿法著名于世,被世人称为“踢的艺术”,这是跆拳道区别于其他格斗术的一个重要特点。跆拳道的腿法讲究变化多样和灵活多端,对人体的柔韧性,大脑反映的灵敏性,身体运动的稳定性都有很高的要求。云熙10岁开始就被母亲送去美国的跆拳道学校学习,现在已经是黑带2段的级别。尽管是女生,爆发力和耐力都有限,但是云熙自幼学习芭蕾,身体柔韧性和协调性非常出色,再加上反应快、聪明机灵,腿部力量好,所以已经有了相当的造诣。
看到崔允文难以置信的表情,云熙得意地“哼”了一声,顺手揪下允文的名牌,“交换一下吧。”,穿好外套,捡起校服,云熙轻快地转身离开,允文从地上坐起,盯着云熙的背影,恨恨地骂着自己太轻敌,只见云熙突然转身,对自己调皮地眨眨眼睛,“记住以后别小看女生。”允文气极,脱下校服猛地往地上一扔,骂了一句粗口。
不远的地方,金正熙和李玄彬目瞪口呆地看着刚才的一幕,面面相觑。
路口转角处。
小武看见云熙正向着自己的方向走来,他连忙对云熙招招手。云熙高兴地对小武挥挥手,大声喊道:“小武哥哥!”小武关爱地看着云熙,“怎么弄得一头的汗,不要着急。”云熙满不在乎地拿出手帕胡乱擦擦脸,“没事,就是刚才运动了一下。走吧小武哥哥。”小武帮云熙把衣服和书房都放进车里,“再等一会吧,正熙少爷和我们一起回去,还有我弟弟。”云熙一愣,“弟弟?小武哥哥,你弟弟也在这所学校?”
约定
云熙原本计划顺路去一次“缤纷道馆”,看看那里是否有适合自己的项目,现在小武说要等正熙还有小武的弟弟一起回家,云熙决定明天自己单独过去。
打定主意,云熙和小武聊起天来。
“小武哥哥,是我爹地要你来接我的吗?”
“社长说你今天第一天上学,吩咐我一定记得接你下课回家,怕会长和老夫人担心。”
云熙呵呵一笑,“我又不会迷路。”
小武宠溺地看着云熙,“第一天上学,还习惯吗?”
云熙整理一下头发,点点头“嗯,还行。对了,小武哥哥,你说你弟弟也在这里?”
小武微微一笑,“对,他叫崔允文,17岁,读高二。”,说完有点烦恼地挠挠头,“不过他很会闯祸,我总也管不好。”
云熙理解地说:“男孩子嘛,都一样。我外公说靖哥哥小时候就是个惹祸大王,杰弗瑞和杰克他们,就是我在美国的高中同学,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只要不很出格,老师和家长们都是很宽容的。”
说着话云熙摇摇头,“不过这里好像不太一样,学生见了老师好像都像老鼠看见猫似的,很奇怪的。”说着手里随意地玩转着刚才从允文那里拿到的名牌。
小武不知该如何向云熙解释美国和韩国这两个在许多方面的观念和现实上都存在着巨大反差的国度,这些反差,唯有让云熙自己在生活中慢慢体会和适应.
无意中瞥了一眼云熙手上的名牌,几个不能再熟悉的字出现在眼前——崔允文!
小武眉头一皱,指着名牌问道:“这个名牌,云熙你是哪里弄来的?”云熙愣了一下,随口说道,“路上捡的。”小武正要再问,只见正熙从不远的地方奔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小武哥,我来了。”云熙向最小的哥哥正熙点头致意,并没有开口。
正熙看看云熙,转身对小武说:“小武哥,我刚才看见允文了,他好像正在找你呢。”
“是吗?我打电话给他。”说着小武走到旁边给弟弟打电话。
正熙一脸怀疑地上下打量着云熙,嘴里喃喃地说:“看不出,真是看不出。”云熙被他看的莫名其妙,于是也一脸怀疑地看着正熙。两人正在对看,只听小武没好气地说道,“怎么才来,等你好半天了!”云熙顺着声音看去,只见刚才被自己踢倒的那个男生,下颌青紫,满身是灰,低着头跟在小武身后走了过来。
云熙大吃一惊,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允文也看见了云熙,同样是一脸的惊疑不定,正熙则是左顾右盼,满脸得意,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小武是何等样人,立刻觉察出三人之间的微妙变化,不动声色地走上一步,“云熙小姐,这就是我弟弟,崔允文。小文,这是云熙小姐,今天刚刚转学到你们学校,插班读高三。”云熙首先从吃惊中回过神,“你好,我叫金云熙,请多指教。”允文指着云熙,看看哥哥,又看看正熙,“她,她是……”正熙似笑非笑地说,“她是我妹妹。”
看到弟弟如此失态,小文的眉毛拧成一团,沉声说道:“干什么呢!还不快打招呼!”允文被哥哥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勉勉强强地问声好。
上车的时候,正熙抢在云熙之前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云熙和允文无奈,只得并排坐在一起,两人都极不自在。小武一边开车一边试探,“小文,你的名牌呢?”云熙和允文同时开口抢着回答,“丢了!”“我捡到了!”正熙呵呵一笑,看着反光镜里尴尬的二人,“你们倒是很默契嘛,一个丢一个捡,配合的很好哦!”正熙做了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真是很巧噢,允文哥你丢了名牌,正好被云熙捡到。天天跟你走同一条路,我怎么没捡到呢,云熙第一天上学就捡到了。云熙,你和允文哥挺有缘份的嘛!”云熙不知如何应答,只得干笑两声搪塞过去。
小武面沉如水,一语不发地开着车,允文心里暗暗叫苦,想到哥哥的严厉,一时间额头上全是冷汗。
云熙想到正熙刚才奇怪的样子和别有深意的话语,还有小武哥哥阴沉的脸色,心里也开始没底,不知道他们究竟知道了多少,也不确定有什么后果,于是也是满腹心事。一路上只有正熙兴高采烈,不时地调侃一下其他人。
允文恨恨地看着云熙,云熙也毫不示弱怒目回视,两人分别用眼神互相交流。
“臭丫头,都怪你,我这下可惨了!”
“活该,谁叫你欺负我!”
“谁欺负谁?明明是你踢我!”
“自己太逊,与我何干?”
……
正熙好笑地看着两人,对专心开车的小武说道:“小武哥,你看你弟弟和我妹妹一直在用眼神打架呢!”两人立刻分别转头向着各自一边的车窗。正熙哈哈大笑,“还真有默契啊!”允文气得骂道,“你少说一句没人把你当哑巴!”正熙咧嘴一笑,并不生气。小武冷冷哼了一声,“崔允文,你越来越出息了。”允文吓得一哆嗦,哥哥很少连名带姓的叫自己,一旦叫了,就是哥哥已经怒极,允文心里哀叹:完了,完了,今天死定了。
很快就到了金家的大门口,云熙和正熙下了车,允文在哥哥凌厉的眼神示意下,磨磨蹭蹭地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正熙幸灾乐祸地拍拍车窗,做了一个好好享受的口型,转身走了,云熙犹豫了一下,也跟着正熙走进了大门。
汽车在小武满脸的怒气中启动,向着小武的公寓飞驰。
“说说吧,你还有15分钟的时间。”
允文挠挠头,从金家到哥哥的公寓车程是15分钟,在这15分钟里,自己要把事情的经过向哥哥如实交待。可问题是哥哥究竟知道多少事情?允文考虑再三,决定还是先说一点点,看情况再做决定。
允文看看哥哥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开口,“哥,那个,我的名牌是我……是我……”
允文实在不愿意说自己是因为打架输了所以被云熙抢走了名牌,这根本就说不出口嘛。自己在学校的高二年级也算是大哥级的人物,好歹也跟着哥哥学过几年功夫,在同龄的男孩中绝对属于身手矫健,打架水平一流,谁知今天接连二次败一个小姑娘手下,第一次还可以用轻敌来解释,但是第二次就完全是技不如人了,这让允文感觉到非常沮丧和挫败。承认自己打架已经犯了哥哥的大忌,要是让哥哥知道自己居然和女孩子打架,而且还输了,自己肯定会被打死的!!可是如果不说实话,日后被哥哥知道,死的一定更惨,而且刚刚看正熙的样子,估计看到什么了,早晚都会告诉哥哥!左右都是死,允文心里反复掂量,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坐立不安,额头上冷汗淋淋。
时间一点都没有特别眷顾左右为难的允文,15分钟后,汽车“嘎”的一声停在了公寓大楼下面。小武一路上看着弟弟表情如调色板似的变来变去,最终仍然开不了口,看看手表,冷笑一声,“别说哥哥没有给你机会。”径自打开车门,走进了大楼。允文如梦初醒,连忙跟着小武下了车,“哥,哥,你听我说。”
管理员张老伯一直很喜欢小武兄弟两个,看见小武招呼也不打沉着脸走进电梯,允文急急追赶,张老伯摇头苦笑,“臭小子又惹事儿喽!”
云熙跟在正熙身后,琢磨着一路上正熙的言语,猜测正熙一定是知道了什么,估计自己和允文打架的事情,正熙多少看到一些。正在低头思忖,冷不丁正熙一个急停,云熙一头撞上正熙的脊背,正熙“唉呦”叫了一声。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云熙连忙道歉。
正熙转身歪着头看看云熙,“你挺不简单的嘛!崔允文可是高二年级的老大,功夫是他哥哥亲自指点的。”云熙愕然看着正熙,“嗯?什么?”
正熙呵呵一笑,绕着云熙转了一圈,“还真看不出来,什么时候咱俩过过招儿?”云熙正要开口分辩,正熙右手一挥,“别跟我说允文的名牌是你捡来的,我都看见了,那个前踢挺漂亮。”云熙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正熙正色道,“我告诉你,我们金家的女孩要温柔贤淑,要是让爷爷和爸爸知道你上学第一天就和男生打架,哼哼,后果自己掂量掂量。”云熙咬咬嘴唇,“你想怎么样?”正熙得意的一笑,“改天我们俩比试一下。还有,以后在学校以外的地方,都要叫我哥哥,听见了吗?”正熙突然想起早上珉熙说的话,云熙叫小武“哥哥”,如果云熙叫自己“哥哥”,感觉应该也很不错。
云熙想了想,点点头,“如果你输了,以后就不许找我麻烦。”正熙抬抬眉毛,“那如果我赢了呢?”云熙甜甜一笑,“你是哥哥,赢了妹妹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正熙觉得自己眼睛一亮,看着云熙嘴角边两个小小的酒窝,不由自主地被这甜美的笑容所感染,禁不住咧嘴一笑,“好,一言为定!”
云熙伸出右手,正熙一愣,“这是干嘛?”
“在中国有一句古话,叫做‘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意思就是正人君子说过的话,一言九鼎,决不食言,而且说这个话的时候,按照古代的习俗还要击掌盟誓,表示绝不会反悔!”
“是吗?‘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好!有气魄!”正熙郑重地在衣襟上擦擦右手,对准云熙的右手轻轻一拍。
云熙看着正熙郑重认真的样子,突然觉得正熙其实很可爱,“哥哥,我们进去吧。”正熙向云熙会心地一笑,两人并肩走进了别墅。
兄弟之情
允文轻手轻脚地跟在哥哥身后走进了家门。
小武是金载淳助养的孤儿。
小武的父亲原本是渔民,虽然生活清苦,倒也温馨。一次出海遇到暴风雨,父亲再也没有回来,母亲因为不堪忍受贫苦的生活,丢下三个儿女离家出走,从此杳无音信。家里只剩下年事已高又体弱多病的奶奶,因为受不了儿子遇难,媳妇出走的打击,不久也撒手人寰。当时家里的长子小武才13岁,弟弟允文8岁,最小的妹妹允儿还不满6岁。小武为了养活弟妹,不得不辍学跟着村里的人出海打鱼,家里的重担就压在弟弟允文稚嫩的肩膀上。一年后,妹妹因为严重营养不良,感染了肺炎,因为没有钱去医院,病死在家里。
小武悲痛欲绝之下,最终卖掉了祖屋,安葬了妹妹,带着弟弟允文住进了孤儿院,在那里,他遇到了金载淳。后来的十多年里,金载淳一直资助他和弟弟允文读书,直到小武大学毕业,后来又让小武做了自己的保镖兼特别助理,小武也一直感念金载淳恩情,对金家忠心耿耿,多年来深得金载淳和金振燮的信任。
在金载淳的帮助下,小武服完兵役后贷款买下了这套不大不小的公寓,把弟弟从孤儿院接了出来,兄弟两个这才算真正有了自己的家。让小武欣慰的是,弟弟允文虽然调皮,但是很聪明,虽然学习上不够自觉,但是只要用心努力,成绩还不错。小武对弟弟的要求非常严格,允文也算争气,凭借自己的努力考进汉城科技高中,当然这其中小武严厉管教绝对是功不可没的。
父母离开的时候,允文还很小,哥哥在允文心里是亦父亦兄,拥有至高地位的家长,允文对哥哥是又敬又怕。
咕噜噜
(前方高萌!)
13
此刻允文正自觉地站在客厅的墙角里罚站,竖起耳朵听着哥哥的动静。大约过了5分钟,允文听见哥哥从房间里出来,立刻把挺得不能再直的脊背再次用力绷直。
“去洗把脸换件衣服,拿好你的东西过来。”小武冷冷地说道。允文一脸痛苦,“该来的还是会来。”
镜子前面,允文拧开龙头,不停地用冷水洗脸,冰凉的水珠顺着脸颊滑下,稍稍平复一下烦躁不安的心情。看到自己的下颌略微有些青紫的瘀痕,允文低声骂道,“金云熙,你个死丫头,我被你害惨了!”小武斜靠在浴室门口,戏谑的语气里透着冷冽,“想好怎么自圆其说了吗?”允文连忙用毛巾胡乱擦擦脸,低着头走到自己房间房,咬咬牙取下挂在书架上的藤鞭,双手捧着,走到客厅中央,跪了下来。
小武顺手把一个物件放入口袋,径直走到弟弟面前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也不开口,拿起报纸开始翻阅,轻描淡写地说道:“说说吧。”
允文心里暗暗叫苦,“说?怎么说,从哪里开始说?说到什么程度?”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小武眼皮也不抬,“5分钟。”允文心里突突直跳,他知道如果自己再不开□待,每5分钟就要加罚20下藤鞭。咬咬嘴唇,走一步是一步了。
“哥,是这么回事,我下课以后就在校门口附近等你,后来,后来我着急找你,不小心撞倒了一个女生,我,我就和她发生了冲突。”允文停顿了一下,抬起头偷眼看看哥哥的脸色,还是一样的波澜不惊,允文略略安心一些,继续说了下去,“再后来,我想起哥哥说过的不许打架,为了表示歉意,我就把名牌送给了云熙。”
“是吗?”小武提高声音反问弟弟。
“是,基本上就是这些。”允文小心翼翼的看着哥哥。
小武呵呵一笑,“既然这样,你干嘛这么紧张,大大方方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允文心里直打鼓,一时间有点吃不准哥哥的意思,但还是连忙按照吩咐照做。刚刚把头抬起来,就觉得下颌一阵疼痛,“哎哟”禁不住小声呻吟,小武紧紧捏着弟弟的下巴,“既然没有打架,那这里的伤又是怎么回事?”允文心里“咯噔”一下,慌忙开口,“我中午接到哥哥电话的时候,急急忙忙往教室赶,结果不小心摔了一跤,碰到了下巴。”
“这么说,下午在学校门口,你是第一次见到云熙小姐?”小武松开手,不紧不慢的问道。允文捧着藤条,也不敢去揉揉下巴,连连点头称是。小武冷冷一笑,抬手就狠狠给了弟弟一记耳光。允文冷不丁挨了打,差点摔倒,藤条也落在了地板上,他顾不得脸上的疼痛,赶紧捧起藤条摆正姿势跪好。
小武把一样东西仍在弟弟面前,“你们还特意交换了名牌?崔允文,你记不记得说谎的后果??”允文傻傻地看着滚落在面前的名牌,“金云熙”三个字赫然在目,顾不得吃惊,允文的脑子飞速运转:这个名牌,明明记得自己放在校服的上衣口袋里,怎么会落到哥哥手上?一定是刚才换衣服的时候掉出来的,这下糟糕,被哥哥发现自己说谎,怎么办?怎么办?早知道是这个结果,还不如坦白从宽呢,现在要是数罪并罚,自己还能看见明天的太阳吗?
正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向哥哥解释,只觉得手上一轻,藤条已经拿在了小武手上,肩膀被用力一推,允文连忙双手撑地,跪趴在客厅里。小武一言不发,对着允文翘起的臀部就是一顿很抽。
“哥,哥,我知道错了,我说,我这就说。”允文不迭声地认错。
小武略作停顿,并不开口。允文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喘了口气,连忙诉说起事情的始末,从中午在天台和云熙偶遇,到傍晚在校门口附近的交手,原原本本的交待,这次可是一点都不敢含糊。小武手上的藤鞭好似允文肚子里的蛔虫,只要允文稍稍有点想要隐瞒的意思,藤鞭就会毫不留情地落在允文的屁股上。等事情的始末全部说完,允文已经挨了不少下藤鞭,疼的满头是汗,却不敢有一句怨言。
小武看看差不多了,估计弟弟没有什么再隐瞒的,于是拿着藤鞭坐了下来,不急不慢地说道:“自己说说吧,犯了什么错,应该罚多少?”允文想哭的心都有了,却不敢不回答,只得颤颤巍巍地说道:“打架,20;撒谎,20;刚才超时5分钟,20;一共是60下。哥,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您原谅我这次。”
小武点点头,“你撒了2次谎,打了2次架,好像加起来应该是100下。”,小武看看弟弟张大的嘴巴,心里暗暗好笑,“不过鉴于你刚才积极的认错态度,我可以忽略你漏算的40下。考虑到你还要上学,今天先罚20,接下来的几天,每天10下,自己记得请罚。”允文长长吁了口气,“谢谢哥哥。”
审判结束,立即执行。
小武看着弟弟羞愧万分地退下裤子,臀部高高翘起,涨红着脸跪趴在地上,想了想,还是拉上了客厅的窗帘,毕竟弟弟已经是大小伙子了,万一让邻居们看见,实在也难为情。允文感激地看着哥哥,心里涌起阵阵暖意。
“咻-啪!咻-啪!”藤鞭重重落在允文已经有些青紫的臀上,刚才虽然隔着裤子,但是已经让允文的屁股着实受到了教育,只是和现在的20下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了。藤鞭是哥哥特意找人做的,是一根幼藤的短杖,韧性十足,每挨一下,肌肤上就会留下一条深深的印痕,让人痛不欲生。
“唉呦!疼,哥哥,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允文嘴上不停地呻吟、认错,身体却不敢挪动分毫。他明白只要自己不躲闪,哥哥就不会加罚,也不会加重力道,允文悲哀地想:要是同学们知道他这个在学校里叱诧风云的大哥级人物,就这样趴在地上光着屁股挨哥哥的揍,不知道是什么表情,估计眼珠子都会掉下来。
20藤鞭很快就打完了,允文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估计屁股上已经惨不忍睹了。
小武却没有叫弟弟起来,而是蹲在允文面前,“云熙的事情就算完了,还有一件事情我们再算算帐。”
允文吃惊地抬头,“还有,还有什么?该说的我全说了,哥,真的没有了!”
“我告诫过你多少次,对社长一家要尊敬,你今天是怎么和正熙少爷说话的?”
允文这才想起自己对正熙说的那句“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小武是在金载淳的资助下才能离开孤儿院,读书、工作,如今有了自己的房子,所以小武一直把金载淳奉做恩人,对金家上上下下都极度恭敬,他要求弟弟也一样如此,但是允文毕竟年轻气盛,虽然表面勉强按照哥哥的要求去做,但是心里却很不以为然,时常因为这个被哥哥教训。
允文没有觉得自己的一句话有什么冒犯恩人的意思,只是同学之间正常的争辩,可是哥哥却把这个当成自己对金家的不敬,每次因为这个挨罚,允文都是口服心不服。
“哥,我也没说什么,正熙,不,正熙少爷他是我的同学,而且他还比我低一届,算是我的学弟……”看着哥哥渐渐拧起的眉毛,允文的声音越来越小。尽管觉得自己没错,但是还是不敢挑战哥哥的权威。
回头看了一眼自己五色斑斓的屁股,允文小心翼翼地对哥哥说道:“哥,我,我明天还要上学呢,那个,那个……”
小武冷冷一笑,“你还知道明天要上课??你好好想想自己是因为谁的帮助才能坐在教室里?我一再告诫你,虽然社长一家对我们很好,但是你始终要记得自己的身份!云熙小姐也就罢了,今天居然敢对正熙少爷大呼小叫,你还懂不懂规矩?”
允文撑在地板上的双手渐渐握成拳头,缓缓抬头,他最反感哥哥老是拿金载淳资助他们兄弟俩读书说事儿,他受不了因为接受过帮助就要对别人卑躬屈膝,“哥,我知道是社长一直在帮助我们,我从心里感激和尊敬他,但是我在人格上是完整的,我没觉得自己低人一等,我……”没等他把话说完,“啪!”的一声,一记耳光重重地落在脸颊上,脸被打得偏过一边,允文倔强地抬起头看着哥哥,小武看着弟弟青紫的脸颊和受伤的眼神,高高抬起的右手无论如何再也挥不下去。
小武知道弟弟心里是尊敬和感激社长一家的,但是青春期的男孩子,自我意识强,又非常骄傲,让他对比自己小的正熙恭恭敬敬的确让弟弟很不舒服。允文总觉得自己完全是凭着本事考进汉城科技高中,殊不知如果没有社长的帮助,单凭小武的力量,如何负担得起高昂的学费?所谓饮水思源知恩图报,社长是自己的大恩人,如果没有社长的帮助,自己现在没准只能是入了黑帮,指不定哪天就横尸街头,弟弟允文也活不到今天。但是有些事情却不能告诉弟弟,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恐怕只有等弟弟自己走上社会,脱离自己的呵护的时候,才能真正体会到生存的艰辛,体会到社长对自己帮助的可贵。可是现在,自己该如何管教弟弟?小武觉得一阵无力,颓然坐了下来。
看到哥哥失神的坐下,双手深深□头发,允文慌了,“哥,哥。”小武叹了口气,“起来吧,哥不打你了,你让哥一个人安静一会儿。”允文顾不得挂在膝盖上的裤子,一把抱住哥哥的大腿,眼泪流了下来,“哥,你别这样,我知道错了,你别不管我!我改,我以后一定改,我明天就向正熙,不对,向正熙少爷道歉,以后我一定守好规矩!哥,哥!你看看我呀!”
小武轻轻抚摸弟弟的脸颊,“疼吗?”允文点点头,又连忙摇摇头,“不疼。是我自己不懂事,哥哥打得对。”小武叹了口气,把弟弟的头揽入怀中,“算了,不想去就不去,以后记得注意。”允文听着哥哥胸口有力的心跳,心里格外舒坦,“哥,你别不要我。”小武 抱紧弟弟,“傻话,哥怎么会不要你。哥什么都可以不要,唯独不会不要你!”
渔舟唱晚
当允文接受哥哥教育的时候,云熙正躺在自己的床上有一句没一句的和李靖之聊天。
一进家门,池顺姬早就在客厅里等着了,看到正熙和云熙一起回来,老太太高兴地合不拢嘴,拉过云熙坐在自己身边,一边细细地看着孙女,爱怜地抚摸着云熙柔滑的长发,一边不停地问着云熙在学校里的情形。
“云熙啊,第一天上学还习惯吗?累不累啊?老师对你好不好?学校里的饭菜还吃得惯吗?现在饿了吧?”没等云熙回答,立刻转头对着正在厨房准备晚饭的闵娴珠说道:“俊熙他妈,你弄些点心给云熙!”闵娴珠听着婆婆的吩咐,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强压下心头的不适,勉强笑了一笑,“是的,妈妈。”
云熙连忙摇摇头,“奶奶,不用了,我不饿。”池顺姬不容置疑地拍拍云熙的手,“上了一天的学,怎么会不饿?瞧你那张小脸,瘦的可怜,外国人的面包有什么营养,还是要吃我们韩国的料理才对。”说罢不由分说地拉着云熙上楼休息,云熙无奈地向正熙做个鬼脸,跟着池顺姬上了2楼。
正熙看着奶奶和云熙上了楼,走到闵娴珠身边,安慰似的拍拍妈妈的肩膀。闵娴珠叹了口气,看着已经比自己还要高的小儿子,突然觉得自己真的老了。她握住正熙放在自己肩上的手,“儿子,饿不饿?反正一个人也是吃,两个人也是吃!”正熙呵呵一笑,“妈妈,我不饿。”闵娴珠自嘲地说:“她是千金大小姐,我倒成了伺候的佣人了!”正熙不知道该如何劝解母亲,只得尴尬地笑笑。
闵娴珠自己也觉得不该在儿子面前失言,连忙打发正熙上楼看书,自己取出面粉,从陶罐中拿出腌制好的泡菜,赌气似的一阵乱切;再把面粉加水调成稀糊状,加入切好的泡菜丝,倒入泡菜汁,准备做一些泡菜饼。
闵娴珠自认不是一个小气的女人。
自幼在大家族里长大,从小就受到很好的教养,在金氏和闵氏这样的家庭里,女孩子要温柔贤淑,要会操持家务,读大学并不是为了找一份工作,争取一个谋生的手段,更重要的是为了得到一种综合素质的证明,说到底就是为今后的婚姻选择积攒更多的资本。
从嫁给金载淳的那一天起,她就知道丈夫不是因为爱情才娶的自己,但是她的很多和她家境类似的同学都和她一样,没有人有什么怨言,因为同样的遭遇自己的父辈们早就经历过。闵娴珠相信,时间久了,即使没有爱情,她和丈夫之间总会有亲情,她更愿意相信,丈夫会渐渐爱上自己。出嫁前母亲告诉她,要想让丈夫爱上自己,首先要学着去爱,她没有告诉母亲,其实她早就爱上他了。
金载淳是闵娴珠的初恋。
从相亲的时候第一次看见金载淳,闵娴珠就爱上了他。他弹了一手好钢琴,他是那么的年轻英俊、温文尔雅,他好看的眼睛就像一潭清澈见底的湖水,瞬间淹没了自己。
他对自己总是和和气气、不温不火,却带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疏离,没有争吵,也没有亲昵,也没有激情,就像一杯平淡无味的白开水,就连夫妻生活也像是在例行公事。闵娴珠安慰自己,白开水也是水,虽然没有味道,但是却必不可缺。
大儿子俊熙出生的时候,看得出金载淳是很高兴的,毕竟是第一次做父亲,他下班回家总是喜欢抱着儿子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每每看到这一幕,闵娴珠都觉得很欣慰,她知道,他和她之间已经有了血脉的纽带。只是她知道,他还是不爱她。
二儿子珉熙的到来也没有能改变他们之间相处的模式,丈夫在珉熙一岁多的时候提出要到美国攻读MBA,公公婆婆都表示支持,她还能说什么反对的话吗?金载淳走了,每年寒假回来一次,然后匆匆离家。那一次,她第一次感觉到了丈夫的主动,她尽情地投入,努力迎合他。没有人知道她多么想念他,每当夜晚来临的时候,她是多么渴望丈夫厚实的肩膀能让自己依靠,她的每一寸是肌肤多么渴望丈夫的爱抚。后来她才明白那一次只不过是丈夫因为愧疚对自己的补偿。
得知自己第三次怀孕的时候,闵娴珠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她以为丈夫开始爱上自己了,这第三个孩子才是真正爱情的结晶,她幸福地等待着正熙的出生,也等待着丈夫学成归来。孩子出生后不久,金载淳回到了韩国,原本以为他就这样留下,谁知他说要回美国办理相关的毕业手续,没有人知道金载淳这次回韩国其实是为了能够永远地离开!
等待再等待,闵娴珠等来的竟然是丈夫提出离婚的律师函!他说他遇到了自己挚爱的女人,他要和她结婚!闵娴珠崩溃了,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终日以泪洗面。
安东金氏和骊兴闵氏从来都没有离婚的先例,金载淳的一意孤行无疑引发了一场强地震,在劝解无效以后,公公金振燮亲自带人飞往美国去解决这件事情。过程中的细节闵娴珠不知道,但是看丈夫回到家时候的样子,她也能猜个大概。
金载淳几乎是被抬下飞机的,她给丈夫上药的时候看到他臀上、背上到处都是伤痕,整整2个星期下不了床,膝盖和脸颊上的肿痕也是过了好久才彻底消除。
从那以后,金载淳愈加变得沉默寡言,闵娴珠只能用自己的温柔包容丈夫的背叛。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生活还要是继续,只是闵娴珠心里明白,自己和丈夫之间已经永远不会有爱情了,她的爱情早已给了他,然而他的爱情却全部给了那个中国女人。
泡菜饼做好了,闵娴珠端着盘子走上二楼。
房间里,池顺姬正在看云熙的古筝,云熙用手指轻轻拨动琴弦,发出低沉的“铮铮”声。看到奶奶很有兴趣的样子,云熙拉着她坐好,戴上护甲,“奶奶,我弹一曲给您听,好吗?”池顺姬高兴地连连点头,兴奋地脸都红了,“真的?太好了!”老太太第一次看到孙女主动亲近自己,心里乐开了花。
一曲《渔舟唱晚》,让池顺姬听得如痴如醉,连站在门口的闵娴珠也被乐曲中所表现出的那种心情喜悦的渔民悠悠自得,片片白帆随波逐流,渔舟满载而归的情景深深吸引,久久回味。
刚刚回到家的俊熙站在楼梯上聆听着优美的琴声,不由自主地寻觅声音的来源,走到了云熙的房间门口,看见母亲正端着一盆点心,呆呆地站在门口。俊熙轻轻叫了一声,“妈妈,您也在这儿?”闵娴珠如梦初醒,“我来给云熙送点泡菜饼。”还要开口再说话,俊熙对着母亲轻轻摇摇手,做了一个倾听的姿势,闵娴珠会意,两人并肩站在一起。
一曲终了,池顺姬已经完全沉浸在这首著名的以唐朝诗人王勃在《滕王阁序》里:“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中“渔舟唱晚”命名的中国北派筝曲的意境之中。“真是太好听了,云熙你真棒!”老太太真心的赞美着云熙。云熙小心地收好护甲,“这古筝还是我外婆年轻时候喜欢的,要是她还在世,应该和奶奶您一样喜欢听我弹琴。”
池顺姬爱怜地看着云熙,心里默默地说:“孩子,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们都会好好地爱护你”,她伸手抚摸着云熙的长发,“你外婆要是听到你弹琴,一定和我现在一样高兴。”
“咚咚!”闵娴珠敲门进来,送来了泡菜饼,俊熙也跟着走了进来。云熙连忙道谢,闵娴珠只是淡淡说,“奶奶说你可能喜欢吃这个。”池顺姬拉着闵娴珠下楼去了,房间里就剩下俊熙和云熙两个人。
俊熙看着古筝,“这个乐器叫什么名字?”
“古筝,是一种中国古老的弦乐器。”
“刚才你弹的那首曲子真好听。”俊熙由衷地说。
“《渔舟唱晚》?谢谢。那是一首很有名的曲子。”云熙微微一笑。
俊熙看看妹妹,“会弹琴真的很幸运。”云熙一愣:什么意思?俊熙自嘲地摇摇头,自己和她说这个干嘛?随手拿起一块泡菜饼,“不介意我拿一块吧?”云熙还在想着俊熙刚才的话,机械地点点头。“尝尝吧,泡菜饼是韩国很有名的小点心,我妈妈做这个很拿手。”俊熙起身向门口走去,“休息一会吧,记得不要吃太多,晚饭准时下楼。”云熙“哦”了一声。
俊熙扶在门上的手一僵,皱了皱眉,这丫头还真是不懂规矩,哥哥的吩咐,居然用“哦”作为回答。
当房间里只有云熙一个人的时候,立刻踢掉拖鞋,放松自己,换上一套舒适的居家服,一个纵身,扑到了床上。跟外公通过电话以后,云熙拨通了李靖之的手机,“靖哥哥,是我呀。”耳边传来李靖之惊喜的声音:“云熙?你总算来电话了。”
“靖哥哥,你怎么不问我过得好不好?”
“呵呵,让我猜猜看,我们的云熙一定过得不好不坏。”
“唉,不提我了,总之是一言难尽。”云熙不知道该如何诉说自己这几天的感受,“你的论文答辩准备的怎么样啦?”
“我都快忙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外公那个人,一涉及学术,他就整个儿一钉子户,怎么搬也搬不动。”
云熙听得咯咯直笑,“靖哥哥你就贫吧,等着我告诉外公,叫他让你答辩不过关,拿不到学位!”
李靖之哈哈大笑,“那敢情好,我就一直读下去,也不用去老爸那里上班!”
缤纷道馆
关上电话,云熙在心里默默地说,“靖哥哥,谢谢你!”尽管李靖之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安慰或者鼓励的话,但是云熙却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关心和爱护,他总是小心翼翼地不触及自己的伤口,无微不至却又煞费苦心。
爷爷、父亲、叔叔还都没有到家,看看手表,离晚饭时间还有大约半个小时,云熙决定出去运动一会儿,顺便到周围转转。
跟闵娴珠和池顺姬打过招呼,云熙出了家门,就按照早晨上学的路线开始慢跑,她想去“缤纷道馆”看一看。
以前在纽约的时候,就有慢跑的习惯,如果是到南加州度假,云熙更是每天早晚两次沿着海边的公路跑步,清澈的阳光、蔚蓝的大海,都是云熙的最爱。
江南区一直是汉城的富人区,“缤纷道馆”就位于江南区的腹地,紧贴着旁边的高档购物中心。道馆的设计极富现代感,四层高的楼房被建造成六边形,正对着马路的三面外墙全部采用玻璃结构,健身的人从各个方向都可以看到外面繁华的商业街,路人却只能看见漂亮的镜子;后面的部分是SAP以及桑拿的地方,顶层是个由近千块特制的玻璃拼接而成的球状的天穹,著名的“星光餐厅”就在那里。一到夜晚,餐厅开启满天星似的夜灯,远远看去,就像一个缤纷璀璨的明珠,遇到晴朗的夜晚,餐厅也会打开天穹,仅仅使用地灯,就餐的人就能够看见夜晚的星星,“星光餐厅”因此得名。
此刻珉熙正和俊赫正躲在接待台后面的办公室里抽烟。
这家“缤纷道馆”是俊赫家里的产业,也是俊赫的哥哥权彬赫亲自设计的。俊赫家里是做房地产的,哥哥彬赫是业内有名的建筑设计师。
下课后云熙和正熙直接由小武送回了家,珉熙原本打算上完自修课后回家,但是俊赫为了躲开追求自己的宋莲娟,没等下课就拉着珉熙溜出了教室,跑到自家开的“缤纷道馆”。这个时候正好是一天的营业高峰开始的时候,经理正在向全体员工训话并安排工作,看见俊赫,连忙招呼他们到办公室休息一下,就到外面忙碌去了。
办公室里,珉熙一面抽着烟,一面熟练地把玩着桌上的打火机,“我看宋莲娟挺好的呀,俊赫你怎么就不理人家?”俊赫翘着腿坐在桌子上,“我一直当她是同学、朋友,可从来没有对她有什么意思。倒是珉熙你,我看你们两个挺般配的。”珉熙的脸一红,“你少胡说,我只当莲娟是朋友。你哪一次要甩了人家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花花公子一个!”俊赫挥挥手,满不在乎地说,“这个本来就是你情我愿、好和好散的事情,干嘛弄得好像要海枯石烂似的,反正就是玩玩呗。”
珉熙无奈地摇摇头,自己和俊赫是多年的好兄弟,他什么都挺好,就是生□惹桃花,而且是三分钟热度。只要是漂亮的女生,俊赫都会主动去结识,美其名曰是交普通朋友,其实就是半真半假的和人家交往,等新鲜度一退,又会寻找新的目标,把之前的那个干脆利落地甩掉。说起俊赫也真是有趣,虽然从来就是玩玩,但是在和每一个女生交往的时候,都表现出全心全意的样子,本来人就长的英俊,而且擅长讨女孩子欢心,再加上家里又有钱,几乎每一个女孩子到后来都会死心塌地的喜欢上他,只是个个都以伤心而告终。
俊赫回想起上午和云熙在学校楼道里邂逅的情景,顿时满脸陶醉,“那个金云熙,才是我的梦中情人啊!”珉熙一脸不屑,“你哪一次不是这么说的?鬼才相信你!”俊赫“蹭”的一下跳下办公桌,一脸认真,“这次我是说真的。”俊赫抬眼看看窗外,喃喃自语,“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金云熙的眼睛,就像两潭深水,一下子就把我淹没了。看着她的眼睛,我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周围什么声音都听不见,紧张的连想好的话都忘了说。”俊赫转身直视珉熙,“你答应过我,不会和我抢的,对吧?”珉熙深吸一口手中的烟,烦躁地挥挥手,“你有完没完啊,我都说了无数遍,我对她没兴趣!”俊赫放心地点点头,“我想也是,你小子喜欢的是莲娟啊。不过我总觉得你和金云熙之间有点什么。”珉熙连忙否认,“瞎说什么,宋莲娟和金云熙,我都没兴趣,你别乱猜了!”
俊赫狡猾地笑笑,“金珉熙,你敢说你对莲娟没意思?我看见你下课的时候痴痴地看着宋莲娟不肯出来。要不我再去试探一下?帮你约她看电影?”珉熙恼羞成怒,扑上去追打俊赫,两人闹做一团。
“咚咚!”
“请问经理先生在吗?”,前台接待的小姐在外面敲门。俊赫理理头发,“进来,尹经理到上面的餐厅去了,有什么事情?。”
前台的小姐知道这是社长的小儿子,连忙微微鞠躬,“您好!是这样的,外面来了一位小姐,她说她想在我们这边打工,她不要工资,但是希望能无偿使用我们的一间练功房练跳舞还有免费学习跆拳道。”
“哦?”俊赫抬抬眉毛,“还有这样打工的?交换才艺?那她会什么?”
接待小姐抿嘴一笑,“这位小姐说她会弹钢琴、拉小提琴、跳芭蕾舞,熟练和精通的程度都可以教授别人,还会弹一种什么中国的乐器叫‘古筝’,哦,还有,她说她还可以开设花样滑冰课程。我觉得这位小姐年龄不大,像中学生的样子,但是不像我们通常遇到的想要勤工俭学的学生,看上去家境很好,所以想请经理先生看一下。”前台接待一股脑儿地说完,俊赫和珉熙面面相觑。
“这么厉害,什么都会?你倒没问问她不会什么?”俊赫悠悠吐出一个烟圈,完全不相信的样子。
接待小姐忍着笑,“您别说,我还真问了,这位小姐歪着头很认真的想了一会。”俊赫追问,“她怎么说?”“她说:‘这个问题我以前还没好好想过,不过我现在可以回答你的是:只要我想学,估计很快就都能学会。’”
俊赫一愣,随即哈哈哈大笑,回头对珉熙说道,“想不想和我一起去看看是何方神圣?”
珉熙也觉得有趣,“你先出去,我帮你掠阵。”
俊赫走出办公室,远远看见一个粉色的身影斜靠在前台,一根长长的发辫松松地垂下,海藻般柔滑的秀发披散在肩头,一只手按在耳朵上像是正在听着音乐,身体有节奏地微微晃动。接待小姐指着那个粉色的背影,轻轻地说,“就是她。”
俊赫吹了一声口哨,手指潇洒地一弹,半截香烟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准确的落在接待台旁边的垃圾桶里。云熙听到动静转身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情形,她立刻拔掉耳机,拿起刚才接待小姐帮自己端来的水,“哗”的一声倒入垃圾桶,“我说这位先生,把没有熄灭的香烟直接扔进垃圾桶是很不安全的,你没有接受过消防培训吗?”云熙话音未落,就听见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在耳边响起,一个惊一个喜。
“金云熙,是你?真是太巧了!”俊赫喜出望外。
“你?谁叫你到这里来的?”珉熙又惊又怒。
咕噜噜
(前方高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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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熙吃惊的看着俊赫和珉熙,心里暗暗叹气,“怎么会这么巧?”,她微微点头,“你们好。”俊赫高兴极了,“是你想到我们道馆来打工?太好了!”回头对接待小姐说,“这是我的高中同学金云熙,你让尹经理安排一下,有什么问题直接和我联系。”云熙疑惑的看看俊赫,接待小姐连忙解释,“这是我们社长的公子。”云熙恍然的点点头,“是这样啊。会不会很麻烦你?”俊赫连忙摇头,“哪里哪里,云熙你这么多才多艺,能到我们这里来打工,我们求之不得。珉熙,你说是吧?”
珉熙自打看见云熙就沉着脸一言不发,俊赫回头和珉熙说话的时候,珉熙正狠狠的抽着烟,冷冷看着云熙。俊赫尴尬的推了珉熙一下,“你怎么啦?”他抱歉地对云熙说,“这是我的同班同学,也是我最好的朋友金珉熙。”云熙装作完全不认识珉熙的样子,“你好!我叫金云熙。”珉熙看见云熙竟然真的把自己当成了“路人甲”,心里更是恼怒,猛地把香烟扔到地板上,用力踩灭,“俊赫,我先走了。”说罢转身回去拿起书包,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权俊赫连连向云熙道歉,“真不好意思,珉熙他平常不这样的,请你不要放在心上。”云熙木然地摇摇头,“不要紧。那个,我也要回家了。改天我再过来。”
走出“缤纷道馆”的大门,云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刚才的好心情一下子无影无踪,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哥哥珉熙真的很讨厌自己,可是大家天天要见面,就一直这样像陌生人一样吗?说实话,对于珉熙,自己原本也没什么额外的好感,并不指望珉熙能真心地喜欢自己,更别提把自己当成亲妹妹来对待。可是做不了兄妹,也不用成为仇人,难道他也要像小叔载沅那样给自己设下圈套,要处处提防?原本就是完成妈咪的遗愿,大家相安无事地过上几年,也算是对妈咪在天之灵有了交待。只是这样的日子,真的好辛苦,而现在看来,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云熙茫然地走过街角,远远看见了靠在电线杆上的珉熙。
走到珉熙面前的时候,云熙停下脚步,“你是在等我吗?”珉熙眼皮抬了一下没有做声,云熙也懒得多说,“那我先走了。”刚刚走出两步,就感觉手腕一紧,被一双冰凉的大手紧紧握住了,珉熙的声音在身后冷冷响起,“你是有预谋的对吗?”云熙轻轻一挣,珉熙更加用力地抓住云熙的手腕不放,云熙只得转身,“什么预谋?请你先放开。”珉熙轻蔑地“哼”了一声,重重甩开云熙的手,“狐狸精的女儿还是狐狸精!勾引男人的本事也会遗传的吧!”
云熙一愣,强压下心头的气愤,忍住了没有发火,“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继续朝前走。珉熙挡住妹妹,“装什么清纯?上午在学校的时候我就警告过你,别那么不自重!你看你现在,居然跑上门来向我的朋友投怀送抱,对小武哥是这样,对俊赫又是这样,还说什么‘勤工俭学’?免费使用练功房?你怎么不说你自己也是免费的?你和你那个狐狸精的妈根本没什么区别,为了钱就能和男人上床!臭不要脸!”珉熙越说越气愤,越说越激动,抬手就掴了云熙一个重重的耳光。
“啪!”猝不及防的云熙被打得身体一晃,跌倒在地。
珉熙自己也吃了一惊,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右手,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动手打了云熙,尽管表面上理直气壮,心里却也生出几分心虚。
云熙感觉脸颊火辣辣地,手掌撑在石子路面上一阵阵钻心地痛,可是再痛也比不上珉熙的话让自己的心痛。云熙缓缓从地上爬起来,仰起脸看着比自己高出半头的同父异母的亲哥哥,强忍着泪水不让它们滑落眼眶,“你可以侮辱我,但是你没有权力,更没有资格侮辱我的妈妈。”云熙绕开珉熙,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珉熙呆呆地看着妹妹从自己身前走过,突然想起来,“金云熙,你给我站住!”云熙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珉熙把自己的右手在衣襟上用力擦了擦,“你知道回家以后应该怎么说话!”云熙没有回答,继续往前走去。珉熙追上前去,一把拽住云熙,“狐狸精,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他可不想被父亲和祖父教训。
云熙冷冷地看着珉熙,“你放心,就算是狐狸精也不会做这种小人的事情,更何况,我不是狐狸精。”云熙冷冽的眼神刺痛了珉熙的神经,他不知不觉地松了手,心里却觉得沉重起来,正在珉熙发呆的时候,已经走出几米远的云熙回过头对珉熙一字一顿地说:“你,不配做我的哥哥。”
云熙的话像钢针一样刺痛了珉熙,珉熙突然觉得脑子“轰”的一下子懵了。不是,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真的不是!
并肩
严冬的傍晚,凛冽的寒风扑面而来,姜海山缩缩头颈,竖起了外套的领子。妹妹海澜早就回家了,海山自嘲地笑笑,高三年级和以前到底是不一样,好像学习的自觉性大大提高了呢,全班同学都在教室里自修,老师们也不例外,不是在补课就是在辅导,总而言之,整个高三年级从教师到学生都像是准备投入一场战争前夕的士兵,除了新转学来的金云熙。
想到云熙,海山不禁莞尔,还真看不出,小丫头有点意思,海山学着云熙扬起脸,“指挥,不邀请我加入吗?”,听到自己哑哑的声音,海山“呵呵”一笑,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连吹在脸上的冷风似乎都变得温暖了,步履也轻快了许多。
转过街角,远远就看见自家的大门,点点灯光闪烁在昏暗的傍晚,显得格外温馨,海山加快脚步向着家的方向走去,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隐约夹杂着女孩低声的啜泣。海山迟疑地停下脚步寻找着声音的来源。路边的围墙处,海山看到几个小流氓打扮的男生围成一圈不知道在做什么,其中一个人怪声怪气地说道:“小妹妹啊,别哭啦,有什么委屈跟哥哥说啊?”其他的人也连声附和,“对啊,小妹妹,你看我们大哥都劝了你半天了,你说句话啊?”海山皱皱眉头,原来是小太保们在哄女朋友,正要转身,只听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略带哽咽的声音里透着几分倔强:“我哭我的,和你们无关,请不要打扰我,谢谢!”
“小妹妹还挺有性格的嘛,来让哥哥看看,呦,长的真漂亮!”
“别伤心了,以后就跟着我们利权哥,妹妹你就吃香喝辣吧!”
“来吧,哥哥我扶你一把。”
和珉熙分手以后,云熙只想自己一个人在路边静静地坐一会儿,不知不觉就已经泪流满面,一帮小太保一样的男孩走过这里,发现了垂头低声啜泣的云熙。其中一个人看见了云熙像海藻一般漂亮的长发,聚拢了过来。海山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那个被称作“利权哥”人向云熙伸出手,云熙呆呆地看着围在自己眼前的一堆人,脑子里空荡荡的,似乎根本没有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就在手指要碰到云熙的时候,马利权觉得肩膀上被人轻拍了一下,耳边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马利权,我的女朋友还轮不到你来照顾。”
“姜海山?!”旁边的小弟惊呼。
海山面无表情地分开众人,拉起傻傻看着自己的云熙,脱下外套披在她肩头,一把揽过云熙,示威似的看着马利权,“你好,我们又见面了。”马利权惊诧之后恢复了平静,“姜海山,你还是那么臭屁!”海山低头看看小脸冻得通红的云熙,体贴地帮云熙拢拢外套,“马利权,我警告你,别招惹我的人!”
“大哥,揍这小子!”
“对,利权哥,上次这个臭小子的朋友赵贤哲抢了皓男的马子!”
马利权冷冷一笑,“姜海山,上次皓男的事情我们还没了结,这次你又来和我抢女人?我看你真的是活的不耐烦了!”海山把云熙推到墙边,“呆在这里别动。”云熙刚要张口,海山沉着脸,“我叫你闭嘴!”说罢没等云熙分辩,转身走到马利权面前,活动活动筋骨,“上次你挨揍没挨够?没问题,我让你这次过足这个瘾!”
上次因为李彩琳的事情和海山还有贤哲在学校的顶楼打架的金皓男,就是马利权的“兄弟”,虽然那次两人没有面对面交手,但是彼此还有几分熟悉。想到还在隐隐作痛的臀部,海山火气渐渐上来:要不是因为有马利权这个小混混在背后撑腰,金皓男一个高一年级的学生,也不敢来挑衅高三的学长;要不是因为和金皓男他们打架,自己也不会挨了父亲整整60皮带!今天他居然还敢在自己眼皮底下调戏和自己同班的金云熙,简直是可恶之极!尽管对方有4个人,海山却早就把父亲对自己的警告抛在了脑后,只想狠狠教训一下马利权。
马利权上上下下打量一下海山,嚣张的狂笑一声,“姜海山,你也太自不量力了,居然敢跟我叫板?好,上次便宜了你,今天我就好好教训你,让你知道我的厉害!”然后又斜着眼睛看看被海山推在一边的云熙,“丫头,别怪我手狠,只怪你运气不好,做了他的马子。”说罢手指朝着身后的一个染着金色头发的男孩一勾,“黄毛,这丫头就交给你了,让她吃点苦头!”“黄毛”应声而出,狞笑着走向云熙,其余二人与马利权一起,从三个方向向海山发起的攻击。
海山怒火中烧,向后一脚踢翻从背后袭击的一个,又挡住马利权迎面挥来的一拳,手肘幢上另外一个的胸口,“马利权,你还是不是男人?居然连女生也不放过!”马利权一脚踢向海山的腹部,嘿嘿冷笑,“谁叫她跟了你姜海山呢?”海山心急如焚,只想回头看看云熙,躲过了马利权的一脚,听得身后有人痛苦的叫了一声“唉呦!”紧接着“砰!”的一声,有人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海山越发着急,连忙转身,却马利权偷袭,一拳打在下颚,顿时向一边退出好几步,坐倒在地。海山顾不得疼痛,连忙抬头向云熙的方向看去。
一看之下,海山呆住了:只见所有的人都傻傻地看着倒在地上的“黄毛”和毫发无伤的云熙。云熙平静地走到海山面前,伸出右手。海山呆呆地握住云熙冰凉的小手,任由她拉起自己。
“还要再打下去吗?”云熙摆出一个标准的格斗姿势,冷冷地开口。“黄毛”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大哥,这丫头有功夫!”云熙向海山使个眼色,海山会意,与云熙背靠背站好,完全一副默契战友的样子。马利权看看身边三个小弟,权衡了彼此之间的实力,再看看云熙和海山,姜海山已经是个狠角色了,从刚才“黄毛”倒地的情形看,那个丫头也不好对付,马利权恨恨地在“黄毛”头上重重拍了一巴掌,“姜海山,算你有种,咱们走着瞧!今天就放你们一码,我们走!”
金家的客厅里,池顺姬在门口焦急地走来走去;金载淳一边喝茶一边不停地看着手表;载沅站在落地窗的前面抽着烟,望着窗外渐渐隐入夜幕的景象,眉头微微皱起;俊熙和正熙小声地说着话;最后一个回到家的珉熙一脸不安,焦急地看着大门;只有一家之长金振燮安然地翻阅着今天的报纸,闵娴珠解下围裙,靠在餐桌旁边,犹豫着是否需要准备开饭。
“老头子,你怎么还在看报纸,云熙已经出去了快一个钟头了,这眼看着天就要黑了,这,这,这孩子怎么还不回来啊?”池顺姬忍不住埋怨老伴。金振燮抬眼看看挂钟,不紧不慢地说:“才刚过7点,不算很晚。”看到老伴一点都不上心的样子,池顺姬提高声音,“怎么不晚,云熙出门的时候说好到周围转一圈就回来,现在都这么久了,天已经要黑了,这孩子穿的这么少……”说着说着,老太太眼圈一红,哽咽起来,“云熙刚来韩国,又不熟悉环境,万一天黑迷路,要是遇到坏人……俊熙他爸,你赶快出去找找,要不先报警吧!”原本还能故作镇定的金载淳,被母亲这样一说,心里也越发不安起来,他犹豫地看看父亲,“爸爸,您看……”,没等金振燮回答,金载沅大踏步走到门口,“我去找她!”珉熙也像弹簧一样从沙发上跳起来,“我也去!”正熙看见叔叔和二哥都要去,也嚷着要去帮忙,被俊熙一把拉住,“别添乱!”客厅里顿时乱作一团。
正忙乱着,门铃响了。
池顺姬欢喜地看着监视屏里的云熙,开心的大声说,“云熙回来啦!”
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金振燮放下报纸,笑眯眯地对闵娴珠说,“儿媳妇,准备开饭!”池顺姬等在门口,一看见云熙走进来,立刻一把拉过云熙,“丫头,真真把奶奶给急死了!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说着连忙叫着闵娴珠,“俊熙他妈,快给一杯姜茶,这孩子快冻僵了!”看到女儿安然无恙的回到家,金载淳的悬了半晌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地,随之而来的就是渐渐升起的怒火,“怎么回事?出去了这么久?没有手表吗?不知道家里会担心吗?奶奶一直站在门口等你,你叔叔和哥哥都要准备出门去找你了!”
云熙低着头,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让大家担心了。”
珉熙暗自松了一口气,刚刚过去的半个小时里,珉熙又是后悔又是着急,又要做出完全不知情的样子,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恨不得立刻冲出去找云熙,告诉云熙其实他不是那个意思,他根本没有想过要动手打她,他只是在妒忌。但是此刻看见眼前的云熙,珉熙不知道自己的大脑究竟是怎么运转的,嘴里说出来的话居然是,“谁知道是不是到哪里疯玩去了,害的家里人担心!你以为还是在美国啊?”正熙轻轻拉拉哥哥,“哥,别说了。”
云熙咬咬嘴唇,抬头深深地看了一眼珉熙,“对不起,以后再不会这样了。”金载淳还想再教训几句,金振燮开口打圆场,“好啦,回来就好,快吃饭吧。”
海澜一边吃饭一边奇怪地看着哥哥海山,转头问母亲,“妈妈,您今天是不是在我哥吃的米饭里面加了蜂蜜啊?”吴淑珍一脸迷茫,“啊?什么?”海澜冲哥哥努努嘴,“您看我哥,每吃一口饭都在笑,莫不是饭里有蜂蜜?”
海山瞪了妹妹一眼,“胡说什么,爸爸不在家吃饭,你胆子大了是吧?”
海澜“哼”了一声,小声嘟囔,“胆子的大的好像是哥哥。”说罢指着海山颧骨上的一点淤青,“又跟谁打架了吧?”海山矢口否认,“胡说什么,是我不当心摔了一跤。”
“还好爸爸今天不回家吃晚饭,不然,哼哼,看哥哥你还嘴硬?”海澜咽下一口米饭,学着海山的口吻,“‘我不小心摔了一跤’,哥,就你这说谎话的水平,也就骗骗妈妈,连我都看得出你一定是跟人打架了。”
“什么?海山?你又跟人家打架?”吴淑珍一下子紧张起来,“儿子,有没有受伤?”看着儿子连连摇头,吴淑珍还是不放心,“别担心,等会妈给你弄两个热鸡蛋好好揉揉,明天就什么都看不出了。”
突然间吴淑珍又想起一件事,重重拍了一下坐在自己身边的海澜,“不许跟你爸爸乱嚼舌头!”海澜正在喝汤,冷不防被妈妈拍了一下,一口汤全部呛在嗓子里,好一阵咳嗽,“妈妈,您也太偏心了!”
“云熙,你的脸怎么了,手怎么了?”一家人刚刚坐定,池顺姬就发现云熙左边脸颊略略有些红肿,拿着筷子的右手手掌擦破了皮,老太太立刻从座位上起身,不迭声地吩咐闽娴珠拿医药箱过来。看着母亲和奶奶忙着帮云熙处理伤口,其他人都关切地看着云熙,珉熙的心一下子悬到了嗓子眼儿,脸涨的通红,连鼻尖上都冒出冷汗。
金载淳沉着脸,看到女儿受伤的右手,心里又是心疼又是生气,“怎么这么不小心,手有没有受伤?”云熙活动活动手指,“我没事,就是蹭破一点皮。”金载淳还是不放心,走到女儿身边,仔仔细细检查了一下手指的关节和指尖部位,“以后小心一点!万一伤到手指,到时候怎么弹琴?听见了没有?”
看到父亲溢于言表的关心,珉熙心里的愧疚片刻之间无影无踪,哥哥俊熙从小就喜欢钢琴,父亲明明弹了一手的好钢琴,却从来没有教过自己的儿子,珉熙小时候时常看见俊熙失落地看着家里的钢琴发呆,哥哥多么希望父亲能手把手地教自己弹琴啊。可是,一次也没有。那个时候的父亲,心里应该只有那个女人吧。
云熙,她凭什么可以享受父亲的关爱,凭什么可以让父亲教授钢琴?自己还有哥哥、弟弟凭什么要无端地被云熙分享原本就不多的父爱?一时间珉熙心里充满了对云熙的厌恶,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云熙从出生就根本没有得到过一点点的父爱,她会弹琴也和金载淳无关,他只是在潜意识里为自己寻找一个合适的理由,让自己可以在伤害了云熙以后还能心安理得的面对她的理由。
陶醉
好不容易一顿饭吃完,云熙赶紧上楼躲进了自己的房间。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云熙想好好静一静。
轻轻抚摸着自己受伤的右手,想起和姜海山偶遇的一幕,云熙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马利权带着自己的3个小弟离开了,云熙斜眼看看和自己并肩而立的姜海山,一言不发,捡起海山的外套,往他手里一塞,转身就走。海山愣愣地看着云熙快步离开,连忙追赶,“金云熙,你给我站住!”云熙停下脚步,回头“哼”了一声,继续往前走去,海山气往上冲,“我叫你站住,你听见没有?”海山长腿一伸,几个大步就赶上云熙,一把拉住云熙的手臂,“金云熙,我在跟你说话,你哑巴啦?”云熙转身看着比自己高出大半个头的海山,虽然已是是傍晚时分,光线有些昏暗,云熙依旧看得出海山由于气愤而涨红的脸颊,浓密的眉毛紧紧锁在一起,挺拔的鼻子伴随着胸口不断起伏的气息有节奏地微微冒出些白色的热气。云熙“扑哧”一笑,“不是你让我闭嘴的嘛!我对‘恩人’的吩咐一直都是照章办事的哦。”海山一愣,绷紧的脸颊立刻松弛下来,嘴角也禁不住微微上翘,“这么听话?那我叫你站住你怎么不听?”云熙不屑地撇撇嘴,“想听就听,不想听就不听。”海山眉毛一挑,刚要说话,云熙把冰凉的双手放在嘴边深深哈了一口气,“姜海山同学,不管怎么说,今天还是要谢谢你!好啦,已经很晚了,我要回家了,再见。”说罢潇洒地挥挥手,准备转身离去。海山呆了几秒钟:这丫头什么意思?姜海山同学?他已经在马利权面前正式宣布云熙是自己的女朋友了,云熙就这么挥挥手跟自己说“再见?”海山觉得自己的思维出现了片刻的停滞,等他回过神,云熙已经在10米开外的地方了。
海山追上去,又一次拉住云熙的手臂,“你等一等。”云熙觉得自己今天真是流年不利,中午的时候允文在天台拦住自己,傍晚的时候珉熙在路边拦住自己,现在海山又一次拦住自己,想好好走个路都这么困难?
“姜海山同学,请问你还有什么事?”云熙皱着眉,一脸的不耐烦。
海山“哼”了一声,“我没什么其他的事情,就是送自己的女朋友回家。”
云熙好看的眼睛霎时睁大,“什么女朋友,谁是你的女朋友?”
海山戏谑地看着云熙的表情,“就是你,金云熙。”
“我什么时候变成你的女朋友的?”“就在刚才。”
“刚才?”“对。”海山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哪有……”云熙一脸不解。
“我刚才对马利权说你就是我的女朋友,你没有反对,所以,你,金云熙,从现在开始就是我姜海山的女朋友了!”海山一脸认真。
“那个,那个,我以为你只是权宜的说法啊,再说,再说,我也没有同意啊!”云熙结结巴巴地说。
看到云熙紧张的样子,海山暗暗好笑,憋了半天的火气得到了稍稍的平息,“我们韩国男生都是说话算话、一言九鼎,你要是不同意,当时就应该说明,既然当时表示同意,现在你就是我的女朋友!”
“是你不让我说话的啊!”云熙急急地分辩。
“我有没有捂住你的嘴,你哪里不能开口说话啦!再说了,你自己刚才明明说‘想听的就听,不想听的就不听’,可见你是可以不听我的话的,但是你听了,这就默认了你同意做我的女朋友。”看到云熙傻傻的看着自己,海山忍住笑,郑重地补充了一句,“我告诉你,诚信可是我们韩国人最注重的品质,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云熙觉得舌头有点打结,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在飞机上的一幕:自己把一杯满满的葡萄汁劈头盖脸地浇在海山的身上,“报应啊报应”云熙暗暗诽腹:自己怎么会惹上这个“墨镜”?现在被他反将一军,难不成真要做他女朋友?开学第一天,就成了“墨镜”的女朋友?这真是太荒唐了!云熙喃喃地说:“这杯葡萄汁好贵哦!”海山听得莫名其妙,“什么东西好贵?”
突然,海山想起云熙还给自己的外套,连忙脱下来,披在云熙肩头,重重地替云熙掖掖衣领,“以后不许把我的外套随便扔给我,听见了没有?”听到海山粗声粗气的话语中透着关爱,云熙心里觉得格外的温暖,自己的亲叔叔和亲哥哥都不接纳自己,可是这个被自己作弄过的姜海山却在危急的时候帮助自己,关心自己,也许这就是缘份吧。一杯葡萄汁的缘份。
“谢谢你!”云熙对着海山展颜一笑。
“我送你回家。”“不用了,我认识路。”
“哪有让女朋友晚上一个人回家的?我们韩国男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云熙咯咯直笑,“拜托你不要一口一个‘我们韩国的男生’好吗?我不是美国人,只不过从小在美国长大。”
海山看着云熙的笑颜,心里一阵甜蜜。
其实从今天早上第一眼看到云熙,海山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中午看到她落泪,自己心里一阵阵担心;语文课的时候老师提问,云熙帮自己解围;钢琴课的时候看到孔秀敏奚落云熙,自己忍不住出声反驳;看着云熙弹琴的样子,海山觉得自己的心跟随着乐曲欢快地跳动;刚才看到马利权想要欺负云熙,海山冲口就说出了“女朋友”这样的字眼,大概这个就叫做“一见钟情”吧……
从小到大,海山周围不乏女孩子,人长的帅,功课好,家境富裕,追求海山的女生比比皆是,只是海山从来都对女生不假辞色,动不动就大声呵斥,多数女孩子都小心翼翼,不敢半点拂他的意,唯他的命令是从;极少数的女孩子为了吸引海山的注意,反其道而行之,事事都针对海山,以此来吸引他的注意力,孔秀敏就是其中之一。
云熙不一样,她身上有种和海山之前接触过的韩国女生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她那种活泼调皮的气质很吸引海山,让海山更心动的是她弹琴时浑身散发出来的自信坚定的那种感觉,就像一个美丽的精灵公主,看着云熙清澈美丽的眼睛,海山第一次体会到了爱慕的心情;看到马利权的手向着云熙伸去的时候,海山觉得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冲到了头上,他突然明白自己根本无法容忍别人染指云熙,哪怕是言语上的,于是冲口而出“她是我的女朋友”这样的话。此时此刻,看到心仪的女孩对着自己微笑,海山有了一种强烈的满足感。
云熙看着一脸陶醉的海山,伸手在海山脸前晃了一晃,“喂,姜海山,你发什么呆?”海山如梦初醒,脸一红,“我哪有发呆,我,我是看你冷不冷。”云熙听着海山拙劣的借口,忍不住咯咯娇笑,“冷不冷看得清楚吗?”偷偷伸出小手,一下子钻到海山背后,把手指迅速伸进海山衣领下,“这样才能确定!”说完立刻笑着逃开了。海山的头颈被云熙冰凉的手指弄得又凉又痒,海山好气又好笑地看着云熙一脸恶作剧得逞之后的开心样子,也觉得心情变的飞扬起来。
在离家门口还有一段路的时候,云熙脱下外套还给海山,“姜海山,今天真是谢谢你!”海山一脸不屑,“收拾那几个小混混,哼,小菜一碟!”云熙低头轻轻吹了吹自己蹭破了皮的右手伤处,轻轻的说:“我说的不是这个。”海山皱皱眉头,拉过云熙的手细细查看,“以后一个人的时候,万一看见马利权他们一定记得避开,我看得出你练过跆拳道,但你毕竟是女孩子,而且实战的经验不足。你的这双手,还要为我的乐队弹琴呢!”
云熙缓缓抽回右手,轻轻揉揉自己的脸颊,低头看着地面,“其实我本来刚才心情很不好,但是现在好多了。我是因为这个谢谢你。”,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云熙甜美的笑容映入海山的眼帘,芊芊玉手伸到海山面前,“右手不行,换左手吧,Thanks a lot.”
海山痴痴地握住云熙的手,彻底陶醉在她的天使般美丽笑容里面。
云熙看看手表,已经很晚了,不知道那个姜海山现在在干嘛,是不是和自己一样坐在床头想着刚才的情形?
起身来到卫生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挨过耳光的痕迹已经几乎看不出来,手上的伤口已经上过药,应该没有大碍,云熙轻轻抚摸着颈中挂着的翡翠葫芦,耳边回响起珉熙那一句句刺痛心扉的话语,眼泪不知不觉顺着眼角滑落。手上的伤口很快就能愈合,心里的伤痛呢?
珉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无法入睡,一闭上眼睛,就看见云熙含泪的双眸,眼神里有委屈、伤痛、失望和不甘。珉熙无法理解自己的行为,一边非常讨厌云熙,看不惯她对小武的亲昵,不满意俊赫对她的殷勤,一边却又在云熙天黑未归的时候焦急不安,担心云熙的安全。珉熙一骨碌爬起来,偷偷下楼,摸到哥哥俊熙的房门口,“哥,你睡了吗?”珉熙压低声音说道。俊熙正在整理一堆汽车外观设计图纸,听见弟弟的声音,连忙打开房门,“珉熙?你怎么还没睡?看看现在几点了?”珉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哥,你小声点。”,快速闪进俊熙的房间,“让爸爸知道我现在还没睡那可就惨了!”俊熙无奈地看着弟弟,摇摇头。
珉熙漫无目的地翻翻哥哥的图纸,“哥,你画的图纸真漂亮!”俊熙帮弟弟披上自己的睡衣,“当心着凉。”说罢沿着床边坐下来,“这么晚找我不会是专门来夸我的吧。”珉熙不好意思地笑笑,“哥,我就是睡不着,想找你说说话。”
“说吧,我听着呢。”
珉熙手里玩弄着哥哥的铅笔,“哥,我打了那个丫头一记耳光。”俊熙吃惊地抬起头看着珉熙,珉熙躲闪着哥哥的目光,“哥你别这么看着我,我……其实我原本也没想动手打她的,可是后来,后来火气一下子上来,就,就……”
咕噜噜
(前方高萌!)
15
俊熙脑子稍微一转,立刻明白了为什么云熙今天晚上会很晚回家,脸上和手上为什么会有伤痕,原来珉熙是始作俑者。看到哥哥突然沉默不语,珉熙觉得一阵阵不安,“哥,你说要不要紧啊,那丫头会不会告诉爷爷还有爸爸?”俊熙深深吸了一口气,“珉熙,我知道你不喜欢云熙,说句实话,我也不喜欢她,相信妈妈和叔叔都和我们一样,她是那个女人的孩子。但是再怎么样她也是爸爸的女儿,爷爷奶奶的孙女,是我们血缘上的亲妹妹,你不要做得太过分。真要是起了冲突,最最为难的肯定是妈妈。”珉熙担忧地看着哥哥,“你说她会不会把这个事情说出去?”俊熙坚决地摇摇头,“不会,要说刚才就说了。你别看她年纪不大,心思却不小,我听云熙弹过琴,她不是那么简单的。”
珉熙点点头,“‘狐狸精’的女儿当然有手段啦,不然怎么回把我朋友俊赫勾引地神魂颠倒!”俊熙正要解释自己说的不简单不是珉熙理解的那样,珉熙就提起了另外的事情,“对了,哥,你听过她弹琴?你,你……”俊熙揉揉弟弟短短的头发,“我知道你的意思,放心吧,我已经释怀了。”珉熙握住哥哥的手,“哥,我知道你多喜欢钢琴,可是……”俊熙打断了弟弟的话,“我现在已经喜欢画画了。”俊熙看看手表,“很晚了,去睡觉吧,明天要是迟到,有你受的。”珉熙蹭地一下跳起来,今天早上已经挨过罚了,他可不想明天就重蹈覆辙,“哥,那我回房了,你也早点睡吧。”
正要打开房门,珉熙又回头看看哥哥,“不过,哥,我打了那丫头之后,心里一点也没有高兴的感觉,反而,反而有点难受。”珉熙烦躁地摇摇头,“哥,我是不是不配做人家的哥哥?”俊熙看着弟弟不知所措的样子,心下了然,其实珉熙心里已经开始把云熙当成妹妹看待了,只是潜意识却无法接受自己这样的想法,所以表现出来的就是一方面更加苛刻地对待云熙,另一方面却感到愧疚和无奈。俊熙拍拍弟弟的肩膀,“别想太多了,早点睡吧。”
送走弟弟,俊熙坐在桌前,他不愿意给弟弟任何意见,要不要接受云熙做自己的妹妹,向左走还是向右走,都应该跟着心里的感觉,只有在不受周围影响的情况下做出的选择,才代表心里真正的想法。珉熙是这样,自己也是。
飞扬的青春
清晨的汉城,天色还略有些灰暗,张建成和柳贞贤作为今天的值班教师,一左一右地站在汉城科技高中的门口,检查着学生的仪容仪表,时间还早,学生到校的高峰还没有来,张建成看到李贞贤仔细地看着一个女生的嘴唇,提高声音说道:“你是不是涂过口红?给我马上擦干净!”然后在值日的记录本上认真地记下了这个女生的名字和所在的班级。那个女生一边用纸巾轻轻擦着嘴唇,一边掉眼泪。张建成走到柳贞贤旁边,“你还好意思哭?高中生就已经学要涂脂抹粉啦?学习才是最要紧的事情!还不赶紧向柳老师道歉?”说罢连连向那个女生使眼色。女孩会意,“老师,我错了,请您原谅我吧,我以后再也不会了。”张建成挥挥手,“还杵在这里哭什么,快进去吧!”女孩子如得了大赦似的连忙擦擦眼泪,一溜烟地奔了进去。
柳贞贤合上记录本,似笑非笑地看着张建成,“张老师,您还真是心软。上次何美姬老师跟我说,‘你别看张建成老师,虽然是体育专业教师,但是心最软,见不得女孩子哭。’我原来还不相信,今天总算明白了。”
张建成尴尬的笑笑,“让柳老师您见笑了。”轻轻叹口气,“其实我觉得女孩子爱美也是人之常情,不必太过苛责。”柳贞贤点点头,“您说的也有道理,不过在他们这个年龄阶段,最应该关注的是学业而不是形象,否则肯定会影响他们对学业的关注程度。”,柳贞贤对着张建成微微一笑,“现在朴素一点没什么不好,等到考上理想的大学,找到一份理想的工作,到时候想怎么打扮就怎么打扮!”张建成点点头,“您说的有道理。”
渐渐的,随着天色越来越亮,到校的学生多了起来,两人忙的不亦乐乎,也没有机会交流,只顾着各自的分工,同时还要不停地接受着学生们的问候。张建成抬手看看手表,7点28分,再有2分钟就到关门的时间了,不远处的学生们纷纷开始小跑步。突然,张建成看到远处有一个身影正迅速地向着校门“飘”过来。
张建成皱皱眉头,有点奇怪,依照他的经验,如果是跑步,应该没有这么平稳的步幅和这么快的速度,远远看去,那个身影好像是从路面上飘过来的,又稳又快。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那个身影推进了好多,张建成这次看清楚了,是一个穿着溜冰鞋的女生!!
片刻之间,她已经滑到了学校门口,几乎所有的学生都停下脚步,看着她,只见女孩一个漂亮的旋转,稳稳地停在张建成的面前。黑色的校服短裙借着旋转划出一个好看的圆弧,衬着修长的小腿格外健康美丽,长长如海藻般略带卷曲的浓密秀发随风飞扬,微笑的脸庞如冬日里灿烂的阳光,嘴边浅浅的梨涡让原本就格外美丽的少女平添了几分俏皮可爱。
少女一点也不避讳周围惊讶的眼光,迅速地换下溜冰鞋,抬腕看看手表,7点29分37秒,满意地点点头,微笑着对张建成和柳贞贤说道:“Good morning sir! Good morning madam Liu! Nice to meet you!”
姜海山整个晚上都很兴奋,一大清早就来到学校,只是希望能早一点看到云熙。虽然晚上几乎没有睡几个小时,但是似乎舒畅的心情让睡眠质量格外的好,尽管7点不到就来到学校,海山依旧觉得精神饱满。
赵贤哲走进教室的时候,海山正站在最靠近学校大门的窗口望着窗外。贤哲走上前去轻拍海山的肩头,“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啦?天天踩着点上学的姜海山怎么啦?”海山头也不回,当班长的贤哲从来都是全班第一个到学校的,“不好意思哦,抢了班长你的风头。”贤哲“嘿嘿”一笑,“太阳真真是打西边出来了,我们的海山也会说笑话了!让我看看,是不是撞上桃花运啦?”姜海山略带羞涩地呵呵笑笑,没有说话。
赵贤哲吃惊地看着海山微微泛红的脸庞和一脸幸福的笑容,结结巴巴地说:“海山,那个,不会吧,你,你真的……交了桃花运?”海山对准贤哲的肩膀不轻不重地捶了一拳,“准确的说,是有了交往的对象!”
张建成揉揉眉头,脑子很清醒,眼睛也没有花,眼前这个用英文向自己和柳贞贤问好的女生,的的确确穿的是标准的汉城科技高中的冬季女子校服:镶边的紫罗兰色羊绒西装小外套,内衬淡粉色的立领衬衫,领口的蝴蝶结在微风中轻轻晃动,黑色的苏格兰式样的及膝短裙,黑色的袜子,青春靓丽又活泼可爱,飞扬的青春尽情的展现在她的身上。张建成一时间忘记了开口说话。还是柳贞贤首先反应过来,指着云熙邻在手中的溜冰鞋,“金云熙,你怎么穿着这个来上学?”云熙低头瞅瞅自已漂亮的鞋子,又抬起头奇怪的看着柳贞贤,“穿这个速度快啊,怎么啦?”柳贞贤正要开口,突然7点半的铃声想起,如梦初醒的张建成连忙招呼柳贞贤,“柳老师,到时间了,先关大门吧!”柳贞贤看看手表,又看看云熙,只得挥挥手示意云熙进去,自己和张建成一起关上了校门,四周围观的学生纷纷急急忙忙地挤进正在缓缓关闭的大门里面,向着各自的教室飞奔而去。
经过周一早上“霸王爷”的整治,今天迟到的人很少。
张建成走到柳贞贤旁边,“那个女孩,叫金云熙?”柳贞贤点点头,“是的,昨天刚刚从美国纽约转学过来。就分在朴东八老师的高三1班。”张建成恍然,“美国来的?难怪滑的这么好。”张建成脑筋一转,“不知道有没有学过花样滑冰,看她刚才的旋转的姿势,像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明天有高三年级的体育课,我要重点关注一下这个金云熙了。”柳贞贤不以为然,“先不谈这个,她怎么能穿着溜冰鞋来上学呢?这个,这个也太,嗯,太另类了!等会我得找一下朴老师。”张建成摇摇头,“我倒觉得挺好,速度快、节约时间,还可以锻炼身体的协调性和平衡能力。再说,好像校规里面也没有规定必须采用何种交通工具上学。”柳贞贤对着张建成翻了个白眼,“张老师,您不要因为金云熙的运动特长而忽略其他的问题好不好,她这样穿着溜冰鞋来上学,在我们汉城科技高中可是前所未有的,要是所有的同学都效仿金云熙,这,这,成何体统嘛!太不严肃了!”张建成的牛脾气也上来了,“柳老师,我觉得您这话有点片面,溜冰是一种非常有异于身心健康的运动,和‘体统’、‘严肃’并不冲突,在课余时间适当地运动,既可以强身健体又可以缓解学习的压力,我个人倒是表示支持。”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争论起来,后来渐渐偏离了话题,变成溜冰究竟是不是一项严肃的运动。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响,都完全不同意对方的观点,何美姬远远就听见争论的声音,走了上来,“柳老师,张老师,你们在讨论什么?这么热烈?”
两人看见何美姬,连忙打招呼。
“何组长,您早!我正在与张老师讨论溜冰的问题。”何美姬一愣,“溜冰,什么溜冰?”张建成抢着说,“何组长,是这样,今天早上我看见一个女生穿着溜冰鞋来上学,我觉得挺好,但是柳老师说溜冰不是一种严肃的运动,这个我觉得不敢苟同。”柳贞贤连忙补充,“一个女孩子,这样上学太招摇了,一点也不像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我当然是要反对的。”
何美姬很诧异,“是吗?我在汉城科技高中快30年了,还是第一次听说有学生穿着溜冰鞋来上学,还是女孩子?”
“就是呀,何组长您说,这成何体统嘛!”
“就是呀,这样的学生我一定要让她参加我们的运动队!”
柳贞贤和张建成都认为年级组长应该支持自己的意见,所以同时开口,只是表达的却是完全不同的观点。
何美姬“扑哧”一笑,“这样吧,明天正好我值班,让我看看究竟是谁,让我们一向好脾气的柳贞贤老师和张建成老师能针锋相对。”
“就是昨天新转学到高三1班的金云熙。”柳贞贤说道。
“是吗?”何美姬微微一笑,金云熙,看来你带给我的惊喜还真是不少。
云熙先到自己的储物柜里放好冰鞋,又按照课程表的安排将相关的课本拿了出来,一路上不少同学都跟云熙打招呼。“嗨,你刚才真酷!”“是不是专门练过?”“这样滑到学校需要多长时间?”云熙都微笑着一一作答。
还没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老远就看见崔允文靠在高三1班门口的走廊墙壁上没精打采地低着头,云熙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拿出名牌,走到允文面前,“呶,还给你。”允文抬眼看看云熙,接过自己的名牌,狠狠地瞪了云熙一眼,正想说两句狠话,突然想起自己满是瘀痕的臀部,咬咬嘴唇,把已经冲到嘴边的粗话硬生生咽了下去,不情愿地拿出云熙的名牌往云熙的手里一扔,转身就走,谁知动作太猛,一下子牵动了屁股上的伤,痛的直咧嘴,又生怕云熙看出来,脸上的表情瞬间变的十分尴尬。
云熙抿嘴一笑,“你好,崔允文,我是高三1班的金云熙,初次见面,请多关照!”允文一愣,“我们不是已经见过两次了嘛?”云熙点点头,“那个不算,现在我想要重新认识你,可以吗?”看到允文一脸不屑又有几分犹豫的样子,云熙柔声说道:“我们讲和吧,好吗?”允文看着云熙真诚的笑脸和可爱的酒窝,心里的怨气突然不知所踪,不由自主地点点头。云熙开心的笑了,她向允文伸出右手,允文也缓缓地伸出右手,轻轻握了一下云熙的小手。
“金云熙!!”一声怒喝在云熙耳边响起。姜海山一脸怒气地看着云熙和允文。允文转头看看海山,他认识海山,略略点点头算是打个招呼,然后一言不发地径直走下楼梯朝自己的教室去了。
几乎所有教室里的同学都听到了海山的声音,好事的张民权和其他几个同学都已经挤到门口,狐疑地瞅着两人,云熙揉揉耳朵,“干嘛这么大声,吓了我一跳!”姜海山英俊的脸拉的老长,自己满怀喜悦地早早来到学校等着云熙,谁知竟然看到云熙在教室门口和别的男生握手!最最气人的是,云熙竟然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己!
海山看看时间,距离正式上课还有20分钟,他拉起云熙就往天台上走去。云熙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课本从手中滑落地上,“姜海山,你要干嘛?哎呀,我的课本!”海山回头对着张民权吩咐,“帮她放到她的书桌上去,告诉‘霸王爷’我帮金云熙去影印资料了。”又对着云熙说,“我们谈一谈。”然后不由分说地拉住云熙的左手手往前走,考虑到云熙受伤的右手,海山特意避开了。
张民权傻傻地应了一声,和身边的男生面面相觑,半晌才反应过来,“姜海山和金云熙??他们两个手牵手?”
贤哲看着海山和云熙两人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喃喃地说,“海山交往的对象?该不会就是金云熙吧。”
天台的阳光
天台上,清晨的阳光虽然说不上明媚,却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云熙看看阳光,又看看海山冰山一样的脸,偷偷吐吐舌头,把自己硬拉到天台说要谈谈,这都快5分钟过去了,姜海山摆着一张冰山脸一言不发。云熙觉得自己好没出息,从小到大一直都还算是蛮强势的,身边的男生大大小小都很呵护和照顾自己,偏偏站在姜海山面前,却总觉得气势上好像莫名地矮了一截,思来想去,都是因为那杯葡萄汁,要不是自己曾经故意泼过他,也不会心存愧疚。想到这里,云熙释然,“姜海山,你一大早拉着我到这里来,又不说话。”云熙小心地看看海山的脸色,咽了一下口水,“那个,要是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我想……”海山回头盯着云熙,冷冷地说:“你想怎么样?”看着云熙一脸无辜的样子,姜海山禁不住火气蹭蹭蹭地往上冒:这丫头真是欠管教,到现在居然还在浑浑噩噩地,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他姜海山的女朋友了,当着男友的面和其他男孩有说有笑,还拉了手?!
云熙觉得自己在海山的逼视下,连最后的一点点气势也烟消云散了,唯唯诺诺地说,“没,没,我没想怎么样,我只是,只是……”云熙的声音越来越低,原本想要说的话彻底放弃。海山抬抬浓密的眉毛,心里稍稍舒服一些,“你怎么会认识高二年级的崔允文?”云熙一愣,“允文?你也认识他?”
海山冷哼一声,“我怎么会不认识他?他是高二年级的老大,出了名的爱打架,当然认识。”云熙心里小小地得意了一把,“出了名的爱打架,照样是我的手下败将嘛!”想允文先后两次被自己踢倒在地的情形,云熙脸上不禁露出微笑。姜海山看在眼里,眉头又一次皱了起来,粗声粗气地说道:“说到崔允文,你就这么开心?”
云熙边笑边摇头,“不是不是,我是正好想到一件有趣的事情。”海山看着云熙甜美的笑脸、明亮的眼睛还有嘴角边可爱的酒窝,忍了好一会的怒气一点点被瓦解。
暗暗叹了一口气,海山缓缓走到云熙面前,伸手握住云熙的双肩,“你笑起来真好看。”
云熙愣了愣,心里莫名地一酸,这句话听起来好熟悉。
茫然地点点头,云熙“哦”了一声,“大家都这么说,所以妈咪一直喜欢看到我笑。”“妈咪?”“嗯,她钢琴弹的很棒很棒的。妈咪说我小时候还不会说话,就喜欢听她弹琴,一听就笑。”云熙抬眼看着远方,陷入了沉思。“每次妈咪不开心的时候,我就会抱着她微笑,说好玩的事情给她听,妈咪被我逗乐的时候总是这样说:‘宝贝,你笑起来真好看。’”
“你妈妈也回到韩国了么?”
云熙点点头,“应该算是吧。”
海山很高兴,“有机会可以请她来指导一下我们乐队吗?”
云熙苦涩地摇摇头,眼圈一红,眼泪忍不住涌出眼眶。海山看着云熙突然之间落泪,一下子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想帮云熙擦眼泪,又担心自己唐突了她,急得直冒汗。云熙突然感到一阵无力,自己才刚刚到韩国,踏入金家连一个星期也没到,可是已经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各种不同的感受,爷爷和奶奶对自己的关爱和呵护,叔叔和哥哥对自己的刁难和陷害,父亲对自己的苛求和严厉,继母对自己的疏离和冷淡……
想到自己昨天受到的屈辱,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一滴滴滑落下来,透过朦胧的泪眼,云熙看到面前的海山正笨拙地想用领带帮自己擦眼泪,云熙缓缓阻止了海山,顺势靠在海山的胸口,嘴里喃喃的说,“让我靠一下,可以吗?一会儿就好。”
海山一动也不敢动,感觉到自己胸口处的衬衫正变得温热湿润,海山又是着急又是心痛,他不明白云熙为什么这么伤悲,突然想起昨天中午在餐厅的时候,也是因为提起“钢琴”,云熙落泪了,下午在音乐教室,他也看见云熙听着同学们弹奏的时候偷偷擦掉眼泪,每次都是因为“钢琴”!海山傻傻地看着云熙乌黑的秀发,忍不住轻轻地揽住云熙的肩膀。感觉到怀中的人儿紧紧贴在心口,海山心里有种强烈的满足感。拍拍云熙的背脊,海山结结巴巴地说:“那个,云熙啊,不要哭了好不啊好?我的衬衫,我的衬衫都湿了。还有啊,眼睛哭肿了就不好看了。”
靠在海山的胸口,听着海山强有力的心跳,云熙觉得非常安心,渐渐平复下来。把心里的委屈和怨气通过眼泪发泄一下,云熙感到舒服多了。
听着海山絮絮叨叨地说话,云熙不禁微笑,干脆一把拉过海山的领带,擦擦鼻子,然后抬起头看着海山:高大的身影背对着清晨阳光,有一点点的虚幻。修长的眼睛,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刚才像冰山一样的脸现在柔和温暖了许多。
“对不起,我把你的衬衫和领带给弄脏了。”
海山自嘲地看看自己的衣服,“不要紧,只要你不掉眼泪,我还有好多衬衫。”
云熙“呵呵”一笑,心想“这倒是的,飞机上的那件衬衫应该也不便宜。”看来自己真的和眼前的这个姜海山很有缘分,他的衬衫已经是第二次被自己弄脏了。
拿出手帕,云熙想帮海山擦一下衬衫,海山一把握住云熙的手,“金云熙,我们交往吧!”云熙抿嘴一笑,“你一大早硬把我拉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说这个?”海山摇摇头,又点点头,“本来是想说别的,现在么,现在只想说这个了。”
云熙捏捏自己的衣角,“我想知道为什么是我?我看的出,你在学校里很受女生关注,要是我猜得没错,孔秀敏还有林秀娜都对你有意思,我一个转校生,你才见过几次?”
海山挠挠头发,“说实话,我也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海山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云熙的眼睛,“但是我知道的是,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控制不了自己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你,昨天听到孔秀敏说话针对你,我就忍不住反驳她;后来看到有人想要欺负你,我就忍不住出手和他们打架;今天早上看见你和崔允文有说有笑还手拉手,我就忍不住生气;刚才看见你掉眼泪,我就忍不住心疼。”海山涨红了脸,急急地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就是,唉,我也说不清楚。”云熙看着海山诚挚热切的眼神,心里是满满的感动和欣喜。
高三1班的教室里,今天的早自修的氛围有些怪异,几乎人人都时不时地看着教室门口,还有人小声地交头接耳。朴东八走进教室的时候,教室里一下子鸦雀无声,但是暗流涌动。朴东八敏感地发现了与众不同的气氛,他皱皱眉头,仔仔细细地看着教室里每一个人,姜海山和金云熙的座位赫然是空着的,但是两人的书包都在。
“班长,姜海山和金云熙呢?”朴东八一开口,全班所有的人都抬起头看着赵贤哲,贤哲站起来,为难地支吾着,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张民权怯怯地在一边开口,“姜海山说他要带金云熙去影印一些课程资料。”
“哦,是吗?”朴东八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大家好好努力吧。下周学校会组织一次高中部的摸底考试。”全班顿时发出一阵惊呼。
“下周?不会吧?”
“刚刚开学就考试,太痛苦了!”
“完了完了,又要排名次了!”
……
朴东八挥挥熊掌一样的大手,“吵什么?摸底考试对你们高三年级来说有什么可抱怨的?联考之前,这样的考试每个月都会有一次。只有不断地加油才能适应考试紧张的气氛,到了联考的时候才能发挥出自己最佳的水平!”看到同学们虽然一脸愤愤却也安静下来,朴东八咳嗽一声,继续说下去,“这次摸底考试,整个高中部三个年级都要参加,为了保证考试结果的真实性,杜绝作弊现象,经过各个学科教研组长、年级组长开会讨论决定,将全部学生考试的座位进行调整,具体调整的方式将在考试开始前公布。”
看到同学们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朴东八得意地一笑,竖起右手的食指在面前左右摇晃,“这次想要在课桌上面抄写公式和课文的人,我告诉你,没有用了哦?因为每科的考试之前,才会公布每个人所在的考场和座位。”
“好了,好好复习吧,距离摸底考试还有4天”,看看手表,朴东八拍拍手,“第一节课马上就要开始了。”说罢,朴东八转身往教室门口走去。刚刚走出教室,朴东八又转身对着赵贤哲说,“班长,叫姜海山等会到我办公室来一次。”
温度和风度
踩着上课的铃声,海山和云熙一前一后地走进了教室。一进门,就听见全班同学起哄一样的声音七嘴八舌地四处响起。
“谈情说爱的回来喽!”
“你们两个在交往吗?”
“刚才去哪里甜蜜啦?”
“姜海山,你这么快就下手啦,唉!我没机会了。”
“……”
孔秀敏紧紧地咬着嘴唇,手中的钢笔一下一下用力戳在课本上,黑色的墨水一丝丝透过笔尖溢了出来,崭新的纸张上留下一个又一个乌黑的小洞。
刘善美回头看看孔秀敏,又转过脸偷眼瞧瞧林秀娜,前者脸色煞白,后者面色铁青,狠狠地瞪着金云熙。
云熙一言不发,从容地走到自己的座位坐好,微笑地看着那些起哄的同学,把影印好的复习资料重重地往课桌上一放,扬起脸微笑。海山依旧摆出一张冰山脸,冷冷地看着大家。几秒钟过去,起哄的、看热闹的,统统讪讪地闭了嘴,教室里渐渐安静下来。贤哲暗自松了一口气,连忙清清嗓子,招呼大家,“不要闹了,准备上课吧。”
好不容易捱到下课,贤哲一把拉起海山走出教室,“你小子,快点老实交待!”海山看着自己的好兄弟一脸紧张的样子,微微一笑,“交待什么啊?”贤哲又气又急,“什么交待什么,你别明知故问了!就是你和金云熙,你们是不是真的在交往?”海山点点头,又摇摇头。贤哲困惑地看着海山,“你搞什么?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海山略带羞涩地说:“我是在和她交往啊。”
“那你干嘛又摇头?”
海山脸一红,像蚊子一样低声地哼哼,“她还没正式答应我。”
贤哲盯着海山上上下下地看了好一会,正在海山觉得自己被贤哲看的浑身不自在的时候,赵贤哲发出一阵爆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姜海山,你也有今天!”贤哲重重拍拍海山的肩膀,“想当初我和彩琳交往,你在一旁冷言冷语;平时别的女同学想和你说话,你都是一副冷冰冰爱理不理的样子,没想到我们的海山居然也会因为一个女生脸红?!哈哈!”
海山涨红了脸,一把揪住贤哲,在他背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臭小子,你再笑一声试试!”
这边贤哲和海山在走廊的尽头打闹,教室里,林秀娜走到云熙的座位前,冷冷地看着正在整理课本的云熙。云熙抬起头,“请问有事吗?”林秀娜盯着云熙一言不发。教室里的其他同学纷纷停止了动作,渐渐围在两人周围,小声地议论。云熙站起身,平视着林秀娜,“请问林秀娜同学,你找我有事吗?”林秀娜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看着眼前的云熙,满腔的怒火想要发泄,自己暗恋姜海山已经了两年,她是那么的喜欢海山,她相信只要自己一直守候在海山身边,总有一天海山会喜欢上自己,可是眼前的这个金云熙,她才刚刚从美国转学到汉城,她凭什么可以让海山的目光一直追逐左右?凭什么可以得到海山的青睐?自己有哪点儿比不上她?林秀娜眼角扫到桌上的一叠资料,正是刚才海山帮云熙影印的,林秀娜一把抢了过来,用力往空中抛去。只听到“哗啦”一声,一张张的资料如天女散花般四处飘落。
林秀娜把复习资料扔出去的一霎那,觉得好解气,但当她看到散落一地的纸张和所有目瞪口呆的同学时,林秀娜不禁有些胆怯,她求助地看着刘善美。刘善美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情景,张大了嘴巴,不知所措。
安静的教室里响起“吱嘎”一声,云熙推开座椅,走了出来。她走到教室的角落,弯腰蹲下,轻轻捡起一张资料,小心地抖落灰尘,在手中放好。一张一张又一张,云熙一脸平静,毫无怨言,遇到障碍的时候,云熙都会友好地对那个同学说:“对不起,请让一下好吗?”渐渐地,有人开始帮助云熙捡起散落的资料。林秀娜愣愣地看着这一幕,脑子里一片空白。孔秀敏捡起自己脚边的一张资料,走到林秀娜身边,“即使失败,也请保持你的风度。”林秀娜猛一回头,“我不会失败的,你看着把!”说完推开孔秀敏,头也不会地走出了教室。
几秒钟的寂静之后,刘善美如梦初醒般追出了教室,口中不停地喊着,“秀娜,林秀娜,等等我呀!”孔秀敏看着云熙从容不迫地捡着资料,沉默片刻,她缓缓走上前去,拾起飘落到讲台的一张资料,递给了云熙。云熙抬起头微笑地看着孔秀敏,接过资料,“谢谢你。”在孔秀敏的带动下,渐渐地,班级里的每一个同学都开始帮助云熙。云熙看在眼里,心里暖洋洋的。不一会儿的功夫,刚才还四处散落的资料已经整整齐齐地躺在了云熙的课桌上面。
咕噜噜
(前方高萌!)
16
云熙向大家微微鞠躬,“真的谢谢大家啦,给同学们添麻烦了。”孔秀敏淡淡地说,“不用谢了,我们只不过不想让你觉得韩国人都这么没有风度。”听到“风度”两个字,云熙调皮地一笑,“我觉得你们每个人都好有风度的。”孔秀敏一愣,“什么?”云熙伸手拽拽自己的校服,做了个鬼脸,“在纽约,这样寒冷的天气里,大家在室外都穿的像北极熊一样,根本谈不上风度;”云熙把冰凉的小手放在嘴边,狠狠地哈了一口热气,“可是这里,这么冷的天,每个人都是西装革履,风度翩翩,温度没有了,风度倒是一点都不缺。”看到云熙夸张的表情和自贬的形容,同学们爆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七嘴八舌地说开了。
张民权抢着说,“金云熙,你昨天穿的那件外套,看上去还真的挺像北极熊的。”
“汉城科技高中的冬季校服已经算暖和的了,我以前初中的校服还要薄呢。”
“可不是,冬天坐在教室里冻的我手都僵了。”
……
“可是,为什么教室里没有暖气呢?”云熙不解。
孔秀敏缓缓的说,“寒冷有助于培养坚忍的性格和顽强的意志。只有那些有坚强的意志品质的人,才能通过高中联考,考上理想的大学,向着成功的彼岸前行。”看着云熙一脸茫然的样子,孔秀敏自嘲地笑笑,“你从小在美国长大吧?不理解很正常,等到下周摸底考试的时候,你就会慢慢体会到的。”
云熙的确想不明白,穿的多少和高中联考有什么关系?意志品质要用寒冷来培养?不就是上大学么,高中联考有这么恐怖吗?
“考试,什么摸底考试?”云熙问道。
“就是下周一的摸底考试。刚才‘霸王爷’宣布的。”旁边有人说道。
张民权作出一副痛苦万分的样子,“‘霸王爷’说这次考试全校三个年级都要参加,考试的座位在每科开考之前才宣布。这下惨了,没有办法在课桌上写小抄了。 ”
“可不是吗,这招也太狠了。”
“完了完了,到时候成绩张榜贴出来,要是考不进年级前100名,我老爸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我也是,高三第一次摸底考试,要是家长会的时候‘霸王爷’再告我一状,我,我就死定了!”
云熙长大嘴巴,结结巴巴的说,“什,什么?难道考试成绩,不,不是寄给每个人自己的吗?还,还要张榜公布??”孔秀敏看到云熙目瞪口呆的样子,不禁“嗤”地一笑,“金云熙,你以为这里是哪儿啊,韩国!大韩民国!拜托你醒醒吧。”
整整一节英语课,云熙什么也听不进去,脑子里反反复复地想着刚才同学们说的话。真是太让人惊讶了。在康纳斯,学生的成绩都是隐私,是保密的。每次考试结束,学校都会把成绩单通过邮寄的方式发到每人手中,同时也可以选择采用电子邮件的方式收取成绩单。只有班主任老师知道每个学生的具体成绩,而且只要学生本人不允许,老师绝对不会把成绩单拿给家长过目。即使有张榜公布成绩的情况,也就是综合成绩排名在全校前几名的学生,而且不涉及具体的分数,仅仅是一种表彰而已,更何况康纳斯一直推崇全面发展的教学方针,学习成绩好并不能代表全部,艺术、体育、社团活动等等方面的表现都受到学生和教师的重视。没有人会对读书成绩的名次耿耿于怀,更不会有家长因为这个惩罚孩子,法律也不允许。尽管是中国人,但是生性随意的沈婉漪生前对云熙在学业上从来没有任何的要求,一切都由云熙自己决定,更何况云熙超过200的高智商,读书本来就极其轻松,所以云熙从未觉得学习、考试居然还需要这么多的诸如“坚忍、顽强,意志……”之类的要求。
柳贞贤时不时看看云熙,她明显地感觉到云熙的走神。柳贞贤犹豫了一下,用教鞭敲敲讲台,“后面的同学们,注意力集中!”云熙依旧双手托着下巴,呆呆地看着前方。柳贞贤踱着碎步走到云熙面前的时候,云熙居然转过脸,避开了柳贞贤的,看向窗外。柳贞贤忍无可忍地用教鞭“啪!”的一声拍在云熙的课桌上,“金云熙!你给我重复一下刚才我说的问题!”云熙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这才看见老师已经是满脸怒气地站在自己的面前了。无辜地眨了眨大大的眼睛,云熙不好意思地笑笑,“对不起,柳老师,您刚才说什么?”
海山急得直摇头,这丫头不知道在搞什么,从一开始上课就心不在焉,自己看到苗头不对已经叫了她好几声,提醒云熙老师过来了,可她居然还是木知木觉的!柳贞贤铁青着脸,“马上就要摸底考试了,上课还是这么不专心!等会到我办公室来!”
赵贤哲看看云熙,又看看海山,苦笑着摇头,心想:“还真是有默契,就连到办公室挨骂也像事先约好了似的。”
教鞭VS校规
“Class is over, see you next time!”伴着柳贞贤万年不变的结束语,英语课终于到了下课的时间。柳贞贤捧着教案和教鞭走下了讲台,“金云熙,我在办公室等你!”
云熙闷闷地应了一声,磨磨蹭蹭地收拾好东西,走出了教室。
林秀娜幸灾乐祸地在一边冷笑着说道:“所以说得意就会张狂,真真是一点不错,我看金云熙等会儿还怎么得意!”刘善美看看四周的同学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林秀娜,她破天荒地没有接口,而是轻轻拉了拉林秀娜的手臂,示意她不要继续说下去。林秀娜奇怪地看了刘善美一眼,提高了声音,“干嘛拉我?我说的不对吗?”孔秀敏不屑地哼了一声,“说你没有风度还真是没有风度,怨不得人家不待见你。”林秀娜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气的说不出话来。
海山看见云熙走出教室,趁着众人不注意,后门偷偷溜了出来,三步两步就追上了慢慢吞吞的云熙,“金云熙,等等我!”云熙奇怪地看着海山,“又找我有事?”海山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柳老师盯了你快一节课,我在后面一个劲儿地提醒你,你怎么就是没反应?现在好了,被抓了个现行!”云熙叹了一口气,苦着脸,“唉,真是倒霉。算了,也是我自己不好,想事情想的太入神儿了。”说罢继续朝前走去。海山亦步亦趋地紧跟在后,“等会儿一定要态度诚恳,虚心认错。”。云熙少气没力地“嗯”了一声,“知道了。”
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云熙歪着头看看海山, “你跟着我干嘛?我这是去挨骂,又不是去领奖。”海山苦笑一声,“我也是去挨骂,‘霸王爷’可比柳老师厉害得多了。”云熙停下脚步,“扑哧”一笑,“原来我们是同一条战壕里的战友啊!”重重地点点头,双手合十一击,“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高三年级教师办公室的门口,海山和云熙一左一右地站在两边,门里面传出柳贞贤的声音,“朴老师,您真要好好管管金云熙!您知道今天早上她是怎么到学校来的吗?穿着溜冰鞋!”朴东八粗哑地嗓音提高了整整一个八度,“什么?就是那种鞋底有一排轮子的那种鞋?”“就是那种!您真是没看到,简直就像外面那些垃圾学校的太妹!早上时间紧,我也来不急多说,真是不成体统!刚才整整一节英语课,金云熙都在走神儿,不知道在想什么,连我走到她面前她都毫无察觉,一点都没有专心听课的样子!就这样可不行,她还以为是在美国啊?”
海山压低声音,“你还会溜冰?”云熙对海山做个鬼脸,指指办公室里面,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只听得里面一个浑厚的男声响了起来,“我说柳老师,您这样评价一个严肃的运动项目实在是太片面了!因为这个批评金云熙就更加奇怪。我们韩国明明有着开展冰上运动的气候条件,但是多年来始终无法得到长足的进步,原因就是没有坚实的群众基础,特别是缺乏在青少年中的普及。旱冰是从花样滑冰和速度滑冰中发展出来的一项非常吸引青少年的运动,在世界各地很多地方特别是欧美国家拥有了非常多的簇拥者。”云熙听得连连点头,总算有一个明白人啊,她用询问的眼光看看海山,海山努力做着口型,“体,育,老,师,张,建,成。”云熙点点头,赞赏地竖起大拇指微微一笑。
柳贞贤反唇相讥,“张老师,体育方面我是说不过您,但是作为一门必须要参加高中联考的课程的任课教师,我必须把学生的学习成绩放在第一位,其他的事情,我无法面面俱到。”张建成“嚯”的一下站起来,“体育课是不用参加全国高中联考,但如果没有好的体魄,那么再好的成绩也没有任何现实意义!”说罢他气呼呼地拉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把云熙和海山吓了一跳,连问候都忘记了。
伴着厚厚的木门“唰!”的一声被拉开,又“砰!”的一声被重重的撞在门框上,朴东八一眼就看见了躲在门口海山和云熙,硕大的身躯快步上前,一把揪住海山的耳朵,“臭小子,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敢在办公室门口偷听?”海山疼的连声呻吟,被拖着走进了办公室,“唉呦,唉呦,老师您轻点!”朴东八把海山拽到自己的位置旁边方才送了手,“臭小子,给我在这里站好了,等会儿再跟你算帐!”转过脸看着还在发呆的云熙,“金云熙,发什么呆?还不进来!”云熙没有想到“霸王爷”一上来就动了手,有点被吓到,被吼了一声才如梦初醒,同情地看了海山一眼,快步走到柳贞贤面前,做出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老师,对不起,我错了。”
柳贞贤看着云熙,开始了滔滔不绝的训斥,“金云熙,你整整一节课究竟在做什么?是不是因为能说一口还算流利的英语就不想好好上课?我告诉你,韩国的高中联考是很难的,不是光靠口语就能过关的!……”云熙心里颇不以为然,面上却努力地保持恭顺,“是,老师,我知道,我明白。”看到柳贞贤说的口干舌燥,云熙立刻乖巧地捧起桌上柳贞贤的茶杯,双手奉上。柳贞贤瞟了一眼茶杯,脸色平和不少,却并没又立刻接过来,缓缓问道:“《校规》看过了吗?上课走神儿,开小差,应该受到什么惩罚?”
“《校规》?”云熙突然想起昨天早上在教务处连同名牌和校服一起领到的一本的小册子——《汉城科技高中校规》!当时看到印着自己韩文名字的漂亮名牌,云熙根本没有心思再看一眼那本篮色封面校规手册。此刻柳贞贤还真是问倒了天才少女金云熙,再怎么智商高、记忆力好也无法回答出这个问题,因为压根儿就没看过。朴东八踱着不紧不慢地方步,走到云熙得身后,云熙听着背后沉重的脚步声,鼻尖隐隐冒出细小的汗珠,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云熙心里懊悔万分,真不应该只顾着看名牌和校服的,只要自己翻阅过一遍,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被问得张口结舌,心思一转,略略分析形势,云熙立刻做出虚心受教地样子,低声地说道:“对不起,我错了。”柳贞贤拿起教鞭在手掌中轻轻敲击,“朴老师是你的班主任,就请朴老师决定吧。”朴东八从云熙背后走到前面,“按照校规,应该被罚用教鞭抽打小腿或者臀部。”云熙吃惊地抬起头,一旁的海山也暗暗着急:校规上其实规定的很含糊,只说由班主任与任课教师商议后,酌情采取体罚的方式;但是一般情况下如果学生的认错态度较好,老师很少因为这个真的体罚犯错的学生,照理云熙刚刚转学过来,老师们不应该这样苛求她呀!
云熙想到自己要在这里挨打,整个办公室的老师还有海山都会在一旁看着,不禁又急又怕,小脸也涨的通红,结结巴巴地说:“那个,朴,朴老师,柳老师,我,我真的知道错了,请原谅,原谅我这一次!”现在的云熙已经不是两个月前那个对着父亲大吼“你侵犯我的人权!我要请律师告你!”的满脑子人权、法律的女孩了,她知道这些在韩国人的眼里根本就行不通,自己只会受到更大的惩罚。云熙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开始有点了解这种崇尚孔孟之道的儒家思想体现在教育方面的情况了。
朴东八咳嗽一声,“金云熙,你是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还是害怕挨打才认错?”云熙脑子转得飞快,究竟该怎么回答:回答“不是”恐怕很难让人相信,弄不好又被扣上“不诚实”的帽子;回答“是”也不行,等于承认自己其实没有认识到错误。“没办法,试试看吧。”云熙咬咬牙,可怜兮兮地看着柳贞贤和朴东八,怯怯的说:“老师,我是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也真的害怕,害怕挨打。”柳贞贤向朴东八点点头,接过了云熙端了半晌的茶杯,轻轻喝了一口,云熙心里一缓。
朴东八转过身,冷不丁地用手上的教鞭“唰-啪!”的一声狠狠地抽打在办公桌的边缘,声音大的吓人,云熙被吓了一大跳,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朴东八粗哑的声音在办公室里大声响起,“金云熙,我郑重地警告你,不要以为自己有点小聪明就可以上课不认真听讲!今天是第一次,我就饶了你,如果再被我知道你上课开小差、走神,或者其他违反校规的情况,哼哼,……”朴东八在云熙面前挥挥细长的教鞭,“我就让你尝尝它的厉害!听明白了吗?”
云熙觉得自己的额头也开始冒汗了,“听明白了,老师。”
“今天回去把校规给我背熟,明天这个时候到办公室来背给我听,错一个字,5下教鞭。”朴东八冷冷地吩咐。柳贞贤看看差不多了,“出去吧,记得好好听课。”云熙连忙点头,“是,是,我知道了。”转头看看还在一旁罚站的海山,给了了一个“你也小要心”的眼神,快步退了出去。
海山刚才着实为云熙捏了一把汗,刚刚松了一口气,又听见了“霸王爷”对云熙的近乎苛刻的要求,才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柳贞贤略略休息,看看手表,“朴老师,谢谢你啦!我下面一节还有课,就不打扰你管教学生了。”柳贞贤推开门,往高三2班的教室走去,并没有注意到转角处藏在阴影里的云熙。
云熙觉得很奇怪,刚才办公室里还有昨天给自己上过课的物理和化学老师以及其他的几位老师,似乎他们都对“霸王爷”刚才对自己的教训熟视无睹,仿佛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云熙不禁暗暗咋舌,靖哥哥说的一点都不错,韩国人的体罚教育理念还真是变态,不单是学生,连老师也心里素质一流。拍拍胸口,云熙开始担心起海山来。
海山受罚
办公室里,朴东八翘着二郎腿,握着教鞭轻轻地在办公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海山觉得自己的心跳随着教鞭不规则地声音也开始变得没有规律起来。朴东八推推大大的黑框眼镜,“姜海山,你最近的表现让我很担心。我原本以为开学之前你父亲应该已经针对你寒假之前和赵贤哲一起跟其他同学打架的事情对你进行了很严肃的教育,你也应该已经很好地吸取了这次的教训,但是我发现好像事事与愿违。”海山困惑地看着朴东八,“老师,我……”朴东八指着海山脸颊上淡淡的淤青冷冷地打断了海山,“不要告诉我你不小心摔了一跤。”海山心里咯噔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朴东八得意的一笑,“昨天傍晚你都做了什么?打架吧,还是一个对三个?如果你忘记了,要不要我给你点儿提示,然后再跟你父亲沟通一下?”海山挠挠头,他不知道朴东八是如何知道自己昨天傍晚和马利权打架的事情,更不知道他还知道些什么别的,但是他知道如果让父亲姜远恒知道自己又和人家打架,一定饶不了自己。臀上的伤痛还记忆犹新,海山想到上次父亲说的要是再犯同样的错误就“示众”惩罚的那句话,心跳在瞬间加速。
云熙竖起耳朵听得仔细:原来昨天的事情被“霸王爷”看到了,不过他似乎只看到海山和那群混混打架,并不知道后来的事情,听他的口气,海山的父亲应该也和自己的爹地一样很严厉,好像开学前海山刚刚被他父亲教训过。
“打架的事情我可以不再过问,也不想再去麻烦你父亲,我知道他工作很忙,但是,我要你保证这次摸底考试必须考进年级前10名! ”朴东八不紧不慢地说。海山沉吟片刻,咬咬牙,“是,朴老师,我知道了,就按照您说的办!”看到朴东八一脸得意的笑容,海山恨得牙根儿痒痒的,从牙缝儿里挤出一句话,“老师,要是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回教室了。”朴东八站起身来,用教鞭指指桌沿,似笑非笑地看着海山,“别急,先过来趴好。”海山脸色一变,“老师?”
朴东八瞟了一眼海山,“今天早上的自修课你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就擅自离开,这个好像属于旷课吧?金云熙刚刚转学过来还不清楚《校规》,不要告诉我你在这里上了2年学也不知道旷课应该怎么受罚吧?”海山握紧拳头,心里暗骂,“这个老狐狸!”,权衡了一下形势,海山只得僵硬地走到桌前,双手撑在办公桌的边缘,伏下上身。
云熙傻掉了,嘴里喃喃地说,“不会吧,真的要打?”思来想去,决定冒着再次被发现的风险,偷偷蹲在门口,就着门缝往里面张望。海山正趴在朴东八的桌子上,屁股向后撅起,“霸王爷”朴东八正手握教鞭站在海山身后。只听“啪!”的一声,教鞭重重落在海山高高翘起的屁股上。海山只觉得臀部受到一记重击,不禁轻轻“哎呦”一声。
朴东八一下重过一下地用教鞭抽打着海山, “臭小子,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敢旷课!是不是以为学校里没人敢管你?”
“我告诉你,别犯在我手上,否则你就等着挨打吧!”
“我看你再敢打架!我叫你再旷课!”
“这次考试要是进不了年级前十,我们老帐新帐一起算!”
虽然隔着校服,疼痛的感觉来的比较慢,但是前几天被父亲抽打的伤处就像被唤醒的雄狮发出阵阵怒吼,新痛旧伤一起向海山袭来,不一会儿,密密的汗珠布满了海山的额头。
云熙被眼前的情景吓的目瞪口呆,虽然知道靖哥哥也会时常挨揍,但是云熙从未亲眼见过,看着那根极有韧性的教鞭一下一下重重地抽打在海山翘起的屁股上面,听着海山强忍疼痛的呻吟,云熙彻底石化。
何美姬推门出来的时候,只看见一个长头发的女生半蹲在高三年级教师办公室的门口往里面张望,办公室里传出朴东八的呵斥和教鞭责打学生的声音,不时夹杂着几声低低地呻吟。
云熙觉得右边的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神经高度紧绷又有点被吓坏了的云熙一个激灵,一呆之后立刻像弹簧一样跳了起来,回头一看,年级组长何美姬正探究地看着自己。不知为何,云熙觉得这位昨天从校长办公室领着自己来到“霸王爷”面前的和善的中年女教师让她很有安全感,这种感觉有点像康纳斯的史密斯校长。云熙不知不觉松了一口气,对着何美姬摇摇手,示意她不要说话,然后轻轻拉起何美姬的手臂,躲到墙角的转弯处,确定安全以后,云熙拍拍自己的胸口,长长出了一口气,压低声音,“何老师,您吓死我了!”何美姬朝着高三年级教室办公室的方向看了一眼,笑着问道:“怎么啦?”云熙咽了咽口水,“我们的班主任,就是朴东八老师,他,他,他在打人!我,我……”何美姬微微一笑,“吓到你了?”云熙想了想,点点头,“有一点。”拍拍云熙的肩膀,何美姬意味深长地说,“既然已经到了韩国,就把胆子练练大吧!”“啊?”云熙楞住了。何美姬转身离开,又回头看看云熙,“对了,明天记得要穿着溜冰鞋来上学。”“啊??”云熙又楞住了。看着何美姬远去的背影,云熙微微眯起眼睛,“何老师,我记住您的话了。我的胆子会越来越大的。”
朴东八看着海山倔强地站起来,对着自己一个标准的鞠躬,“谢谢老师您对我的管教。”,点了点头,“希望你能记住今天的教训,更不要忘记答应我的事情。”海山咬着牙,“是,朴老师,我记住了。”海山略带蹒跚的背影消失在办公室门口,朴东八得意地一笑,“姜海山,算你小子倒霉,让我抓住了把柄,看我不把你制的服服帖帖的!”一位男老师接口道:“朴老师,真有你的,姜海山出了名的傲气,今天倒是很老实嘛!”朴东八点起一支香烟,笑笑不语。
办公室的门缓缓被打开,海山忍着身后的疼痛慢慢走了出来,然后轻轻把门关好。刚要伸手想揉揉自己饱受教鞭摧残的屁股,只见云熙俏生生地站在墙角处对着自己微笑。海山顾不得屁股上的伤痛,急忙猛走两部来到云熙身边,“你胆子也太大了,还敢在这里偷听?”想到自己刚才挨打的情形恐怕云熙都已经知道,海山的脸红了。云熙拍拍海山的肩膀,“都说了是‘战友’,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怎么能扔下你一个人自己先走呢!”海山心里一阵甜蜜,嘴上却不屑一顾,“我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可担心的!”云熙偷眼看看海山的屁股,心里暗暗同情了一把,不过她知道海山有些尴尬,连忙移开眼神,“你还好吧?我们要赶紧回教室了,郑慧媛老师也不是省油的灯呢!”海山点点头,两人快步向教室走去。
为了避嫌,云熙和海山一前一后分别从前门和后门走进了教室。不少同学看见云熙都关心地询问,“怎么样?老师没为难你吧?”云熙笑笑,“还好,就是被痛骂了一顿。” 赵贤哲关切地看着海山前额汗湿的黑发和略见蹒跚的步履,偷偷问道:“挨打啦?要不要紧啊?”海山苦笑一下没有回答。
郑慧媛在上面讲解朝鲜时代中期的诗人宋翰弼的诗《偶吟》,深情地朗诵着,“花开昨夜雨,花落今朝风;可怜一春事,往来风雨中。”海山在下面如坐针毡,臀上的伤火辣辣的,心里把朴东八的祖宗八代都骂了个遍,“死‘霸王爷’,他怎么会知道自己昨天晚上和人家打架的事情?”云熙看着海山痛苦的表情,心里明白是挨打的原因,有些小小的担心。郑慧媛抬眼看看,全班同学都在认真地听课,唯独金云熙很是奇怪,既没有抬头看着自己,也没有低头看着课本,而是心不在焉地向后面看,她提高声音,“金云熙,请你简单介绍一下这首诗的作者。”云熙连忙看了一眼黑板上的课程名称,脑子里面立刻把昨天翻阅过的语文课本像迅速扫描一般立刻就找到了需要的内容,清亮的女声轻快地响起,“宋翰弼,生于公元1392年,卒于公元1910年,字宋翰,长溪人,时任终朝议大夫。是朝鲜时代中期的学者、作家、诗人。他与兄长宋益弼并同为当时著名的学者,他给世人留下了32首经典的诗篇,这首《偶吟》就是其中的代表之作。”郑慧媛心里有点奇怪,据说金云熙从小在美国长大,韩语还是在美国学的,语文应该是她最薄弱的课程,但是刚才听她回答问题,确实丝毫不差,好像就在宣读标准答案,但是她清楚地看到金云明熙从头至尾就没有看过一眼教科书,一双秋水般明亮的大眼睛带着浓浓的自信毫不躲闪地看着自己。
云熙在郑慧媛眼中看到了疑惑和惊讶,心里小小得意了一会,“看到了吧,这就是天才的实力啊!‘霸王爷’还想用《校规》来找我的茬儿?明天就让他看看究竟谁厉害。”想到这儿,云熙不禁面露微笑。
又见牛排
一转眼上午的课程全部结束,午餐时间到了。
海山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又担心被周围的同学看出破绽,真真是苦不堪言,原本想着能和云熙一起吃饭,想想自己现在的样子,实在有点丢脸,又担心再撞到“霸王爷”的枪口上,万一又被他看出什么端倪,倒霉的还是自己的屁股,思来想去,只得作罢。贤哲同情地看看海山,“要不我帮你买回来?”海山小心地斜趴在课桌上,恨恨地低声说道:“可恶的‘霸王爷’!已经答应他这次考试一定考进年级前10名了,他竟然还……”贤哲吃了一惊,“什么?年级前10?你疯了?”海山白了贤哲一眼,“干嘛?这么小看我?”贤哲讪讪一笑,“倒也不是小看,你平常也就是个班级前10的水平,这次‘霸王爷’要你考进年级前10,呵呵,这个嘛……”海山锤了贤哲一拳,“你等着瞧吧,看我真正的实力!行了,帮我买一份炒饭吧!”
云熙坐在餐厅里,对着还在冒烟的铁板牛排发呆。
权俊赫看着坐在面前的云熙,满心欢喜,“昨天看你买了牛排,我猜你刚从美国过来,一定吃不惯韩式料理,你多吃一点哦!”云熙勉强对着俊赫笑了笑,珉熙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就在10分钟之前,云熙刚一走出高三1班的教室,就听见有人大声叫着自己的名字,定睛一看,权俊赫正在不远处朝自己挥手,哥哥珉熙则侧着脸不情愿地站在旁边。云熙无奈,只得走过去,“你好!”
俊赫很兴奋,他在门口就是为了等云熙,“一起吃中饭吧,我请客!”
“不用了,怎么好意思让你破费。”云熙婉言拒绝,偷眼看看珉熙,咬咬嘴唇,“再说我比较喜欢一个人吃饭。”俊赫一愣,立刻体谅地点点头,“刚刚到新的学校,是有点怕生嘛,不要紧,我昨天都说了,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都可以来找我,就在隔壁的高三2班。”说罢用肩膀撞了一下珉熙,“要是我不在,找珉熙也是一样的。是吧,金珉熙?”珉熙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云熙还想再说,周围的同学渐渐多了起来,再不走就阻碍交通了,只得跟着俊赫和珉熙一起走下了楼梯。
一路上,云熙和珉熙都很沉默,两人一左一右地走在俊赫的两侧,俊赫想到能和心仪的女孩一起共进午餐,心花怒放,“金云熙,你穿我们学校的校服真好看!刚到这里还习惯吗?是不是觉得韩国的老师都很严厉?听说下周要摸底考试,还要打乱座位,不知道云熙你会不会分到我们教室参加考试?对了,你什么时候去我们道馆啊?告诉我一声,帮你安排一下。”云熙想到昨天在“缤纷道馆”外面所受的屈辱,深吸一口气,“谢谢你。”
没想到还是牛排!云熙真是想哭的心都有了。昨天中午也是在这里,因为牛排自己被珉熙抢白了一顿。珉熙也是一愣,“昨天不是吃过了么?”俊赫白了珉熙一眼,“云熙喜欢吃。再说,昨天的牛排哪有今天的好?食堂的西餐师傅和我很有数的。”云熙觉得自己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推推盘子站了起来,“对不起,权俊赫同学。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我,我有点不舒服,想先走了。”俊赫也连忙站起来,紧张地问道:“哪里不舒服?要不要紧?我陪你去医务室吧!”一直没有说话的珉熙低头切着牛排,沉声说道:“坐下!吃饭!”
咕噜噜
(前方高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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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赫一愣,不解地看着俊赫,后者则像没事儿的人一样自顾自地吃着牛排。俊赫以为珉熙是在和自己说话,“你先吃吧,我送云熙去医务室,一会儿就回来。”珉熙头也不抬,“我不是说你!”俊赫呆呆看着珉熙,又看看云熙。珉熙抬起头,看着云熙,声音依旧低沉,却更加不容置疑,“叫你坐下吃饭,没听见吗?”
胸口的气息起伏不定,云熙紧紧握着妈咪留下的翡翠葫芦,心脏好像要跳出自己的胸腔,“他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在做了那么伤害我的事情以后还可以这样?”云熙耳边嗡嗡作响,眼前反复都是珉熙抬手掴自己耳光的情景,眼泪不自觉地涌了出来,喃喃地说,“你,你,怎么可以,凭什么,凭什么……”珉熙看着云熙的眼睛,一字一顿:“就凭我是你的哥哥!”俊赫长大嘴巴吃惊地看着脸色凝重的珉熙,又看看泪眼朦胧的云熙,“金云熙,金珉熙,你们,你们,真的是……可是,可是……”
云熙擦擦眼泪,“哥哥?你配吗?”珉熙 “嚯”的站起来,“你敢再说一遍试试?”云熙咬紧嘴唇,倔脾气也上来了,“你不配!”珉熙气的脸色铁青,把刀叉“哐当”一下扔在桌上,反手就往往云熙的脸上掴去。俊赫反应过来想要阻止的时候已经晚了,珉熙的手挥了出去,俊赫不忍地闭上了眼睛。片刻之后,却没有听见声音,俊赫睁开眼睛,只见云熙倔强地扬起小脸,眼睛一眨不也眨地盯着珉熙,珉熙的手掌就停在半空中,迟迟没有落下。俊赫吁了一口气,张张嘴想说句圆场的话,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低头看看牛排,“还是先吃饭,吃了饭才有力气。”一说完俊赫就暗骂自己真是白痴,恨不得咬掉舌头,这哪里是圆场,根本就是火上浇油嘛,“吃了饭才有力气?”是让珉熙有力气接着打妹妹还是让云熙有力气继续顶撞哥哥?
云熙推开座椅,“那么,我先告辞了。”珉熙颓然坐下,对着云熙的背影轻声说道,“对不起。”俊赫清楚地看到云熙脚步一顿,停滞了一下,继续往前走去,片刻之间就走出了餐厅。俊赫愤愤地转身,一把揪住珉熙,“金珉熙,你搞什么?你给我说清楚,你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珉熙痛苦地双手抱头,“她是我妹妹,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哐当!”俊赫手上的刀叉落到了地上。
操场的角落里,云熙独自一人蜷缩坐在泛黄的草地上,把头深深地埋在臂弯里。“妈咪,对不起,我应该忍住的,可是,可是……真的好辛苦,我实在没有办法。妈咪,我真没用,我可以容忍他伤害我,但是我绝不能让他侮辱妈咪。”正在伤心的时候,云熙觉得有人轻轻踢了踢自己的脚尖,抬起头,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阳光,背着光影,模模糊糊的看不清面容,戏谑的声音倒是有几分耳熟,“一个女生采取这样的坐姿,好像有点不合适吧。”云熙一愣,突然想起自己今天穿的是校服,裙子刚刚及膝,这样蜷腿坐着实在是有些走光的嫌疑,俏脸一红,也顾不得擦干脸上的泪花,“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待她看清楚说话的人,云熙脱口而出,“崔允文?”
珉熙断断续续地把云熙的事情告诉了俊赫,还有昨天在缤纷道馆外面发生的事情,他求助似地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俊赫,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我真的没有想那样对她的,刚才也是的,但是,但是我……”俊赫指着珉熙的鼻子破口大骂,恨不得替云熙扇上一巴掌,“金珉熙你个猪头!你怎么可以这么对自己的亲妹妹!我真想揍你一顿!”珉熙痛苦地双手抱头,“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昨天打了云熙我也很难过,后来回到家没看到云熙,我又是担心又是心急,可是看到她平安回来我却又觉得不甘心。她那么亲昵地叫小武‘哥哥’,可是却把我当成不相干的人。一整个晚上我都睡不着,心里特别难受,我也不想说出那么难听的话,但就是控制不了自己。”俊赫捏紧拳头,“你真是昏头了!要错也是你父亲犯的错,与云熙何干?她是无辜的!你不明白吗?”珉熙苦恼地摇摇头,“你不明白的,爸爸不爱妈妈,他心里真正喜欢的是那个中国女人,就是云熙的妈妈,这么多年来我妈妈受到了多大的伤害啊!爸爸就这么把云熙带回韩国,他根本没有考虑到妈妈的感受,更没有考虑哥哥、弟弟和我的感受。我忍受不了妈妈伤心的眼神,忍受不了爸爸那么关注云熙,她凭什么要分享我们原本就不多的父爱!”
尽管和珉熙是多年的好朋友、好兄弟,俊赫从来没有听到过珉熙说起自己家里这些隐私和纠葛的事情,原来珉熙家里是这么的复杂。看着珉熙难过的样子,俊赫暗自叹一口气,“唉,都是可怜的人啊。”,强迫自己缓缓松开握紧了拳头的了手,俊赫拍拍好友的肩膀,“你怎么不想想,云熙打小就没有父亲,从出生到现在,没有得到过一点点父爱,如今她妈妈也离开了她,云熙孤身一人从美国到这里,她现在是多么需要家人的关心和爱护!不管你父亲做过什么对不起你妈妈和你们兄弟的事,云熙是无辜的。‘狐狸精’?她可是你的亲妹妹啊!亏你说得出来?我要是有个妹妹,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不让她受委屈。可是你呢,你都干了什么?你作为她的同父异母的亲哥哥,一时间不能完全接受她也就算了,可是你怎么能这样对她?骂她、打她、还要侮辱她?你就这样当人家哥哥?难怪云熙会这么说!刚才餐厅里倒是想到要在我面前摆哥哥的架子啦?你扪心自问,够资格吗?”
深深叹了口气,俊赫的声音里透出几分无奈,“还有,你又是怎么看我的?什么叫做‘投怀送抱’?什么叫做‘为了钱就和男人上床’?你看看你都说了些什么啊?金珉熙,你在侮辱你妹妹的同时也侮辱了我。怎么才能做人家的哥哥,配做人家的哥哥,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作为朋友,我对你很失望。”俊赫一口气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珉熙看着好友的离去,心里一遍遍的问着自己:金珉熙,你做错了吗?
第一小提琴手
云熙看到允文一脸坏笑地看着自己,又羞又气,指着允文的鼻子,气急败坏,“崔允文,你!”允文看着云熙涨红的小脸儿,心里很是解气,“丫头,你也有今天!”云熙满腹的委屈无处发泄,大大的眼睛里,泪珠滚来滚去,恨恨地跺跺脚,“你们都欺负我!我,我,我找小武哥哥说理去!”说罢转身就走。
允文吃完饭四处闲逛,老远就看见一个女生坐抱着头坐在地上,肩膀一抽一抽地,显然实在哭泣,长长的头发散落在肩膀上,看上去有点像云熙,走近一看,果然是她。允文觉得真是很巧,自己两次遇到云熙,都是看见她一个人坐在地上哭,上次在天台还被小丫头踢了一脚。想到昨天挨的打,允文气就不打一处来,要不是她,自己的屁股怎么会遭殃?但是又不敢私下里报复,更何况早上自己和云熙已经讲和了,所以只好小小地嘲笑一下云熙,略解一下怨气,谁知道云熙正在气头上,撂下一句狠话就走,要是真的被哥哥知道了,那还得了?昨天还可以说不认识,今天就是明知故犯了!
允文急急地跟上云熙,“金云熙,你等等!”云熙充耳不闻,继续朝前走,允文只得疾奔几步赶在云熙面前,“金云熙,你也太小气了,我就开个玩笑,你至于吗?”云熙撅着嘴,“反正你们都欺负我,还是小武哥哥对我好!”允文看着云熙稚气的样子,耳边响起起哥哥昨天说的话,“看见云熙,我总在想,要是允儿还在,也该15岁了。”允文心里一酸,允儿啊,哥哥对不起你,没有照顾好你!透过云熙,允文仿佛看见了长大的妹妹,他突然明白了哥哥为什么那么温柔地看着云熙,完全不是在看自己老板的女儿,而是在看自己的妹妹。
云熙觉得允文的眼神有点飘忽,以为他害怕自己向小武告状,“你放心好了,我才没有那么饶舌!”允文诺诺地说,“不是,我不是担心这个,我是刚才看见你不开心,想逗你高兴一下。”云熙释然,“真的吗?是我不好,错怪你了!谢谢你哦!”允文的脸微微泛红,自己刚才可不是这么想的,现在只能硬着头皮圆场。
云熙擦擦眼睛,被允文这么一闹腾,自己的情绪真的好了很多。她向允文抱歉地一笑,“真是不好意思,老是在这样的情形下被你看见。对了,昨天小武哥哥没有难为你吧?”允文苦笑一下,摇摇头。云熙放心的长出了一口气,“那就好,早上见面的时候忘记问你了。”顿了一下,云熙连连摇头,“韩国真是个奇怪的地方,家长、老师可以随便体罚学生,在美国这绝对是违反法律的!我们的那个班主任,真是,真是……”
允文接过话头,“朴东八?那是鼎鼎大名的‘霸王爷’!和你哥哥珉熙的班主任郑慧媛并称汉城科技高中的‘黑白双煞’!”云熙想到皮肤黝黑的朴东八和面色白净的郑慧媛,“扑哧”一笑,“还真是很形象呢!”允文看着云熙破涕为笑,心里很是高兴。
“刚才是怎么回事?有人欺负你?”“没什么,小事情。”
允文意识到云熙不愿提起,也不勉强,“也是,就凭你的身手,想欺负你也不那么容易!”云熙被逗乐了,“那是当然啦,你就是一个最好的证明!”允文做出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丫头,我警告你,不许说出去!否则我要你好看!”
和允文分手后,云熙独自一人穿过操场往教室走去,珉熙远远地看着妹妹的背影,心里默默地说道。“云熙,对不起。”
下午4点20分,汉城科技高中学生乐队新学期第一次排练。
排练室里,海山也不敢坐,半趴在指挥台上,不停地看着手表,“这个金云熙,下课的时候说要到储物柜整理一下,现在都20分钟过去了,还没见到人影儿。”排练室里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不少同学,大家都主动地向金莉瑛和海山问好,“金老师好!队长好!”金莉瑛点头微笑,“你好!”海山只是敷衍地点点头,他此刻最想看到人还没有出现。已经到了的同学纷纷拿出自己的乐器开始调音,不一会儿,排练室里就响起了各种不规则的音调。拎着小提琴的吴彩琳走了进来,直奔金莉瑛而来,一脸的焦急,“老师,莲娟姐不见了!刚才我到高三2班的教室找她,她托人留下一张请假条!”金莉瑛接过请假条,上面寥寥数字,只说家里有急事不能参见今天的排练。金莉瑛皱起眉头,“她没有留下话吗?”吴彩琳怯怯地看着老师,欲言又止。海山听到声音走上前来,“吴彩琳,你吞吞吐吐的干嘛?有什么就说什么!”吴彩琳支支吾吾地说,“那个,我好像听到他们班级里有人说,好像,好像……”金莉瑛不耐烦地挥挥手,“好像什么,快说呀!”吴彩琳的声音像是蚊子哼哼,“听说是金珉熙学长不见了,权俊赫学长和莲娟姐一起找他去,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金莉瑛把请假条揉成一团,“真是一点责任心也没有!明明知道自己是乐队的第一小提琴手,有不少独奏的曲段,新学期第一次排练就缺席,事先也没有报告,太不像话了!”海山也是又气又急,乐队已经准备要在汉城科技高中百年校庆的时候举办一场音乐会,由于课业日渐繁忙,乐队整体排练的时间变得尤为珍贵,作为第一小提琴手的宋莲娟相当于半个指挥,但是现在居然缺席!海山自己倒也可以临时充当一下第一小提琴手,但是指挥的工作就无法进行了。金莉瑛要吴彩琳不停地拨打宋莲娟的电话,自己亲自到高三2班去了解情况。海山正在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身后有人轻轻拉了一下海山的衣角,回头一看,云熙和孔秀敏并排站在一起,“怎么才来?赶快自己找地方坐好,我正忙着呢!”云熙举着自己的右手,“指挥,我的右手昨天受伤了,今天弹琴不太方便,还是让孔秀敏弹钢琴吧!我在一边熟悉一下。”海山烦躁地摇摇头,“随便你们!现在缺的不是弹钢琴的,是拉小提琴的!”云熙和孔秀敏对看一眼,“小提琴?”
金莉瑛一脸愤愤地走出了高三年级教师办公室,刚刚过去到的几分钟里,金莉瑛向宋莲娟的班主任郑慧媛老师控诉了乐队第一小提琴手不负责任的行径以及造成的严重不良后果。在得到了郑慧媛一定会很好地批评、教育该同学,并保证协助自己监督宋莲娟今后不再犯同样的错误之后,金莉瑛余怒未息地走了。郑慧媛看着金莉瑛的背影,教鞭一下一下地敲击着自己的办公桌,脸色十分难看,低声地说道:“权俊赫、金珉熙、宋莲娟!”端起水杯喝了一口,也走出了办公室。柳贞贤和旁边的一个年轻教师窃窃私语,“这三个学生要倒霉了!郑老师出了名的要面子,金老师当着大家的面就这么找上门来,她肯定气坏了!”“可不是嘛!刚才郑老师已经是强忍着没有发作,你是没看见她的脸色,铁青铁青的!”
一直悠闲地在旁边看热闹的朴东八呵呵一笑,“你们年轻人啊,好好学着点,对付这帮学生,除了教鞭,还要像我一样,得动脑子!郑老师嘛,嘿嘿,不是我夸自己,比起我还是差了点!”柳贞贤一下子来了兴致,“朴老师,您今天真是厉害,把姜海山和金云熙都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传授点经验给我们吧!”
朴东八得意地推推标志性的黑框大眼镜,“这个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不过可以告诉你一点点,总之就是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啊!”昨天傍晚,最后一个自修的学生离开教室回家以后,朴东八方才下了班,看看天色已晚,朴东八来到离学校不远的一个路边摊叫了一点东西垫垫肚子,就听到隔壁一帮小混混似的男孩子正一面喝酒一面说话。其中几次提到了姜海山的名字,大约是和海山打架输了,所以很是气愤的样子。朴东八知道姜海山的父亲痛恨海山打架,也知道在学校里天不怕地不怕海山就怕父亲姜远恒。其实海山还算一个不错的学生,但是读书一直得过且过,典型的很聪明却不刻苦;朴东八一直希望海山能在学习上更加努力,他确信姜海山有能力做得更好,只是海山就是不肯用功。眼见着联考就要来了,朴东八正在发愁怎么样才能逼着姜海山发奋读书,就遇到了这么一个好机会,当然不能放过。想到海山上午在自己的教鞭下乖乖受罚,老老实实答应自己一定考进年级前10名的样子,朴东八就克制不住地嘴角上翘,“有一双灵敏的耳朵真好!”
虽然发了一通脾气,但是并没有解决问题,金莉瑛失望地向排练室走去。突然,她听到了一阵激昂欢快的乐曲声。“《拉德斯基进行曲》!”金莉瑛惊喜地快步走上前侧耳倾听,强劲有力的引子之后是第一部分主题,仿佛让人们看到了一队步兵轻快的走过大街。反复一遍之后,音乐经过一个全乐队齐奏的过渡句,随后出现的是与前面主题相对比的轻柔主题,优美动听,悠扬的小提琴声回响在四周,格外悦耳。轻轻推开排练室的门,海山正站在指挥台上投入地指挥着整个乐队。最靠近海山的地方,一个女生正娴熟地拉着小提琴,海藻般略带卷曲的长发散落在肩头,“不是宋莲娟!”金莉瑛吃惊地看着眼前的场景,这个女孩的技巧和乐感以及饱满的激情都远远超过宋莲娟。金莉瑛揉揉眼睛,那个身影有几分眼熟。
音乐最后在反复第一部分的主题后结束。海山满眼笑意,宛如正式演出结束一般将手伸向第一小提琴手面前,云熙笑靥如花,优雅地放下小提琴,和海山双手相握,排练室里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矛盾的心(上)
汉城科技高中校门不远处的路边,权俊赫和宋莲娟焦急地来回张望,已经找了快一个小时,学校里的角角落落两人都翻遍了,就差掀开房顶,可是还是没有珉熙的踪影。俊赫失望地一屁股坐在地上,“这个臭小子,跑到哪里去了,别让我找到,否则你就死定了!”宋莲娟轻轻蹲下,拍拍俊赫的肩膀,“别着急,金珉熙这么大的人了,不会丢的。”俊赫心里很是烦躁,中午和珉熙分手回到教室以后就再没有看见他,下午的课程珉熙也全部缺席,打了无数个电话都是关机,气的俊赫差点摔电话。虽然撒谎向任课老师请假说金珉熙家里有急事必须回去,但是俊赫自己心里也越来越没底。正式的课程刚刚结束,俊赫就急急忙忙地扔下课本准备去找珉熙,宋莲娟把俊赫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自告奋勇要和俊赫一起去。于是2人从餐厅开始找起,操场、活动室、体育馆、实验室、篮球场……就是没有珉熙的身影,不得已两人只得走出校门,却又不知该去哪里。
俊赫心里对莲娟很是歉疚,“对不起,本来你要参加乐队排练的。”莲娟微微一笑,能和心仪的对象单独在一起,别说排练,就是演出也可以放弃。俊赫担心地看着莲娟,“要不你先回去排练吧,金莉瑛老师会生气的!我一个人再好好找找他。”莲娟摇摇头,“反正已经这样了,现在去的话估计老师会更生气,何况我已经让彩琳帮我交请假条,应该问题不大。”俊赫心里很矛盾,自己明明不喜欢莲娟,现在正是说明情况、让莲娟明白自己心意的好机会,只是看着眼前这个跟着自己奔进奔出,为了帮助自己不惜撒谎欺骗老师、缺席乐队排练,此刻脸颊绯红、额角冒汗的女孩,俊赫张张嘴,实在是说不出口。“算了,以后再说吧。”俊赫只有暗自安慰自己。
正觉得尴尬的时候,手机适时地响了起来,俊赫连忙摸出手机,来电显示上,“金珉熙”的名字赫然跳动着。俊赫又惊又喜,“金珉熙,你死到哪里去了?”
海山紧锁眉头看着踩着溜冰鞋,高出一截的云熙,像一只蝴蝶般在自己身边轻快地滑过来,滑过去,还时不时优美地旋转一下,心里很是愤愤:云熙同样也没有上早上的自修课,照理也算旷课,可是却安然无恙,她此刻正惬意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溜冰玩耍,自己却挨了一顿教鞭,还要忍着身后的痛楚一步一步艰难地走路?最最气人的是,云熙居然什么课本啦、复习资料啦,都没有随身带着,就这样两手空空地回家!自己却因为答应“霸王爷”必须考进年级前十而背了重重的书包准备挑灯夜战。
“喂!金云熙,你能不能别这样在我眼前转悠,搞得我头疼!”云熙一个急停,调皮地指着海山的屁股,“是头疼还是这里疼?”海山涨红了脸,“你敢取笑我?”作势要打云熙。云熙一个灵活的转身,咯咯娇笑着避了开来,海山却因为牵动了屁股上的伤,疼得直咧嘴。
“姜海山,你这人真是忘恩负义,刚才要不是我帮你,看你怎么排练!以后你别指望我帮忙!”云熙忽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佯嗔。海山无奈的摇头,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好啦好啦,是我不对。不过我真是没想到,你不但钢琴弹的好,连小提琴也拉的这么棒!”海山赶紧转移话题。云熙微微一笑,“以前我妈咪的同事是一个很有名的小提琴演奏家,他教了我好几年。”“那你的钢琴也是跟谁他学的?”海山迫不及待地想知道云熙的一切,特别是和钢琴有关的一切。云熙神情一黯,“是妈咪教我弹钢琴的。我还不会走路的时候,就坐在妈咪怀里看着她弹琴,听着她弹琴。”云熙抬眼看着远方马上就要落山的太阳,伤感无限,“我是在妈咪的琴声中玩耍着长大的,妈咪她是最棒的钢琴家。”云熙自嘲地笑笑,“我的水平跟比没法和妈咪相提并论。”看着夕阳的余晖落在云熙美丽的脸颊上,听着云熙淡淡伤感的话语,海山小心翼翼地开口,“那个,你妈妈她没有和你一起回到韩国吗?”云熙垂下眼睑,忍住眼泪,深深吸了一口气,无论这个事实是多么的让人难过,但是总要勇敢地去面对!指指远方的天空,云熙轻轻地说,“妈咪她,在天上。”海山恍然,“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云熙她一提到钢琴就很伤感,怪不得昨天她起初一直不肯弹琴,怪不得早上在天台的时候提起妈妈她就会流泪。”
钢琴对云熙来说有着太多的和母亲点点滴滴的回忆,看到钢琴云熙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妈咪弹琴的样子,听到琴声云熙就会回忆起和沈婉漪在一起度过的美好时光,钢琴承载了云熙母女两个太多的故事。看着云熙悲伤无助的样子,海山觉得好心痛,云熙小小年纪就失去了母亲,又从漂洋过海穿越大半个地球从美国来到韩国这个陌生的国度,是多么需要周围的关心和爱护!“那你父亲呢?”云熙苦笑一下,“我是在妈咪弥留之际才第一次看到自己的亲生父亲。”海山吃惊地看着云熙,觉得自己的心脏正在被狠狠地蹂躏。他默默地走到云熙面前,双手紧紧握住云熙冰凉的小手,“想哭的话,肩膀借给你。”
俊赫急急忙忙地赶到自家开的“缤纷道馆”,老远就看见尹经理正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门口走来走去,矮胖的身材来回打转,好像一只旋转的陀螺。俊赫急忙三步并作两步奔了上去,“尹经理,我来了,珉熙他人呢!”尹经理看见俊赫,着实松了一口气,连忙擦擦额头的汗珠,一把拉住俊赫,“我的小少爷,您总算是来了!”
俊赫跟着尹经理来到了拳击馆,顺着尹经理的所指的方向,俊赫看见珉熙正玩命地击打着一个巨大的沙袋,身穿红色拳击短裤的珉熙上身□,浑身都是汗水,头上冒着热气,像是从水里拎出来一样,头发一绺一绺地粘在额头。尹经理轻轻的说,“他这个样子不停地打沙袋已经快4个小时了,谁也劝不了,已经是极限了。我担心这样下去,他会缺水休克。”俊赫看着珉熙近乎自虐的行为,又是痛心又是气愤。尹经理还在旁边絮絮叨叨地汇报,“珉熙少爷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儿,一进门就要吵着找人一起对打,我只好骗他说没有到高峰时间,陪练和教练都没有开工,只能做单人练习。谁知道珉熙少爷他这四个小时就一刻不停地打沙袋,水也不肯喝一口。我劝他歇一会儿再练,他还是像疯了一样地玩命的打,我想想不对,只好偷偷叫人拿了他的手机打给您!您看这……”俊赫挥挥手,“你去忙吧,这里我来处理!”尹经理如同得了大赦一般脚底摸油赶快溜走,回头心有余悸地看看珉熙,长长出了一口气,小少爷的这个同学兼好友可是堂堂成宇企业集团的社长的二公子!真要是在自己眼皮地下有什么差池,那还不得吃不了兜着走?
俊赫推开门,径直朝着珉熙,拉过珉熙,对着珉熙满是汗水的脸颊就是狠狠的一拳,早已体力透支的珉熙哪里还禁得住这样的击打,立刻应声倒地倒地。挣扎着爬了起来,看清楚来人,珉熙踉跄着冲到俊赫面前,挥动着拳击手套想要反击,嘴里含糊不清,“臭小子,你敢打我!”俊赫敏捷地一侧身,又是一记左勾拳击中珉熙右边的脸颊,珉熙重重地向左倒下,半晌动弹不得。俊赫走上前去蹲在珉熙面前,大声吼着,“金珉熙,你还是不是男人!做错了事不敢面对,不想着怎么去弥补错误,跑到这里来自虐?胆小鬼!我看不起你!”珉熙抬起头,嘶哑的嗓音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声音,脸上的水珠已经分不出是汗水还是泪水,“俊赫,我心里难受,真的,特别难受!我知道自己伤害了云熙,我不配当哥哥!可是我又不能就这样接受她!”珉熙用尽最后一点力气重重砸了一下地板,“我要疯了!”然后“砰”的一声四脚朝天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
俊赫默默地拿起毛巾替珉熙盖在身上,又递上一瓶运动饮料,“你有过渡缺水的症状,先少一点喝。”珉熙低声地抽泣,“俊赫,我该怎么办?”俊赫紧锁着眉头,“不知道。但是不管怎么说,我还是那句话,云熙是无辜的。至于你母亲的感受,应该是由你父亲来处理,它不应该成为你伤害自己妹妹的理由。”
矛盾的心(下)
云熙回到家的时候,正熙已经到了好一会儿,看见云熙回来,正熙立刻朝云熙使了个眼色,云熙会意,连忙敷衍了池顺姬几句话说要温书,溜上了三楼。
正熙的房间。
“什么事啊?”云熙问道。正熙咳嗽一声,正色道,“没规矩!应该说‘哥哥,您找我?’”云熙调皮地吐吐舌头,“不用这么严肃吧!”正熙伸手在云熙额头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下次再这这么没规矩,我就直接招呼这里!”云熙揉揉额角,嘴里嘟囔,“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这样,都要摆哥哥的架子!”正熙瞪了云熙一眼,云熙立刻闭嘴,作出一脸虚心受教的样子,“是,哥哥,我记住了。”肚里暗暗诽腹,“简简单单地说话还真是吃力!”
正熙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嗯,是这么回事,就是那个,我们班级的李彩琳,她刚才打电话告诉我说二哥他今天一个下午都没有上课。”看着云熙吃惊地睁大了眼睛,正熙连忙挥挥手,“你别瞎猜,哥哥他读书一直很用功的,这是第一次旷课!”咽咽口水,“那个,你和二哥他是同一个年级的,我担心他们班主任郑慧媛老师搞不好可能会打电话到家里来。要是爸爸妈妈问起今天下午的事情,咱们两个要帮他圆谎,千万不能让爸爸他们知道二哥旷课的事情!明白吗?”云熙脑子急速的飞转,“整个下午都旷课?胆子也太大了!海山早上仅仅因为自修课没有呆在教室里,被‘霸王爷’好一顿教训,珉熙居然……难道是因为中午的事情?该不会自己说的那句话让他一下午没上课?”正熙看到云熙呆呆的样子,以为云熙不愿意,急忙说道:“云熙,好妹妹!你可一定要帮忙啊,要是让爸爸知道,二哥他就死定了!”
云熙咬咬嘴唇,“对不起,我爱莫能助。”正熙连忙拉着云熙的手臂,“云熙,你怎么会爱莫能助呢?爷爷奶奶还有爸爸都那么喜欢你,你说的话他们一定相信!”云熙无言地摇摇头,“对不起。”让她这样无私地帮助那么狠狠伤害过自己的人,云熙觉得自己做不到。正熙急了,“金云熙,你还是不是我妹妹啊?哥哥让你帮个帮你都不肯!”云熙忍不住冷笑一声,冲口而出,“哥哥?他把我当妹妹了吗?”
珉熙步履沉重而蹒跚地走在回家路上。拒绝了俊赫送自己回家的好意,拖着几近虚脱的身体,珉熙一步一步挪动脚步,原本不算远的路程,此刻变得格外漫长,扑面而来的寒风吹在被汗水浸透过的面颊上,有种刺痛的感觉。俊赫说的话一句句回荡在耳边,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珉熙知道自己的心里已经做出了决定,但是却不知要如何去弥补对妹妹造成的伤害。身后的车辆一直在按着喇叭,珉熙自顾自慢吞吞地往前走,充耳不闻,银灰色的奔驰小跑车加速绕过珉熙,“滋!”的一声停在珉熙面前,金载沅探出头来,“臭小子,想什么心事呢?叫了你半天都没反应!”“叔叔!”
咕噜噜
(前方高萌!)
18
金载沅一边开车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看着沉默的侄子珉熙,“你怎么了,好像很累的样子,今天学校里功课很重吗?这么晚了还在路上走?”珉熙连忙掩饰地咳嗽几声,“没有,就是有点感冒的样子,睡一觉就好了。”金载沅点点头,“别太累了,这种天气很容易感冒的。算你小子运气好,正好我车上有前些天抓的中药,预防感冒的,你先拿去吃吧,过两天我再去配一些。”珉熙答应一声后又沉默不语了。载沅有些奇怪,珉熙自幼是自己最喜欢的侄子,聪明,用功,成绩好,不认输,爱憎分明,和自己很像,打小就和自己这个当叔叔的很亲,今天这是怎么了?
叔侄两人一起回到家里的时候,除了金载淳还在路上,俊熙在学校里赶功课,今晚不回家,全家人都到齐了,不一会儿,金载淳也到家了。晚饭的时候金载沅一直观察着珉熙,“一定有什么事情!”珉熙几乎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地吃着饭,偶尔抬眼看看云熙;正熙神情紧张地看着珉熙,时不时给云熙使着眼色;云熙表面上很平静,但是只要和珉熙眼光相碰就立刻转过脸去,珉熙原本苍白的脸色更加没有血色。载沅嘴角边浮起一丝玩味的笑容。
吃水果的时候,金载淳看报纸,闵娴珠去在厨房收拾碗筷,金振燮和池顺姬拉着云熙坐在两人当中,津津有味地听着云熙讲学校里的事情,正熙心不在焉地啃着苹果,珉熙则呆呆地望着窗外。电话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载沅接起电话,“您好!请问找哪位?哦,郑老师,您稍等!”说罢转头对着金载淳说道,“大哥,您的电话!”正熙听到叔叔的话,急忙抬起头看看哥哥珉熙,又看看云熙,急得不得了。金载淳放下报纸,走到电话机旁接过话筒,“您好!我是金载淳。”
正熙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珉熙却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依旧发着呆。
金载淳一边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一边抬眼看了看珉熙,“是吗?嗯,嗯,我知道了。谢谢您,郑老师。嗯,是的,我会的。”正熙实在忍不住了,偷偷绕到珉熙身后,“哥,你发什么呆?你们班主任‘郑女巫’正在向爸爸告状呢!”珉熙一怔,方才回归神儿。只听金载淳说道:“给您添麻烦了,我会多关心的,以后有什么情况,请您直接告诉我,这个星期我会到学校拜访您。对,对,您说的是。谢谢您了,再见!”
金振燮问儿子,“是学校老师的电话?有什么事情吗?”金载淳点点头,沉着脸,“珉熙,你跟我进来。”珉熙恭敬地应了一声“是。”,跟着父亲走进书房。正熙急得团团转,不知该如何是好,闵娴珠听见动静走了出来,“是谁来的电话?咦,珉熙和他爸呢?”载沅盯着正熙,“你二哥在学校里惹什么事儿了?老师把电话都打到家里了。”正熙看看爷爷奶奶,再看看妈妈和叔叔,支支吾吾地不敢说话。金振燮一拍茶几,“砰”的一声,正熙被吓得一哆嗦,“耳朵聋了吗?你叔叔问你话呢!”正熙求助地看看云熙,云熙紧紧抿着嘴唇,微微转过头。正熙无奈,只得低声的说道,“具体我也不清楚,只听说二哥他,他今天下午没有,没有在学校里上课。”
除了云熙和正熙,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旷课!还是整整一下午的课!“没有上课?那他去了哪里?”闵娴珠一把拉住小儿子急急问道。正熙哼哼唧唧地说,“唉呀,妈妈,具体的情况我也不清楚,就是听人家说的。”金振燮把手上的茶杯重重搁在茶几上,“这个臭小子,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旷课?还是整整一个下午!儿媳妇,你去跟他爸说,就说是我说的,给我好好教训他!”闵娴珠为难地看着公公没有作声。金振燮怒火更炽,指着闵娴珠发作起来,“真真是慈母多败儿!就是你平时太宠他!”闵娴珠红了眼圈,“爸爸,对不起。”池顺姬连忙圆场,“儿媳妇,你也别心疼儿子了,居然敢旷课,是要好好管教,你还不快去啊。”闵娴珠只得求助地看看小叔,转身向书房走去,含着眼泪敲门进去。
载沅瞥了一眼云熙,“云熙,你和珉熙是一个年级的,有没有听说他旷课的事情?”正熙连连朝云熙使眼色,云熙半晌没开口,载沅正要继续追问,“云熙,你怎么不说话?”池顺姬打断了载沅,“云熙胆子小,你别吓唬她。”载沅还想再问,只听书房的门里被“砰!”的一声拉开,传出金载淳怒气冲冲的声音,“俊熙他妈,你出去,我今天要好好教训教训这臭小子!”闵娴珠被丈夫赶了出来,门又被重重的关上。一时间客厅鸦鹊无声,只隐隐约约听见金载淳的呵斥。
书房里,珉熙跪坐在地板上,低头不语。金载淳松开领带,挽起袖管,从书架的上方拿出一根藤条,在珉熙面前凌空挥了,发出“唰”的一声轻响,珉熙肩膀随之也是一抖。金载淳用藤条指着儿子,“说,下午你干什么去了!”珉熙低头不语,“咻-啪!咻-啪!咻-啪!”接连三记沉重的抽打落在珉熙的肩头,耳边是父亲的怒吼,“问你话呢!一个下午旷课去哪儿了?”看到儿子忍着疼痛依旧无语,金载淳气得脸色铁青,“还不说吗?好!别怪我没给你机会!”说罢放下藤条,一手拎起儿子,往书桌上重重一扔,顺手扯下自己全新的BOSS领带,三下两下就把珉熙双手反剪绑在一起,左手按住儿子,右手紧接着用力扯下珉熙的居家运动长裤和内裤,蜜色的肌肤,紧实的臀部赫然暴露在空气中。珉熙这才慌了神儿,挣扎着请求父亲,“爸爸,别,别,别这样,让我穿上裤子吧,求您了!”金载淳拿起藤条,戳戳珉熙的光屁股,冷冷的说,“现在觉得羞耻?晚了。”
痛!痛!痛!珉熙觉得刚才肩膀上挨的三下抽打根本就是小打小闹,粗纫的藤条毫无阻隔地重重落在高高翘起的屁股上,狠狠撕咬着肌肤,足以让人痛不欲生。珉熙紧紧咬住嘴唇,却无法忍住呻吟出声,感觉得到自己额头、鼻尖、背脊上的汗珠一点点地冒了出来,顺着皮肤滑落。金载淳挥舞着藤条准确地往儿子□的屁股上抽打,看到珉熙虽然疼的不住发抖却依然只有一句,“爸爸,我错了!”,金载淳气往上冲,“臭小子,还不说?好,我看你是的屁股厉害还是我的藤条厉害!”
“我叫你旷课!”“啪啪啪……”
“我叫你撒谎!”“啪啪啪……”
“我叫你不说实话!”“啪啪啪……”
“我叫你不认错!”“啪啪啪啪……”
云熙呆呆地听着藤条直接抽打到肌肤上的声音,心也跟着一抽一抽的。闵娴珠实在不忍呆下去,红着眼睛跑进了房间,池顺姬拍拍云熙冰凉的小手,示意她不要害怕,起身跟着闵娴珠走了,“老头子,我去看看。”正熙一边心急如焚地担心哥哥珉熙,一边恨恨地看着云熙,坐立不安;金载沅紧锁眉头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不时看着书房的门;只有金振燮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般镇定地看着报纸,不动声色地对脸色苍白的云熙说:“想去温书就上楼去,想在这里学习一下我们安东金氏的家规就安静地坐着。”载沅和正熙都不敢接口,只得老老实实坐下。
书房里,惩罚还在继续。金载淳停顿一下,“说,下午到哪儿去了?为什么不上课?”珉熙舔舔开裂的嘴唇,“爸爸,对不起,我错了,求您原谅我吧。”金载淳被儿子气得说不出话来,握着藤条的手也微微颤抖,“好!好!给我趴好不许动!”说完拉开门走了出去。载沅、正熙、云熙看见金载淳脸色铁青地走出书房,走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哥哥!”“爸爸!”眼尖的云熙清楚地看到珉熙正光着屁股趴在父亲宽大的书桌上,倒吸一口冷气,硬生生地用手捂住嘴不让自己惊呼出声,早上在学校里海山受罚和此刻珉熙的情形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金载淳看了云熙一眼,径直走到金振燮面前,“爸爸,麻烦您先回房,我怕等会动静太大吵到您。”金振燮放下报纸,点点头,“注意分寸,下星期还要考试呢!”说罢慢悠悠地起身走进自己的房间,顺手带上了门。
“载沅,去把家法板子请过来!”金载淳吩咐弟弟,又对正熙和云熙说道,“你们两个也一起进来!”正熙吃惊地脱口而出,“爸爸,您叫我和云熙都进去?这,这……”正熙也看见此刻珉熙的样子,自己和叔叔倒也罢了,一则毕竟都是男生,二则自己和叔叔也都这样挨过,可是云熙是妹妹,又是女孩子,这样在旁边看着珉熙挨打,这对作为哥哥的珉熙是多大的羞辱!载沅也觉得不妥,“哥,就我和正熙进去吧,云熙,云熙……”金载淳立刻打断弟弟的话,“云熙进去,好好在旁边看着,让她哥哥做个榜样,正好学学家规!”载沅暗自摇头,“大哥这一招真够狠的。珉熙,不是叔叔不帮你,实在是你老爸铁了心要治你!”
父亲的话一字不漏地传耳朵,珉熙顿时觉得全身的血液都涌了上来,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珉熙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眼角的余光看到一双穿着可爱小猫咪袜子的脚丫,刚刚涌上脸颊的血液瞬间褪却,脑子轰的一下,脸色煞白,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没等珉熙回过神儿,就听见叔叔的低声说,“大哥,您,您手下留情啊!”金载淳接过红木的家法板子,冷笑一声,“臭小子,不见棺材不掉泪!”珉熙又惊又怕,这根红木的家法板子,宽7、8公分,长约75公分,厚度不到一公分,为了方便施刑,有专门的手柄,自己亲眼见过父亲用这个教训过大哥俊熙,到现在对大哥当时痛不欲生的样子还记忆忧新,想不到今天自己的屁股也要和它“亲密接触”了。正惴惴不安,只听“啪!”的一声巨响,珉熙觉得屁股像是被发红的铁块烫了一下似的,初时的钝痛立刻被随后潮涌而来的刺痛掩盖,巨大的疼痛像潮水一样袭来,伴着父亲重重砸下的板子,珉熙整个人不由自主的扭动着,可是无论怎样也躲避不了父亲手中的红木板子。云熙呆呆地看着珉熙原本就红红的屁股上挨了板子的地方,迅速由红变白又由白转红,由红变紫,肿起一道道清晰的印子;听着珉熙大声地痛呼和求饶,“嗷!爸爸,我错了!嗷!我再也不敢了,求您!”……云熙咬紧嘴唇,不忍地闭上眼睛。
狠抽了几板子后,金载淳略作停顿,“说,下午旷课去了哪里?”珉熙已经疼的嘴唇直哆嗦,他摇摇头,“爸爸,对不起,我错了。”
说什么?说自己昨天掴了云熙一记耳光?说自己侮辱妹妹是为了钱就能和别人上床的女人?说自己今天中午差点又要动手打妹妹?说自己恨父亲这样对待母亲?说自己因为心里被矛盾折磨的实在无法忍受,所以旷课去了“缤纷道馆”打沙袋 ?不能说,一定不能说,打死也不能说!
金载淳握着板子的手也禁不住微微颤抖,珉熙这次的叛逆绝对出乎他的意料,转头看看弟弟载沅,“你们听听,还是冥顽不灵,你还要我手下留情?!”说罢抡起手臂,用力砸向珉熙已经红肿不堪的屁股,“啪!”的一声巨响,珉熙整个人像弓一样向后弹了起来,发出“嗷”的一声痛呼。载沅和正熙心里暗骂,“金珉熙你疯了,赶快说实话呀!”
云熙紧紧捏着拳头,深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就在父亲要再砸下板子的一瞬,低沉却坚定的说道:“哥哥他,整个下午都和我在一起。”
统一战线
云熙话音刚落,书房里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金载淳缓缓放下手臂,直接用家法板子指着云熙,“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云熙看着那根令人生畏的刑具,一颗心仿佛要跳出胸腔,咽咽口水,强做镇定地说,“我是说,珉熙,不,哥哥他是因为我才没有去上课的。”正熙又惊又喜的看着云熙,擦擦额头的汗,心里嘟囔,“我的小姑奶奶,你总算肯出手帮忙了。”珉熙更是大吃一惊,他没想到云熙会开口,顾不得身上火烧火燎的疼痛,就想要起身,“金云熙,你给我住口!”金载淳“啪!”地给了儿子一板子,马上就把珉熙打回原位,“给我老实趴着!”,然后盯着脸色苍白的女儿,缓缓坐下,“说吧,怎么回事?”
云熙定定神,怯怯地看看父亲,又看看珉熙,低下头轻轻的说,“是这样,我早上没有,没有上自修课,跑到天台上看风景,结果被班主任朴老师骂了一顿;吃午饭的时候遇到哥哥还有哥哥的朋友,哥哥看我不开心,而我又因为吹了冷风有点感冒,所以,所以我就不想上课,提出要哥哥带我去买点药。”金载淳“哼”了一声,“然后呢?”云熙小心地看看父亲的脸色,继续编故事,“哥哥磨不过我,只好让他的朋友帮他请假,然后带着我出去了。”
“看个医生一个下午?云熙,你是不是也想试试这家法板子的滋味?”金载淳拿着板子在手中轻轻拍了一下。
云熙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真的,爸爸,我说得是真的,我没撒谎!哥哥说买西药,药房就在附近,可我说不要,我只看中医,所以哥哥只好带我去一家叫什么,‘百草堂’的中医诊所。”云熙偷眼看看父亲的脸色,在心里给自己又壮了壮胆,“因为没有预约,所以等了好一会儿,后来看完医生以后又是配药、又是煎药,所以折腾了整整一下午。”金载淳直直地看着云熙,“百草堂”的确是一家有名的中医诊所,云熙刚到韩国,根本不可能知道那里,而且这家诊所生意一向很好,如果没有预约,的确要等不少时间。
听到“百草堂”的名字,载沅一愣,“这么巧?珉熙带着云熙去看病的中医诊所居然和自己抓药的是同一家?”正觉得事情有些蹊跷的时候,只听金载淳问道,“是吗?那配了半天的药呢?”“哥哥带回来的,我嫌太重,没有拿。”云熙低声说道。
珉熙已经明白了,云熙是在帮自己,甚至不惜向父亲撒谎。可是,自己受的起吗?而且,云熙怎么会知道自己带着叔叔给的中药呢?正在犹豫不定的时候,父亲的声音有一次响了起来,“药在哪里?”珉熙沉吟着不愿开口,自己已经挨了打,实在是不能把原本无辜的云熙也牵扯进来,但是如果现在不顺着云熙的话说下去,那就彻底穿帮了。云熙心里也很着急,即担心被父亲发现破绽,又怕珉熙因为面子上下不来不愿意接受自己而不肯配合,那样的话,连自己也……“没办法了,现在是骑虎难下,拼了!”云熙看看珉熙,“哥哥,快跟爸爸说实话吧,别让我难过好吗?求你了!”珉熙的心在云熙略带哽咽的一声“哥哥”中,瞬间柔软起来,“罢了罢了。不管她是真心还是演戏,就为了云熙帮助自己的这份心,也要承这份情。”
珉熙闭上眼睛,低声说道,“药就在我房间的书桌上。”金载淳看了一眼小儿子正熙,正熙立刻会意,“我这就去拿来。”云熙着实松了一口气,只要珉熙肯配合,这戏就好演了。载沅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明白了,他有种预感,正熙将会拿来的药就是自己在回家的路上交给珉熙的“百草堂”配的感冒药!也就是说,云熙在撒谎!!
金载淳看到正在沉思的弟弟载沅,突然想起来,“吃晚饭的时候你说是和珉熙一起回来的?”云熙吓了一跳,立刻紧张起来。珉熙连忙开口,“我特意让云熙先回家,我碰巧在回家的路上遇到叔叔,所以搭了便车。”载沅心里暗骂,“臭小子,把我也拉下水!”,却也不忍心戳穿孩子们的谎言,只得点点头,“我遇到珉熙的时候,他手里是拿着药。”
正熙捧着一堆用密封袋包装好的煎好的中药,用气喘吁吁地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时候,载沅彻底明白了,那包药就是自己刚才交给珉熙的。
金载淳看了看正熙捧着的药,扯掉绑在珉熙手上的领带,吩咐儿子,“穿好裤子,起来吧!”。珉熙红着脸挣扎着慢慢起身,穿好裤子,蹭到伤处的时候,痛得直咧嘴。云熙尴尬地一直盯着地板默不作声。
“陪妹妹去看医生,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为什么不肯说?”
“我,我不想被家里其他人知道,特别是妈妈。”
金载淳叹了口气,“这次的事情就这样吧,你最好记住教训!以后要是再敢旷课,我就打烂你的屁股!”珉熙连连称是。看着珉熙蹒跚的样子,金载淳停顿一下,“那个,明天就不要去学校了,休息一天,我等会让你妈妈给你弄点药。”珉熙眼圈一红,“知道了,爸爸。”金载淳挥挥手,“好了,正熙,扶你哥哥回房吧。载沅,你也出去。云熙留下。”
所有的人都吃惊的抬起头。珉熙急了,“爸爸,不关云熙的事儿,是我的错,我没管好妹妹!您别罚云熙!”金载淳哼了一声,“该罚谁,怎么罚,不是你操心的!出去!”珉熙还要再说,云熙朝着珉熙坚决地摇摇头,用眼神告诉珉熙,“快出去吧,我没事的,你要是再纠缠不清,我们大家都得遭殃!”珉熙无奈,只得回看一眼,“自己保重!”
金载沅和金正熙一起掺着珉熙上了三楼,一路上正熙嘟囔个不停,“哥,你搞什么啊?干嘛一开始就是不说实话?陪云熙去看医生又不去干什么坏事,早点说出来不就少挨点?云熙这丫头也真是可恶!明明就和你一起旷课,还做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我刚才告诉她你旷课的事情,要她帮忙圆圆谎话,她愣是不肯!害得你挨了这顿藤条加板子!”正熙恨恨地说,“这个死丫头,看我怎么收拾她!”珉熙忍着身后的疼痛,在正熙的头上拍了一记,“你知道什么啊!不许欺负云熙,听见没有!”正熙委委屈屈地应了一声。载沅和珉熙对看一眼,默契地点点头,这种事情,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份穿帮的危险,现在他们三个人是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是“统一战线”。闵娴珠和池顺姬都听见声音走出了房间,池顺姬一听云熙还留在书房,便顾不上其他的事情,“儿媳妇,你快跟着上去照顾珉熙,我去瞧瞧云熙那丫头。”闵娴珠咬咬牙,原来是云熙害得儿子挨打!到了现在儿子居然还要维护她?
书房里,云熙忐忑不安地看着父亲,努力维持镇静。金载淳看出云熙的紧张不安,心里暗暗好笑,“丫头,原来你也怕的嘛!”,面上却依旧面无表情,“怂恿哥哥和你一起旷课,你说自己该怎么罚?”尽管金载淳极力掩饰,但是云熙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父亲嘴角一闪而过的笑容,云熙走到父亲面前,拉着父亲的手轻轻摇晃,“爹地,我知道错了,您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求您了!”金载淳享受着女儿的亲昵,“刚才你哥哥怎么受罚,现在你就怎么受罚!”云熙吐吐舌头,顺势靠在父亲胸前,撒娇地说,“爹–地–,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我保证,绝对不会再旷课!再说,早上朴老师也罚过我了。”金载淳一挑眉毛,“是吗?怎么罚的,说说看。”云熙顺手拿起父亲揉作一团的领带,轻轻地整理平滑,卷成一团,“还是别说了,怪丢脸的。”金载淳看着女儿温柔的动作,心里倏地想起了沈婉漪,当年她也总是喜欢这样帮自己整理一大堆的领带。
池顺姬推开书房门的时候,就看见云熙黏在父亲身上,两人低声地说着话,老太太悬了半天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轻轻带上房门。回到自己的房间,金振燮看着妻子笑眯眯的,有些意外,“我说你笑什么啊?”池顺姬喜滋滋地说,“老头子,你是没看见,云熙和她爸爸那个亲昵的样子,看了就让人心里舒服。到底是女儿,真真是看着就喜欢,哪里舍得动家法啊。”金振燮咳嗽一声,“该管的还是要管,也不能太宠了,其他孩子心里会怎么想?”“怎么会,刚才珉熙多维护妹妹啊。”
闵娴珠握着药瓶的手绷得极紧,骨节发白。没有人注意到下楼来取药的她,云熙父女两人的对话,公公婆婆的对话,她都听了八九不离十。因为云熙,儿子被丈夫一顿狠揍,几乎连路都走不了,可是罪魁祸首却在和丈夫演着一出父慈子孝的戏码,公公婆婆又是如此的偏心,闵娴珠觉得自己胸中的怒火开始熊熊燃烧。
云熙拖着沉重地步伐走上二楼。
原来撒谎也有这么累的时候。因为不忍心看到珉熙再被父亲的家法折磨,也因为珉熙中午的那句“对不起”,更因为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原因,云熙向父亲撒了谎,为了珉熙。“唉!”云熙深深叹了口气,“爹地,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利用你对我的疼爱来欺瞒你。”推开房门,云熙一愣,闵娴珠赫然坐在自己的书桌前。
天才的实力
“您找我?”云熙看着一脸怒气的闵娴珠,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闵娴珠缓缓站起来,径直走到云熙面前,盯着云熙了足有几秒钟,“狐狸精!”云熙一呆,没等她反应过来,“啪!”的一声,左边脸颊已经吃了重重的一记耳光!“这是替我儿子打的!”不等云熙开口,“啪!”的一声,闵娴珠反手又给了云熙右边脸颊一记耳光!“这是我这个当妈妈的教训你!”云熙一下子被打懵了,呆呆地看着闵娴珠。看到云熙两边脸颊上各有一个模糊的掌印,闵娴珠心里的怒火稍稍平定,“我警告你,离我的儿子远一点!”云熙张张嘴,想说点什么,又忍住了。闵娴珠看着云熙因为抿紧嘴唇而愈加显的美丽的酒窝,突然觉得怒火又冲了上来,那个女人也有酒窝吗?忍不住又一次抬起手臂,对着云熙那张格外美丽的脸庞又是一记重重的耳光!“啪!”的一声,云熙觉得脸上一阵剧痛,天旋地转,跌倒在地板上。闵娴珠冷冷看了一眼,“这是你妈妈欠我的!”说罢扬长而去。
呆了半晌,云熙才缓过神儿,揉揉火辣辣的脸颊,苦笑一声,“那你儿子欠我的呢?”自嘲地自言自语,“还以为中午逃过一劫,不用挨打了,谁知道晚上换成三巴掌,金云熙,你真是流年不利、自讨苦吃啊。”
“咚咚!”又有人敲门,云熙也懒得起身,头也不回地说,“还没打够?”只听金载沅戏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还没挨够吗?”云熙吃惊的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戒备地看着金载沅,“你来干嘛?”突然意识到不对,立刻改口,“额,我是说,叔叔,您找我?”载沅看到云熙眼中的警惕,呼吸一滞,云熙还在记恨着自己,小心地防备着自己。“我来给你拿点冰块和熟鸡蛋。”载沅把装着冰块和鸡蛋的2个盘子放到云熙的书桌上。云熙狐疑地看着载沅,心里更加提高了警惕,嘴上却说,“谢谢您,叔叔。我,我想休息了。”载沅暗自叹口气,想要弥补已经造成的伤害,并非朝夕之功,“那个,你别怪我大嫂,她心里有怨气。”,云熙看着金载沅一脸歉疚的样子,心里一阵厌恶,“嗤”的轻笑一声,“叔叔,瞧您说到哪里去了,我怎么敢怪大妈妈呢?别说她只是掴我耳光,就是她拿着藤条板子教训我,我也心服口服,不敢有丝毫的怨言。”,嘲弄地看了金载沅一眼,一字一顿地说,“金家的家规——尊敬长辈,我绝对不会忘记的!”载沅苦笑一声,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云熙根本就不信任自己,自己种的苦果自己尝!哥哥说的没错,这才是难熬的惩罚;罢了,只能慢慢来。想到这里,金载沅摇摇头,对云熙说道:“那你好好休息把,记得先用冰块敷一下,再用鸡蛋揉一揉。我先走了。”云熙连忙走到门口,扶着门把手,就等着载沅出去以后好关门,“叔叔,您走好,我不送了。”金载沅无奈,只得走了出去,云熙正要关门,载沅想想不能就这么败下阵来,回头微笑地看看云熙,“丫头,眼神儿不错,脑筋转的也快,不过嘛,还是欠了点儿火候。”云熙不解,载沅笑眯眯地说:“‘百草堂’的感冒药效果很不错,就是有点苦,我亲自看着他们抓的药。早知道是你吃,我就让李医生再加一位甘草进去,口感会好很多。”满意地看到云熙吃惊不已的样子,载沅转身回房。
云熙咬牙关上房门,该死!一边用冰块敷着火辣辣的脸颊,一边回想着金载沅说的话。晚饭前看见珉熙拎着一包“百草堂”中药上楼,因为自己也不清楚珉熙究竟一个下午去了什么地方,所以当时灵机一动编出了去看中医的谎话,不曾想到原来那个药竟然是金载沅配的!看来金载沅并没有当场揭发自己和珉熙,只是这下倒是有点麻烦,自己等于是授人以柄!再一想,金载沅当时没有说出来,现在也就不会说,否则他也落下一个“欺瞒”的罪名,刚才他说的那番话只是想提醒自己,他知道她在撒谎!但同时也表明了立场,在这件事情上,他和自己还有珉熙是统一战线。唉!不去想它了,反正谎话也说了,耳光也挨了,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突然想起明天还要应付“霸王爷”的检查,云熙立刻翻出那本《汉城科技高中校规》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
清晨7点28分,云熙准时出现在汉城科技高中的校门口,何美姬老远就在张建成的指引下看到了像一朵云一样飘过来的云熙。何美姬微笑地看着云熙迅速换好鞋,礼貌地向自己问候,也点点头,“金云熙,你很守时。”云熙展颜一笑,“您过奖啦。”目送云熙走进校门,张建成连忙凑到何美姬身旁,“何组长,怎么样,我没事说错吧?”何美姬微微一笑,“我觉得不错,不过还要再和其他老师沟通一下。”张建成咧开嘴像孩子一样笑了,总算是有一个明白事理的上司,也不枉自己特地替别人值这一天班。
云熙放下书包就准备去教室办公室,手里还攥着那本《校规》。海山担心地拦住云熙,“行吗?‘霸王爷’很难糊弄的。”云熙对着海山做出一个“V”,“放心吧,我一准儿让他哑口无言!”海山看着云熙自信满满地向办公室走去,心里又是喜欢又是甜蜜,好喜欢这样的云熙,好喜欢看到她天使一般的笑容。
咕噜噜
(前方高萌!)
19
云熙来到办公室的时候,几乎所有的老师都在,朴东八看到云熙颇有些意外,“这么早就来了?”云熙点点头,“是啊,老师吩咐的事情,当然要早点做好啊。”朴东八呵呵一笑,“是吗?那就开始吧。”朴东八接过云熙递上来的《校规》,又顺手把教鞭往办公桌上重重一放,“就按照昨天约好的,错一个字,5下教鞭。”云熙瞄了一眼那根细长的教鞭,甜甜地一笑,“知道了,朴老师。”朴东八随手翻了一页,“第七条第一款是什么?”云熙立刻朗声说到,“第七条第一款,仪容整洁统一;凡我校学生,在没有特别要求的情况下,必学根据学校通知的时间身穿规定季节的校服到学校上课,男生领带不得歪斜、松垮,女生领结必须按照规定要求佩戴,不得擅自改动裙长,必学保持校服的干净整洁,如有违反,不得进入学校,并按照旷课处理。”朴东八脸上厚厚的肉微微一抖,“背的还不错,嗯,第十条第三款呢?”云熙笑笑,“第十条第三款,课堂纪律;凡我校学生,上课时必须认真听讲,不得与他人交头接耳,更不得喧哗吵闹,违者应受抽打小腿或臀部20下。”……
渐渐地,朴东八觉得自己捏着《校规》的手心渐渐粘湿,周围高三年级的其他教师也慢慢聚拢了过来。朴东八想起何美姬的话,“金云熙是智商200的天才少女。”整整10分钟过去了,无论自己说到哪一条哪一款,云熙都从容不迫地朗朗接口,果真是一字不差,丝毫不见局促和吃力,即便是对着照本宣科也不见得如此轻松!朴东八有点喜优掺半的感觉,喜的是金云熙真是智商超群,忧的是本想给她一个教训,树立一下自己的威信,现在恐怕树立的是云熙的威信了!正巧云熙说完一条,大大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己,朴东八连忙随口说了一句“第22条第3款。”云熙呵呵一笑,“老师,这条刚才说过了。”朴东八一呆,旁边的柳贞贤轻轻地说,“是说过了。”朴东八看着云熙刺眼的笑容,心里很不是滋味。
云熙得意地一笑,“老师,要不这样吧。我把校规从头到尾背一遍,然后从尾到头再背一遍,要是错了一个字,随便您怎么处置我,行吗?”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不会吧?”云熙也不等朴东八点头,就径自开始了。所有人呆呆地听着云熙流利又极其准确地背诵着校规,从头到尾,又从尾到头。朴东八额角的青筋暴起,大声打断了云熙,“停!别背了!”,烦躁地挥挥手,“出去吧,以后好好上课。”云熙优雅地向所有旁观的老师鞠个躬,“是,我知道了。老师再见。”,退了出去。走出教室办公室的门,云熙禁不住雀跃一番,“小样儿!叫我背书?哼,也不想想咱么的脑子是怎么长的,这就是天才的实力!”
办公室里,老师们面面相觑,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讨论。
柳贞贤拿起《校规》哗哗翻了翻,“我的老天,开眼了,一直看到成语上的写的‘倒背如流’,今天算是亲眼看到了。”张建成张大了嘴巴,“她是从哪里来的?火星吗?”物理老师胡英杰喃喃地说,“不会吧,天才啊,朴老师,这丫头你从哪里弄来的?”连一向沉稳的郑慧媛都连连点头,“太聪明了,怪不得昨天上课回答问题的时候就像是把课本读了一遍一样,一字不差。我当时还觉得奇怪,不是说这孩子以前从来没有到过韩国吗,怎么学的这么快?原来是这样,她是太聪明了,过目不忘啊!”朴东八被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的心烦意乱,“都别吵了!”柳贞贤吓了一跳,“朴老师,您怎么啦,这么聪明的学生,肯定能考进汉城大学,说不定还能排到全国联考的前几名呢,到时候您脸上多有光彩啊!”朴东八心里暗骂,“好个屁!你瞧那丫头刚才的眼神,明明就是一副‘看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意思,这次输了这一场,下次想要扳回来就难了,我班主任的威信在她面前是荡然无存啊!”可偏偏嘴上去不能说出来,真真是哑巴吃黄连。只有郑慧媛明白朴东八的心思,肚里暗暗好笑,看着多年的老对手在一个小姑娘身上吃瘪,郑慧媛很是称心,还不忘记挖苦一下对方,“朴老师,您真是好福气哦,遇到了这么优秀的学生,我们真是羡慕的很啊。”朴东八哭笑笑不得,这个郑慧媛,总是不忘记适时地挖苦一下自己,“金云熙你个死丫头,最好别让我抓住把柄!”。
看到云熙安然无恙地回到教室,海山一只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下了,急忙压低声音问道,“没事吧?”云熙咯咯娇笑,海山还是无法相信,追问一句,“真的一点事情都没有?”云熙调皮地歪着头,“那是!”海山惊讶极了,“不会吧,那可是‘霸王爷’呐,你怎么搞定的?”云熙伸出纤细的手指在海山面前轻轻一摇,“这可是秘密哦。”海山轻哼一声,“别怪我没提醒你,‘霸王爷’可不是那么好惹的,你自己悠着点儿吧!”
天鹅之死
数学课刚一下课,朴东八前脚走出教室,张民权后脚就蹿上了讲台,“同学们,最新消息,最新消息!”看了一眼教室门口,示意坐在附近的同学关门,“听说今天早上,我们的‘霸王爷’在全体高三年级老师面前,栽了一个大跟头!”看到同学们纷纷聚拢过来,“什么事情?”“别卖关子!”“说具体点呀,怎么回事?”张民权得意地摇头晃脑,“据说‘霸王爷’本来想惩罚一个女生,让她背我们的校规,错一个字就抽5下教鞭。谁知道……”“快说呀!”“结果呢?”张民权装模作样的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谁知道那个女生实在是厉害!非但一个字不差的背了下来,而且还能倒背如流!据说当时‘霸王爷’那个脸色啊,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同学中发出一阵惊呼,“不会吧?倒背如流?”“真的假的啊?一个字都不差?”张民权坚决的点点头,“千真万确,是3班的﹡﹡告诉我的,他们的班主任说的,当时几乎所有的老师都在场。”“那个女生是谁,听说了吗?”张民权一脸沮丧,“他们老师也没有说。”众人哄的一声散去,“真没劲!要是知道是谁就好了。”“‘霸王爷’也会吃瘪?真是大快人心!”“究竟是谁这么厉害?居然能把校规倒背如流?”“怪不得刚才上课的时候‘霸王爷’脸色铁青,吓得我看也不敢看。”……
云熙懒懒散散坐在位置上,似乎对大家讨论的事情一点也不关心,海山狐疑地看着云熙,递过去一张纸条,“他们说的是你吗?”云熙笑笑,点了点头。虽然有心理准备,海山还是吃了一惊,“你真的可以把校规倒过来背?”云熙有点不好意思,“小孩子玩的记忆游戏,没什么啦。”海山仔细地看着云熙,弹得一手好钢琴,拉得一手高水准的小提琴,会跆拳道,会滑冰,云熙,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呢?
吃过午饭,云熙没有和海山一起回到图书馆看书,而是走到操场的一角,看似漫无目的地来回走动。俊赫远远看见云熙踩着草坪上散落的枯黄落叶,孤寂而无助的样子让他没来由的一阵心疼,这对兄妹,真是……唉!
“云熙?”听到俊赫呼唤自己的名字,云熙停下脚步回头对着俊赫微微一笑。刚才在餐厅里,云熙遇见了也前来用餐的俊赫,云熙知道俊赫想和自己聊聊,自己也是一样,所以云熙避开海山对着俊赫做了一个“操场”的口型,俊赫会意。
用力踩住一片枯叶,发出“咯吱”的声音,云熙低着头看着脚下,“权俊赫同学,真不好意思,我约你来是,是,想问问,昨天我们中午在餐厅分开以后,金珉熙,我是说,金珉熙同学他……”“珉熙对你来说只是同学吗?”俊赫打断了云熙的话。云熙抬起头看看远处的教学楼,“你都知道了是吗?”苦笑一下,“我以为他只是希望我们仅仅是同学关系。”俊赫尽力克制住自己胸口起伏的气息,“要是仅仅把你当成普通的同学,他也不会难过到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拳馆里面发疯了似的打沙袋,直到整个人差点虚脱!”云熙吃惊地回头看着俊赫,“你说什么?”俊赫摸摸口袋,突然想起来这是在学校,根本不允许抽烟,烦躁地抓抓头发,“他一整个下午都在拳馆里,尹经理看看觉得苗头不对,打了电话给我,我才知道那小子的下落。他心里很痛苦,既觉得伤害了无辜的你很后悔,又没有办法原谅你父亲对他母亲的背叛而接受你,所以只好选择虐待自己。”云熙呆呆地看着俊赫,心里全明白了。怪不得昨天父亲那么逼问,他什么也不肯说;怪不得他从头到尾一句话也不为自己辩解,珉熙他根本就是在找打!父亲的板子让珉熙觉得自己可以减轻对云熙的愧疚!云熙眼圈一红,“哥哥,你真傻!我开口帮你向爹地撒谎的那一刻,就已经原谅你了。”
珉熙趴在床上,用手肘支撑着身体看书,虽然身上还是很痛,但是经过一个晚上的恢复,已经好了很多。闵娴珠推门进来,手上端着一盘水果。珉熙听到声音,回头看见母亲,微微一笑。闵娴珠放下托盘,爱怜地理了理儿子的头发,“别这么辛苦了,休息一会儿吧。”珉熙摇摇头,“下周就要模拟考试了,总要好好复习一下,要是考砸了,我的屁股还要遭殃!”闵娴珠无奈,儿子珉熙自小就很要强,读书一点也不要家里操心,几乎每次都是班级第一,年级前十,这一点比小儿子正熙不知道要好多少。可是此刻看着儿子挨了打还要艰难地趴在床上温书,闵娴珠一阵心疼。把切好的苹果塞进儿子嘴里,恨恨地说,“不是妈说你,干嘛那么维护云熙,要不是她,你怎么会挨这顿打?”珉熙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没有多说。闵娴珠越想越气,同样是旷课,自己的儿子被揍得起不了床,那个始作俑者却安然无恙?!又前往珉熙嘴里送了一块苹果,“不过妈已经替你校训过她了,我让她以后离你远一点。”珉熙扔下课本,急急要起身,牵动了身后的伤,疼得他一咧嘴,“妈妈,您说什么?您对云熙做什么了?”闵娴珠轻描淡写地说,“也没什么,就是警告她一下。”珉熙忍痛挣扎着坐起来,抓住母亲的手,“妈,您到底把云熙怎么了?”闵娴珠奇怪地看着儿子,“那个小狐狸精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你这么关心她?我能把她怎么样,就是打了她几巴掌。”珉熙呆呆松开手,用力在床上砸了一下,“妈–,您真是,唉!”闵娴珠有点生气,“我怎么了?那丫头怂恿你旷课,看着你挨打,还不肯向你爸爸说实话,难道不该打么?要搁在以前,她不过就是个小妾的女儿,连家谱都不能进,还真把自己当成公主?你看看你现在趴在这里,她倒好,早上穿着溜冰鞋悠哉游哉地上学去了,你个傻小子,亏你居然那么维护她?她犯了这么大的错,我还不能管教一下?”珉熙听着母亲竹筒倒豆子一样的说话,心里乱乱的,冲口而出,“云熙她根本没有怂恿我旷课!她压根就没有和我在一起,她甚至不知道我昨天下午究竟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她那么说完全是为了帮我!”闵娴珠楞楞地看着珉熙,半晌才明白过来,结结巴巴地说,“你是说,她为了帮你开脱,向你爸爸撒了谎?”珉熙痛苦地闭上眼睛,“妈妈,您看您都做了什么呀!”
没有上自修课,云熙独自一人在回家的路上,海山原本想要送云熙回家,但是想到答应了朴东八的事情,现在是最后的冲刺阶段,考虑再三只得作罢。云熙觉得心里有些烦躁,连下午体育课张建成老师想要云熙进一步接受花样滑冰训练的事情也丝毫没有兴致,要是搁在平时,云熙肯定很是雀跃,此刻她只想一个人静一静。不知不觉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缤纷道馆”,云熙突然有点明白昨天下午珉熙的感受了,默默的看了看橱窗里展示的一套芭蕾服饰和广告介绍,云熙推开了旋转门。
门口的接待小姐正是那天遇见过的,她看见云熙很是高兴,“金小姐,真高兴见到你!”云熙勉强让自己笑得自然一些,“真不好意思,我想麻烦你帮我找一间独立的练功房,我想一个人呆一会。”接待小姐一怔,不过立刻点头,“好的。”云熙指指门口的橱窗,“还有,那个,我想买一套。”
云熙站在更衣室门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比起3个月前,似乎清减了几分,洁白的芭蕾裙,洁白的□还有洁白的舞鞋,衬着高高盘起的秀发,颈中的翡翠葫芦在灯光的照耀下发出柔和的光泽,晶莹剔透,温润如水,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云熙轻轻叹了一口气,“妈咪,我是不是做错了?我利用爷爷、爹地对我的怜爱欺骗了他们,而且现在还不得不继续这个骗局,我怕爹地发现我欺骗他之后会伤心,可是不撒谎就帮不了哥哥,我心里好乱。”
其实从一开始云熙心里就并不愿意到韩国来,她只是在完成母亲的遗愿,并没有想真正的融入这个陌生的金家。除了父亲,她小心翼翼地和周围的人维持着一定的距离,但是现在云熙发现自己渐渐偏离了预设的轨道,纠葛越来越多。她没有办法只做金云熙,只做金载淳和沈婉漪的女儿,她还是孙女、侄女、妹妹,所以才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哥哥受罚,所以才不能原谅自己对大家的欺骗。
圣桑创作的悲怆的《天鹅之死》响彻整个练功房,云熙忘我地跳着、旋转着。俊赫悄悄地站在门口,他仿佛看见在宁静皎洁的月色下,一只白天鹅忧伤地抖动着翅膀,立起足尖在湖面上徘徊,大提琴奏出抑郁的旋律。白天鹅身负重伤,将与世长辞,但是她渴望重新振翅飞向天际。她轻轻地抖动翅膀,艰难地立起足见,一次又一次尝试着飞离湖面。生命在呼唤着她奋力与死神拼搏,她终于奇迹般地展翅旋转飞翔起来了,生命的光辉重新闪现。但是由于精疲力竭,白天鹅缓缓屈身倒地,渐渐合上双眼,一阵阵战栗像闪电般扫过她全身。最后,她在颤抖中竭尽全力抬起一只翅膀,摇摇指向天际,随后慢慢闭上双眼默默死去。
俊赫紧锁眉头,这兄妹两个还真是血脉相连,昨天那个不停地打沙袋,今天这个不停地跳芭蕾。看看手表,已经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云熙还在不停地旋转、跳跃。俊赫果断地熄灭香烟,推开门,关闭了音响, “‘天鹅之死’太忧伤了,不适合你。”云熙惊讶地停下脚步,默默接过俊赫递上来的毛巾,“谢谢你。”“你们还真是亲兄妹。”云熙苦涩地笑笑,“你要是也有我这样的妹妹,就不会说的这么轻松了。”俊赫挠挠头,岔开了话题“你跳的真好。”云熙摇摇头,“以前我总是跳不好这一段,”自嘲地笑笑,“老师老是笑我说‘希茜,你把忧伤的天鹅之死跳的兴高采烈!’,我现在明白了,舞蹈和弹琴一样,都是境由心生,那时候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忧伤、无助。”俊赫心疼地看着云熙,却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她。
调整一下情绪,云熙拍拍俊赫的肩膀,“今天真是谢谢你!我现在感觉好多了,以后可能还要来打扰你哦。”“没问题,要是哪天我们‘星光餐厅’的演奏员缺席,你可要来救场!”云熙调皮地眨眨眼睛,“OK!”
回到家,已经是筋疲力尽的云熙先去洗了个澡。下楼吃饭的时候已经是6点半多了,全家人都已经坐在餐桌前。云熙连忙不跌声地道歉。金载淳冷着脸,“怎么回事?我记得告诉过你不许让长辈们等你!”“对不起。”正熙斜着眼睛看看云熙,“好像看到你很早就离开学校,怎么这么晚才到家?总是让长辈们等你,像话吗?”珉熙感觉到弟弟对云熙的敌意,隔着桌子轻轻踢了正熙一下。正熙瞪了哥哥一眼,气鼓鼓地闭上嘴,心想“反正挨打的是你,我也犯不着为了你打抱不平。” 云熙咬咬嘴唇,“对不起,我以后一定注意。”闵娴珠轻轻一拉云熙,“快吃饭吧。”云熙惊诧地看了闵娴珠一眼,后者立刻转开眼神只做不见,云熙心里一丝苦涩,“都是人前一套,背后另一套。只有自己加倍小心了。”“谢谢大妈妈。”池顺姬指着一盘菜说道,“是要谢谢你大妈妈,这可是她特意为你烧的中国料理。”云熙强迫自己挤出一丝笑容,“谢谢您。”
正熙很是气愤,“她怂恿哥哥旷课,哥哥挨了打,可她却好好的,还吃着妈妈特意做的料理,我觉得不公平!”一席话冲口而出,饭桌上立刻尴尬起来。珉熙气的说不出话,只得重重踢了正熙一脚,结果用力过猛,牵动了屁股上的伤,禁不住“哎呦”一声。俊熙深深地看了云熙一眼,“爸爸,我也觉得您这样做不公平。”珉熙急急地说,“哥,正熙,你们别说了,是我不好,不怪云熙。”载沅看看哥哥,又看看父亲,想了想,此刻还是不说话的好。金载淳“啪”的一下扔下筷子,瞪着俊熙,“还轮不到你来教训我!”金振燮咳嗽一声,正要开口,云熙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对着所有的人深深鞠了一躬,声音平静的没有一点点波澜,“是我的错,我自请受罚。”
调虎离山
无视所有人惊讶的眼神,云熙默默推开座椅,走进父亲的书房,片刻之后,云熙双手捧着藤条走到金载淳面前,跪了下去,心里轻轻地对自己说,“打吧,打完了我就不欠你们了。”珉熙双手紧紧地握紧拳头,心痛的无以复加,血往上冲,一时间只想站起来告诉大家,“云熙她没有怂恿我旷课!”载沅按住珉熙的手,坚决的摇摇头,用眼神告诉侄子,“别犯傻!”金载淳没有想到女儿居然采取这样激烈的方式,他明白昨天自己确实做的欠妥,把对沈婉漪歉疚和对云熙的怜爱掺杂了进来,只是没有想到俊熙和正熙会这么直接地挑战自己的权威。接过藤条,等于承认自己昨天处事的不公,只是他实在舍不得云熙受罚,那样也会伤了云熙的心;不接藤条,明确自己对云熙的偏爱和维护,只能让儿子们还有闵娴珠更加不能接受云熙。“怎么办?”金载淳心里很为难。正在两难的时候,金振燮看似无心地说了一句话,“俊熙到底是大哥,对弟弟妹妹都严格要求,这样很好。”
金载淳脑子里灵光一闪,接过藤条,云熙只觉得手上一轻,紧接着父亲托着手臂把自己拉了起来。金载淳把藤条送到俊熙面前,拽过女儿,不紧不慢地对大儿子说,“既然你是大哥,有管教弟弟妹妹的权力和责任,关于这件事,就交给你处理。”俊熙怔怔看着曾经抽打过自己的藤条,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金载沅“扑哧”一笑,“傻小子,你爹给你的‘尚方宝剑’,你还傻愣着干嘛?”,载沅偷眼看看哥哥和父亲,“两只老狐狸,一个比一个精!”俊熙脸色泛白,思忖片刻,站起身来接过双手藤条,又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还给父亲,“爸爸,您言重了。我相信云熙她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就不用再罚了。”池顺姬连忙开口,“就是呀,云熙知道自己错了,她已经保证过绝对不会再犯。都不许再提这事儿了啊?谁再提我老太婆跟谁急!”
俊熙盯着云熙,用只有他们两个才听得见的声音冷冷地说,“我小看你了,金云熙。”云熙身体一僵,自己冲动之下说出了“请罚”的话,只想息事宁人,让俊熙和正熙还有闵娴珠心里平衡一些,只是没想到反而更加深了俊熙对自己的误会,心下深深叹了口气“唉!”珉熙则长长出了一口气,稍稍放心;正熙一脸莫明其妙,“爸爸什么意思?大哥又什么意思?”;闵娴珠看看大儿子,又看看云熙,欲言又止。
姜宅。海山急急吃完饭,“爸爸妈妈,我吃饱了,您们慢用。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先去温书了。”姜远恒点点头,“去吧。”吴淑珍心疼儿子,“海山,再吃一点吧,别那么拼命!”海山朝母亲笑笑,“妈妈,我已经吃的很饱啦。”海澜奇怪地说,“我哥最近这是怎么啦,天天这么用功?好像还特别高兴。”吴淑珍一边收起儿子的碗筷,一边数落女儿,“怎么啦?什么时候你也像你哥哥一样用功就好了,我和你爸爸也少操心!”姜远恒很欣慰,看来儿子真的是懂事了。海山一想到云熙宛如天使般甜美的笑容,就觉得全身充满活力,一想到明天就可以又见到云熙,心里充满了期待,想到云熙此刻一定和自己一样在灯下看书,连枯燥的温习都变得生动而有趣起来。
姜海山不知道自己完全错了,此刻的云熙根本没有在温书。
闵娴珠犹豫再三,还是轻轻敲了敲云熙的房门,片刻之后没有回应,她只得开口,“云熙,你在吗?我进来了。”推开门,只见云熙身穿黑色的紧身练功服,正在房间的中央做着单腿旋转。看见闵娴珠怔怔地站在门口,云熙停止了旋转,拉掉耳机,“您找我?”闵娴珠觉得很尴尬,“嗯,那个,我给你拿了点水果。”云熙有些讶异,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冷淡又有些戒备地说,“谢谢您。”闵娴珠感觉到云熙的疏离,“那,那你早点休息,我先走了。”云熙看着闵娴珠离去,颓然地坐在地板上,把头深深埋在臂弯里,“妈咪,你知道吗?我好辛苦。”
今天是周五,因为珉熙的伤还没有好利索,金载淳关照小武开车送珉熙上学,云熙和正熙也一起搭车。车厢封闭的空间里透着一股压抑的气氛,小武看着一脸不屑的正熙、面无表情的珉熙和眉头紧锁的云熙,不禁有些担心,社长昨晚打电话给自己,要自己今天接送珉熙他们到学校,小武猜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人挨打了。今天早上看见步幅缓慢的珉熙,一颗心方才放了下来,只是正熙却对云熙表现出很强的敌意,珉熙却时不时关切地看看云熙,云熙则一直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目的地到了以后,正熙小心地扶着哥哥下了车,云熙拉开车门,向小武点点头,自顾自地向学校大门走去。正熙对着云熙的背影重重“呸!”了一声,“该死的丫头!还以为是个单纯可爱的妹妹呢,没想到是这么一个有心计的狐狸精!”珉熙在弟弟头上拍了一下,“胡说什么呢?”正熙揉揉脑袋,“哥,你是怎么啦?之前你不是很讨厌她吗?怎么被她连累的挨了打反倒维护起她来?那丫头真的给你吃迷魂药了?”珉熙含含糊糊地说,“我哪有很讨厌云熙,你别胡说!”小武看着兄弟两个渐渐走远,摸出一只香烟,狠狠抽了一口,在心里默默地说,“云熙,很艰难是吧?你要加油哦!”
整整一天,因为是模拟考试前的最后一天的复习课程,同学们都很认真地听课,云熙也不例外,忙忙碌碌中,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转眼就到了下午的自修课。
云熙知道父亲今天下午很有可能会到学校里来和珉熙的班主任郑慧媛见面,自己和珉熙的兄妹关系,目前除了校长申志勋,应该没有人知道,不会有人特意在父亲面前提起自己的名字 ,所以只要父亲没有机会和自己的班主任朴东八碰面,就不会发现问题,所以云熙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一下课就离开学校,而是站在窗口盯着学校的大门。
海山照旧去了图书馆,云熙则看似悠闲地趴在窗台上,孔秀敏奇怪地看着云熙,“金云熙,你今天不回家吗?”云熙“嗯”了一声,也不回头,孔秀敏顺着云熙的目光看看窗外, “你在看什么啊?”云熙心不在焉地说,“最好不要来。”孔秀敏一头雾水,莫名其妙地摇摇头。自从经过上次林秀娜的事件之后,云熙又力荐孔秀敏担任乐队的钢琴演奏,两人的关系反而亲密起来。林秀娜在一旁冷眼看着,“不要以为英文说的好就能考得好,在我们韩国,凭的是实力!”云熙像压根就没有听见一样头也不回,连姿势都没有变化,林秀娜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自己也觉得无趣,讪讪地闭上嘴。
突然,云熙远远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一部银灰色的越野车上下来,径直穿过学校大门,往这边走来,边走还边打着电话。“来了!”云熙立刻起身,从课桌上拿起一本数学参考书,往教师办公室走去。疾步穿过长长的走廊,云熙敲开了高三年级教师办公室的门,“报告!”
金载淳下车以后,走进了自己当年读书的地方,虽然已经很多年过去了,学校硬件设施越来越好,但是整体的格局和建筑风格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在和郑慧媛通过电话确认之后,金载淳熟门熟路地往高三年级教师办公室走去。
云熙站在朴东八面前,一脸认真,“朴老师,您帮我看看这道题目吧,我研究了好久,好像还是有点找不到要领。”朴东八呵呵一笑,“天天一下课就回家,从来不上自修课的金云熙今天是怎么啦?”云熙不好意思的一笑,“看您说的。”朴东八接过题目看了起来,是一道有相当难度的立体几何计算题,“我看一会儿,你先到教室里去,我等等就过来。”云熙皱皱眉头,“等会儿?等会儿就该穿帮了!”眼珠一转,立刻改变方法,“朴老师,是这样的,这道题目我已经解出来了,而且用了3种不同的方法,我就是想请您给我指导一下,究竟采取哪一种思路比较好?”朴东八眼睛一亮,“是吗?三种方法?”云熙点点头,“我在教室的黑板上演算给您看,可以吗?”朴东八来了兴致,算出答案并不难得,难得的是用好几种不同的方法得出正确的答案,作为资深的数学教师,他深知这样的学生思维活跃、视野开阔,绝对是学数学的好苗子!朴东八高兴地站了起来,“好吧,一起去看看吧。”完全忽略了昨天和云熙交锋失利后的不快。看到朴东八终于答应离开办公室,云熙心里松了一口气。
云熙拉着朴东八刚刚走出办公室,金载淳就从另一边的楼梯走了上来。抬手敲门的一瞬,金载淳眼角的余光似乎看到一个身材肥胖的教师往走廊的另一头走去,教师身边的女孩,步履轻盈,有着一头略带卷曲的长发。
郑慧媛正在等着金载淳,略作寒暄之后就进入了正题。
“郑老师,给您添麻烦了。”
“哪里,这本来就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关于我们珉熙旷课的事情,我已经教育过他了,相信他今后绝对不会再范类似的错误。”
“我看出来了,您也不要教训的太狠了,昨天没来上课就是因为这个吧。”
金载淳点点头,“正因为是初犯,所以更要好好管教,小惩大诫。”
郑慧媛表示赞同,“您说的也有道理。”
“现在已经是最关键的冲刺阶段了,还要麻烦老师您多多费心。”
……
咕噜噜
(前方高萌!)
20
谈的差不多了,金载淳询问地说,“朴东八老师不再吗?”郑慧媛一愣,“朴老师刚才被学生叫走了,估计现在在教室里,您找他?”金载淳摇摇头,“没有,我就是想问问珉熙数学的情况。”郑慧媛一笑,“应该没有问题,珉熙的成绩一直都很好,只要保持现在的状态,估计汉城大学应该没有问题!”金载淳起身,“那谢谢您啦,郑老师,我想等会就让珉熙跟我回去,您看可以吗?”郑慧媛连连点头,“当然,珉熙还没有完全恢复。”金载淳和郑慧媛握握手,“那么,我就先告辞了,今后还请郑老师多多关照珉熙。”“我会的。您百忙之中还专门来一次,真是辛苦了。您走好。”金载淳转身准备离开,然后顺便接三个孩子一起回家。
一切都在云熙的计划之中,把“霸王爷”调离办公室,让父亲和朴东八没有碰面的机会,父亲就不会有机会知道自己前天并没有旷课,那么和珉熙一起去中医诊所配药的谎言也就不会有穿帮的可能,等时间一长,大家都会慢慢淡忘。只是,音乐老师金莉瑛的出现,彻底打乱了这一切。
就在金载淳转身想门口走去的时候,金莉瑛风风火火地冲进了办公室,大声喊道,“朴老师呢?”物理老师胡英杰回答,“刚才被他们班的金云熙拉走了,估计现在在教室里。”金载淳听见云熙的名字,放慢了脚步,怪不得刚才看见的身影很眼熟,原来真的是云熙!金莉瑛兴奋的说,“说到金云熙,这孩子真是太了不起了!我原本以为她钢琴弹的这样好已经很难得了,谁知道她居然还拉得一手非常棒的小提琴!”胡英杰一听也来了兴致,“是吗?这么多才多艺?”金莉瑛重重点点头,“可不是!前天下午我们乐队排练,第一小提琴手突然临时请假,就是郑老师他们班级的宋莲娟,”金莉瑛朝着郑慧媛点点头,“郑老师,我昨天下午是急坏了,您别往心里去。您是不知道,我气极败坏地回到排练室的时候,你们猜怎么着?金云熙正在演奏着《拉德斯基进行曲》,真是太棒了!”郑慧媛很吃惊,“是吗,您是说金云熙?”“当然,昨天我休息,今天就是专门来谢谢朴老师的,他哪里找来的这么出色的孩子!”听到老师如此夸奖云熙,金载淳很是受用,他停下脚步,想再多听一些有关云熙的事情,只是他没有想到后面听到的话让他刚才的好心情彻底消失。
金莉瑛突然想起来,“郑老师,您处罚过您班级的三个学生了吗?”郑慧媛一指金载淳,“呶,这位就是金珉熙的父亲,专门为了他旷课的事情来的。至于权俊赫和宋莲娟,我昨天已经罚过他们了。”金载淳连忙说道,“老师您好!我就是金珉熙的父亲,珉熙他给您添麻烦了。”金莉瑛打量一下金载淳,点点头,“金先生,您好!您是该管管金珉熙,好好的居然旷课,害得我的第一小提琴手请假去找他,要不是有人救场,排练根本没有办法进行!”
金载淳突然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头,理了理思路,“您是说,前天下午金云熙在乐队排练?她没有旷课?”金莉瑛一呆,“旷课?我们乐队是下课以后排练的,之前的事情我不清楚,不过没听说她旷课啊?”胡英杰接口,“前天下午高三1班是我上的物理课,我点过名,没有人旷课,我还叫金云熙回答过问题呢!”金载淳嘴角的笑容渐渐凝固,手指缓缓攥紧,“谢谢您,我先告辞了。”身后传来金莉瑛诧异的声音,“他不是金珉熙的父亲吗?怎么问起金云熙的事情?金珉熙,金云熙……”
金载淳觉得脑子嗡嗡作响。
代人受过
回家的路上,金载淳一直沉默着。不仅仅是云熙和珉熙,连神经粗大的正熙都感觉到父亲的不悦,大家都小心翼翼,默不作声,彼此用只眼神稍作交流。云熙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总觉得父亲看自己的眼神和平时不太一样,似乎别有深意,但是又说不上来究竟哪里不一样,心里不禁有点惴惴;珉熙也有同样的感觉,有点担心郑慧媛跟父亲说了什么,但是父亲却又对刚才在学校里和老师谈话的结果未作任何评价。云熙和珉熙互相看看,都不得要领。在心里把刚才的计划又重新审视了一番,云熙觉得并无任何疏漏,于是自我安慰,估计自己这是典型的“做贼心虚”的心理在作祟。
金振燮和池顺姬老夫妻两个下午就动身去了安东老家,安排云熙认祖归宗的事情,估计要到过两天才能回来,俊熙这个周末也不在家里。吃完晚饭,金载淳看似无心的问云熙,“感冒好一点了吗?”云熙一怔,立刻反应过来,“吃了‘百草堂’的中药,好多了。”金载淳笑笑,“是么,都吃完了?还有没有剩下的?”云熙有点摸不着头脑,只得照实说,“还有一些,在楼上的冰箱里面。”金载淳盯着云熙的眼睛,“拿下来,让我看看,说不定我也可以吃一点。”闵娴珠听到丈夫要吃药,有点着急,“他爸,你哪里不舒服?”金载淳没有回答妻子,而是看着女儿,“去拿下来给我。”云熙虽然不解但只能照办。金载沅对哥哥突然提出要感冒药有些奇怪,特别是那些承载着3个人谎言的中药,这让载沅有种不好的预感。
云熙捧着几包用塑料袋密封的煎好的中药从二楼下来,交给了父亲。金载淳随手拿起一包,细细地看着粘在上面的字条。金载沅看到哥哥的举动,突然明白过来,暗叫一声,“不好!”为了防止粗心的病人拿错或是误服,诊所在代客煎药的时候,都会打印一张便条黏贴在塑料袋上,上面注明了病人的名字,药品的煎熬时间,主要的疗效以及服用的注意事项。前天晚上金载淳只是粗粗看了一下外面的包装,并没有仔细看每一小包中药上面的说明。云熙和珉熙还不明就里,载沅已经开始额角冒汗,“千算万算,还是百密一疏!”。闵娴珠觉得丈夫的举动有些反常,“他爸,你也感冒了?”金载淳勉强一笑,“没有,就是想着防患于未然,先吃两包预防一下。”金载沅一颗心悬在了嗓子眼儿,看情形哥哥不可能没有发现玄机,但是却没有挑明,想问哥哥,又怕问了之后反而适得其反,真真是左右为难。正熙看到叔叔坐立不安的样子,很是奇怪,“叔叔,您怎么了,额头全是汗?”载沅伸手一抹,“没什么,有点热。”
孩子们陆续上楼回到各自的房间温习功课,载沅在哥哥不恼不怒却又别有深意的眼神注视下,坐立不安。载沅心里很清楚,哥哥已经完全清楚他们那天说的都是谎言,他更清楚在这个家里欺瞒长辈、撒谎骗人的后果是什么。
金载淳放下报纸,咳嗽一声,看了看载沅,又瞥了一桌上的茶杯,起身往书房里面走去。金载沅会意,连忙端起茶杯,宛如赴刑场一样跟在后面。闵娴珠悄悄过来,“好好的又惹你哥生气了?”载沅苦着脸,“嫂子,我要倒大霉了。”闵娴珠还想再问,书房里传出一声咳嗽,载沅连忙说,“嫂子,我得赶快了,‘皇上’已经催了,再晚我就更惨了!”
金载沅小心翼翼地推开书房的门,想了想还是顺手反锁,双手捧着哥哥的茶杯,恭恭敬敬地送到哥哥面前,“哥,您的茶。”金载淳却不接茶杯,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载沅,一言不发。一分钟,二分钟,三分钟……金载沅觉得自己的手臂又酸又麻,茶杯里的茶水随着手臂的颤抖产生了共振,发出轻微的声音,可是金载淳却依旧对他不理不睬。载沅只得舔着脸求饶,“哥,您再这么晾着我,茶就凉了。”金载淳看着载沅讨好的笑脸,哼了一声,接过了茶杯。载沅比载淳小了整整10岁,因为父亲工作十分繁忙,许多管教和督导弟弟的任务自然落到了金载淳的身上,所以载沅自幼对哥哥就是又敬又怕。
金载淳喝了一口,把茶杯重重地往书桌上一放,顺手拿起一包中药,扔向载沅。金载沅眼明手快地接住,小声地叫了一声,“哥!”金载沅指着弟弟,“我看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居然和他们一起骗我!你忘记金家的规矩了?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金载沅看着牢牢黏在包装上的纸条,“金载沅,XX年XX月XX日”的字样赫然出现在右下角,欲哭无泪,“金珉熙你个臭小子,看你做的好事,平白无故地把我拉下了水!”
金载淳拉松领带,挽起袖管,“我说珉熙好端端地怎么会拿着一包中药,云熙怎么会知道‘百草堂’,原来是你在背后做军师,你们三个串通好了一起来骗我!你把我当成什么了?”,说着抽出藤条指指载沅,“还愣着干嘛?是不是要我帮忙?”载沅看着哥哥因为气愤而涨红的脸颊,慌忙跪下,“哥,您听我解释,不是那样的,我没有诚心要骗您!”话音未落,背上已经挨了一下狠抽,“还敢狡辩!不是你?那云熙怎么会知道‘百草堂’?”载沅疼得一哆嗦,差点趴在地上,真真是有苦说不出,“哥,哥,您听我说,真的不是我说的。”载沅心里嘀咕,嘴上却不敢说出来,“我哪里知道云熙那丫头那么聪明,就凭着看了一眼的一包药就编出一段像模像样的谎话,把哥哥你骗得一愣一愣?”金载淳冷笑一声,又抽了载沅一记藤条,“你的立场转变的倒是挺快!上次给云熙设套儿,为了给你留面子,我没有罚你,这次居然和他们联合起来算计我?金载沅,你说你该怎么罚?”载沅听到哥哥又提起上次云熙的事情,心里莫名一痛,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自作自受,就算是报应。”
金载淳藤条一指,“裤子!”载沅满脸通红,“哥,哥,求您,给我留点面子吧,您怎么罚我都行!”金载淳怒极反笑,“要我给你留面子?金载沅,亏你说得出口?你撺掇着云熙和珉熙把我骗得团团转的时候,有没有想到给我这个当大哥的留面子?有没有想到在孩子们面前给我这个当父亲的留面子?我告诉你,要不是因为周一要考试,而且我想给他们一个机会,看看他们两个到底会不会自己来跟我坦白,我会这么由着你锁门?”彻底扯掉领带,往桌上一扔,金载淳用藤条戳戳弟弟的裤腰,“脱了!否则我就打开门,打你个没脸!”
金载淳是真的生气了,气自己被弟弟和儿女们用一个并不十分缜密的谎言诓骗;气云熙竟然利用自己对她的怜爱和信任帮助珉熙逃避责罚;气珉熙旷课在先,欺骗在后;气载沅和他们串通一气,里应外合;最最让他生气的是云熙居然跟自己玩起了“调虎离山”计,女儿把父亲玩弄于骨掌之上?!
今天从汉城科技高中回家的一路上,金载淳强压着一触即发的怒火,忍住了没有发作,叫云熙拿来中药,是抱着一丝侥幸,希望云熙没有欺骗自己,同时也是在提点云熙,给他们一个主动认错的机会,谁知道看到“证据”以后只是更加确认了前天晚上云熙说的话完全就是谎言!金载淳心里又是气愤又是失望,恨不得立刻把云熙拎过来就是家法伺候!犹豫再三,考虑到下周的考试,金载淳还是决定再给云熙和珉熙一次机会、一点时间,希望他们能主动承认错误,自己也就不再苛责,但是如果事与愿违,那就不管是不是考试,必须要好好管教,让云熙牢牢记住安东金氏的另一条家规——诚实守信、不许撒谎!
载沅并不清楚哥哥心里还有这么多的心思,他只明白此刻如果不按照哥哥的吩咐,那就不仅仅是关起门来挨打这么便宜的事情了,可是毕竟已经是36岁的人了,上一次这么挨打还是快10年前自己刚刚考取美国律师资格后回到“成宇企业”担任法律理事,为了庆祝自己回国,昔日的大学同学举办了一个小型的PARTY,喝了酒的载沅和一个小明星到宾馆开了房,第二天就上了娱乐和财经报纸的头条,父亲和大哥当时也是责令载沅光着屁股挨打。如今虽然过去很久,但是那天的情形还是历历在目。一晃这么多年,虽然偶尔也会被父兄教训,但再也没有那样被扒了裤子痛责,今天估计大哥真是怒到极点了。
看到载沅仍旧磨磨蹭蹭,金载淳冷哼,“还不脱?好,我来帮你!”说罢一把拎起跪在地上的弟弟,往书桌上一按,反剪载沅的手臂,拿起领带狠狠地缚住,随后用力扯住载沅的裤腰,“唰”的一声,裤子滑落到了脚踝,金载沅只觉得身后一凉,全身的血液“腾”的一下冲到了头顶,顿时又羞又窘。前天晚上,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同样的姿势,同样的责罚,只是今天,受罚的人从珉熙换成了自己,想到这个,载沅心里不禁苦笑,“臭小子,死丫头,我被你们两个害死了!”
藤条如疾风骤雨般带着呼呼的风声重重落在臀部光滑的肌肤上,发出声声脆响,金载沅咬紧牙关承受着兄长怒火中烧的痛责。耳边传来金载淳冷冷的声音,“你最好给我忍着,要是想让大家看着你挨打,我不反对。”载沅知道哥哥是真的怒了, “罢了,只要能让哥哥消消气,就让哥哥认为自己是背后的主谋,珉熙和云熙只是从犯,到时候让他们争取坦白从宽,那么这顿藤条就没有白挨,也算是对云熙的一点点补偿。”想到这里,载沅无声地点点头,狠狠地咬紧嘴唇,认命地闭上眼睛。
“啪啪啪啪!”金载沅一边抽打,一边压低声音呵斥,“反了你个臭小子!居然敢帮着他们欺瞒哥哥!”
“啪啪啪啪!”“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了!居然算计到我的头上?”
“啪啪啪啪!”“金家规矩都忘掉啦?我叫你撒谎!我叫你骗人!”……
载沅的脸紧紧贴在桌面上,一头的冷汗,嘴唇被咬得渗出血丝,两条腿疼得直打颤,还要强忍着冲口而出的呻吟,真真苦不堪言。载沅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只希望自己一力承担下来,挨的这顿藤条能让哥哥的怒火稍稍平息,让云熙和珉熙能逃过一劫,毕竟老头老太太现在都不在家。
云熙坐在房里,左想右想,总觉得不安,似乎哪里出了纰漏。闭上眼睛让所有的细节像放电影似的在脑海中流转一番,“药!”云熙连忙拿起书包里翻出一包中药,那是今天早上特意当着父亲的面放进书包里的,本想瞅个机会扔了,结果一整天老是想着今天父亲要来学校的事情,压根就忘记了这回事,所以刚才金载淳要云熙把药拿去的时候,才有了这条“漏网之鱼”。
云熙捧着“百草堂”的中药,看着贴在包装袋上细小却清晰的“金载沅,男,36岁,XX年XX月XX日”的字样,彻底傻了眼。
隐瞒
云熙蹑手蹑脚地从二楼走下来,压低身体,绕过厨房,轻轻转到父亲的书房门口,正在埋头洗涮碗筷的闵娴珠一点也没有发觉。门关的很严,把耳朵紧紧贴在门板上,里面的声音顿时清晰起来,藤条抽打在皮肉上的声音、父亲低沉的呵斥声,还有几乎要全神贯注才能听到的细微的呻吟声都考验着云熙已经极度脆弱敏感的神经。云熙呆呆地站在门口,“怎么办?是进去向爹地坦诚这一切都是自己在策划、安排,金载沅只是凑巧被拉下水,还是任由父亲教训一下这个曾经欺侮和陷害过自己的叔叔?就这样隔岸观火,任凭父亲藤条落在别人的身上,自己躲在一旁?还是推开门告诉爹地‘是我,那个设计谎言的人是我,骗取信任的人也是我!’然后呢?随之而来的捶笞自己也不是没有看到过,只是金云熙,你扪心自问,‘你经受得起吗?’”
云熙顺着门板滑倒在地,无力地跪坐在书房门口,耳边依旧地传来抽打的声音,一下紧似一下仿佛是抽打在自己的心上。指甲狠狠地抠进肉里,生疼生疼的,云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轻地、坚定地敲了敲门,“爹地,我是云熙。”
金载沅已经疼得说不出话,哥哥的藤条没有给自己任何喘息的机会,发梢的汗水已经打湿了桌面,腿在不停地发抖,身后火辣辣的,疼痛已经麻木,嗓子里像着了火似的,突然听见了“咚咚!”的敲门声,“爹地,我是云熙。”载沅心里不知是喜还是悲,抬眼恳求地看着哥哥,嘶哑着声音说道:“哥,求您。”金载淳哼了一声,解开了缚住弟弟的领带,示意他可以穿上裤子,载沅强忍着疼痛缓缓拉起长裤,看着哥哥严厉的眼神,载沅慢慢屈膝,跪在了地板上,“谢谢哥。”
金载淳打开反锁的房门,云熙脸色苍白地站在门口,“爹地,我想跟您说点事情。”看到一头汗水神情痛苦地跪在地上的金载沅,云熙咬咬,低着头不敢看父亲的眼睛,“爹地,不是叔叔,是我。”尽管在听到云熙声音的一霎那已经有了预感,但是当听到云熙就这么直截了当地承认,载沅还是吃了一惊。看着云熙纤细的肩膀微微抖动,载沅的心里五味俱全,他没有想到这么柔弱的一个女孩子在如此强势的父亲和如此苛刻的家规家法面前还能有如此的勇气用自己稚嫩的肩膀主动承担过错,居然还是为了自己这个曾经伤害过她的人。载沅不知道自己的眼角已经湿润,他甚至不知道云熙已经走到自己身边,只是在模糊的泪光中听见耳边云熙柔和的声音,“叔叔,是我不好,连累您了。”
金载淳手中握着藤条,坐在对面的沙发上冷眼看着, 云熙尽力平复着自己不断加速的心跳,偷眼看看父亲铁青的脸色,硬着头皮走到父亲面前,“爹地,不是叔叔的主意,是我正好看见哥哥手上拎着‘百草堂’的口袋,所以才编了那样的说辞。”金载淳盯着女儿,略显苍白的脸色和微微发颤的声音都暴露出云熙内心的惧怕,但眼神却透着坚定和倔强,他冷冷的说,“云熙,前天为了替珉熙开脱,你撒谎,今天为了替叔叔开脱,你还要撒谎吗?你也看到了,在我们安东金氏,撒谎的后果是什么!”
云熙咬咬嘴唇,看来不说清楚父亲是不会相信自己了;踯躅片刻,云熙还是低着头慢吞吞地说出了原委,“爹地,我现在说的都是实话。我从来都不知道有什么‘百草堂’的中医诊所,就是前天晚上无意中看见哥哥拎着一包东西进门,那个,我,我的视力很好,包装袋上的字我只看了一眼就记住了。‘百年老号——百草堂中医诊所’‘XX路XX号’‘预约电话XXXXXXXX’。我猜想现在是冬天,可能性最大的就是感冒药,而且那家诊所有预约电话,证明如果临时去挂号一定要等很长时间,又因为是中药,还需要时间煎药,算算时间,应该可以对的起来;所以,所以就编了那样的话。”载沅吃惊地看着云熙,心里暗暗佩服,“小丫头,还真是厉害!只看了这么一眼,就可以编出这么一堆情理逻辑都很完整的谎话,考虑的相当周全,怪不得哥哥会相信,要不是自己清楚这些药的来历,估计也得被她骗得一愣一愣的。”金载淳怒极反笑,“到底是智商200,可惜还没有发挥你天才的全部实力!你这个父亲一听说你感冒了就担心起你的身体,压根儿没有想到自己完全被女儿骗了!是不是我当时没有问你诊所的地址和电话,让你少了一个展示自己的才能的机会?!”
云熙涨红了脸,又羞又窘,父亲的语气让她觉得有些陌生,她宁可被父亲疾声厉色地呵斥也好过此刻的讥讽和嘲弄。眼圈一红,云熙克制住自己想哭的冲动,不能让爹地知道珉熙究竟为什么旷课,刚才只字未提珉熙就是想尽量避开那件事,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不能再连累更多的人,只有让父亲的怒火统统集中到自己一个人身上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案。缓缓走到金载淳面前,跪了下来,“爹地,我错了,我不该利用您对我的关心和宠爱欺骗您,求您原谅我这一次。”
金载淳看着跪在面前的女儿,点起一支香烟,心里又是伤心又是愤怒,“还是没有说实话啊,云熙!爸爸给了你机会,可是你呢?你在学校里跟我用‘调虎离山’计的时候究竟是怎么想的?我是你的父亲啊,就这么不愿意跟我坦诚相对吗?”看到父亲一言不发地抽着烟,云熙心里没了底,偷眼看看跪在一边的载沅,载沅也是一头雾水,轻轻摇摇头,照哥哥的脾气,此刻应该是大声斥责再加上巴掌藤条,而不是现在的沉默。云熙有些害怕,怯怯地叫了一声“爹地。”金载淳摁灭香烟,沉声问道,“没什么对我说的了吗?”云熙怔了怔,“爹地,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了,求您原谅……”话音未落,“啪!”的一声脆响,脸上已经火辣辣地挨了一记重重的耳光!云熙只觉的左边脸颊一阵剧痛,还没等自己回过神儿,又是“啪!”的一记耳光重重掴在了右边的脸颊上。眼泪终于涌出眼眶,滑过滚烫的脸颊,云熙不敢躲闪,更不敢用手去揉,只是呜咽着又叫了“爹地。”“啪!啪!啪!”又是接连3记耳光落在通红的脸颊上,云熙又痛又惊又怕,虽然在刚一见面的时候就挨过父亲的耳光,可是爹地他从来没有这么打过自己!金载沅惊呆了,顾不上身上的疼痛,用力站起来冲到哥哥面前死死拉住金载淳的右臂,“哥,你疯了!你怎么能这么打云熙!”泪水像泉涌一般滴落在地板上,云熙低声地啜泣着。金载淳指着云熙,声音也有些发颤,“你怎么不问问这丫头,她还做了什么,就她做的这些事儿,打死都不为过!”载沅吃惊地看着哥哥,又看看云熙,“丫头,你究竟还干什么了,把你爸爸气成这样?”
云熙不清楚父亲究竟还知道了什么,抽抽噎噎掉着眼泪,跪坐在地上不敢说话,金载淳推开弟弟,“你给我跪好!,谁准你起来的?”,又拎起藤条在茶几上“砰”的重重一敲,“说话呀!把你在学校里做的事情统统说出来,让你叔叔也听听,看你该不该打!”云熙心里一凉,“完了,爹地连这个也知道了,希茜,你死定了!”擦擦眼泪,偷眼看着盛怒的父亲,云熙心里也十分愧疚,怨不得父亲生气,自己是不该这样利用他的怜爱和信任欺骗他,算计他,可是不这样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珉熙挨打?说到底珉熙旷课自己也是有责任的,但是个中原委又不能明说,否则爷爷和父亲也饶不了珉熙,罢了罢了,事已至此,只有咬紧牙关捱过去,爷爷奶奶不在家,只盼着父亲对自己能怜惜一些。
心里打定了主意,云熙渐渐止住哭泣,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我听到爹地说这个星期会去学校,就猜到今天您一定会来,所以,所以下课以后我没有回家,一直在教室的窗台上看着。”金载淳哼了一声,“你怎么知道一定是今天?”云熙低着头,“您让哥哥昨天休息一天,今天又叫小武哥哥特地开车送哥哥上学,我,我猜您下午一定会过来,顺便接哥哥回家。”金载淳冷笑,“你还真是有心!”云熙哭着说,“爹地,我知道错了,您别生气了好吗?”金载淳拎起藤条在茶几上又是“砰”的重重一敲,“说下去!”云熙吓得浑身一抖,哽咽着说,“我,我知道学校里应该只有申校长知道我是爹地的女儿,所以只要爹地您和我的班主任朴老师不碰头,就不会发现我撒了谎,所以,所以我,我一看到您走进学校,就马上跑到教师办公室,想办法把朴老师支走。”载沅楞楞地在一旁听着,吃惊地张着嘴暗暗感叹,“这丫头真是不简单!这才15岁的孩子啊,就已经有这份心思。”只听到云熙接着说,“我找了一道数学题目,跟朴老师说请他指导我一下,开始,开始的时候朴老师说让我回教室等一会儿,我担心时间来不及,就告诉朴老师我已经用三种不同的方法算出了答案,但是不知道哪一种更好,朴老师一听很高兴,马上就跟着我离开办公室到教室里去了。”
载沅喃喃地说,“3种方法也是你事先准备好的?”云熙摇摇头,“没有,我特地选了一道立体几何的题目,这类数学题通常都有好几种计算方法,做的时候稍微变化一下就可以了。”金载淳回头看看弟弟,“你听听,不单是我,连老师也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上!”
载沅倒吸一口气,“丫头,难怪你老爹被气成这样,‘调虎离山’‘欺上瞒下’‘围魏救赵’,你用的还真是不赖!”拍拍云熙的肩膀,“丫头,你不简单,你老爸他驰骋商场几十年还没有被人这么耍过。”云熙哀求着,“爹地,我不是故意要骗您的,我真的知道错了。”金载淳看着女儿,挨了耳光的脸颊已经开始红肿,大大的眼睛禽满泪水,心里也不禁一软,但是再想想云熙的所作所为,还是硬着心肠沉声说道,“真的没有其他要跟我说的了吗?”云熙心里“咯噔”一下,难道父亲已经洞察了自己最后的一点小心思了吗?
谎言的代价
载沅愣住了,连忙拉拉云熙的手臂,“还有?云熙你疯了,到现在你还不说实话?”载沅深知上次哥哥是因为压根儿就没有防备云熙才会轻易的上当,现在这种情形,哥哥已经上了心,就算再聪明,稚嫩的云熙哪里是叱咤韩国商界多年的精明的哥哥的对手? 云熙咬咬嘴唇,还抱着一丝侥幸,“爹地,我,我都说了,您……”金载淳站起身来,指指载沅,“你,给我回自己房里跪着反省!”又指指云熙,“你,趴下!”载沅急忙膝行几步,拉住哥哥,“哥,我求您,云熙她已经知道错了,您就饶了她这一次吧,她还小,又是女孩子,哪受得了这个!”回头又对云熙吼道,“傻丫头,你究竟还在隐瞒什么?快说呀!”云熙心里叹了口气,“金珉熙,为了你,我就赌一把吧,赢了是侥幸,输了我也算尽力了。”
金载淳一脚踢开弟弟,揪起云熙往长长的茶几上一按,举起藤条就抽了下去,“啪!”的一声,屁股上就挨了一下,云熙只觉得臀上一阵剧痛,拼劲全力才咬牙忍住冲口而出的呻吟,眼泪立刻流了出来。载沅爬起来死死抱住金载淳,“哥,哥,您别打!”看到云熙依旧倔强地不肯开口,载沅气急败坏地对着云熙的屁股就拍了一巴掌,“死丫头,快说话呀!”云熙把头埋在手臂里,抽噎着开了口,“我,我,哥哥是因为我才旷课的。”金载沅一愣,呆呆地松开拉住载淳的手,心思一转,这才明白哥哥说的“其他”是什么,原来从头到尾云熙只字未提珉熙旷课的事情,说了半天都是撒谎的经过,可是为什么要撒谎云熙却始终避而不谈。载沅暗自乍舌,自己差点都着了云熙的道儿。“这父女两个,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都是人精啊。”
“啪!啪!”金载淳举起藤条照着云熙的屁股又是二记狠抽,“接着说!”
臀上像着了火似的疼,云熙呜咽一声,哭着说,“爹地,爹地,我说,我说。是我不好,哥哥要我在学校里公开我们的兄妹身份,我不肯,我还骂了哥哥,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我还说他不配做哥哥什么的,哥哥他又生气又伤心,就,就去了‘缤纷道馆’打了一个下午的沙袋,差点虚脱,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那天回到家,看到哥哥挨打,我又是后悔又是害怕,所以,所以才会那么说,哥哥他为了不牵扯到我,只好顺着我的说的话承认了,叔叔他也是一样。爹地,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