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深处 作者:千尘爱 || 28.8万字

载沅恍然,难怪那天珉熙闷闷不乐,一脸疲惫的样子,原来是受不了云熙说的那些伤人的话语,跑到拳馆自虐去了。金载淳气的半晌说不出话,书房里一时间只听到云熙的抽泣声。
金载淳挥挥手,示意弟弟起来,“你回房去给我跪两个小时,好好反省一下。”载沅看看云熙,再看看哥哥,还想再说,金载淳冷冷地说,“管好你的嘴,马上出去,否则别怪哥不给你留面子!”载沅无奈,只得缓缓起身,轻轻拉开房门,走了出去,还想回头再替云熙求求情,只听耳边“砰”的一声,书房门被重重的关上,“卡塔”一声,反锁了。载沅心里一抖,“ 丫头,你老爹最恨被人算计,你真是,唉!”
云熙趴在茶几上不敢动,听到身后父亲走近的脚步声,想到那根令人生畏的藤条,不禁浑身微微发抖。一只大手缓缓把云熙从茶几上拉了起来坐好,云熙吃惊地看着坐在对面沙发上父亲,“爹地。”金载淳抚上云熙红肿的脸庞, “痛吗?”云熙疼得一皱眉,怔怔地点点头,金载淳指指自己的胸口,用英文说道:“爹地心里也很痛。我没有想到我那么疼爱的女儿居然利用了我对她的疼爱和信任欺骗我,算计我;我更没有想到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才能让你跟爹地说实话。云熙,你自己算算,你前前后后一共骗了爹地几次?抛开金家的家规不谈,你心里可曾真正信任过我?可曾真正把我当成你的亲生父亲?”云熙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滚落下来,哭着说:“爹地,我错了,我不该骗你,我不该算计您,我错了!”云熙紧紧握着父亲的手,心里呼喊着,“我一直当您是我的父亲,从在妈咪病房里第一次看见您就是这样想的,您相信我,我不是故意要这么欺骗您,我真的是有苦衷的!让您伤心了,是我的错,我再也不会了,真的不会了!”
金载淳看着哭的梨花带雨的云熙,动动手上的藤条,“我原本不想这样,但是现在看来这个最能解决问题。”云熙默默地站起身,又一次趴在了茶几上,金载淳顺手从沙发上拿起一个靠垫,塞在云熙的腹部,感觉到臀部高高翘起,云熙小脸涨的通红,金载淳“唰”的凌空一挥藤条,“念在你是女孩子,多少给你留点脸面。今天是你第一次挨家法,我不会不教而诛。不敬兄长,撒谎骗人,你知不知错?”云熙轻轻点点头,“我错了。”金载淳点点头,“好,就这两条,各20下,你给我好好的反省!”说罢挥动藤条,一下一下重重抽打在云熙翘起的臀部。
“啪!啪!啪!啪!啪!……”隔着薄薄的运动裤,云熙只觉得屁股上一阵紧似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如潮水般涌上来,不一会儿就已经疼的满头是汗,云熙紧紧咬住嘴唇,心中默默地说,“爹地,对不起,我还是骗了您。只要您能原谅我,不再生气,云熙甘愿受罚。”金载淳看着女儿强忍痛楚,心里又气又痛,气的是云熙倔强地不肯讨饶,痛的是女儿对自己的欺骗,“婉漪,我知道你心疼,我也心疼,可是我不能心软,不能由着女儿养成欺骗的习惯。”
渐渐地,云熙觉得口中一阵腥咸,嘴唇已经破了,第一声呻吟就这样冲出了口,之后就再也无法忍住,“啊,我错了,爹地,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您!我真的知道错了!……”
金载沅没有离开,忍着屁股上火烧火燎的疼痛,守在书房门口。闵娴珠正巧收拾完厨房走了出来,看见小叔狼狈的样子,抿着嘴走上前去,“又被你哥哥教训啦?”载沅一脸无奈,“大嫂,您就别笑话我了,先想想里面的事情怎么解决吧!”闵娴珠一愣,“里面?还有谁在里面?”
云熙没有想到藤条抽打在身上是这样的疼,有一瞬间,她真想求父亲饶了自己,不要再打了,可是大脑里最后的一丝清明却告诉云熙,“认错可以,求饶不行!”骄傲的云熙决不会在藤条的抽打下请求饶恕,错了就是错了,自己在说出第一句谎言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谎言被戳穿时会是这样的结果,好在父亲终于相信了自己的话,“金珉熙,我接受你的道歉。我收回那天说的话,你是我的哥哥,是和我血脉相连的亲哥哥,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实,你能承受的痛我也能承受!但愿你真的配做我金云熙的哥哥。”
闵娴珠焦急地拍打着书房的门,“他爸,他爸!你开开门,别打了,会把孩子打坏的!你快住手呀!”书房里依旧传来云熙的哭泣和藤条的抽打声,闵娴珠提高声音,“他爸,你住手,爸爸妈妈不会允许你这么管教云熙的!”载沅看着大嫂焦急万分的样子,觉得有些奇怪,照理大嫂应该很不喜欢云熙,云熙就像她心里的一根刺,更何况前天照云熙的说法,是她拖着珉熙旷课的,连累的自己的儿子挨打受罚,再怎么大嫂也不该这么心疼情敌的女儿,但是看着闵娴珠的样子又丝毫不似伪装。
闵娴珠不知道自己的表现已经让载沅感到奇怪,她只是一想起自己动手打了云熙之后,那孩子强忍泪水,委屈又倔强地看着自己的眼神,就觉得莫名的心疼,那双眼睛和丈夫一模一样,和俊熙和珉熙也是格外相似。那孩子真让人心疼,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挨了打,挨了骂,却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话,把错全部揽在自己身上。闵娴珠不知道自己昨天究竟是怎么了,被嫉妒和愤怒冲昏了头,不管丈夫究竟做了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情,云熙是无辜的,自己怎么能那样对待一个无辜的孩子!
40下藤条终于打完了,云熙已经疼的浑身颤抖。金载淳扔下藤条,小心地抱起女儿,揽在怀里,“宝贝,恨不恨爹地?”云熙依偎在父亲怀里,轻轻地摇摇头,“是我不好,让爹地伤心失望了。爹地,您原谅我好吗?”金载淳眼圈一红,“孩子,爹地怎么会不原谅你?你是爹地最宝贝的女儿啊。”
书房的门终于打开了,金载沅和闵娴珠一脸焦急地站在两旁,珉熙和正熙也从各自的房间赶了过来。云熙把脸深深埋进父亲厚实的胸膛,一言不发地蜷在金载淳的怀中。珉熙脸色苍白,看着云熙凌乱的长发和书桌上未曾收起的藤条,用力捏紧拳头,心痛的透不过气来。“云熙,你这又是何必呢?干嘛不跟爸爸说实话,说是我打了你,是我侮辱了你和你的妈妈?你一次次地帮我,可是我这个当哥哥的为你做了什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挨打受罚却什么都做不了。应该是哥哥守护你的……”
载沅感觉到哥哥凌厉的眼神,急忙说道,“我这就上去反省!”正熙看着父亲抱着云熙走上二楼,母亲急急忙忙地跟在后面,叔叔也步履蹒跚地上了楼。正熙回头看看二哥珉熙,安慰似的拍拍珉熙的肩膀,“我都听叔叔说了,都是那丫头不好,居然敢说你不配做哥哥!哥你放心,我今后不会再理睬她了。”珉熙没有丝毫的反应,依旧一动不动地站着。正熙伸手拉了哥哥一下,奇怪地说,“哥,你别生气了,爸爸已经教训过她了,看样子下手也不轻。哼,这个死丫头,她有把柄在我手上,看我到时候怎么收拾她!”
珉熙充耳不闻,径直走到书房里,轻轻拿起父亲还来不急收好的藤条,紧紧地握在手中,想到这就是刚才抽打妹妹的刑具,珉熙眼眶一热,连忙擦擦眼睛,心里默默地说,“云熙,对不起,是哥哥不好,让你受委屈了。”正熙觉得哥哥很是奇怪,但是心思简单的他哪里猜得到个中原委,只是以为哥哥还在恨云熙害得他平白挨了一顿藤条加板子。正熙握紧拳头,“金云熙,你等着,我不会就这么便宜你!原来你那天叫我哥哥都是假的,你心里根本没有当我们是哥哥,那我也不会把你当成妹妹!”
信任
云熙的房间里,金载淳小心地把女儿脸朝下平放在床上,揉揉女儿浓密的秀发,“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明天晚上当着全家人的面,向你哥哥承认错误,请求他的谅解,听见了吗?”云熙低声答应,“知道了。”金载淳还想说点什么,却觉得一看到女儿红肿的脸颊,所有的话都如噎在喉,叹了口气,回头看看妻子,“他妈,这里就交给你了。”闵娴珠点点头,“你先出去吧,我来照顾云熙。”金载淳不舍地起身离开,顺手关上了房门,闭目靠在墙边,女儿已经是大姑娘了,母亲回了安东老家,上药的事情,只有交给妻子;只是如果云熙的爷爷奶奶都在家,会允许自己这样管教女儿吗?一定心疼的不得了吧。
云熙抬起头,看着一脸关切的闵娴珠,“我没事,请您回去休息吧。”闵娴珠眼圈一红,“孩子, 让我看看你的伤。”云熙努力撑起上半身,客气地笑笑,“我真的不要紧,您的好意我心领了,请回去休息吧。”闵娴珠扶住云熙的手臂,诚恳地说,“云熙,我真心地跟你道歉。那天是我太冲动,错怪了你。”云熙漠然地摇摇头,“没什么,您管教我是应该的。”闵娴珠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云熙的床前,“你知道吗,我曾经非常恨你的妈妈。”云熙垂下眼帘,黯然地趴下,“对不起。”闵娴珠摇摇头,“该说对不起的不是你,也不是你妈妈。照理我不该跟你说这些,但是我怕我一天不说,你就一天不会信任我。”
闵娴珠顺手理了理云熙散乱的头发,“我和你爸爸的婚姻完全是家族的意思,你从小在美国长大,可能很难理解,像我们这样的家庭,那些与我同龄的朋友的婚姻,基本上都是双方父母认可之后再相一次亲,然后就是订婚,结婚。恋爱?那是婚后的事情。”看着云熙吃惊地瞪大了眼睛,闵娴珠拿起一块冰毛巾,轻轻地敷上云熙红肿的脸颊,温柔地说,“疼吧,你爸爸手劲大,你忍着点。”云熙在闵娴珠轻柔的动作和娓娓的述说中渐渐放松下来,“后来呢?”闵娴珠拿起另一块温热的毛巾擦擦云熙汗湿的额头,“我对你爸爸是一见钟情的,相亲的那天,在介绍人的坚持下,他弹了一曲‘致爱丽丝’,他是那么英俊、儒雅,有一双那么好看的眼睛,你的眼睛和他一模一样。我一下子就爱上了他,虽然我知道我不是他的‘爱丽丝’。”
“你妈妈一定是个非常出色的女人,所以你爸爸才会这么义无反顾地爱上她吧?”闵娴珠悠悠地说。云熙握住闵娴珠的手,“妈咪一直很内疚,她不后悔认识爸爸,也不后悔生下我后独自一人带着我在异国生活,但是她一直觉得对不起您。” 闵娴珠拍拍云熙的手,“你和你妈妈一样善良。如果当初不是她坚决退出,也许,也许……”闵娴珠擦擦眼睛,“我现在很满足,能守在在自己心爱的人身边,一家人团团圆圆健健康康。无论如何,你父亲他是我这一生唯一爱过的人,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云熙心里摇头,“唉,也是一个痴心的人。”
闵娴珠站起来,轻轻拉起云熙身后的衣服,“来吧,让我看看你的伤。”云熙脸一红,伸手阻挡,“不,不用了,我没事,真的。”闵娴珠握住云熙的手,缓缓的说,“相信我,你是我深爱的人的女儿,现在我真心的希望你也是我的女儿。”云熙身体僵住了,任由闵娴珠轻轻拉开自己的手,小心地退下运动裤,耳边是闵娴珠轻柔地声音,“我们家就缺女儿,你不知道你爷爷奶奶想有个孙女都快想疯了。我怀着正熙的那会儿,心里不知道有多希望是个女孩。”脱下云熙的内裤时,云熙疼得直哆嗦,闵娴珠看着云熙布满一条条红肿印记的臀部,眼圈一红,“你爸爸真是……真是下得了手!”云熙羞红了脸,诺诺地说,“是我不好,我不该说谎,更不该算计爸爸。”闵娴珠拿起伤药细细地在伤处上涂抹,“忍着点,很痛。为了珉熙,委屈你了。我生的儿子我知道,就他那个脾气还有冲动的个性,一定是他不愿意公开你们的兄妹关系,又抹不下面子,言语里伤了你,是不是还动了手?然后心里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所以跑去拳馆打沙袋?”云熙吃惊地抬起头,“您怎么……”一语未完,立时惊觉地闭上嘴。闵娴珠了然一笑,“看来我说的没错。”云熙赶紧摇头,“不是的,您别误会哥哥,是我……”闵娴珠手上不停,头也不抬地说,“你放心,我不会跟你爸爸说什么,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不会辜负你维护哥哥的一片心,我想珉熙也是一样。”云熙偷偷擦擦眼角滑出的泪水,“谢谢您,大妈妈。”闵娴珠也哭了,她握着云熙的小手,“该我谢谢你才对,好孩子,难为你了。”
整个晚上云熙都睡的不踏实,脸上痛,屁股也痛,趴在床上一直迷迷糊糊的,做了好多梦。早上醒来的时候,看见床脚处有一点点的烟灰,云熙心里一暖,微微一笑。
由于受伤之后行动不便,早饭和午饭云熙都是再自己房里吃的。晚饭的时间到了,想到父亲昨天的吩咐,云熙决定下楼吃晚饭。整整一天几乎都是在床上趴着,云熙对这样的体罚式的教育有了深刻的感受,怪不得靖哥哥见到李伯伯就怕,一想到等会儿就要看到父亲,云熙也不禁有些惴惴。闵娴珠在餐厅里看到云熙,很是高兴,连忙在云熙的座位上放了一个软垫,云熙红着脸感激地一笑,“谢谢您。”
俊熙看着云熙缓缓坐下,神情复杂。昨天俊熙在学校里赶作业,今天吃过午饭才回到家,正熙立刻将昨晚发生的事情一股脑儿地告诉了他,最后还恨恨地说,“大哥,你说的一点不错,这丫头太不简单了。不过我有办法对付她!”俊熙左想右想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就珉熙那心高气傲的脾气,是绝对不会主动要求在学校里公开和云熙的兄妹关系,更何况珉熙还打过云熙一记耳光,事情一定不像正熙说的那样。找到珉熙求证以后,俊熙完全明白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看着云熙尚未完全消肿的小脸,俊熙一阵汗颜,自己枉做了大哥,居然这样不明事理,冤枉了妹妹,逼得她在跪在全家人的面前手捧藤条自请受罚,还对她说了那样过分的话。俊熙刚想对云熙说两句关心的话,耳边想起珉熙的叮嘱,“哥,你可千万别在爸爸面前露出破绽,更不要再告诉正熙,他太冲动。万一被爸爸发现,那云熙的苦心就白费了。挨打受罚我不怕,可是我不能辜负云熙的心意。”
晚饭过后,云熙在父亲的示意下,站起来走到珉熙面前,深深鞠了一躬,“哥哥,对不起,我不该说出那样的话,是我错了,求您原谅我。”珉熙看着云熙还有些青紫淤痕的嘴角,强忍住想要把妹妹揽入怀中的冲动,缓缓的说,“没什么,我没放在心上。我,我会做一个好哥哥的。”
金振燮和池顺姬周日晚上才从安东老家赶回汉城。老太太首先发现了云熙不自然的走路方式和脸上还未全部消除的淤青,“云熙,你的脸怎了?你的腿怎么了?谁打你了??”云熙支支吾吾地不肯多说,借口明天考试还要温书,急急的回了房间。金载沅心里哀叹,“真真是偏心!挨打的人何止云熙一个?”,嘴上酸溜溜地说,“妈妈,您眼里只有您的宝贝孙女,您问问我哥哥,他前天晚上可是几乎打了个通堂!您儿子、孙子都挨了家法!”池顺姬吃惊地看着大儿子,“老大,出了什么事情,你连云熙也打了?”载沅小声嘀咕,“看看,问来问去都是在问云熙。”金振燮瞪了小儿子一眼,“别打岔,让你哥自己说!”金载淳赶忙站起来,简单地把事情说了一边。
载沅在一旁添油加醋地补充,“爸爸,您是没看见,我哥那叫狠啊,一串巴掌下去,云熙那丫头的小脸立刻肿的跟桃子似的!”“那藤条挥的,‘嗖嗖’地响!云熙哭得差点背过气!”“我嫂子给云熙上完药,眼圈红红的,一个劲儿地抹眼泪。”……
池顺姬气得嘴唇发抖,指着大儿子,半天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才顺过一口气,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我跟你爸爸不在家,你居然这么打孩子!什么,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就下这么恨的手?你,你!我,我现在就去看看我的宝贝云熙,等会儿再跟你算帐!载沅,跟我一起上去!”说罢老太太气鼓鼓地站起来,把金载淳晾在一边,拉着载沅径自上楼去了。金载淳尴尬地侍立在父亲面前,“爸爸,我……”金振燮叹了口气,“孩子是你的,怎么管教你说了算,该管的自然要管。只是,云熙她不一样,你自己要有分寸,别太过分了。再说,你妈妈也舍不得。不过”,金振燮挑挑眉毛,“要是让我发现你错怪我孙女,让她受委屈,那我也对你不客气!”金载淳低着头,“对不起,爸爸,我知道了,今后我会注意的。”金振燮站起来拍拍儿子的肩膀,“‘打在儿身,疼在爹心’,我知道你心里也不好受。”金载淳苦涩地笑笑,心想,“岂止是不好受?看着云熙在手中的藤条下哭泣,简直是心如刀绞。”
池顺姬是抹着眼泪回房的。金振燮正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坐立不安,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看到老伴回来,连忙问道,“云熙怎么样?”池顺姬红着眼圈,“云熙那孩子说什么也不肯让我看身上的伤,只是一个劲儿地说‘没事’,还说是她自己不好,不该对哥哥不尊敬,更不该撒谎骗人。俊熙他爸下手也太狠了,儿媳偷偷跟我说,云熙屁股上没有一块好的地方。”金振燮深深叹了一口气,“云熙这孩子胆子也是太大了点儿,谎话一套一套,管管也是应该的。”池顺姬提高声音,“你说什么?你去看看云熙脸上的伤,手指印到现在还看得出,不就是编了点说辞,支开了老师嘛?用的着下那么狠的手?你们不心疼我心疼!老头子,我可告诉你,要是他爸再这么管教女儿,我就带着云熙回安东老家去!”金振燮连忙安抚妻子,“好啦好啦,我已经说过载淳了,你就别生气了。我怎么会不心疼云熙呢?快跟我说说,她脸上还疼不疼?”……
偷天换日
周一是模拟考试的日子,一切的程序完全参照高中联考的方式,为了保证考试结果的真实性,杜绝作弊现象,汉城科技高中可谓是煞费苦心,将全校高中部3个年级36个班级按照不同的年级和班级交叉组合的方式,使得每一个学生每一科目的考试都在不同的教室,座位旁边的同学是不同的人,每一场考试之前在各个班级张贴下一科目考试的教室。

  • 说明:韩国的高考时间基本上安排在初冬时节,11月中旬左右,共考5科。其中韩语、英语和数学为必考科目,其他两科在社会科学、自然科学和职业技能这三科中选择(也就是通常说的文、理分科),外语专业的考生还要加考第二外语或者汉语。一般是上午考韩语,数学,下午是英语,最后是分文理科的选择科目考试。 *
    一大早,金载淳亲自开着车送三个儿女上学。经过2天的休息,云熙已经好了很多,脸上的淤青已经基本褪却,身上的伤也没有大碍,就是坐久了还是有些痛。看着云熙跟在哥哥们身后走进学校的大门,消失在人流中,金载淳靠在车门上,点起一支香烟,打开手机里沈婉漪的照片,看着照片上那个消瘦却依旧明媚的女子,喃喃地说:“婉漪,我打了云熙,打的很重,我知道你一定会心疼,那孩子从小到大应该没有挨过打吧?你会不会怪我?就算你怪我我还是一样要管教女儿!你倒好,一直宠着她,现在把一个15岁的女儿就这么交给我,自己撒手不管了。婉漪,你好狠心。”
    金载淳无力地闭上眼睛,早上云熙看见自己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惧怕,规规矩矩地叫了一声“爸爸,您早!”金载淳觉得胸口堵得慌,他多希望女儿能像在美国的时候那样,亲亲热热地搂着自己的脖子给自己一个亲吻,微笑着说一句,“Good morning, dear Daddy!”,唉,那样的日子不会再有了。金载淳看着眼前如潮水般涌入校门的学生,心想,“云熙,加油,模拟考试考一个好成绩,爹地一定补偿你!”突然又想起康纳斯的史密斯校长跟自己说过的话,“希茜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孩子,她有着惊人的记忆力和超强的理解能力,学校课程的学习对她来说实在是太简单了,不过这样也好,能让她有足够的课余时间去涉猎她有兴趣的一切领域,所以你看到的希茜是这样的兴趣广泛,多才多艺。作为老师,我鼓励她进行不同的尝试,不断地挑战她自己的能力,希望韩国的教育方式不要扼杀她的天分。”金载淳在心里默默地说,“云熙,加油啊!让大家看看你的实力!”
    云熙和珉熙一起上了3楼,往各自的教室走去,分开的时候,珉熙给了妹妹一个微笑,用力握紧拳头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云熙也点头微微一笑。权俊赫从教室里探出头来,“加油啊,金云熙!”云熙挥挥手,“你也一样哦!”目送着妹妹离开,珉熙转身看着黑板上的考场安排,俊赫凑在珉熙身边,“怎么样?和好了?”珉熙苦笑一声,“算是吧,但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云熙慢吞吞地走进高三1班的教室,黑板前面人头攒动,人生嘈杂。“学校也太绝了,这种方法也想得出来?”“可不是吗?我们班级的男生到高二1班,女生到高二3班?”“每科考试之前都要重新安排考场座位?”“真不知道是谁这么缺德想出来这么一招?”海山回头看见云熙,连忙挤出人堆,关切地问道,“复习的怎么样?”云熙“扑哧”一笑,“好像该我问你才对吧?答应‘霸王爷’的事情有把握么?”海山不屑地哼了一声,“到时候用成绩说话!”云熙学着刚才哥哥珉熙的手势,也握紧拳头一挥,“姜海山,加油!”然后狭促地眨眨眼睛,小声地补充,“为了你的屁股!”海山脸一红,作势伸手要打,“金云熙,不许瞎说!”云熙咯咯笑着想要闪开,却无意牵动了臀上的伤,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硬生生忍住了就要冲口而出的呻吟。海山狐疑地看着云熙,“云熙,你怎么了?”云熙连忙掩饰地笑笑,“没什么,扭了一下。”海山上上下下看看云熙,缓缓的摇摇头,“不对,你,你是不是……挨打了?”云熙脸一红,“没有的事儿,就是腰扭了一下。”海山了然点点头,“一般我们这里挨了打都会说自己‘腰扭了’。”云熙又羞又气,“姜海山!”海山笑笑不语。云熙“哼”了一声,撂下海山,径自跑到黑板前看考场安排去了。
    第一场考试的科目是数学,考场被安排在高二3班,云熙和孔秀敏一起下了楼,来到高二3班的教室,同样高二3班的女生也已经去了自己的考场,云熙在教室里看见了允文,两人彼此点点头算是打个招呼。孔秀敏在云熙耳边轻轻地说,“你认识他?”云熙点点头,孔秀敏做出一个惊讶的表情,“他可是我们学校高二年级的风云人物,打架超厉害的!你刚来没多久,怎么会认识他?”云熙偷眼看看不苟言笑还在抓紧最后一点时间背着公式的允文,在孔秀敏侧脸咬着耳朵,“我和他交过手。”孔秀敏的嘴巴立刻张成一个大大的O型,吃惊地看着云熙,云熙点点头,“详细的以后告诉你,先考试。”允文用眼角的余光看看云熙和孔秀敏交头接耳的样子,两人还是不是看看自己,心里有些不悦,“这个丫头该不会把打架的事情也告诉别人了吧!”重重“哼”了一声,“等考完了再说!”
    数学是云熙的强项,全部题目做完一共只用了半个小时,因为是第一次做韩文出题的试卷,所以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才交了卷。监考的老师正是体育老师张建成。他惊讶地看着云熙拿着试卷轻快地从最后一排座位上走来,示意教室里其他吃惊不已的同学们继续考试,压低声音说,“金云熙,你这么早就交卷?”云熙点点头,“是啊,做完了。”“这么快?检查过了吗?”云熙又点点头,“是啊。”张建成还想说点什么,看看教室里埋头奋笔疾书的同学,生怕影响他们考试,只得接过考卷,挥挥手示意云熙可以离开教室。
    云熙觉得很无聊,还有很长时间才到下一门科目考试的时间,有没有办法回到自己的教室,突然,云熙眼睛一亮,看见了走廊里一只遗落的粉笔,云熙高兴地捡了起来,快步走出了教学楼。
    申志勋巡视完整个学校,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泡了一杯浓浓的咖啡,斜靠在窗前俯瞰着整个学校。因为全部学生都在考试,校园里非常安静,平时喧嚣的操场此刻正沐浴在冬日早上温暖的阳光中,显现出难得一见的静谧与平和。突然,申志勋推推眼镜,操场的一角,一个身影正在蹦蹦跳跳,长长的头发随着女孩的跳跃不停地舞动。 云熙用捡到的粉笔在地上画了大大的格子,玩起了“跳房子”的游戏。虽然屁股还在隐隐作痛,但是跳了一会以后,不知道是玩的高兴忘了疼痛还是血液循环通畅后缓解了疼痛,总之云熙完全忘记了挨过打的屁股,完全投入到游戏中去了。“跳房子”还是沈婉漪教给云熙玩的,云熙小时候母女两个时常一起玩耍,云熙还把这项运动也带进了康纳斯,就连李靖之都被云熙拖着一起玩过。“左脚、右脚、分腿、并拢、小跳、大跳……”好久没有这样开开心心地玩了。书上说人的大脑中有一个A10神经,在运动之后会分泌一种物质叫做“内啡肽”的物质,让你感觉到身心都非常愉悦,云熙此刻的状态就是如此,额角冒汗,脸颊绯红,心情格外舒畅,云熙觉得十分尽性。
    申志勋看着手表,数学考试开始到现在仅仅40多分钟,已经有学生交卷了?到底是学的太好了什么都会,还是学的太差了什么都不会?校长先生拎起电话,“何美姬老师吗,是我,麻烦你帮我看一下,哪个班级的学生已经提前交卷了?”过了大约20分钟,电话铃响了,申志勋接起电话,“哦,是吗?我知道了,辛苦你了。”
    转身看看操场上那个像小兔子一样的女孩,申志勋拨通了电话,“喂?老同学,是我。你女儿不简单啊,半个小时就考完交卷了,我已经让人初步看了一下,满分。”
    数学考试结束以后是国语,又换了到另外一间教室考试。云熙这次没有提前交卷,韩文的基础还是不够扎实,书写的速度也不像英语那么流利,第一次参加韩国语言文学的考试,还是保险一些比较好。
    下午的英语考试,考场在高一1班,云熙走进高一1班的教室,按照座次坐在了座位上,她惊讶的发现,坐在自己左侧的人竟然是哥哥正熙!正熙也看见了云熙,却轻轻哼了一声只作不见。云熙知道他还在为珉熙抱不平,正熙不知道事情的始末,这样的态度倒也正常,云熙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只是后来发生的事情,让云熙始料未及……
    由于是交叉考试,监考老师分发考卷的难度就比较大,恰巧坐在正熙前面的李玄彬由于生病没有参加考试,监考老师并没有留意,所以试卷传到最后一排的正熙手中的时候,多了一份。看到手中的2份试卷,正熙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惊人的念头!

云熙刚刚拿到试卷,还没来得及打开,就听见正熙的声音,“借我一支笔。”云熙点点头,从笔袋中拿出一支水笔交给正熙,就在云熙递给正熙,正熙接住的一瞬间,只听“啪嗒!”一声轻响,水笔落在了地上。云熙连忙弯腰捡起水笔,重新交给了正熙。谁也没有注意到,就在云熙俯身的一瞬,正熙把多出的一份试卷放在了云熙的面前。
考试开始了,云熙飞快地答题,毫不知情的她一点也没有发觉自己比别人多做了一份试卷。正熙一边考试,一边小心地看看云熙,她先做的居然是自己放在上面的试卷,心里不禁有几分得意,“死丫头!让你害得哥哥挨打,还说那么过分的话!看你一个人做2份试卷,一准时间来不及!到时候英语不及格,看爸爸怎么收拾你!”云熙觉得有些奇怪,怎么同样类型的题目,居然会重复出现?摇摇头,估计这就是“韩国的特色”。全部试题做完,看看手表,离结束的时间还有10分钟,云熙心里嘀咕,“不会吧,像我这样从小在美国长大,英语几乎可以算是母语的人,都不觉得时间充裕,估计其他同学肯定要来不及了。”想到自这里,云熙不由得看了看珉熙,后者正咬住笔尖冥思苦想。感觉到有人看着自己,正熙抬起头,正好碰上了云熙关切的目光。英文是正熙的弱项,成绩原本就仅仅处于中游位置的他,英语更是最差的一门,时常在及格线周围徘徊。为了这个,正熙被老师和父亲都狠狠教训过,只是正熙对于读书这件事,似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天分,远不如足球和篮球。看到云熙一副胸有成竹、自信满满的样子,正熙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么快就做完2套试卷了?也难怪,人家是在美国长大的,不像自己,看到26个英文字母就头疼。只不过,要是这次考砸了,估计疼的就不仅仅是头了!”一想到会被父亲按在书桌上用藤条和板子狠抽光屁股,没准儿还要像哥哥珉熙那样接受大家的“围观”,正熙顿时觉得不寒而栗。
怎么办?眼瞅着考试的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心神不宁的自己还仅仅完成了一半的试题,正熙的额角开始冒汗,手也有些抖。看到云熙面前的试卷,正熙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换试卷!迟疑片刻,正熙也不禁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再细想一下又觉得十分可行,只是,万一被发现,自己就死定了。眼见着就要到交卷的时间,正熙咬紧牙关,“拼了!”
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叮铃铃!”考试结束,监考老师立刻吩咐同学们,“请大家再检查一下姓名和班级有没有漏写,赶快把试卷交到讲台上来!”正熙把刚才从云熙那里借来的水笔紧紧握在手中,手心里都是粘湿的汗液。
“金云熙,还给你,谢谢!”正要准备起身交卷的云熙听到正熙微微有些颤抖的声音。“噢,不用谢。”云熙对着正熙微微一笑,伸出右手准备接过水笔。正熙咬咬牙,“管不了许多了!”突然手上使劲,水笔没有落在云熙手中,而是越过座位,落到了较远的地方,云熙一怔,“怎么回事?接连两次都是这样。”趁着云熙起身弯腰拾笔的一瞬,正熙迅速将云熙桌上刚刚自己放上去的高一年级的试卷拿了过来,急忙将金云熙的名字改成了“金正熙”,高三1班改成高一1班,又将自己的考卷藏起。
短短的几秒钟的时间里,正熙做完了这一切,又迅速地将云熙所做的试卷交给了了老师,待回到座位上的时候,正熙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要从自己的胸腔中跳了出来,坐在座位上晌说不出一句话,连云熙离开时说的“再见”也没有听见。同班的李彩琳回到教室,看见正熙脸色煞白地坐在座位上发呆,调侃地说,“金正熙,你是不是又考砸啦?”正熙烦躁地挥挥手,“别惹我,烦着呢!”李彩琳一副了然地点点头,“题目是挺难的,别说你,连我这个英语课代表都觉得没什么把握。”回想起刚才惊险的“偷天换日”,正熙擦擦满头的冷汗,心里暗暗吁了一口气,要是被当场抓住作弊,估计肯定会被处分,到时候不但班主任饶不了自己,估计也会被父亲揍个半死!接下来的时间里,正熙一支忐忑不安,后面的考试完全是浑浑噩噩,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在答题。
云熙则轻轻松松地完成了后面的考试科目,特别是加考的汉语,云熙更是不到20分钟就完成了,在一片惊讶和艳羡声中,云熙早早交卷,换上溜冰鞋,轻快地出了校门。

天才也作弊
云熙刚刚到家,就接到了海山的电话。“喂,金云熙,我听孔秀敏说,除了国语和英文,其他科目的考试你都是提前很早就交卷,你……你是不是考的不好?”海山斟酌着言辞。云熙咯咯一笑,“没有啊,我都做出来了啊。”海山大吃一惊,“什么?你全都做出来了?而且还提早交卷?”云熙点点头,“是啊。”海山喃喃的说,“你从来都不上自修课,平常也没见你多用功读书,你,你……”云熙咳嗽一声,“改天我告诉你原因。现在嘛,我要去吃点东西了,明天见!”挂断电话,云熙若有所思,默默地说,“谢谢你。”
小武到学校的时候,没有只看到了珉熙、正熙还有允文,没有接到云熙,正要打电话联系,只听允文淡淡地说,“哥,你不用等了,云熙她早就交卷回家了吧!”小武一怔,“早就交卷了?你怎么知道?”允文撇撇嘴,“我怎么会不知道,她和我一起考试,120分钟的考试时间,她半个小时就交了卷。”珉熙、正熙还有小武都吃惊地看着允文。“什么?数学考试半个小时就交卷?”允文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这有什么,听说她考汉语的时候还要夸张,不到20分钟就交卷了。”正熙长大了嘴巴,“什,什么,20分钟?”珉熙悠悠地说,“云熙的妈妈是中国人。”正熙回头呆呆地看着哥哥,小武清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云熙小姐,她的智商测试报告我看过,200。”三个男孩彼此看看对方,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正熙突然想起了那张被自己调换的试卷,喃喃的说,“不知道那丫头的英文怎么样?”小武拉开车门,“走吧,社长吩咐我送二位少爷回家。”珉熙拍了一下还在发愣的弟弟,“别发呆了!云熙从小在美国长大,她的英文怎么样还用得着说吗?”正熙脸上的血色褪尽,呆滞地上了车,按压着波涛汹涌的心绪:猜到云熙的功课应该还不错,却没曾想到她竟然智商200!如果那份试卷得了极高的分数,不是等于告诉所有人自己作弊?如果真是这样,那可真是弄巧成拙了!想到作弊的后果,想到父亲的家法,正熙脸色惨白,心乱如麻。
晚饭的时候大家情绪都不错,毕竟一场风波刚刚平息,云熙他们又考完试,一家人围坐一桌,气氛很是融洽。只有正熙始终沉默不语,心事重重,载沅察觉到他的异样,以为正熙考的不理想,笑着安慰侄子,“正熙,你别愁眉苦脸啦,不就是一次模拟考试嘛,发挥的不好不要紧,好好总结一下,你才高一,还有2年半的时间呢!”池顺姬也笑着说,“说得在理。正熙啊,别难受啦,只要你尽了力,你爸爸他也不会怪你的,对吧,俊熙他爸?”金载淳“嗯”了一声。正熙含含糊糊地应对着大家的安慰,看看哥哥珉熙,又偷眼看着云熙清澈的双眸,心里反复挣扎:“说不得,真要是……只能牺牲你了。要怪就怪你自己不好,连累了哥哥,我这也是替哥哥教训你一下。不过,最好是什么事也没有……”
第二天,云熙刚刚走进教室,就听见了张民权标志性的大嗓门,“金云熙,你是哪里来的?”云熙一怔,“什么?”“听说你除了英语和国文,你其他几个科目都是提早交卷的?你是不是火星人?”云熙看着张民权睁大的眼睛和周围同学探究的表情,“扑哧”一笑,歪着头一脸认真地说,“我是百分之三百的地球人!”说着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看到海山,一笑两人相视一笑。林秀娜看在眼中,捏紧了拳头。张民权依旧紧追不舍,“我们都觉得时间紧张,你究竟是什么都不会,还是学的太好了?”云熙无奈地双手一摊,“都说了我是地球人,拜托不要跟我说火星上的事情,我不清楚诶!”大家哄笑着散去。海山看着云熙渐渐和同学们打成一片,彼此都熟络,心里很是欣慰,他的云熙,他喜欢的女孩,就是应该这样,美丽又俏皮,自信又可爱。
中午吃饭的时候,海山还是有些不放心,“金云熙,你究竟有没有做完试卷上的题目?”云熙失笑,“好吧好吧,我投降!我告诉你,数学是我的兴趣,我参加过全美数学竞赛,所以高中的数学题目对我来说基本没有难度;至于汉语么,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妈妈是中国人,每年我暑假我都会回中国,汉语对我来说虽然不像英语那么谙熟,但是毕竟比你们要好很多。”海山吃惊地看着云熙,“中国人?天哪,你,你是,中韩混血?那你怎么……”海山突然记起上次两人在天台上的对话,云熙提到母亲的时候言辞含糊而且一涉及到钢琴就会落泪,疑惑地闭上了嘴。云熙按下心头的酸楚,强笑着说,“你猜得不错,我父亲是韩国人,我以前一直跟妈妈在一起。”海山小心翼翼地斟酌着问道,“那她现在也在韩国,同你和你父亲一起生活?”云熙垂下眼帘,总要面对事实,不说不等于就没有发生过,深吸一口气,云熙缓缓开口,“不,妈咪她现在在天堂。”海山觉得脑子轰的一下,怪不得云熙看到钢琴就会流泪,怪不得自己说邀请云熙的妈妈来指导乐队云熙她那么苦涩地摇摇头,怪不得她会一个人躲在回家的路边哭泣,原来是这这样。看到海山一脸凝重又疼惜地看着自己,云熙平复一下心情,不好意思地说,“别做出一副担心我的表情,我没事,放心吧。妈咪临终时候说过,要我幸福,我一定能做到。”
深冬季节,傍晚7点的天空已经基本黑了,远处星星点点的灯光点缀着夜空。朴东八看着面前的试卷,眉头紧锁,一言不发。“满分!三十分钟!整套试卷没有一点错误,特别是最后的2道比较难的计算题,思路明晰,方法简洁,堪称完美。”朴东八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闭上双眼往后一靠,“金云熙,你还真是不简单呢!看来何美姬老师说的不错。”
所有的任课教师都在抓紧时间加班批阅试卷,然后在将考卷和成绩表交到各个班主任手中,班主任在根据各科的成绩表分别按照总分和单科成绩进行排名,同时计算出本班级的单科和总分的平均分,再上报至年级组长处,最后由教务处对全校学生按照不同年级进行分类、排名。晚上九点,所有的成绩和排名都已经出来了。高三年级的教室办公室里,所有的老师把朴东八团团围住,大家都呆呆地看着教务处刚刚送过来的成绩大表。“金云熙”的名字赫然位列第一。人高手长的张建成,一把抓过成绩表,暗暗窄舌,“除了国语,全部都是满分!!”柳贞贤揉揉疲惫的双眼,低声说道,“我原本是想挑点毛病的,但是,就连作文也写的那么棒,‘Practice makes perfect’,唉,即便是我自己,也写不出那么好。”郑慧媛拍拍柳贞贤的肩膀,理解地说,“我真没有想到,一个从小在美国长大的孩子,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国文学的这么好,要不是在作文里面扣掉几分,估计我这门课她也是满分了。朴老师,真要恭喜你啊!”朴东八站起来活动一下酸麻的手臂,“这丫头要是以后敢数学得不了满分,我就要她好看!”,胡英杰诧异之极,“朴老师,您说什么?以后都要满分?您疯啦?一次满分已经不得了,还要每次都是满分?”朴东八收拾好办公桌,推开吃惊不已的众位老师,拎着包慢吞吞地拉开办公室的门,又回头看了看一屋子人,悠悠地说,“你们没听何美姬组长说吗,那孩子,智商超过200,过目不忘。她是天才!”
云熙觉得很奇怪,今天早上一上课,所有的老师看自己的眼光都很奇怪,有探究,有惊讶还有怜惜,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第一次看见中国的国宝“大熊猫”。云熙心里直打鼓,不禁有些惴惴不安。中午的时候,成绩贴出来了,云熙在成绩榜的最上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虽然对于成绩一直不是很在意,但是想到父亲因此而绽放的笑脸,云熙觉得很开心。除了自己,云熙看看见了珉熙和海山的名字,分别在年级第7名和第11名。想到海山和朴东八的约定,云熙急急忙忙回到教室,却听同学们说海山看到成绩以后就不见了,云熙立刻赶到办公室,老远就看见海山正从教师办公室里走了出来。云熙急忙三步并作两步奔到海山面前,“你怎么样?‘霸王爷’有没有难为你,挨打了吗?”海山看了云熙一眼,没有吱声,绕开云熙继续往前走,云熙一呆,心往下沉,“姜海山,到底怎么样了?”海山板着脸看着云熙一脸焦急的样子,心里乐开了花,让喜欢的人为自己担心原来也可以这么快乐!云熙又气又急,“是不是‘霸王爷’又打你了?你说句话呀!”海山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抱起云熙,原地转起圈来,云熙吓了一跳,人已经腾空随着海山旋转,不迭声地说,“姜海山,你干嘛,快放我下来!”海山呵呵一笑,放了下云熙,“我过关啦!朴老师说不考虑金云熙,她考第一是应该的,我这个第11名,相当于第10名!”说罢瞪了云熙一眼,“居然不告诉我,害得我一直担心你,原来你个天才!”云熙俏脸一红,“什么天才不天才,我就是我。不过你倒是嘴巴很甜嘛,人家放你一马,立刻就改口叫‘朴老师’啦?我这就进去揭发,看‘霸王爷’怎么收拾你!”海山立刻做出一副扑克脸,一把拉住云熙,“你敢?我的女朋友居然吃里爬外,我先收拾你!”“谁是你的女朋友啊,我有没有答应你!”“还不承认,看来是要好好管教一下了!”两人一路又笑又闹,往教室去了。
楼梯的另一侧,正熙的班主任拿着一张考卷走进了高三年级的办公室。
成绩刚一公布,正熙盯着自己英语满分的成绩,心里顿时凉凉的,“完了。”
跌跌撞撞地走出办公室,正熙无力地蹲在墙角,正熙双手狠狠搓揉着头发,喃喃地说,“我怎么办啊?我都做了什么啊?”
朴东八看着面前的两份英语试卷上一模一样的笔迹,眉头紧紧锁在了一起。刚才高一1班的班主任成蕙淑老师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响起,“我已经向金正熙求证过了,他承认这份考卷从头到尾都是金云熙同学帮他做的。他们是兄妹。金云熙这么做是为了让哥哥帮她隐瞒自己在校外和同学打架的事情。我已经向校长先生汇报了这件事,也通知金正熙的父亲尽快到学校来一次。因为涉及到了您班级的学生,而且还是这次考试的第一名,我想还是要跟您先沟通一下。”朴东八额角的青筋突突地跳着,在奉行“诚实守信、自强不息”为校训的汉城科技高中,作弊是不可容忍的,更何况是调换试卷这样极度恶劣的行为!作为当事人的班主任,这绝对是一种耻辱!早上将云熙引以为傲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朴东八现在恨不得立刻就把金云熙揪过来就是一顿教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金云熙和金正熙居然是兄妹,那么高二2班的金珉熙应该和金云熙也是兄妹,可是之前从没有人听说过珉熙和正熙还有妹妹,金云熙转学过来的时候还特意避开了与珉熙同班。朴东八觉得自己有点明白了,考虑再三,决定先按兵不动,反正他们的父亲就要来了,自己暂时不出面。
金载淳开了一天的会,忙的焦头烂额,刚刚走出会议室,刘岩赫秘书就急忙告诉他说正熙的班主任打来电话,希望他尽快去一次学校。金载淳看看手表,无奈地吩咐刘岩赫,“通知我弟弟,下面的会由他来住持,我先去学校一次。”
正熙在办公室外的走廊里见到父亲的时候,已经整整站了快4个小时,双腿酸软,神情沮丧。金载淳看了小儿子一眼,“又闯什么祸了?”正熙不敢抬头,只低低说了一句,“对不起。”金载淳敲门走进了办公室。正熙害怕极了,他想知道老师究竟会跟父亲说什么,但是双腿像灌了铅似的动不了,他不敢听,他知道自己这次是犯了大错,父亲一直对自己还是比较宽容的,只要自己真正尽了力,只要没有不及格,父亲都可以容忍,但是这一次……
不知道过了多久,办公室的门终于打开了,金载淳和班主任成蕙淑一前一后的走了出来,成蕙淑拍拍正熙的肩膀,“去收拾一下东西,跟你父亲回家吧。”看着儿子默默地往教室走去,金载淳回头对成蕙淑说道,“我真是惭愧,给老师您添了这么打的麻烦,我一定会好好管教他们。”“哪里,作为老师我也有责任,正熙从来没有犯过这样的错误,我想还是请您问问清楚再教育。那个,我没有想到天才也作弊。”成蕙淑话里话外还是偏袒着自己的学生。金载淳硬生生压下心头的怒火,勉强笑笑,“谢谢您,老师,我还想帮正熙请一天假。”
阴差阳错
金载淳没有想到云熙居然和正熙一起作弊,他觉得自己的肺都要炸开了了!
汽车在金载淳狠狠一脚踩下刹车后停在了大门口,看了儿子一眼,金载淳也不下车,冷冷地说,“自己换好衣服到书房等我。”正熙一句话也不敢说,低着头走了进去。金载淳点起一支香烟,让自己情绪稍稍平复一下,但是烦乱的心绪却像缭绕的烟雾一样缠绕在周围,挥之不去。
正熙脸色惨白地走进了家门,闵娴珠看到儿子回来,欣喜地迎了上来,“回来了?快洗洗手吧,妈妈做了泡菜饼。云熙和珉熙呢,没和你一起回来?”正熙摇摇头,“妈,我先去换衣服,爸爸他就在门口。”闵娴珠一头雾水地看着儿子上了楼,打开门口的对讲器,“他爸,你怎么不进来?”
金振燮今天回来的很早,看见儿子进来,点点头,对闵娴珠说,“刚才珉熙电话回来说今天跟云熙还有同学们一起庆祝,不回来吃晚饭了。”闵娴珠一愣,“是吗?我还特意做了云熙喜欢的泡菜饼呢!”池顺姬在一旁乐呵呵的说,“儿媳妇,你还不知道吧,珉熙说我们的云熙呀,这次模拟考试是年级第一名呢,珉熙自己也不错,第7名!所以呀他们今天去庆祝一下!”闵娴珠顿时笑开了花,“是吗?太好了。云熙可真不简单,刚刚转学过来就考了第一,他爸,你要好好奖励一下孩子!”金载淳面无表情,“他妈,等会早点开饭吧。”转头对父亲说,“爸爸,我想跟您说点事情。”父子两个一起走进了书房。
正熙站在书房门口,反复做了几次深呼吸,敲了敲门,“爸爸,是我。”推门进去,没料到爷爷也在里面,正熙心里一惊,来不及多想,赶紧开口,“爷爷,您也在?”金载淳冷冷的说,“给我跪下。把事情再仔仔细细说一遍,如果让我发现你敢说谎……”正熙看着爷爷和父亲铁青的脸色还有横在书桌上的藤条,声音开始颤抖,“我不敢说谎。是,是这么回事……”金振燮越听脸色越难看,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云熙这丫头胆子是越来越大了,连考试作弊换考卷这样的事情都做的出?难怪儿子那么生气。要是正熙说的是实话,云熙为了不让自己和允文打架的事情被家里人知道作为交换条件的话,那可真是太不应该了。不过,好好的怎么会在考试的时候提出这样的交换条件呢?”金振燮看看正熙,“我问你,云熙为什么会在考试的那天跟你提打架的事情?”正熙心里一缓,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问,还好自己早就知道如何应对,“前两天因为二哥的事情,我对云熙很有意见,我,我还威胁她说要把她打架的事情告诉爷爷和爸爸,后来云熙问我怎么才能不说出去,我就随口说了一句‘你就祈祷我英文考试得满分吧!否了则考完试我就揭发你!’后来那天英文考试正巧云熙就坐在我旁边,我的一个同学因为生病缺席考试,老师没有注意,多发了一张试卷,云熙,云熙她就偷偷拿过多余的那张试卷,做好以后硬塞给了我,要我信守承诺。我,我是一时糊涂,才,才把那张试卷交上去的。”正熙想到自己等会儿就会挨打,眼泪也流了出来,“爷爷,爸爸,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这两天我一直胆战心惊的,一想起那天的情形就后悔。”金振燮和金载淳都没有说话,一时间书房里只听到正熙的抽泣声。片刻之后,金振燮终于开了口,“先吃饭,等云熙他们回来了再说。我要亲自问问。”
此刻云熙、珉熙、权俊赫还有宋莲娟正一起在“缤纷道馆”顶层的星光餐厅里共进晚餐。看着眼前还在滋滋冒着热气的牛排,云熙真是哭笑不得,“又是牛排!俊赫君你就这么喜欢吃牛排?”俊赫切下一小块香气四溢的牛肉,小心地放进口中,咀嚼片刻后连连点头,“不愧是神户牛排!”抬眼看到云熙还在看着牛排发呆,俊赫笑着说,“这个是从日本新鲜空运过来的,一共也没有多少,今天我可是冒着被我大哥臭骂一顿的风险,软磨硬泡我们这里的主厨才弄了这么小小的四块牛排,你们可别浪费了我的一番苦心!”珉熙很高兴,自己和妹妹冰释前嫌,身边还有自己心仪的莲娟和最好的朋友俊赫,模拟考试的成绩又相当不错,珉熙一扫几天前的苦闷,兴致很高,不迭声地催促云熙和莲娟,“你们快尝尝,真的很不错!”莲娟温和地笑笑。云熙狭促的看看哥哥,“我最近好像对牛排犯冲,一吃牛排就倒霉,哥哥你说是吧?”珉熙一怔,一口牛肉卡在喉咙里,咳嗽数声方才咽了下去,抬手在云熙额头上敲了一记,“丫头,没大没小的,敢调侃哥哥了?”云熙揉揉额头,做出一副委委屈屈地样子说,“我只是实事求是嘛。”俊赫连忙数落珉熙,“你干嘛啊?云熙是妹妹,你就让着她一点不行啊?”珉熙哼了一声,“重色轻友。”莲娟看看云熙,若有所思。俊赫看着兄妹两个其乐融融的样子,很为他们高兴。
吃完饭,俊赫送莲娟回家,两人远远看着珉熙和云熙并排行走的背影,莲娟瞥了一眼自己身边的俊赫,轻轻地说,“这样真好。”俊赫点点头,“是啊,他们兄妹两个这样真好,我总算是放心了。”莲娟咬咬嘴唇,“俊赫,我说的不是他们,是我们。”俊赫一怔,转头看着莲娟期盼的眼神,“对不起,莲娟。我只当你是妹妹。”莲娟忍住就要滚落眼眶的泪水,勉强一笑,“我知道,可我就是不死心,一定要当面听你说出来。”俊赫拍拍莲娟的肩膀,“对不起。”“你喜欢的是云熙吗?”俊赫点点头,“对不起。”莲娟擦擦眼泪,片刻之后,抬起头微笑着看着俊赫,“谢谢你这么坦白,请不要总是对我说‘对不起’,能有你这样的哥哥,我觉得很好。”
云熙一边走一边试探着珉熙,“那个,我说金珉熙,那个叫宋莲娟的姐姐很漂亮啊,说话又温柔,是你的女朋友?”珉熙又伸手在云熙额头上敲了一下,“丫头,我警告过你,不许调侃哥哥,再叫我的名字,你就死定了!还有,莲娟喜欢的是俊赫,你,你以后别瞎说。”云熙嘿嘿一乐,跑开两步,回头大声说,“莲娟姐喜欢谁我不知道,但是哥哥你喜欢的是莲娟姐姐吧!”云熙学着珉熙的口气,“‘莲娟,你尝尝这个!’‘莲娟,要不要我帮忙?’,哥,你应该直接说,‘莲娟,要不要我做你男朋友?’”珉熙脸一红,又羞又恼,追着云熙作势要打,“死丫头,你再胡说,看我不教训你!”两人一追一逃,向家的方向奔去,路上回荡着云熙银铃般的笑声。
正熙跪在书房里,偷眼看着翻阅报纸的父亲,金载淳头也不抬地说,“别看我,好好反省。”正熙吓得立刻低下头。从吃完晚饭到现在已经整整跪了快半个小时,膝盖从开始的酸痛到麻木再到现在像针扎一样地刺痛,正熙的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心里也像翻江倒海一样。爷爷说要亲自问问云熙,正熙听到耳朵里是又惊又怕,云熙其实压根就不知情,如果被爷爷和父亲发现自己非但作弊还要诬陷妹妹,估计会被打死的。饭桌上自己一个劲地向小叔和大哥使眼色,想要求助,无奈当着大家的面,正熙什么也不敢说,刚刚吃完就被勒令跪在书房里反省,连找人商量的机会也没有。正熙既盼着云熙早点回来,不管结果如何,哪怕是挨打,总好过这样一动不动地罚跪;又害怕云熙回来以后谎言被彻底戳穿,自己要承受家法的重责。金载淳不知道儿子心里还有这样的心思,只是漠然地看着报纸,心里却一直在想着等云熙回来以后一定不要生气,好好问清楚,若正熙说的是事实,那这次绝对不会姑息,如果云熙是被冤枉的,那么既要狠狠教训正熙,还要向学校据理力争,还孩子一个清白。
珉熙一走进客厅,就感觉到了特殊的气氛,爷爷一言不发地喝着茶,叔叔和大哥都脸色凝重,奶奶和妈妈在父亲的书房门口来回走动,不时探头看看里面的动静。随后进来的云熙也察觉到了异样,询问地看了看珉熙,珉熙皱着眉摇了摇头。云熙觉得大家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俊熙看着云熙一脸茫然,张了张嘴,“云熙,你……”话音未落,金振燮咳嗽一声,淡淡地说,“云熙,先上楼换件衣服,然后跟我到书房来。”云熙答应一声,上楼去了。珉熙偷偷挪到叔叔旁边,刚要开口,金载沅轻轻拉一下珉熙的袖口,缓缓摇摇头,珉熙满腹狐疑,闷闷地闭上了嘴。
好不容易等到云熙换好衣服下楼,跟在金振燮身后走进书房,门“砰”的一声关上,珉熙实在是忍不住了,立刻跳起来,“叔叔,发生什么事情了?爷爷干嘛把云熙带进书房,爸爸和正熙呢?”池顺姬絮絮叨叨地说,“谁知道啊,正熙一回来就被你爸爸罚跪,才吃过晚饭又跪到现在,我不相信我孙子和孙女会作弊,老师一定弄错了!”珉熙大吃一惊,“作弊?谁作弊?”
云熙忐忑不安地跟着爷爷走进了书房,一眼就看见了跪坐在地上的正熙,云熙觉得有些奇怪,不解地看着正熙,正熙的眼光和云熙一碰,立刻心虚地低下了头。金载淳盯着女儿看了好一会,转头对父亲说,“爸爸,您来问?”金振燮摇摇头,“还是你问吧,我听着。”云熙有些紧张,什么事情这么郑重?正熙被罚跪?脑子里迅速地搜索着一切有可能的事情,“自己应该没做什么惹父亲和爷爷生气的事情啊,考试成绩也很好,上次撒谎的事已经过去了,究竟是什么事情,让父亲如此凝重,连爷爷也出马了?”突然,云熙脑子里电光火石般一闪,“难道是……珉熙的事情?”

容不得云熙再多想,金载淳紧紧盯着云熙的眼睛,缓缓地说,“云熙,我问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云熙心里“咯噔”一下,咬咬嘴唇,没有做声。看到女儿眼中的犹豫,金载淳心里也没来由的一阵紧张,提高声音问道,“问你话呢,有还是没有?”云熙为难地皱着眉头,心里暗暗盘算,“爹地这样问,应该是知道了些什么,只是至始至终一口咬定是自己不肯公开和珉熙的兄妹关系,错全在自己身上,也没有把和珉熙在道馆外面发生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哥哥珉熙没有说,闵娴珠更不会说,父亲究竟是从哪里知道的呢?难道是正熙?”云熙不由自主地向正熙看过去,金振燮柔声说道,“云熙,不要顾忌你哥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说清楚就好,爷爷给你做主。”
云熙很为难,她不知道父亲究竟知道了多少,也不知道正熙是如何了解了事情的真相,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自己和珉熙还有叔叔都已经受到了教训,现在再翻出旧账,势必大家都不会好过,再说自己好不容易才和哥哥珉熙真心相待,怎么能出卖自己的哥哥呢?想到这里,云熙抬起头,看着爷爷,“对不起,是我的错。”金振燮心里一痛,“云熙,你再说一遍。”云熙低下头不敢看爷爷的眼睛,“对不起,爷爷,是我没有说实话,但是这不关哥哥的事情,是我要他这么做的。” 正熙惊讶地抬起头看着云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会这样?”金载淳觉得胸口一阵气闷,他没想到云熙就这么承认了,心里又是气愤又是痛心。
云熙不知道自己和父亲、爷爷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儿,完全弄岔了!
金载淳一拍桌子,“你好大的胆子!”云熙吓得肩膀一抖,但是还是一脸倔强地看着父亲。金振燮抬手示意儿子稍安勿躁,向云熙招招手,“孩子,过来。你跟爷爷说实话,真的都是你的主意?”云熙小脸煞白,还是强撑着点了点头。金振燮一阵失望,但还是不死心,“你和小武的弟弟打过架,被正熙看见了,有这回事儿吗?”云熙又点点头,心中苦笑,“连这个也被发现了,看来真是说不得谎话。”金振燮叹了口气,“孩子,你太让爷爷失望了。”说罢缓缓站起身来,“老大,这里交给你了。”云熙听到爷爷语气里的痛心和失望,眼圈红了,“爷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骗您。”金振燮打开门,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金载淳看看云熙,又看看跪在地上一脸错愕的正熙,沉声说道,“正熙你先出去。”正熙浑浑噩噩挣扎着站起来,呆呆地看着云熙,嘴里喃喃地说,“爸爸,其实,其实……”金载淳怒斥一声,“出去!”正熙只得退了出来,带上了房门。
金载淳走到云熙面前,“云熙,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爹地好痛心,你知道么?”云熙泪眼婆娑地看着父亲,“爹地,对不起,我,我是……我有苦衷……”话音未落,“啪!”的一声,脸上已经挨了重重一记耳光。耳边嗡的一下,云熙站立不稳,跌倒在地。金载淳手指发颤,指着云熙,“你有苦衷?哪一次说谎你不是有苦衷?哪一次骗人你是故意的?你就这么样来帮自己的哥哥?”云熙忍着脸上热辣辣的疼痛,缓缓爬起来跪在父亲面前,哭着说道,“爹地,我知道您很失望,但是,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只希望您不要怪哥哥,哥哥他心里也不好受,他绝对不是故意那么做的。是我的错,您要罚就罚我好了。
父女两人不知道其实他们说得压根儿就不是一件事,云熙口中的“哥哥”指的是珉熙而不是正熙!
金载淳拿起藤条,指着云熙,又指指自己的书桌,“我是要好好管教你,给我趴下!”云熙抽泣着起身,趴在了父亲的书桌上。金载淳走到门口,“咔嗒”一声锁上了门,云熙心知逃不过一顿捶笞,尽管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想到藤条抽打在身上的疼痛,还是害怕地双腿颤抖。金载淳冷眼看着,心里又气又痛,气云熙的胆大妄为,居然真的敢在考场上作弊,痛的是云熙又一次把错往自己身上揽,“上次我就跟你说过,‘念在你是女孩子,给你留点脸面’,可是爹地万万没有想到,你居然做出这么丢脸的事情!要是你妈妈还活着,一定和我现在一样替你感到羞耻!”云熙怔怔地听着父亲的话,觉得似乎哪有有些不对头,不等云熙多想,金载淳接着说,“裤子脱了!”云熙“腾”地站起来回头看着父亲,惊讶地连话也说不连贯,“爹地,你,你疯了!我,我,这怎么可以?”金载淳冷冷的说,“我也不想让你难堪,但是云熙你做出这么有悖诚信、有辱门风的事情,我们安东金氏的家规,决不轻饶!”云熙吓坏了,她见过哥哥被父亲扒了裤子家法伺候,可是自己是个女孩,这种受罚的方式无论如何无法承受。云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边哭边哀求,“爹地,我错了,我真的再也不敢了,求您,我求求您。您怎么罚我都行,只求您别,别让我脱……裤子。”金载淳转开脸不忍心满脸泪水的女儿,硬着心肠沉声说道,“现在知道羞耻了?早干嘛呢!在考场上作弊比光着屁股挨打更可耻!”云熙一呆,“作弊?什么作弊?”
离家
云熙怔怔地看着父亲,一脸迷茫。金载淳拎起跪在地上的女儿,按在书桌上,照着云熙的翘起的屁股就是一顿猛抽。
“啪啪啪!”“撒谎,作弊,换考卷!”
“啪啪啪!”“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
“啪啪啪!”“你知道不知道老师跟我说什么?‘天才也作弊?’”
“啪啪啪!”“你还懂不懂什么叫诚实守信?你还知不知道什么是羞耻?”
云熙被父亲一阵急风暴雨似的藤条抽打地几乎喘不过气来,臀部传来的疼痛像燃烧的火苗一样撕咬着肌肤,大脑似乎已经停滞,传来的信息只有一个字,“痛!”耳边听到父亲的呵斥,“金云熙,我再说一遍,裤子脱了!否则我会打到你自己脱为止!”云熙大口大口喘着气,“爹地,您等等,什么作弊、换考卷?我不明白。”金载淳一挑眉毛,挥挥手上的藤条,“不明白?那就让它告诉你!”云熙挣扎着起身,“爹地,我真的不明白您在说什么呀!”金载淳抬手就是一记狠抽,“给我趴好了!再敢动一下试试!”
“啪啪啪!”“你不是要哥哥别把你和允文打架的事情说出来么?”
“啪啪啪!”“你不偷偷是拿了哥哥多余的考卷帮他做好么?”
“啪啪啪!”“你不是在交卷的时候调换了试卷么?”
“啪啪啪!”“满分!金云熙你可真不简单!一个人做两份考卷照样得满分!我是不是该好好表扬你?”
云熙忍着身后一阵紧似一阵的抽打,额头上全是冷汗,惨白的小脸紧紧贴在书桌上,疼得浑身发抖,眼泪禁不住一个劲儿地往下流,哽咽着说,“爹地,我没有!我没有作弊!更没有换考卷!”金载淳垂下握着藤条的手臂,痛心之极,“云熙,爹地真的好失望。我本来以为我的云熙绝对不会做出作弊这样的事情,可是没想到你居然承认是你做的;爹地想,只要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勇于承担,改正之后,你还是爹地的好孩子。可是我没有想到,你有勇气承认错误,却没有勇气承担后果。敢做不敢当?云熙,你太让我失望了!”
云熙怔怔地听着父亲的话,喃喃地说:“哥哥?我什么时候拿了哥哥的考卷?我还调换了试卷?”金载淳心里闪过一丝疑问,却来不及捕捉,“不是你刚才当着爷爷和正熙的面承认的吗?还说英语考试作弊、换考卷都是你的主意。怎么,现在受罚了,忍不住了,就要否认么?”“英语考试,哥哥,正熙,多余的试卷,调换……”这几个词语像电光火石一般在云熙脑子里迅速的闪过,排列组合,云熙突然醒悟过来,原来自己说的“哥哥”和父亲爷爷口中的“哥哥”不是一个人,他们指的是正熙,而自己刚才指的是珉熙!云熙猛然想起来,英语考试的时候,坐在旁边的正熙两次将自己的水笔掉在地上,自己做试卷的时候奇怪地发现相同类型的题目分别出现了2次!原来是这么回事儿,自己根本就是做了2套试卷!!
想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云熙又是气愤又是委屈,正熙他怎么可以这样偷换试卷来陷害自己?又怎么可以在东窗事发后将无辜的自己说成是主谋?父亲和爷爷居然就这样阴差阳错地把自己对珉熙的袒护看成是对作弊的承认!!云熙的眼泪哗哗地往下流,哽咽着说,“爹地,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作弊,您和爷爷都弄错了!”金载淳扔下藤条,“还抵赖?好!我今天就让你挨打挨的明明白白!”说话间,金载淳从公文包中取出复印好的两份试卷,“啪!”的一声,丢在云熙的脸前,“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是不是你的笔迹?我有没有冤枉你?”云熙强撑起身体,费力地拿起两份试卷,只看了一眼就认出这确实是自己那天做过的英语试卷。缓缓闭上双眼,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在复印的试卷上,“是我做的没错,但是我没有作弊。”金载淳没有想到云熙仍然不肯认错,气往上冲,“人证、物证俱在,云熙,你还不认错?一定要爹地动家法吗?”云熙心里又苦又涩,父亲他根本就不相信自己是无辜的,他相信的居然是陷害自己的正熙,他才是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看着女儿目光呆滞,一脸惨然,金载淳心里一软,柔声说道,“孩子,只要你承认错误,保证以后决不再犯,爹地就不会苛责你。”云熙紧紧咬住嘴唇,咬牙站直身体,决然地抬起头,缓慢却又清晰的说,“我没有错,我不会承认自己根本没有犯过的错误!您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我就是这一句话。”金载淳觉得心中的怒火被女儿的话一点一点的点燃,猛地转身拉开书房的门,“俊熙,给我请家法!”云熙一脸平静,秋水般的眼中噙满了晶莹的泪花,却强忍着心中的痛楚,倔强地说道:“悉听尊便。”
趴在门口偷听珉熙被突然打开的房门吓了一跳,收不住脚步差点扑到金载淳身上,连忙稳住身形说了一句,“爸爸,对不起。”大家看到金载淳打开门,都急忙聚拢过来。载沅陪着笑脸,“哥,您这是何苦,干嘛跟孩子置气?教训一下就可以了,何至于要动家法呢?”闵娴珠和池顺姬借着说话的空儿急忙走进书房,一左一右拉住云熙的手,老太太眼泪汪汪地说,“傻丫头,你赶快跟你爸爸认个错,讨个饶吧!”闵娴珠也连连点头。云熙咬咬嘴唇,平复着胸口不断起伏的气息,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父亲,低声却坚决地说,“奶奶,我没错,打死我还是这句话。”金载淳怒火更炽,本想给云熙一个台阶,谁知人家根本不领情!“俊熙,没听见我说的话吗?请家法!”
除了金振燮自打刚才从书房里出来就走进房间再没出来,正熙呆呆地躲在客厅的角落里,其余的人都是又气又急,无奈云熙就是不肯服软,大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金载淳从俊熙手中一把拿过那根令人生畏的红木板子。云熙觉得自己心跳在加速,看到父亲一步一步地走来,对家法的惧怕也一点点地多了起来,咬咬已经有些肿胀的嘴唇,云熙乞盼地看着父亲,声音略带着颤抖,“爹地,我真的没有作弊!”金载淳看看一屋子的人,只一句话就把云熙的希望彻底击碎,“你想这么多人一起看着你挨打么?”云熙顿时小脸涨得通红,低下头不再言语。金载淳狠狠瞪了弟弟载沅一眼,示意他带着池顺姬他们出去,载沅无奈,只得拉着母亲还有嫂子,带着二个侄子退了出来,临走偷偷在云熙耳边说道,“丫头,别和你老爸硬碰硬!”
书房的门再次“砰”的一声紧紧关上。躲在角落里的正熙看着眼前的一幕,又惊又怕有愧疚,嘴里不停地说着,“云熙,对不起,对不起……”
珉熙隔着门清楚地听到家法板子抽打在皮肉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地大手狠狠的搓揉着,痛的喘不过气,一个箭步冲到正熙面前,一把揪起弟弟的衣领,“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绝对不相信云熙会作弊,你给我说清楚!”正熙只是哭着说,“对不起,我,我……”珉熙心里一阵烦乱,“挨打的又不是你,哭什么!”
金载淳震怒之下,赶走了众人,把云熙按倒在书桌上,“爹地给过你机会,可你真的让我失望。”说话间“唰!”的一下,云熙的运动裤连同粉色的内裤就被无情地扯了下来。云熙只觉得身后一凉,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红木的板子携着风重重落在早已布满条条红印的臀部,发出清脆的声响,疼痛,羞耻,伤心,委屈、愤慨……众多的感觉伴着家法的抽打一起向云熙袭来。 紧紧咬住颈中的翡翠葫芦,强忍着肉体和心灵双重打击的云熙,泪如雨下,“妈咪,我好痛,真的好痛。哥哥陷害我,爹地他不相信我,爷爷奶奶也不相信我。我心里好痛。”
“啪啪啪啪!”几板子下去,云熙的屁股上已经有了青紫的於痕,却一声呻吟和求饶都没有,金载淳握着板子的手禁不住微微发抖,硬起心肠冷声问道,“云熙,你知错了吗?”心里一个劲儿地说,“孩子,你快开口呀,只要你说一句‘爹地,我错了’,爹地就不打了!”云熙只觉得全身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被疼痛折磨,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嘴里含含糊糊地说着,“ Mommy? I feel a big pain in my heart and body.…… Mommy, where are you? ”金载淳呆呆地听着女儿断断续续的低声自语地喊着妈妈,眼圈湿润,长叹了一口气,手中的板子再也无法落下。闵娴珠和池顺姬听到房里突然安静下来,都心急如焚地拍着门板,“他爸,你快开门!”“老大,你住手呀,云熙她禁不起!”
金载淳点燃一只香烟,看着趴在桌上的云熙,无力地坐了下来,“婉漪,我该拿我们的女儿怎么办?你告诉我好不好?”
摁灭香烟,扶起女儿,示意她穿好裤子。经过片刻的休息,云熙已经可以自己站起来,小心地整理一下衣裤,轻轻理了理散乱的长发,哭红的双眼默默地看着父亲。不知为何,金载淳觉得自己无法正视云熙那双红肿却依旧清澈见底的双眸。“给我跪着好好反省,想不通就不许起来!”撂下一句话,金载淳打开门走了出去。
云熙扶着书桌慢慢跪下,手指紧紧抠着地板,“妈咪,对不起,我已经尽力了,可是,我实在做不到,请你原谅我。”
看着一脸疲惫的丈夫,闵娴珠急忙迎上去,“云熙呢?”金载淳哑声说道,“没事,我罚她反省呢。”又回头对池顺姬说:“妈妈,您去看看爸爸吧,他心里也不好受。”闵娴珠连忙向儿子和弟弟挥挥手,示意他们赶紧上楼去,“他爸,我给你倒杯水。”
凌晨4点钟,珉熙翻来覆去无法入睡,想起还跪在书房的云熙,珉熙一骨碌爬起来,披上了一件外套,轻轻地打开房门,打算弄点东西给妹妹送去。没想到哥哥俊熙也溜了出来,俊熙指指楼下,两人心照不宣地点点头,一起蹑手蹑脚地走下楼梯,摸到厨房,只见载沅已经先一步到了,端着一杯牛奶和一块蛋糕,准备送到书房,三人相视一笑。珉熙轻轻拧动门手,缓缓推开书房的门,顿时脸色一变:书房里哪里有人?急忙压低声音,“叔叔,大哥,云熙不在!”载沅和俊熙也是一愣,“会不会在自己房间里?”三个人又连忙上楼,云熙的房间灯亮着,门开着,里面却依旧空无一人。三个人面面相觑,一个不好的预感在心里出现。眼尖的俊熙看到了压在书桌上的一个信封,急急拆开一看,俊熙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云熙,她,她,她走了!”“哐当!”牛奶和蛋糕一起落到了地板上。
真相
冬季的凌晨格外寒冷,黎明前的黑暗里,天空中看不见一点点的星光,一如云熙此刻的心情。靠在大大的落地窗前,云熙睡意全无,回想起晚上经历的一切,眼泪禁不住一滴一滴地滑过脸颊。
就在几个小时以前,忍着一身的伤痛,云熙草草收拾一下东西,含着眼泪给父亲留下了一封信,趁着夜色,独自一人离开了金家。呼啸的寒风吹在脸上像针扎一样有些刺痛,酸麻的膝盖,肿胀不堪的臀部,还有伤透的那颗心,云熙用尽全身的力气关上大门,一下子瘫软在了墙角,“希茜,你要挺住,你一定可以的!”云熙不断地给自己打着气,“希茜,加油!很快就能回家了!”缓缓站起,扶着冰冷的墙壁,一步一步往前走。好容易看见一部出租车,云熙连忙招招手,艰难地坐了上去。司机是一个年轻的男子,他看看趴在后排座椅上的小女孩,“您好,请问要去哪里?”云熙调整好自己的位置,毫不犹豫的说,“去离这里最近的五星级宾馆。”看到云熙苍白的脸上显出和她的年龄毫不相称的决绝,司机一怔,“小妹妹,你确定要去那里?”“是的,谢谢您。”
到底是高档的宾馆,前台的小姐虽然看到云熙的样子十分惊讶,却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在核对了云熙的护照以后询问的说了一句,“小姐,您看上去似乎不太舒服,需不需要我们给您提供一些常用的药品?”
费了好大的力气,云熙才洗完澡,叫了一份意式肉酱面,勉强吃了两口就再也没有一点胃口。拎起电话打到总台,“麻烦帮我订一张今天头一班飞往美国南加州圣地亚哥的机票,头等舱。”大约20分钟之后,总台回电告诉云熙,已经订好了,上午11点。
就这么一直站在窗前,看着天空一点一点亮起来,云熙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想要回家,回到自己和沈婉漪的家,回到那个院子里阳光明媚,一眼就能看见大海的家。“妈咪,我就要回来了!”已经是早上6点了,云熙盯着电话看了好一会,还是慢慢拿起了听筒,拨通了外公家的电话。
北京,沈家的四合院里,沈默言刚刚起床,正打算出去转转活动一下筋骨,顺便帮自己和李靖之买早点,突然房间里的电话响了起来,沈默言一怔,自言自语,“这么一大早,谁啊?”,拎起话筒,“喂?找哪位?”居然没有声音,沈默言看看电话,又问了一句,“喂?请问你找谁?”听到外公低沉却十分慈爱的声音,云熙只有狠命地咬住手指才能不让自己哭泣出声,忍了又忍之后方才说道,“外公,是我,云熙。”沈默言听到云熙的声音,十分高兴,“是云熙啊,我说谁这么一大早就打电话过来,原来是我的宝贝外孙女!”云熙在电话那头无声的落泪,“不算早,汉城这边已经6点了,我等会就要上学去了。”沈默言心疼了,“云熙啊,在那边读书很辛苦吧,别太累了,差不多就行了。我看你这几天都没有来电话,就知道一定是课程很紧,怎么样,还适应吗?”云熙紧紧抱住话筒,“外公,我想你,特别想你。”沈默言眼圈一红,云熙孤身一个人远在异国,自己真是千百个舍不得,无奈那是女儿临终的嘱托,偷偷叹了口气,安慰云熙,“傻丫头,外公也想你啊!等你有空的时候,飞回北京来吧。对了,靖之昨天还说呢,等他毕业答辩结束,就抽空到汉城去看你。”云熙擦擦眼泪,“靖哥哥他好吗?我也很想他。”提到李靖之,沈默言呵呵一笑,“好,很好。你李伯伯说要参加他的毕业答辩,还下了死命令要靖之必须拿到‘最佳毕业论文’奖,否则就等着挨揍!你是没看见,我教了靖之几年,还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废寝忘食,昨天又熬了一个通宵。看来还是板子藤条比我这文明的教育方式管用哦!”云熙用力咬咬嘴唇,要结束了,否则自己一定会忍不住哭出来。“外公,我要准备上学去了,你和靖哥哥都别为我担心,我模拟考试是全校第一名。天冷,你自己注意身体,别感冒了。代我向李爷爷一家问好。”挂断电话,云熙一头扑倒在床上,哭了起来。“外公,对不起,我不能去找你。爹地他知道你北京的家,我不能去。”
云熙又想起来一件事,拿出通讯录,拨通了海山的电话。海山正在洗漱,看到电话屏幕上陌生的号码,皱了皱眉头,“真奇怪,好像不是国内的号码。”按下接听键,“喂?哪位?云熙?!你换电话了?”云熙用的是李靖之给自己准备的那个手机,父亲之前买给自己的手机,留在了金家,“海山,麻烦你帮我向朴老师请个假,我可能,可能最近都不会去学校了。”海山吃了一惊,“什么?云熙,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最近都不去学校?你要到哪里去?”云熙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失声哭了起来,“海山,我要回家,我要离开这里回家去!”海山连忙抓起一件外套,就往楼下冲,“云熙你别哭,你在哪里?我这就过来!”云熙一个劲儿地摇头,“不用了,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声再见!”海山对着电话大吼一声,“金云熙,马上告诉我你在哪儿,马上!……好,呆在那里别动,给我开着手机!”吴淑珍看见儿子飞也似地冲下楼,“海山,你上哪儿去?上学要迟到了!”海山一边穿鞋一边头也不回的说,“妈妈,我同学有急事,我得赶过去,你叫海澜帮我跟老师请个假!”吴淑珍连忙追过去,“哎,那你吃点东西……”话音未落,海山已经出了大门。
海山赶到宾馆的时候,云熙已经整理好随身的行李准备退房。打开门看见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海山,云熙的眼泪“唰”的一下流了下来。海山一把拉过呆呆流泪的云熙,紧紧抱如怀中,“云熙,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要离开?”云熙把头深深埋在海山的胸口,“可不可以借我靠一会?可不可以不要问我为什么,就这么让我靠一会?好不好?”海山又一次感觉到自己胸口的衬衫渐渐被云熙的泪水打湿,刚才满心的焦急顿时化作无限的疼惜,轻轻拍拍怀中的人儿,“好,我不问。只要你愿意,我就一直让你靠下去。”
哭了好一会,云熙也不见停,海山正不知道该如何劝慰云熙的时候,房间里的电话响了起来,海山顺手拎起电话,只听一个柔和的女生说道,“金小姐,您订的车已经到了。”海山双手握住云熙的肩膀,缓缓扶助云熙,“云熙,你订的什么车?你要去哪里?”云熙泪眼婆娑,“我要回家,回我自己的家。”“回美国?”云熙点点头。海山一下子提高声音,“你疯了?你母亲已经不在了,你回去干什么?你的家现在在韩国,在这里!”云熙绝然地摇摇头,“不,你不明白。爹地他不相信我,爷爷奶奶也不相信我,哥哥他陷害我,叔叔也不喜欢我,这里不是我的家。”海山看着云熙红肿的双眼,一字一顿的说,“我呢?还有我啊!”云熙微微一笑,“对不起,还没来得及做你的女朋友,我就要离开了。”海山用力握住云熙冰凉的小手,“你已经是我的女朋友了。可不可以不要走?为了我,试着留下来?”云熙摇摇头,“对不起。”一阵沉默之后,海山还想再说,云熙突然开了口,“我饿了,想吃泡菜饼。”海山连忙不迭声地说,“你等着,我这就去买。”
看着海山离去,云熙留着眼泪默默的说,“海山,对不起。”
当海山捧着一包热气腾腾的泡菜饼返回宾馆的时候,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啪!”的一声,泡菜饼散落在地毯上。
海山如梦初醒,原来云熙根本就是要支开自己偷偷离开。海山急忙追到总台,“请问住在2503号房间的金云熙小姐去了哪里?”总台的接待查了一下,“您好,2503室登记的客人是一位叫SISI.KIN的小姐,不知道是不是您说的那位?她大约5分钟之前刚刚退房离开。”海山又气又急,狠狠地用拳头砸了一下面前的登记台,引得接待的小姐频频侧目。海山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那她有没有留下什么口信?知不知道她订车是要去哪里?”接待小姐说看看记录,礼貌地笑笑,“对不起,应客人的要求,我们不方便提供她的行踪。另外,金小姐留了一封信给一位姜海山先生。”海山连忙拍拍自己的胸口,“我就是姜海山!”总台接待绝对是一个负责任的好员工,她略略侧着头看看海山,“请问你怎么证明?”海山一怔,“这还要证明?”“抱歉,我们必须对客人负责。”海山心里暗骂,“该死的!”正在发愁什么证件都没带,突然看到手上的外套,原来早上急急忙忙奔出来居然拿的是校服,海山心道,“侥幸!”,拿出校服上的名牌,“我是汉城科技高中的学生,这是我的名牌——姜海山。”接待小姐在确认无误之后,又打了一个电话向上级组长汇报之后,方才将一个信封交给了海山。此时海山已经急得满头大汗,一把拿过信封,立刻拆开。
“海山,对不起。原谅我用这样的方法支开你,因为我知道如果不是这样,我就无法离开。韩国是我的祖国,但金家却不是我的家;汉城科技高中不算是我的母校,姜海山却是我金云熙生命里第一个男朋友。这些日子谢谢你带给我的温暖,在我最最伤心和难受的时候,你总在我的身旁,让我有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尽管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真的很抱歉,刚刚答应做你的女朋友,我就要离开了,再次说一声对不起。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算上这次,我已经是第三次弄湿你的衬衣了,如果以后有缘,能够再见面,到时我会好好请你喝一杯葡萄汁。”
海山呆呆地看着信,“葡萄汁?衬衣?”一拍额头,猛地反应过来,原来那天在回汉城的飞机上泼了自己一杯葡萄汁的女孩子就是云熙!!海山紧紧地捏着手上的信,心里默默的说,“云熙,我不会就这么放弃,那杯葡萄汁,我一定会连本带利地要回来!”
此刻的云熙,正在赶往仁川机场的路上,看着眼前熟悉的路名和景物,想到不久之前,自己满怀期待地坐着小武的车,走的正是这条路,云熙不禁泪如雨下。之前是光彩照人、满心欢喜地走来;现在是伤痕累累、心灰意懒地离开,同样的一条路,完全不同的心境;云熙闭上双眼不忍再看,只盼着能早一点离开这个伤心地。
一心想要回家的云熙不知道,她的离家出走给整个金家带来的一场无异于八级地震一样的混乱!俊熙拿着信,急急奔下楼,“砰!砰!砰!”,用力拍着父母的房门,“爸爸,爸爸!不好了,云熙她不见了!”

金载淳、闵娴珠、金振燮、池顺姬还有正熙,闻声都先后从房间里冲了出来。池顺姬一把揪住俊熙,“你刚才说什么?云熙怎么了?”俊熙连忙扶住老太太,“奶奶,您别着急,云熙她会回来的!”池顺姬急急拉着俊熙冲到云熙的房间,看着空空如也的屋子,老太太一屁股坐在云熙的床上,放声大哭,“我的宝贝云熙,你上哪儿去了呀!你是想要了奶奶的命啊!”跟着上来的闵娴珠连忙安慰婆婆,“妈妈,您先别着急,载沅说云熙留了一封信,先让他爸看看信上都说了什么?”池顺姬连忙擦擦眼泪,“快,快去看看!”
金载淳拿着信笺的手微微颤抖,无言地递给父亲,颓然坐在了沙发上。金振燮接过信纸,凝神看去,粉色的信笺上是云熙清秀的笔迹:“爸爸,我走了,对不起。我知道自从我来到韩国,来到这个家,已经给您和爷爷、奶奶、大妈妈、叔叔还有三个哥哥带来了很多的困扰,是我太不懂事,让大家费心了。我的确欺瞒过您一些事情,但是我没有作弊,我用妈妈的在天之灵起誓!我答应了妈妈要做一个真正的安东金氏的儿女,要代替她陪在爸爸您的身边……对不起,我食言了。请爷爷奶奶原谅我的任性,我只想一个人静静地离开,我知道爷爷和爸爸已经正式办妥了收养的手续,我还留了一份放弃所有财产继承的声明,没有注明日期,想必叔叔能够处理。另外,我要跟珉熙说,‘能够做你的妹妹,我很开心。’还想跟全家人说一句,‘谢谢大家这些日子的包容和照顾。’爸爸,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请您放心。云熙敬上。”珉熙和正熙站在祖父的身后,一起看完了信,两人都红了眼圈,一个心急如焚,一个欲言又止。
俊熙把云熙信上说的大致告诉了奶奶和妈妈,池顺姬抹着眼泪数落老伴和儿子,“都是你们爷儿俩,我说云熙不会作弊,你们就是不相信,偏要往死里打孩子!她用去世的妈妈起誓!!你是她亲爹啊,就这么不相信自己的女儿?非逼得孩子离家出走你们才满意吗?”
金载沅拿着着云熙写的声明,“本人,SISI.KIN,韩文名金云熙,郑重做出如下独立的、真实的、不可撤销的声明:本人自愿放弃名下全部财产继承权以及相应的其他权利,特此说明。”“这丫头!知道自己只有15岁,特意没有写日期。”载沅用力握紧拳头,心里说不出的后悔,后悔自己那时怎么会那样对待云熙,后悔自己怎么能对着一个无辜的孩子说出那样伤人的话语,后悔怎么没有及时告诉云熙其实自己早就想请求她原谅,后悔自己没有早一点去看看云熙,也许那样云熙就不会伤心地离开这个家。
金振燮看看载沅,颇有些意外,“云熙怎么会想到要写这个?”载沅低低叹了一口气,“爸爸,是我,是我不好,伤了云熙。”听着小儿子说了那天故意陷害云熙的经过,金振燮直直地盯着载沅,“你还真是有心!!我知道你对云熙和她妈妈有成见,只是没有想到你就是这么当叔叔!”载沅羞愧地说,“对不起,我错了。”听到小叔说的事情,闵娴珠心里格外难受,“原来云熙受了这么多委屈!”闵娴珠擦擦眼泪,“爸爸妈妈,他爸,我,我也做错了。那天珉熙挨了打,我心里越想越气,觉得是云熙调唆珉熙逃课,我,我就跑到云熙房里。”金载淳看了妻子一眼,“你去云熙房里?”闵娴珠含着眼泪点点头,“我打了云熙。”“什么?”金载淳猛一抬头,“你打了云熙?”金振燮、池顺姬还有俊熙和正熙都惊讶地看着闵娴珠。闵娴珠低声说道,“对不起。我打了她,还说了很难听的话。云熙明明知道是我误会了她,可是那孩子却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话。我,我真是太不应该了!”池顺姬看看小儿子,“你个死小子,你就这么欺负我的云熙?!”又看看儿媳,“俊熙他妈,你,你……连这个没娘的孩子都容不下吗?”闵娴珠掩面而泣,“妈妈,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正熙怔怔地站在祖父身后,眼泪缓缓落下,暗暗下了决心。绕过哥哥珉熙,正熙走到客厅中央,规规矩矩地跪了下来,迎着全家人惊讶的眼神,正熙低声说道:“对不起,云熙说的一点没错,她没有作弊,所有的这些,都是我做的。”金载淳看着小儿子,声音也颤抖了,“正熙,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正熙痛苦地低着头,“我气云熙害得哥哥挨打,正巧英语考试我们坐在一起,是我趁着她不注意,把多余的那套试卷偷偷放在她桌上,本来我只想报复一下云熙,让她因为多做一份试卷,时间来不及,可后来……”金振燮提高声音,“后来怎么样?”正熙抿抿嘴唇,低声说道,“后来我自己鬼迷了心窍,偷偷拿回了试卷,改改名字交了上去。”珉熙在一旁听了气的发抖,冲上去一把揪住弟弟的衣领,“你怎么能这么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明知云熙是被冤枉的,为什么不站出来!!”正熙哭着说,“一开始的时候是想替哥哥你出口气,后来看到自己做不出考卷,就起了歪念头;被发现以后我想反正云熙她害得你挨打受罚,让爸爸教训一顿也好,就编了个谎话,说云熙用帮我作弊作为交换条件,要我保守她和允文打架的秘密;再后来等我想说实话的时候,云熙她,她居然自己承认是她的错,我,我就……”“啪!”珉熙再也忍不住了,抬手掴了正熙一记耳光,“金正熙,你该死!你是不是男人,还有没有一点担当?让妹妹帮你背黑锅?”
又是“啪!”的一声,正熙自己给了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哭着说:“哥,我是该死,哥你打我吧!”珉熙看着弟弟哭得一塌糊涂的脸颊上一边一个红红的掌印,心一软,举起的手再也挥不下去。
金振燮紧紧皱着眉头,“老大,我问云熙的时候,她也承认是她的错,还说不关正熙的事,都是她一个人的主意。我回房以后,云熙还说过什么?”金载淳早就在脑海中把云熙说过的话回忆了一遍,也觉得奇怪,“起初云熙还是一口咬定有事欺瞒我们,把错揽在自己身上,她反复说‘我只希望您不要怪哥哥,哥哥他心里也不好受,他绝对不是故意那么做的。是我的错,您要罚就罚我好了。’直到后来我问她为什么要作弊?她才矢口否认。”
珉熙猛一抬头,“爸爸,您说云熙一直都说的是‘哥哥’,不是‘正熙’?”
加州的阳光
金载淳一怔,“怎么了?”珉熙没有回答父亲,继续问道:“爸爸,您究竟是怎么问云熙的?”金载淳心里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对,却又朦朦胧胧说不清楚,他一边回忆一边说,“让我想想,嗯,我问云熙‘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她没有说话,后来你爷爷又说让她不要顾忌哥哥,只管把事情说清楚;云熙当时就承认说自己错了,又说这不关哥哥的事情,都是她自己的主意。”珉熙看看父亲,惨然一笑,“爸爸,我的哥哥只有一个,可是云熙她有三个哥哥,您,你根本就是弄错了!!云熙说的那个哥哥,是我呀!”
在珉熙话还未说完的时候,金振燮和金载淳就已经明白了,云熙说的“哥哥”不是正熙,是珉熙,而他们全都想岔儿了!
珉熙看了看目瞪口呆的全家人,想到此刻不知所踪的妹妹,满心焦急的他完全把长幼尊卑抛在了脑后,禁不住埋怨父亲,“爸爸,您真是……您就不能问问清楚么?”金载沅伸手在侄子头上轻轻拍了一下,“没规矩,怎么跟你爸爸说话呢?”,珉熙一把挥开叔叔的手,藏在心里已经好久的话禁不住脱口而出,“你们知不知道,云熙她为了我这个不合格的哥哥,受了多大的委屈!”载沅一怔,“什么?”俊熙看到弟弟眼圈通红,情绪激动的样子,拍拍珉熙的肩膀以示安慰。珉熙对着俊熙点点头,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缓缓开口,“我上次旷课去道馆,不是因为云熙不肯认我做哥哥,是我不愿意把云熙当成妹妹!是我前一天在道馆外面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了她!还骂她为了钱就可以随便和男人上床!”金载淳又是大吃一惊,颤声问道,“你说什么?”
珉熙痛苦地摇摇头,“云熙她当时根本就不知道我去了哪里,却不忍心看到我受罚,为了替我这个伤害她的哥哥解围,云熙才向爸爸撒了谎,直到后来被您发现,挨了打,云熙自始至终都没有说出真正的原因。昨天晚上她应该是以为您和爷爷说的是这个事情,所以才会一个劲地袒护我,把错揽在自己身上。我,我算什么哥哥啊!没有照顾妹妹、保护妹妹,反而打她、骂她、欺侮她,最后还要云熙牺牲自己来维护我!”
低头看看跪在一旁,吃惊地张大了嘴巴的正熙,珉熙也缓缓跪了下来,“正熙,其实我根本没有资格打你,我和你一样,都没有资格做云熙的哥哥,我们都不配!”
金载淳脑子里一片空白,喃喃地说,“怎么会是这样?云熙,我的云熙……”金振燮黯然地闭上了眼睛,“云熙,是爷爷的错,爷爷对不住你!”闵娴珠在一旁低声地抽泣,池顺姬一把拉住大儿子,上气不接下气地哭喊着,“你,你把我的云熙还给我!我带她回安东老家去!我们娘儿俩自己过!”金载淳也红了眼圈,“对不起,妈妈,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金振燮站起来扶住老伴儿,“老太婆,先别激动,现在不是互相责怪的时候,要紧的是想想看云熙会去哪里?”又指指跪在地上的珉熙和正熙,“都起来吧,其他的以后再说,先要找到云熙。”金载淳略略整理一下思绪,沉吟着说道:“婉漪在美国没有任何亲人,除了我们,云熙唯一的亲人就是她的在中国的外公。还有一个叫李靖之的年轻人,是云熙外公的学生,他们家和沈家是世交,婉漪过世的时候,就是这个李靖之来帮忙处理的后事,也是他带着云熙先回到北京。”载沅点点头,“云熙信上面没有说去哪儿,我估计她应该会去找外公,毕竟那是她唯一的亲人。”俊熙摇摇头,“我觉得云熙最有可能回美国。她既然不忍心让珉熙受罚,那她更不忍心让年事已高的外公伤心。她信上写的‘一个人静静地离开’、‘会照顾好自己’,我猜想云熙可能想自己一个人回美国去。”
金振燮眉头紧皱,思索片刻,缓缓说道:“我觉得两种可能都存在。”抬头看看挂钟,凌晨6点半,“这样,现在时间还太早,等到7点的时候,载淳你打个电话到云熙的外公家,什么也别说,先探探云熙外公的口气,如果云熙打算回中国,应该和她外公有过联系。载沅你立刻联系纽约分公司那边,安排人守在云熙家附近,一有消息马上通知我们。俊熙,你现在马上查一下,今天一共几个航班飞往北京和纽约,然后再告诉刘秘书和小武,多派些人,让他们按照航班班次,守住各个航空公司的登记处,一个班次一个班次地查,务必要把云熙带回来,不管采取什么方法,先把人找到。”
书房里,烟雾缭绕,书桌的烟灰缸里已经满是烟蒂,金载淳狠狠吸了一口烟,看着外面渐渐消褪的夜色,想到云熙就这样忍着心里和身上双重的伤痛,满腹委屈,孤身一人,一步一步走进漆黑冰冷的夜晚,顿时感觉一阵一阵揪心的后悔和难过,“婉漪,婉漪,我都做了什么,我都对我们的女儿做了什么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时钟指向了7点,现在的北京是早上6点,金载淳摁灭香烟,深深吸了一口气,拨通了沈默言家里的电话。“嘟……嘟……嘟……”的声音持续了很久,就在金载淳以为家里没有人打算挂断电话的时候,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找哪位?”金载淳一怔,“请问沈老先生在家吗?”对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老师出去早锻炼了,请问您是哪位?”接电话的正是还在睡得有些迷糊的李靖之。金载淳犹豫了一下,“那我等等再打过来。”李靖之莫名其妙地看看电话,继续回房补眠去了。
金载淳默默地走进云熙的房间,眉头拧成一个深深的疙瘩:机场那里到现在还没有任何消息,北京那边似乎也很平静,自己给云熙准备的手机、零用钱全部留在了家里,静静地躺在书桌上;除了身上的一套运动服和来韩国时穿的那件白色的外套,云熙几乎什么都没有带走;就连心爱的古筝此刻也孤单地靠在房间的角落;打开电脑,桌面上赫然显现出婉漪、云熙和自己的合影。
手机响了起来,金载淳急忙按下接听键,“小武,情况怎么样?什么?都没有?所有的航空公司都查了吗?……明白了,带着人看好各个登记处。另外,派人到票务中心查一下,有没有以云熙名字买的飞机票。俊熙和珉熙也过去了,估计很快就和你在机场汇合。”挂断电话,金载淳“啪”的一声合上电脑,“云熙,你现在到底在哪里?”长叹了一口气,缓缓退出了女儿的房间。
金载淳没有想到,就在小武和刘岩赫带着人赶到飞机场的前一刻,云熙已经办好了登记手续,过了安检,出关了。小武按照金载淳的指示,查阅了所有飞往北京和纽约的航班登记情况,都没有云熙的名字,要想查阅所有的航空公司的当天的出票信息,最快也要等到后天才能有结果。
回头看看海关指示牌的标记,云熙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从理论上说,出了海关,自己现在已经算离开了韩国,只是不知为何心里却总有些不安。云熙摇摇头,估计是昨天经历的事情太多,又一夜未眠,太累了。“等会上了飞机好好睡一觉就好了。”云熙安慰着自己。正打算找一个舒适的位置休息一会儿,隔着厚厚的玻璃,云熙突然在外面的候机大厅里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小武哥哥!”云熙脱口而出。
小武正焦急地看着大厅里来来往往的人,寻找着云熙,突然隐隐听到一声“小武哥哥!”小武一呆,猛地一回头,人流里都是形色匆匆的面孔,哪里有云熙的身影?小武迷茫地向四周望去,“难道是幻觉?”不对,自己明明听见了云熙的声音,惊讶中带着一点点的呜咽。小武对着四周大声喊道:“云熙,你在哪儿?我知道你就在附近,你出来呀!”云熙蜷缩在角落里,紧紧咬住手指,一言不发。刚刚赶到机场的珉熙和正熙听到声音奔了过来,一把拉住小武“你看到云熙了?她在哪里?”小武摇摇头,“我听见了云熙的声音,她叫我‘小武哥哥’!”刘秘书向四周看看,“小武,会不会你听错了?”小武闭上眼睛,片刻之后肯定地点点头,“绝对不会,我听得清清楚楚,云熙她就在附近!”珉熙用力推开周围的人,大声地呼喊着:“云熙,云熙,爸爸和爷爷都知道了,你没有作弊,大家都错怪你了!是哥哥不好,没有保护好你!云熙,你出来吧,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刘岩赫看四周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焦急地拉拉珉熙的手臂,“珉熙少爷,这样不行啊,万一把记者引来,事情就复杂了!”珉熙甩开刘秘书,丝毫不在乎周围人讶异的眼神,哽咽着喊道:“云熙,哥哥知道你心里委屈,你原谅正熙好不好啊?还有奶奶,她已经哭了一个晚上了!”刘岩赫只得求助地看看俊熙,“俊熙少爷,你快劝劝呀!”俊熙摇摇头,“找到妹妹比什么都要紧!”说罢也学着珉熙的样子,大声喊了出来,“云熙,哥哥对不起你,让你受了这么多的委屈,你原谅哥哥好不好!爷爷奶奶还有爸爸妈妈都在家里等着你,回家吧!跟着哥哥一起回家吧!”小武也在一旁喊着,“云熙,回家吧!你妈妈已经不在了,难道你还要放弃其他的亲人吗?快回来吧!”刘岩赫看着情绪激动的三个人,一脸无奈,只有盼着云熙小姐早点现身,赶紧结束这一切,不然真的引来记者可是大麻烦。
云熙咬着嘴唇,手指紧紧抠住厚厚的玻璃,泪流满面。身体里有两个声音同时在说话,一个说,“回去吧,回去吧,事情已经真相大白。妈咪不在了,如果再没有了爹地,你真的要成孤儿了!”另一个却说,“别回去,他们只是你血缘上的亲人,他们不是真心的爱着你,去找妈咪,回到属于自己的家吧!”云熙抱着头,喃喃地说,“我该怎么办,怎么办?”缓缓的跪坐在地板上,云熙用力捂住耳朵,但是俊熙他们的声音却始终隐隐地传过来。
耳边突然传来广播的声音,“乘坐美国西北航空公司5895次航班,从汉城飞往圣地亚哥的乘客请注意,您所乘坐的航班已经开始登机,请到7号登机口登机。”
云熙怔怔地放下手臂,回头看看大屏幕上5895次航班后面红色的“ON BOARDING”字样,又看看外面哥哥们不停呼唤自己、焦急地来回走动的情形,眼泪哗哗地往下流。就这样僵持着大约有10多分钟,云熙听到广播里已经开始催促,“前往圣地亚哥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5985次航班将在10点45分截止办理登机手续。乘坐本次航班没有办理手续的旅客,请马上到7号登机口办理登机手续。谢谢!”云熙知道,因为已经领取了登机牌,如果自己再不登机,下一次的广播就会直接把自己的名字念出来,到那时,凭着金家和成宇企业在韩国的势力,估计自己就真的走不了了,如果这次留下来,让父亲知道母亲在南加州还有一处别墅,那今后自己就再也没有机会离开韩国。
咬咬牙,云熙狠狠心,用肩上的背包做掩护,尽量避开玻璃可以看到的地方,快步朝着贵宾通道走去。将登机牌交给空姐的一瞬,云熙回头又看了一眼俊熙他们,含泪走进了通道,心里默默地说,“哥哥,对不起,请原谅我,让我自己选择一次吧。”
飞机沿着跑道呼啸着飞上了云霄。
珉熙筋疲力尽地坐在了地上,把头深深埋进臂弯里,哽咽的说,“哥,云熙她真的不愿意回家么?她是不是不肯原谅我,故意在躲我们吗?”俊熙揽过弟弟,“别难过,也许云熙她只是想一个人静一静,说不定等会就出来了。”珉熙红着眼圈抬头看看哥哥,期盼地说,“真的吗?云熙她会跟我们回家的,对吗?”俊熙不忍心让弟弟难过,“会的,一定会的。”小武颓然地揉揉头发,已经整整一个小时过去了,自己和俊熙兄弟两个就这么呼唤着云熙,但是那个有着长长地略带卷曲的美丽秀发的女孩始终没有出现。就在不久之前,自己也是在这里,看着光彩照人的云熙身着美丽的旗袍款款走来,谁会料到,仅仅过了这么些日子,那个总是对着自己甜甜微笑,一口一个“小武哥哥”的女孩,就这样走了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那个乐观又坚强、美丽又聪明的孩子不得不离开父亲、离开家、离开韩国?
小武开着车送俊熙兄弟两个回到金家,刘秘书守在机场,顺便等着查询的结果。一路无语,谁也不愿意打电话把这令人沮丧的结果告诉家里正焦急地等待着消息的人们。默默地推门进来,小武对着金振燮和金载淳深深鞠了一躬,“会长、社长,对不起,我没能把云熙小姐带回来。”金载淳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一些,“怎么回事?不是说听见云熙的声音了吗?”小武又是一个深深的弯腰,“对不起。”珉熙一屁股坐在地板上,紧紧抱住头,“爸爸,云熙她不肯原谅我们,我一个劲儿地喊她,可是她就是不出来。”金振燮回头询问地看看俊熙,俊熙缓缓说道:“我们一直不停地叫着云熙的名字,但是……”池顺姬急忙说,“会不会小武听错了,云熙她根本就没有在机场?”小武坚决地摇摇头,“我确确实实听见了云熙的声音,绝对不会有错!”池顺姬怔怔地呆了片刻,“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可怎么才好啊,我的云熙啊,你要是不回来,奶奶可怎么活啊!云熙啊,云熙!你究竟上哪儿……”突然,老太太一口气没有接上来,眼前一黑,软软地倒在了沙发上。大家立刻慌了神。“老太婆!”“妈妈,您怎么了?”“奶奶,奶奶!”……
池顺姬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医生刚刚离开。金载淳想起医生刚才的话,“老夫人这是急怒攻心,昨天估计又没有休息好,所以现在还没有醒,现在看来问题不大,不过还是要尽快找到云熙小姐,不然老太太总是心情郁闷,难保不会再次晕倒,这样的次数频繁就不太好了。”金载淳紧紧捏着拳头,“云熙,奶奶为了你已经病倒了,丫头,你真狠得下心!”
闵娴珠轻轻推开书房的门,“他爸,妈妈醒了。”金载淳急忙摁灭香烟,奔进母亲的房间,“妈妈,您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池顺姬无力地挥挥手,“你出去,我不想看见你。叫你媳妇给我收拾东西,我要回安东老家。”金载淳陪着笑脸,“妈妈,您这是干嘛?”池顺姬眼泪汪汪地拉着老伴的手,“老头子,把他给我赶出去,我不想看见他!不想跟他说话!带我回安东去!”金载淳缓缓跪下,“妈妈,您别这样好吗?儿子做错了,您和爸爸尽管教训,我不敢有半句怨言,只求您别走!”池顺姬看也不看儿子,“我哪有资格来教训你,我只盼着我的宝贝云熙能早点回家,别因为这个不相信他的爸爸而不肯露面!”闵娴珠拉着婆婆的手哭了,“妈妈,您别这样啊,俊熙他爸心里也和您一样难受。您这样回安东去,万一云熙回来找奶奶怎么办啊?”池顺姬掩面而泣,“我的云熙啊!才15岁的丫头,一个人在外面可怎么办才好啊?”
金振燮示意闵娴珠照顾老伴儿,使个眼色给儿子,轻轻走了出来,金载淳连忙爬起来,跟着父亲走进了书房。“老大,你怎么看?”金振燮问儿子。金载淳长叹一口气,“云熙这孩子和她妈妈一个脾气,我估计她已经走了,而且不会回北京,肯定是到美国去了。刘秘书说明天早上就可以拿到今天全部登机的客人的名单,我们就能确认云熙究竟去了哪里。”金振燮长叹一口气,“孩子受了委屈,心里憋屈,是我疏忽了。我早该想到的,云熙怎么会作弊呢?不该啊,我不该不问清楚就……”金载淳连忙打断父亲的话,“爸爸,是我的错,我,我不该一气之下让云熙,让她……去衣受责,是我伤了云熙的心。”金振燮猛一抬头,“你说什么?你居然……糊涂!!云熙她是女儿家,你怎么能……?”金载淳一脸后悔,“对不起,我当时一想到云熙做了弊还不肯认错,就,就……”金振燮气的指着儿子的手都抖了起来,“混账东西!你以为云熙和俊熙他们三个一样?她是女孩子啊,从小跟着她妈妈在美国长大,哪里受得了这种羞辱!孩子是要管是要教,但是不是你这么个管教法儿!”金载淳羞愧地低下了头。“唉!”金振燮深深叹了一口气,“我们都有责任,不该不信任云熙。”,敲敲了桌面,金振燮低声说道,“等明天机场那边有了确切的消息,再看看下一步怎么办。”
圣地亚哥,美国南加州最大的海滨城市。这里海湾崎岖,风景优美,阳光明媚,冬暖夏凉,高耸的椰子树婆娑的棕榈树,掩眏着四季常青的红花绿草,到处是一派亚热带风光,成为美国最受欢迎的度假圣地。以前每到放假的时候,沈婉漪都会带着云熙到这里来度假,云熙整日里不是一头钻进加州大学(UCSD)的图书馆看书消磨时光,就是跑到圣地亚哥动物园和海洋世界做义工,免费看看可爱的大熊猫和精彩的水上表演,再要么就是沿着海边慢跑,在海边滑水。如今又一次站在了这片美丽的土地上,沐浴着加州温暖的阳光,云熙却没有感到想象中的快乐和轻松。
飞机上的整整13个小时里,清醒的时候,云熙耳边始终回响着哥哥们迫切的呼唤,脑海里浮现出家人一张张焦急的脸庞;迷迷糊糊的时候,身上依旧疼痛难忍,在机舱狭小的空间里,身体无法得到舒展,臀部的伤一直叫嚣着,眼前却是父亲挥舞着藤条和板子重重地砸在身上;醒来之后,早已是泪流满面。
抬头看看明媚的阳关,云熙只觉得一阵眩晕,连忙叫了一部出租,直奔别墅而去。
雁过留痕
看着眼前熟悉的景物,想想就在几个月前,自己还和妈咪一起到这里来度假,这才过了多久,已经是物是人非。云熙默默地走到门前,端起台阶上的一个花盆,从里面拿出了钥匙,轻轻地打开了大门,“妈咪,我回来了。”
云熙闷闷地放下电话,呆呆地看着窗外美丽的景色,一想到刚才和史坦利律师说的话,心里就是一阵烦乱。刚才拨通了史坦利先生办公室的电话,但是云熙并没有告诉他自己现在已经回到美国,只是咨询了一下有关变更监护人的问题。
“史坦利先生,一定要这样吗?我直接申请不行么?”云熙小心翼翼地问道。“亲爱的希茜,你现在只有15岁,从法律上说,你还是未成年人,必须由你的直系亲属作为法定的监护人,你母亲生前已经帮你办妥了相关的一切手续,你现在的监护人就是你的亲生父亲金载淳先生。”电话那头,史坦利先生说的很清楚,“如果是你自己提出要变更监护人,一定需要有充分的理由,法庭虽然会考虑你的意愿,但是如果没有证据证明你目前的监护人有虐待、侵犯或是伤害你的情况,法庭和相关的部门是不会同意你的申请的。”
云熙摇着嘴唇,“那如果不变更,维持现状呢?我在美国独自生活有什么问题么?”史坦利先生关心的问道,“希茜,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在韩国过得不好吗?需不需要我的帮助?”云熙急忙解释,“没有,没有,史坦利先生,我过得很好,我只是想知道有关这方面的事情。嗯,你知道,做点准备总没有错。”
闭上眼睛,史坦利先生的话在耳边回响,“就你目前的情况而言,如果没有监护人的许可,你要是想在美国独立生活,会遇到很多麻烦的。先不谈其他的问题,就说你要重新回康纳斯读书这件事情,首先必须要征得金先生的同意,应该由他代你向学校提出申请,金载淳先生是你的法定代理人,如果他不同意,没有学校会接受你。”云熙觉得很无奈,原来事情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但是要她向法庭举证父亲虐待自己,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汉城,成宇企业集团大厦顶楼。刘岩赫拿着一份名单,门也不敲,气喘吁吁地奔进了金载淳的办公室,“社长,社长!找到了,找到了!”金载淳连忙挥挥手,示意还在汇报工作的下属先出去,一把抢过刘秘书手中的名单,仔细看了起来。“这里,社长,你看这里,SISI. KIN,云熙小姐的名字!”刘秘书指着一处处境记录和登机名单。金载淳皱皱眉头,“圣地亚哥?云熙怎么会去了那里?”

会长室里面,金振燮看着大儿子递上来的登机记录,有些诧异,“圣地亚哥?云熙去了南加州?”金载沅也是一怔,“云熙在那里还有什么亲人吗?”金载淳摇摇头,“应该没有了。不过我刚刚让刘秘书查过,婉漪生前在圣地亚哥购置过一处房产,但是具体地址还不清楚。”金载沅双手一拍,“云熙一定是去了那里,这丫头,真是倔,不肯去找她外公,还真打算一个人在美国过下去啦?”金振燮点点头,“应该是了。载沅,你放下手上的事情,立刻过去一次,我安排一下,随后就到。”金载淳吃了一惊,“爸爸,您要亲自去?还是我去吧!”金振燮挥挥手,瞪了儿子一眼,“你去不成!云熙就是气你不相信她才离家出走的,你还……还那么责罚她!云熙脸皮薄,你去了反而不好。你给我呆在家里好好想想,等我找到云熙,回来再跟你算账!”金载淳被父亲抢白了一顿,低头不语。金载沅同情地看看哥哥,“哥,你放心,我一定把云熙完完整整地带回来。”
云熙离家的这两天,金载淳的日子无疑是最难过的,一方面心里因为错怪了女儿而愧疚,同时又担心和牵挂着云熙;一方面被池顺姬埋怨,整日都没有一个好脸色,金载淳只有陪尽小心。本来想好好教训一下正熙,被老太太板着脸训了一顿,“干嘛?一个已经被你冤枉,离家出走了,不好好反省一下自己,还想再管教孩子?你是不是想气死我?”金载淳看看一脸怒气的母亲,只得作罢。
金载沅简单整理了一下,立刻登上了飞往圣地亚哥的飞机,起飞前他给自己的高中同学南相美打了一个电话。“相美,我是载沅。我要到圣地亚哥出差,估计美国时间下午2点到你那里。有时间吗?我们见上一面吧。”
云熙站在加州大学附属医院的前台,犹犹豫豫地徘徊不前。
可能是由于没有休息好,又坐了长途飞机,压迫到了身上的伤,快3天过去了,云熙觉得臀上的伤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昨夜洗澡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犹自青紫肿胀的臀部,轻轻用手在伤处一按,痛得云熙直咬牙。云熙趴在床上,捧着自己和母亲的合影,想到父亲当时毫不留情地扯下自己的衣裤,拎起红木板子重重抽打的情形,心里一阵酸楚,眼圈一红,忍了好久的眼泪像拉开的闸门一样再也关不住,喃喃地说,“妈咪,你知不知道,爹地他好狠心,他居然不相信我!你知不知道,我好痛。妈咪,你要是还在,一定不会让爹地这样打我的,对吗?妈咪,我好想你。我答应过你要做一个安东金氏的女儿,对不起,我没有做到,对不起!妈咪,求你原谅我。”哭泣中,云熙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了,枕边一片湿润,身后依旧疼痛难熬,云熙草草吃了一点东西,拨通了米勒教授的电话。
“哈喽!米勒先生吗?我是希茜。”
“哈喽!亲爱的希茜,你和你妈咪一起回来度假?”米勒先生是云熙家的邻居,是他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医学院的教授,老先生全家都是古典音乐的爱好者、沈婉漪的粉丝,对云熙也是非常喜爱。云熙黯然地说,“我妈咪她,已经在三个月前去世了,淋巴癌。”“我的上帝!什么时候的事情?我真抱歉。”米勒也觉得很难过。“米勒先生,是这样,我想请您帮我找一位外科医生,我希望是一名女医生,嗯,嗯,最好,最好是韩裔的。”云熙吞吞吐吐地说。“希茜,是你受伤了吗?”米勒教授有些焦急。“不,不,没什么,就是有一点点外伤,不过,不过我,我……”云熙有些结结巴巴。米勒察觉出云熙的欲言又止,很体谅地说,“哦,不要紧,我的学生里正好有一个是韩裔,女生,她叫南相美,我跟她说一下,你直接和她联系吧,你记一下她的电话。”
接待处的护士小姐看到云熙在眼前晃过来晃过去,觉得十分奇怪,“这位小姐,请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云熙轻轻摸了摸身后的伤,咬咬牙,“请问南相美医生在吗?我是SISI. KIN,打过电话预约。”
载沅下了飞机,直接租了一辆车,从洛杉矶驱车赶往圣地亚哥。“相美,是我,我刚刚到,没有买到直飞的机票,我正在从洛杉矶机场开车过来,大概一个小时以后到你那里……哦?你有预约的病人,那我先去办事,晚上我们一起吃个饭吧……好的,晚上见。”
在护士小姐的引导下,云熙踯躅着走进了一间诊疗室。南相美刚刚挂断电话,想到晚上和金载沅的约会,不禁微微一笑。听到敲门声,“请进!”南相美抬头一看,只见一个15、6岁的女孩怯怯地站在门口,黑褐色的长发略带卷曲,松松地扎了一个马尾,合身白色T恤,格子短裙,一双大大的眼睛格外漂亮,只是整个人感觉有些不合年龄的忧伤。南相美暗暗怜惜,“小小年级就没有了妈妈,真是可怜。”友好地对云熙一笑,“你好,希茜对吧?我是南相美,米勒教授已经跟我说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云熙看看眼前这个留着齐耳短发,身穿白色工作衣的年轻女子,她温暖的笑容让云熙觉得无法拒绝,犹豫了片刻,云熙点点头,微微鞠了一躬,用韩语说道,“您好,给您添麻烦了。”南相美惊喜地走上前主动拉住云熙,“你是韩国人?太好了!我说教授怎么会告诉我说有病人指名要我诊治,原来你也是韩国人!”云熙浅浅一笑,并未接口。
南相美爱怜地看着云熙,柔声问道,“你哪里不舒服,告诉我,我帮你看看。”云熙眼圈一红,没有说话。自打母亲去世,云熙就很少听到如此温柔和关切的话语,无论是外公、祖父、父亲、三个哥哥还是靖之、海山,都不是女性,祖母毕竟隔了一代,之前闵娴珠又对自己有些颇有敌意,此刻忽然听到南相美柔和的话语,云熙倏地就想到了去世的妈咪,想到自己连日来受的委屈,眼泪顿时滴落下来。看着云熙无声地落泪,南相美眼圈也是一红,轻轻揽过云熙的肩膀,“想妈妈了是吧?哭一会儿吧,哭出来就好了。”云熙紧紧靠在南相美身前轻轻地抽泣,鼻尖蹭着南相美的肩膀,她身上特有的女性的清香让云熙很是舒服,她在自己耳边温柔的安慰更让云熙感到近日来从未有过的安心。感觉到怀中的人儿渐渐停止哭泣,南相美拿出一块手帕递给云熙,顺手扶住云熙的肩膀,“哭够了吗?现在可以告诉我哪里不舒服了?”云熙接过手帕,擦擦眼泪,不好意思地说,“真对不起,我太失礼了!”南相美调侃了一句,“教授说你一直住在纽约,每年都过来度假,我看你倒是很有韩国女孩的样子。”云熙一怔,“是吗?”南相美点点头,“当然,你一进门我就感觉到了。”云熙暗暗叹了口气,雁过留痕,原来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有了改变,尽管只有短暂的一段日子,身上却已经有了韩国的烙印,就像自己的心,当作从来就没有遇到过父亲、爷爷、奶奶还有三个哥哥?那只是自欺欺人而已。
“好了,希茜,你不是点名要我来看病的吗?到底哪里不舒服?”南相美又问了一次。
云熙看看南相美,吞吞吐吐地说,“是这样,南医生,我想拜托您一件事情,我,我可不可以请您不要把我的事情告诉任何人,也不要做记录?我不想让别人知道。”南相美一怔,狐疑地上下看看云熙,“‘你的事情?’你究竟哪里不舒服?”云熙苍白的脸颊上泛起红晕,低着头,轻轻指指自己的屁股,像蚊子哼哼一样挤出了两个字,“这里。”南相美皱皱眉头,锁上了房门,示意云熙趴到诊疗床上,又拉上了窗帘,“你先让我看看”。云熙咬咬牙,“南医生,要是您不答应,我就不看了。”南相美盯着云熙看了几秒钟,沉声说道,“我是医生,必须要做好病历记录,如果有必要,我也会向有关机构提供证明。”云熙思量片刻,如果自己的伤被医院上报给社会福利署的青少年保护部门,那父亲就一定会有麻烦,到时候万一被韩国和美国的媒体捅出去,事情就会一发不可收拾,自己虽然想要离开韩国、离开金家独立生活,却不绝对不能采取这样的方式来伤害父亲和自己的家族。云熙对南相美鞠了一躬,“对不起,打扰您了,那我先告辞了。”说罢缓缓转身想要离开。南相美心头火起,冷眼看看云熙略见蹒跚的步履,一字一顿地说,“告诉我原因。”云熙已经握住了门手,呆立片刻,低声说了一句,“这里是美国,我不想给家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南相美一怔,立刻明白了云熙的意思,稍作思忖,看着云熙倔强又有几分忧伤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地说,“知道了,我答应你。”不知为何,南相美打心里疼惜眼前这个美丽又倔强的孩子,她的那双像黑色玛瑙一般清澈的大眼睛,像极了自己最爱的那个人。
轻轻掀起格子短裙,温柔地褪下底裤,虽然有了心里准备,南相美看到云熙臀、腿上的伤时,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看得出,这些伤已经有2、3天了,臀上密密麻麻地都是一道道红肿的檩子,细看之下皮肤上有不少出血点,臀腿相接处还有大片的淤青,有些地方受伤较轻,红肿已经消褪,但是更多的地方却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理而有了淤血。南相美紧紧皱着眉头,用手轻轻按了按一处最重的伤痕,云熙疼得一哆嗦,却咬紧牙关没有出声,相美明显地感到手下的人儿全身绷紧,狠狠抖了一下,估计疼得厉害,“怎么回事?谁下了这么重的手?”云熙把头深深埋进臂弯里,一言不发。南相美一边帮云熙处理伤处,一边说,“你要我不说出去,至少也应该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吧!”云熙感觉身后一阵清凉,南相美正轻柔地为自己上药,“这个是消肿止痛的外用药,同时可以帮助你收敛伤口,这两天尽量避免长时间的久坐。”云熙轻轻应了一声,“知道了。”南相美见云熙仍旧不肯告诉自己实情,不禁也有些着恼,自己冒着风险把她的伤势隐瞒下来,这倔强的丫头居然还是不肯信任自己,“啪!”的一声,云熙屁股上不轻不重挨了一下,“还不对我说实话?”云熙冷不丁吃了一记掌掴,“哎呦”叫了出来,回头看看佯怒的南相美,相美眼中只有真诚的关怀和浓浓的疼惜,云熙心头一暖,诺诺地说,“是我父亲。”南相美一怔,教授只说这孩子一直和母亲生活在一起,她的父亲?听教授的口气,这孩子的父亲从未出现过。南相美一阵心酸,可怜的希茜,估计是父母离异,母亲去世后不得不和父亲住在一起,一定是受到了虐待。南相美一阵气愤,韩国人管教子女是十分严厉的,自己小时候也不是没有挨过打,但是这么乖巧可爱的女孩,怎么会被自己的爸爸打成这样!?还耽误到现在没有治疗?这孩子坚持要自己保守秘密,估计就是怕有关的法律部门找父亲的麻烦,这么懂事的孩子能犯什么错?南相美帮云熙穿好衣裤,恨恨地说,“你爸爸怎么能这么打你!别说这里是美利坚合众国,即便是在韩国,他也不该……告诉我他的电话,我必须要找他谈谈,否则我就吧你的情况上报给医院,让青少年保护中心跟他谈!”云熙急得一骨碌爬起来,“南医生,千万不要!您刚才答应我的!我这点伤没事的,您千万别……”南相美看到云熙一脸焦急,拉着自己苦苦哀求的样子,心里一软,“你究竟犯了什么错,惹得你爸爸这么生气?”云熙黯然摇摇头,半晌才说,“虽然是爸爸他误会我,但也不能完全怪他,我自己也有错,彼此都想岔儿了。”南相美看看云熙不愿多说,也就不再勉强,“好吧,你明天这个时候再来一次。”云熙有一怔,“还要来?您把药名告诉我,我自己去买不可以吗?”南相美脱下白大褂,挂入衣橱,“你可以选择不来,不过我就没法保证不上报你的情况了。”云熙一脸愕然,南相美看得“扑哧”一笑,轻轻拍拍云熙的屁股,“别瞎猜,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我只是不放心你,明天如果还没有消肿,我要换一种药,不能再耽误了。”云熙脸一红,“谢谢您。”转身出去的那一刻,云熙顿了顿,回头对着南相美甜甜一笑,“手帕我明天洗干静再还给您。还有,我的名字叫金云熙,我很喜欢您,我可以叫您相美姐姐么?”
载沅坐在餐厅里,心不在焉地翻着菜单,刚刚从警察局出来,想要查阅一下婉漪生前购置的房产地址,谁知道接待他的那个女警察狐疑地看着他,“请问您和这位温迪·沈女士是什么关系?”载沅无论如何也没法向这个金发碧眼的女子解释“小叔”究竟是个什么身份,载沅改称要查询SISI·KIN的相关信息,更是惹得对方更大的怀疑,“先生,您究竟想要做什么?请您出示有关的文件,否则我不能向您提供任何信息。”载沅自己身为律师,完全清楚自己这样的查询确实不合规定,只得怏怏离开,立刻通知刘秘书,让他尽快准备好文件,请父亲一并带过来;又联系了婉漪生前的律师史坦利先生,想要了解相关的情况,谁知秘书小姐告诉载沅,史坦利先生出差去了,要下周才回来。载沅只得先回宾馆,稍作休息后来到了和相美约好的餐厅。想到南相美,载沅不禁微微一笑,自己和相美既是高中同学也是汉城大学的同学,只不过自己读的是法律,相美念的是医学;同一年到美国留学,也选择了不同的大学。对于相美,载沅的感觉很特别,两人十多年来十分谙熟,也比较亲密,是很好的朋友,虽然载沅一直流连在花丛之中,也不是没有对相美没有过其他的想法,只是相美的态度也,而且两人太熟了,总觉得似乎擦不出火花。
载沅正低头看菜单,侍者带着南相美来到了桌前。载沅惊喜的站起来,“相美,好久不见!”相美展颜一笑,“你好,载沅!要不是侍者领路,我差点认不出你,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邋遢?”载沅苦笑,“别提了,说来话长。”
“怎么会出差到圣地亚哥?我好像记得成宇企业在美国的分公司总部设立在纽约。”相美一边优雅的切鱼排,一边问。金载沅抿了一口白葡萄酒,赞赏的点点头,“海鲜和白葡萄酒,真是绝配啊 !”南相美哼了一声,“不愿意说就算了。”载沅又大大的喝了一口酒,“别人也就算了,相美,我们是这么多年的朋友,我怎么会不愿意呢?”深深叹了一口气,“我是来找人的。
云熙从医院回来,顺路到超市买了些必须的东西,不管怎样,日子还是要过下去。把食物依次放进冰箱的时候,云熙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无意中拿了一包韩国泡菜,呆呆的看着手中的泡菜,想起刚才南相美说的话,云熙颓然蹲了下来,“原来真的不一样了,自己已经不是三个月前的那个希茜了,韩国的烙印已经深深刻在了自己的身上。”眼泪滴落在包装袋上,云熙喃喃的说,“妈咪,我是不是做错了?为什么回到这里,我还是不能忘记韩国呢?为什么一想到爹地、爷爷奶奶还有哥哥们,我就想哭?我原本以为回到我们的家,一切就会回到过去的样子,但是妈咪,有些事情不一样了,我好像已经会不去了。妈咪,我究竟该怎么办啊?”
餐厅里,南相美被金载沅的话吓了一跳,呛了一口酒。载沅急忙起身在相美背后轻拍,“相美,你还是不是以前那个千杯不醉的南相美啊?在美国呆了这些年越活越回去了!怎么连酒也不会喝了!”相美咳嗽兀自在,却推开载沅,断断续续的说,“谁让你说出这个惊天内幕!原来你哥哥居然还有一个15岁的女儿!还是中韩混血的!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咳嘿,咳嘿!你们金家这么宝贝女儿,怎么会让她离家出走呢?”载沅叹了一口气,“这说来话就长了。反正现在我们能肯定的就是这丫头现在就在这边,所以我就心急火燎地赶过来了,我父亲估计明后天就到,就算把圣地亚哥翻个底朝天,我们也要把她带回家!”南相美点点头,“才15岁的孩子孤身一人是让家里不放心,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不过这孩子胆子也太大了,挨了顿打就敢一个人离家出走!还是从韩国跑到美国?我看还是打轻了!你们家不是一直规矩很大么?怎么,这次也破例了?”载沅脸一红,知道相美在讥讽他当年在宾馆和小明星过夜后被家里教训的事情,连忙掩饰性地咳嗽一声,“说起来也不能全怪云熙,我爸爸,还有大哥都错怪她了。在这件事情上,我们全家,特别是我,都有责任,我们伤了云熙的心。唉,你说我怎么能……”载沅正在检讨自己,突然手上一紧,相美握住了自己的手臂,“‘云熙’,你说什么?那孩子,你哥哥的女儿,她叫什么名字?”载沅一脸愕然地看着相美,“云熙,她叫金云熙,怎么了?”盯着载沅的眼睛,相美喃喃的说,“怪不得,怪不那么像,真是一模一样。”

冰释前嫌
云熙瞅着电饭煲里满满的一锅饭,实在是没有力气也没有心情再炒菜,无奈地翻翻冰箱里一堆东西,拿出了那包泡菜,做了一个辣白菜炒饭,又胡乱弄了一碗汤,正打算随便吃些就早点休息,手机响了起来,云熙一看,是北京的号码,按下接听键,还没等云熙说话,李靖之已经在那边嚷嚷,“金云熙,你也太不像话啦!”云熙心里一跳,该不会是韩国那边把自己离家出走的事情捅到外公那里了吧?云熙颤颤微微地小声说,“靖哥哥?怎么啦?外公他……”李靖之哼了一声,“老师他好得很,不好的是我!你也忒不厚道了,只顾着跟老师说话,怎么没想到来安慰一下我这个天天在水深火热中挣扎的的苦命人!”云熙长长吁了一口气,原来说的是这个,“对不起,靖哥哥,我忘记了,是我不好。”李靖之一怔,“云熙,你怎么啦,说话怪怪的,不舒服么?”云熙眼圈一红,自己这些日子好像动不动就哭,用力揉揉眼睛,做出一副高兴地样子,“没有,就是有点想你。外公说你近来好用功,很辛苦。”李靖之呵呵一笑,“还行吧,我老爸也不知哪根筋不对,偏要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这下可好,他老人家一句话,苦的是我。”云熙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听上去不错,“李伯伯心里很疼你的,别在背后编排他,看我回来告你的状!”李靖之连连哀叹,“我哪敢编排他老人家啊,我是实话实说,他哪里是疼我,分明是让我疼!”
挂断电话,云熙默默地蜷起身子,“靖哥哥,对不起。我不想让你和外公为我担心,我会没事的。等一切安顿下来,等你答辩结束了,我会告诉你的。”
汉城,姜宅。清晨6点,海山刚刚起床,就接到了贤哲的电话,“海山,有消息了,那个号码半个小时前有过一次通话,你快去看邮件,我刚发给你。”海山立刻打开电脑,皱着眉头看看那个地址——美国南加州圣地亚哥市桔郡(Orange County),拳头紧紧握着,“云熙,等着我。”海山看看手表,“今天就动身出发。”
手机刚刚挂断,座机又响了起来,云熙拎起电话,“哈喽!”“云熙,我是南相美!”云熙一怔,“哦,您好!额,相美姐姐,您怎么会有我家的电话?”南相美转头看看一脸焦急、正在开车的载沅,“是米勒教授告诉我的。云熙,你现在在家吗?”云熙又是一怔,“相美姐,您怎么啦,我在接电话,现在当然在家啊!”南相美拍拍额头,都急糊涂了,急忙说,“云熙,你呆在家里别动,我马上就到,千万别动!”云熙一头雾水,正想再问一句,南相美已经挂断了电话。云熙莫名其妙地看看电话, “相美姐姐是怎么了,心急火燎地要赶过来?‘千万别动’,那不成木头人啦?” 云熙好笑地摇摇头,无所谓,反正自己很喜欢她,有人来看看自己也不错。相美一面给载沅指路,一面愤愤地说,“我警告你,见到云熙不许动粗!她身上的伤还没好呢!你哥哥也真是的,对着那么懂事又可爱的女儿居然下得了手!”载沅哼了一声,“刚才是谁说的,‘挨了顿打就敢一个人离家出走?’‘打的还是太轻!’”相美脸一红,“我那是打个比方,不是说云熙!”沉吟片刻,相美低声说,“我今天是第一次见到云熙,可是那孩子真是让我觉得心疼,明明是受了委屈、挨了打,可是还一个劲儿地替你哥哥说话。她还一定要我保证不把她受伤的事情记录下来,也不告诉任何人才允许我为她上药。”载沅一怔,“为什么?”相美狠狠白了载沅一样,“为什么?亏你还是在美国读得法律!云熙是未成年人,就凭她现在身上的伤,完全可以告你哥哥虐待!即使她不上告,我们医院也有规定,必须向有关青少年保护部门报告!到时候你哥哥还有你们家都会有麻烦!”载沅心里“咯噔”一下,自己居然忘了这一茬!这是在美国!!父母没有权利这样体罚孩子,如果真的到了法庭,哥哥肯定会被剥夺监护权的!相美看着窗外,悠悠地说,“教授打电话给我的时候说,云熙一定要找一个韩裔的女医生,现在看来,云熙是担心那些美国人根本无法理解我们韩国的教育方式,她从头到尾都是在回护你们金家的人。”
“叮咚!叮咚!”“云熙,你在吗?我是南相美!”正在扒着饭粒的云熙听到了相美的声音,云熙一怔,“这么快就到了?”来不及收拾碗筷,云熙走到门口,打开大门,笑着说,“相美姐姐,您怎么……”话音未落,嘴角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金载沅赫然站在南相美身旁!看着大吃一惊又有些惧怕的云熙,相美有些尴尬,轻声解释,“你叔叔他是我的高中同学。”越过云熙的肩膀,眼尖的载沅看见餐厅里残留的一盆炒饭,再看看云熙明显消瘦、失去红润的脸颊,心里又气又急又担心,一路上准备好的话一句也想不起来,一把推开云熙,径直走到餐桌上,指着炒饭说道,“我还以为你离家出走到这里,是好吃好住呢,原来你居然就吃这种没有营养的东西?”云熙已经从刚才的吃惊和害怕中回过神儿来,听到金载沅的话,气往上冲,冷冷一笑,“那也比在你们家里寄人篱下、受尽委屈才吃的饭有味道!”金载沅一怔,“‘你们家?’,那也是你的家!难道你不是我哥哥的女儿、我的侄女?难道你不姓金,不是我们安东金氏的人?”云熙快步走进屋子,翻出自己的护照,走到载沅面前,“金先生,我看你好像弄错了,我的名字是SISI . KIN,请你看看清楚!我和你们金家已经没有关系了!”载沅气得涨红了脸,指着云熙云熙颤声说道,“你叫我什么?‘金先生?’云熙,你!你!”云熙抿着嘴,抬起下巴,挑衅地看着载沅,“财产我已经全部放弃了,连日期都空在那里,你应该放心了。要是还不满意,我还可以再写一份,指明把我的那份无偿转让给你,怎么样?要不要我现在立刻就写?”南相美在一旁暗暗心急,她压根没想到此刻的云熙就像一只小刺猬一样竖起全身的刺对着金载沅,和下午在诊疗室里那个忧伤无助、一心为金家着想的云熙简直室判若两人!金载沅强压着自己的怒火,告诫自己要冷静,“云熙,我现在不跟你计较这些,你去收拾一下,跟我回家,我们回去以后再谈。”云熙又是冷冷一笑,“金先生,您好像是在美国读的法律吧?你凭什么让我跟你走?”
云熙的倔脾气一上来,那绝对是“气死小辣椒,不让独头蒜。”说的话能把人气得七窍生烟,上次在沈婉漪的病房里第一次看见金载淳的时候也是如此,如今风水轮流转,轮到金载沅了。载沅哪里是省油的灯!“啪!”的一声把自己的电话仍在桌上,“好啊!这个简单,你现在的法定监护人是金载淳先生,你自己打电话给他,说你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然后再打911报警,说我们是擅闯民居,我就坐在这里等着警察带我走!”说罢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我倒要看看,你金云熙究竟想怎么样?”云熙没有想到载沅居然这样将了自己一军,小脸儿也是涨的通红,摇着嘴唇一时间说不出话来。相美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个人,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金载沅啊金载沅,你也有今天!被一个15岁的小丫头呛成这样!居然也耍起这样无赖的手段!”狠狠白了载沅一眼,相美走到云熙面前,一把拉住云熙的手臂,“先跟我进去,我们谈谈。”云熙刚想开口拒绝,相美在云熙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要在这里讨论你身上的伤么?”看着相美眼中的坦然和关切,云熙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无奈的撅撅嘴,指指二楼自己的房间,也不睬金载沅,两人径自上了二楼。
进了房间,云熙也不说话,直直地看着相美。南相美拿起桌上云熙和沈婉漪的合影,细细看了片刻,“你长得真像你的父亲,特别是眼睛,载沅也是一样。”回头看看还是一脸倔强的云熙,相美悠悠的说,“你妈咪生前看着你的时候,一定会想起你的父亲。”云熙一呆,母亲在世的时候,时常怔怔地看着自己,眼神却和思绪一样飘忽,当时总以为妈咪是沉浸在音乐中思考,现在想想,她也许真的是透过自己的眼睛思念爹地吧。想到妈咪,云熙眼圈一红,要是妈咪还活着,看到自己这样离家出走,一定也会难受的吧,“相美姐姐,我……”南相美也不看云熙,自顾自地说道,“我和你叔叔是很好的朋友,我们认识已经有20年了。他这个人,爱面子、好打扮,从我第一次在汉城科技高中新生报到的那天看见他,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他像今天这样邋遢。你离家的这几天,他几乎就没有好好睡过觉,一直在为了找你而奔走,昨天一得到你的消息,就立刻上了飞机,然后又马不停蹄地从洛杉矶驱车到圣地亚哥,澡不洗、头不梳,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跑到警察局想查询有关你的信息,要不是因为约了我见一面,估计连饭也不吃就开着车四处转悠,就差挨家挨户地找你了。”叹了一口气,南相美拍拍云熙的肩膀,“他刚才看见你吃的那个炒饭,实在是担心你。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单吃那个怎么有营养啊。”云熙低下头,想到刚刚才看到的载沅,头发蓬乱,胡子拉碴,眼睛也布满了血丝,心里突然有些异样的感觉。

相美握住云熙的手,“你要米勒教授推荐一个韩裔的医生,又要求我不要把你的伤情记录告诉任何人,难道不是对金家的回护么?爱之深,责之切。不管你父亲究竟怎么错怪了你,你不是也承认了自己也有责任么?”看着云熙低头不语,相美伸手轻轻抬起云熙的下巴,“难道真的就这样和你父亲、和金家脱离关系么?他们都是你至亲至爱的人啊,如果不是担心你,你叔叔怎么会看到你吃炒饭就发脾气?如果不是在乎你,你爷爷那么大年纪了,扔下手上那么多事情,专门从汉城飞过来,就是为了要接你回家?如果不是真心的关爱着你,你父亲也不会接连几天彻夜不眠,你奶奶也不会在你离家出走的当天就晕倒在地,到现在还是卧床不起。”云熙猛地一抬头,“什么?奶奶她……她现在怎么样了?”相美摇摇头,“具体的情况我也说不好,你要是真的担心,自己去问你叔叔。”呆立片刻,想到一直宠爱自己的爷爷奶奶,云熙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了下来,嘴里喃喃地说,“我,我不知道会是这样,我不是……我以为……对不起。”相美温柔地帮云熙擦擦眼泪,“云熙,我们能遇到是一种缘分,你叫我一声‘相美姐姐’,我也真心地把你当成自己的小妹妹,才跟你说这些话。现在我不是医生,你也不是我的病人,你扪心自问,就因为父亲误会了你,管教了你,你就这样一声不吭地离家出走,还跑到这么远的地方,害得家人担心、生病,你是不是太任性了?只顾着自己的感受,觉得挨了打、受了委屈,却不懂得体谅家长的一片苦心,不知道检讨自己的错处,你是不是太自私了?遇到困难和挫折,不去想着怎样解决、如何面对,就这么一走了之、一味逃避,你是不是太辜负了你去世的母亲?”
云熙听着相美柔和却不容置疑的话语,眼泪哗哗地往下掉,抽抽噎噎地说,“相美姐姐,我……我。”相美帮云熙理理披散的长发,“再说说你刚才,是怎么跟你叔叔说话的?他是你嫡亲的叔叔,是长辈!就你刚才说的那些话,以下犯上、目无尊长,如果在韩国,搁在哪儿不是一顿好打?”云熙张张嘴,刚想分辨,立刻被相美打断了,“先不提这个,就说你离家出走这件事,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是绝对不允许的!别说是你们安东金氏这样的大家族,就是在普通的人家,也是不可原谅的错误!”看看云熙漂亮的大眼睛里闪烁着一丝畏惧,相美轻轻一笑,指指云熙的屁股,“我就跟载沅说,还是打的太轻!就应该二话不说,拎回去一顿狠揍,让你好好地记住这顿打,保证你不敢再犯!”云熙闻言吓得一哆嗦,再看看相美眼里的笑意,心下一宽,娇嗔了一句,“相美姐姐!”相美揽过云熙,“你呀,你看家里人多宠着你,犯了这么大的错,叔叔、爷爷扔下所有的事情,飞越大半个地球过来找你,要是换了别人,老早就被揍得哭爹喊娘了,哪里还容得你对叔叔没大没小地说那些个混账话!”
云熙静静地靠在相美的身前,细细地品味着相美的一番话,不得不承认,相美说的很有道理,其实云熙自己也明白,父亲那么重重地责罚自己,完全是因为太在乎自己,不能容忍自己犯下原则性的错误,更不能接受自己对他的欺骗,哪怕是一点点。云熙就是受不了大家都误会自己作弊,不相信自己,这才为了赌一口气,好像用离家出走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似的,其实云熙也明白整件事情自己也是有责任的,所以从离开家到现在,云熙心里一直是不安的,并没有如释重负的轻松,更没有解脱的快乐。
相美双手握住云熙的肩膀,紧紧盯着云熙的眼睛,“跟我下楼,和你叔叔好好聊聊,不管有什么误会,你们毕竟是一家人,血浓于水。”云熙咬咬嘴唇,迟疑地摇摇头,“我,我,那个……”相美伸手在云熙屁股上重重拍了一巴掌,云熙吃痛,“哎呦”叫了一声,相美板起脸,“要不要我找块板子跟在你后面?”云熙慌得连连摇头,“别,别,相美姐姐,我,我跟你下去。”
载沅坐在餐桌旁,烦躁地抽着烟。刚才已经和家里通过电话,简单说了一下情况,父亲已经乘今天头班飞机过来了,大哥听说云熙已经找到,高兴地声音都颤抖了,母亲更是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只是,只是自己实在不忍告诉他们,云熙居然说出要和家里脱离关系的话,“唉!云熙,你怎么能这样?难道你真的看不出大家对你的心意么?你真的就这么不理解大哥的苦心么?”载沅抬头看看楼上,又看着桌上满满一盘辣白菜炒饭,想想刚才看见云熙一个人孤单地吃着这没有营养的东西,又是一阵心疼,气鼓鼓地自己盛了一碗,嘴里嘟囔着,“臭丫头!好好的饭不吃,巴巴地跑到美国来吃这个,我替你吃了它,看你还逞什么能!”
云熙和相美从楼上下来的时候,正看见载沅吃完最后一口炒饭。相美又是惊讶又是好笑,略一思忖,自己刚才还算是吃了几口鱼排,载沅却基本上没有吃什么。云熙也是一怔,眼里有了以一丝丝笑意与得意,“我的手艺还不错嘛!”相美把云熙推到载沅面前,对着载沅使了个眼色,自己却来到餐桌前拿起木质的饭勺,走到厨房冲洗干净,又用纸巾擦干,才坐到云熙身边。看到云熙仍然低头站在载沅面前,双手不停地捏着衣角,相美提高声音,顺手拿起饭勺敲敲桌子,“说话呀,哑巴啦!”。载沅会意,也不搭理云熙,自顾自地盛了一小碗汤,喝了起来。云熙回头看看相美,又瞥了一眼相美手中的饭勺,深深吸了一口气,“叔叔,对不起。”不知为何,云熙从第一眼看到相美,就一下子喜欢上了她,总觉得她身上那种温暖的感觉让自己格外贪恋,再加上刚才相美跟自己说的一番话,更让云熙对相美愈加敬重,但是此刻看到相美手上的木质饭勺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桌面,云熙心里又涌起几分惧怕。
载沅咽下一口汤,询问地看看相美,相美在云熙背后轻轻点点头,载沅心里一宽,斜着眼睛看看云熙,“哦?对不起什么?”云熙咬咬牙,“我刚才,不该……不该说那些话。”载沅轻笑一声,“什么话?我想再听一遍。”云熙双手不停地互相搓揉,唯唯地说,“就是,就是刚才您进门的时候,我说的那些,那些话。”载沅喝完剩下的汤,潇洒地往后一靠,挖挖耳朵,“我刚才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云熙涨红了脸,当时是自己一时气愤才冲口而出的话,经过刚才的冷静,自己已然后悔,此刻已经是在认错了,这些话如何再说得出口?回头求助地看看南相美,相美也不答话,举起饭勺,“啪!啪!”对着云熙的屁股就是两记重击,“你叔叔让你再说一遍,没听见吗?”云熙浑身一颤,还没有消肿的臀部哪里经得起这个,硬生生忍住了已经冲到嘴边的呻吟,眼泪差点掉了下来。载沅一阵心疼,白了一眼相美,心道,“你这是干嘛?自己说不许我动手,你倒好!”相美暗暗好笑,“到底还是心疼的,只能自己管教,别人却打不得。”云熙咬咬嘴唇,声音里带着哭腔,像蚊子哼哼一样的说道,“我,我说‘金先生,我看你好像弄错了……’我……我……”云熙实在说不下去了,又羞又窘,眼泪也流了下来,抽抽搭搭地说,“叔叔,我,我错了,我不该,不该说那样的话。”相美看看差不多了,拿起饭勺在云熙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好好跟你叔叔承认错误!”,把饭勺递给载沅,顺手拿起车钥匙,对载沅说道,“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去给云熙买点吃的回来。”云熙红着脸点点头没有说话。相美深深地看了载沅一眼,推门出去了。
云熙偷眼看看载沅,擦擦眼泪,小声地说,“叔叔,奶奶她老人家怎么样了?”不问还好,一问到池顺姬,载沅气往上冲,“啪!”地用饭勺一拍桌子,“你还有脸问奶奶?亏她那么疼你!她一听到你明明人在机场,就是不肯回家,当时就晕过去了!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云熙呆立在那里,喃喃地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我真的没想到……”看到云熙脸颊苍白,双眼红肿的憔悴样子,载沅心里狠狠地疼了一下,口气也软了下来,“云熙,我们都知道你受了委屈,可你就这么不声不响地一走了之,你知道大家心里有多着急吗?你才15岁,身上又有伤,一个女孩子孤身一人半夜三更地出门,万一有个闪失,你让你爷爷奶奶怎么办?你又让你爸爸怎么办?我们如何向你外公交代?如何向你过世的妈妈交代?你知不知道,你爸爸三天三夜没有合过眼?正熙和珉熙在书房里跪了整整一天?”看着云熙泪如雨下,载沅放下饭勺,一把搂住云熙,“丫头,你呀,真是太任性了!”顺手摸摸自己胡子拉茬的下巴,“你看看,把你这个英俊潇洒的叔叔折磨成这副样子,我在相美面前是丢脸丢到家了!”云熙听到后来,禁不住一笑,“叔叔喜欢相美姐姐么?我很喜欢她。”载沅在云熙头上敲了一下,“别瞎说,不许调侃我!”云熙揉揉额头,“叔叔,我是真的很喜欢相美姐姐。”载沅拎起饭勺,放在手中有节奏的轻轻拍打,“咱们现在不说相美,先说说你离家出走,该怎么罚?”云熙咽咽口水,自己的小伎俩被识破,只得换一种方式了,拉拉载沅的手臂,怯怯地说,“叔叔,我,我身上的伤还没好呢!再说,再说,您放过我这一次,咱们两个正好,正好……抵消上次的事情……”载沅一怔,“上次的事情?抵消?”心念电转,“啪!”举起饭勺揍了云熙一下,笑骂道,“金云熙,你个鬼丫头!算的倒是精明!”云熙说的是上一次载沅害得自己被父亲打了耳光又被罚跪的事情,载沅看看偷偷揉着屁股的云熙,一本正经地扳着手指算着,“上次害得你罚跪,是我的错,我已经向你道歉了,此其一;后来你为了袒护你和珉熙,硬把我抓给自己中药说成是珉熙帮你抓的,我被你爸爸好一顿教训,这个你也知道的,此其二;现在你离家出走,叔叔我千里迢迢地过来找你,车马劳顿、疲惫不堪,此其三。你倒是说说看,怎么个抵消法儿?”云熙脸一红,“那,那我也挨打了呀,爹地他,他还……那么打我……”载沅缓缓地说,“你爸爸他有多在乎你,你应该很清楚,他真是气急了才……更何况你自己也算是有过‘前科’,没凭没据的,叫他怎么相信你没有作弊?你不妨再想想,我被他教训,不也是被冤枉的?更何况你几岁,我几岁?真要是说丢脸,是你更丢脸还是我更丢脸?”云熙一怔,突然想起那天在父亲书房门口听到叔叔挨打的情景,原来,原来……叔叔他也是……载沅一脸坦然地看着云熙,“长兄如父,你爸爸是我大哥,我是由衷的敬重他。即便他冤枉了我,但是哥哥他教训我的初衷还是为了我好,这一点我一直很清楚。我是这样,你的三个哥哥也是一样,就连你爸爸他自己也不是没有挨过冤枉的家法。如果都像你一样,受了一点委屈就离家出走,那还得了?”看到云熙低着头一声不吭,载沅知道云熙已经基本上认可了自己说的话,轻轻拍拍云熙的肩膀,“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云熙抬起头,眼泪婆娑的看着载沅,“叔叔,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了,我错了。”
海山竖起耳朵,警觉的看着四周,当听到机舱门关闭的一声闷响,飞机开始沿着跑道缓缓滑行的时候,一颗心总算是稍稍放了下来。看看手表,汉城时间11点,飞机准时从仁川机场起飞,在飞机升空的一霎,海山闭上眼睛默默的说,“云熙,等我!”
汉城警察厅,局长办公室,正在召开一个内部的碰头会。内线的电话突然响个不停。姜远恒不满的看看自己的秘书赵永焕,“不是说了不要接电话进来吗?怎么回事?”赵永焕急忙站起来,拎起电话,也不等对方开口,“您好!局长他正在开会,请过一会再打过来。”电话那头传来吴淑珍惊慌的声音,“赵秘书,你赶紧告诉海山他爸,我们家海山离家出走了!”
擦肩而过(上)
相美轻轻抽出自己的手,温柔地帮云熙掖掖毯子,看着云熙兀自泪痕未干的长长的睫毛,爱怜地理了理云熙略带卷曲的长发,方才旋灭了台灯,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顺手关上了房门。载沅正在客厅里来来回回地走动,“睡着了?”相美点点头,在沙发上坐下,这才觉得有些疲惫,禁不止打了一个哈欠,“我今天上的是早班,都是被你们叔侄俩给折腾的,你在这里陪着云熙吧,我先回去了。”载沅歉意地看着相美,“对不起,相美,辛苦你了。”相美伸个懒腰,“别这么说,我们这么多年的同学和朋友了,应该的。那我就先告辞了。”说罢起身准备离开,突然觉得手腕一紧,相美回头一看,载沅眼神熠熠地看着自己,紧紧拉住了自己的手腕,相美突然觉得脸颊有些发烧,连忙掩饰地笑道,“哎,金载沅,我又不是云熙,会离家出走,不用这样拉拉扯扯吧,明天一早我就过来。”载沅直直地看着相美,低声说道,“相美,我和全心妍什么也没有。”南相美浑身一僵,脸色立刻变了,下意识地要抽回自己的手,载沅紧紧的握住相美的手不放,“我只是想气气你,她想借我来炒作,我和她之间什么也没有。”相美怔怔地看着载沅,好一会儿都不说话,渐渐地,眼泪渐渐涌了出来,载沅心疼地帮相美擦拭着脸颊上的泪珠,“对不起,是我太骄傲,我真心地向你道歉。我爱你,相美。”相美只觉得耳边轰的一声,眼泪顿时像开了闸的河水一般汹涌而下,载沅看着哭的稀里哗啦却仍旧一言不发的相美,慌了手脚,“相美,你怎么了,你别哭呀!相美,你说句话呀,我……我……我那个时候是真的昏头了,我就是气你不肯和我一起回韩国,我,我就想试试看你到底是不是在乎我,所以我才借着聚会的日子和那个全心妍演了那样一出戏。可是,可是你居然毫无反映的跟我说了一句‘恭喜你,总算是有女朋友了!’就这样回美国去了。我当时心灰意冷,爸爸和大哥都气急了,我也不愿意说出真相。”相美轻轻抚上载沅的脸颊,泪花在眼中闪烁,“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好久了,你这个傻瓜,干嘛不早说?”载沅一怔之后狂喜的把相美紧紧抱在怀中,“我怕,我怕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我怕你拒绝我,那样的话,我们就连朋友也做不成了。”相美哭着反手抱住载沅,“金载沅你个大傻瓜!从你第一次对我说,‘南相美?你的名字真好听。’我心里就只有你了。其实那个时候我已经准备好回国的,就想着等等给你一个惊喜,谁知道你居然……”相美狠狠捶了载沅一拳,“天知道我那个时候有多伤心,以为自己压根就表错了情,你根本就没有喜欢过我,所以才立刻回了美国,我哭了整整一个星期。”载沅轻柔的捧起相美的脸,“对不起,我们都太自以为是了。现在是彼此改正错误的时候。”相美一怔,还没等开口,载沅已经吻住了相美的双唇……
楼上的房门轻轻的打开了一条细缝,云熙偷眼看着缠绵拥吻的两个人,捂住嘴轻笑两声,缓缓关上了门。
楼上的房门轻轻的打开了一条细缝,云熙偷眼看着缠绵拥吻的两个人,捂住嘴轻笑两声,缓缓关上了门。紧紧地把母亲和自己的合影压在胸前,云熙看着镜框里自己和妈咪快乐的笑容,轻声却又坚定地说,“妈咪,好奇怪,这两天我一直觉得不安,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做错了。现在……我想我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汉城,姜宅。客厅里,姜远恒一边焦躁地走来走去,一边埋怨妻子,“你这个妈是怎么当的?儿子就在你眼皮地下离家出走?”吴淑珍抹着眼泪分辩,“儿子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凭什么都怨我?还不是你工作太忙,一天到晚不着家,堂堂的警察局长居然连自己的儿子都管不住!”姜远恒一时语塞,恨恨地捏紧拳头,眼角的余光看见躲在一旁的女儿海澜,立刻提高声音,“海澜,你躲在哪里做什么,过来!你哥哥去了哪里,到底有没有事先告诉你?”海澜看着盛怒的父亲,不进反退,诺诺地说,“我怎么可能事先知道?再说哥哥不是留下信说要去美国南加州么?这也不算……不算失踪啊。”姜远恒猛地抓起一个信封,狠狠地往茶几上一掷,“混账话!他一个高中生,居然跟我说什么‘她是我不能放弃的人,’‘不去找她,我会后悔一辈子’小小年纪,懂什么后悔!”海澜小声嘟嘟,“怎么不懂,哥哥都18岁了,您还当他是小孩子。”姜远恒一拍桌子,“胡说!现在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是考上汉城大学!否则他才会真的后悔一辈子!”吴淑珍突然问道,“海澜,你跟我说老实话,究竟是哪个狐狸精勾引了他?不然我们家海山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海澜不满地看了母亲一眼,“妈妈,您别说的这么难听好不好,哪有什么狐狸精!哥哥有喜欢的女生这也很正常啊。”姜远恒走上一步,“这么说来你是知道的了?究竟是怎么回事?”海澜吓得又后退了一步,小声地说,“我,我怎么会知道,我只是觉得哥哥近来神采飞扬,学习起来好像有用不完的劲儿,天天兴高采烈地去上学,十有八九,十有八九……”姜远恒和吴淑珍对视一眼,回想起近来儿子的种种细微变化,两人均陷入了片刻的沉思。
电话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姜远恒拎起电话,“你好,我是姜远恒。哦,是永焕啊。嗯?你说什么?我这就过来。”吴淑珍心头一跳,“他爸,是不是有海山的消息了?”姜远恒重重地“哼”了一声,“你儿子本事不小,居然和贤哲两个人联手冒充我的名义,和人家美国方面说要联合办案,委托那里技术部门对一个手机电话号码进行实时定位!”吴淑珍和姜海澜都吃惊地长大了嘴巴。姜远恒一边穿外套,一边说,“臭小子,为了追女孩子,办法倒是想的挺好!”吴淑珍结结巴巴地问道,“他爸,那现在……现在……”姜远恒没好气地回答,“现在?美国那边来函要求确认案情,现在老子去帮他善后!”说罢头也不回地出门去了,留下了呆若木鸡的妻子和女儿。海澜喃喃地说,“哥,你真是太帅了!”
清晨明媚的阳光照进客厅的时候,云熙正蹑手蹑脚地偷偷走下楼梯,手里还拿着一团粉色的丝带。客厅的沙发上,载沅和相美依偎在一起,睡得很香,载沅右臂将相美揽在怀里,左手还不忘握住相美的右手,昨夜两人一直低声地说着话,似乎要将这么多年来藏在心底没有告诉对方的情话一次说个够,后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人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云熙昨夜睡得很踏实,不知是相美上的药十分有效还是云熙自己放下了心里的包袱,总之早上醒来,云熙觉得身后的伤已经好多了,走路也轻快了起来,拉开窗帘,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云熙突然有了想去湖边跑步、享受阳光的冲动。换好衣服,云熙打开房门,一眼就看到了睡得正香的载沅和相美。想到昨夜两人一前一后拿起饭勺的架势,云熙突然冒出一个鬼主意,嘴角浮现起恶作剧地笑容。找出一团丝带,绕到载沅和相美面前,轻轻地将丝带的两端分别牢牢系在两人握在一起的手腕上,又把另外的两只手也系在了一根丝带上,做好这一切,云熙对着熟睡的两人扮个鬼脸,心里说道,“ 嘻嘻……手再握得紧一点吧。”也没有锁门,轻轻地带上大门,慢慢向湖边跑去。
整个别墅区都是依山而建,穿过自家的院落,沿着道路向前,就是一片清澈的湖水。金振燮平静地看着车窗外如画的风景和零零星星出来晨跑的人们,出租车按照儿子说的地址,在路口转了一个弯,缓缓地开进了这个宁静的社区,身穿运动服的云熙,在相同的地点,在马路柜面向相反的方向沿着路边向湖区跑去,人与车,擦肩而过。
出租车的驾驶员是个墨西哥裔的中年男子,英语里带着明显的西班牙口音,“就是这里了,先生,你要找的是哪一家?”金振燮皱皱眉头,“我就在这里下车吧。”付了钱,推开车门,深深呼吸了一口早晨清新的空气,四处张望,正巧看到一个年级颇大的白人男士正在朝着自己这个方向慢跑过来,金振燮整整衣服,迎了上去,一口标准的伦敦英语,“对不起,打扰您了,请问××号应该往那个方向走?”米勒教授也很礼貌地点点头,“哦,您好!××号?那是我家隔壁的温迪女士家嘛。”对方上上下下打量了金振燮几眼,“嗯,您是?”金振燮微微一笑,“我是希茜的祖父。”米勒恍然,连忙伸出右手,“啊,您好!我们一家都和希茜母女很熟悉,昨天我还跟希茜通过电话。温迪的事情我听希茜说了,真遗憾,她还那么年轻。”金振燮和米勒双手相握,“谢谢您对她们的照顾。”看着金振燮的背影,米勒先生自语,“好像的一双眼睛。”
顺着米勒指的方向,金振燮看见了云熙和婉漪的家。走到门口,乳白色的大门虚掩着,金振燮想了想,不知道云熙是不是还在睡梦中,准备敲门的手缓缓放了下来,轻轻地推开了门。客厅的沙发上,小儿子金载沅和一个女子赫然亲密地依偎在一起,睡得正香!两人头靠在一处,女子的头发散落在脸颊上,看不清楚面容。老爷子脸色一变,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心头火起,“臭小子,走到哪儿都改不了你那风流的死性!这个时候居然……”快步上前,一把揪起载沅的衣领,抬手是一记耳光,只听“啪!”的一声脆响,还在梦中的载沅忽然脸颊一阵火辣辣地疼痛,睁眼一看,父亲正怒容满面地看着自己。载沅唬了一跳,立刻睡意全无,结结巴巴地说,“爸爸,您,您怎么这么快就到了?”相美也惊醒过来,看到怒气冲冲地老爷子,在看看自己和载沅此刻的情形,顿时脸上发烧,又羞又窘。两人对视一眼,急忙向两个方向后仰,想要分开来,谁知都感觉手腕一痛,向后的力道还未消褪,又像弹簧一样弹了回来,撞在了一处。低头一看,两人的双手分别被两条丝带牢牢系在了一起,保持着方才载沅紧紧抱住相美的睡姿。金振燮看到两人手忙脚乱地试图解开丝带,却是越忙越乱,心里更是恼怒,冷冷地一言不发。云熙打的结很结实,是最为繁复的“水手结”,被载沅和相美慌忙中一阵乱拉,非但没有解开,反而是越缠越紧,载沅心里暗骂,“金云熙,你个死丫头,居然这么作弄我,你给我等着!”好容易解开了丝带,金振燮的脸色已经是难看之极,狠狠瞪了儿子一眼,又斜眼打量着相美。载沅连忙一拉相美,“爸爸,这是我的同学,南相美,您见过的。”相美也赶紧恭恭敬敬地鞠躬,“伯父,您好,我是南相美。”金振燮轻哼一声,“南相美?好像是见过,头发剪了,没认出来。”相美尴尬地一笑,金振燮抬抬眉毛,“南小姐,你父母没有教过你吗,女孩子要懂得自尊自爱。我看你也不像没有家教的孩子,怎么这么随便就和男人一起过夜?”相美顿时涨红了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呆立片刻,深深弯下腰,“对不起,伯父。”载沅一把拉起相美,“爸爸,不是相美的错,她是云熙的医生,就是她告诉了我云熙的下落,我担心云熙,所以昨天晚上是我要相美留下的。”金振燮盯着儿子的眼睛,载沅紧紧握住相美想要挣脱的手,毫不退缩地直视着父亲,老头子沉默片刻,低声对儿子说,“这事儿回去再说!”回头对相美微微一笑,口气却十分疏离冷淡,“南小姐,为了我们家云熙的事情,辛苦你了。谢谢你帮我们照顾她。”相美连忙摇摇头,“伯父您太客气了。您先歇一歇,我这就上去看看云熙醒了没有。”金载沅揉一揉自己发烫的脸颊,咳嗽一声,“这么大动静,该醒了吧!”
云熙来到湖边,看着清澈的湖水,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听听周围小鸟的鸣叫,顿时觉得这个人都神清气爽,精神百倍。看看手表,自己已经出来又半个小时了,该回去了,不然叔叔和相美姐姐要担心了。回去的路上,想到就要回到汉城,回到家,回到学校;想到能够又见到海山,和三个哥哥好好相处;想到疼爱自己的爷爷奶奶;想到时常狠狠管教自己却又深深爱着自己的父亲;又想到受了冤枉的自己半夜离家时的苦楚,和机场里哥哥们声声的呼唤,云熙一时间百感交集,却也觉得好像放下了压在心头的包袱,再也没有前几天的不安和伤感。原来自己的心早已经做出了选择,只是自己发现的太晚,经过了这一次的离家出走,云熙此刻突然觉得原来全家人是如此地在乎自己,原来被一大群人呵护和关注的感觉这么好。“呵呵。”云熙边跑边笑,主动地和也来晨跑的邻居们打起招呼,“哈喽!早上好!”
相美推开云熙的房门,床上空无一人。相美呆呆地看着床上还未叠好的睡衣,立刻大声喊道,“载沅,载沅,你快来,云熙她不见了!”载沅闻声急忙奔了上来,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半晌说不出话来。
金振燮黑着脸看着载沅和相美,沉声问道,“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云熙怎么会又不见了!”载沅一个劲儿地摇头,“不可能啊,昨天晚上还说的好好的,不可能啊。”相美已经冷静下来,细细回想着昨夜的事情,坚决地说,“伯父、载沅,我相信云熙不会再离家出走,她应该是出去透透气,一会儿就会回来。他们这里很多人都习惯早上晨跑,说不定云熙……”金振燮挥挥手打断相美的话,“先不说‘说不定’的事情,要紧的是那孩子现在又不见了!”指指儿子,“你把昨天从找到云熙开始到最后看见她,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云熙说过的话,一句一句地重复给我听,不要遗漏任何细节。”载沅无奈,只得把昨晚自己和云熙见面以后的情形原原本本地说给父亲听。相美在一旁听着,眼看着老爷子的眉头越拧越紧,脸色越来越难看,心里暗暗着急,她知道金振燮因为太紧张云熙的原因,有点草木皆兵了,其实相美坚信云熙昨夜就已经做出了正确选择,她是不会再度做出离家出走的事情了。但是看看金振燮的现在的样子,自己此刻根本插不上话,只能在一旁干瞪着眼由着载沅把云熙昨夜气急时说的那些话原封不动地搬给老爷子,心里不由得连连叹气,暗骂载沅,“真是笨,你就不会不说这些有的没的啊!”
听到儿子复述着云熙的话,什么“金先生,我看你好像弄错了,我的名字是SISI . KIN,请你看看清楚!我和你们金家已经没有关系了!”,什么“财产我已经全部放弃了,连日期都空在那里,你应该放心了。要是还不满意,我还可以再写一份,指明把我的那份无偿转让给你,怎么样?要不要我现在立刻就写?”统统被载沅一字不漏地说了一遍,金振燮气的脸色铁青,狠狠一拍沙发,“混账!她胆子也太大了!”

云熙迈着轻快地步子回到家,推开大门的时候,还不知道家里的气氛已经变得非常严肃了,一眼就看到坐在沙发上的祖父,还有规规矩矩站立在旁边的载沅和相美。云熙一怔,没想到爷爷这么快就赶过来了,脱口而出,“爷爷,您,您也来了?”。相美和载沅一人一边拉过云熙,“丫头,你上哪里去了?”云熙左右看看,无辜地说,“我,我去晨跑了呀!”相美关切地问,“身上伤还没好透呢!干嘛急着跑步?”云熙吐吐舌头,“相美姐姐的药好啊,我已经基本上好啦!”金振燮冷冷的说,“好了就好!”载沅推推云熙,在她耳边轻声说,“还不快点过去问候一下爷爷,他老人家一大早就到了,没有看到你,急得是心神不定,生怕你又来一出离家出走!”云熙歉意地看看脸色铁青的金振燮,赶忙走到爷爷面前,恭恭敬敬地说,“爷爷,对不起,让您担心了。”说着话突然想起了池顺姬,鼻子一酸,“对不起,奶奶她……我,我,是我不好,对不起。”金振燮看着眼泪汪汪、一脸愧疚的宝贝孙女,几天不见,云熙的小脸似乎瘦了一圈,下巴愈加的尖了,叹了口气,缓缓拉过云熙,搂在怀中,“丫头啊,你真是让爷爷奶奶不省心哦!”伸手轻拍着怀中的人儿,金振燮对儿子说,“你送南小姐回去,顺便去买点早点回来。”载沅点头称是,拉着相美出来。
关上大门,相美瞪着载沅,“别跟我说你刚才不是故意的。”载沅呵呵一笑,“一半一半吧,老爷子心里急,要知道全部的细节,我当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咯。再说了,云熙那丫头是昨天是太过分;当然,有一点点报复她拿丝带绑住我们的意思。”相美无奈地摇摇头,“你呀,还跟个孩子似的,真好意跟个孩子计较。”载沅咧嘴一笑,“那丫头哪里是省油灯的灯,你以后就知道了!不过嘛,听说中国有句老话,‘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们两个昨天手牵手过了一整晚,还绑在了一起,你该不会想赖吧。”相美脸一红,“还说呢,都被你爸爸误会我是不知自重的女人!”载沅挠挠头,“不要紧,我会跟他解释的,那个老顽固啊,得好好洗洗脑子喽!”相美不放心地回头看看,“云熙不会有事吧,你爸爸他……”载沅一把拉开车门,把相美塞了进去,“你放心吧,老爷子把云熙当成掌上明珠,哪像对我啊,见面就是一巴掌。”
擦肩而过(下)
金振燮拍拍身边的沙发,示意云熙在挨着自己坐下,“来,丫头,让爷爷好好看看。”心疼地看着云熙消瘦的脸颊和愈加显得明亮的大眼睛,爱怜地揉揉云熙的秀发,“云熙啊,这次的事情,是我们大家错怪你啦,让你受委屈了。我一早就跟你爸爸说过,管教孩子可以,但是绝不能错怪了你!你放心,爷爷一定给你做主,你爸爸还有正熙,一个都逃不了!”云熙急忙摇摇头,“爷爷,别……我,我虽然气爹地他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我,认定就是我作弊,但是,但是,我心里明白爹地他是太在乎我了,接受不了我会犯这样的错误,急怒攻心之下才……更何况,叔叔也说了,我,我也算是有‘前科’的……”云熙说着话,抬起头,坦然地看着祖父,“至于正熙,嗯,我是说哥哥,他,他也是一时糊涂,我,我想……”金振燮挥挥手,打断了云熙的话,“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能这么做,我也相信他是一时糊涂,但是,犯错就是犯错,必须承担后果,接受惩罚,这才是有担当的金家人!”
云熙细细体味着爷爷最后那句话——“有担当的金家人”,心里一动,“爷爷好像话里有话哦。”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不着痕迹地岔开话题,“爷爷,您长途跋涉,一定很累了,我给您弄点吃的好吗?”金振燮是何等样人?堂堂韩国最大的多元性综合财团之一——成宇企业集团的掌门人,阅人无数,笑傲韩国商界整整30年的老狐狸,云熙这点小小的伎俩如何逃得过他老人家的法眼?金振燮心里暗暗好笑,“小丫头,算你机灵,听出我话里话外的意思,居然也知道转移话题了。”金振燮似笑非笑地看看云熙,敏锐地捕捉到她那双乌黑清澈的大眼睛里透着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呵呵一笑,“好啊,我们云熙的手艺一定不错,爷爷我总要等吃饱了才有力气!”云熙心里“咯噔”一下,笑容差点僵在了脸上,“爷爷,您……”金振燮别有深意地微微一笑,顺手拿起昨天留下的饭勺,在手中轻轻一拍,“你爸爸和叔叔没告诉过你吗?我的规矩是——自己认错,小惩大诫;让我提醒,责罚加倍!”云熙一呆,颓然倒在沙发上,心里把个金载沅骂了无数遍,“好你个金载沅!死小叔、臭小叔!”连忙拉住金振燮的手轻轻晃动,“爷爷,要不我们等会儿就回去?”金振燮仍旧是呵呵一笑,“回家倒也不急于这一会儿,不过,”金振燮看看自己的手表,“你还剩下2分钟。”看着祖父微笑的脸庞,云熙觉得在爷爷犀利的目光注视下,自己的小心思无处遁形,额角开始冒汗。
汉城警察厅,局长办公室。姜远恒挂断电话,长长吁了一口气,费了不少唇舌,好容易才把美国那边的事情摆平,心里暗骂,“姜海山你个臭小子,等回你来看我不揭了你的皮!”姜远恒点起一支香烟,深深吸了一口,又打开儿子冒充自己名义发到加州圣地亚哥警署的邮件,细细看了一遍,嘴角却不自觉地轻轻上翘,平心而论,儿子这次的行动干得漂亮!事先保密工作做的到位,家里上上下下没有人察觉处海山近几天有任何反常的举动,暗地里联合自己秘书赵永焕的儿子,也是海山的同学兼死党,赵贤哲,弄到了自己办公电脑的密码,还破解了的邮箱密码,再冒充自己的身份,用一个不轻不重的理由,向南加州的圣地亚哥警署提出联合办案的要求,希望对方通过技术手段,检测一个在中国注册的手机号码,随后通过贤哲的帮忙,顺利得到了对方监测部门的回复,拿到需要的资料,最后登上了飞往圣地亚哥的飞机。为了保证自己不会功亏一篑,海山特意买了当天傍晚的航班,就是让家里和学校都以为海山人在对方那里,为他成功出行争取了时间。整件出走事件从策划到实施再到最后的完成,都做的干净利落!姜远恒也禁不住要称赞一声,“好小子!有点我年轻时办案的样子!思路新颖。胆大心细!”只是……姜远恒又吸了一口烟,皱皱眉头,问题是究竟是哪个女孩子能让一直自视甚高的儿子如此钟情?居然不惜为了找到她大费周章、还铤而走险地离家出走?摁灭香烟,姜远恒决定,找机会跟朴东八老师好好聊聊,儿子如此看重的人,自己总要过过目吧。如果真像海澜说得那样,海山在那个女孩子的影响下能更努力地读书,那倒也不错;但如果……为了儿子的前途,该出手的时候还是得出手。
海山此刻正在飞机上打盹,突然之间觉得鼻子发痒,重重打了两个喷嚏,揉揉鼻子,海山看看时间,还有5个小时才能到旧金山,然后再转机,估计8还有个小时就可以到圣地亚哥了。为了帮助飞机上的客人调整时差,国际航班上的用餐时间都是参照目的地的时间来控制,所以空姐几乎每隔一会就会送餐,这几天里精神高度紧张的海山自从飞机起飞才真正有点放松下来,尽管都是一般性的航空食品,海山依旧吃的有滋有味。这几天实在是太累了,一边是焦急地等待美国方面的消息,一边又要担心自己的计划暴露,一边还要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做出任何反常的举动,因为他清楚父亲的能力,如果在飞机升空之前被父亲发现并找到,估计即使机舱门已经关闭,自己也不一定走得了。多亏了贤哲,没有他的帮忙,自己的计划肯定无法实施,只是此刻,估计贤哲的日子也不会好过,想到贤哲将自己送到机场时说的话,“海山,加油!别担心我,大不了就是挨顿打嘛!为了好兄弟的幸福,值了!”海山紧紧握住拳头,“谢谢你,贤哲!我一定会成功!云熙,我来了!”
云熙权衡再三,反复掂量,在金振燮规定时间的最后10秒钟里,跪在爷爷面前,“对不起,爷爷,我错了,我不该目无尊长,跟叔叔说那些……那些话。”金振燮刚刚一直紧盯着云熙,看着她微皱着眉头在短短的时间里思来想去,最后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跪了下来,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金云熙你个鬼丫头!承认错误也要把时间算的刚刚好!”面上却丝毫没有表露出来,还是一副淡淡的表情,“嗯,说下去。”云熙咽咽口水,努力想从爷爷脸上看出老爷子真正的意思,好确定自己下一步的做法,谁知却丝毫不得要领,脑子转转,“爷爷总是疼我的,不然也不会大老远地赶过来。”确定这一点,云熙膝行两步凑到金振燮面前,双手轻轻攀住金振燮的双膝,怯怯的说“爷爷,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不敢了,您就看在我伤还没好的份上……”金振燮呵呵一笑,“是吗?刚才时谁说的,‘相美姐姐的药好啊,我已经基本上好啦!’”云熙一怔,脸色一变,恨不得咬咬舌头,“真是祸从口出,唉!”看着孙女的表情垮了下来,金振燮满意地点点头,“能够一大早出去晨跑,估计是好的差不多了。就算再受点伤,也不要紧,反正南相美就在这边,相信她也愿意过来帮忙。”云熙张口结舌,委屈地撇撇嘴,低头不说话。金振燮看看差不多了,这才咳嗽一声,正色道,“云熙,你听着,错了就是错了,在我们金家,不管原因,不论过程,结果就是你错了,为了犯下的错误而承受责罚,容不得讨价还价,更不允许投机取巧地装傻充愣,明白吗?”云熙红着脸点点头,“对不起,爷爷。”金振燮拍拍云熙的手,“丫头,爷爷知道你很聪明,但是别把聪明用在这里,这是原则问题。这次就算了,如果下次再让我发现你犯错了以后还跟长辈们耍小聪明,我也会像你爸爸上次那样,打你个没脸!听明白了吗?”云熙点点头,“明白了,爷爷。”心里暗暗咋舌,“爷爷真是不一般,厉害!”
金振燮满意地看看乖巧的云熙,点点头,“现在说说看吧,昨天前前后后说了哪些目无尊长的话?一共是几个字?”
云熙心里一沉,“几个字?”难道爷爷的意思是……金振燮慢悠悠地说,“算算清楚哦,爷爷年纪大了,也比不上你脑子好使,不过数数还勉强过得去。”云熙略一思忖,不敢有丝毫的遗漏,超人的大脑迅速做出了反应,“148!!”云熙差点脱口而出,想到祖父刚才说的不许耍小聪明、不许讨价还价的话,云熙定了定神,吞吞吐吐地问道,“那个,爷爷,我,我……148个字……”金振燮呵呵一笑,“丫头不错啊,速度很快!”饭勺往手上一拍,自言自语地说,“嗯,一个字一下,148下。”云熙吃惊地抬起头,刚才还泛红的小脸立刻血色褪尽,看着金振燮手中的饭勺,想哭的心都有了,148下!!完了!金振燮似笑非笑地看看哭丧着脸的云熙,“怎么,不服气?”看着爷爷狡猾的笑容,云熙暗暗腹诽,“老狐狸!”嘴上去不敢表露丝毫不满,心里迅速盘算了一下,咬咬牙,“爷爷,我是真的知道错了,叔叔他,他也罚过我了,我,我绝对没有跟您讨价还价的意思,您看能不能就罚我48下,剩下的,剩下的先,先记账?”金振燮又是呵呵一笑,重重点点头,“照理说应该是一个字一下,但是考虑到云熙你认错态度还不错,我原本打算减免到10个字一下,四舍五入嘛,就15下,不过既然是丫头你自己的意思,想要引以为戒,爷爷也不好反对,那就照你说的办吧!”云熙只觉得眼前一黑,生平第一次有了想要吐血的感觉,自己被耍了!
看着云熙忽青忽白的脸色,老爷子肚里偷笑,鼻子轻哼一声,心道,“别以为自己是天才少女,想算计谁就算计谁,丫头,爷爷虽然没有你聪明,但是跟我斗心眼儿,你还嫩了点儿!”指着茶几,金振燮脸色一沉,“怎么,还要我请你吗?”云熙张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真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自己彻底败在爷爷手上,看来老狐狸在尔虞我诈、竞争激烈的韩国商界驰骋多年,确实是名不虚传!无奈地缓缓站起,求饶地看看爷爷,金载淳板着脸训斥,“你爸爸没教过你吗?受罚的时候故意拖延是要加倍的吗?”慌得云熙赶忙乖乖趴在了茶几上,不敢再有丝毫取巧的想法。抖抖手中的饭勺,金振燮正色道,“云熙,相信你父亲已经教过你了,尊敬长辈是我们安东金氏的第一条家规,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允许目无尊长!爷爷要你牢牢记住这一点,希望疼痛能帮助你加深印象!”云熙把脸深深埋进臂弯里,低声说,“我知道了,爷爷。”金振燮抬抬眉毛,“自己报数,每挨一下,都要说一遍‘我错了,今后再也不敢了。’不报数,不认错,这下就算白挨。听明白了吗?”虽然把小脸藏了起来,云熙还是觉得脸上发烧,一时间只是点点头,没有开口回应。金振燮手起勺落,“啪!”的一声,云熙的屁股上就挨了一下,“没规矩!长辈问话居然不回答?”云熙臀上的伤确实好了不少,但是这重重的一下还是让她禁不住疼地“哎呦”了一声,老爷子岁数虽然大了,力气倒是一点不小,这一下又用了十足了劲道,云熙只觉得挨打的地方火辣辣地痛,连忙说道,“明白了。”话音刚落,臀上又挨了一下,“跟谁说话呢?大声点儿,学蚊子哼哼啊?”云熙不敢怠慢,只得大声说“爷爷,我听明白了!”金振燮满意地点点头,高高举起饭勺,重重砸了下去。
“啪!”“一……我,我错了,今后再也不敢了!”
“啪!”“二……我错了,今后再也不敢了!”
……
老爷子一点也没有放水,每一下都是成色十足,而且有几秒钟的时间间隔,让疼痛的感觉充分渗透到每一寸肌肤。云熙疼得额头冒汗,眼泪也忍不住流了出来,声音渐渐哽咽,呻吟声脱口而出,“啊!十三,我,我错了,今后再也不,不敢了!”尽管这并不陌生的疼痛像潮水一样袭来,云熙却摒着一口气不肯讨饶。
“啪!”“十四……”云熙一口气接不上来,后面的话没有说完。
“啪!”“这下不算,重来!”云熙疼的一哆嗦,额头的汗水滴入眼睛,十分刺痛,却比不过此刻臀上的疼痛,抽抽噎噎地说道,“十……四……爷爷,我错了,我再也……再也不敢了。”
“啪!”“嗯!”云熙只觉得爷爷这一下打得比之前任何都要狠,强忍着疼痛闷哼一声,喊了出来,“十五,我错了,今后再也不敢了!”想到后面还有的33下,云熙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咬紧牙关准备承受着未完的责罚。谁知道等了片刻,身后却再也没有动静,云熙狐疑地回头看看,正好迎上金振燮慈爱的笑容,云熙一怔,“爷爷?”金振燮一把抱起云熙,脸朝下轻轻放在沙发上,擦擦云熙额头的冷汗,“丫头,很疼吧?”云熙怯怯地点点头,又赶紧摇摇头,“我,我……”金振燮轻轻在云熙挺翘的小鼻子上刮了一下,“这次就这样了,以后再被我知道你不敬长辈,我就把剩下的133下全部补回来!”云熙心里一松,脸颊贴着祖父的大手,委委屈屈地说“爷爷,您刚才下手好重,我都快疼死了!”金振燮一只手摸摸云熙的脸颊,另一只手撸撸云熙的秀发,“本来是想多打你几下,叫你记住疼,以后不敢再犯!唉,老喽,看不得我的宝贝孙女疼得掉眼泪的样子!”云熙忍不住咯咯一笑,“爷爷,我就知道您最疼我了!”金振燮拍拍云熙的肩膀,“你爸爸也最心疼你。前两次打了你,他心里都特别难受,一个劲儿地抽烟,这次他知道错怪了你,更是懊悔得不得了,怕你不肯回家,更怕你今后不再亲近他,唉!你爸爸这个人,打小就心事重,又不善于表达,丫头,你怪他吗?”云熙低头沉思片刻,“爷爷,说一点也不怪那是骗人的。我不怪他爹地他这么多年来没有照顾过我和妈咪,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再说妈咪也刻意瞒着他。但是爹地他不信任我……我,还,还那样……打我……我,我,是有些难受的。”金振燮叹口气,“你们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信任度太低,对彼此的期望值却很高,你爸爸难免有些心急,但是云熙你自己也没有真正地信任自己的父亲,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误会。记住,亲情也是需要时间的磨合和彼此用心的呵护。相信爷爷,你是你爸爸最宝贝的孩子。”云熙细细品味着爷爷的话,突然想起上次挨打之后父亲一路抱着自己回到房里,半夜悄悄守在自己身边,醒来时还看见地板上的点点烟灰,鼻子一酸,“爷爷,我知道了。”金振燮慈爱地看着云熙,“云熙啊,你要明白,惩罚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在韩国,挨家长的打并不可耻,没有家长管教的孩子才最可怜。”
载沅回到别墅的时候,云熙和金振燮正肩并肩地在厨房里做着煎蛋,金振燮刚才那一顿“饭勺板子”虽然下手重,但是数量却少,挨的时候痛,过了一会也就好了很多,于是云熙拉着爷爷一起到厨房忙活。载沅看着祖孙两个不亦乐乎的样子,很是欣慰。云熙回头对着金载沅别有深意地一笑,捧着一个嫩嫩的煎蛋,“叔叔,您也来尝尝我的手艺吧,好久不做,可能有点生疏哦。”载沅把买回来的面包交给云熙,顺手接过煎蛋咬了一口,差点吐了出来,“甜的?”云熙惊讶地说,“哎呀,对不起,我弄错了!”载沅赶紧接过云熙递上来的牛奶喝了一口,又差点呛到,“咸的!”云熙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刚才盐打翻了。叔叔,您应该喝这一杯。”金载沅哭笑不得,心里明白云熙是变着法儿作弄一下自己,当着父亲的面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在云熙得意的目光里自认倒霉,“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按照金振燮的意思,稍作休息就立刻返回韩国,金载沅已经订好了下午启程的机票,云熙细细地把家里整理了一遍,看着沈婉漪和自己的合影,云熙捧起镜框,轻声说道,“妈咪,我要回韩国去了,你一定很高兴我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我再也不会让家里人担心了。妈咪,我觉得经过这次的事情,我好像开始了解你的用心了,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幸福的。妈咪,我爱你。”
门口的院子里,金振燮、金载沅、南相美都耐心地等着云熙,谁也没有去打扰她。片刻之后,云熙背着自己离家时的那个背包,走了出来,默默地看看这幢承载着自己和母亲许多回忆的房子,轻轻关上了大门,转身把一把钥匙交到相美手上,“相美姐姐,麻烦您了。如果可能的话,帮我照看一下……妈咪她很爱干净的。”南相美接过钥匙,给了云熙一个温暖的拥抱,“放心吧,我会的。”
汽车缓缓驶出了社区,云熙回头看着后窗中渐渐远离的别墅,眼眶又一次湿润了,金振燮握住云熙的小手,安慰地拍拍,“云熙啊,我们回家。”云熙点点头,“嗯,回家!”
经过旧金山的转机,海山终于闻到了空气中海洋的味道,将厚厚的外套塞入背包,换上早已准备好的T恤,十几个小的旅程疲惫此刻硬是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自己的心上人,海山兴奋之极。三步并作两步,急急就往外面奔去,扬手叫了一部TAXI,拉开车门就钻了进去。就在这辆出租车的另一边,云熙和金振燮、金载沅还有来送行的南相美一起下了车,走进候机厅。
两部车互相阻碍了视线,云熙和海山,擦肩而过。
送走了云熙他们,相美驱车回到市区,边开车边看想着云熙刚才跟自己说的话,嘴角不禁露出微笑。“相美姐姐,手帕可不可以送给我留个纪念?”相美点点头,“真不好意,应该买样更好的礼物送给你的。”云熙嘻嘻……一笑,“不用不用,这个就很好。”说着趴到相美肩上轻声说道,“我知道叔叔喜欢您,我也是,放心吧,爷爷那里有我呢!”相美脸一红,“小鬼头,就你精!”
汽车转进了Orange County,相美想到刚才走的匆忙,不知云熙会不会拉下什么东西,先去看一眼比较放心。熄了火,还没打开车门,远远就看见别墅前的院子里似乎有人,相美急忙走上前去,只见一个背着大大登山包的年轻男孩正在门前徘徊。“哈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海山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留着齐耳短发,眉眼清秀的女子,礼貌地点点头,“您好,我想找一个叫金云熙的女孩。”
爱的原谅
相美细细打量着面前的男孩,摸约18、9岁的模样,身材高挑,头发很短很精神,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鼻梁挺直,眼睛不大却十分有形,目光炯炯。“你是韩国人?”海山一怔,会意回来,“是的,您……”相美微微一笑,“我也是。”海山吁了一口气,“太好了,我正愁不知道云熙的英文名字呢。”海山礼貌地微微鞠躬,用韩语说道,“您好,请问您知道金云熙是不是住在这里?我是云熙的……云熙的同学,我叫姜海山。”相美歪着头看看海山,“你好,我叫南相美,是,是云熙的医生。”海山吃惊地抬起头,“医生?云熙,云熙她出什么事了?她现在在哪里?”
相美看着海山一脸紧张,连额角的青筋都隐约可现,连忙解释,“没有,云熙她很好,一点皮外伤,已经没事了。”海山还是不放心,“请您告诉我,云熙她现在人在哪里?我想马上见到她。我已经在这里等了好久,云熙她不在家。”相美看着眼前的英俊少年,心里一动,“你是云熙的同学?汉城科技高中的学生?”海山连连点头,“同班同学。”相美皱皱眉头,“今天学校不上课吗?”海山颇有点不耐烦,“这个女人真是烦!哪里有这么多问题!”碍着有求于人,只得耐着性子解释,“我不放心云熙,特意请假过来的。”相美察言观色,心里偷笑,“骗人!高三的学习那么紧张,家长和学校怎么可能允许?一定也是偷偷跑出来的。”相美正色道,“对不起,我不能告诉你。”海山一怔,“为什么?”“我也是汉城科技高中毕业的,作为你的学姐,我清楚的知道这个时候你应该在哪里。我不能相信一个不诚实的人,也不会把云熙的下落透露给一个撒谎的学弟。”海山怒视着相美,心里又气又急,相美则是一脸坦然,大有你不说实话我就走的意思。海山呆立半晌,终究不能抗拒自己心里对云熙的思念,只得压下心头强烈的不满,对着相美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学姐,我错了。我是偷偷跑出来的。我知道云熙是独自一个人离开韩国的,我实在是不放心,所以才瞒着学校和家里……”相美点点头,“这就对了,我们的校训就是‘诚实守信、自强不息’,希望你不要忘记。”姜海山耐着性子点头称是,心里把南相美骂了个狗血喷头。
相美看着海山一脸愤愤却又不得不服软的样子,“扑哧”一笑,“好啦,我不逗你了。云熙她已经被家里人接回去了,飞机估计现在刚刚起飞不久。”海山吃惊地长大了嘴巴,“真的吗?云熙她回家了?”相美点点头,“是的,回家了。”海山觉得全身的力气像被抽走了似的,腿一软,坐在了门前的台阶上。相美在一旁也不说话,看着海山的表情从失望、失落再到平静直至最后欣慰的露出微笑,心里暗暗点头。海山站起来,又是一个鞠躬,“谢谢您,学姐。这是我这两天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相美饶有兴趣地问道,“哦,为什么?和云熙错过了,不觉得遗憾吗?”海山抬头看着天空,似乎在寻找着飞机的影踪,“开始是有点遗憾,也很失望,但是,这是最好的结果,不是吗?我只能安慰云熙,却不能让她感觉到家庭的温暖,只有亲人才能给她一个温馨的家。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云熙会伤心地离开韩国,但是家里人专程赶来美国借她回家,证明他们还是非常爱她、在乎她的。云熙的妈妈已经不在了,她真的很需要一个温暖幸福的家。只要云熙开心,我也开心,就没有白来这一次。”说罢对着相美苦笑一下,“就算回去挨打受罚,我也无憾。”
南相美觉得自己也被海山的深情感动了,“你,爱着云熙吗?”海山坚定地点点头,“我会守护在云熙身边,不让她受到伤害。”看看天色已经不早,海山拎起背包,“南学姐,谢谢您,我就先告辞了。”相美看着海山的背景,脱口而出,“等一下!”
夕阳西下,相美坐在台阶上,双手撑着脸,“唉,我看我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怎么像个小女生一样。唉,恋爱中的女人啊,就是希望每一对恋人都和自己一样幸福。”回头看看虚掩的大门,“云熙,你的小男朋友我是见过了,还不错。但愿我没看错人。”
海山轻轻地推开云熙的房门,乳白色的家居清新自然,一如云熙的气质,碎花的窗帘映衬出一份田园风情,桌上云熙和母亲的照片整齐地排列在一起。海山拿起一张云熙单独一人的照片,正是云熙获奖时的样子,宝蓝色的中式旗袍,手捧奖状,笑容甜美。海山脑子一滞,电光火石似的场景突然在眼前晃过:自己被云熙泼了一杯葡萄汁,下了飞机后急急忙忙来到洗手间想清理一下,出来的时候忽然间感到身后的气场有了变化,自己回头的时候,隐隐约约看见一个身穿紫色旗袍的女孩子就在不远处,长长的发辫,光洁的额头,仿佛是一个置身人间的精灵,那个光彩照人的女孩,就是云熙!!虽然衣服的颜色不同,但是整个的感觉却是分毫不差!海山呆呆地看着照片上面笑靥如花的云熙,拿出手机仔细地翻拍了这张照片,“怪不得总是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云熙,原来就是她……”海山第一次发现,在爱情的世界里,真的没有任何原因,一见钟情,就是这么简单,自己在看到云熙第一眼,就已经爱上了她。想通了这一点,海山觉得全身都十分轻松,也格外坦然,拿起一张便笺,写了一段此刻的心情,小心翼翼地放在了照片的后面,轻声说道,“亲爱的云熙,如果今后的有一天你再次来到这里,一定要看到我写给你的信哦。”

南相美还在发愣,突然觉得自己一侧的肩膀被人轻轻一拍,她立刻转头,结果却什么人也没有看见,再转向另一边,海山一连恶作剧成功地坏笑着靠着自己坐了下来,“谢谢您,学姐。”南相美悠悠地说,“没什么,说真的,我好羡慕你们。初恋是最最美好的,没有任何的杂质搀合的爱情里,有的只是懵懂的感觉和纯粹的情谊,就像你,为了云熙,义无反顾,全心付出。”姜海山轻笑一声,“哪有那么伟大,就是凭着心里的感觉罢了。”南相美重复了一遍,“凭着心里的感觉?”海山点点头,“我心里不放心云熙,所以就千方百计地赶过来,现在知道她很好,虽然没能在这里见到她,但是能看看她生活过的地方、住过的房子,我也觉得很开心,一点也不遗憾,知道她现在和家人和好如初,我更是为她高兴。”海山指指自己胸口,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我现在才明白,原来真心的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的心情啊。”南相美怔怔地看着海山,久久没有说话。
飞机准时起飞,一路上,金振燮和金载沅都对云熙呵护倍至,上了飞机就不迭地吩咐空姐准备好软垫,载沅还坏心地悄悄在云熙耳边说,“怎么样,你爷爷的手劲儿不小吧!”云熙红着脸瞪了叔叔一眼,“还不是因为你在爷爷面前乱嚼舌头!”载沅一板脸,佯怒道,“又来了是吧?要是还是记不住家规,我不介意再教你一遍!”云熙调皮地吐吐舌头,撒娇地拉住载沅的手臂,“好叔叔,我错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生气啦!”载沅轻轻在云熙额头弹了一下,“小丫头,你给我弄的煎蛋和牛奶真是好吃,我正想着怎么谢谢你呢!”云熙咯咯一笑,偷偷指指坐在前排闭目养神的金振燮,压低声音说道,“叔叔,您还是想想怎么搞定爷爷吧,他好像对相美姐姐有误会哦。”载沅苦着脸,“可不是!”云熙指指自己的鼻子,得意的一笑,“叔叔,要不要我帮忙啊?”载沅盯着云熙的笑脸看了一会儿,“丫头,我怎么觉得你在威胁我啊?”云熙眨眨大眼睛,一脸无辜,“哪有,我是真的想帮忙。”载沅伸手在云熙的鼻子上轻刮一下,“鬼精灵,知道了。以后叔叔我罩着你!”云熙高兴地竖起2根手指,做出一个V,搂住载沅的肩膀,在他脸颊上蜻蜓点水一般亲了一下。载沅一怔,立刻反应过来这个亲昵的举动代表着什么,他高兴极了,“云熙她终于接受我了!”心里一下子装得满满的,原来让云熙快乐能给自己也带来更大的快乐!金振燮依旧闭着眼睛,只是嘴角露出了一丝欣慰地微笑。
飞机降落在仁川机场。云熙一行通过贵宾通道直接出来,小武早已守候在那里,看到虽然有些消瘦却神采飞扬的云熙,小武心下一宽,不自觉地露出笑颜,让他冷峻的脸上透出些许柔和的感觉。云熙看见小武,高兴地挥挥手,“小武哥哥!”小武恭恭敬敬地跟三人打招呼,“会长!理事!辛苦了!云溪小姐,您回来真是太好了!”云熙歉意地看着小武,“小武哥哥,对不起,那天我……让你担心了。”金振燮对小武点点头,再拍拍云熙的肩膀,“好啦,先回家吧,奶奶已经等不及了。”
池顺姬在客厅里不停地走来走去,嘴里一个劲儿地嘟囔,“这怎么还没到啊,都快一个小时了,小武也真是的,就不能开的快一点儿?”俊熙呵呵一笑,“奶奶,您就别着急了,叔叔刚才不是来过电话了吗,估计再有一会儿就能到家。现在正好是堵车的时候,您要小武怎么开快啊?再说了,这开车说到底还是安全第一。”池顺姬想了想觉得孙子说的有道理,可是自己就是心急,有什么法子?谁叫云熙是自己的心肝宝贝呢?金载淳只是沉默地坐在那里,心里却如翻江倒海一般。自从载沅告诉家里云熙找到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母亲在俊熙一句“奶奶您可要快点好起来啊,云熙回来看见您病了一定要心疼的。”的巨大力量下,第二天就完全恢复,生龙活虎起来,老太太不许别人插手,亲力亲为,天天把云熙的房间打扫的一尘不染,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等着宝贝孙女,连对自己这个“逼女儿离家出走”的元凶都有了些许笑容。只是此刻,想到很快就要见面的女儿,金载淳却没有了最初得知云熙下落的狂喜和兴奋,反而感到越来越紧张和不安。虽然大家都有或多或少的错处,但是整个事件里,最伤云熙心的人,只有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冤枉云熙的人,是他,责罚云熙的人也是他,最最要命的是,最应该信任云熙的人,偏偏还是他!
闵娴珠走上前来,轻轻拍了拍丈夫的肩膀,“他爸,云熙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你要相信她,更要相信你自己。”
黑色的宝马750缓缓的在金宅门口停了下来。云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离家越近反而越觉得紧张和不安起来,小武帮云熙拉开车门的时候,云熙却犹豫着不愿下车,金振燮回头看了看,走到云熙面前,伸出右手,“来吧,孩子,爷爷领着你回家。”
爷爷的手很大很厚实,掌心里并不光滑的肌肤温暖而干燥,一步一步跟在爷爷的身后,云熙突然觉得心里的不安不见了,“爷爷!”金振燮停下脚步,转过身,“云熙啊,怎么啦?”云熙微笑着摇摇头,张开双臂搂住金振燮的头颈,“没什么,就是想抱抱您。”金振燮一怔,只觉得脖子上一重,云熙已经扑到了他的怀中,老爷子连忙双手揽住云熙,摸摸云熙柔滑的秀发,眼眶湿润了,心里默默的说,“孩子,谢谢你”。金载沅和小武在一旁看着,都是由衷的高兴。
门开了,载沅当先走了进来,对着焦急等待的一家人微微一笑,“妈妈,大哥,大嫂,我们回来了!”老太太皱皱眉头,“云熙呢,在哪儿?”金振燮拉着云熙缓缓推门而入,“老太婆,我把云熙带回来了。”云熙抬起头,轻声说道:“奶奶、爸爸、大妈妈、哥哥,我回来了。”池顺姬呆呆的盯着看云熙了好一会儿,猛地一把拉过云熙云熙,在云熙背上重重一拍,“你个死丫头!一声不响地离家出走,可把奶奶吓死了!”云熙眼圈一红,“奶奶,对不起,我错了。”正想再说些认错的话,谁知突然觉得臀上一痛,已经挨了一巴掌,随后就被池顺姬按在了客厅的沙发上,腹部正好顶着扶手,屁股高高地翘了起来,云熙一怔,刚想挣扎,“啪!”的一声,又是一巴掌落在了屁股上,云熙又羞又窘,千算万算怎么也没想到,刚一进门居然被一向最疼爱自己的奶奶当着全家人的面按住了打屁股!
“啪!”“我叫你再离家出走!”
“啪!啪!”“我叫你再任性!”
“啪!啪!”“我叫你再不辞而别!”
大家都傻眼了,载沅看看父亲,又看看大哥,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妈妈,她,她……”金载淳和闵娴珠也是目瞪口呆,池顺姬一直是标准的“慈母”,从金载淳自己记事起,就没见过池顺姬动手管教过儿子、孙子,更别提是老太太最疼爱的孙女,还警告自己不许因为云熙离家出走而教训孩子,否则她跟自己没完!可是现在……只有金振燮明白老伴儿的心情,实在是太在乎、太在乎了,所以才会……
“啪!啪!”老太太的力气不大,又隔着牛仔裤,云熙倒不觉得臀上有多疼,关键是刚进家门就被平日里最宠爱自己的奶奶当众打屁股,让云熙羞地无地自容,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却又不敢躲闪和挣扎,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奶奶,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啪!啪!啪!”“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啪!啪!”“哥哥们在机场找到了你,可云熙你就是不肯出来!你说,你这丫头该不该打!”老太太越说越生气,“你到底有没有想到奶奶会伤心!”云熙一个劲儿地说,“奶奶,对不起,我错了!”“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池顺姬停下来问道。“是真的,真的知道错了!” 在全家的眼皮底下挨打,实在是太丢脸了!云熙一心想要尽快结束这格外让人难为情的惩罚,连忙不迭地承认错误。大家似乎都看出了些门道儿,一个个都从刚才的吃惊中回过神儿来,笑吟吟地不作声。
“自己说,要是以后再犯怎么办?”
“我再不敢了,奶奶!求您了!”云熙呜咽着低声哀求,又羞又急之下,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
金振燮看看差不多了,方才咳嗽一声,“老太婆,你还有完没完啊?云熙几天没有好好休息了,她已经认错了,你就原谅孩子吧!”池顺姬这辈子还没有动手打过孩子,这次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了,原本想着一定要把云熙揽在怀里好好疼爱一番,谁知道一看到云熙怯怯地跟在老伴儿身后走进来的样子,突然一阵冒火,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揪过来就是一顿巴掌!现在金振燮一句话,老太太这才像是如梦初醒般回过神,连忙拉起云熙,紧紧搂在怀里,便哭边说,“云熙啊,我的宝贝孙女,你可回来啦!奶奶想死你啦!你要是再不回来,奶奶我就不活了啊!”云熙眼圈一红,“奶奶,对不起,让您担心了!”池顺姬双手扳住云熙的肩膀,“丫头啊,以后千万别这样了,奶奶找不到你,吓死了!” 又细细的看着云熙,喃喃的说,“丫头,瘦了,奶奶心疼啊。”云熙看着池顺姬斑白的两鬓和浮肿的双眼,突然觉得自己真的不应该伤奶奶的心,扑入老太太的怀中,抽抽噎噎地说,“对不起,奶奶,对不起!请您原谅我。”祖孙两个哭作一团,在众人的劝解之下方才平复下来。
池顺姬捧着云熙的小脸,轻柔地帮云熙擦掉眼泪,又抹抹自己的眼泪,拉着云熙走到金载淳面前,“来,丫头,跟你爸爸认个错,为了你,他几天几夜没合眼,头发都白了不少。”云熙神情复杂地看看父亲,低下头,轻声地说,“爸爸,对不起。”金载淳只觉得千言万语如噎在喉,一时间只是木然地重复着,“云熙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池顺姬又转头对大儿子说,“老大,云熙离家出走,我已经教训过了,不许你再动手。”金载淳尴尬地笑笑,没有做声,闵娴珠走上前来解围,“妈妈,这下好了,云熙回来了,您总算是放心啦!”云熙连忙打招呼,“大妈妈,您好!”又看了一眼闵娴珠身后的俊熙,叫了一声,“哥哥!”想到那天在机场的情形,云熙不禁有些歉意,“哥哥,那天,是我不好。”俊熙摇摇头,“什么都别说了,云熙你回来就好!”闵娴珠拍拍云熙的肩膀,“珉熙和正熙还没有下课,他们看见你回来了,一定高兴。”
短暂的见面之后,云熙在池顺姬的催促下上楼休息,推开房门,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云熙缓缓躺到床上,摸了摸颈中的翡翠葫芦,“妈咪,我又回来了,你一定很为我高兴吧。”
回家的路上,珉熙和正熙正急急往家赶,俊熙已经打电话告诉了他们,云熙到家了。珉熙满心焦急,眼瞅着到了家门口,正熙却慢下了脚步,踯躅着不肯往前,一把按住珉熙正要摁门铃的手,“哥,哥,你等一下!”珉熙不满地看着弟弟,“你干嘛?”正熙抬眼看着焦急回家的哥哥,低下头,吞吞吐吐地说,“哥,那个,我,我觉得自己没脸见云熙。我,我,我……怕……”珉熙缓缓放下手臂,叹了一口气。父亲向申校长说明了情况,考虑到整件事情比较复杂,也为了保护正熙和云熙,校长把它压了下来,仅仅以考试结果不真实为名,取消了正熙的英语考试成绩,同时给了一次记过处分,罚了30教鞭,其他的细节一概不予公布。这30教鞭也不是好挨的,由校长申志勋亲自执行,30教鞭在正熙屁股上留下了一排密密的红印,当晚正熙又在父亲的书房里跪了整整一夜,尽管父亲并没有说还要罚他,但是正熙却坚持要惩罚自己,珉熙也陪着弟弟跪了一夜。
正熙眼泪汪汪地看着珉熙,“哥,你说云熙她会不会原谅我?”珉熙拍拍弟弟的肩膀,坚定地点点头,“会,她一定会的。云熙她那么善良,那么聪明,她一定知道你已经知道错了,会原谅你的。”正熙还是有些犹豫,珉熙气的对着弟弟的脑袋就拍了一下,“臭小子!你还是不是男人!犯了错就承认,这么畏畏缩缩的,像我们金家的人么?你连云熙一个女孩子都不如!金正熙,把头抬起来,走到云熙面前,请求她的原谅,别让我看不起你,更别让云熙看不起你!”
正熙被哥哥一吼,如同醍醐灌顶一般清醒了过来,自打做出了偷换考卷、作弊的事情,正熙就一直处于紧张不安的状态,直到后来云熙离家出走,了解了整个事情的始末之后,正熙追悔莫及,又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往日里那个单纯、热情、又有些调皮的正熙几乎变成了惴惴不安,沉默寡言的“闷葫芦”。“哥哥说的对!”正熙抬起头,眼神清亮了许多,“错了就是错了,勇敢地去面对,努力去弥补,而不是躲在一旁不敢承认!”正熙对着珉熙点点头,“哥哥,我知道了!咱们进去吧!”
兄妹VS父女
距离吃晚饭还有一些时间,云熙正一边哼着歌一边整理衣物,听到“咚咚”的敲门声。云熙也不回头,“哪位?请进吧。”轻轻推开房门,珉熙看着云熙忙碌而欢快的背影,突然之间眼眶就湿润了,一时间只是贪婪地看着云熙,忘记了说话。云熙只听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之后没有却没了下文,不禁觉得有些奇怪,转身看向门口,珉熙和正熙一前一后地站在哪里,也不说话,两人都是呆呆地看着自己,神情复杂。云熙看着两个哥哥,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半晌才勉强笑了笑,“要进来坐一会儿吗?”珉熙点点头,拉了一下正熙,又顺手关上了门。正熙悄悄打量着妹妹,虽然瘦了些,但是精神还不错,只是下巴愈发尖了,眼睛显得格外黑亮。珉熙径直走到云熙面前,盯着云熙看了好一会儿,鉴于身高上的差异,云熙只得微微抬起头,才能看到哥哥的眼睛,黑褐色的瞳仁里映着自己的影子,眼神里有欣慰,有疼惜,有自责还有一丝气恼。云熙咽咽口水,以为珉熙在气自己在机场时对他的呼唤不理不睬,低下头小声说,“哥哥,对不起,我……”话音未落,云熙只觉得身上一紧,不由自主地往前倾斜,一怔之下已经被珉熙紧紧拥入怀中,珉熙的下巴轻轻蹭着云熙的秀发,“傻丫头,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是哥哥对不起你!”云熙只觉得鼻子一酸,长久以来的委屈突然涌上心头,眼泪“唰”的一下就落了下来,珉熙双手小心翼翼地捧起云熙的脸蛋,心疼地看着妹妹淌着眼泪的小脸,“对不起,对不起,一直都是哥哥对不起你!我不该因为爸爸和妈妈的事情迁怒无辜的你,不该因为嫉妒你对小武的亲昵而对你说那些伤你心的话,不该几次三番地动手打你,更不该让你为了维护我而一个人承受这么多委屈和误会。我真该死!你说的对,我是不配做哥哥!”一口气说完,云熙却只是哭,什么话也不说。看着妹妹越流越快的眼泪,珉熙慌了手脚,笨拙地帮云熙擦去眼泪,却发现怎么擦不完,只得结结巴巴地安慰妹妹,“云熙,你别哭了,别哭了,你把我的心都哭乱了。都是哥哥的错,你原谅哥哥好不好?我以后一定会好好保护你,再不让你受委屈!”云熙却依旧哭个不停,珉熙急得鼻尖冒汗,因为云熙不肯谅解自己,情急之下,珉熙抓起云熙的小手就往自己脸颊上招呼,“云熙,你要是还不解气,我让你打我几下好不好?都怪我,要是我主动站出来跟爸爸说明原委,你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冤枉!都是我的错!”云熙挣扎着摇摇头,用力抽出自己的手,一头扑进珉熙的怀中,小声地叫着,“哥哥,哥哥,哥哥……”听着云熙呜咽的声音一声声喊着哥哥,珉熙禁不住眼圈红了,轻轻拍拍云熙的脊背,默默地安慰着云熙,一旁的正熙早已眼眶湿润,背过身悄悄擦去眼角的泪水。
好一会儿云熙才渐渐平静下来,珉熙宠溺地捏捏云熙的鼻子,“看看你这丫头,把我的校服哭的全是眼泪鼻涕,我明天怎穿啊?”云熙看看珉熙胸前一大滩斑驳的水渍,不好意思地吸吸鼻子,索性耍起了无赖,“我不管,哥哥自己想办法。”珉熙无奈地摇摇头,四下看看想找样可以擦拭衣服东西,一双手各拿了一张洁白的纸巾分别送到自己和云熙面前,“哥,云熙,纸巾。”珉熙一把抢过纸巾,用力在身前擦拭,云熙看看正熙红红的眼圈,缓缓接过纸巾,珉熙看在眼里,连连向弟弟使眼色。正熙眼光和云熙一碰,立刻低下了头,珉熙肚里暗骂,“臭小子,没出息!”,狠狠地瞪着正熙,恨不得上去踹两脚!
正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抬起头,退后两步,对着云熙跪了下来,“云熙,对不起,我做了那么伤害你的事情,请你原谅我。”云熙吓了一跳,她没有想到正熙居然向自己下跪道歉。在韩国,下跪是表达歉意和请求原谅是最诚恳和认真的方式,但是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晚辈或者下级在犯错之后请求长辈或者上级原谅时才会这么做,家长偶尔也会用罚跪的方式惩戒一下犯错的孩子,但是作为长辈或者是地位和身份高的人向晚辈或者身份较低的人下跪道歉,这几乎是绝无仅有的。正熙是云熙的哥哥,算是半个长辈,又是男孩子,在韩国这种整个社会男子地位都高于女子的情况下,正熙对着妹妹下跪,就愈加显得及其不寻常了。
看到正熙就这样跪在了面前,不要说云熙,就连珉熙也是大吃一惊,连忙上前想要拉起弟弟,“正熙,你,你这是……”正熙坚决地推开珉熙的手,一脸认真的对着云熙说,“云熙,对不起。我不知道现在说这些你还能不能相信我,但是我真的,真的觉得对不起你。就为了一点小心思,我居然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先是换考卷,后来又作弊,为了逃避惩罚,我还,还,向爷爷和爸爸撒谎,栽赃到你身上,害得无辜的你被大家误会,害得你挨打受罚,害得你离家出走……我,我……”正熙说着就想到那天晚上云熙被父亲责打的情形,心痛如绞,哽咽着说不出话。看着云熙苍白的脸颊,正熙猛地甩开珉熙的手,“啪!啪!”狠狠掴了自己两个耳光!“我该死!我真是混蛋!”凄然地回头对珉熙说,“哥,我才是那个不配做哥哥的人!天底下哪有哥哥会这样陷害自己的亲妹妹?”说罢不等珉熙接口,“啪!啪!”又是两记耳光掴到自己脸上。
接连四记耳光重重落在脸上,正熙只觉得脸颊火辣辣地疼,耳朵嗡嗡作响,连视线都有些模糊,心里却有个声音大声地说,“金正熙,你该打!”手上也没有停止动作,还是重复着往自己脸上挥去,只觉得眼前人影闪过,“啪!啪!”两声过后,脸上没有意料中的疼痛,却传来一阵清凉,手掌确实是落在皮肤上,但却不是自己的脸颊。正熙眨眨眼睛,朦胧中云熙不知何时已经跪在自己面前,冰凉的小手捧住自己的双颊,原来刚才自己的掌掴就是落在了云熙的手背上。怔怔地看着云熙,眼泪就这样滑落下来,正熙轻轻握住云熙的手腕,试图拉开妹妹的手,“别拦着我,这是我应得的惩罚。”云熙一个劲儿地摇头,哭着说,“哥,你别这样,拜托你别这样,我会心痛啊。”正熙用力拉住云熙的双手,几乎是吼出来的,“我说了别拦着我!你要我被愧疚折磨死吗?”云熙觉得手腕一阵剧痛,拼尽全力才挣脱开来,珉熙急忙猛地一推弟弟,“干什么,你弄疼云熙了!”正熙身子一软,跌坐在地板上,双手紧紧抱住头,哭着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云熙轻轻拉住正熙的手,“哥哥,你不要这样,我早就原谅你了,看见你这样,我会心痛。”正熙缓缓抬起头,乞盼地看着云熙,“真的吗,云熙?你真的愿意原谅我?”云熙伸开双臂,抱住正熙,贴着正熙的耳朵,低声却坚定地说,“说一点都不气你那是假的,但是从我决定回家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想通了,其实哥哥你一开始不是真的想要那么做,只是觉得是我害得二哥挨打,所以想替二哥报复我一下,对吗?”正熙只觉得一双温软的手臂紧紧拥着自己,云熙清澈柔和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不知不觉平复的自己激动的情绪,双手不禁也环抱着妹妹,和云熙相拥在一起,“对不起,云熙。”云熙把头靠在正熙肩膀上,“哥哥你固然有错,但是也是为了兄弟之情,不是吗?至于后来的事情,我知道那只是一念之差,你不是有意要陷害我的,我知道,真的。”正熙哽咽着,“云熙……云熙……云熙……”云熙微微一笑,“妈咪小时候常跟我说,‘每个人都会犯错。犯错不要紧,要紧的是不要犯同样的错误。’哥哥,我相信你,所以我原谅你。”珉熙流着眼泪看着眼前的情形,拉起跪在地上的云熙和正熙,把他们两个一起揽入怀中,喃喃地说,“云熙,谢谢你,谢谢你。”
云熙的房间门口,金载沅缓缓关上已经推开的房门,悄悄退了出去。
晚上10点47分,云熙坐在古筝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琴弦,她知道父亲正在楼下的书房等着自己,但是,但是……
其乐融融地吃完晚饭,看着孙子孙女亲密友爱、承欢膝下的样子,金振燮和池顺姬老夫妻两个心里说不出的开心,照例用完水果,老两口回房休息,孩子们上楼温书,一直默不作声的金载淳深深地看了女儿一眼,径自走进了书房,载沅一个劲儿向云熙使眼色,看到云熙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不禁暗暗摇头,“这父女两个,脾气都这么倔!”又不便做出更明显的提示,给了云熙一个眼神,对着书房的方向努努嘴,意思是,“丫头,我提醒过你了,你自己看着办!”不由分说拉着三个侄子上楼去了。云熙呆立半晌,再看看书房的门,跺跺脚,也上了楼,一头钻进自己的房间。
云熙当然明白叔叔的意思,也知道父亲的意思,可是云熙心里就是有疙瘩,虽然在爷爷和叔叔面前都承认说自己也有错,不能全怪父亲,但真是到了要与父亲面对面的时候,云熙却总觉得有一丝丝的委屈。此刻坐在房间里,烦躁地随手拨着琴弦,嘴里小声嘟囔,“哼,看见人家也没有个笑脸!又不全是我的错!干嘛要我去?自己就不能上来看看我?明明冤枉了人家,还,还那么,那么打我,凭什么要我先去认错……”
看看手表,又是十多分钟过去了,云熙恨恨地咬咬嘴唇,累死了,时差还没倒过来,明天还要上学,云熙气鼓鼓地说了一句,“爹地真是讨厌!”突然想起叔叔说过的话,“你知不知道,你爸爸三天三夜没有合过眼?”,云熙又想到刚才进的时候看见父亲布满血丝的眼睛,只觉得一阵烦乱,心里有个声音悄悄说,“要不先下去看一眼?”,另一个声音却立刻反驳,“凭什么你下去?应该是他上来!”“下去看看吧,这些天你一直想着爹地,不是吗?”云熙揉揉额角,犹豫了片刻,还是咬了咬牙,蹑手蹑脚地下了楼。
夜深了,客厅里没有开灯,一片昏暗,静悄悄的。透过书房虚掩的门,橘黄色的灯光隐隐照在门口的地板上,云熙光着脚,绕到书房门口,借着门缝向里张望。金载淳靠在座椅上,头微微有些歪,眼睛闭着,眉头紧锁,一脸疲惫。灯光下,金载淳硬朗的脸部线条柔和了许多,云熙等了半天都没有看到父亲睁开眼睛,细细听了一会儿,云熙小心地推开门,像一只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金载淳睡着了。
看着父亲深陷的眼窝和紧锁的眉头,云熙心里突然觉得有些心疼,自己离家出走的这段日子,爹地一定担心得不得了,几天几夜没有合眼,所以才会就这么睡着了,只是就连睡觉的时候,爹地还是不能展颜,因为他一直在等着自己。云熙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唉!干嘛偏要和爹地争这口气?不管怎么说,离家出走总是不对的。”静静地趴在书桌前,云熙就这样看着父亲,好久都没有机会这样近距离地看着他了,上一次这样看着父亲还是在轿车上,自己被他从康纳斯接的新年晚会上接出来急急忙忙地往医院去看母亲,轿车上,借着并不明亮的光影,偷偷地打量着这个早就在网络和杂志上见过、却是15年来素未谋面的亲生父亲。没有人知道云熙有多羡慕那些有爸爸疼爱的孩子;没有人知道自从认识“父亲”这次词开始,对于父爱的渴望,云熙一天也没有停止过,不管有多高的智商;也没有人知道有多少次,云熙都地在心里喊着“爹地!爸爸!”盼望着有朝一日自己的父亲能出现在眼前!
当时爹地说什么来着?他转过头,看着自己,温和地说,“云熙,这样是不是看的更清楚一些?”初次亲眼见到父亲时的惊讶、紧张、不安、喜悦……还得知母亲即将离世的消息时的无助和痛苦统统交织在一起,那一天是云熙生命中最快乐的一天也是最痛苦的一天。那么多年来一直在心底里乞盼的亲生父亲终于出现了,但是和自己相依为命的最最亲爱的母亲却要永远地离开自己。不知不觉中,云熙已经泪流满面,爹地来了,可是妈咪却走了,这世界上两个自己最亲近的人就只剩下父亲了,可是自己这一次居然会想到放弃这一份乞盼了15年的父爱,放弃了妈咪临终前的嘱托,放弃了自己对妈咪也是对自己的承诺,仅仅因为父亲错怪了自己?云熙突然觉得自己太任性了,现在才有些明白,原来自己真的是做错了,不该这样离家出走,不该在遇到困难的时候只想着逃避,只想着放弃,这不是希茜,更不是金云熙的风格!
擦擦眼泪,云熙轻轻跪在父亲的脚旁,把头靠在他的膝盖上,低声说,“爹地,对不起。”
一滴眼泪滑过金载淳的眼角,云熙只觉得一双温暖的大手抚上了自己的秀发,父亲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女儿,对不起。”云熙惊讶地抬起头,正对上金载淳含泪的双眼,“爹地?”金载淳拉起女儿,紧紧抱在怀中,“孩子,对不起,请你原谅我。”云熙怔怔地看着父亲,摇摇头,正想开口,金载淳用眼神制止了女儿,“先听爹地说。”云熙顺从地点点头。金载淳抱起女儿坐在自己的腿上,云熙自然地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靠在父亲的臂弯里,“爹地,你一直在等我?”金载淳一只手搂住云熙,一只手握住云熙的小手,“爹地不是在等你,是在等自己。”云熙一愣,“等自己?”
“云熙啊,自从你来到韩国,来到我们这个家,爹地知道你受了不少委屈,但是很多时候为了让你能更快地融入这个家族,更快地适应这里的生活,爹地不得不对你更严厉,有时甚至有些苛责。就像上次你对叔叔不尊敬,爹地打了你,还罚跪,其实我全部都知道。”

云熙吃惊地看着父亲,“爹地,你都知道?那你还……?”金载淳拍拍女儿的手,“爹地只能这么做。相信我,不管是你叔叔还是哥哥们,他们都是你的亲人,无论他们一开始是否愿意接受你,但是血浓于水,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最终他们一定会敞开心扉,真心真意地喜欢你,爱护你,就像现在这样。所以,爹地不会因为这个向你道歉,更何况我们第一次见面爹地就教过你要尊敬长辈。”金载淳知道凭着女儿的聪慧,她肯定明白自己的苦心,顿了一下,金载淳又接着说,“但是这一次,确实是爹地错了,我不该不信任你,不该不听你的解释就认定是你作弊。”叹了一口气,金载淳无限悔恨地说,“爹地对不起你,我怎么能忘记,我的云熙是一个有担当的孩子,她怎么会因为想要逃避打架的惩罚而去作弊?爹地真的是气糊涂了。我诚恳地向你道歉,对不起,爹地不该错怪你,不该一意孤行认定是你作弊。云熙,你能原谅爹地吗?”云熙哭了,她一头扑进父亲怀中,让眼泪尽情的流出来,“爹地,我也有错的,我……”金载淳轻轻拍着女儿的脊背,“说老实话,爹地心里怕,怕我的云熙不肯原谅我,更怕你嘴上说原谅,心里却不再亲近我……”云熙急急地摇着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不,不,不会的,爹地!”
金载淳拭去云熙脸上的泪珠,“爹地是真的怕,怕你……今天回到家,你叫的不是‘爹地’,而是‘爸爸’,你知道爹地心里有多害怕么?爹地觉得你是在有意疏远我,所以我不敢上楼去找你,只好坐在这里等着,等着自己鼓起勇气,也存着一丝侥幸,也许你会先来找我。”金载淳拿出自己的皮夹,取出藏在最里面的一张和沈婉漪、云熙的合影,“我跟你妈咪说,‘婉漪,告诉我们的女儿,请她原谅我。’”顺着父亲的手指,云熙看着一家人在沈婉漪去世前的合影,泪如雨下,“爹地,对不起,我不该跟你赌气的。其实我也怕,我怕自己让你失望了,怕你今后不再信任我,怕你不像开始的时候那么喜欢我了……你不是要求我要说韩语吗,我担心当着大家的面叫‘爹地’你会不高兴,所以我,我才……”金载淳紧紧抱住云熙,“怎么会呢?你是爹地最最心爱的女儿啊!你知不知道你离家出走的日子里,爹地是怎么熬过来的?”云熙依偎在父亲怀中,“不会了,我再不会这么任性了。”金载淳就像抱着婴儿般抱着云熙轻轻的摇晃,“答应爹地,以后不管有什么事情,都要告诉爹地实话,哪怕是犯了错、惹了祸,不要老是想着替你哥哥们遮掩,否则爹地还是有可能错怪你。”云熙擦擦眼泪,嘻嘻一笑,“爹地,不会了,估计以后都是哥哥们替我遮掩。”金载淳一怔,立刻明白过来,“和哥哥们都和好了?”云熙重重地点点头,笑得很开怀,“嗯!我相信哥哥他们都已经接受我了,今后他们都会保护我的,估计爹地的板子是落不到我身上啦!”金载淳伸手在云熙鼻子上一刮,“鬼丫头,我可警告你,小打小闹我可以不管,不许做出格的事情,否则,爹地的家法可不是吃素的!到时候别怪爹地不给你留脸面!”云熙小脸一红,撒娇地说,“爹–地–!”金载淳板起脸,“话说回来,以后要是再敢离家出走,看我不打烂你的小屁股!”云熙把脸深深埋进父亲胸前,贪婪的享受着父亲温暖厚实的怀抱,“不会了,再不会了。”
“云熙,谢谢你。”“爹地,我爱你。”
云熙心里明白,经历过这一次的风波,她终于发现自己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康纳斯的希茜了,自己的生命中牢牢的刻上了韩国、金家的烙印,她,希茜﹒金,已经是汉城科技高中的金云熙了。
守护(全)
清晨,云熙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云熙,是我,可以进来吗?”云熙揉揉眼睛,“是闵娴珠!”,急忙坐了起来,“您请进!”闵娴珠笑吟吟地端着牛奶和面包走了进来,“你爸爸说你刚刚倒过时差,今天晚一点叫醒你,等会小武会开车送你去学校。”云熙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大妈妈,我忘记开闹钟了。”闵娴珠微微一笑,“不要紧,赶快洗漱一下吧,再晚真的要迟到了。”
云熙挠挠头,昨天晚上自己好像是在爹地怀里睡着了,后来怎么样不记得了,迷迷糊糊中似乎是爹地把自己抱到了床上,想到这个,云熙的嘴角不禁开心的翘了起来,心里很是快乐。一切整理妥当,云熙背着书包下楼的时候,珉熙和正熙早已经去赶校车了,家里其他人也都吃完了早餐,云熙像蝴蝶一样飞到客厅,对着大家挥挥手,“爷爷,奶奶,爸爸,大妈妈,叔叔,大哥,我上学去啦!”
看着云熙欢快的背影,金载淳无奈地摇摇头,“这孩子,哪有这样打招呼的?”载沅不以为然的说,“我觉得挺好啊,美国式的问候,既亲切又自然,还很省事,哪像我们韩国人,一箩筐的繁文缛节。”金振燮呵呵一笑,“随她吧,还小呢,以后慢慢教。”池顺姬对着老伴儿唠叨,“不小了,明年都16了,我们自家人倒是不要紧,以后到了婆家,再这么没有规矩,那可是要挨骂的。”金载沅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妈,您都在想什么啊?婆家?云熙她才多大?”俊熙也是一怔,“奶奶,您可别吓我,云熙她还是个孩子呢!”池顺姬瞪了小儿子一眼,“你们懂什么,像我们这样的家世的人家,经济条件还不是第一位,婆家是很看重女孩子的礼貌和规矩的。老头子,我们也该带着云熙回安东老家了,认祖归宗的事情一结束,该学的要学起来了,上个星期已经耽误了。”金振燮点点头,“就这个周末吧,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到时候全家一起回去。”说罢瞥了一眼大儿子,“没有了结的事情,也一起算算清楚吧。”金载淳眼皮一跳,“没有了结的事?”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小武看到云熙神采飞扬的样子,心里很是欣慰,冷峻的脸上流露出温暖的笑容,“太好了,云熙小姐又回来了。”云熙调皮地一笑,“小武哥哥,你又来了,拜托你不要叫我云熙小姐诶!云熙,或者希茜都可以,我喜欢这个。”小武无奈地笑笑,没有应答,云熙小姐是不会明白在等级观念森严的韩国,这样的敬语绝对是必不可少的。
云熙兴奋地看着车窗外,一心想着早点到学校可以见到海山。刚到仁川机场的时候,云熙就抽空偷偷打过海山的电话,没想到海山居然关机了,云熙想不妨到学校的时候给他一个惊喜,于是后来也没有再打电话。只是云熙做梦也没有想到,海山居然跟着自己追到了美国,更没有想到的是,此刻的海山正狼狈地趴在床上,疼得满头冷汗。
一走进教室,就看见海山的座位是空的,云熙有些失望。同学们看见云熙,都一股脑儿地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着,“金云熙,听说你去美国了?”“是家里出什么事情了吗?”“是去度假的吧?”“是不是去了夏威夷?听说那里很好玩的!”对着兴奋的同学们,云熙勉强笑了笑,眼睛却一直看着教室门口,大家围在四周说的话,云熙几乎什么都没有听进去。赵贤哲在一旁冷眼看着,默不做声。隔壁的孔秀敏看出云熙有些心不在焉,挥挥手试图赶走张民权他们,“好啦好啦,马上就要上课了,都回自己座位去吧!”上课铃声响起,围在云熙周围的学生纷纷不情愿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云熙感激地对秀敏点点头,孔秀敏微微一笑。朴东八老师踱着方步走进了高三1班的教室,一眼就看见了云熙,“金云熙,回来啦?”云熙赶忙站起来,规规矩矩地鞠了一躬,“是的,老师,我回来了。”朴东八别有深意地看了云熙一眼,“回来就好,以后好好上课吧,距离高中联考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说罢对着全班同学一挥手,“同学们,为了考上理想的大学,拼命地努力吧!”只听得整齐的声音在教室里响起,“是!”朴东八咳嗽一声,“现在开始上课。”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云熙皱着眉头咬咬笔杆,心里有些奇怪,“怎么回事儿,为什么没有来上学呢?而且好像同学们也都没有对海山的缺席感到惊讶,连问也没有人问起。”想了想,云熙走到赵贤哲面前,“班长,我找你有点事情。”赵贤哲站起身跟着云熙走出了教室。“班长,你知不知道姜海山他去哪里了,为什么没有来上学?我打他电话一直是关机。”贤哲盯着云熙的脸,看着她一脸焦急的样子,轻轻哼了一声,“那个,我,我也不是很清楚。”云熙怔了怔,拉住正要转身离开的贤哲,“赵贤哲,干嘛吞吞吐吐的?你和海山那么要好,一定知道!”贤哲深吸一口气,用力甩脱云熙的手,“没错,我是知道,我还知道你把他害惨了!”云熙愕然,“什么?我怎么害他了?”贤哲看看来往的同学和老师,恨恨地说,“跟我过来!”说完头也不回地大步往前走去,云熙一呆,急忙跟了上去。
天台上,云熙一个人扶着矮墙俯瞰着校园,任凭冷风吹乱了自己的秀发,“原来海山他……”。
想到刚才贤哲说的一番话,云熙心里很是内疚。自己当时满心伤痛的离开家,没有一个人可以诉说,也没有一个人可以依靠,心里想到人只有海山,他是唯一一个能让自己信任的人,所以才会打电话给他,说是请他帮忙向学校请假,其实是脆弱自己渴望一个温暖的怀抱和宽厚的肩膀,最关键的是,那一刻,云熙明白了,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喜欢上了这个骄傲又冷峻,却总是在自己最伤心和狼狈的时候给自己温暖,还又那么一点点霸道的男孩。只是没有云熙万万没有想到,海山他竟然,竟然就这样不管不顾地追到了美国!还动用了他父亲的的职权来查找自己的行踪!云熙攥紧双手,赵贤哲的话又一次在耳边响起,“金云熙,你太自私了!你想离家出走你就去,但是干嘛要连累海山?你知不知道他被他爸爸打的起不了床??”云熙心里一阵烦乱,自己这次离家出走还算有个说法,即便如此还是被爷爷奶奶好一顿教训,海山就这样扔下一封信独自一人跑到美国去找自己,还给他父亲惹了麻烦,不要说父母,就连霸王爷都不会轻饶他!
满怀心事地回到教室,正好是郑慧媛的国语课,整节课云熙几乎什么都没有听进去,紧紧皱着眉,心里想的全是海山。注意到云熙的异样,郑慧媛敲敲讲台,“请大家认真一些!金云熙,不要开小差!金云熙!”云熙依旧用手撑着头,眼神迷离,压根就没听见。郑慧媛涨红了脸,径直走到云熙面前,“啪!”的一声,教鞭重重砸在云熙的课桌上,“金云熙!你在做什么!”云熙下了一跳,这才反应过来,“对不起,老师!”林秀娜在一旁得意的一笑,轻轻哼了一声。郑慧媛皱着眉头,“不要以为模拟考试得了第一名就可以骄傲了!仗着自己有点小聪明,上课就可以不听了?”云熙低着头,“对不起,老师。”林秀娜看着云熙挨骂,心里乐开了花,不禁“嗤”的一笑,孔秀敏实在看不下去,起身说道,“老师,金云熙刚从美国回来,时差还没倒呢!”郑慧媛抬抬眼皮,“哦?是吗?”云熙赶紧点点头,郑慧媛盯着云熙看了一会儿,冷冷地说,“坐下吧!今天就算了,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走神儿!否则……你应该记得自己向朴老师保证过什么!”云熙立刻想起之前自己因为英语课上走神儿被“霸王爷”罚背《校规》的事情,全身一机灵,赶紧诚恳地说,“我知道,我今后一定注意!”郑慧媛这才满意地转身走上讲台,云熙长长吁了一口气,又对着孔秀敏感激地一笑,依旧皱着眉头。
短暂的课间休息之后,英语课开始了,柳贞贤指着三个空空的座位,“是谁没来上课?”张民权连忙解释,“金云熙胃疼,赵贤哲带着她去医院了。姜海山请假。”柳贞贤点点头,“是吗?金云熙疼的厉害吗,要不要紧?”
金云熙疼的很厉害,很要紧;不过不是胃,是头。央求了好一会,又编了一通谎话搪塞老师,赵贤哲才不情不愿地带着云熙溜出了学校,往海山家的方向走去。一路上贤哲始终沉着脸,云熙心里愧疚,心里又担心着海山,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想再问问详细的情况,偷偷瞅瞅贤哲的脸色,也不敢开口,生怕碰一鼻子灰。好容易到了海山家的门口,贤哲指指门铃,“就是这里了,我在对面的茶室里等你。”云熙瞪大了眼睛,“什么?你不陪我进去?”贤哲撇撇嘴,“我进去干嘛?他最想见的是你!”云熙为难地皱皱眉头,“那个,我一个人,我……”贤哲冷哼一声,“他去美国找你的时候也是一个人。”抬手看看时间,贤哲淡淡地说,“你拜托我带你来,我已经做到了。我就在对面的茶室,一个小时以后,我会回学校。”
云熙站在铁门前,看着面前的门铃,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缓缓伸出手指。
吴淑珍正在厨房里忙着给儿子准备蜂蜜水,听到门铃声,微微一愣,“这个时候会是谁呢?”看到监视器里陌生的面孔,吴淑珍有些困惑,“请问你找谁?”云熙赶紧对着监视器微微颔首,“您好,我是姜海山的同学,我叫金云熙。”
吴淑珍审视地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女孩,“请问你找我们家海山有什么事情吗?现在应该是上课时间吧?这样跑出来不要紧吗?”云熙有些不安,凭着直觉,她感到吴淑珍的冷淡,抬起头,云熙诚恳地说,“伯母,是这样,我,我听说姜海山同学他,他……我想,我想……”深深吸了一口气,云熙鼓起勇气,“我是特意来看望他的。”吴淑珍端起茶杯优雅地抿了一口,淡淡地说,“是吗?我们家海山很好,就是有点感冒,让你费心了。”云熙双手交叉握在一起,“伯母,那个,我能不能见……”吴淑珍放下茶杯,打断了云熙的话,“金小姐,我们海山跑到美国去就是因为你吧?”看到云熙低头不语,吴淑珍点点头,“我明白了。金云熙小姐,我可不可以请你答应我一个要求。”云熙抬起头,“是,您请说。”“请你跟我们家海山保持距离,可以吗?”
云熙默默地走出姜家的大门,心里一片冰凉。吴淑珍的话还在耳边回响,“我不喜欢你,金小姐。我不能喜欢一个让我儿子做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的女孩,更不能接受他的说的话,说你是他不能放弃的人。你知道他被他爸爸打的起不了床吗?如果你真的喜欢海山,一定不愿意受苦,对吧?我是海山的妈妈,我请求你,不要接近我的儿子,可以吗?拜托了!”
赵贤哲看到推门进来的云熙,招了招手,“怎么样,见到海山了?”云熙勉强一笑,“没有,伯母说他睡着了。”贤哲也有些失望,“哦,是吗?那怎么进去了这么久?”云熙双手握住温热的茶杯,冰冷的手指总算有了一些暖意,“和伯母聊了一会儿。”贤哲正要问都聊了些什么,云熙急切地说,“贤哲,拜托你告诉我,海山他……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姜海山趴在床上睡的迷迷糊糊,身后的疼痛一直叫嚣着不肯停歇,稍微一动就疼得直咧嘴,从小到大,虽然是不是挨打,但是像昨天那样的情形,还真的是头一次。刚下飞机就被父亲抓个正着,开始还觉得奇怪,自己只是打电话告诉贤哲,等到看见脸颊红肿、嘴角青紫的贤哲被赵永焕揪在身边的时候,海山立刻明白过来。姜远恒看见儿子,二话不说,上去就是“啪!啪!”两记响亮的耳光把海山掴倒在地,无视周围人惊讶的眼光,姜远恒也不说话,拎着耳朵就把海山拖出了大厅。贤哲刚想说话,就被赵永焕一脚踹在屁股上,只得跟着走了出去。姜远恒把儿子丢进自己的车,回头说道,“贤哲,谢谢你。永焕,你别再为难贤哲了,我知道这是海山的主意,我就先走了。记住啊,不许再教训他啦!”一路上海山,揉揉脸颊和耳朵,偷眼看着父亲的脸色,怯怯地说,“爸爸,我知道错了,求您原谅我。”姜远恒瞥了儿子一眼,“错了?我看你做的挺有创意的嘛。撒谎、逃学、离家,居然还假冒我的名义,姜海山,等等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才是错!”海山低着头不再言语,盗用父亲的电脑密码,冒充父亲的名义寻找云熙的踪迹,到后来的离家出走,海山从开始就知道后果,一切都是自己心甘情愿的,这样的行为,挨打受罚也是理所应当,没什么好多解释的。姜远恒看着儿子一副“就这样了,任凭处置”的表情,怒火更炽,牙根痒痒的,心里暗道,“臭小子,我不打你个屁股开花,我就不是你老子!”
疼,疼,疼!海山的嘴唇直哆嗦。一进家门,自己就被父亲连踢带打地拖进了书房,母亲和妹妹全被关在门外,海山在门关上的一霎那看见了吴淑珍焦急的神情和红红的眼睛。姜远恒不像以往那样还跟儿子说说道理,直接扯掉裤子,抽出皮带,朝着海山□的屁股上狠狠抽去。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反了天了!”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居然敢离家出走!”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小小年纪不学好!”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为了追女生竟然敢逃学旷课!”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你知不知道这两天我和你妈妈是怎么过的?”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我有没有说过不许让你妈妈担心?”
……
皮带夹着风一下一下重重落在臀上,海山咬紧牙关承受着父亲的重责。自己就这样离家出走,确实是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父亲的怒火也确实可以理解,但是只要云熙一切安好,不管挨多少下皮带,海山都觉得值得。紧紧咬住手臂,硬生生地把呻吟咽了下去,任凭满头的冷汗打湿了发梢,心里默默地说 ,“爸爸,对不起。但是云熙,云熙她是我不能不去守护的人!”
云熙默默地走在路上,心里很是烦恼。珉熙和正熙都在学校里自习,云熙还是想往常一样提前离开了学校,朴东八以为云熙是胃疼还没有好,也没有阻拦她。站在路口,云熙犹豫半天,没有选择回家的路,而是朝着海山家的方向走去。
吴淑珍照顾了儿子一个上午,眼见着海山恢复了不少,赶忙趁着空隙出去买点菜。云熙躲在一旁看着吴淑珍出了门,海山的电话还是关机,自己心里总是不安,咬咬牙,云熙左右看看,把书包扔进院子,向后退了两步,“蹭”的一下攀上了墙,一个翻身,顺势跳进了姜家的院子。蹑手蹑脚地穿过别墅门前的草坪,正在发愁如何找到海山,突然看见二楼窗口站着一个人影,云熙定睛一看,正是海山!云熙扯下颈中的围巾,对着海山挥舞。海山在床上趴了快一天,想起来稍微活动一下,忍痛扶着墙壁缓缓走到窗边,心里想的全是云熙,不知道云熙现在怎么样了,会不会也和自己一样挨了打?这些天一个人在美国,会不会瘦了,憔悴了?恨不得立刻飞到云熙家里看个究竟。正在想着,突然看见楼下的草坪上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手里挥动着一条围巾,是云熙!海山揉揉眼睛,不是做梦,真的是云熙!慌忙推开窗户,勉强探出身子,“你,你怎么来了?”云熙高兴地挥挥手,“你等着,我马上就上来。”海山慌忙说道,“我去给你开门。”云熙咯咯一笑,“算了吧,不是说都下不了床了嘛,你就在上面等着我吧。”云熙打量了一下房子的外墙,紧了紧书包的背带,活动一下手脚,向后退了几米,一个助跑,借力爬上了一层楼的墙壁,顺着落水管往上爬。海山吃了一惊,又气又急,“金云熙!你疯了!”云熙抬头一笑,“跟你学的。”海山一怔,看着云熙手足并用,如攀岩一般三下五除二地就爬到了自己房间的窗口,俏丽的笑脸就在自己面前,一时间忘记了说话。云熙调皮地说,“哈喽!怎么,还不请我进去吗?”
海山一只手扶在窗台上,勉强撑起身体,另一只手缓缓伸向云熙,云熙看着海山的眼睛,只觉得脸上有些发烫,连忙垂下眼帘,小心翼翼地把手放进海山的掌心,也不敢真的借他的力,轻轻巧巧地一跳,落在了房间的地板上。
海山紧紧握住云熙的双手,两人四目相对,虽然仅仅过了一个星期,却都觉得恍若隔世,心里有好多话要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只是怔怔地看着对方。云熙轻轻挣脱海山的手,抚上海山面颊上的红肿,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很疼吧?傻瓜,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海山一把握住云熙的手,“云熙,你瘦了。”云熙的眼泪“唰”的一下滚落下来,“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对不起。”海山笑着摇摇头,“你想要离开的时候,能够想到我,我真的很开心,这说明云熙你心里有我。我真的好高兴,但是我还没有跟你说那句话,所以不能就这么让你走掉,说什么也要当着你的面亲口告诉你。”云熙抽噎着说,“什么话这么要紧,你一定要追到美国来说?难道你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海山轻柔地擦去云熙脸上的泪珠,双手握着云熙的双肩,“我想说什么,云熙你不知道吗?”云熙红着脸低下头,小声说,“那个,我不知道。”海山一把揽过云熙,紧紧搂在怀中,“真的不知道吗?我以为你知道的。”云熙也轻轻地回抱住海山,并不说话。
“云熙啊,我喜欢你,我非常非常的喜欢你。我想要守护在你身边,你愿意吗?”
“傻瓜,我不是已经够答应做你的女朋友了么?”
“云熙,云熙,云熙……”
“嗯,我在。你看你,偏偏要追到美国去,非但没有看到我,还,还挨了打,真是……真是……”
“我一点也不后悔。没有在美国见到你,但是我找到了你的家,知道了你已经和家人消除了误会,看到了你生活过的地方,还看到的你妈妈的照片,我觉得好开心。现在的结果是早就预料到的,我心甘情愿。那个,你家里人有没有为难你?”
“我很好,没事。”
突然,海山用力拉开云熙,让她对着自己,严肃地说,“我警告你,金云熙,以后绝对不许你再做刚才那么危险的动作,否则你就死定了!”云熙看着海山声色疾厉的样子,有些委屈,“我还不是着急着想见到你啊?人家担心了整整一天呢。”海山戳了一下云熙光洁的额头 ,“好好的大门你不走,又是翻墙又是爬窗的,万一摔到了怎么办?”云熙眼前浮现出吴淑珍冷淡的表情,连忙掩饰地嘿嘿一笑,“想给你一个惊喜啊!再说,我正儿八经地学过几天攀岩,这点事情对我来说真是小意思。”海山叹了口气,“金云熙,你还让不然人活了?”云熙一怔,“什么?”海山做出一副垂头丧气的表情,“智商200的天才,可不可以请你告诉我,什么是你不会的?”云熙歪着头,“好像也有人问过我同样的问题。当时我是怎么回答的?嗯,好像是‘只要我想学,应该都能学会’!”
认祖归宗,欠债还钱
云熙回到家的时候,珉熙和正熙都已经回来好一会儿了,俊熙下午没有课,所以早就回来了。吃饭的时候,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很是热闹。金振燮满意地看着面前的一切,暗自点头。吃饭完,老爷子安排了一下周末的事宜,全家人都要回安东老家去,明天一早就出发。好容易等到爷爷说完,云熙急忙回到自己的房间,拿出电话,仔细地看着海山发给自己的短信,“我觉得好幸福。”云熙抿嘴一笑。
俊熙敲门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云熙靠在椅子上,眼睛看着手机,嘴角微笑,对自己刚才的敲门声浑然不觉。俊熙一怔,“云熙?云熙?”连叫了两声云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头,“哥?”顺手藏起了手机,俊熙看在眼里,只做未见,“云熙,爸爸要我关照你一下,安东那边比汉城冷,记得多穿一些。”云熙点点头,“知道了。”“还有,祭拜祖先时间很长,会很累的,早点休息吧。”“好的,哥哥也早点休息吧。”
带上房门,俊熙回头看看,若有所思。
一大早,云熙就跟着家人出发了。迟顺姬拉着孙女坐在自己身边,一路上紧紧握着云熙的小手,载远一边开车一边透过后视镜看的有趣,忍不住打趣,“妈妈,我说您不用这么一路都攥着云熙的手,她又不会飞了!”一旁的俊熙听了扑哧一笑。池顺姬白了小儿子一眼,“好好开你的车!”说着松开手拍拍正在兴致勃勃看着窗外的云熙,柔声说道,“云熙啊,累不累,靠在奶奶怀里睡一会儿吧。”云熙摇摇头,“奶奶,我不累,这里的风景真好,我很喜欢,以后我们经常回来好吗?”池顺姬听了更是喜欢,“瞧瞧,到底是我们金家的丫头!”载沅对着俊熙撇了撇嘴,“妈妈,我们都知道您心疼孙女,可拜托您也别这么偏心啊!”云熙转过脸,顺势往池顺姬肩上一靠,调皮地说,“奶奶,您快夸夸叔叔吧,他吃醋啦!”迟顺姬轻哼一声,“什么时候也给我找到一个好儿媳妇,我自然也会夸他!”云熙拍手笑道,“这个容易,叔叔已经找到啦!”迟顺姬眼睛一亮,随即又是哼了一声,“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叔叔?又是那些乱七八糟的小明星!上次还没被你爸爸修理够啊?”载沅有些尴尬,急忙打断母亲的话,“妈妈!”俊熙在一旁偷笑。云熙则偷偷做了个鬼脸,口中无声地比划了一下“相美”两个字,载沅连连摇头,云熙咯咯笑个不停。
2个多小时的车程并不算长,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云熙还意犹未尽地回味着一路上的景色,丝毫不见疲惫。看到眼前的一幢大大的宅院,云熙惊奇地睁大了眼睛,感觉上和外公家的四合院有几分相似。从另一辆车里下来的金振燮走上前来,和老伴一起一左一右地拉起云熙的手,“来吧,孩子,咱们到家了。”
走进大门,眼前是一片空旷的场院,对面是一排式样古典的木质房屋,屋前的回廊上依次挂着一盏盏白色的圆灯,上面都用墨汁写着一个大大的汉字——“金”。云熙跟着爷爷奶奶的样子,在回廊的台阶下换了鞋,金振燮对老伴和儿媳妇闵娴珠点点头,拍拍云熙的手,慈爱地说,“云熙啊,先跟奶奶和你大妈妈去梳洗一下,换件衣服,爷爷在前面等着你。”
看着祖父、父亲、叔叔和三个哥哥们一起离开,云熙跟在迟顺姬和闵娴珠身后走进了一间偏房。洗过脸,在奶奶的示意下,云熙端端正正地坐好,老太太从柜子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套衣服,郑重地捧到云熙面前,“云熙啊,这是特意为你准备好的衣服。”云熙急忙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双手接了过来,不禁惊讶地说,“呀,是韩服!”

正房里,金振燮带着全家人坐在一起,焦急地等待着云熙的到来,屋里还有不少安东金氏各房的长辈们,大家都知道今天是云熙认祖归宗的日子,纷纷前来观礼和道贺,时不时小声地议论着。隔着纱门,金振燮隐隐看到人影晃动,闵娴珠的声音响了起来,“爸爸,我们可以进来了吗?”金振燮看看周围的人,点了点头,“进来吧。”
两扇对开的纱门缓缓分开,迟顺姬和闵娴珠一左一右的牵着云熙的手走了进来,云熙在大家面前站定之后,迟顺姬和闵娴珠分别回到各自丈夫的身边,留下云熙一个人站在当中。众人都看着眼前的这个低着头,身着韩服的少女,水蓝色的短上装,大红色的长裙,衣襟前的长衣带自然柔美地垂落在裙边,长长地头发整齐地梳起,编成一根粗黑的辫子,用宽宽的丝带牢牢系好。金振燮咳嗽一声,“云熙啊,还不向各位长辈问声好!”云熙缓缓抬起头,光洁的额头下面,白净的小脸上是一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轻声应了一句“是。”所有的人只觉得眼前一亮,满房间顿时鸦雀无声。云熙按照刚才奶奶她们教的动作,右手放在左手上面,手臂平举到额头,眼看下方,双□叉,缓缓坐下,同时深深俯下身子。再抬起头的时候,云熙只觉得满屋子的人都盯着自己,心里虽然不喜欢被当成“大熊猫”,但还是礼貌地点头微笑,“初次见面,我是金云熙。”众人纷纷点头回礼,“真是个漂亮的丫头啊!”“振燮君好福气!”“有十几啦?”迟顺姬连忙说道,“前几个月刚满15。”一个满头白发,也身穿韩服的老者一边撸着胡子一边说,“这孩子真不错,端庄有礼,明眸善睐!”金振燮故作谦逊地一笑,“叔叔您过奖了。”老者摇摇头,“我年纪虽然大了,眼睛还没坏,你们瞅瞅着孩子的小模样,多俊啊!再看那双眼睛,和载淳、载沅是不是一个样?”众人连连称是。老者十分得意,“我金东奕说的话当然不会错!”云熙对着金东奕甜甜一笑,“您过奖了,谢谢您!”老头顿时乐了,“你们看看,多有礼貌啊!我就说这丫头好!”金东奕是安东金氏现在辈分最高的人了,是金振燮的堂叔,说话很有分量。看到老爷子这么喜欢云熙,众人纷纷附和,金振燮心花怒放,迟顺姬更是笑得合不拢嘴,金载淳暗自点头,金载沅撇撇嘴,俊熙兄弟三个都十分高兴,云熙自己也挺开心。
众人知道金振燮回来一次不易,还有云熙认祖归宗的事情要处理,大家喝了茶,聊了一会儿就纷纷告辞,金振燮也不强留。临走的时候,金东奕握着金振燮的手,“振燮啊,那孩子很好,刚才她笑的时候,我突然就想到了那个词——灿若春花,跟你妈妈年轻的时候一样的美。有时间多带她回来。”
众人散去之后,迟顺姬和闵娴珠就立刻张罗起来,俊熙带着两个弟弟也在一旁帮忙,云熙正想加入,金载淳叫住了女儿,“云熙先不要插手,过来坐下。”云熙一怔,立刻会意,仪式没有完成之前,自己还不能正式算是金家的人。看着奶奶他们忙碌的身影,准备着各种祭拜祖先的事物,云熙百无聊赖地玩弄着胸前长长的飘带,心里却把全部的步骤都暗暗记住,“妈咪,爹地说等到清明节就正式下葬,到时候我要亲自替你准备。”
点香、敬酒、上香、行大礼、聆听家规;向爷爷奶奶行大礼、敬茶;向父母行大礼、敬茶;向叔叔行大礼、敬茶;再向三个哥哥行礼、敬茶;最后看着爷爷郑重地将自己名字分别用汉字和韩文写进族谱(在韩国,凡是正式场合都必须用汉字书写自己的名字)。云熙觉得自己快要累趴下了,前前后后不知道行了多少礼,浑身像散了架一样,膝盖又酸又痛,只得咬着牙坚持。金振燮看着跪坐在面前的孙女,语重心长地说,“云熙,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们安东金氏正式的子孙了!希望你今后能够恪守家规,尊敬长辈,孝敬父母,友爱兄长,为我们安东金氏增光!”云熙心里欢呼,“总算要结束了”,嘴上赶紧恭恭敬敬地说,“是,爷爷,我记住了。”爱怜地看看孙女,金振燮知道云熙有些累了,一大堆的繁文缛节实在是有些难为她这个打小在美国长大的孩子,看着云熙不停地微微扭动腰身的样子就知道她跪坐在那里很不舒服。“俊熙他妈,你带云熙出去转转吧,活动活动。”云熙如同得了大赦似地赶紧站起来,“爷爷,不用了,我自己一个人走走就好,大妈妈她忙了一上午怪累的。”看到金振燮要开口,云熙赶紧摇摇手,“放心,我从2岁起就没有迷过路。”大家都笑了,金振燮想了想,点头同意,“也好,别走太远了。”
一出房门,云熙立刻一溜小跑穿过院子到宅院门外,四下看看没人,立刻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活动活动酸麻的四肢,往刚才在车上看到的湖边走去。
屋里,金振燮喝了一口热茶,淡淡地瞥了一眼身边的金载淳,又瞅瞅坐下首处的正熙,“我们是不是有没结清的账啊?”
湖边的小路上,云熙迈着轻快地步伐往前走着,不时地看看周围宁静而美丽的风景。转了一会儿正打算回去,忽然旁边的小树林传出一阵吵闹声,云熙放缓脚步,循着声音走了过去,远远就看见三五个小男孩围做一团,吵吵嚷嚷地不知在做什么。云熙好奇心起,拎着裙子,踮起脚尖,靠了过去,仔细一看,原来是几个七、八岁的男孩子正在推搡着一个身穿韩服的小男孩,“你得意什么?小土老帽儿?”“给我放聪明点,以后不许你管我们的事情!”“再敢跟老师打小报告,我就要你好看!”被围攻的男孩一脸坦然,“各位同学,抄袭是一种欺骗的行为,是不可取的;作为一个男子汉,‘仁义礼智信’一定要牢记在心头,把它作为衡量我们行为是否正确的一根准则,不断地努力修正自己,才能成为一个有修养和高尚的人。各位同学今天抄袭作业的举动,已经完全触犯了这个准则……”小男孩还在滔滔不绝地说着文绉绉的话,云熙听的好笑,“这哪里是七、八岁的孩子,分明就是一个‘老学究’嘛!”那几个男孩听的不耐烦,其中一个大声喝止了他,“金载民,你给我闭嘴,谁要听你罗嗦!”说话间就举起来拳头,往男孩脸上招呼,眼看着就要打到那个叫金载民的孩子脸上,突然拳头被一个冰凉的手紧紧握住,“小朋友,打人可是不对的哦!”男孩抬起头,望向声音的来处,之间一个身穿韩服的少女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男孩怒道,“你是谁?快放手。”云熙摇摇头,“真没礼貌,你应该说,‘这位姐姐,请问您是哪一位?’”男孩挣扎了两下都没有挣脱,有些焦躁,“臭丫头,快放手!”云熙沉下脸,手上稍稍用力,“又打人,又骂人,真是不像话!快点道歉!不然姐姐我就不客气了!”旁边的几个个男孩看看苗头不对,纷纷摩拳擦掌想要帮忙,云熙咯咯一笑,“想打架?告诉你们哦,我可是跆拳道黑带2段哦。”说着猛的放开那个男孩,拉着金载民后退一步,拎起裙子,做了一个漂亮的后旋踢,“怎么样,还想试试?”几个小男孩面面相觑,“哄”的一声作鸟兽散。云熙拍拍手,得意地一笑,转身蹲下来看看那个刚才被围攻的孩子,“小弟弟,你没事吧?”
拉着小孩儿走出树林,回到了村口,云熙整整自己的衣服,又随手替小孩儿拍拍腿上的灰尘,“自己回家没有问题吧?”小孩儿平静地点点头,“嗯,今天真是谢谢您。在下金载民,请问这位姐姐家住何处,如何称呼?改日小生也好登门道谢。”云熙一怔,咯咯笑个不停,随手捏捏小孩儿的小脸,“你平常都这么说话吗,太酸啦!”小孩儿皱皱眉头,“这位姐姐,所谓男女授受不亲,您这样的举动似乎甚为不妥。”云熙又是一怔,哈哈大笑,又捏捏他胖胖的小脸,“难怪他们要欺负你,你真是好可爱哦!嗯,等等,你叫什么?金载民?你也是安东金氏的?”小孩儿骄傲地点点头,“我是安东金氏现在辈分最高的金东奕的嫡孙金载民!”云熙吃惊地张大了嘴,“什么?你,你是金东奕的……那,那金载淳是,是……”“他是我堂兄!”
云熙怔怔地松开手,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的小男孩,喃喃地说,“不会吧,这小东西是我的堂叔??”小孩儿也吃了一惊,歪着头看着云熙,“这么说你就是载淳堂哥找回来的那个女儿,叫,金云熙?”
云熙正要说话,只听身后一个人快步奔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载民叔叔,您听说了吗?载淳堂叔他们挨打了!”云熙一惊,转身看着来人,“请问你刚才说谁挨打了?”那个年轻人看到云熙和载民在一起,又穿着韩服,也没有多想,“就是金载淳堂叔,一直在汉城的那个堂叔!不知道是犯了什么错,叔公动了家法,里面打得正热闹呢!”

天下无不是之父母
金载民指指云熙,“这位就是载淳堂兄的……”话音未落,只觉得身边一阵凉风,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云熙已经拎着裙子奔到几米开外的地方了。
正屋的前面,不少人正挤在外面窃窃私语。
“老爷子这是怎么啦,这么大的脾气?”“不知道啊,好好的怎么动家法了呢?”
“今天不是那个孩子认祖归宗的好日子么,这会儿怎么了?”
“好像挨打的还有正熙。”“是吗?究竟是什么事情啊,这么大动静?”……
云熙站在走廊下面,听着众人的议论,心里隐约有些明白了,耳边传来若隐若现的不知是板子还是藤条抽打在身上的声音。略略平复一下自己急促的呼吸,云熙整整衣襟,“不好意思,请各位帮忙让一下。”大家纷纷回头,让出了一条路,云熙缓缓地走上前去,“爷爷,我是云熙,我可以进来吗?”刹那间,屋里屋外都安静了下来,云熙觉得手心里有些粘湿的感觉,咽了咽口水,又问了一句,“爷爷,我可以进来吗?”好一会儿才听到金振燮的声音,“进来吧。”话音刚落,只听到载沅的惊呼,“爸爸!?”云熙不禁有些焦躁,脱下鞋子急急忙忙站上走廊,推门就要进去,手还没有碰到门板,突然觉得有人在拉扯自己的衣袖,回头一看,金载民正抬着头看着自己,云熙勉强点点头,“我等会再跟你玩,现在我有急事。”金载民摇摇头,拉着云熙的手臂,踮起脚尖,低声说道,“金云熙,你想让你父亲难堪吗?”云熙一怔,立刻反应过来,缓缓放下了想要推门的手,紧紧咬住嘴唇,颓然坐了下来。
金载民像个小大人似地拍拍云熙的肩膀,在她耳边悄悄说道,“你别急,我帮你想办法好不好?”云熙惊讶地抬起头,“你有办法?是真的吗?”金载民重重点点头,“我已经叫人找我爷爷过来了。”
正说着,只听到金东奕苍老的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这是怎么话说的,好好地干嘛动家法?”众人纷纷行礼,让开了路。老头子看了看一脸焦急的云熙和依偎在云熙身边的载民,安慰地拍拍自家孙子的头,又对云熙微微颔首,也不跟屋里的金振燮打招呼,径自拉开门走了进去,嘴里说着,“振燮啊,你大老远的回来一次,这是干嘛啊?打完了孙子打儿子?”
房间里,俊熙、珉熙和正熙一字排开跪在地上,正熙满脸是汗,身体微微发颤,却强撑着不敢移动分毫;闵娴珠在一旁抹着眼泪;迟顺姬焦急地在内室的门前走来走去;内室的门紧紧地关着,清楚地传出板子抽打到身上“啪!啪!”的声音。金东奕嘟囔了一句,“还真打啊。”俊熙他们都不敢说话,闵娴珠急忙上前,眼圈红红的,“叔公,您快进去劝劝吧,我,我……”金东奕点点头,“振燮贤侄啊,我进来了。”
此时此刻,金载淳正趴在一张宽大的黑色长凳上面,双手紧紧抓住长凳的两个凳脚,载沅手里握着一根看上去很有年头的扁扁长长的家法板子,在父亲的注视下不敢有一丝放水,一下一下地朝着哥哥的臀上重重砸下去,“啪!啪!啪!”每挨一下,金载淳都浑身一抖,但却紧紧咬住嘴唇不发出任何呻吟。金振燮静静地坐在一旁,时不时喝一口茶。看到金东奕推门进来,载沅立刻停了下来,求助地看着金东奕,金振燮不紧不慢地说,“怎么停下了?接着打!”载沅为难地叫了一声,“爸爸!”金振燮向金东奕简单地鞠躬,“叔叔,您来了。”金东奕呵呵一笑,“振燮啊,什么事情嘛,这么教训儿子?都是几个孩子的爸爸了,你让载淳今后在儿女面前如何自处啊?”金振燮轻轻哼了一声,“作为父亲,居然接二连三地冤枉自己的女儿,一次又一次地伤了云熙的心,逼得那孩子带着一身的伤痛离家出走,他早就该想想如何自处了!”
金东奕呵呵笑了笑,“振燮啊,我看你是心疼孙女都心疼的糊涂了!古人云‘天下无不是之父母’哪个当爹妈的敢说从来没有冤枉过自己的孩子?难道做祖父的还要教训儿子给孙子出气不成?你敢说自己从来没错打过载淳他们兄弟俩?今天你是管教了儿子,可你让云熙那丫头今后怎么当女儿?又让载淳今后做父亲?管吧,又不能管错了,否则你的板子就上身了;不管吧,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你也不会饶了他。好嘛,你是‘又让马儿跑又让马儿不吃草’,你说说是不是太不讲道理了?”
金振燮思忖片刻,对着金东奕点点头,“叔叔您说的是,我有些疏忽了。”说罢又对载沅挥挥手,示意他扶载淳起来。金载淳缓缓爬起,忍着身后火辣辣的疼痛,勉强跪坐端正,对金东奕深深鞠躬,“谢谢叔公。”,又对着金振燮俯首,“对不起,让爸爸您失望了。”
跪在屋外的云熙听的真切,心里一阵难受,自责和内疚片刻间就包围了云熙,不知不觉中,眼泪就掉了下来。金载民奇怪地看看云熙,胖胖的小手轻轻帮云熙拭去脸上的泪珠,“载淳哥已经不挨打了,你还哭什么啊?”
夜深了,院子里十分寂静,不知是不是不习惯睡在地上,云熙翻来覆去无法入眠,脑子里总是浮现出父亲皱着眉,强忍疼痛的表情。披上一件外套,云熙悄悄朝着父亲的房间走去。闵娴珠正在给丈夫上药,看着丈夫臀上纵横交错的青紫淤痕,眼泪禁不住滴落下来,“爸爸他真是,真是狠心。你都一把年纪了,哪里还禁得起这样挨打?”金载淳拍拍妻子的手,“俊熙妈,我没事的。”顿了顿,金载淳叹了一口气,“其实这样也好,省的我心里总是觉得对不起婉漪,对不起云熙。”闵娴珠沉默了半晌,想了想还是开了口,“他爸,不是我这当后妈的偏心,哪有这么宠着孩子的?就因为你冤枉了云熙,爸爸他就……就像叔公今天说的,‘天下无不是之父母’,你她是爹!别说这事情云熙自己也有错在先,即使你错怪了她,错打了她,那也是为了能好好管教她,搁在我做小姑娘的时候,别说当爸爸的为了这个挨打,就连道歉都不会有!教育孩子么,打错了就错了呗,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更别提云熙自己居然离家出走,这要是在过去,还不被抓回来打个半死?可现在……”
“娴珠!”金载淳打断了妻子的话。“云熙和俊熙他们不一样,那孩子从小不在我身边,婉漪去世后这样突然地回到韩国,她更敏感、更脆弱,更渴望亲情。错怪了云熙,伤了她的心,是我的错,我辜负了婉漪,也对不起云熙,爸爸做的没错,我是该打!”闵娴珠轻声地哭了出来,“你怎么不想想我会心疼?”“娴珠,难为你了!”
云熙躲在门外,手指用力抠着门框,缓缓跪了下来,眼泪一滴一滴落下,心里默默地说,“爸爸,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体会不到你的苦心;是我太自私,只想到自己的感受;是我太不懂事了。您放心,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了!我不会再任性了!”
金振燮远远地看着云熙默默跪在大儿子的房门外面,突然觉得肩上一暖,迟顺姬披了件衣服在老伴儿身上,“看到啦?”金振燮点点头,“是啊,那孩子没有让我们失望。”迟顺姬擦擦眼睛,“你呀,干嘛想想别的法子,偏要这么做?眼瞅着他们父女俩一个挨打一个罚跪,你就不心疼?”金振燮长叹一口气,“我怎么不心疼?可是就云熙那个脾气,即使和他爸爸和好如初,心里还是会有疙瘩,以后载淳怎么管教女儿?云熙这孩子太聪明,一定要好好的教导她,只有这样,云熙才彻底解开心结,心甘情愿地让载淳管教,哪怕载淳再错怪她,只要想到今天的事情,即使觉得委屈,她都不会再做出像离家出走这样出格的举动。”
清晨,金载淳就被闵娴珠的惊呼声吵醒,“云熙,你怎么跪在这儿?”云熙脸色苍白,“大妈妈,对不起。”闵娴珠叹了口气,“我去给你弄碗姜汤。”说着转身离开,留下了云熙和载淳父女两人。金载淳朝女儿招招手,“云熙啊,快过来暖和一下。”云熙再也忍不住了,颤颤巍巍地迈着酸麻的双腿,扑进父亲的怀中,“爹地,对不起,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任性了!”金载淳轻轻抚着女儿的秀发,“不用跟爹地说‘对不起’,爹地错怪了你,是爹地错了。”云熙一个劲儿地摇头,“不是,不是爹地的错,是我的错。太叔公不是说‘天下无不是之父母’么?爹地,我明白了。”金载淳盯着女儿的眼睛,“是吗?真的吗?”云熙明亮的眼中还噙着泪花,却坦然而坚决的点点头。金载淳把云熙紧紧抱在怀中,“云熙,我的女儿!”
喝着姜汤,云熙诺诺地说,“爹地,那个,您还……痛不痛?”闵娴珠伸手理理云熙的头发,“该不会在外面跪了一夜吧?”金载淳一惊,“什么?”随后脸色一变,“简直是胡闹!这么冷的天,冻坏了怎么办?”云熙赶紧一口气喝完姜汤,“爹地,我去看看正熙哥哥。”说罢一溜烟地跑了。闵娴珠轻笑一声,“我怎么觉着昨天这么一来,云熙她好像反而有些怕你的样子?”金载淳看着云熙身着韩服的背影,悠悠地说 ,“她不是怕我,是完全把我当成父亲了。你有没有觉得,云熙她越来越像我们安东金氏的女儿了?”
云熙静静地看着挂在衣柜门上的韩服,轻轻地把领口的飘带掖掖平整,手指抚上光滑的裙摆,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妈咪,好奇怪哦,我好像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一个韩国人了,可惜你没有亲眼看到我穿上韩服的样子。”
“笃笃笃!”门口传来了珉熙的声音,“云熙,该出发了,还没准备好吗?”云熙定定神,连忙应道,“好了,这就来!”手指已经扶在门上,云熙又一次回头看了看,这才走了出去,珉熙已经站在廊下,“快点,爷爷奶奶都在等你呢!”
院子门口,金东奕带着一群人一起和金振燮一家话别,金载民正踮起脚尖心不在焉的东张西望,发现了跟在珉熙身后的云熙,载民很是高兴,一溜小跑地奔了过来,正要一把拉住云熙,突然注意到珉熙恭敬地对自己打招呼,“小叔叔,您好!”,连忙一个急刹车,故作老成地点点头,“珉熙贤侄,你好。”云熙扑哧一笑,抿着嘴不说话。珉熙拉了拉妹妹,“干嘛呢,还不打招呼?”云熙走上前,蹲下身子,双手揉揉载民胖嘟嘟的小脸,“昨天的事情,谢谢你哦!”金载民这才恢复了小孩子的本色,反手握住云熙的手,甚是依恋地说,“你还会来看我吗?”云熙重重地点点头,载民顺势攀上云熙的肩膀,在云熙耳边悄声说道,“金云熙,我很喜欢你。”云熙一怔,咯咯笑着刮了刮载民的鼻子,“小鬼头!”珉熙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听远处俊熙的声音传来过来,“珉熙,云熙,要出发了!”云熙站起身,对着金载民挥挥手,“再见,小鬼头!”载民看着云熙远去的背影,用力挥手,大声说道,“再见!”
又是翻墙(修改一点点)
周一的早上,林秀娜老远就看见姜海山正慢吞吞地往教室走去,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跟上,关切地扶住海山的手臂,“姜海山,你身体好些了吗?”海山不着痕迹地抽出手臂,冷淡地看看林秀娜,“我很好。”说完自顾自地往前走去。林秀娜有些尴尬,讪讪地松开手,咬咬嘴唇,又跟了上去,“姜海山,等等我!”
走进教室,海山急切地寻找着云熙的身影,却只看见空空如也的座位。略略有些失望的海山小心的坐下,勉强做出毫无异样的表情掩饰着身后叫嚣的伤痛,赵贤哲走过来,“怎么样?好些了吗?”海山强笑着点点头,“你呢?叔叔有没有为难你?”贤哲不好意思地笑笑,“老样子,皮带外加悔过书。”海山拍拍贤哲的肩膀,“对不起啊,是我连累你了。”正说着,就听到教室外面传来一阵争执的声音。
“金云熙,你给我站住!”
“胡老师,我说了我没有迟到,您干嘛一直追着我?”
“我看见你从墙上跳下来,不迟到你翻墙干什么?”
相邻班级的同学们一股脑地涌到门口,云熙正在和物理老师胡英杰一前一后站在高一1班的教室门前,胡英杰气喘吁吁地说,“还不赶快跟我下去罚跪!”云熙一脸无辜地看着胡英杰,“老师,我哪有翻墙?您不可以造谣!”
“我亲眼看到的,难道还会有错?何况学校的大门已经关上了,你不翻墙,怎么进来的?”云熙“嗤”的一声轻笑,“胡老师,您是物理老师,任何公式的推导演算都需要事实依据的吧?您说看见我翻墙,请问您有我翻墙的照片和视频录像吗?我就是从大门走进来的呀!更何况就算我翻墙进来,您也不能就一口咬定我迟到啊!法律上讲究‘谁主张,谁举证’,您没有证据,就不能指证我!”原本就有些书呆子气的胡英杰哪里是云熙的对手,被伶牙俐齿的云熙一番抢白,气的嘴唇发抖,半晌说不出话,撂下一句,“我找你们朴老师说去!”云熙给了他一个标准的美国式的耸肩,“胡老师,您慢走哦。”
围在走廊里的学生面面相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这么大胆的学生,敢公然挑衅老师的权威,张民权对着云熙一竖大拇指,“金云熙,够酷!”权俊赫悄声对珉熙说,“做云熙的哥哥挺不容易吧?”珉熙白了俊赫一眼,“做她的男朋友更不容易!”
云熙笑眯眯地走进教室,正巧对上海山紧锁眉头的一张扑克脸。云熙甜甜一笑,“你来啦?”海山哼了一声,转身回到座位,不再搭理云熙。云熙一怔,莫名其妙地看看海山,又看看赵贤哲,还是不得要领。林秀娜眼见海山对云熙的冷淡,心头暗喜。
整整一天,海山都对云熙不理不睬,云熙开始还有意地试图跟海山搭搭话,结果海山仍然冷冷淡淡,云熙也有了些脾气。孔秀敏在一旁悄悄地问道,“金云熙,你和姜海山吵架了?”云熙斜着眼睛看了一眼海山,林秀娜正黏在海山身边嘘寒问暖,心里酸酸涩涩的很不舒服,于是“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不知道!”
下午一下课,云熙早早地整理好书包,头也不回地走出教室,经过海山身边的时候,还故意加重了脚步,谁知海山却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云熙心里更是气恼,气鼓鼓地走出了教室,边走嘴里边嘟囔,“臭姜海山,发什么神经?摆出一张臭脸给谁看啊?”想想还是不解气,对着路边的树狠狠踢了一脚!眼看就要走出学校的大门,只听身后有人在大声叫着自己的名字,“金云熙,等一下!”云熙回头一看,张民权正气喘吁吁地朝自己奔过来,“金云熙,等一下!”云熙心头一喜,“是姜海山叫你来的吗?”张民权一怔,“姜海山?他没说什么呀。是‘霸王爷’,他叫你现在马上去他办公室。”云熙满心的欢喜被全部浇灭,失望之余,点了点头,“知道了,我这就去。”张民权在云熙身后大声说道,“金云熙,小心点儿!‘霸王爷’火气不小呢!”云熙也不转身,径自朝着教师办公室走去。
从办公室里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同学们都回家了,整幢教学楼静悄悄地。云熙咬紧嘴唇,扶着墙壁慢慢走下楼梯,膝盖和小腿几乎无法活动,手臂也是酸胀不堪,身后是一阵阵火辣辣的疼。
好不容易走出教学楼,云熙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擦擦额头的冷汗,活动一下酸麻的四肢,正要迈步,突然看见路灯下站着一个人,橘黄的灯光掩映下,颀长的身影愈发挺拔,云熙怔怔地看着海山的背影,明白他一定是知道自己受罚所以等在这里,刚要开口,突然想到白天里海山冷淡的样子,泪水在眼眶中转了几转,终究咬住嘴唇没有出声。
低着头绕过海山,只做未见,云熙费力地往校门口走去。海山也不言语,默默地跟在云熙身后,眼见云熙步履有些蹒跚,连忙抢上几步,伸手扶住。云熙用力甩开,加速往前走;海山又一次快步跟上,拉住云熙的手臂,云熙猛地挣脱,“别碰我!”姜海山双手握住云熙的肩膀,大声斥道,“你闹够了没有?”
举着双手罚跪两个小时,又结结实实地挨了朴东八整整20教鞭,云熙都忍住没有哭,此刻被海山一吼,满心的委屈顿时发泄出来,眼泪不禁夺眶而出,“是,是我闹,可以了吧!你也看够笑话了,还拉着我干嘛?”海山紧紧握住云熙的双肩不放手,“我有没有警告过你,不许再翻墙?不许做危险的举动!”云熙双手一举,又一次甩开海山,也大声地喊道,“你凭什么管我?你不是不理我么?你和林秀娜卿卿我我的不是挺好吗,还来惹我做什么?”海山一怔,“你胡说什么,我哪有和……”借着海山发愣的时候,云熙快步奔了出去。
海山赶紧追上,嘴里喊着,“云熙,金云熙!”追出校门一看,四周沉沉的夜色中,哪里还有云熙的踪影?海山跺跺脚,他知道云熙挨了罚,不可能这么跑的这么快,于是四下奔走,不停地喊着,“云熙!云熙!……”
云熙蜷缩在花坛的后面,赌气看着海山的身影,就是不做声。渐渐地,海山的声音越来越弱,云熙擦擦眼泪,想起在办公室的情景,心里愈加委屈。
朴东八看到云熙进来,拿着教鞭直指云熙,“金云熙,你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对着老师大呼小叫?”云熙抬抬眼皮,淡淡地说,“我没有,朴老师您别冤枉我。”朴东八拿着教鞭“啪!”地一砸桌子,“我有没有冤枉你,你自己清楚!赶快向胡老师道歉!”云熙满脑子都是海山对自己冷淡的表情,眼睛也不看胡英杰,没精打采地说,“胡老师,算是我的错,对不起。”胡英杰一愕,什么叫“算是我的错?”指着云熙,“金云熙,你!”又看看朴东八,“朴老师,您的学生,还是您亲自教导吧,我要去上辅导课,就先走一步了。”朴东八脸色铁青,盯着云熙看了好几秒钟,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金,云,熙!”

“霸王爷”朴东八最好面子,云熙这样的态度,让他在全体高三年级老师的面前了脸面,不禁让朴东八怒火中烧。其他的老师们看看苗头不对,都纷纷借口离开了办公室。郑慧媛最后一个站起身来,临走时还拍拍云熙,“金云熙,一个星期没来上课,脾气见长啊,敢顶撞老师?”云熙撅撅嘴,没有说话。郑慧媛又对朴东八说道,“朴老师您是该好好管管这孩子了,前两天在我的课上还走神儿呢!”
办公室里只剩下云熙和朴东八两个人。朴东八瞥了一眼满脸无所谓的云熙,心里暗暗哼了一声,“臭丫头!看我今天怎么罚你!”肥肥的大手一指自己办公桌旁的角落,朴东八大声呵斥,“还不过去反省!”云熙也不做声,看了一眼朴东八手指的方向,慢吞吞地走了过去。刚刚站定,“啪”的一声,只觉得小腿肚热辣辣地一痛,“哎呦”呻吟话音未落,腿上又挨了一下教鞭,朴东八怒喝一声,“不知道怎么反省吗?”云熙一愣,抬头看着朴东八,朴东八对着云熙的膝弯里就是一记狠抽,“跪好了!”云熙吃痛,身子一抖,“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朴东八又拿起教鞭在云熙的手臂上不轻不重地抽打了一下,“手,抬起来!”。
低着头不说话,双手高高举起,云熙就这么静静地跪着,朴东八也不说话,自顾自批阅着学生的作业,半个小时过去了……云熙觉得自己的膝盖、大腿、小腿都已经僵硬了,手臂已经酸麻的没有知觉,偷偷看了看专心致志的朴东八,稍稍动了动,手微微地往下放了放,没等云熙调整好姿势,屁股上就吃了一记教鞭,“谁叫你乱动的,手举高!”云熙委屈地眨眨眼睛,硬生生忍住了眼泪。
门外时不时传来同学们离开教室互相道别的声音,云熙知道,又是快一个小时过去了,膝盖像针扎一样的痛,手臂和大腿已经没有麻木到没有感觉,全身每一块肌肉都在叫嚣着,云熙有些怕了。刚才脑子里想到的全是海山对自己不理不睬的样子,还有林秀娜黏住海山问这问那的情景,满心以为张民权是帮海山来传话的,谁知居然是叫自己来办公室受罚,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所以刚刚就把对海山的不满统统发泄到老师们面前,此刻跪了半天,云熙倒是冷静下来,回想起早上和胡英杰争执的情形,完全是逞一时之快,说自己一点没错那是自欺欺人,原本只要好好地跟老师道个歉请求原谅,估计现在也不会在这里罚跪,看‘霸王爷’的表情,似乎一点没有叫自己起来的样子,要是真弄到爹地那里,倒霉的还是自己。想到这儿,云熙暗骂自己糊涂,照外公的说法,“能屈能伸方才是上上策”,怎么把这茬儿给忘记了,跟姜海山赌气也犯不着为难自己呀!
想通了这一点,云熙赶紧做出衣服深刻反省的表情,怯怯地对朴东八说,“朴老师,我错了,请您原谅我吧。”朴东八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顺手推推眼镜,转过头看看云熙,“怎么,刚刚想明白?反省好了?”云熙连连点头,大大的眼睛里全是泪水,“老师,我反省好了。我不该不尊敬老师,跟老师顶嘴,请您原谅我吧。”朴东八“嗯”了一声,“早上究竟有没有翻墙?”看到云熙眼珠动了动,朴东八挑挑眉毛,“别让我再抓到你撒谎!否则,哼哼……”一边说一边挥挥手上的教鞭。
云熙咽咽口水,她知道有些书生气的胡英杰是没法跟老奸巨猾的“霸王爷”相比的。权衡再三,云熙决定还是说实话,“嗯,那个,我是翻墙进来的。”
爱情是什么
一阵冷风吹过来,云熙浑身一抖,“阿嚏!”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看看手表,已经很晚了,再不回家,估计家里就要着急了,云熙擦擦眼泪,挣扎着站了起来,刚才蹲了这一会儿,两条腿又有些不听使唤了。稍微整整校服,正要往前走,却一头撞上了一个宽厚的胸膛,刚刚想道歉,话还未出口,就落入了海山温暖的怀抱,“云熙,是我。”云熙全身一僵,随后努力想要挣脱,却被海山紧紧圈住,“云熙,云熙,是我不好,别生气了好吗?”云熙僵硬的身体软了下来,靠在海山的肩上,呜咽着说,“就是你不好,都是你不好!你欺负我!”海山轻轻拍着怀中的人儿,小声安慰,“好啦,都是我不好。别气了,我们去喝点热的东西,你的手冰凉冰凉的。”
星巴克,云熙和海山面对面窝在靠着窗的沙发上。喝着热气腾腾的咖啡,云熙的心也情也像手指一样慢慢温热了起来。海山关切地看着云熙,“那个,‘霸王爷’为难你了吗?”云熙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海山心疼地看着云熙,“他,他……”云熙展颜一笑,“没什么,罚跪呗!”海山玩味地笑笑,“只有罚跪吗?以我的经验看来,好像不止哦?”云熙小脸一红,稍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也许是打得不算太重,也许是心情好转,总之此刻臀部的疼痛似乎减轻了不少,云熙“哼”了一声,不置可否,瞪着眼睛白了海山一眼,“还不都赖你,不然我怎么会白白挨打?”海山一声轻笑,“关我什么事情?我有叫你顶撞老师吗?我有让你翻墙么?”云熙撅撅嘴,“就是你不好,要不是你对我不理不睬我也不会生气,要不是你跟林秀娜眉来眼去,我也不会顶撞老师,不肯道歉;也就不会被罚跪,不会挨了‘霸王爷’20下……”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云熙对上海山戏谑的表情,呐呐地捧起咖啡猛喝了一口。
刚才的情形浮现在眼前……
朴东八听到云熙的话,举起教鞭虚晃一下,作势要打,“臭丫头,你胆子也太大了,那么高的墙你也敢翻?不要命啦!”云熙吓得一缩头,不敢出声。朴东八哼了一声,“有没有伤到哪里?”云熙一怔,实话实说,“没有,我学过攀岩,这点高度难不倒我。”朴东八点点头,看着云熙因为跪得太久而苍白的小脸儿,心也软了下来,“起来吧。”云熙挣扎着扶住桌边缓缓站了起来,下半身已经完全不像是自己的了,云熙长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结束了”。朴东八喝了一口茶,等云熙缓过劲儿,方才不紧不慢地问道,“反省好了吗?”云熙小心地揉揉腿,微微低着头,做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老师,我错了,我不该不跟胡老师顶嘴,不该为了逃避惩罚而翻墙。”朴东八满意地点点头,“嗯,反省的不错。”看着云熙一脸诚恳的表情,朴东八似笑非笑地说,“看在你今天认错态度还可以的份上,我就不重罚了。20教鞭。”云熙吃了一惊,结结巴巴地说,“二,二十,教鞭?老师,那个,那个……”朴东八呵呵一笑,“怎么,嫌少?那么四十!”云熙连连摇头,“不,不,不少……”
朴东八拿起教鞭,轻轻敲了敲自己的书桌边沿,云熙心里一阵叫苦,抬眼看看朴东八,分明在他眼中捕捉到一丝狡黠,这时候才体会到海山之前说过的话“‘霸王爷’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朴东八不耐烦地敲敲书桌,“不愿意在我这里受罚也可以,我联系一下你父亲,请他代为执行,也省的我这么费心劳力。”云熙咬咬嘴唇,像蜗牛一样一点一点往书桌前蹭过去。朴东八心里乐开了花,“丫头,三番五次地不服管教,这次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了!少拿美国的那一套东西跟我拧,在这里绝对行不通!”
看到云熙喝了一口咖啡后有片刻的失神,海山连忙问道,“很疼吗?”云熙回过神,轻轻摇摇头,说实话,这20教鞭其实也不是很疼,比起父亲的家法还真是小巫见大巫,倒是2个小时的罚跪更加难熬,到现在还没有完全缓过劲儿,云熙嘟囔,“这个狠心的‘霸王爷’!爹地现在都怕伤了我的膝盖,不舍得让我罚跪!以后我可得加倍小心”海山笑着摇摇头。云熙捧起杯子,看着似有似无的白色热气,悠悠地说,“你今天白天究竟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淡?”海山向前探身,握住云熙的手,“云熙,你看着我。”云熙抬头,正对上海山深褐色的眼眸,“你知不知道听到你去翻墙的事情,我有多担心?那堵围墙有多高?你就这么一点没有保护措施的翻上去又跳下来,是多么容易受伤?”云熙张张嘴,刚想辩驳,就被海山打断,“别跟我说什么攀岩,我只知道你又去做了危险的事情!上次在我家,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云熙呐呐地说,“那个,我……我不就是不想被罚跪嘛,谁叫你们韩国人这么奇怪,总是动不动就体罚学生,这要是在美国……”说了一半,突然看到海山严肃的表情,也觉得有些不妥,渐渐地低下头不再,缓缓搅动着咖啡没有继续说下去。海山叹了口气,“云熙,你别忘了,你是韩国人!我想你妈妈一定要你回到你父亲身边,就是希望你能成为一个真正的韩国人吧?”云熙低声说道,“我会努力的。”
“云熙,答应我,以后不要再让我担心?可以吗?”
“嗯,知道了。”
“这次就算了,下次再有这样的情况,我就……”
云熙一挑眉毛,“你就怎么样啊?你就跟林秀娜眉来眼去??”海山扑哧一笑,“云熙,你该不会吃醋了吧?”云熙撇撇嘴,“对,我就是吃醋!我也警告你,如果你再有类似的事情,我,我就……我就……”看到海山一脸紧张的验资,云熙咯咯一笑,“我就也找个人气气你!”
“金云熙,你敢?”“我有什么不敢的,不信你就试试看!”
海山站起身,绕过小桌,朝着云熙的座位走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云熙,“看来我得教教你,在韩国做女朋友的规矩了!”云熙一脸不屑,“好啊,看看谁怕谁?要不咱们两俩找个地方比划比划?”海山呵呵一笑,伸手拉起云熙,紧紧搂在怀中,“我爱你,云熙。”云熙一怔,“你,刚才说什么?”
海山深吸一口气,双手捧着云熙的脸颊,一字一顿地说,“我爱你,云熙。”
看着海山好看的眼眸中两个小小的自己,刹那间,云熙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全身的血液好像要沸腾起来,嘴里喃喃地说着,“是吗?你说,你爱我?”
“看到云熙伤心流泪,我的心会觉得好痛;想到云熙孤身一人回美国,我的心会觉得好难过;看到云熙快乐的笑容,我的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想到云熙那些冒险的举动,我会担心地要命;看到云熙和其他的男孩子在一起,我就控制不了地会嫉妒!能够守护在云熙身边,我觉得好幸福……我不知道爱情究竟是什么,但是,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清楚地想要告诉你,云熙,我爱你。”
云熙怔怔地听着海山的表白,“原来,这就是爱情,没有理由,没有原因,就是发疯一样的想要和他在一起,最最痛苦的时候、最最快乐的时候,最最无助的时候……都想要和他在一起!”
云熙踮起脚尖,双手攀着海山的肩膀,如蜻蜓点水一般在海山的脸颊上落下轻轻地一吻。海山彻底石化,捂着被云熙吻过的地方呆立不动,云熙一时冲动之后只觉得脸颊滚烫,跺跺脚,抓起外套头也不回地奔出了星巴克的大门。
迎面出来了阵阵冷风,可是云熙仍旧觉得浑身发烫,想到刚才自己的举动,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拍拍自己的脸颊,自言自语,“SISI,你疯了,你居然吻了他!”。正想着,手机响了,看到是家里的电话,云熙赶忙按下接听键,珉熙的声音传来过来,“云熙,你在哪里?怎么还没有到家?爷爷奶奶都很着急!”云熙赶紧回答,“对不起,我马上就回来了。”
吃过晚饭,云熙立刻钻进自己的房间,抱着枕头呆坐在床上,回想起刚才的一幕,禁不住阵阵甜蜜涌上心头。珉熙敲了几次门都没有听到云熙的应答,推门进来的时候,恰巧看到妹妹双颊绯红地坐在床上傻笑,“云熙,你干嘛?叫了你几声都没声音!”云熙一脸幸福地问珉熙,“哥,你爱宋连娟么?”珉熙一怔,“什么?”云熙也不看珉熙,依旧抱着枕头自说自话“应该是有一点爱的吧!”珉熙走上前去,伸手在云熙面前晃了几晃,“喂,金云熙,你发什么痴?”云熙登时惊觉,讪讪地一笑,“哥,你来啦?”珉熙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云熙,你没事吧?”云熙连忙摇头,“我没事,很好,非常好。”
珉熙指指手表,“今天你没有上自习,怎么这么晚才回家啊?”“爸爸和爷爷一个劲儿问我,我说你一直在教室里自修,下课后又到图书馆去了。别忘记啊,到时候闻起来可别穿帮!”云熙对着珉熙甜甜一笑,“哥,谢谢你啦!”
情归何处
四、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天气越来越暖和起来,汉城科技高中迎来了一年一度的学生艺术节,全校各个班级和社团都积极投入了节目的准备之中。高三年级是最后一次参加这次艺术节,同时它也是紧张的学习中难得的调味剂,因此大家都格外珍惜这最后一次。学生乐队的演奏会作为本次艺术节的闭幕活动压轴出场,队员们更是憋着一口气,要展示给全体师生最好的演奏水准。
海山作为乐队的指挥,更是忙的不可开交,一下课就跑进排练室,领着全体队员们一遍一遍地和音、排练。云熙坚决地说服金莉瑛老师还是由孔秀敏担任钢琴手,原因很简单,“她比我更适合这个位置。”孔秀敏知道云熙是故意把这个位置让给自己,说什么也不答应,云熙握住孔秀敏的手,真诚地说,“秀敏,相信我,你比我合适乐队的风格,和你在这里读了3年书,难道不想在毕业前给自己留下更多可以怀念的记忆吗?”
最终,孔秀敏还是钢琴手,而云熙,每天雷打不动地当着乐队的替补。金莉瑛惊讶地发现,除了管乐,其他主要的弦乐器,云熙都或多或少能都摆弄两下,当然,小提琴是最强的。更多的时候,云熙只是静静坐在排练室的一角,微笑地看着海山,偶尔两人的视线相撞,彼此都是会心地一笑。几次下来,所有的人都摸出了门道,连金莉瑛都看了出来,两人也时不时成了大家调侃的对象,对此,云熙和海山都不以为忤,一笑而过,他们之间的恋情也成了乐队里人尽皆知却秘而不宣的小秘密。
排练室外面,权俊赫透过窗户看着里面,心里涌出几分苦涩和惆怅。
借着休息的间隙,宋莲娟走出排练室,看到俊赫一脸黯然的样子,想想自己,也觉得无奈,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倾心于另一个人的感觉有多么伤感和无奈,体会还不够深刻吗?宋莲娟顺着俊赫的眼光看过去,云熙正和海山头碰头地趴在桌子上,讨论着各个乐器在配合上的一些小问题。权俊赫悠悠地说,“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宋莲娟摇摇头,“我也不太清楚,似乎是云熙回来上课以后。”权俊赫默默地点点头,“那个,我先走了。”看着俊赫孤寂的身影,宋莲娟一阵心疼,想了片刻,拿出手机,“喂,是珉熙吗?是我。”
金珉熙找到权俊赫的时候,后者正窝在“缤纷道馆”的办公室里,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着烟。珉熙快步走上前去,抢下俊赫手里还在燃烧这个香烟,用力扔在地上,一脚踩灭。看到珉熙进来,俊赫无力地说,“云熙她已经被别人抢走了。”珉熙一抬头,哼了一声,“我说权俊赫,你怎么这么没出息!姜海山怎么啦,你自己哪里比他差吗?我妹妹又没有和他订婚,你难道就没机会了?跑到这里自怨自艾,有用吗?”权俊赫一怔,“你是说……”珉熙握住俊赫的肩膀,鼓励地点点头,“他们两个是因为在一个班级才会走得比较近,那个姜海山是乐队的指挥,云熙在音乐上有特长,所以帮助他们排演节目,这一点你是比不上,可是难道你忘记了,云熙曾经说过要学跆拳道,你不是拿过全国比赛的冠军么?再说了,你还没有向她正式表白过,为什么自己先败下阵来?”俊赫眼睛一亮,喃喃地说,“是啊,我还没有跟云熙说过我喜欢她。”看到俊赫的眼神清亮起来,珉熙点点头挨着俊赫坐了下来,拍拍好友的肩膀,“加油,权俊赫!我支持你。”
乐队排练结束以后,队员们陆陆续续离开,诺大的排练室只剩下还在埋头研究乐谱的海山和懒懒坐在窗台上的云熙。眼见着夕阳的余晖已经渐渐消失,海山还没有离开的意思,云熙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走到钢琴前坐了下来,轻轻打开琴盖,弹起了《降D大调圆舞曲》,轻快悦耳的曲调回响在排练室里。海山握着笔的手停顿了下来,嘴角却不禁露出会心的微笑,缓缓抬起头看着正在弹着琴的云熙。日落之前最后的点点阳光透过大大的窗户,均匀洒落在她的身上,一眼看过去,云熙整个人仿佛匀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橘红色,温暖而美丽。
一曲终了,云熙转过身,对着海山回眸一笑,清澈的眼神,甜美的笑容,宛如置身人间的精灵。海山走上前去,缓缓俯下身体,在云熙光洁的额头上落下温柔的一吻。
踩着轻快的步伐,云熙哼着歌往家里走去。转过街角的时候,冷不等身后传来低沉的男声,“终于舍得回家了吗?”云熙一怔,是二哥珉熙的声音,云熙此刻心情极好,也不理会珉熙刚才的语气,亲热地挽住珉熙的手臂,“哥,你也还没到家?一起走吧。”珉熙细细打量着云熙,脸颊白里透红,眼角满是笑意,好看的酒窝时隐时现,整个人都显得容光焕发,从头到脚都透着快乐和幸福。珉熙反手握住云熙挽着自己的小手,“你和那个姜海山,你们,是在交往吗?”云熙一怔,小脸微微泛红,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珉熙看着妹妹显露出小女孩儿的娇羞,心里一沉,看来是真的了!云熙没有留心到珉熙的表情,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以前妈咪一直不允许我16岁之前交男朋友,她说因为我还太小,体会不到什么是爱情。可是哥哥,我现在觉得有点明白了,原来爱情就是这种感觉啊。”珉熙淡淡地问道,“是吗,那你说给我听听。”这段日子是云熙到韩国以后最最幸福和快乐的时光,金家上下都敞开心扉接纳了云熙,她自己也一点一点在适应韩国的生活,与海山的恋情更是让云熙感受到了初恋的甜蜜与没好,云熙看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灯光,悠悠地说,“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爱情,总之和他在一起我觉得好幸福;看到他快乐的笑脸,我的心情也会随着他一起快乐;看到他的伤痛,我会觉得心疼;看到他和别的女孩说话,我会嫉妒;我高兴的时候,希望有他在身边分享;我伤心的时候,总能找到他的肩膀可以依靠。总之,我现在很快乐。”珉熙怔怔地听着,心里想到了宋莲娟,自己对莲娟也是这样啊,只是,莲娟心里的人是俊赫啊!
珉熙叹了一口气,“云熙,你有没有想过,其他的男孩子比那个姜海山和适合你呢?”云熙心思一转,调皮地睁大了一双黑亮的眼睛,故作迟疑地说,“哥,你该不会……我虽然比你们思想开放些,但是乱伦我是不接受的哦?”珉熙一怔,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气的伸手在云熙额头上重重拍了一下,“金云熙你个死丫头!看我不打死你!”云熙吃痛,“哎呦”一声,撒腿就跑,珉熙在后面使劲追赶,“金云熙你给我站住!”云熙边逃边笑,“哥,你抓住我我就站住!”追至家门口,珉熙看到了气定神闲,笑眯眯地倚靠在大门上等着自己的云熙,有些不服气,举了举肩上的书包,“你两手空空的,当然比我跑得快!”云熙嘻嘻一笑没有说话,转身摁了门铃,“我们回来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了大门,穿过院子的时候,珉熙叫住了妹妹,“一定要是姜海山吗?其实,其实俊赫他……”云熙停下脚步,“哥哥,那你呢?一定要是莲娟姐吗?”珉熙无言相对,叹了一口气,说道,“说起来应该是俊赫他先认识你的,那次小武哥带着你到学校来报到,俊赫他是第一次看到你,就喜欢上你了。”云熙转过身,“哥哥,爱情的世界里没有先来后到。即使有,那也是姜海山。你知道吗?我从北京飞到汉城,海山他就坐在我身后。”“真的吗?”珉熙惊讶极了“这么巧?”,云熙不禁也回想起那次自己的恶作剧,调皮地笑了,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石子,云熙低着头悠悠地说,“还有,我上次,上次离家出走,海山他,他,瞒着父母去了美国找我。”珉熙长大了嘴巴,“什么?他,他???”云熙点点头,“就在爷爷和叔叔带着我回家的那天,他也到了圣地亚哥,我们恰巧错过了。”
珉熙沉默良久,拉起云熙的小手,“明白了。我们进去吧。”
吃过晚饭,云熙正想弹弹古筝,突然李靖之送给自己的手机响了起来,云熙连忙拿起手机,“喂?靖哥哥,是你吗?”电话那头传来李靖之兴奋的声音,“算你有良心,一下就猜出是我!”云熙咯咯一笑,“怎么样,答辩结束了?”李靖之的语气里透着一丝疲惫,“总算是可以喘口气了。”云熙知道这次答辩对李靖之很重要,李方宇的要求儿子一定要拿到“最佳论文”,外公说靖哥哥这段日子以来一直很拼命,希望可以达到父亲的要求。
“靖哥哥,我相信你一定行!”
“我现在是尽人事,听天命喽!我家那个顽固的老爸,真是难伺候哇。他老人家轻飘飘的一句话,我就得废寝忘食、全力以赴,否则有的苦头吃!”
云熙想到李方宇那火爆的脾气,吐了吐舌头,“靖哥哥,那你有把握么?”李靖之轻哼一声,“怎么,小看你靖哥哥?这个‘优秀论文’奖要是连我都拿不到,那就没人有资格拿到!”云熙嗯了一声,“靖哥哥,我很想你,你什么时候能来看看我?”李靖之在电话那头微微一笑,“快了,等我办完了毕业手续就去看你。我也,也很想我的小云熙。”说完这句,李靖之也有些紧张,他很少这么亲昵地称呼云熙,云熙却丝毫不觉有异,兴高采烈地说,“真的吗?太好了!靖哥哥,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李靖之脱口而出,“我也有很多话想告诉你。”
挂断电话,李靖之默默地看着窗外,“云熙,可以吗,真的可以吗?我能告诉你在你14岁的时候,我就已经喜欢上你了么?我一直在等着你,等着你长大,等着你有一天能成为我的小新娘……”
天台相遇
从高三2班的教室门口走到高三1班的教室门口是20步,权俊赫沿着走廊来来回回地走了不下20次,心里反反复复地练习着昨夜想了整晚才准备好的话,眼看着云熙吃过午饭回到了教室,可是俊赫却不知道一直以来自己引以为傲的勇气到哪里去了,竟然不敢向云熙表白。
进进出出的同学留意到了俊赫的异样,都奇怪地看看他。洗好饭盒回到教室的孔秀敏看到自己出去时就在走廊里来回踱步的俊赫,还在不停地做着“单摆运动”,莫名其妙的摇摇头,对着埋头研究乐谱的云熙说,“你注意到了吗,2班的权俊赫真是奇怪,一直在我们教室外面走来走去。他平时挺正常的啊,今天这是怎么啦?”云熙抬起头,“嗯?”孔秀敏指指教室外面,云熙秀眉微皱,想起昨天珉熙说过的话。合上乐谱 ,云熙站了起来,孔秀敏连忙问道,“云熙,你去哪里啊?就要上课了!”云熙回头一笑,“知道了,我去去就来。”
走到门口,正巧迎面遇到俊赫,云熙微微一笑,“俊赫君是招我吗?”权俊赫脸一红,结结巴巴地说,“额,是的。那个,我以为,你还没回来。”云熙顺手理了理头发,“大概正好错过了,俊赫君没有看见。那个,请问找我有事么?”权俊赫此刻倒是冷静下来,“云熙,我能跟你单独谈谈吗?”
天台上,云熙和俊赫并排站在围栏边,略带暖意的春风迎面吹来,舒适中透着慵懒。云熙散开发辫,任凭海藻一般浓密又略带卷曲的头发像瀑布般披散到肩头,随风飘扬。俊赫静静地看着云熙微微闭上双眼享受春风吹拂的样子,情不自禁地说,“云熙,你真漂亮。”云熙轻轻一笑,“俊赫君找我来就是说这个?”权俊赫摇摇头,“当然不是。”深深吸了口气,俊赫缓缓地说,“云熙,我喜欢你。”云熙看着俊赫没有说话。
“从我第一眼看见你,就喜欢上你了;在‘缤纷道馆’遇到你,你不是说想要学跆拳道吗?我心里不知有多高兴。”俊赫转过脸看着远处的操场,自嘲地笑笑,“我本想如果你愿意,我倒是可以做你的教练,可惜后来你一次都没有再提起过,唯一的一次来道馆还是在跟珉熙吵架之后跑来跳舞,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你是珉熙的妹妹。”云熙想到在自己和哥哥珉熙针锋相对的时候,是俊赫一直默默地帮助自己和珉熙,心里又是感激又有些歉意,“对不起,我……”俊赫摇摇头,“别跟我说对不起,珉熙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是我心仪的女孩,能够帮到你们,我觉得好开心。”
“云熙,我不知道现在说这个是不是太晚了,你好像已经有了交往的对象。可是,可是我还是要对你说,我,喜欢你,非常喜欢,喜欢你的坚强和善良,喜欢你的活泼和洒脱。”
云熙沉默片刻,微笑地看着俊赫,“俊赫君,你热情、诚恳、正直有爱心,又是我哥哥珉熙最好的朋友,我也很喜欢你。”俊赫闻言猛一转身,双眼熠熠,“真的吗?云熙,你真的,也,喜欢,我?”云熙重重点点头,“我一直当你是好朋友,哥哥一样的好朋友,像好朋友一样的喜欢你。”俊赫一怔,眼神渐渐黯淡,“是吗?好朋友?”云熙诚恳看着俊赫,“俊赫君,对不起,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可是,我好希望我们能成为很好很好的朋友。”俊赫强忍着心头的苦涩和失落,喃喃地说,“姜海山,他真的那么好?”云熙浅浅一笑,眼神有些迷离,“他脾气有些急躁,还有些大男子主义;生气的时候对我不理不睬,发起脾气来大呼小叫的。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他。”
俊赫闭上双眼,努力平息着胸口起伏的气息,片刻之后转向云熙,“明白了。我会把云熙当成好朋友来相处。”云熙向俊赫伸出右手,“谢谢你,俊赫君。”权俊赫缓缓握住云熙的小手,苦笑一声,“我会努力,但是如果有一天云熙你不再喜欢姜海山,别忘记我还在等着你。”云熙刚想说话,只听身后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谢谢你对云熙的关心,不过请你放心,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云熙和俊赫同时回头,海山正站在两人身后。
俊赫走上前去,直视着海山,“是吗?希望你能好好爱护云熙,我会一直在旁边看着的。”海山也不搭话,一把将云熙揽入怀中,示威似地看着俊赫,“我会守护在云熙身边,就不劳你费心了。”俊赫玩味地一笑,“作为云熙的好朋友,我一点都不觉得麻烦。”说罢对云熙点点头,“云熙,我先走了,有空去道馆找我。”

海山气鼓鼓地看着俊赫穿过小门走下了天台,这才转头狠狠瞪着云熙,“金云熙,我有没有说过不许和别的男生手拉手!”云熙也不甘示弱,歪着头斜着眼看看海山,“俊赫君是我的好朋友,朋友之间握个手很正常。”四目相对,云熙清澈乌黑的瞳仁和海山细长明亮的眼睛越来越近,最后两人的鼻尖碰到了一起,云熙实在忍不住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海山也忍俊不禁,伸手在云熙小巧的鼻子上不轻不重地刮了一下,“金云熙,你就这么报复我?上次是崔允文,这次是权俊赫,你总是让我不放心!”云熙揉揉鼻子,哼了一声,“姜海山,你这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压根就没打算报复你。崔允文是我的朋友,俊赫君他也是我的朋友,更何况他还是我哥哥最好的哥们。”海山一怔,“你哥哥?”云熙点点头。“你不是说你妈妈就你一个孩子吗?怎么会有哥哥……”云熙低下头,看看脚尖,有些烦躁地踢了踢面前的矮墙,“我是妈咪唯一的女儿,却不是爹地唯一的孩子。”海山觉得自己有些糊涂,喃喃地重复云熙的话,“唯一的女儿,不是唯一的孩子……”猛地一抬头,海山吃惊地看着云熙,“你的意思是说……你父亲和你母亲……他们……”云熙低声说道,“妈咪是爹地最爱的女人,却不是他的妻子。所以,所以我才会到韩国来,所以,我还有哥哥。”缓缓抬起头,云熙释然地一笑,“开始的时候很不习惯,不过现在好多了,爷爷、奶奶、爹地、叔叔还有哥哥们都对我很好,高三2班的金珉熙,就是我哥哥。”
海山迟疑地问道,“我听说金珉熙的父亲是‘成宇企业’的社长,好像高一年级的金正熙是他弟弟,可是……那么,你……你妈妈……”云熙叹了口气,凝视着远方,随手用发圈扎好刚才披散的秀发,“是的,他也是我的父亲,我和珉熙还有正熙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我还有一个哥哥已经读大学。妈咪,我妈妈她一直是一个人在抚养和照顾我。”海山心疼地看着云熙,缓缓扳过云熙的双肩,紧紧揽入怀中,“云熙,你今后再也不会孤单,因为我会一直守护在你身边。”
上课的铃声响了起来,云熙轻轻拉拉海山的校服下摆,“喂,要上课了。”海山不语,云熙又拉了一下,提高声音,“再不走会迟到的。”海山大声叹了一口气,“我最好不要上课,就一直这么站在这里。”云熙推开海山,咯咯一笑,“那你就一个人呆在这里吧,我可要回去了。”说罢奔下了天台,海山一怔,也笑着追了上去。
角落里,崔允文伸个懒腰,缓缓站了起来。若有所思地看着还在晃动着的小门,自言自语,“姜海山?金云熙?”
晚上,忙碌了一天的小武回到家,允文正在做功课,看到弟弟认真学习的样子,小武很是欣慰,“小文,饿不饿?吃晚饭了没有?”近来允文很是乖巧,小武心情很不错,端着热气腾腾的锅子走到小桌旁,招呼弟弟,“歇一会儿吧,哥煮了拉面!”
允文一边吃着辣辣的拉面,一边说起今天在天台看到的一幕,“哥,你知道吗?云熙,哦,我是说,云熙小姐,她居然已经有了交往的对象哦!”小武一口面汤呛在喉咙口,咳嗽两声,“咳咳,咳咳。你说什么?”允文大口吃下一筷子拉面,头也不抬地说,“是啊,我今天亲眼看见的,她和那个叫做姜海山的家伙在天台上搂搂抱抱。哥,你别说,喜欢这丫头的人还真不少,还有一个什么权俊赫的也看上她。”允文只顾自己说的高兴,没有留意到哥哥的脸色已经变了。“要我说,这丫头还真是招桃花,姜海山可是我们学校出了名的傲气,眼睛长在头顶上,就是那个权俊赫,也是来头不小,虽然从来没和他交过手,不过听说他可是全国高中生跆拳道比赛的冠军……”
“啪!”小武把筷子重重拍在桌上,“看来你是把我说过的话当成耳旁风!‘那丫头?’你还懂不懂规矩?!云熙小姐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在背后嚼舌头!”允文被哥哥一吼,吓得一哆嗦,暗骂自己笨,一高兴就忘记了哥哥的规矩。知道哥哥最恨自己对金家的人出言不逊,好不容易最近自己乖乖地没有惹事,摸摸自己的屁股,心里哀叹,“不会吧,这才几天啊,你又要受苦了。”
捧着藤条跪在哥哥面前请罚,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情节,又一次上演,允文一脸懊恼地看着地板,双手却直直地不敢有丝毫颤抖。在弟弟跪了将近半个小时之后,小武才接过藤条,“我不想老是因为同样的错误惩罚你,希望这是最后一次。”说罢小武站起身,用藤条戳戳地板,允文老老实实地膝行两步,跪趴在沙发边缘。等了片刻却没有听到藤条破空的声音和臀部的疼痛,允文回头看看哥哥,小武瞥了弟弟一眼,藤条轻拍了一下弟弟的裤腰。允文脸一红,哀求地叫了一声“哥!”小武哼了一声,“不想丢脸就不要做那个丢脸的事情!裤子脱了!”
允文自知无望讨饶,只得照着哥哥的吩咐把运动裤褪到膝弯,小武把藤条在弟弟光裸的肌肤上比了一下,用力挥了下去,边打边训,“说过多少次了,要尊敬社长一家,要是以后再让我听到你‘丫头、丫头’的叫云熙小姐,你就等着在阳台上挨揍吧!”允文赶紧认错,“哎呦,哥,轻点!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刚才就是随口一说……”“啪!啪!啪!”小武用接连三下重击打断了弟弟的话,“还敢说?打的就是你这‘随口一说’!”
教训完了弟弟,小武独自一人坐在灯下,眉头紧锁。如允文说的是真的,云熙小姐真的已经有了交往的对象,可是她还不到16岁,社长他是不会允许云熙小姐这么早就谈恋爱,更何况凭着自己对金家的了解,云熙将来的婚事绝对不会由着她自己做主。只是,云熙小姐的脾气……一旦家里知道了这个事情,恐怕早晚会出现一场风波。
演奏会
金载淳今天心情很好,自从前天收到了女儿亲自送上的邀请函,全家人的心情都很好。今天晚上是汉城科技高中一年一度的学生艺术节的闭幕式暨学生乐队的,学生的家人都会应邀参加,为了控制人数,每个学生最多只能邀请2位家人,想到这里,金载淳不禁露出微笑,往年都只有4个名额,今年,呵呵,6个!全家都可以到场!更何况云熙还十分神秘地告诉自己,今晚她会上台演出,一想到能够看着心爱的女儿站在舞台中央展示她非凡的艺术天分,金载淳觉得十分兴奋。
看到小武低着头又送来一摞文件,金载淳不迭地催促,“小武,不是叫你别忙了么?赶快回去一次,把那个什么叫‘古筝’的乐器送到学校去,云熙等着用呢,误了他们最后的彩排就麻烦了。”小武放下文件,恭谨地应了声“是,我这就去。”金载淳头也不抬地翻阅着文件,突然想起小武的弟弟也在汉城科技高中,“对了,今天晚上,你也会去吧?”小武点点头,“是。社长呢?” “当然,全家都要去。”金载淳抬起头,一脸满足地说。小武咬咬嘴唇,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住了没有开口,“那社长要是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先过去了。”金载淳连连点头,“去吧去吧,到时候你就不用回公司了。”
小武开着车先去了金宅,小心翼翼地把云熙的宝贝古筝捧上了车,池顺姬一路跟出来,再三叮嘱小武小心开车,千万要保护好古筝,看着大家的兴致都很高,小武反复思量,还是决定以后再说。
学校门口,云熙和海山一边等着小武一边说话。
“你说的那个乐器叫什么来着?”“古筝。是一中国的一种古老乐器,音色空灵悦耳,充满古韵。”
海山撇撇嘴,“说的那么神秘,究竟成不成啊?”云熙瞪了海山一眼,“爱信不信!”正说着,小武的车到了。小武小心地把古筝汽车后座上捧下来,海山想要伸手从接过来,小武看了云熙一眼,微笑着说,“还是我来拿吧。”云熙点点头,“小武哥哥比较有经验。”海山有些尴尬,小武向身后努努嘴,“麻烦你帮忙拎着云熙的衣服吧。”
把古筝送到后台,小武看着云熙因为兴奋而泛着红晕的脸颊,轻轻指了指放下衣服后向自己微微鞠躬致意,就转身出去忙碌的姜海山,试探着问道,“刚才的那位是……?”云熙自顾自地打开包在古筝外面的保护布,手指轻轻划过琴弦,“我们乐队的指挥,也是我的同班同学。”小武盯着海山的背影,“还没介绍我们认识一下呢。”云熙略略有些羞涩的一笑,“他叫姜海山。”小武敏锐地捕捉到了云熙眼中闪过的幸福的微笑,心里一沉,嘴唇动了动,最终说出的话却是,“你好好准备等会的演出吧,社长先生还有会长和老夫人他们都非常期待看到云熙的表演呢。”
从后台出来,小武看着进进出出的学生,人人脸上都是难掩的兴奋之情,也难怪,作为过来人,小武深深的明白在韩国这种一考定终身的教育理念指导下,千军万马都挤在一根独木桥上,高中特别是高三的学生们心里的压力有多大,个中的甘苦自己怎么会不明白?能够在这样紧张的学习环境里拥有这样的机会放松心情,或者说是释放压力,甚至是发泄一下过分压抑的情绪,这实在是不能不让人兴奋。
站在礼堂的角落,小武冷眼看着正在指挥乐队进行最后彩排的姜海山,想到了自己这几天来调查到的资料,两道剑眉不知不觉锁在了一起,“姜海山,18岁,汉城科技高中高三2班学生,为人骄傲,在音乐方面有专长,学习成绩优秀,担任了学生乐队的指挥。”小武攥紧拳头,“父亲姜远恒,汉城警察厅厅长,母亲吴淑珍,毕业于延世大学,原汉城警察厅厅长吴东泽的独生女儿。”小武盯着台上正在挥动手臂的姜海山,心里突然冒出一股不安的感觉,“和云熙小姐比起来,家世倒也勉强过得去。只是,只是,姜……为什么是姓姜呢?但愿不是……”
晚上7点,演出以约翰·施特劳斯的《春之声》圆舞曲准时开始。云熙躲在舞台的角落,借着幕布的掩护,偷眼看着下面盛装出席的全体师生和家长,眼尖的她一下子就找到了爷爷、奶奶、爹地、大妈妈,还有大哥俊熙。等等,坐在叔叔金载沅旁边的人是谁?“天哪!相美姐姐!”云熙不禁轻呼一声,引得站在云熙身后的音乐老师金莉瑛频频皱眉,压低声音斥道,“你疯了,小点声!”云熙连忙捂住嘴,抱歉地回头看看老师。金莉瑛拉拉云熙,两人一起退到了后台,“看到家里人了?”云熙笑着点点头,“都来了。”
金莉瑛细细打量眼前的少女,紫色的锦缎中式及膝旗袍,高高的领子裹住她细长的头颈,衬的她肌肤胜雪,旗袍胸前绣着一只银色的凤凰,凤凰的嘴部恰巧在领口附近,翅膀微微张开,尾巴自然下垂,远远看去,好似依偎在少女的身前,栩栩如生;海藻般浓密的秀发被梳成一条长长的发辫,柔顺地放在身后,露出女孩光洁的额头,美丽的黑眼睛熠熠生辉。金莉瑛不禁由衷地赞叹,“真是太漂亮了!金云熙,你像童话里的公主一样美丽!”云熙抿着嘴一笑,调皮地做了一个芭蕾舞的谢幕动作,“老师,您过奖啦。”金莉瑛握住云熙的手,“金云熙,等会好好表现,我知道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听着乐队的一支一支地演奏着预先安排好的曲目,金莉瑛也有些紧张起来,古筝究竟是甚么乐器,她其实也知之甚少,自己力排众议,坚持把云熙的古筝独奏安排在音乐会最后压轴出场,究竟效果如何,金莉瑛心里也没有底。历届的艺术节闭幕式,都是以乐队的演奏会形式出现,从来没有另外增加任何独奏的环节,更何况还是放在最后;只是这一次,金莉瑛虽然也没有把握,她甚至都没有完整地听过云熙弹奏一个曲子,就是凭着直觉和对云熙音乐天分的信任作出了这样的决定,她相信眼前的这个女孩一定会为今年的演奏会带来惊喜。
老约翰·施特劳斯的《拉德斯基进行曲》,激昂欢快的曲调响彻礼堂,□部分来临的时候所有的听众都在海山的指挥下合着音乐的节奏整齐地鼓掌。金莉瑛对云熙缓缓点头,“云熙,准备好了吗?”
伴随着海山一个强有力的收势,音乐声戛然而止,全场掌声雷动。海山带领乐队的全体成员一同起立鞠躬致谢。就在大家习惯性的认为演奏会即将结束的时候,灯光突然暗了下来,金载淳心里一紧,“来了。”闵娴珠敏感地觉出丈夫情绪的变化,轻声问道,“接下来是云熙么?”金载淳点点头,“应该是。”金振燮和池顺姬也都焦急地看着漆黑的舞台,连珉熙、俊熙和正熙都情不自禁地紧张起来。
当灯光再次亮起的时候,红色的大幕缓缓拉开,一个清澈的女声娓娓响起,“古筝是起源于古代中国的乐器,战国时期盛行于秦国,因音域宽广,音色优美动听,在古代中国被称为‘众乐之王’,现在亦称为‘东方钢琴’”。
闪亮的聚光灯下,云熙从后台缓缓走到舞台中央,轻轻地诉说着古筝的故事,台下的人们仿佛看着一个落入凡间的精灵轻轻坐在那个被称作古筝的乐器面前,优雅地举起纤纤素手,拨动着琴弦,弹奏出空灵美妙的声音。《春江花月夜》那委婉质朴的旋律和流畅多变的节奏,形象地描绘了月夜春江的迷人景色,伴着云熙充满柔情的演奏,把在场所有的人都带入了一个“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的江南水乡幽美静谧的夜景之中。
演奏完毕,云熙缓缓放下抬起的手臂,微笑着起立,优雅地鞠躬,全场观众这才从美妙的音乐声中惊醒过来,片刻之后,礼堂里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校长申志勋与何美姬相视一笑,对着金载淳咬咬一竖大拇指,金载淳看着女儿优雅美丽的身影和从容淡定的笑容,脑海中浮现出自己初次遇到沈婉漪时的情景,那一天,学院的迎新会上,同学李方宇带着父亲世交的女儿沈婉漪也来参加活动,婉漪也是穿了一件漂亮的旗袍,弹了一曲芭达洁芙斯卡的《少女的祈祷》,伴着优美的旋律,年轻的沈婉漪用弯弯的眼睛不时看着自己,一切尽在不言中。青春不再,往事如烟,只是那刻在心上的人,却一点不会因为岁月的流逝而渐渐模糊,反而愈加清晰起来。金载淳眼角湿润了,心底里轻轻的说,“婉漪,你看见了吗,我们女儿云熙,她是多么的出色。谢谢你也谢谢上天,赐给我了云熙。”
赵贤哲怔怔地看着舞台上的云熙,喃喃地说,“是她!就是她!”林秀娜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手中紧紧攥着节目单,一言不发。权俊赫盯着舞台,痴痴地微笑,珉熙看着好友的样子,心里一阵难受,却又不知如何劝解,轻轻叹了一口气。正熙则是兴奋地对着周围的人不停地说,“台上的那个,金云熙,是我妹妹,我亲妹妹!”姜海澜已经彻底傻掉了,“那个是金云熙?”
正当云熙打算谢幕的时候,舞台的一角突然响起了一阵悠扬的小提琴声,云熙一怔,《梁祝》?灯光下,只见一个修长的身影缓缓走近。云熙看着海山温暖的笑容越来越近,惊讶之极,“怎么会?你,是什么时候……”海山但笑不语,只是熟练地拉着琴。云熙轻笑一声,回身在古筝面前做好,也弹起了《梁祝》。这首曲子是云熙最喜欢的小提琴曲之一,只是在海山面前无意中提到过一次,没想到……
心里是满满的感动,眼中是绵绵的情意,在海山和云熙默契地配合中,《梁祝》优美的曲调感染了现场的每一个人!金莉瑛激动的热泪盈眶,云熙的古筝独奏已经是技惊四座,海山在毫无征兆下突然拉着小提琴走上舞台与云熙合奏一曲,更是将全场的气氛推向了□,两人之间那种对于爱情的追求和向往,彼此间的一个眼神,一个微笑,幸福和感动完全融入了演奏之中,冲淡了乐曲后半部分浓浓的悲哀,只让人记住了初恋的美好。
姜远恒面无表情地看着儿子,“原来就是这个女孩儿,难怪儿子会这么冲动。”吴淑珍紧锁眉头,这个叫金云熙的女孩子太漂亮了,上次在家里看见的时候就牢牢记住了她,今天舞台上的她愈加光彩照人,只是,只是……她的那双眼睛,乌黑明亮,却总让自己隐隐感到不安,是自己太多心了么?
一曲终了,海山与云熙同时扬起手,相视一笑,雷鸣般的掌声响彻全场,大家纷纷起立,祝贺演出圆满成功,海山收起小提琴,走上前,微笑地牵起云熙的手,两人宛如童话世界里的王子和公主一般,在舞台上谢幕。
没有人留心到礼堂的门口,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藏在角落里,默默地看着台上牵手并肩的一对壁人,缓缓地转身离去,只留下孤寂的背影。
伤情
李靖之缓缓走出礼堂,往校门口走去,同样的一条路,此刻却显得分外漫长,苦笑着看看手中一捧火红的玫瑰花,李靖之心头是无法言表的酸涩与失落。
“云熙,原来你要跟我说的是这个……如果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会来这里,我不能让你看见我的伤痛,因为我知道那样会让你难过。
你知道的,靖哥哥最不舍得让你伤心,从小到大,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靖哥哥都会支持你,虽然我自己会心痛无比。
听得出也看得出,那个男孩很爱你,不然他也无法拉出那样情意绵绵的曲调。能再次看到你幸福满足的微笑,我由衷地为你感到高兴;看到你自信满满的站在舞台的中央,我更由衷地为你骄傲和自豪,我的小云熙,你永远是靖哥哥心里的公主!”
李靖之把手中的玫瑰轻轻放在了“汉城科技高中”大门旁边的花坛里,又远远看了一眼远处灯火明亮的礼堂,默默地说,“云熙,靖哥哥祝福你幸福快乐!”深深吸了一口气,李靖之又回头看了一眼,整整肩上的背包,向路口走去。橘黄的路灯下,李靖之长长的身影被来往的车辆来回地碾压,破碎支离……
礼堂的后台,云熙有些疑惑的挂断了电话,“靖哥哥是怎么了,说话的语气好奇怪哦。”谢幕以后,云熙接到了李靖之的电话,“靖哥哥?是你吗,你在哪里?”
“我,我在北京。”
“你知道吗,我刚才在演奏会上弹了古筝!《春江花月夜》,还有《梁祝》!”
李靖之强压着心头的苦涩,“是吗?云熙你一直都是最棒的!”云熙感觉到李靖之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靖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你的论文……李伯伯他……靖哥哥你没事吧?”李靖之缓缓做了一个深呼吸,“是,我的论文得了A减,所以,所以被老爸揍得下不了床。云熙,没有能亲眼看到你的演出,你不会怪我吧?”云熙听到李靖之挨了打,心里一急,“靖哥哥,你要不要紧啊,是不是疼得很厉害?外公也真是的,也不做做工作,凭什么给你个A减啊?李爷爷怎么就这么看着你挨打?李伯伯太专制了,下次回北京我不给他带礼物了!!”听着云熙珠连炮似的质问,李靖之心里涌起一股暖意,“没事,别担心我,又不是第一次了,你靖哥哥打小就皮糙肉厚的,这点算不上什么。倒是你,有没有受委屈?”云熙一笑,“我很好,很幸福。”李靖之听着云熙快乐的声音,心里几许酸楚,几许无奈,“云熙,觉得幸福就好,好好把握它。记住,一定要幸福哦,靖哥哥永远祝福你。”
收了线,李靖之抬头看着夜空,朦胧的月色下,只有寥寥数颗星星在闪烁,李靖之喃喃地说,“云熙,我深深地爱着你,但是你喜欢的人却不是我;不过不要紧,你幸福快乐,我就心满意足了。如果注定是这样,那么,只要是你希望的,想要的,只要我能做到,我都会去做……”
云熙正在发呆,突然觉得有人在自己肩膀上拍了一下,扭头一看,顿时笑靥如花,“相美姐姐!”
南相美神清气爽地站在云熙面前,微笑不语,云熙歪着头上下打量一番,笑嘻嘻地说,“爱情的力量真是无穷啊,相美姐姐越来越票啦啦!难怪叔叔他这两天神采飞扬的,原来是姐姐的功劳。”南相美面上一热,“小丫头口没遮拦,瞧我不教训你!”说罢作势要打云熙赶紧讨饶。两人正在嬉闹,海山走了过来,“南学姐,您好!”南相美看看海山,又看看云熙,由衷地说,“刚才的演出太精彩了,真为你们两个高兴!”正说着,珉熙和正熙也跑到后台来了,正熙一把拉住云熙,“云熙,你真棒!”珉熙盯着海山看了半晌,两人互相点点头,珉熙淡淡地说,“云熙,收拾一下快回去吧,爷爷他们都等着呢。”云熙抱歉地朝相美和海山笑笑,“那我先走一步了。相美姐姐、海山,再见。”南相美看着云熙跟着两个哥哥离去,瞥了一眼海山,“他们金家对女孩子格外看重,你可要加油哦!”海山自信地抬抬眉毛,“学姐,我很差么?”
回家的路上,云熙敏感地觉得气氛有些不对,除了正熙还在兴奋地回顾着刚才的情形,说个不停以外,其他人都有些沉默。爷爷奶奶大哥和二哥在前面的车上,自己和父亲、叔叔、正熙、闵娴珠在后面的车上,云熙心里一动,轻轻踢了踢驾驶位,偷眼看看正在开车的叔叔,金载沅会意,抬头看看后视镜,使了个眼色,云熙有些奇怪,看来是有什么事情,但是究竟怎么了?
一进家门,金载淳不动声色地吩咐孩子们,“都去休息吧,云熙换好衣服到我书房来。”看着子女们纷纷上楼去,金振燮关照儿子,“问问清楚,好好跟她说。”金载淳点点头,“知道了,爸爸。”池顺姬张张嘴,刚想说话,被老伴一拉,“走了,我们先回房去。”闵娴珠跟在丈夫身后,金载淳脱下西装,闵娴珠连忙接了过来,“他爸,云熙她还小,性子又倔,你可千万别……” 金载淳沉默半晌,“我有分寸。”
珉熙帮妹妹把古筝放好,云熙看着表情凝重的珉熙,试探着问道,“哥,那个……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大家怎么,怎么都怪怪的。”珉熙刚要说话,载沅不知什么时候靠在门口,悠悠地说,“丫头,你的胆子真是不小哦。”
金载淳坐在书房里,回忆着刚才云熙和海山手牵手在舞台上谢幕的样子,眉头紧紧锁在一起,想了片刻,拿出手机拨通了小武的电话,“小武,是我。你去帮我查一下,今天和云熙一起演奏的那个孩子,叫什么名字,家里是做什么的。对,越详细越好。”
云熙站在父亲的书房门口,想着叔叔刚才说过的话,心里很不以为然。
金载沅痞痞地靠在门框上,悠悠地说,“你是什么人?大韩民国‘成宇企业’会长金振燮唯一的孙女,安东金氏的掌上明珠!16岁还不到的年纪,居然瞒着家里谈起了恋爱?”金载沅连连摇头,“不知道这是不合家规的么?私下里玩玩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眉目传情,让所有的人都知道金载淳的小女儿名花有主?云熙你动动你那个智商200的脑子,这些同学的家长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今天晚上一过,圈子里就会传开。你这么做,你叫爷爷奶奶以后怎么给你找婆家?!”云熙脸一红,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和海山就合奏了一曲,哪有,哪有,那个什么,卿卿我我?”金载沅站直身子,正色道,“你是没有直接做什么,但是你想想你们刚才那情意绵绵的样子,最后又十指紧扣一起谢幕,只要长着眼睛,白痴也看得出来!”云熙急忙分辩道,“可是,可是就算我们在交往,那又怎么样呢?我喜欢海山,海山也喜欢我,不行么?”载沅轻笑一声,“云熙,你醒醒吧,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你觉得你还是那个自由女神像下面高呼自由万岁的希茜么?”载沅一指珉熙,“不要说你爸爸和你叔叔我,就连俊熙和珉熙他们的终身大事也由不得自己,更何况是你这个家里唯一的女儿?!”云熙怔怔地看着神色间有几许无奈和激愤的金载沅,“那叔叔和相美姐姐呢?”金载沅苦笑一声,摇摇头,转身离开。云熙求助似的看看哥哥珉熙,珉熙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快下去吧,别让爸爸等着。”
“咚咚!”云熙轻叩书房的门,走了进来。金载淳看着女儿,神情有些复杂,“云熙,你过来。”云熙走到父亲面前,叫了一声“爹地。”金载淳缓缓开口,“今天的演出很成功,爹地为你骄傲。”云熙心里一松,笑开了花,“谢谢爹地。”金载淳招招手,示意云熙坐到自己身边,云熙乖巧地靠着父亲在沙发上坐下,依偎在父亲身上,“爹地,我今天好开心。”金载淳轻轻抚摸着女儿丝滑浓密的秀发,“是吗,因为那个姜海山?”云熙浑身一僵,“不,不全是。”金载淳扳过云熙的双肩,“云熙,告诉爹地,你和他只是好朋友。”云熙咬咬嘴唇,踯躅片刻,低着头却坚决地说,“对不起,爹地,我喜欢他,我和海山,已经在交往了。”
一阵沉默之后,金载淳沉声说道,“云熙,抬起头看着我!”云熙依言抬头,直视着父亲的眼睛,金载淳面沉如水,“立刻分手,从现在开始,你和他只是普通的同学、朋友!”云熙一呆,虽然听了叔叔的话,想到父亲会反对,但是没有料到爹地会这么不问青红皂白的就要自己和海山分手。云熙抿紧嘴唇,低头不语。金载淳提高声音,“没听见我说话么?”云熙又一次抬起头,看着父亲,“为什么?我为什么不能和海山交往?”金载淳大声说道,“你妈咪说过什么,16岁之前不能参加舞会,18岁之前不许谈恋爱,不记得了么?”云熙怔了怔,没有想到父亲竟然知道的这么清楚,但是还是不甘心,“可是后来妈咪也默许我参加舞会了呀,爹地第一次看见我的时候不就是在康纳斯的新年晚会上么?再说妈咪也没有说一定不许我恋爱,只要我知道什么是爱情的时候,我就可以和喜欢的人交往!”
金载淳耐着性子解释,“云熙,你还小,连16周岁都不到,对待很多人和事的看法都不成熟,彼此先做普通的朋友、同学,等到你心智都成熟的时候,再考虑这些不是很好嘛。”云熙依旧不肯,“我和妈咪生活的时间比您要长,我知道妈咪不会这样限制我,她要是还在,一定会支持我的。”
金载淳气往上冲,想了想还是忍住没有发火,“云熙,这不单单是你妈妈的意思,在我们金家,也不允许在高中里谈恋爱,更何况你年纪又小……”云熙轻哼一声,打断了父亲的话,“是这样么?好像因为是金家的孩子,婚姻都是不能自主的吧?政治联姻,交易的筹码,这才是婚姻的意义吧?爹地难道忘记了您和我妈咪的悲剧么?现在也一定要拆散我和海山吗?我是不会……”
“啪!”话音未落,金载淳一记耳光重重地掴在了云熙的脸颊上。

“放肆!”金载淳骂道。云熙转过被打得偏向一边的头,倔强地看着父亲,“要打要罚随便您,但是,我是不会和海山分手的!我不会像您一样成为家族的牺牲品! 更不会唯唯诺诺地守着没有爱情的婚姻,让两个爱着您的女人一起受伤!”金载淳闻言怒极,挥手又是一巴掌!“啪!”这一下打得极重,云熙一个踉跄,跌倒在地,白皙的小脸片刻之间就肿了起来。
金载淳指着云熙,“云熙你给我记住,安东金氏是名门望族,绝不会任凭你任性妄为,做出让家族蒙羞的事情!我们‘成宇企业’更用不着借你的婚姻做任何交易!爸爸今天不许你谈恋爱,完全是不希望你在还没有真正长大的时候过早地陷进去,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云熙忍着脸上热辣辣的疼痛,用力擦擦眼泪,激动之下口不择言,“这些话,您遇见我妈咪的时候怎么不对她说?爹地要是真的恪守家规,那么我又怎么会出生?!”
金载淳气的嘴唇发抖,指着云熙半晌说不出话来,他万万也没有想到女儿居然三番五次地用这样大不敬的言语来指责自己和婉漪,更对已经去世的婉漪横加批评,一时间伤心之极。
那些话云熙冲口而出之后心里已经后悔了,看着父亲气极又伤心失望的样子,云熙既悔且怕。金载淳径直走到书架边,取了藤条,指着茶几,“给我趴上去!”云熙咬着嘴唇,一动不动。金载淳大吼一声,“给我趴上去!”
爱情的力量
姜海山有些惴惴不安地坐上了父亲的轿车,姜远恒看出儿子的紧张,心里暗暗好笑,脸上却还是波澜不惊。姜海澜很是兴奋,唧唧咯咯的说个不停,“哥,你真棒!今天的演出太精彩了!”“金云熙也好棒!她穿的那件衣服真漂亮,是叫旗袍吧?她是不是跟中国有些渊源?听说她中文很好。”海山嗯了一声,“云熙的妈妈是中国人。”姜海澜了然地点点头,“我就说嘛,原来是真的。哥,你眼光真好!我喜欢她!做我嫂子挺不错!”吴淑珍瞪了女儿一眼,“小姑娘家的别口没遮拦。”姜海澜一脸认真地看着母亲,“妈,您不知道,这个金云熙可不简单呢,刚刚从美国转学来还不到3个月,我们上次全校的模拟考试,她是高三年级的第一名!数学只考了半个小时,满分!!你们猜她多大?还不到16岁!比我都要小几个月。老师们私下里都说她有可能在高中联考里排到全国前几名!”姜远恒和吴淑珍同时惊讶地问道,“真的吗?”姜海山点点头,小声说,“云熙她,非常非常聪明,智商200。”吴淑珍睁大了眼睛,呐呐地说,“是吗,那个孩子……”海山细细看着母亲的表情,小心地补充着,“云熙她真的很多才多艺,钢琴弹得棒极了,还拉得一手小提琴,她还……”姜远恒看着儿子不停的说着云熙的好话,忍俊不禁,“行了,别替你的心上人做广告了!”海山恳求地看着父亲,“爸爸,那个……”姜远恒呵呵一笑,“看来这个金云熙倒是值得我儿子追到美国。”姜海澜吃惊地长大了嘴巴,“哥!你是说……”姜海山又惊又喜,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爸爸,这么说,我可以……您同意了?”吴淑珍不满地看了丈夫一眼,“他爸!”姜远恒正色道,“别的我不管,但是我丑话说在牵头,绝对不能影响学习,否则……哼,小心你的屁股!”
一晚上海山都在担心自己在演奏会上的举动会不会触怒父亲,现在总算是一颗心落了地,满心的喜悦溢于言表,“谢谢您,爸爸!太谢谢您了!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回到家,姜海澜盯着哥哥要他交待和云熙交往的事情,吴淑珍拉一拉丈夫,快步走进了房间。“他爸,你怎么……”吴淑珍一进屋就急急地开口。姜远恒脱下外套,“我看那个叫金云熙的女孩子不错,再说,你儿子对她有多么在乎,你不会不知道,否则他怎么会追到美国去?”吴淑珍顺手接过丈夫的西装,挂进衣橱,“话是不错,可是,海山还小,再说,那个女孩子家世如何我们都不清楚。”姜远恒一笑,就地坐了下来,“老婆,你想想,那孩子今天穿的那件衣服,是一般人家承受得了的吗?钢琴、小提琴,没有经济实力的人家,培养的起吗?话又说回来,家世也不是最重要的,当年岳父不也是帮你挑选了我这个连学费都付不起,只能考公费的警察大学的穷光蛋么。”吴淑珍听到丈夫提起当年的事情,也是抿嘴一笑,“还说呢,总是带着我去吃拉面,回家妈妈问我,都是我替你遮掩。可是,可是,他爸,我总觉得……”姜远恒挥挥手,“老婆,别可是了,你想想,你儿子是什么脾气,你什么时候见过他夸奖过周围的女同学,从来都是不屑一顾的样子,可是今天呢?前段时间海山的学习成绩提高很快,我敢保证,绝对和这个女孩子有关。相信我,爱情有时候是提升学习的催化剂!现在是高考前最关键的冲刺时刻,一切都要为考试让路,不能因为这个影响海山的情绪。”吴淑珍听着丈夫的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释然一笑,“算了,随便你们吧。”姜远恒拍拍妻子的手,“放心吧,我相信儿子的眼光。”
听到书房里传出丈夫的怒气冲冲的呵斥声,闵娴珠急忙拉拉身边的小叔,“你赶紧把爸爸妈妈请来,我先进去看看。”金载沅一把拦住,“大嫂,您千万别进去!”闵娴珠一怔,“为什么?你大哥他……我担心云熙……”载沅坚决地摇摇头,“您没听见刚才云熙说的话么,您现在进去,岂不是火上浇油?”闵娴珠心里一阵难受,云熙说的话句句都戳在丈夫的伤口上,当年因为这个,金载淳被打的遍体鳞伤,那种羞耻和伤痛还有内心的愧疚与煎熬,实在是丈夫心中永远的痛,是不堪回首的过往,云熙用这个来挤兑他,金载淳怎么能够不生气?。
金载沅轻轻拉开闵娴珠已经握住门手的手臂,再次缓缓摇了摇头,“云熙这丫头,也实在太过分,自己犯了家规不肯认错;含沙影射大哥不说,居然连她已经去世的妈妈也一并带进,难怪大哥生气!照我说,云熙是该结结实实地挨顿打,否则我们金家的家规和家法岂不都成了摆设?!”
闵娴珠叹了口气,“你说的不是没道理,可是云熙,云熙她,已经是个没娘的孩子了,要是珉熙和正熙在里面,我也会拦着你大哥的。将心比心,都是当妈妈的,我怎么能不管?”说话间,只听到云熙的一声痛呼,“啊!”闵娴珠心里一紧,连忙拉开载沅,推门而入,只看见书房里,云熙上半身被金载淳紧紧按压在书桌上,腹部顶着桌沿,屁股高高翘起,金载淳挥动着藤条,“啪啪啪啪啪啪啪!”一阵紧似一阵的抽打着云熙。
原来云熙刚才就是不肯自己趴到茶几上受罚,金载淳一怒之下,拎起云熙按在了书桌上。闵娴珠冲上去用力拉住丈夫的手臂,“他爸,他爸,你快住手!”又连忙拉起云熙,“云熙啊,快跟你爸爸认个错,快啊!”云熙又羞又气,又悔又怕,眼泪不由自主地往下掉,抽抽搭搭哭个不停。金载淳看着女儿狼狈的样子,又是心疼又是恼怒,一想到刚才云熙说的那些伤人的话,只觉得心痛无比,一时间耳朵嗡嗡作响,胸口郁闷,身体不禁有些摇晃。
金载沅跺跺脚,急忙跟了进去,扶着哥哥坐下,“哥,您先坐下,云熙她不懂事,您是要好好教导,只是自己也要注意身体。”
金载淳在沙发上坐了片刻才缓过劲来,抓起藤条指向云熙,“我再问你一次,认不认错,听不听话?”云熙咬着嘴唇,却只是默默流泪,低头不语。金载淳气的嘴唇都白了,腾地站起来,挥动藤条,“啪!”的一拍茶几,“趴过来!”云熙双肩一抖,哀求地看着父亲,虽然云熙也怕那令人生畏的家法,但是更怕的是在闵娴珠和金载沅面前挨打。看着云熙当着妻子和弟弟的面又一次违抗父命,金载淳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地站起来,就要亲自上前。
片刻之间,金载沅抢在哥哥前面,一把拉过云熙,用力甩到茶几上面,顺手夺过哥哥手中的藤条,“哥,您歇着,我替您教训她!”说罢不顾闵娴珠惊讶的目光,也不等金载淳回答,举起藤条,用力朝着云熙的臀上抽去。
“啪啪啪啪!不守家规!”
“啪啪啪啪!目无尊长!”
“啪啪啪啪!任性妄言!”
……
金载沅手上用力,边打边训,云熙只觉得身后像着了火似地,疼的浑身打颤,知道书房的门已经开着,云熙紧紧咬住嘴唇,拼尽全力把呻吟声含在口中。挨打已经够丢脸的了,要是让全家人都看见自己被打的哭爹喊娘,那就彻底完了!
金载淳看着女儿在弟弟的鞭下疼痛不已的样子,心里又是生气又是心疼,气的是云熙倔强的不肯认错,又担心弟弟打的太重心里不舍。载沅偷眼看看大哥,正中下怀,心里暗暗好笑,“看看,自己打的时候不觉得,看见别人动手,心疼的不得了了吧?只是云熙你这死丫头,怎么就这么倔?”载沅正想着再打两下就找个理由停手,突然听到了手机的铃声,载沅凝神一看,原来是刚才滑落到地上的云熙的手机在响。闵娴珠拾起手机,金载淳一看来电显示,“姜海山”,脸色一沉,就要挂断,金载沅连忙说道,“哥,等一下!”
金载沅拿过电话,对着一头冷汗,满脸泪水的云熙轻轻一晃,“是他么?姜海山?”云熙瞥了一手机,舔舔满是血丝的双唇,没有做声。手机还在不停地响着,金载沅轻哼一声,“要不要我按下免提键,让这个姜海山听听这边的声音?”
云熙吃惊地抬起头,“叔叔?”金载沅不为所动,“云熙你不认错,我就让他也听听你挨打的情形,叫他知道你这顿打是为他挨的!警告他今后离你远一点!!”云熙又惊又怒,他没有想到叔叔居然这么要挟自己,可是,可是,这么丢脸的事情自己绝对不能让海山知道,再说刚才自己对父亲说的那些话确实该打,认错也应该,最最关键,不能让海山为自己担心!
看着父亲伤心失望的样子,又看看闵娴珠含泪不语的神情,再看看拿着手机的叔叔,云熙咽咽口水,哽咽着说,“爹地,我错了,我不该对您说那些话,我错了!”
海山压根就没有想到云熙家里是这样一幕,他好容易打发了妹妹海澜,赶紧拨通了云熙的电话,想要告诉云熙父亲同意他们交往的好消息,只是电话铃响了好久也没有人接听,海山想了想,挂断了电话,“估计是太累了,已经睡觉了,所以手机调成了无声。”
这边,云熙被载沅一逼,终于开口认错,大家的心里都松了一口气。金载淳沉着脸,吩咐弟弟,“不守家规、不敬尊长、任性妄言,每条20下,一共60下。载沅,交给你了,给我狠狠地打,不准放水!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再犯!”说完也不顾闵娴珠的求情,拉着她走出了书房,顺手带上了门。
随着“砰!”的一声,书房里就剩下金载沅和云熙。刚才云熙听到电话铃声消失,心里一松,谁知父亲竟然让叔叔再接着打自己60下藤条,然后扬长而去,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云熙又委屈又害怕,嘤嘤地哭了出来。
金载沅叹了口气,摇摇头,从茶几上拉起云熙,“好啦,别哭了,你老爹已经走了,你还哭给谁看啊。”云熙火辣辣的臀部被金载沅硬是往硬木的茶几上面一按,顿时疼痛难忍,“哎呦,啊!”载沅哼了一声,“叫什么,老实坐好!”云熙瞪着眼看着载沅,咬紧牙关一言不发。金载沅手里把玩着藤条,缓缓地说道,“云熙,你真是太不应该了!怎么能说那些伤你父亲心的话呢!他不让你谈恋爱是家里的规矩,你还太小,很多想法都不成熟,他是担心你受伤害。你怎么能用你父亲和母亲的事情才做类比,这不是刺激他么?你想想他有多伤心。自己最最心爱的女儿居然这么指责自己,而且还连带了你已经去世的妈妈,你如何叫你父亲不生气!”云熙低下头,半晌才呜咽着说,“我知道错了,可是,可是,爹地他……非逼着我和海山分手,我是着急了才……其实我心里不是那么想的……”金载沅“啪!”的凌空一挥藤条,斥道,“着急了就可以口不择言,你这是不是第一次了?说到底还是太任性,也就是你爸爸,这么宠着你,换做是我,就该让你自己掌嘴,把这张‘任性妄言’的嘴给打烂,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胡说八道?”看着叔叔声色厉疾的样子,云熙吓得一哆嗦,不敢言语,过了好一会儿才哭着说,“叔叔,我知道自己错了,不该说那些话,可是,可是我真的不能和海山分手,我喜欢他,真的喜欢!”载沅脸色一沉,“怎么,还任性?”云熙拉住叔叔的手臂,一个劲的摇头,眼泪簌簌地往下掉,“叔叔,您不知道,海山他为了我,为了我,瞒着家里人,到美国去找我,我们正好错过了,就在我们回韩国的那天,相美姐姐在我家门口遇到了他。”金载沅大吃一惊,“什么?那个孩子居然也……”云熙擦擦眼泪,点点头,“因为这个,他被他爸爸打的好几天下不了床。可是海山他说他一点都不后悔,在他瞒着家里出走的时候就知道是这个结果,可是他不能不去找我……叔叔,我不能辜负他!”
金载沅怔怔地看着云熙,哭肿的眼睛虽然不复往日的俏丽,眼神里却透着坚定,载沅突然想起相美说的话,“我知道我们要想在一起肯定很难,但是我不怕,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都会尽百分之百的努力。”那时她的眼中也是同样的神情。
看到叔叔陷入沉思,云熙轻轻地叫了一声,“叔叔?”载沅叹了口气,揽过云熙,搂入怀中,悠悠地说,“丫头,这条路很艰难的,你准备好了么?”云熙点点头,“我不怕,只要能和海山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金载沅捧起云熙的小脸,轻轻揉揉还残留着巴掌印的脸颊,“你呀,亏你还是智商200呢,我看真是笨到了家!”云熙一怔,金载沅点点云熙的额头,“中国有句古话,‘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明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金载淳和闵娴珠回了房,闵娴珠不放心的说,“他爸,60藤条,云熙她怎么受得了,你也太狠心了!”金载淳哼了一声,“都是让你们给惯得,再不好好管教还得了!”闵娴珠提高声音,“孩子也是一时着急才那么说的,连我这当后妈的都不舍得,你怎么下得了手?”说罢也不理睬丈夫,“载沅下手也没个轻重,不行,我去看看!”金载沅一把拉住妻子,“你还不明白?”闵娴珠一怔,“什么?”
云熙琢磨着叔叔的话,立刻明白了,“叔叔,真有你的!”眼珠转了一转,云熙忍着嘴角的疼痛笑了笑,“别告诉我您和相美姐姐也是这样做的。”金载沅不置可否地挑挑眉毛,“这个么,无可奉告。不过,等会怎么去跟你爸爸说,你可应该有数了吧?”云熙连连点头,然后又皱皱眉,苦着脸,“那60藤条……”金载沅好笑的揉揉云熙的头发,“傻丫头,刚才我打你,就是要让你老爹看着心疼;最后他说的60藤条,要是真想罚你,还轮得到我动手?”听了叔叔的话,云熙心里又是后悔又是愧疚,“不要,叔叔您还是打我吧!”载沅一怔,随即会意,不禁有些感动,“好了,丫头,我知道你是觉得用这个方法对付金家的家规,欺骗你爹地,心里不安。唉,你叔叔我何尝不是呢?”叹了口气,金载沅苦恼地挠挠头,“没办法啊,爱情的力量是无穷的。”
暗渡陈仓
云熙捧着藤条,来到父亲的房间,乖巧地跪下,双手举过头顶,“爹地,我错了,我不该不守家规、不敬尊长、任性妄言,我今后一定改正,请您原谅我。”金载淳顺手接过妻子递上来的茶杯,浅浅抿了一口,放到小茶几上,仍旧自顾自地看着报纸。云熙求助地看看闵娴珠,闵娴珠对云熙使个眼色,朝着丈夫努努嘴,云熙会意,连忙膝行几步挨到父亲身边,眼泪汪汪地说,“爹地,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您就原谅我吧!”偷眼看看父亲,云熙咬咬牙,双手把藤条往金载淳面前一送,“要是您还生我的气,那,那请您再用,再用这个,狠狠教训我。只要您能原谅我,我,我甘愿受罚。”金载淳缓缓接过藤条,轻轻在掌心上敲击,却还是不说话。云熙抬起头,正对着父亲凌厉的目光,心里“突突”直跳,赶紧低下头去。足足过了有好几分钟,云熙觉得自己快要被父亲的目光看穿了,心里暗暗骂自己没用,“怎么越来越没出息了呢,还没撒谎呢,自己就先心虚了!”
闵娴珠赶紧打圆场,“他爸,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云熙她已经知道错了,你看……孩子等你发落呢,你说句话呀。”金载淳这才放下藤条,伸手托起云熙的下巴,明亮的灯光下,云熙脸颊上一边一个清晰的掌印,又红又肿,特别是左面,嘴角渗出点点血丝。金载淳稍稍用力,云熙吃痛,不由自主往后一缩,却被父亲紧紧捏住下巴,无法后退,闵娴珠有些着急,“他爸?”金载淳紧紧盯着云熙含泪的双眸,“云熙,记住你今天答应爹地的话,如果再有下一次……”云熙忍着疼连连摇头,“不会了,我再也不敢了。”金载淳松开手,“还有,你给我记住!要是让我听到你再对你去世的妈妈不敬,爹地绝不会轻饶你!!”云熙呜咽着说,“是,我记住了。”
闵娴珠连忙拉起云熙,对丈夫说道,“好啦好啦,他爸,孩子累了一整天,让云熙上去休息吧。”金载淳微微叹了口气,“去吧,好好想想今天你都做错了些什么。”云熙对两人鞠躬,“爹地,大妈妈,我上去了,您二位早点休息吧。”说完规规矩矩地垂首退了出去。金载淳看着女儿略带蹒跚的身影,闭上眼睛,深深叹了一口气。
云熙推开房门,一头扑到床上,轻轻揉着自己肿胀的脸颊和火辣辣的臀部,哀哀地叹气,“唉,可怜的屁股,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你?”金载沅靠在门口,好笑地看着云熙,“不守家规,让它吃点苦头也是应该。”云熙没想到自己的话竟然被叔叔听了去,有些羞恼,赌气不做声。珉熙和俊熙他们都知道妹妹挨了打,听到动静纷纷赶了过来,都关切地看着云熙。
“云熙,怎么呀,还疼不疼?让大哥看看?”俊熙伸手想要拉起妹妹。云熙羞得小脸通红,别别扭扭地不肯起身抬头,“没什么,也不是很疼。”珉熙知道云熙因为挨了打不好意思,莞尔一笑,转身下楼去,想帮妹妹那些冰块和鸡蛋。正熙就不管那么多,一把拉起妹妹,看着云熙脸上的伤,立刻哇啦哇啦叫开了,“我的天,爸爸他真下得了手!”云熙想到刚才自己情急之下言语中对父亲和故去母亲的不敬,羞愧的低下头,轻轻说道,“是我自己不好。”正熙还待再说,俊熙对着弟弟摇摇头。
金载沅挑挑眉毛,“该说的我可都跟你说了,剩下的事情,就看你自己了。”说完凉凉地看了一眼拿着托盘走上来的珉熙,转身走了。珉熙被叔叔看的莫名其妙,把托盘往云熙桌上一放,“叔叔他什么意思。”俊熙思忖片刻,起身关上了房门,看看低头不语的云熙,又看看一脸茫然的珉熙和正熙,心里暗暗叹口气,说不得,只能站在妹妹这一边了。
“叔叔的意思是,今后我们都要帮着云熙守口如瓶。”
周一,云熙破天荒地没有穿着溜冰鞋去上学,门口值勤的老师倒觉得有些奇怪,“金云熙,今天怎么不滑着来了?”云熙有些尴尬地一笑,没有说话,珉熙和正熙一左一右地走在云熙两边,珉熙还没说话,正熙就开了口,“今天我和哥哥是云熙的护花使者!”值勤的老师一笑,“金正熙,你哥哥功课好,当个护花使者倒也称职,你嘛,好像还有待提高哦!”周围一阵善意的笑声,正熙有些脸红,“老师,拜托您别只看着成绩好不好,我体育很棒的!”
海山老早就到了学校,远远看见云熙,很是高兴,急忙奔下教室,朝着云熙快步走去。云熙也看见了海山,刚想朝着他挥挥手,突然觉得珉熙拉了自己一把,登时醒悟,连忙对海山使个眼色,用口型做了一个“等会再说”的唇语,垂下眼帘,跟在珉熙身后绕过迎面过来的海山,走进教学楼。海山虽然有些诧异,却还是看懂了云熙的意思,缓缓转身,满腹狐疑地也走了进去。
好不容易熬到午休,云熙对孔秀敏大声说道,“中午吃得好饱,我出去转转。”孔秀敏点点头,“嗯,知道了。”心下有些奇怪,今天午饭云熙硬是拒绝了海山的邀请,拉着自己去了别桌,可云熙她似乎胃口不好,几乎没吃什么啊?转头看看海山,正想问问怎么回事,只见片刻的功夫,海山也不见了。
天台上,海山一把拉过云熙,“怎么啦?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云熙摇摇头。海山轻轻托起云熙的下巴,手指刚刚触到云熙的肌肤,云熙不由地往后一缩,海山心里微沉,放轻了力道,抬起云熙的小脸,细细看着,猛地,海山的瞳孔一缩,不可置信地看着云熙,“挨打了??”云熙躲闪着海山的目光,“没什么。”海山心里着急,手上不知不觉用上了力道,“究竟怎么回事,你快告诉我呀!”看着海山着急的样子,云熙突然冒出一个念头,“逗逗他!”
看着云熙低头不语,海山心里没由来地一阵慌乱,勉强定定心神,轻轻握住云熙的双肩,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更加柔和一些,却没有注意到声音里却带了一丝颤抖,“云熙,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好半天云熙才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海山,哽咽着说,“我们,分手吧。”姜海山只觉得脑子“轰”的一下,云熙的一句话仿佛是晴天霹雳一般在耳边炸响,半晌才哆嗦着嘴唇结结巴巴的说,“你刚才说,说什么?再,再说一遍。”云熙垂下眼睑,低声说道,“我家里不同意我们交往的事情,爹地要我们分手。我,我……”海山急急吼道,“你,你答应他们了?”看到云熙低垂的头微微顿了一下,海山觉得霎时间自己宛如坠入冰窟:好不容易才让云熙对自己敞开心扉、倾心相对;好不容易才等到演奏会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借着云熙最喜欢的《梁祝》向她表白;好不容易历尽波折,才得到了父亲的许可;自己终于能够和心爱的女孩子交往,可是云熙她居然带给自己这样的消息,心里燃烧着的火焰霎时间被一盆冰水迎面浇灭。
看到海山脸上流露出的伤心和难过,云熙有些不知所措,她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句玩笑居然让海山这么痛苦。云熙呆呆的说,“额,那个,海山,你听我说,其实……”海山痛苦的抓抓头发,“云熙,别说了,我,我没想到会是这样,本来,本来我还想告诉你……算了,既然你已经决定论,再说这个又有什么意义呢?如果因为我,让你和家里闹得不愉快,我,我感到很抱歉。”云熙摇摇头,“不,不,海山,你听我说……”海山再一次握着云熙的手,眼角泛着泪光,“云熙,为了我,让你受委屈了,我不会那么自私,你放心,我,我会尊重你的决定。”海山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忍着心头的苦涩,“那么,现在能不能让我单独呆一会儿?”
云熙怔怔地听着海山的话,眼泪不知不觉滑过面颊,她猛地反手握住海山的双手,急急地说道,“不,不,海山,爹地是不让我和你交往,可是,我,我刚才是逗你玩的,我表面上答应了爹地,可那只是缓兵之计啊。”海山突然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短路,眨了眨眼睛,迷茫地问,“可是你刚才明明说……”云熙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刚才是逗逗你的。”半晌海山的大脑才恢复了正常,“你是说,你不会和我分手?”云熙微笑着重重点头,“我们以后在学校里要作出毫无瓜葛的样子,让大家明白我们仅仅是同学的关系”,云熙忽闪忽闪明亮的黑眼睛,“但是,我,金云熙,还是你,姜海山的女朋友。这就是中国一个成语——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海山一言不发地盯着云熙,云熙不禁有些纳闷,“海山,你怎了?我说了半天,你怎么都没反应?”海山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反应?想看我的反应?好,金云熙,你给我等着!”说完,没等云熙明白过来,一个箭步冲上去,拦腰抱住云熙,网自己肩膀上一扛,快速地绕着绕着天台奔了起来,等云熙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身在半空了。开始的时候云熙吓得大声叫喊,“姜海山,你快放我下来,快点!我头晕!”海山哼了一声,“金云熙你个死丫头,居然敢作弄我!”奔了几步以后,云熙调整好自己的中心,直起身子,张开双手迎着天空,大声的说,“我喜欢你!”海山此刻心里满是失而复得的欣喜,跑了一圈以后,气喘吁吁地海山放下了云熙,两人仅仅拥抱在一起。
“云熙,我爱你。”
“嗯,我知道。”
“拜托你以后不要用这样的事情来捉弄我,好不好?你不知道我刚才心里有多难受。”
“对不起,是我错了,以后不会了。”
海山捧起云熙的小脸,“因为这个,我要罚你!”云熙不解的问,“怎么罚?”话音未落,云熙只觉得两片温润的双唇突然覆上了自己正在说话的嘴唇。
哪一刻,时间突然定格,一切的声音都安静了下来,眼中只有海山,云熙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风云突变
孔秀敏细细地打量着云熙,双颊晕红,眼眸含笑,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幸福的甜蜜。云熙感觉到孔秀敏关注的目光,不好意思地笑笑,小脸更红了。孔秀敏心里一动,又转头看看姜海山,若有所思。眼看着两人极有默契的样子,孔秀敏突然觉得有些苦涩,姜海山,那个人其实也是自己心仪的对象呢,只是,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正努力平复着自己心情的孔秀敏忽然觉得手背一暖,抬眼一看,云熙不知道何时走到了眼前,轻轻握住了自己的手,漂亮的黑眼睛正关切地看着自己,“秀敏,对不起。”孔秀敏淡淡一笑,“不,他心里的人一直都是你,从你第一次出现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喜欢上你了。”云熙刚要开口,孔秀敏就接下去说道,“因为是你,所以我才退出。我,祝福你们。”云熙紧紧握住孔秀敏的双手,“秀敏,谢谢你。”
隔着一条过道,林秀娜看着两人双手相握的样子,攥紧了拳头,眼中流露出一抹浓烈地恨意。
金载淳坐在办公室里,眼睛看着桌上的文件,心里却想着云熙。
那天是不是太严厉了?人生第一次恋爱,刚刚开始就要被逼着放弃,换了谁也接受不了,更何况云熙那飞扬自由的性格,要是婉漪还活着,一定会好好跟云熙谈,也不至于弄成最后还是要靠藤条和巴掌才能解决问题。苦恼地揉揉额角,金载淳叹了一口气,“丫头,爹地都是为了你好。”

小武在金载淳的办公室门口来回晃悠,不时看看手中的一叠资料,犹豫着究竟要不要敲门。刘岩赫正巧过来送文件,奇怪地看看小武,“干嘛呢,怎么站在门口?”说着伸手敲敲门,“社长?我是刘岩赫。”
小武尴尬地一笑,只得跟在刘秘书身后走进了金载淳的办公室。
夜色深沉,远处璀璨的霓虹不停地闪烁,金载淳紧缩着眉头,手中攥着小武送来的那几张资料,桌上的烟缸里满是烟蒂。金载淳长叹一口气,重重地往座椅后背上靠去,“怎么会这么巧?那个孩子,怎么会是……”
汉城科技高中,天台。云熙和海山肩并肩地坐在天台的水箱顶上看着日落。
“这里真好,没有遮挡,可以看见夕阳西下,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云熙紧紧靠在海山肩上,轻轻的说。海山伸手揽住云熙的肩膀,“这里是全校最高的地方,还是有一次学校停水,正巧那天是‘霸王爷’是行政值班长,派我和贤哲上来看看是不是水箱出问题了,我们才发现了这个可以看见日出和日落的地方。”
远处火红的夕阳就像沉入云海中一样一点一点地变小,在晚霞的掩映下,格外美丽。云熙凝视着远方,“中国的古诗词中有很多关于夕阳的名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海山不解地转头看看云熙,“听着很押韵,都说的是什么意思?”云熙撇撇嘴,“其实我爷不是很懂这些,要是靖哥哥在,一定能告诉你。”海山轻哼一声,“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许你想着别人。”云熙“噗哧”一笑,“说什么呢!靖哥哥就像我的哥哥一样,嗯,其实说起来他也许比我的亲哥哥们还要了解我,可以说他是看着我长大的吧。”海山有些惊讶,“是吗?你不是一直和妈妈两个人住在美国么?”一阵风吹过,云熙缩缩脖子,把外套的领子竖了起来,“我从很小的时候,每年暑假都会回北京,在外公家里呆上很长时间,靖哥哥几乎天天和在一起。妈咪去世的时候,靖哥哥他也在我身边。”海山脱下自己的西装,披在云熙肩上,又伸出手臂紧紧拥住云熙,“知道吗,我嫉妒那个叫李靖之的家伙!他居然这么早就认识了你!可是我又有些感谢他,是他在我没有出现的时候,像哥哥一样守护在云熙身边。”云熙一笑,“好啊,等见到他的时候,你自己告诉他吧。”
终于,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渐渐消失在远方,天色霎时见暗了下来,云熙蜷缩在海山怀中,“很晚了,我得回家了,不然家里会担心的。”海山不舍地抚摸着云熙海藻般浓密的秀发,“为什么时间过得这么快?太阳要是一直都不下山该多好。”云熙反手轻握住海山拥紧自己的手臂,“以后在大家面前,我们只能做出是普通同学的样子,别人问起来,也要这样说,千万别忘记了。”海山恨恨不已,“为什么你爸爸这么顽固!为什么不能同意我们交往!”云熙双手扳过海山的肩膀,“虽然我也不能理解爹地的做法,可是我是曾经答应过妈咪,18岁之前不谈恋爱。虽然我相信如果妈咪她还活着,一定会赞成我现在的做法,但是,我不想再和家里为了这件事情起冲突。叔叔和哥哥们都会替我保守秘密,只要我们在人前不表露出来,想要瞒着爷爷奶奶还有爹地他们应该不是很难。”海山不甘心的说,“可是只要一想到会有别的人对你献殷勤,我却不能站出来大声的说,‘金云熙是我女朋友!’,我的心里就不爽,非常非常的不爽!”云熙抱歉地笑笑,“对不起啊,委屈你啦。不过,不过……”云熙略带羞涩的看了一眼海山,“还有2年,只要熬过这两年,我们,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交往了。”
金宅,闵娴珠已经准备好了晚饭,除了小叔载沅今天在外用餐,大家都到家了,唯独缺了云熙和金载淳。池顺姬第一个沉不住气,“云熙怎么还没回来?”珉熙和正熙对望一眼,珉熙慢吞吞地说,“那个,他们乐队今天好像有活动。”金振燮眉毛一挑,“不是都结束了么,还有什么活动?还是和那天的那个男孩在一起?云熙还没和他分手?”虽然是已经商量好的理由,珉熙还是觉得自己很紧张,被祖父一质问,就有些张口结舌,不会自圆其说,暗骂自己笨,怎么就说不了慌?正熙眼看不妙,连忙补救,“不是的,不是的。我听说是好像是乐队的总结会。高三年级的队员们要准备离队,要选出新的指挥和第一小提琴手什么的。”金振燮哼了一声,“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正熙赶紧说道,“我的同桌,她也是乐队的,听她说的。”金振燮深深看了一眼珉熙和正熙,“我们家的规矩你们应该比云熙更清楚,她已经为了这个受罚了,你们两个作为哥哥,不仅应该做妹妹的表率,更要监督她,提醒她,明白吗?”珉熙和正熙连忙唯唯称是。
池顺姬听了这才稍微放心,“云熙有活动也就罢了,怎么俊熙他爸也不回来?”俊熙走上前去安慰奶奶,“奶奶,您别担心,爸爸他应该是在安排下个月要上市的那款跑车的新车发布会的事情。”金振燮点点头,“嗯,应该快回来了。”提到这个话题,全家一下子都有些兴奋,这款新型跑车是“成宇集团”下属的“成宇汽车”今年家用高端轿车首推的重点车型,最关键的是,这次的外观设计,采用的是俊熙的设计方案!闵娴珠也走了过来,“俊熙,你的设计图我们都还没有看到过,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俊熙与金振燮对视一眼,神秘地一笑,“对不起妈妈,这是商业机密。”
正说着,门铃响了,池顺姬急忙打开可视门铃,看见儿子和孙女居然一起回来,老太太喜滋滋地对闵娴珠说,“儿媳妇,准备开饭!云熙和他爸爸一起回来啦!”
金载淳在家门口附近看见了云熙,云熙按照事前和珉熙他们商量好的理由告诉了父亲,金载淳回到家和大家说起来,前因后果一一相符,也就不疑有它。俊熙暗暗好笑,云熙这个鬼丫头,说谎都快成精了,把爷爷和爸爸骗得一愣一愣的,真不愧是智商200的天才少女,骗人的水平也是超级厉害。
晚饭过后,金载淳叫住了正要回房休息的父亲,“爸爸,我想跟您说点事情。”金振燮点点头,“好。”其实今天金载淳一进门,他就觉得儿子似乎有些心事,开始以为始新车发布会的事情,现在看来是另有其事了。
爷俩一前一后走进了书房。金载淳沉吟半晌,先捧了一杯茶递给父亲,“爸爸,您还记得姜日成这个人么?”金振燮愣了片刻,脑子里飞快地思索着这个听上去有些熟悉的名字,嘴里喃喃地重复着儿子说的话,“姜日成,姜日成……”金载淳轻轻地提醒了一句,“爸爸,‘日高’汽车!”金振燮猛地一抬头,脑海中如电光火石般想起一个人,“姜日成!‘日高’汽车的会长,就是,就是……”金载淳缓缓点头,“就是跳楼自杀的‘日高’汽车的会长。”
金振燮呆了几秒钟,奇怪地看着儿子,“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人?”金载淳深深吸了一口气,“云熙喜欢的那个叫姜海山的孩子,就是那天和云熙一起谢幕的那个男生,他,他是姜日成的孙子!”
情到深处
金振燮沉默良久,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先不要让云熙知道。嗯,还有,对俊熙他们也暂时别说。”金载淳点点头,“是的,爸爸,我也是这样想的。”金振燮看了儿子一眼,“云熙和那个孩子真的分手了?”金载淳点点头,“她是这么答应我的。”老爷子微微颔首,又想了想,补充了一句,“还是盯紧一些,那丫头,总不让人放心。”“是,爸爸,我知道了。”回到房间,池顺姬正看着电视,听见开门声,连忙递上茶杯,问道,“怎么了,老大跟你说什么了,一脸严肃的样子?”金振燮接过来浅尝一口,摇摇头,“没什么,公司里的一点事情。你先去洗澡吧,让我静一静。”
电视里正播放着池顺姬最喜欢的剧集,金振燮木然地看着屏幕,思绪渐渐飘远。
那时候自己刚刚从去世的父亲手中接过“成宇企业”的领导大权才3年,好不容易理顺了公司上下错综复杂的关系,凭着父亲留给自己的资源和铁血的手腕以及出色的能力,金振燮恩威并施,将那些所谓的“元老”级人物或者清除出最高管理层,或者重金安抚,在重要的岗位和部门安排自己的亲信,树立起了自己在“成宇”至高的威信。花了整整3年的时间,金振燮才算真正开始掌握了这个庞大的企业王国,接下来他急需的就是用一次商战的胜利来证明自己才是最有资格执掌“成宇企业”的最佳人选,而并非仅仅因为他是父亲的儿子。很巧,机会就这样来了。
汽车制造一直是“成宇”集团极力想要开拓的领域,同时也是集团公司里基础和实力都相对最为薄弱的部门,金振燮的父亲在世时就一直关注着这一领域,希望能让公司涉足其中,但是由于建立起一个从研发到制造、从设计到销售、从售后到维修的汽车生产和销售网络实在是很困难,资金的投入倒还不是最大的问题,关键是汽车制造行业对品牌的底蕴有着非常高的敏感度和忠诚度,想要凭着自己的力量开创新的品牌,需要一个非常漫长和艰辛的过程。但是,金振燮不愿意等待太久,而且,现实的情况也不允许他再等下去,“并购”是当时最最简单也是最最有利于“成宇”的方式。于是,在反复考察和排摸之后,他选择了在韩国汽车行业已经有相当影响力和品牌历史,却在当时因一次决策失误而陷入财政危机的“日高汽车”。金振燮很有手腕地通过自己在政界建立起来的关系,压制所有已经和“日高汽车”接触过的银行、财务公司以及其他“日高汽车”的战略合作伙伴,使得姜日成四处碰壁,筹措不到现金,同时又暗示已经借款给“日高汽车”的债务人以及“日高”的其他股东同时发难,逼迫姜日成召开紧急董事会,再操控事先已经买通好的一些董事、股东,提出与“成宇企业”合作度过难关的方案,姜日成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只得同意了这个方案,派人联系了“成宇企业”,金振燮却趁机打压,以及其苛刻的条件和低廉的价格完成了并购,并且买进了姜日成手中全部的股份。原本姜日成的底线就是希望能保留住姜氏几代人开创下来的“日高汽车”的品牌,但是金振燮还是以最快的速度让“成宇汽车”入主“日高”,宣布“日高汽车”的品牌将不复存在,借此,“成宇汽车”名声大噪,一举抢占了韩国的汽车制造业的一席之地,金振燮也因此役在业界声名鹊起,牢牢坐稳了“成宇集团”的会长之位。
但是,姜日成却因为无法面对“日高汽车”的品牌断送在自己手中,就在“成宇集团”宣布将由“成宇”全面替换“日高”品牌的第二天,姜日成跳楼自杀,姜日成的遗孀变卖了已经少的可怜的一点家产,带着唯一的儿子黯然离开了汉城,自此杳无音信。
第二天早上,“成宇企业”会长办公室里,金振燮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努力地回想着那个孩子的样子,似乎还是在姜日成的葬礼上见过一面,印象里似乎很瘦弱,比自己的大儿子载淳小一些,好像还在上高中。金振燮摇摇头,苦笑一声,原来他后来考上了警察大学,也对,当时姜家的经济条件一落千丈,警察大学是免收全部费用的……只是没想到原来他也在汉城,而且住的和自己家这么近。姜远恒,是啊,那个孩子是叫这个名字,自己也曾经听人提起过新提拔上来的警察局长姓姜,但是,做梦也没有想到居然是姜日成的儿子,更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宝贝孙女云熙居然和姜日成的孙子成了同学……金振燮眉头紧锁,云熙的身世一直没有正式公开,估计姜家还不清楚,现在自己这边已经知道了这一层关系,无论如何,云熙是不可能和他们有任何瓜葛了,即使自己同意,姜家也绝对不会接受云熙。金振燮抽出一只雪茄,点燃后深深吸了几口,烟雾渐渐弥漫在房间里,金振燮思忖片刻,心里有了主意,拎起了电话吩咐秘书,“去叫社长到我办公室来一次。”
汉城科技高中,又是一次模拟考试。云熙依旧早早完成了试卷,一个人在操场上玩跳房子。申志勋正巧经过,看见了蹦蹦跳跳的云熙,忍不住走上前去,“金云熙,又是你!”云熙闻言转身,调皮地敬个礼,“报告校长,我已经交卷了。”申志勋点点头,“我听说你们朴老师要求你每次考试都必须是满分,否则就得受罚,有这回事么?”云熙脸一红,不好意思地笑笑,“嗯,有的。”“那有没有挨过罚呢?”云熙得意地微微抬起头,“没有!”申志勋赞许地点点头,“好好表现吧,我希望你能在高中联考发挥最好的水平,为学校争光!不要辜负了你爸爸的期望!”云熙乖巧地点头,“是,校长先生。”想到早上金载淳在电话里和自己提到的事情,申志勋犹豫片刻,还是说道,“现在最关键事情就是高中联考,希望你一心一意地准备考试,其他的事情,都要先放一放,明白吗?”云熙微微一怔,立刻明白了,小声应了一句“是,我明白。”
看着申志勋渐渐走远,云熙有些闷闷不乐,也没了兴致,“爹地,您就这么不愿意我恋爱么?我不会影响学习的,更不会受到伤害,和海山在一起,我有的都是快乐。海山的爸爸就不反对我们交往,为什么您偏偏不同意?”恨恨地把小石头远远踢开,云熙嘟囔了一句,“什么破规矩!我看就是封建和专制!”
“呦,谁惹到我们的大小姐了?”珉熙不知道何时走到云熙身后。云熙一回头,惊喜地叫了一声,“哥哥!你怎么也提前交卷了?”珉熙在云熙身边坐下,“还说呢,我今天坐在窗口,正好看见校长和你说话,我怕有什么事情,赶紧交了试卷就出来了。”云熙咯咯一笑,“你不怕万一成绩不好,被爸爸骂么?”珉熙一瞪眼,“我怕万一你和姜海山的事情穿帮了我要挨打!”云熙抱歉地笑笑,“哥,对不起哦,都是因为我。”珉熙宠溺地刮了一下妹妹挺翘的小鼻子,“少来!谁叫我有你这个麻烦的妹妹!”云熙小嘴一撅,“不愿意帮忙就算啦!”珉熙伸手在云熙额头上弹了一记,“臭丫头,昨天要不是我和正熙帮你圆谎,看你怎么跟爸爸交代!”云熙揉揉额角,讨好地说,“哥,我知道你最疼我了嘛!你看,今天下午没有考试安排,我,我和海山,我们……”珉熙连连摇手,“不行,不行!昨天我已经跟爷爷说谎了,吓得我心惊肉跳的,要不是正熙在旁边,我差点就露馅了,今天你还要……”云熙双手合十,“哥,哥哥,哥哥,求求你啦,今天是我和海山相识100天的纪念,你就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好不好啊,求求你啦,拜托你啦……”珉熙被云熙一声声娇糯的“哥哥”叫得心里一阵舒服,脑子轻飘飘地,“真拿你没办法!不过我可提醒你啊,早去早回!”云熙高兴的一把抱住珉熙,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哥,谢谢你,你真是我的好哥哥!”
由于不是双休日,汉城市北面的北汉山国立公园里游人并不多,云熙和海山手牵手漫步在山间,静静地欣赏着春日午后北汉山的秀美景色。巨大的花岗岩石形成的陡峭曲线是北汉山最大的特点,高耸的岩峰和岩峰只见流淌着的清澈溪谷断然可见。岩峰和树木之间生长着各种植物,春天来临,所有的花都竞相开放,阳光透过树木的枝叶点点洒落下来,美不胜收。海山领着云熙一路往上,朝着著名的悬崖仁寿峰攀去。
云熙一边看着周围如画的景色,一边调皮地踩着海山的影子。海山猛一回头,看见了云熙的举动,连忙一把拉住云熙,又好气又好笑,“别闹了,万一摔跤怎么办?”云熙满不在乎地推开海山,“连翻墙我都很拿手,这样的路我会摔跤?”海山用力一拉,把云熙揽入怀中,“还敢说,‘霸王爷’的教鞭没挨够?还害得我那么担心!答应我,以后千万别做那么危险的动作!”云熙吐吐舌头,敷衍着说,“知道啦,知道啦!”海山无奈地摇摇头,却不肯松开云熙的手,“不许跳来跳去了,跟着我。”掌心传来海山身体的温热,云熙只觉得心里也感觉到这一份温暖,于是不在挣扎,任凭海山牵着自己,往山峰上攀去。
两人便走边看,说说笑笑,等到站上仁寿峰上的白云台顶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透过云层,隐隐还能将汉城和汉江的景色尽收眼底。云熙眺望着远方,悠悠的说,“这里真美。”海山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云熙肩头,“是啊,北汉山其实有着非常悠久的历史,朝鲜时期的真兴王狩碑、沿北汉山峰建造的北汉山城,以及名僧元晓大师建造的祥云寺等很多寺庙都在山内。其中北汉山城是当时为了抵御外敌入侵尔建造的,是朝鲜时代建立的山城的代表,更是游玩北汉山的必经之地。特别是到了秋天,从山城上远眺北汉山的景色更是格外漂亮,还有位于文殊峰半山腰的文殊寺,以文殊窟顶滴下来的药水尔闻名。”云熙听着海山如数家珍地娓娓到来,不禁十分向往,“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北汉山城好么?”海山一笑,“傻丫头,你看看现在几点了,再不下山我们回不了家了。”云熙紧紧依偎在海山身边,“中国有一首很有名的古诗‘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刃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说的也是边关的将士在外戍边时候,虽然心里盼望着能够感受到家乡的气息却无怨无悔的情怀。”海山轻轻点头,“抗击外敌,保家卫国,是我们每个韩国男人的责任。”云熙一怔,突然想起在韩国,男生都要服兵役的事情,云熙指着远处依稀可见的北汉山城,轻轻的说,“如果有一天你去参军了,我想你却又不能看见你的时候,就到这里来,就到当年朝鲜士兵守卫山城的地方来。”
海山一愣,沉默片刻,转过身对着云熙,轻轻捧起云熙的小脸,深情又温柔地吻上了云熙娇艳的双唇,“如果真有那一天,对着天空叫我的名字吧,哪怕离得再远,我也一定能听见。”
高山、白云,繁星点点,两个细长的身影紧紧相拥。
发布会
珉熙和俊赫面对面坐在缤纷道馆顶楼的星光餐厅的角落里。俊赫又倒了一杯烧酒,“来,兄弟,再陪我干了精这一杯!”珉熙伸手挡住,“别喝了,你已经喝了不少了!”俊赫微眯着眼睛,斜趴在桌上,无奈地挥挥手,“珉熙,我心里难受,真的。”珉熙歉意地地说,“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不该跑到这里来。”俊赫摇摇头,“不,我不怪你,更不怪云熙,我只是不甘心,为什么先遇到她的人不是我?”珉熙缓缓握住俊赫的手,没有说话,“珉熙,你说如果是我先遇到云熙,她喜欢上的人会不会是我而不是姜海山呢?”俊赫看看珉熙没有接口,凄然一笑,“现在说这个也没有任何意义。我们还是喝酒吧。”说着挣脱掉珉熙的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珉熙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劝解俊赫,只得打定主意,今后再也不会为了替云熙遮掩而到俊赫这里来了。俊赫却像看透了珉熙的想法,有些醉意地说,“我说金珉熙,你是不是在想,以后就不到我这里来了,省的被我拉着喝闷酒?”珉熙无奈地撇撇嘴,“我不想自己最好的朋友难过。”俊赫猛地一挥手,“不行!不是跟你说过了嘛!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云熙是你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她喜欢的人不是我,却不能阻止我喜欢她,只要她需要我,我就会守护在她身边!”
云熙急急忙忙从北汉山赶回汉城,依照哥哥珉熙发来的短信,直奔缤纷道馆,和海山依依不舍地告别之后,云熙径直上了星光餐厅。俊赫刚才说的话,站在不远处的云熙听的清清楚楚。云熙呆立片刻,想说的话突然一句也说不出来,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被俊赫刚才的话沾染上了淡淡的哀伤。深深吸了一口气,云熙使劲地微微一笑,让自己看上去毫无异样,快步走到俊赫和珉熙面前,“哥,俊赫哥,你们都在这里啊!”珉熙听得云熙对俊赫改了称呼,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俊赫已经笑着招呼云熙坐下,“云熙来啦,快,跟哥哥我喝一杯!”珉熙连忙阻止,“不行,云熙不会喝酒,这杯酒我替她喝!”云熙浅浅一笑,推开了珉熙的手,“哥,这杯酒,我要跟俊赫哥喝!”说罢接过俊赫手中的酒杯,仰头就干了。满满一杯的烧酒径直冲过喉咙,云熙只觉得从舌头到嗓子再到胸口,都是一阵热辣辣的感觉。珉熙斥道,“女孩子家别乱喝酒!”云熙咳嗽两声,笑着说,“哥哥,俊赫哥也是我的哥哥啊,哥哥递上来的酒,妹妹怎么能不喝呢?”俊赫大笑着拍拍珉熙的肩膀,“看,我也有妹妹了!”珉熙无语,却分明看见俊赫借着靠在自己肩头大笑的瞬间,偷偷擦去了眼角的一滴泪珠。
回家的路上,珉熙一言不发的走在前面,云熙亦步亦趋地紧跟在后。看着哥哥心情低落的样子,云熙觉得心里也不好受,“哥,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你要是生气就骂我,可你别不说话。”珉熙猛地停下脚步,“非要是姜海山吗?俊赫有什么不好?”云熙叹了一口气,轻轻拉住珉熙的手臂,“哥,你知道的呀……”珉熙也是长叹一口气,“唉,算了,不提这个。你们两个的缘分没到,我也无能为力。”云熙这才笑着挽起珉熙的胳膊,“哥,我就知道哥哥最疼我了。”珉熙回头恨恨地说,“我一定是上辈子欠你的!非但要帮着你欺上瞒下,还要为了你看着我最好的兄弟这么痛苦!”云熙低下头,歉意地说,“哥,对不起,是我不好,让你为难了。”珉熙轻笑一声,捧起云熙的脸蛋,“傻丫头,我是谁啊,是你哥哥!你不为难我为难谁?”看着云熙听了自己的话后展颜微笑,珉熙牵着妹妹的手往家的方向走去,“说吧,今天下午和姜海山去哪儿啦?”
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全家人都到齐了。两人按照事先的说辞告诉家里模拟考试结束后,一起去了缤纷道馆和同学庆祝。金振燮看到孙子孙女一起回来,又想起上次他们也是在那边庆祝考试结束,丝毫没有起疑。只有载沅留心到云熙和珉熙两人极有默契地相视一笑,撇了撇嘴,轻轻哼了一声。
云熙的日子过得很惬意。虽然不能公开地与海山在一起,但是凭着哥哥们的帮助和纵容,云熙还是尽情地享受着美好的初恋。和海山一起漫步在午后的草坪;肩并肩地坐在天台顶上看日出和日落;手牵手走在傍晚的集市;抓紧自修课的时间跑到KTV去卡拉OK一会儿;在音乐排练室合奏一曲《梁祝》;躲在操场的角落一字一句地教海山说中文……这一切,金载淳、闵娴珠、金振燮、迟顺姬都被蒙在了鼓里。
又是一个周五的晚上,云熙迟迟没有到家,闵娴珠一边准备晚饭,一边对正在看报纸的丈夫说道,“云熙最近倒是很用功,以前她都不怎么上自修课的,看来她是想考汉城大学了。”金载淳有些得意,“志勋告诉我,就凭云熙现在的水平,不出意外的话,估计在联考里能考进全国前10名。”迟顺姬惊讶地说,“真的吗?”金载淳点点头,“是啊,妈妈。志勋可是珉熙他们的校长啊!”闵娴珠赞叹一声,“要说云熙这孩子,真是太聪明了。上次说要看我做饭,就在旁边呆了一会儿,后来做出的辣鱼汤真是有模有样,味道分毫不差!”迟顺姬连连点头,“可不是,那手艺把我都给比下去了。”金载淳听着妻子和母亲你一言我一语地夸着云熙,心里很是欣慰,近来云熙真是格外乖巧,两个儿子也是十分听话,还有大儿子设计的轿车明天就要正式亮相,金载淳禁不住满意地笑笑。闵娴珠看着丈夫的笑容,心里也很是高兴,自己期盼的不就是这样的日子吗?敞开心扉去接受云熙,用一个母亲的胸怀去包容云熙,自己得到了公婆的称赞和丈夫的敬佩,现在家庭和睦,真好!闵娴珠微微一笑,“说起来最近我觉得云熙好像更漂亮了。”迟顺姬被儿媳妇一提醒,也有同感,“是啊,那丫头的眼睛哦,又黑又亮,水汪汪地,近来一直笑眯眯地,真是越来越漂亮了。”金载淳想到女儿神采飞扬的样子,笑着说,“这样最好,明天的发布会,云熙将作为我们这次亮相的最新型轿车的代言人!”
姜宅,姜海澜正蜷缩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电视,吴淑珍一边切菜一边数落着女儿,“你看你一个姑娘家,坐没个坐相,成什么样子!要是叫你爸爸看见,一准儿又要挨骂!”海澜不以为然地撅撅嘴,“爸爸反正还没回来,等他回来了我就好好坐。”吴淑珍气结,“行,非要等到藤条抽到身上才肯好好坐着,我也不管你,到时候可别找妈妈求情。”海澜调皮地吐吐舌头,不情不愿地把腿从沙发上放下来,规规矩矩地最好,肚中暗暗腹诽,“都什么时代了,还这么传统!”
海澜发泄般的狂按遥控器,正好是晚间新闻时间,只听主播正清晰地播报着最新的新闻。“成宇集团旗下最新款的家用轿车明天即将揭开神秘面纱,明天的发布会讲由现任会长亲自出席,成宇对这款轿车的重视可见一斑。据成宇企业的新闻发言人称,本次发布会还将同时公布有关集团内部股份变动的信息……根据我台记者的最新消息,这次的股份变动的起因是有关于金氏内部的家族变故,究竟是什么原因,我们将拭目以待。明天下午我们将为您做后续的报导。”姜海澜正心不在焉地听着新闻,丝毫没有留意到母亲的神色,“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到家啊?”冷不丁吴淑珍走到电视机旁,“啪!”的一声直接切断了电源。海澜一怔,“妈妈?”吴淑珍面沉如水,“上去看书,到了吃饭的时候我会来叫你。”海澜刚想解释说自己已经温过书了,看着母亲的脸色,乖乖地闭上嘴,起身上楼去了。
吴淑珍缓缓坐下,半晌没有说话,有关“成宇企业”的一切,丈夫都不想听到,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却始终没有办法释怀。
“成宇汽车”这一季最新的家用跑车发布会的地址选在了位于汉城市东区的国际会展中心,刘岩赫一大早就领着一堆人过来了,一个上午几乎是脚不沾地的没有歇过一分钟,眼看着发布会的时间越来越近,他急忙和负责这次活动的公关公司一个一个地核对着具体细节。刘岩赫忙的晕头转向,好不容易喘了口气,正巧看见载沅挽着一个女子走了过来,赶紧冲上去一把拉住,“理事您来了,真是太好了!”载沅闲闲地一笑,“刘秘书,我是负责法律事务的,发布会的事情你可别找我。”刘岩赫一怔,还没等他回过神,金载沅已经一拉身边的的南相美,“走,我带你四处转转。”刘岩赫在后面喊道,“云熙小姐什么时候能到?”载沅头也不回,“应该已经到了吧,小武已经送她去了后面的休息室。”

云熙今天早早起床,小武陪着云熙去了美容院,又是美容又是SPA,现在又带着化妆师,发型师和服装师,一行人浩浩荡荡地从边门进入了会展中心。早就有记者守候在门口,见到云熙一行,立刻蜂拥而上,霎时间闪光灯亮个不停,云熙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正在此刻,只听有人叫了一声,“那边,金载沅在那边!”一群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立刻调转方向,把金载沅团团围住,载沅对着小武和云熙点点头,示意他们赶快进去,自己拉着南相美镇定自若的走到记者面前,“现在发布会还没有开始,关于新车的一切问题请大家等一会儿再问吧,到时候有专门回答记者提问的时间。”
借着这个间隙,云熙在小武的护送下藏在众人之间迅速走进了特别通道,到达了专门开辟的化妆间。云熙长长出了一口气,“小武哥哥,每次的发布会都是这样么?”小武微笑着摇摇头,“这次比较特别,集团上下都非常重视这次的发布会,而且,这款车型的外观设计是俊熙少爷亲自主持的,所以更加引人注目。”云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爹地要我做这款车的代言人,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么?”小武点点头,“应该有这方面的因素吧。”云熙有些困惑,“可是我根本就没有看到过这款新车啊,怎么代言?”
“等你看见它的时候,就知道为什么会要你来代言它。我相信你是最合适的人选。”俊熙不知道合适也来到了休息室。云熙歪着头微微一笑,“金俊熙设计师,请问你对代言人金云熙还有什么要求?”俊熙揽住云熙的肩膀,“唯一的要求就是,你要成为今天最最漂亮的人。”
云熙任凭着化妆师和发型师轮番上阵,在自己的脸蛋和头发上细细地打理。发布会前台的事情,她一点也不知道。此刻,“成宇集团”以及“成语汽车”的高管们还有业界的其他公司代表、协作单位、汽车经销商、媒体的记者还有许多的社会名流,政界人士都已经悉数到齐,发布会正式开始。
金振燮一身合体的西装,胸口别着紫色的礼花,在主持人的引荐之下,走上了发布台的中央。“诸位‘成宇’的合作伙伴,新老朋友们,今天非常荣幸能够邀请到大家来参加我们‘成宇汽车’本季新款的家用轿车发布会,我仅代表‘成宇企业’全体员工向诸位表示深切地感谢!”待掌声平息之后,金振燮缓缓开口,“在大家看到今天的新款车型之前,我想宣布一个喜讯,大约几个月前,我终于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孙女金云熙!前不久,我已经通过律师办妥了相关的手续,把我名下持有的‘成宇企业’的一部分股票赠送给我的孙女云熙,同时也把我名下持有的‘成宇汽车’的全部股份平均分给我的长孙金俊熙和孙女金云熙。”一时间会场理宛如被掷下了一颗重磅炸弹,顿时一片哗然。然而金振燮却没有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镇定自若地开始了下面的环节,“现在,我宣布,‘成宇汽车’本季新款家用轿车发布会,现在开始!”
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从发布台上巨幅的“成宇企业”标记的幕布后面传出,压住了会场中嘈杂的声音,只听得发动机转速越来越快,一个紫色的车影瞬间冲出了幕布,冲上了展台,巨大的刹车声之后,稳稳地停在了高高的展台上面。金俊熙一身深紫色的西装,配着银色的领带,胸口别着一朵精致的紫罗兰,打开车门走了出来,英俊的外表和潇洒的身形顿时赢得了一片叫好。
明亮的镁光灯同时点亮,宛如一个个小太阳一般照亮了整个展台。所有的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这款流线型,大眼车灯的跑车。轿车延续了“成宇”大眼前灯的传统,秉承了“成宇”一贯的流线型风格,令人惊艳的是,这款跑车的颜色是极为罕见的紫罗兰色!在汽车的左前方,一只银色的凤凰由左至右横贯整个车身,远远望去,就像随时准备随着汽车的发动一起振翅高飞。正当所有的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轿车时,俊熙缓缓走到副驾驶的位置,拉开车门,绅士般地伸出一只手。
众人只看见一只芊芊玉手优雅地从副驾驶的位置上伸出,随后一双修长白皙的小腿迈了出来。大家这才看清,原来轿车上还有一个女孩。把微凉的小手放入哥哥俊熙的手中,云熙在哥哥鼓励眼神中,缓缓从车中走了出来。
一时间,诺大的展厅里悄无声息,所有的人看见了一个美丽不可万方的少女。紫罗兰色的锦缎中式及膝旗袍,高高的领子裹住她细长的头颈,衬的她肌肤胜雪,旗袍胸前绣着一只银色的凤凰,凤凰的嘴部恰巧在领口附近,翅膀微微张开,尾巴自然下垂,远远看去,好似依偎在少女的身前,栩栩如生;海藻般浓密的秀发被梳成一条长长的发辫,柔顺地放在身后,露出女孩光洁的额头,美丽的黑眼睛熠熠生辉。
站在有着同样的紫罗兰色和银色凤凰点缀的轿车旁边,少女就像时落入凡间的精灵,照亮了整个展厅。主持人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两位就是本款轿车的外观设计师金俊熙先生和轿车的代言人金云熙小姐!”
几秒钟之后,大厅里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闪光灯不停地闪烁,几乎照亮了每一个角落。
残酷的现实
姜远恒漠然地坐在办公室里,桌上是一张今天的《汉城日报》,头版头条配合大幅的照片,“成宇集团下属成宇汽车新款家用轿车发布会将于近日下午在国际会展中心隆重举行”。照片上,金振燮和金载淳父子两人并排站在一起接受记者采访。姜远恒看着眼前的面容酷似的二人意气风发的样子,心里涌起一股无法言表的感觉,不是憎恨,不是原谅,不是伤感,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奈和悲哀。
他清楚地记得这两张面孔,父亲的葬礼上,他们来过。年仅18岁的他看着这两个逼死父亲,毁了姜家几代人心血,抢夺了“日高汽车”的始作俑者,没有发生众人猜测的激烈冲突,而是出奇地冷静,他搀扶着已经哭干了眼泪的母亲,淡淡地对金振燮鞠躬、还礼,甚至没有多看他们一眼。
所有的人都以为他软弱,其实不是。父亲已经走了,姜家就剩下他一个男人,身边是悲痛欲绝的母亲,面前是没有还清的债务,前方是无法预见的未来。除了擦干眼泪咬牙活下去,他那时根本没有资格和自己的仇人抗衡,他们会像碾死一直蚂蚁一样让他彻底消失,他只想安顿好了母亲之后一个人只身去报复。
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金振燮居然悄悄地替姜家还清了所有的私人债务!姜远恒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最后一家债权人的家门的,自己变卖了家里最后的一套房产和仅有的一些家当,但是与父亲生前欠下的债务相比还是远远不够,“父债子还”,他带着只够归还利息的钱跑了一家又一家人,得到的答案却是惊人的相似,“金会长已经把钱全部还清了。”一个人坐在路边,昏暗的路灯下,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轰然落下,爸爸,我真没用,欠下的钱还要那个害死您的人来帮我们还清!那一刻,他哭的痛彻心扉。
姜远恒深深叹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思绪,缓缓打开抽屉,翻出一个牛皮信封,取出一摞泛黄的报纸,想了想,又放了回去。逝者如斯夫,已经过去的事情再纠缠对与错没有任何意义,现在的结果也许是最好的。
走出办公室,值班的警员们都对局长休息日来加班习以为常,纷纷主动打招呼,姜远恒也都点头回礼。经过大厅的时候,电视上正在播放着今天的新闻,姜远恒听到“成宇汽车”的字眼,不禁停下脚步回头瞥了一眼,就在他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姜远恒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缓缓转身,盯着大大的电视屏幕,瞳孔猛地收缩。
回家的路上,小武在前面开车,金振燮看着依偎在自己身边的云熙,面露微笑。刚才在发布会上,云熙从车中走出,惊艳全场,站在汽车的旁边,更是显得人车合一,相得益彰。金振燮心里很清楚,过不了几天,汉城的重要商业场所都会出现云熙担任模特的平面广告,接下来就是要抓紧拍摄动态广告的事情,因为事出突然,只能采取分批推出广告的策略。
金振燮爱怜地轻轻拍拍孙女的脸蛋,“丫头,是不是累了?怎么不说话呢?”云熙像小猫一样在爷爷手掌上蹭了蹭,“爷爷,您为什么事先不告诉我?”金振燮知道云熙说的是股份的事情,“不用觉得突然,爷爷其实早就想这样做了。爷爷知道你不在乎那些股份,但是云熙你不在乎不等于爷爷可以不闻不问,我不能委屈自己的孙女,就把它们当是爷爷送给你认祖归宗的礼物吧。爷爷希望你能光明正大地作为金家的一员面对世人,这次正好是个机会。另外,你哥哥从你的身上得到了灵感,可以说,这款轿车就像另外一个云熙,它的外观设计能得到这么高的评价,云熙你功不可没哦。”云熙低头看看自己的旗袍,不由地笑了,“说起来哥哥设计的轿车和我现在的样子真的有些像呢!”金振燮也笑了,“是啊,别说那些喜欢跑车的年轻人,就连爷爷我都恨不得自己年轻个几十岁,也开一辆这样的车出去兜兜风!”
透过反光镜,小武看着祖孙两个其乐融融的样子,心里很是欣慰,但也隐隐有些不安。虽然不知道会长和社长为什么突然决定这样大张旗鼓的把云熙小姐的身世公布于众,但是凭着自己对他们的了解,这里面绝对还有别的原因。
姜宅。姜海澜正坐在客厅里漫无目的地拿着遥控器一个一个地换着台,就在两个频道交错的瞬间,姜海澜突然一怔,“那个不是云熙么?”连忙按下遥控器的返回键:电视上正在播放着“成宇汽车”新款发布会的新闻,云熙和俊熙一左一右地分立在轿车两旁,云熙身上正是那天演奏会表演时穿的紫色绣有银色凤凰图案的旗袍!海澜连忙高声喊道,“哥!哥!快下来,云熙,金云熙!”海山正在温习功课,隐隐听到妹妹的声音,好像还有云熙的名字,急急奔下楼,嘴里嚷着,“云熙怎么啦?”海澜一把拉过哥哥,指着电视,“你看,云熙!”
画面里,云熙宛如一朵娇媚绽放的紫罗兰,站在同样颜色的轿车旁边,浅浅的微笑,淡淡的妆容,优雅的气质,美丽的不可万方。配合着云熙的特写镜头,画外音里一个略显激动的男声说道,“现在大家看到的就是本次新款轿车的代言人,也是成宇企业集团会长金振燮先生刚才所说的‘失散多年的孙女’金载淳先生的亲生女儿——金云熙小姐,她今年还不满16周岁,以前一直生活在美国,前不久刚刚回到韩国,目前就读于一所著名的私立高中。”姜海山紧紧盯着画面里的云熙,满场此起彼伏的闪光灯中,她丝毫没有怯场,缓缓变换着姿势和方向,极其娴熟地配合着媒体、记者和观众们拍照的需要,胸口的银色凤凰在闪烁的灯光下更显得熠熠生辉,好像随时都会振翅高飞。镜头又拉向那款同样是紫罗兰色的轿车,“据这款轿车的外形设计师金俊熙先生介绍,他的灵感完全来自于自己的妹妹金云熙小姐,所以金云熙小姐是这款新车当之无愧的代言人!”
姜海澜怔怔地看着电视里的云熙,喃喃的说,“哥,我没想到云熙他们家这么,这么……我未来的嫂子好有钱哦!”姜海山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得“硄砀”一声,端着果盆从楼上走下来的吴淑珍站在楼梯中央,正呆若木鸡地看着电视,手中的果盆摔落在地,滚下台阶,一盆水果撒了一地。海山和海澜连忙奔上楼梯,“妈妈,您怎么了?”“妈妈,您没事吧!”只听得吴淑珍结结巴巴地自言自语,“成?!,怎么会是这样?那个孩子……怪不得,怪不得!那双眼睛,原来是这么回事……”
海澜有些害怕地看看哥哥,“哥,妈妈这是怎么了?”海山也有些莫明其妙,“妈妈,您还好吧?来,我扶您到沙发上坐一会儿。”吴淑珍没有说话,任凭着儿子和女儿搀扶着自己走下楼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吴淑珍迅速整理着脑子里翻江倒海一样的思绪,急忙指着电视机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海山一怔,看看海澜,海澜看看哥哥,又看看电视,新闻报导还在继续,“妈妈您是问‘成宇汽车’的发布会吗?就是天下下午的事情啊,怎么了?”吴淑珍沉吟片刻,抓起遥控器,“啪”的一声关掉电视,转头对着儿子一字一顿地说道,“和金云熙分手,立刻,马上!”
海山吃惊地看着因为情绪激动而呼吸有些急促的母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妈妈您刚才说什么?”吴淑珍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地重复了一遍,“我要你和金云熙分手!”海山和海澜几乎同时开口,“为什么?”海山看看妹妹,又看看母亲,缓了缓语气,“妈妈,您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说要我和云熙分手?”吴淑珍盯着儿子的眼睛,“因为……”话刚说到一半,只听得姜远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因为她就是逼死你们祖父,毁掉我们姜家几代人苦心经营的企业的那个人的孙女!”
姜海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面无表情的父亲,“爸爸,您在说些什么啊?我怎么一点儿都听不懂?”
姜远恒将一个大大的牛皮信封递给儿子,头也不回地走进了书房,吴淑珍看看不知所措的儿子,又看看丈夫落寞的背影,眼泪一滴滴滴落下来,指指海山手中的信封,轻声说道,“原本你爸爸打算永远都不让你们知道的,但是现在……看看吧,看过你就明白了。”说罢,吴淑珍起身离去,不管怎样,儿子必须面对这个残酷的现实。
海山握着信封,心里无比忐忑,父亲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爷爷究竟是怎么死的?这又和云熙有什么关系?海澜轻轻推推哥哥,“哥,打开看看,就知道了。”海山咬咬牙,忍着心头越练越大的阴霾,颤抖着打开信封,他觉得自己18年来还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可是究竟在怕些什么,连海山自己也说不明白。
信封里是一叠已经泛黄的剪报。第一张就是一张大大的照片,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子横卧在地上,旁边的标题是“不堪百年品牌断送己手,‘日高汽车’会长姜日成跳楼自杀”海山心头一阵战栗,姜日成,那正是自己的祖父,他一张一张地看下去,手越翻越急,心越来越凉,待剪报全部看完,海山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冰窟之中,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冰冷无比。
“原来是这样,原来云熙真的是……”海山双手抱头,蹲了下来,口中喃喃地说道,“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
两茫茫
姜远恒把自己关进书房,面前的烟缸里满是烟蒂,他木然地抽着烟,眼中满是血丝。
就在二个小时之前,儿子海山像疯了一样闯到自己面前,大声地对自己吼道,“骗人!您刚才给我看的东西都是假的,对吗?您是开玩笑的对吗?”姜远恒直直盯着儿子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这些都是事实,你和金云熙,永远不可能在一起。”海山怔怔地看着父亲,眼泪就这么不知不觉地滚落下来,“您为什么这么残忍?您为什么要把上一辈、上上一辈的恩怨强加给我们?我和云熙,我们为什么要为了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爷爷,从来都没有听过的‘日高汽车’,牺牲我们的爱情?”
话音刚落,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海山被父亲狠狠一记耳光掴到脸上,“混蛋!”姜海山指着儿子,“你姓什么?”海山侧过脸,咬牙不回答。“啪!”又是一记耳光,“说,你姓什么?”海山的脸又被打得偏向了另一边,却依旧倔强地不回答。姜远恒铁青着脸,缓缓解开领口的纽扣,挽起袖子径直走到书架左侧,取出一根长长的竹板,放在手上轻轻掂量一下,“如果你真的不记得自己姓什么,我想这个能帮上忙!”海山看着父亲手中的那根像小扁担一样的大竹板,心里涌起丝丝寒意。这根竹板,父亲一直仔细地收藏在书房的角落,定期的擦拭灰尘,只是,自己还从来没有尝过被它责打的滋味,这让海山心里对未知的疼痛愈加害怕。
姜远恒握着竹板走到儿子面前,指了指宽大的茶几,面无表情,“裤子脱了,趴下!”海山压下心头难言的恐惧,默默地将手伸向腰间……
“啪!”长长的竹板夹着风重重落到毫无遮挡的臀峰,臀部的肌肉被砸得深深陷了下去,海山整个人都弓了起来,板子抬起的一瞬间,发白的肌肤下血液迅速回流,海山觉得自己仿佛要被这一板子拍扁似的,间隔了2秒之后,方才发出一声痛彻心扉的惨叫,“啊!!”姜远恒喝道,“说,你姓什么?”海山死死咬住嘴唇,将后半句的呻吟含在嘴里。“啪!”更重的一下伴着姜远恒的怒喝又砸在原来的伤处,“再问你一遍,你姓什么?”海山只觉得口中一阵腥咸,咬破嘴唇、拼劲全力才死死抑制住了冲口而出的叫喊。姜远恒也不多话,只是每在儿子屁股上拍一板子就问一句。十下过后,海山的臀上已经又红又肿,伤处全是密密的血点。姜海山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疼痛和恐惧,虽然父亲会教训自己,但是从来没有用过这么狠的力道,疼痛就像涨潮时的海水一般,一浪接着一浪,一浪高过一浪。太疼了!海山没有想到原来自己也有无法承受的痛楚,原来之前自己受的责罚只是小儿科。
姜远恒把竹板搁在儿子迅速肿胀的臀上,依旧是一句,“你姓什么?”海山舔了舔满是血口的嘴唇,用几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姜,我姓姜。”“啪!”又是一板重重砸下,海山浑身一跳,头猛地往后一抬,“额!”姜远恒砸下一板子,怒喝一声,“大声说,你姓什么?”未等海山回话,又是一板子拍了下来,海山嘶哑的声音已经带了一丝哭腔,“姜!我姓姜!我是姜海山!!”
“啪啪啪啪啪啪……!”姜远恒不再问话,只是用尽全力地一板接着一板地砸向儿子的屁股。几十板子下去,海山浑身发抖,冷汗淋淋,腰部以下已经没有一寸肌肤是完好的了,整个臀峰青紫透亮,臀腿相接处完全看不出原先的肤色。
看到儿子汗湿的头发贴着额头,手指紧紧抠住茶几的边缘,强忍着心疼,放缓了击打的节奏。
“啪!”“你还记得自己姓姜?”
“啪!”“你知不知道我们姜家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啪!”“你还要跟害死你爷爷的人的孙女在一起么?”
“啪!”“你太让我失望了!”
……
泪水顺着眼眶滴落在冰冷的几面上,海山从父亲愤怒之极却又微微有些颤抖的声音里体会到他深深的无奈和无法言表的失望。从小到大,自己都是父亲最为骄傲的儿子,尽管也常被教训,但是海山知道父亲从未改变过的自豪,即使那一次自己偷偷离家出走去了美国,父亲暗地里也是赞赏自己的,只是今天,海山明白,自己伤了父亲的心,让父亲失望了;但是,但是,云熙,云熙,那是心中无法割舍的初恋,是不能忘怀的用全心去爱着的人,是想要永远在身边守护着的人……
姜远恒想着儿子刚刚在自己竹板下辗转呻吟,痛苦不堪,却依旧咬紧牙关不肯低头的样子,无力的抚上额头。吴淑珍默默的推门进来,轻轻握住了丈夫的双手,“他爸,你打得太狠了,孩子疼的迷迷糊糊的。”姜远恒抬起头,眼中含泪,“我知道。”吴淑珍眼圈也红了,缓缓摇头,“他爸,儿子他,他一直叫着云熙的名字……”姜远恒深深叹了一口气,“什么时候的事情?海山已经陷得这么深了?”吴淑珍擦擦眼睛,摇摇头,“你也看出来了?情根深种啊。”姜远恒看着妻子,“已经这样了么?”说完不等妻子回答,姜远恒点点头,“难怪啊,那样的女孩子,太出色,让人没有办法放弃……”吴淑珍紧锁眉头,“他爸,怎么办呢,你得拿个主意。已经打成这样了,海山还是不肯放手;而且那个孩子,似乎也不是轻易放弃的样子。”
姜远恒沉默良久,摁灭燃烧一半的香烟,像是下了最后的决心,“我来安排。”看着窗外沉沉夜色中的绵绵细雨,姜远恒心里涌起从未有过的伤感和无奈,“儿子,别怪爸爸心狠,你和云熙,不可能有将来。尽管你现在还是不能放弃,但是她的姓氏,永远都会成为你心里的一根刺。”
此刻云熙正坐在窗前,享受着初夏夜晚的微风细雨,扑面而来的潮湿空气滋润着细滑的肌肤,远处的点点灯光透过浓浓的水汽若隐若现,有种朦胧的美感。云熙轻叹一声,不经意间想起了元宵节那晚外公家的院子里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自己在灯下翩然舞蹈的情景,也许是喝了些酒的缘故,记忆中的灯光也是这样的朦朦胧胧,“妈咪,你看到了吗?现在所有的人都知道我是金振燮的孙女,金载淳的女儿,你在天堂里是不是也替我高兴呢?你的愿望已经实现了……今天站在展台上,迎接着不停闪烁的镁光灯,看着爷爷奶奶爸爸还有哥哥他们都是那么开心的看着我,我真正觉得自己是安东金氏的一份子了。”
深深呼吸着细雨中清新的空气,云熙嘴角边泛起甜甜的微笑,这带着些泥土气息的味道,一如北汉山上郁郁葱葱的森林中和草木花朵散发出来的那醉人的芬芳,丝毫没有感觉到浓黑的夜色中那一抹阴冷。
周一的清晨,云熙踏着轻快的步伐走进教室,几乎所有的同学都怔怔地看着她,云熙忽闪着大大的眼睛,有些不解地回望着大家。半晌,“大嘴巴”张民权实在是忍不住了,“金云熙,你太过分了!”云熙心下了然,却依旧装傻,“怎么啦?”张民权跳上前来,指着云熙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居然是……你还一直瞒着我们?”云熙粲然一笑,“我就是金云熙啊,一直都是。”张民权看着云熙甜美的笑颜,挠挠头,“算了,不和你计较了,不过中午你得请大家喝冷饮!”云熙小手一拍,“没问题!我请客!”教室里顿时一片叫好声。
只有林秀娜铁青着脸,怪声怪气地说,“哟,人家是‘成宇企业’的掌上明珠,当然不屑跟我们这些小人物说了,保不准是不敢说呢!也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野种,居然能飞上枝头当凤凰?”教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云熙脸色一白,林秀娜一阵得意,“我说对了吧?一个私生子而已,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妈妈偷人生下来的!”云熙脸色愈加惨白,刚想反唇相讥,就觉得背后一阵风声,一个身影已经快速走到自己身边,紧接着“啪”的一声脆响,林秀娜脸上已经吃了一记耳光。林秀娜捂住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掌掴自己的珉熙,眼泪在眼眶中来回打转,“你,你敢打我?”
珉熙一把揽住云熙,冷冷地看着林秀娜,“你嘴里给我放干净些!云熙是我的妹妹,虽然她从小在美国长大,但是她一直都是我们金家的人,是我爷爷和爸爸最最心爱的孩子!”说罢又冷冷地看着其他人,没有人想到金珉熙会出手教训林秀娜,大家都面面相觑,不敢做声。云熙轻轻叫了一声,“哥。”珉熙爱怜地看着云熙,“记住,要是谁敢再欺负你,哥哥替你做主!”说罢拍拍云熙的肩膀,转身离去,走到教室门口,又停了下来,对着还在发傻的张民权说道,“明天下午的冷饮,我请客。”
半晌,孔秀敏小声说了一句,“好帅哦!”大家这才回过神来,纷纷拍手,“酷!”“太好了!”“我要吃草莓冰沙!”……
没有人理会挨了打的林秀娜,就连刘善美都轻轻拉拉林秀娜的衣袖,“秀娜,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林秀娜甩开刘善美,掩面奔出了教室。
云熙目送着珉熙走出教室,心里格外温暖,目光转向海山的座位,却皱起了眉头,“怎么没有来上课呢?”
“赵贤哲,你看到姜海山了么?”自修课一下课,云熙就向赵贤哲打听消息。贤哲皱皱眉头,“没有,我们昨天中午还通过电话,他没有说今天请假啊。”云熙拨打了海山的手机,却一直是关机状态,不知为何,云熙心里有种不安的感觉。好容易熬到中午,云熙急急忙忙赶到高一年级正熙的班级,却发现姜海澜今天也没有来上课。云熙有些着急了,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海山和海澜居然都没有来上学?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云熙终于上完了一天的课程,冲出学校的大门,叫了一部出租车直奔海山家开去。
姜宅的大门口,云熙一个劲儿地按着门铃,诺大的别墅却始终静悄悄地毫无升息。一丝恐惧悄然在心头升起,云熙用力地拍打着铁门,“海山!姜海山!”“有人吗?请问姜海山在吗?”一位老伯看到云熙,“孩子,你找这家人?”云熙连连点头,“他们今天一大清早就搬走了!”云熙睁大了眼睛,“什么?您说什么?”老伯点点头,“我早上出来跑步,就看见姜先生和她太太还有女儿们在整理东西,说是要搬家。”云熙急问,“那您看到他们家儿子了么?”老伯摇摇头,“没看见。他们好像很匆忙,几乎没带什么行李。”“他们为什么要搬家,搬到哪里去了呢?”看着老伯茫然地摇摇头,云熙觉得自己像被打了一闷棍,双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一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海山一家为什么会不告而别?来不急伤心和愤怒,云熙脑子里迅速地思考着,突然,她想起一个人,姜远恒!他一定知道原因。海山曾经带着自己路过汉城警察局,云熙稍稍回忆一下,也没有叫车,下意识里立刻向着记忆中的方位奔去。
看着眼前穿着汉城科技高中校服的美丽女孩,姜远恒细细寻找着她脸上与金振燮和金载淳相似的地方,他不得不承认,他们的眼睛真的太像了。
“你的眼睛和你父亲还有爷爷长的很像。”
云熙冷静地看着姜远恒,“对不起,姜叔叔,专程过来找您,又等了您三个小时,不是来跟您讨论我的眼睛。”
姜远恒淡淡一笑,“你想问我有关海山的事情?对不起,我想结果会让你难受的。”云熙咬咬嘴唇,回以淡淡一笑,“还有什么能比现在这样更让我难受的结果么?”姜远恒心里一动,“这孩子真的只有16岁么?”三个小时前,下面的人说有个高中生样的女孩子找自己,他就暗暗点头,这孩子的反应还真是快,他又故意晾了她整整三个小时,姜远恒清楚地知道云熙此刻心中有多么焦急不安,但是她却丝毫不见浮躁,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抛开家族的恩怨,这个孩子是让你不得不刮目相看。
“好吧,如果你一定想要知道,我告诉你。”姜远恒改变了主意,原先他没有打算把事情和盘托出,但是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如果不说出真正的原因,云熙是不会放弃的。

云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警察局的,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点点星光却无法照亮黑夜,心里一阵阵地发冷。“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云熙喃喃地说着,一头冲入了茫茫夜色中。
泪水顺着脸颊肆无忌惮地不停滑落,“海山,你在哪里?”北汉山城的城廓边上,云熙抱着双膝席地而坐,抬眼望着远方,“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海山,如今你真的去戍边了,而我却连你在哪里都不知道。”凄然一笑,云熙擦去腮边了一行清泪,“我真傻,为什么要跟你合奏《梁祝》呢?你不知道他们的故事,我知道的啊……原来这一切都是注定的。我们,我们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商场如战场,无形的刀光剑影充斥其中,稍有不慎就会一败涂地。我不怪爷爷不怪爸爸不怪任何人,我只怪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知道这一切,如果我早些知道,我就不会,就不会让自己爱上你,更不会让你为了我受这么多的苦。如果我肯放手,你就不会带着一身的伤痛被送去了兵营……是我,是我连累了你,是我……”
“海山,海山,对不起,忘了我吧!忘了我吧!”云熙站起身来,对着天空大声地喊着。山谷中久久回荡着云熙伤心欲绝的声音。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半夜时分,云熙终于站在了家门口,她知道家里现在每一个人都在万分焦急的等待着自己的归来。已经做出了最终的选择,那么,就要勇敢地去面对,对于海山,自己无法去安慰,但是对于家人,最好的安慰就是回到他们身边。云熙用尽全身的力气,按响了门铃。
明亮的灯光下,金载淳看着脸色惨白,摇摇晃晃的云熙,整整一个晚上的担忧登时转化成满腔的怒火发作起来,一句满含怒气的“你去哪里了?”话音未落,只见云熙凄然一笑,“爹地,对不起,我骗了您,我错了。”说完,软软地倒在了地板上。金载淳急忙上前抱起女儿,眼眶微红,“回家就好。放心吧,逃课,撒谎,忤逆家长……该挨的打,你一下也别想逃。现在,好好休息吧。”
又是一个周末的下午,云熙独自一人来到北汉山。伫立在城廓之上,望着山下涌起的层层迷雾,泪眼婆娑中,云熙仿佛看见了正在接受新兵训练的海山。姜远恒的话在耳边响起,“你和他永远不可能幸福,即使你们不顾家族的恩怨勉强在一起,这也将是你们之间无法填平的沟壑……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将来痛苦,所以我选择让他在你的生命中消失,3年,3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如果你真的爱他,请你放开他,让他永远的忘记你……”
“海山,海山,你在哪里?是不是在兵营的角落你独自承受着分离的伤痛?是不是正在被老兵们欺侮?是不是会和我一样在深夜里梦到对方然后泪流满面?是不是也会站在高高的山岗上对着天空呼唤着我的名字?3年,1095个白天和黑夜之后,你会不会忘了我,忘了我们之间发生过的一切?”云熙默默地在心里对自己说着。
“姜海山,我爱你!”云熙对着天空大声的喊着,咸咸的泪水落入口中,苦涩之极,“对不起,因为我爱你,所以我要忘记你……”
山谷中,美丽的花朵竞相开放,夏天绿葱葱的森林和溪谷遥相呼应,云雀久久地在湛蓝的天空中翱翔,在云山深处,留下一抹淡淡的影子。

呼呼 结束啦!

就是一部小说的说

就是因为这个结局啊,看了一遍就再也不敢看了

我也是转载啊,我也不知道原作者是谁啊。
当时看这小说的时候,哭的我不行。
再也不敢看第二遍了

是我转载的啊,我下载的时候,应该已经是完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