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M/M)《凿陵》;完结/开始 || 59.2万字

还没骂就到歉,这怎么忍心再骂?炎允赫苦恼地抓了抓头,决定还是得做些父亲该做的事。他松开儿子手臂,俯下身严肃地对儿子道:“育陵,妈咪送你上补习班是希望你比其 他人都学得快、学得多,让你更容易应付学校的课业,将来升学年也不至于太难适应,是为你好,你知道吗?”

“知道,爸爸,我知道。”炎育陵站得笔直,十指握得紧紧的,父亲很少这么正经地说教,给予的紧张感意外地犹胜于母亲的厉声责骂。

不能心软……不能心软……炎允赫必须不断提醒自己才能忽视儿子可怜兮兮的样子,继续训道:“如果尽力了却考得不理想,爸爸不会生气,但是你在课堂上打瞌睡,那还能考多好?”

“我……”炎育陵想辩解,但想到母亲随时会下来,要是看见他对父亲顶嘴肯定二话不说抡起皮带就抽,咬了咬唇续道:“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会在课堂上打瞌睡。”

炎允赫对儿子的乖巧觉欣慰,但没有收起硬邦邦的表情,双臂环在胸前,沉声接道:“爸爸还要问你,为什么要把成绩单藏起来?你以前考得不好都会老实告诉妈咪,这次怎么了?谁教你这么做的?”

“没有人教我……”炎育陵嘟哝,过了一阵子见父亲还瞪着自己不说话,显然是在等自己道歉。“我……”深吸口气,炎育陵大着胆子把心里话说出来:“试题真的很难,班上都没人拿满分,我没有不及格已经很不错,我只是……”

“怕挨打?怕就可以隐瞒了吗?”炎允赫打断儿子的话,“育陵,爸爸教过你,你可以任性,可以撒娇,但是不可以不老实。” 顿了顿,他抬起手用食指戮了戮儿子额头续道:“你刚才说什么?没有不及格已经很不错?别人考得不好,你就可以考得不好吗?妈咪对你的课业有要求是为你好,你知不知道书为什么要念好?”

炎育陵垂下头不回答,把书念好就可以考取奖学金,将来不需要父母为学费担心,这些话母亲重复了很多次,他听得腻了,没想到这次轮到父亲说。

“你现在把基础打好,将来的路就不会太难走,爸爸希望你以后能进最好的学校,念你最向往的科系,做你最喜欢的工作,过一个没有烦恼的生活。”不知不觉说到了自己心里的缺憾,炎允赫叹了口气,也不管儿子是不是听得懂,语重心长地接下去说,“爸爸以前就是没好好念书,要不是运动比较行根本不可能升学,成绩比上不足比下也不怎么样,而且又不是什么名校,现在好不容易熬到了薪酬高的私人教练职位,还是得听从公司的任意指派,连难得的周末也要临时出差,你以为爸爸不想常常在家陪你们吗?”

见儿子抬起了头,脸上茫然的神情越来越明显,炎允赫马上刹住一出口就很难停止的埋怨,把话题转回儿子身上,“育陵,你不能和别人比较,凡是都得尽力,做到自己最好的一面,不能得过且过。”

“得过……且过……”炎育陵歪歪脖子喃喃重复。

“就是觉得自己能这样就很不错了,不去追求更好的成绩。”炎允赫解释。

“哦……”明白了父亲的意思,炎育陵内疚地低下头,及时记起母亲的教导,连忙抬起头面对着父亲道:“我知道爸爸和妈咪都希望我过得好,我会的,我以后不只要自己过得好,我要爸爸和妈咪,还有小旗都过得好。要是再考得不理想,我一定会反省,不会和别人比较,不会隐瞒妈咪,妈咪打我是要我记得教训,我不应该害怕挨打,也不应该得过且过,爸爸,对不起。”

儿子才八岁就能整理出这个结论,一番话还说得诚恳认真,炎允赫甚至感到有点汗颜,差点没有瞠目结舌。

“爸爸,你要罚我吗?”

“什么?”炎允赫终于还是张大了嘴一时合不拢,“你明白就好了,爸爸怎么舍得罚你?爸爸手劲比你妈咪大多了,要是不小心打坏你,爸爸可要心疼死!”

也对……炎育陵看了看父亲宽厚的手掌,一巴掌就能盖住自己整个屁股了,打下去一定会比母亲打的痛好几倍,不由得庆幸自己做错事都是母亲在罚。

“卷子爸爸帮你拿给妈咪,你另外几份都拿了满分,这份也满分的话屁股就保住了。”炎允赫拍拍儿子脸蛋,抬手指向客厅微笑着道:“写累了吧?去看电视轻松一下。”

“谢谢爸爸。”

儿子咧开嘴灿烂地笑,炎允赫看在眼里,酥在心里,双臂张开紧紧搂着儿子,直到儿子投诉呼吸不了才放手。

把卷子交给妻子后,炎允赫守在一旁看着妻子批改,直到最后一页都没有错,他心里是又自豪又为儿子不需挨打而高兴,怎知到了最后一题,儿子竟写错了一个字,妻子很爽快地打了个大红叉在错字上。

“老婆,这点小错就算了吧!”炎允赫抢过考卷。

“我说过对孩子一定要赏罚分明。”叶雅要把试卷拿回来,丈夫竟抬手把试卷高高举起不让自己拿。

“就这次,我求你,别罚育陵了好不好?”炎允赫努力把恳求的意思用眼神和语气传递给妻子。

“你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说了。”叶雅掂起脚还是够不着试卷,心想没有试卷也不打紧,正要放弃抢夺,丈夫竟突然在自己面前跪下,把考卷紧抓在手中,另一只手则环住自己大腿。

“老婆——求你啦——”

“你……”叶雅因丈夫的举动哭笑不得,往丈夫搂着自己的手臂用力拍打,“别做这么丢脸的事!育陵要是看见,你这做爸爸的还有没有面子?”

“为了儿子面子算什么?”炎允赫决定死缠到底,低声下气地继续求,“老婆大人,看在你老公工作那么辛苦的份上也为他的心脏着想吧,你打他儿子,他会心痛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啊——”

叶雅皱着眉头俯视跪在自己脚下的大男人,忍了又忍还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啦好啦,不打就是了!考卷拿来,我不扣分,就提醒他下次写字小心。”

炎允赫松了口气,站起身把妻子搂进怀里,“老婆大人最可爱了,让老公亲亲……”

叶雅原本担心小儿子会被吵醒,想要拒绝丈夫的吻,但吻功一流的丈夫迫不及待就展开了攻势。“你真是……”只来得及唠叨几个字,即被丈夫温热的唇给封住了嘴。

叶雅张开嘴迎合丈夫,双手环上了丈夫粗壮结实的腰,丈夫的柔情,还有隐隐蕴含的激情,瞬间就填满了她满脑子只有儿子的思绪。

搁在琴室柜子上那把昨天才向父亲借的柔韧藤条,此时也完完全全飘离了脑海。

夜晚,小儿子睡了,丈夫也回房去酝酿睡意,叶雅把大儿子叫到琴室,考过了英文单字,再把那份英文试卷拿给儿子。

炎育陵很快就翻到了最后一页,看见那个红叉。“对不起……妈咪……我……我不小心写错……”他害怕母亲会因为这个小错而执行那百多下惩罚,可自己早前才说过了不会害怕挨打,求情的话说不出口,只能颤着声道歉。

“知道就好。”叶雅从柜子上把藤条取下。

“呃!”炎育陵被这把打人工具吓得呻吟了一声。

“弯下腰,把手按在琴椅上。”叶雅退开一步,用藤条点了点琴椅。

炎育陵猛地吞口口水,咬着唇的牙关开始微微发颤。这把漆黑色的藤条并不陌生,他记得外公家也有一把,也依稀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在外公家挨过那把藤条的打。

“别让妈咪重复一样的话。”叶雅又往琴椅点了一下。

炎育陵立刻转过身,照着母亲的话弯下腰翘起屁股,不敢说话,闭着眼等待母亲宣布会打多少。

叶雅拉下儿子长裤和内裤,儿子白皙的臀还有几处淤青,左臀下方则看得出还没完全消肿,淤血的颜色也比较深。把藤条贴到儿子屁股中央,儿子挺了挺身,细长的腿竟害怕得微微颤抖。

“你爸爸说你有好好反省,重考的成绩妈咪很满意,单字你也背得很好,就这一点点小错误,妈咪不会罚你。”叶雅语气平稳地说,但是藤条依旧停在原处。

炎育陵搞不懂母亲说不罚却又用藤条威胁自己屁股的用意是什么,正踌躇该怎么问,母亲便给了答案。

“原本你少一分妈咪罚你一下,可是你这次考得太差,妈咪决定以后少一分就罚五下,而且都是用藤条,你最好记住了。”

炎育陵忍不住在心里哀嚎,他虽然不太记得藤条的痛感,但也知道藤条怎么样都不会轻过手和尺。

“起来吧。”叶雅垂下藤条。

炎育陵忙拉上裤子站直身转过来面对母亲。

“把妈咪刚才说的话重复一遍。”叶雅晃了晃藤条,让藤条敲打琴椅。

“以后考试少一分就打五下藤条。”炎育陵立刻答话。

“嗯。”叶雅直盯着儿子,不到三秒儿子就害怕得低下头。

“明天得上课,快去睡觉。”话音刚落,儿子便大声应‘是’,一溜烟就冲出琴室。

叶雅举起藤条细看,在空中晃了一下,寂静中制造出分外响亮的破空声。

这么打,会非常痛吧?

会的。

自问自答,太阳穴突然一阵抽痛。

叶雅把藤条随地一扔,快步离开琴室,吞了两颗止痛药便立即回房,钻进被窝,躲进丈夫温暖的体温。

后话:本来不想写了,不过还是写完踏实,写完才发觉要不打其实也不难……

陵陵是个极度恋母的孩子,你抱他回家他会哭的~
(小陵:我要妈咪—————— )

回 330楼(abc1213) 的帖子
再以后就是十下了,马麻是很有计划的人~

回 329楼(littlening) 的帖子
本来想打的……可是一打就至少又要写个千多字,与其说我心疼,倒不如说……就是懒

回 331楼(lian) 的帖子
对不起各位珍贵的读者,我有点累,请让我休息一下……………………[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1-07-29 00:44重新编辑 ]

好吧……我承认太久没写文,原本是要休息,结果却被惰性缠身……我忏悔……
今天终于开始动笔写下文了,可是还没有到重点……暂时先上吧,不然故事就要被读者遗忘了……是我的错 (泪)。

上午的杂志内页广告拍摄终于结束,午饭时间过后就要替公司新签的数个模特儿拍一系列硬照。这项内部工作很重要,因为成品是要用来找生意的。佐治前几天和这班新人都有了接触,已为他们各自量身构思突出他们优点的造型,势必把每一个人的最佳姿态呈现在公司的档案本。

安排在今天拍摄的有三人,顺利的话三小时内就能完成,接下来要等到晚上才有一组成人向杂志封面的拍摄工作。佐治本欲用多余的时间做些额外的事,他打算顺便帮炎育陵拍一些镜头。炎育陵最近长了些肉,手脚的伤痕几乎看不见,脸上的疤也淡了不少。佐治从第一眼见到炎育陵就觉得这小伙子是个可造之材,职业病使然,他见炎育陵状态渐渐恢复,老早就开始想着该用什么形象来好好包装这株小花。

可是人算不如老板算,炎育陵这一出去想必没两三个小时不会回来。

“我说老板啊……”佐治点燃一根烟,吸了一口便搁到烟灰缸上,看向坐在自己对面悠闲用餐的韩封,迟疑了一下才接道:“你不担心吗?”

韩封当然知道佐治问的是谁,撇嘴笑了一声,不以为然道:“顶多让他看到黑道处刑的血腥场面,最不济也就当场晕倒。干爹知道他是我的人,不会对他怎么样,有什么好担心?”

佐治拿起香烟再吸一口,心里的担忧随着烟圈同时吐出,“我不是担心厦爷会怎么样,是担心那笨蛋会做些什么让厦爷怎么样的蠢事。”

韩封瞪着佐治不耐烦地道:“你怎么也和路卡一样?把他当亲弟弟来疼了吗?真那么担心他干蠢事,就该让他早一点知道人太蠢的下场是什么。”

“喂,你这么说的意思该不会是预料到他会被怎么样吧?”佐治睁大了眼,说完就撇过脸自顾自叹了口长气,幽幽续道:“可怜啊,我看某人过几天又要被爱人踢下床,赶出房门了哟——”

韩封猜到佐治八成是和路卡说了什么,正要开口质问,放在桌上的电话便突然震动,闪着白光的屏幕显示的是路卡赤裸的背脊。

“啊哈!”佐治幸灾乐祸地咧嘴大笑。

韩封嘴唇翕动,随即觉得多说无意,要以行动才能证明自己的魄力,伸手轻轻一按,把还在震动的电话给挂断,摊开手对皱起眉头的佐治报以一抹胜利者的冷笑。

“随你。”佐治把烟熄了,站起身离开休息室。

“哼。”韩封哧鼻,他不否认自己对炎育陵有偏见,原因自然就是路卡的过度保护。这次他的确是故意要考验炎育陵,如果炎育陵这笨蛋在货真价实、杀人不眨眼的黑道分子面前还不懂得安守本分,就借机让他尝尝真正的苦头,要是就这么吓跑了也不打紧,韩封不相信自此再找不到更好的货色,公司最近签了不少新人呢!

再说了,炎育陵怎么蠢也不会做出什么需要偿命的大事。韩封心里有个谱,厦爷到底是自己干爹,念在炎育陵是在自己的模特儿公司工作,绝对不会把他给砍手跺脚,最狠,还不就是给他后庭来个不温柔的开发。这不算坏事,至少让炎育陵先体会将来有可能得走的路线。

“担心?哈!笑死人了!”拿起手机站起来,手机恰好又震动。这次不是来电,是收到简讯。

韩封见来信者是路卡,心想不管简讯写什么,看完了他就要直接打电话过去,告诉路卡最好别再这么护着炎育陵,那只会让他更恨不得把炎育陵往火坑里推。之前他不直说是以为路卡会察觉到自己吃醋,没想到路卡不但没有,反而越来越关心炎育陵,这叫他情何以堪啊!

路卡的简讯不长,韩封很快就看完,他一动不动站在原地,正好走进休息室的员工感受到老板不正常的气场马上掉头离开,一秒不敢逗留。

‘你以前曾经保护不了我,你说你很后悔,我说没关系,其实是骗你的。’路卡这么写。

韩封的思绪被带到五年前,他正式签了路卡,当时公司才刚赚钱,运作资金依然有一部分是靠厦爷赞助,所以厦爷开口要借路卡拍片,韩封不敢回绝。路卡虽然不是第一次拍成人片子,可日以继夜连拍一个月,真枪上阵的次数多得已经和当性奴没有两样。

因为这件事,韩封才意识到自己对路卡的情感。路卡结束了拍摄,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公司复职甚至没有通知他。当他陡地看见路卡在摄影棚敬业地对着镜头绽开笑容,他发誓他会做任何事来补偿路卡受过的苦。

路卡一直没有提起这件事,这时候提起简直就是一大杀手锏。

“呸!”韩封啐道,“我这辈子就被你吃定了!”

第二次从昏迷中醒来,还是因为冷。炎育陵猛地睁开眼,却因迎面射来的强光而紧紧合上眼皮,撇过脸去。先前遭受电击的腰部仍残留着些微灼痛,下腹部也还是胀胀地很不好受,更不堪的是身后依旧能明确地感受到有物体堵塞在私密处。这种状况要能不醒来就好了,炎育陵在心里哀怨了一声,不过还是很快就勉强将眼睛睁开。现实始终是要面对。

照在身上的白灯虽然很强,但只要不直视光线就不至于影响视力,炎育陵眯着眼朝前方看,没想到只这么一眼便把自己身处的地方看了个清清楚楚。眼前是一面嵌在墙上的大镜子,估计足足有十尺长,高度则接近天花板,大约有八尺。炎育陵见自己被绑在一个立于房中央的十字型木架,值得庆幸的是自己身上穿着整整齐齐的衣裤,然而他还是被身后那面挂满林林总总‘工具’的墙给吓得一阵哆嗦。

房内没有其 他人,炎育陵使劲挣扎了一会儿,却一点也没能把绑缚扯松,紧紧绕着手腕和脚踝的皮具反而因此而收得更紧,显然是被什么机关在操作着。炎育陵发现这样做只会给自己的手脚增加痛楚,即放弃了挣脱的念头,垂下头努力思索脱身的办法。

停止挣扎后炎育陵又感受到了背后那股唤醒自己的凉意,他猜想多半是衣领被放了冰块,融化后的冰冷液体自后颈沿着背脊滑落向下,此时正一点一点地渗入裤子里。当冰水流进股沟,炎育陵抵受不住水流造成的痕痒,轻微地扭了扭臀。

“呵呵,屁股痒了哦?”

房内突然响起先前那个壮硕男的声音,炎育陵抬起头,从镜子中察看房内的每一个角落,却找不到类似摄像镜头的东西。脑袋灵光一闪,他狠狠瞪向前方,镜子里的自己目露凶光,像一匹一松绑就会扑上前咬人的野兽,炎育陵还真不知道自己竟然可以摆出这么凶狠的表情。

“现在才想到?也太迟钝了吧!”又是壮硕男的声音,通过不知藏在哪里的扩音器传出来。

壮硕男这么说就表示自己没想错,眼前这面镜子是个单面镜子,镜子的另一边至少有一个人正在大刺刺地观察自己的一举一动。炎育陵深吸一口气,卯起来把满腔愤恨用锐利的眼神送出去,他现在已觉得口干舌燥,不想费唇舌怒吼看不见的人。壮硕男没再说话,安静持续了近两分钟,炎育陵无奈地体会到瞪人也很累。强光令眼睛疼痛不已,炎育陵暗想自己这么自讨苦吃太笨了,便垂下头闭目休息。

没多久,左手边那扇房里唯一所见的门传来门把转动声,炎育陵眉头一紧,心跳不由自主加快,他记起壮硕男之前的恐吓,在看到了身后墙上挂着的形形色色鞭子、藤条、带握柄的板子,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字却很明显是某种刑具的东西,他确知壮硕男不是在开玩笑。

或许壮硕男说不会要自己的命也是真的,可是,这不表示自己会被轻易放走。炎育陵开始害怕,怕接下来可能会遭受到的肉体折磨,怕自己会被长时间囚禁在这里。就算会被放走,他也怕自己没有办法面对这个可耻的经历。

炎育陵没有睁开眼,他听见杂沓的脚步声,进来的应该有两三人,其中有人穿的是高跟鞋。碰!钢制的门被用力关上,炎育陵肩膀不自觉颤了一下,这反应马上就引起了嘲讽。

“还以为你有多酷,看看,发抖了吧!”

炎育陵听见壮硕男的话声自身前传来,正踌躇着该不该继续维持不理不睬的应对策略,下巴就被一只粗大有力的手给捏着提起。

“宝贝乖,睁开眼睛。”壮硕男嘴里的热气近距离吐在脸上,炎育陵顿觉一阵恶心,想要撇过脸去,却不敌壮硕男的铁爪之力。无奈,他只好张开眼,用了很大的毅力才有办法直视着眼前可怕的男人,不把惊慌和恐惧表现在脸上,默默地用正常的频率吸气,吐气,胸膛平稳地一起一伏。

“倔强的孩子,有意思。”身穿黑色背心和牛仔裤的壮硕男牵起嘴角冷笑,他松开炎育陵下巴,宽大的手掌按在炎育陵左脸颊上,语气柔和地道:“本来你是已经勾起了我下重手的兴致,我也跟镜子另一边的观众说了这次肯定要见血,不过啊,我是真的蛮喜欢你,给你一个机会,叫一声‘夜老大’,叫得好听我就不会让你太疼。”

叶?炎育陵心一紧,真是天意弄人,自己怎么总要被姓叶的人折磨。

“叫吧。”夜老大轻轻拍了下炎育陵脸颊。

炎育陵茫然地眨了眨眼,慢慢张开干涩的唇,用近乎喃喃自语的声量轻声道:“夜……”

“嗯——”夜老大满意地点点头,像在鼓励刚学说话的小孩般引导炎育陵:“夜什么?”

“老……”炎育陵微垂下头,话音有些发颤,吞了吞口水,喉结在颈项上下移动,然后再深吸口气,抬眼觑了下满脸写着期待的男人,复又低下头细声道:“夜……夜……”

炎育陵预料之外的可爱反应把夜老大慑得一愣一愣,迫不及待要听见炎育陵口中吐出臣服于自己的称呼,笑着鼓励:“对,快叫,老——大——”

“呵!”炎育陵忍不住笑出声,惧怕和扭捏的神情一眨眼间就从脸上消失,他抬起头朝正眉开眼笑的变态男人扬起戏谑的笑颜,朗声道:“乖——”

啪!

没来得及看见男人脸部表情的变化过程,炎育陵就被狠狠的一下耳光给掴得眼冒金星。左脸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嘴里尝到了一股血腥。

“果然有意思!”夜老大大声道,说完便转身走到靠墙处,抬手指挥站在炎育陵身后待命的两个女性助手,“拿凳子!”

夜老大走开后,炎育陵从镜子里看见自己左脸已经红肿起来,五指印非常立体鲜明,这一巴掌的力气很大,若再大一点恐怕就会把牙齿也打断。一直站在后面的两个性感黑衣女子应了夜老大一声后便走上前来,炎育陵心想如果自己会从现在这个架子解下来,或许有办法逮到机会挣脱,这两个女人应该制不住自己。

可惜,炎育陵小看了这些专业变态所使用的道具。女人一左一右把木架往后推,木架下有滚轮,推动完全不费吹灰之力。其中一个女人从墙边推来一张附有绑缚具的长凳,笔直摆在炎育陵面前。炎育陵期待着手脚被解开的时刻,没想到身体突然往前倾斜,直到自己的身体准确地趴在了长凳上,手脚依然牢牢地固定于压在背上的木架。

两个女人熟练地将垂挂在长凳边缘的束缚皮带绕过炎育陵颈项、背部、腰、大腿、和小腿,锁好后就解开炎育陵脚踝的束缚,迅速地转用长凳上的皮具绑紧已经被磨得皮肤泛红的脚踝。

炎育陵在这段过程中无论怎么挣扎都脱不了身,他从站着变成趴着,捆*绑也更加牢固。两个女人此时站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突然‘格’的一声脆响,炎育陵双手手腕的皮具松了开来,木架随后就被抬走。双手一获得自由,炎育陵立刻伸到背后去要先把颈项的皮具摘下,却很快就绝望地发现皮具附了金属锁扣,不可能徒手解开。

夜老大这时候才懒洋洋地走过来,他双臂一伸,轻松地抓住炎育陵双手拉直按在长凳上,两个女人立即上前把炎育陵手腕和手臂给稳稳地绑在凳子上。

“呵呵!”夜老大怪笑着蹲下来看炎育陵吓青了的脸,“我的道具很厉害吧?”

“变态……”炎育陵想吐口水,但是他现在连抬起头都很困难。

“谢谢你的赞赏。”夜老大站起身,把长凳转了个一百八十度,让炎育陵侧身对着镜子,或确切点该说——对着观众。

夜老大从墙上拿下一把拇指般粗的乌黑藤条,伸到炎育陵眼前问道:“这个你爱吃吗?”见炎育陵又闭上了眼装冷静,他笑着退开,对女助手道:“给他热个身,五十下,只留痕,不流血。”

什么东西五十下?什么地方要留痕?炎育陵刚这么想,女人的手就摸到了自己裤腰上。“不要!”他惊慌大叫,用力摆动着身体,“住手!你们这些变态!神经病!混蛋……”女人利落地把裤子连同内裤一并褪下,炎育陵顿觉无比羞耻,无法继续怒声叱骂,内心的激动令双拳握得紧紧地不住颤抖。

见女人走开到挂满道具的墙边,炎育陵侧过脸去看,见她们各自取下一把和夜老大所持类似的藤条。裤子脱了,藤条上场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根本不需要猜。

可恶……

炎育陵闭上眼把脸贴在凳子上,骂这些人变态已经没有意义。冷不防,光裸的屁股感受到熟悉的触感,两把藤条一上一下贴在自己细嫩的皮肤上。炎育陵身子一震,过往被母亲毒打的画面快速地在脑海涌现。

夜老大非常细心地在观察炎育陵一举一动,即使炎育陵刚刚的反应不大,他还是注意到了。“很怕藤条?哈哈,看来是个坏孩子,屁股从小被打怕了是不是?有人管教是好事啊!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的屁股争着要我亲手给一顿饱打?”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找你的人当然都是变态!”炎育陵顾不得会否惹怒夜老大,遭遇这般羞耻的事要他如何还能冷静衡量自己的应对方式?

“真是学不乖。”夜老大装模作样地扶额叹气,同时向两个助手比了比手势。

屁股上的藤条陡然一齐拿开,炎育陵从镜中瞄到站在自己左后方的女人高高举起藤条。干!心里冒起一句粗话,藤条就挥了下来。

嗖—— 那破空声,曾经有无数个夜晚在梦中听见,而后一身冷汗地惊醒。炎育陵下意识绷紧屁股,啪!清脆响亮的击打声响起,在四面围墙的封闭空间荡起了回音。

炎育陵倒吸一口凉气,藤条横跨左右臀,留下一道细长的火辣痛楚。啪!第二下紧跟着落下,竟然抽在同一个地方,炎育陵痛得挺了挺身,好在牙关依然紧闭,没有窝囊地叫出声来。

夜老大站在一旁,见炎育陵屁股浮起了一道深红色棱子,臀肉在击打时的一瞬激烈跳动后就恢复了静态,肌肉暂时还没有做出疼痛的自然反应。他举手比了个三,女助手同时点头,其中一人再次扬起藤条。

嗖——啪!打在同一处,稍微偏了一点,但是有一半的藤条面积还是打在了肿起的地方,红肿处立刻泛起一抹青黑。

痛……炎育陵缩了缩臀,破空声又响起,啪!如他所料,这一下准确地打在已经挨了三下的地方。

“呃!”呻吟不小心透出紧抿的唇,炎育陵马上咬住唇。

啪!第五下,同一处。

“啊!”太突然了,炎育陵还没从刚才的痛楚缓一口气,使得痛呼声直冲出了口。

夜老大冷冷一笑,靠上前观察炎育陵屁股。肿痕已经完全化作青紫,原本只有大约一指宽的棱子现在已接近两指宽,高也估计有一指。藤尖处落下的臀侧最严重,肿块是更深的黑紫,单单目测就知道已经发硬,这伤势轻碰一下也会很疼。

“就这样,一处五下,这可爱的屁股只需要十道记号就很漂亮了。”夜老大对女助手说道,随即就往后退开。

两把藤条再次躺在炎育陵屁股上,紧靠着那道可怖的青紫肿痕。

1 个赞

炎育陵心里一阵哀叫,这两个女人只打了五下,就和母亲打的二三十下差不多疼。要是打完五十下真的不流血,那内伤是可想而知,炎育陵不是没试过,他深切地知道挨满这一顿会有多悲惨,而这居然只是所谓的‘热身’。

藤条扬起,嗖——嗖——轮流挥下。

啪!

“嗯……”尽管没有打在同一处,可还是刺激到了敏感之极的肿块,炎育陵痛得扭了扭腰,啪!紧接着的那一下因为他的摆动而打偏,斜斜地划过臀侧的黑紫肿块。

“混蛋!”炎育陵破口大骂,屁股的灼痛倍数般增加,臀侧那一点被重复击打的地方则是一阵侵入骨髓的钝痛。啪! 啪! 啪! 炎育陵不停摆动着臀部,然而鞭打没有停止,女人连续三下尽可能地挥在同一个范围。

这么打了十下之后,炎育陵的屁股出现两道紧靠着的黑紫棱子,第二道颜色较浅,因为有几下打偏了,可打偏的藤条都掠过了第一道痕,以致有几处的淤血冲出划破的皮肤,形成一点一点的小血珠。

“小心点,我说不能流血。”夜老大提醒。

其中一个女人垂下藤条,戮了戮炎育陵背脊,不耐烦地道:“喂,是男人的话就别动!扭来扭去的,你是小娃娃吗?”

炎育陵因女人的教训而脸红,自己刚才的反应的确很可耻。虽然从小就挨打,可屁股的皮肤本来就比较嫩,况且距离自己最后一次挨打也好几个月,而且离家后又瘦了不少,长长的藤条打下去有一小部分几乎是直接打在骨上,炎育陵觉得自己现在的屁股已没有以往耐打。

“继续吧!”夜老大催促。

女人各就各位,把藤条摆在第三个要落下的范围。

嗖——嗖——啪! 啪!

一连两下,炎育陵一动不动,死咬着唇强忍。

啪!又一下。

痛,不只是落藤处痛,之前两道越肿越厉害的伤处此时只要臀肉稍微摆动就会受到刺激,疼痛早已纠结在一块,炎育陵恨不得自己的屁股能更大,那样或许就不会这么痛。

啪!

炎育陵用力吸一口气憋着,屁股热辣得像被浇上烧开的水。

啪!

憋着的气吐了出来,炎育陵上半身的肌肉绷得不能再紧,双臂和颈项的青筋凸现,他用尽了全力要抑制自己再做出丢脸的举动。没有一刻停顿,藤条第四度摆在臀上,标示接下来的五下将会降落的地方。

夜老大静静欣赏着炎育陵臀部的变化,刚过去的五下没有再抽破皮,只令炎育陵的屁股有三分之一的面积化作青紫,三条肿块毗邻横跨臀上,左右臀侧则分别有三处藤尖留下的紫色硬块。以他调教人的经验来看,不出三十下这个屁股就会因为疼痛而抽搐,而藤条越往下打,就会刺激到月工门的塞子,他很期待炎育陵到时会有怎么样的反应。

第四个五下转眼间就打完,炎育陵痛得快喘不过气,由于要憋着喊叫,他把双拳攥得死紧,指关节已然泛白。以为很快就会接着打,却从镜中见到那两个女人垂下了藤条,活动着肩膀在松筋骨。鞭打停止,屁股的疼痛却忠实地不住往脑神经送,此时肚子竟也不甘示弱,又紧又胀的腹痛感渐渐凝聚到下腹。

炎育陵冒了一身冷汗,手臂浮起鸡皮疙瘩,但屁股却好似有团火在燃烧,肚子则异常活跃地蠕动,把灌满肠道的液体往已经被堵住的出口推挤。

藤条碰到了屁股,炎育陵绷紧臀部,这才发觉自己的臀部肌肉正无法控制地发颤。

啪!啪!啪!啪!

“呃……”呻吟终究憋不住,炎育陵摆了摆臀,第五下打偏,倾斜近三十度,同时伺候到之前的两道肿块,痛楚叠加。

啪!第五下,炎育陵猛地挺身,连凳脚也弹起少许。

女人面面相觑,炎育陵不愿意呼痛,再打下去挣扎的动作会更大,搞不好凳子会被掀翻,于是便取了锁链,再把凳子移到地面有锁孔的地方,将凳脚牢牢固定住。

当藤条又回到屁股上,炎育陵未打就细细地呻吟了一声。不要打了,求求你们,放了我……他在心里念着这句话,当作是一种祈祷。当然,没说出口的祷告是不会马上得到回应的,藤条机械般扬起,挥下,五下之后,炎育陵黑紫的屁股已经很难找到没打过的地方。这才打了三十下。

好痛……眼角的泪和汗水一起沾湿脸庞。找机会逃走的念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便消逝。

同样力度的第三十五下之后,炎育陵满脑子只剩下一个简单的思绪。

封哥……救我……[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1-08-10 12:29重新编辑 ]

啊!累死了!为什么写到这么晚啊!?明天还要上班啊啊啊啊啊……

嘛,可能有错字,没力气改了,希望读者大大们将就着看……

韩封从休息室到洗手间、洗手间到办公室、办公室到停车场、停车场到车上驾驶座,一共打了四通电话给炎育陵。一次不接他还可以接受,臭小子居然四次都不接,真的是皮痒欠揍。

第五通拨出去的电话响了一声后就被接起,对方是厦爷身边的贴身保镖之一,曾经也在韩封手下做事,因此韩封对他一点也不客气,怒气冲冲地对着话筒大吼:“喂!刚才我派人把程非送过去,送到了没有?跑腿那个笨蛋在不在?干他妈的叫他来给我听电话!”

“封哥,厦爷在和人谈事,你小声一点,我电话还没举到耳边就要被震破耳膜了……”电话另一边的男人刻意压低嗓子用恳求的语气说道。

“那就是听清楚我问什么了吧?少给我废话!”韩封还是用喊的在说话,声量丝毫不减,厦爷都快六十岁的人了,会听到自己大呼小叫才有鬼。

“封哥,厦爷刚刚才要我通知你他现在有事要忙,程非的事先摆着,反正不重要,不过我一直没拨通你电话。”男人轻声回应。

韩封其实也知道干爹不会太认真对待女人偷汉子的事,那个叫霍瑶的女人据说还未成年就跟了干爹,十多年来韩封虽鲜少和她有接触,但江湖上都知道她是个放荡的女人,却又同时也是干爹的得力助手,把干爹名下的夜总会和按摩院经营得有声有色。干爹好几年前还比较会在乎这类事,可通常都不会迁怒自己的女人,遭殃的都是男人。

现在干爹年纪大了,那话儿想是已提不起劲,自也不去管束女人找其 他人来满足需求。这次若不是程非偷了钱还妄想要私奔,干爹多半都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现在重点不是程非。

“人两个小时前就从我这里离开了,车程最多二十分钟,怎么可能没有到!”韩封沙哑着嗓子吼。

“就真的没有到啊,封哥,你别喊了,厦爷真的听到,他刚才看过来我这儿了……”

“如果真的听到,你早该走远一点和我通话,想唬我?你还不够格!我现在在路上,三分钟后就到,你这废柴马上滚下来替我泊车!”韩封说完就挂电话,不理会另一边的人表示暂时走不开。

那笨蛋跑哪里去了?该不会擅自放走程非吧?韩封顿感烦躁不已,原本在意的只是路卡会翻脸,现在才开始有点担心炎育陵的安危。干爹已知道程非在自己手里,要是人不见了会很难交待。韩封不怕自己被干爹那边的人笑话,干爹亦不会为这种事对自己太严厉处置,但肯定会要他好好教训那个把人放走的废物手下。这种案例,不是断指就是削耳,可能还得用嘴巴轮流伺候一组可以凑成足球队的打手。

操!要真的出事也是你自作自受!我宁愿学狗爬都不会帮你摆平!笨!没见过这么笨的人!韩封在心里乱骂一通,短短不到十分钟的车程就消耗了两根香烟,车子在干爹最豪华的一家按摩院楼下紧急刹车时还差点撞上了路人。

“封哥,你派的人真的没来,我去给你打听吧,现在就别上去了,要是厦爷在外人面前唠叨你,你也不好看啊……”被令下来泊车的可怜虫一开门就对韩封低声下气连求带劝。

韩封脸色十分不悦地冷冷道:“我还不至于要你来操心,还有,拜托你当保镖当得有点魄力行不行?这幅德性去做管家还差不多。”边说边跨下车,车引擎并没有熄,韩封理了理衣领,眼看保镖又苦着脸准备要劝,立即先开口打断,“厦爷在见什么人?谈大事吗?”

这问题应该问所谓的‘管家’吧?如果有的话……保镖无奈地腹诽,嘴上则老老实实地回答:“是个台*湾来的唱片制作人,听说最近在圈内炙手可热,厦爷请他替小姐录制个人专辑,正在谈合约细节。”

“哦?”韩封挑眉,“娱乐圈我很熟,谈合约绝对帮得上忙,你是哪根筋认为我上去会打扰厦爷?”

“不是这个意思!”保镖知道自己言语上不慎得罪了韩大少,连忙摆手澄清,“封哥,小姐也在上面,这不用我说清楚了吧……”

韩封本推开了入口的玻璃门要进去,听保镖这么说即停下了脚步,退回门外。一脸慌张的保镖看似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前手下如此担心自己,韩封其实有些欣慰,只不过这些担忧现在来说是多余了。自己不再是往日那血气方刚的狂妄小子,干爹最后一次抡起高尔夫球杆把自己揍得头破血流已经是七八年前的事,现在就算偶尔教训几句也不会太严苛,仅仅像是长者的唠叨。

不过说到小姐,也就是厦爷最小的女儿——厦蕊,韩封就不得不有所顾忌。

厦蕊是厦爷已病逝的妻子所生,今年只二十四岁,高中毕业后就一心要当歌手,可自资出了几张唱片依旧得不到主流市场的注目,如今终于找上专业制作人来操刀。

韩封曾和厦蕊有过短暂的暧昧关系,厦蕊当时还是个对爱情满是憧憬的十八岁单纯少女,韩封呢?他可一点也不纯,轻易就看出厦蕊喜欢自己。若换作一般女人,他早就借机拐上床畅快一番,而不会满足于少女花心思做的爱心便当。

后来发现干爹似乎察觉了女儿有心上人,趁还没怀疑到自己头上,韩封当机立断,未免干爹把自己绝子绝孙,他对厦蕊任何形式的接近都尽全力躲避,渐渐地两人就形同陌路。听说厦蕊为这事伤心难过了很久,韩封也确实有点惋惜就此断绝这段兄妹情,不过……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命根比较重要。

稍一思索,韩封决定同时进行两件事。

“你很闲吧?”韩封用力在保镖肩头拍了一掌。

保镖立即垮下了脸,心想厦爷虽然不缺自己一个保镖,可就算是沉闷地跟进跟出,那也是自己的工作啊……偏偏自己能有现在这份工作都是靠韩封提拔,纵使心里万般不愿,还是不能对恩人不从。

“有……什么事要我做吗?”保镖努力挤出礼貌的微笑。

韩封把炎育陵开走的小货车车牌号码告诉保镖,然后从裤袋掏出数张钞票,塞进保镖的衬衫口袋,“我补你一天的工钱,去帮我把这辆车找出来。”接着快速地说了货车型号,还有炎育陵最有可能经过的路线,说完便再次推开玻璃门走进去,这个保镖之前在自己手下就是负责搜情报的,类似私人聘用的侦探,要找一辆在这个城市不常见的外国进口车对他来说很简单。

“封哥!”保镖追上显然要上楼去找厦爷的韩封,正欲开口,韩封就比了个赶人的手势,另一只手则已拿着手机贴在耳边。“唉……”保镖大叹口气,垂头转身出门。

等待电梯的当儿,电话另一头的属下接电话了,韩封压低嗓子严肃地道:“我要知道瑶姐现在在哪里?”霍瑶是帮黑帮老大处理事务的女人,不是随随便便就会让人知道行踪,直接问厦爷的话则太无礼,韩封不会给自己惹无谓的麻烦。

适才断定炎育陵没有在厦爷手上后,韩封也想通炎育陵就算偷偷放走程非也一定会硬着头皮回来领罪,他早看死炎育陵是个坏不起来的乖宝宝。于是,他突然想到了霍瑶。这个女人可不简单,若程非被她救走,韩封一点也不会觉得惊讶。至于炎育陵,虽然只是个跑腿,却是个又帅又年轻又身强体壮的小美人,霍瑶若没有乘机叼走,韩封才会觉得惊讶。

电梯抵达最顶层的四楼,厦夜的私人办公室就在这里。韩封整理了一会儿衣领,径直走到办公室门前,在门外站岗的数个保镖都知道他的身份,个个向他恭谨地问好。

韩封举手敲门,朗着声道:“干爹。”不久,门内的保镖开了门,韩封即微笑着迈步入内。厦爷搭着女儿的肩坐在舒适的沙发上,面色红润,看起来心情很好。厦蕊依然美丽动人,连身碎花长裙藏不住浮凸有致的身材,即使端坐着也很吸引旁人视线。

“不是让人告诉你那件事先搁着的吗?怎么还亲自过来?”厦爷嘴上这么说,却同时抬手示意韩封找位子坐下。

“我听说小蕊在谈合约,干爹,你知道我熟这行,怎么不叫我来帮忙看合约?”韩封边说边坐进厦爷隔壁的单人沙发,并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那位台*湾来的制作人。

这人年龄大概三十七八岁,最多四十。一头黑短发并没有稀疏的迹象,肤色以男人来说算非常白皙,黑框眼镜底下是一双有着浓密长睫毛和双眼皮的深邃眼睛,略方的下巴蓄着打理得干净清爽的胡子,腿很长,站起来想必很高,身上穿着不太紧的汗衫,但肩膀很宽,腰腹也看不出明显的赘肉,整体来说是个相当有魅力的男子,相信年轻的时候更俊。

韩封愣了一愣,随后就皱起了眉头思索这人自己是否在哪见过,怎么会有种奇特的熟悉感?

“是我要爹地别叫你的,你是大忙人,我怎么敢要你帮忙?封——哥——”说话的是厦蕊,话中充满了刺,还很不屑地瞟了韩封一眼。

韩封早有心理准备会被这么嫌弃,神态自若地陪笑道:“小蕊,你之前是独立歌手,现在第一次签约,有很多事情你不懂,我帮你看看可以省下你很多功夫,把心思都花在唱歌就好,干爹也可以少担点心,是不是?”

“阿封说的是啊!”厦爷对不悦地厥起嘴的女儿道:“宝贝,你也不小了,我是不知道阿封之前怎么惹了你,你们两个都冷战这么久了,该和好了吧!到底是干兄妹不是?”

“就是!”韩封笑着附和。

厦蕊柳眉倒竖,怒瞪韩封一眼,顿了顿脚站起身道:“你爱帮就帮,懒得理你!我去洗手间!”

“哈哈!这丫头真是!”厦爷被女儿的别扭逗得开怀大笑,待女儿走出门,便探出食指指着韩封,稍微沉了沉脸道:“你啊,终于肯踏出一步和小蕊说话,早该这么做!这才像个男人!一会儿你得老实告诉我之前是怎么惹了她!”

韩封禁不住苦笑,真话他打死是不会说的。

拿起桌上合约,韩封这才伸出手向这个唱片制作人自我介绍,“我叫韩封,和厦爷的关系你听称呼也知道了吧?”

“幸会。”制作人和韩封握手,再掏出名片递向前,“我姓骆。”

“骆禾羽?”韩封皱眉看着名片,名字很陌生。

“这是真名。”骆禾羽脸上漾起淡淡的笑,“我工作上一般用的是笔名,羽思雅。”

“哦!听过!那个……那个谁的歌是你写的。”韩封说了一个最近蛮红的偶像艺人。

骆禾羽点头。

“嗯……你的音乐风格的确蛮适合小蕊……”韩封盯着骆禾羽看,终于发现那熟悉感出自哪里?

骆禾羽觉得被韩封盯得有点不自在,挪了挪身子轻笑道:“厦小姐的歌我听过,她的声线很有特色,实力不输给时下的偶像艺人,只是需要多一些包装,看得出你很关心她,放心吧,我会完全根据她的思想来创作,不会让她过于偏离自我。”

“你误会了,我不是怀疑你。抱歉,这么盯着你有点失礼,我只是觉得你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韩封直起身,把合约放在桌上摊开,续道:“谈正事吧,不过先给我点时间看看。”

瘦一点、摘下眼镜、再剃掉胡子的话会更像吧?那臭小子老了大概就会是这副样子。韩封边速读着合约边想。唉,小鬼,你要是真的在那女人手上,等我这边把厦爷讨好就不难救你脱身。 [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1-08-13 02:06重新编辑 ]

本来没打算要出现的,可是最近有了新想法,让两个爸爸来pk一下~

谢谢鼓励~

很久没有回复读者的话了,有点惭愧……

大家的鼓励对我来说都很重要,很珍贵,谢谢大家,我很感激 T T

夜老大带着愉悦的心情回到刑室,助手已经把适才弄脏的地板清理干净,并按照他走开前的吩咐,将晕阙过去的美丽猎物转移到了一个厂字型的刑架。美人儿仍然不省人事,软瘫地趴在上面,双脚大张被拴在刑架两侧,内裤、长裤,和皮靴都已除下,下半身只留下浅灰色的袜子,紧紧包裹住一对修长的小腿。

美人高耸的臀明显肿了几圈,因嶙峋的伤痕而凹凸不平,不再是原先的窄翘迷人姿态。白皙的肌肤也已被彻底摧残,左右臀瓣各浮起十道可怖的藤条印记,每一道都是深浓的淤紫,仿佛被充了气般胀起,只要轻轻一刺,皮下泛滥成灾的鲜血就会涌出。鞭痕周遭则泛着均匀的红,像享受过温泉浸泡的细腻皮肤,用诱人的色泽炫耀火热体温。

美人熬过了那顿用足狠劲来打的藤条,至终没有叫超过五声,打完了亦不愿开口求饶,憋着无法排泄的痛楚硬生生昏了过去。这般隐忍的货色何其难得,夜老大因此特地到隔壁房去和从头到尾只扮演观众角色的雇主谈了一下,以他丰富的调教经验来看,雇主这次抓回来的猎物将会非一般难驯,他非常愿意延长调教时间,誓要这头倔强的小兽向自己低头屈服。

手指抚过一道发硬的肿块,恶劣地夹在两指间使力捏,美人却没有痛醒。嘿嘿,泼水就太没意思了。夜老大接过助手递过来的拇指大小跳蛋,拨开即使双腿分开却因肿胀而紧靠的臀肉,露出幸免于鞭笞的滑嫩臀缝。粉色菊穴没有了月工塞的扩张,再度如处子般紧闭,夜老大一口气塞入半截尾指,内里还留有guan肠液的润滑,不至于太难进入,于是便抽出手指,再把三颗跳蛋接连塞入,直到菊穴闭合得有些勉强才满意地走开。

在镜子的另一面,霍瑶单独一人半躺在舒适的沙发,期待着刑架上的人会怎么醒来。经营地下俱乐部已好一段日子,自愿为宠的男奴可说是信手拈来,不过自愿者始终比不上需要强制禁锢的‘野味’般刺激,野兽被成功驯服的满足感更是非笔墨所能形容。上一次抓回来的程非就实在扫兴,还没开打已跪地求饶,白白浪费了用极高酬劳请回来的调教师,甚至还恬不知耻越了界,惊动了厦爷。霍瑶原本打算把他抓回来自行惩戒,姑且做一出好戏给厦爷看,没想到竟得到了这个意外收获。

韩封新收的小模特儿,霍瑶老早就从杂志封面看上了眼。俊俏的脸孔无可挑剔,运动员般的高瘦身体精壮结实,肤色是令人垂涎的阳光色泽,摆着性感撩人的姿势虽略显生硬,但眉宇间隐含的羞怯和挣扎却为他增添了独特的魅力,让人忍不住要抱在怀里疼惜,当然,也同时诱惑着人要看到他崩溃的样子。

如今,那年轻又富弹性的美臀被画上一道道似火烤的痕迹,无助地因疼痛而抽搐,臀部的主人却像头高傲的梅花鹿,强忍折磨,拼命保住正被丑陋猎人极力剥夺的尊严。多么可怜,多么可爱。即便调教师不会心痒,霍瑶本身也已心动。呵,韩封的人?韩封的人,也就是厦爷的人。厦爷的人,自己若是喜欢,要留着又有何不可?

后话:一点一点更新,比较没有压力~~

准备就绪,夜老大站在炎育陵面前,按下手中遥控器的开关。此时刑架笔直摆在正中央,即将接受更残酷对待的屁股正对着镜子。

一次,没醒。增加震动幅度再来,还是没有反应。看来稚嫩的月工门受不了硬物长时间的堵塞,现在还处于麻木状态。牵起嘴角,夜老大按下了放射电流的钮,再次启动炎育陵体内的三颗玩具。

“呃!”炎育陵陡地清醒,来自体内的异样刺痛令他惊悚地睁大双眼,可全身都被固定住,他无法抬头,只能瞪着面前一双穿着黑色皮鞋的脚,惊慌地问:“你做了什么?”后穴深处触电似的痛楚突然加剧,括约肌因此大力收缩,明显地感觉到有物体滑入了肠道,而且还在不停地震动,刺激着狭窄的内壁。

“拿……拿出来!”莫名的恐惧令炎育陵乱了方寸,甚至忽视臀部的皮肉痛,剧烈的挣扎,双手极力要伸到后面去把体内的怪东西掏出来,虽然他不确定自己就算够得着,会不会有勇气把手指深入挖掘。

“你再缩会吞得更深噢,要是碰到敏感点就不好啦——”夜老大嘴上好意提醒,却同时又按了下遥控钮,炎育陵下身猛地抽搐,垂挂在股间的三条彩绳又短了一些。

“别急,当心消化不良!”夜老大踱到炎育陵身旁,抓起彩绳往外拉出少许。

异物在肠道内的移动给炎育陵带来一阵前所未有的刺激——痕痒、摩擦,以及压迫。没有电流就不会疼,但却极度的不自在,浑身肌肉因慌乱和不适而紧绷,异物的震动并不规律,偶会静止不动数秒,一动起来,月工门就反射性地紧缩,即使想要放松以免将异物夹得更紧,却苦于无法随心所欲。

脑海里恐惧与羞愤交织,咬紧的牙关发出断续的磨擦声,冷汗湿了脸庞,缚具磨破了皮,恳求的语句冲到了喉咙,却被名为尊严的闸门给阻挡。混蛋。炎育陵在心里咒骂。该死。他不曾痛恨某个人至希望对方死去。你们全家都该死。他突然意识到某个从小到大束缚着自己的枷锁就快被冲破。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太舒服?”夜老大把粗糙的手掌轻放在炎育陵伤痕累累的臀,温度比他想象中的还高。

比起疼痛,羞耻感更令炎育陵觉得难受。他咬了咬唇,深吸口气,从嘴角溢出一丝冷笑,“舒服极了,令堂若是还健在,我希望有朝一日能帮你这么伺候她。”

刑室陡地陷入一片沉默,夜老大不说话,手掌却渐渐使力,好一会儿,终于逼出炎育陵因忍痛而发出的粗重喘息。

“小美人,你是等不及了吧?”夜老大抬起手,助手立刻递上一把黑得发亮的藤条,他退开两步,将藤条准确地横放在炎育陵屁股上的一道淤痕。

炎育陵做好了心理准备,没有因为藤条冷硬的触感做出任何反应。

夜老大收回藤条,用双手把藤条坳弯,松开后就在空中虚晃,咻——咻——两下破空声,从来没有人能在屁股被打肿后再听见这声音而不动声色。炎育陵是第一个。

“十下之内,若逼不得你开口,我叫你一声爷爷。”

站在一旁的女助手闻言面面相觑,她们从没见过这位师傅级的前辈被奴隶激怒。

“不用了,我受不起。”炎育陵淡淡回应。越是不透露情绪的语气,其讽刺之意就越尖锐。

好,你自找的,打死了怨不得我。夜老大站好位子,甚至难得认真地摆好马步,将藤条高高扬起。这一下,势必皮破血流,不出三下,就可以看见皮下的鲜红血肉。替黑帮分子工作的好处是什么?就是不怕把人玩死。

女助手见状,很有默契地往后再退几步,以免被鲜血弄脏。

炎育陵轻轻闭上眼睛,臀部的抽痛,体内异物的震动,他都逼自己无视,脑海里仅有一个念头——不痛。

挨打多年,他知道忍痛最有效的方法是什么。不是尝试分散注意力,也不是喊破喉咙地哭叫。是专注。

当他不想在母亲的责打下示弱,他就会用这个方法。

像投篮的时候专注于篮框,赛跑的时候专注于终点。

挨打的时候,专注于不痛。

嗖——藤条以慑人的威势划破空气,啪!震耳欲聋,击打声的回音徘徊在室内久久不散。

只见弹起的藤条带出一道鲜红血液,水泥地上随即绽开了数点血花。炎育陵肿胀的臀波浪般颤动,待静止了下来才清楚地看见那一下藤条所造成的伤害。

一条血沟,横于臀峰。鲜血从皮肤被划开之处溢出,仿佛凝满眼眶的泪,沿着倾斜的眼角滑落。

炎育陵深呼吸,再一点一点地吐出。不痛,他告诉自己。这点痛,比不上自己小学三年级时被罚不能吃晚饭,深夜偷偷摸黑到厨房不慎踩空了梯级,脚尾趾勾到墙角凸出的瓷砖,半片指甲被撬出来的痛。他不敢告诉父母,整整痛了三天。

啪!又一下。相隔不超过三秒,打在几乎一样的位置。

然而不管打在哪里,都是叠着先前的淤伤,痛上加痛,脆弱的皮肤一经肆虐就破裂,涌出早已囤积在薄薄皮层底下的浓血。

不痛。这点痛,比不上自己初中一年级有次翘掉补习班去打篮球时扭伤脚踝的痛。由于不能让母亲知道自己翘课的原因,整整忍了一个星期。

啪!不痛。

啪!不……痛。

啪!不痛!

五下过去,炎育陵一声不吭。间中绑紧的腿有不自禁抽搐,但臀部没有一分毫的移动。

“不如加到二十下吧,叫你爷爷,我怕我会折寿。”炎育陵克制着嘴唇的颤抖,慢慢把话一字一句说出口。

啪!

不是藤条打在皮肉上的声音,是藤条被丢在了地上。

夜老大大步走到墙边,毫不犹豫地取下一条皮鞭。十下并没有说明用什么工具,所以他不算犯规。

皮鞭这种东西,普通人怎么可能挨过?

炎育陵收紧十指,垂头闭上双目,皮鞭算什么?他挨过更重的东西。

夜老大举起鞭子,在空中抡了一圈半,瞄准炎育陵已经被血红覆盖的臀部由左至右斜斜扫下。

啪!皮鞭的声响比藤条打一倍不只,甩出的鲜血溅到了五尺之外。

“呃……”一声压抑得宛如呼吸般轻的呻吟透出了牙关,但却被鞭声给完全掩盖,炎育陵为此松了一口气,虽然他随后就觉得自己的坚持根本没有意义。若真的逼夜老大叫自己‘爷爷’,十之八九自己会被打得更凄惨。

皮鞭从炎育陵左腰之上直划到右边臀侧,原先横着被撕裂的伤痕此时由上至下刮过,力道犹胜藤条,接触面积也较大,抽烂的皮随着皮鞭的离开而撕下,鲜血涌出更多,已看不清哪一处是见肉的范围。

炎育陵感觉到浓稠的液体滑到了大腿内侧,这让他想起母亲最后一次的毒打,那是第一次被母亲打得痛晕过去,他至今还不敢用镜子去查看臀部是否留了疤痕。

这一次,是非留不可了。

咻——咻——鞭子在空中转了两圈。

啪!这回横着掠过,凹陷入内的伤口不只是一团血红,还依稀透着粉白。

肉被削下来了。

炎育陵眼前一黑,差点就要晕过去。不痛……他咬牙切齿,回忆自己之前与流氓结怨,被砍了几刀还能拔足狂奔的一刻。

只剩三下。夜老大迟疑了一瞬,眼神在墙上的铁鞭停留,但很快就打消念头。那东西可以生生把脊椎打断,如果只为了一声痛呼便用上这么重的刑具,自己的面子丢得也太大。

皮鞭扬起,幅度更大地在空中转,横着一下,紧接着没有停止,转了一圈再斜着补上一下。夜老大以为这出其不意的连续鞭打能令来不及做好准备的炎育陵出声,怎知,还是失败。

血肉模糊的臀部已不堪入目,数条血流顺着修长的双腿淌下,连袜子也染红。炎育陵浑身不由自主颤抖,牙关也在打颤,毋宁说承受剧烈痛楚的臀部,血红的肉好似被摇晃的果冻一样抖动不止。

算什么?这算什么?肋骨都断过了,镪水都受过了,区区几下藤条鞭子算什么!炎育陵努力维持呼吸,再撑一下,换声‘爷爷’,死也壮烈。

夜老大向女助手比了个手势,并同时把皮鞭搁下。女助手迟疑了半秒,将铁鞭取下,双手捧着递上去。不是因为敬重,只是单纯因为铁鞭很重。

“你们两个,退到最远的地方去。”夜老大故意大声说话,要炎育陵知道自己即将用的武器有多恐怖。

炎育陵想嘲讽,但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

怕。他从一开始就很怕。

如同害怕母亲。从第一次挨打就很怕。无时无刻,怕自己哪一个不小心又要惹母亲发怒。小惩也好,重罚亦然,他怕母亲终有一天会厌恶自己,连一个可以不需要挨打的目标也不给他。曾几何时,他已经不奢求母亲的称赞,而是一个不难达成的条件。

不要怕。再忍一下就赢了。炎育陵在心里默念——妈咪总要我拿第一名,要我拿最高分,不准我输给任何人,我做得到,我一直都做到!

夜老大见炎育陵嘴里念念有词,随即就不以为然。打了九下,他其实已稍微冷静,觉得就这么把人打死太浪费,不过这声‘爷爷’他绝对不会叫,所以最后一下一定得成。

只要力道拿捏的好,把腿骨打断,不会致命。他不信炎育陵不叫,就算不为痛而叫,也会为了预想到自己即将残废而哀嚎。

扬起铁鞭挥了一圈,太久没用还真不顺手。垂下再举起,某处墙角的一盏红色灯泡突然亮起。

这是霍瑶发出的暂停信号。

夜老大歪了歪脖子,把铁鞭搁下,临走前嘱咐女助手替炎育陵的伤口止血后就快步走出刑室。他可不想被助手看见自己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瑶姐!”夜老大见霍瑶正朝走廊尽头的电梯走去,连忙跟上询问,“您不满意吗?”

霍瑶用一贯慵懒的眼神往后瞟,嘴角不屑地翘起,“有点过火了,你是以为我没见过血吗?看着都觉腻。”

“抱歉,您早点说我就会换个方式……”夜老大脸上一阵红,这还是瑶姐第一次对他提出不满。

“当初请你的时候说好了不干涉,我是很讲信用的。”霍瑶停下脚步,按下上楼的电梯挚。这处地方是一栋办公楼的地下室。

“那为什么要停止?”夜老大追问。

电梯门无声滑开,霍瑶踏了进去,一边用随意的语气回答:“老头子找我,不确定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你把他关好了,明天再继续。”

夜老大立即喜形于色,这代表他还有机会慢慢调教那头强悍的小鹿。

这篇文我很肯定不会打女人,嘿嘿~

韩封第一次与女性发生床上关系的时候只有十四岁,那是在实际观察了无数次父亲和继母的真实演绎,以及看过无数A片自行揣摩之后的成果。一次就成功,何其值得骄傲。然而,他却已完全想不起第一次的对象长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甚至不确定对方是自己的同学,还是街边邂逅的援交妹。

过了将近二十年的风流生活,撇开一夜情不算,再扣掉连接吻也不曾有过的纯粹性伴侣,真正当过他女友的人十根手指都不够计。韩封并不花心,感情淡了他就明明白白地说分手,绝不会脚踏两条船。每喜欢上一个女人,他都想过要这女人成为一众弟兄口中的嫂子,可交往时间一长,他就会受不了天天得猜度女人心的疲惫。

韩封自认不笨,所以他知道有些女人实在太聪明。他也自觉自己不会斗不过女人的心计,可是人又何苦要寻一个无法完全信任的伴侣?最后,他终于坦诚面对自己无法真心爱上女人的现实,与路卡同居后,他就断定这是自己一生中做得最对的决定。

如今,当不得不与某些人交涉,他这想法就更为笃定。与此同时,他也打从心底崇拜那些可以和聪明女人长时间相处的强大男人,他干爹就是其中代表。

详细地和骆禾羽谈过厦蕊的唱片合约后,韩封接到了两通电话。如他所料,那个像女人一样婆妈的保镖依然很能干,不只找到了车,还找到即将逃去国外的程非,并得知程非把炎育陵送到霍瑶名下的一栋办公楼。自己的属下也探听到霍瑶的行踪,就是在这栋楼内,但是人却不在楼里的私人办公室。

韩封找到合约里几处需要更改的细节,干爹因此而非常满意他的用心,他便乘机婉转地表示有急事要和霍瑶谈,却苦于联系不上,贸贸然上门去找的话则太失礼。干爹亦是精明的人,听出他所谓的急事是要谈判,并有意希望在干爹在场的时候与霍瑶见面。

聪明的女人绝对不会不给背后靠山面子。干爹仅一通说不到两句话的电话,霍瑶十分钟后就妖娆多姿地出现。

“小封向来敬你是长辈,什么事都好,让他这次吧。”干爹语气温和地对霍瑶说了这么一句,完全没问内情,即离开了办公室,去和正在一同用餐的女儿及唱片制作人会合。

“小封?哈哈,好久没听厦爷这么叫你。”霍瑶抬起左脚往右膝上搁,露出及膝窄裙底下的洁白长腿。

与霍瑶相对而坐,韩封尽可能维持一脸写意的笑容,“干爹向来就疼我。”

沉默维持了数秒,韩封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多说什么,他摆明了用干爹撑腰,干爹也很明显地站在他这边,所以他只需要等霍瑶给个交待。

“开个价,我买。”霍瑶微笑着道。

“抱歉,瑶姐,那是非卖品。”韩封的笑容虽然相形见拙,但好在语气还是很轻松。

“小封啊,不是瑶姐要训你,你不是有了路卡吗?花心可不好呐!”

韩封眉头微微一皱,思索了一会儿才回应:“不是不肯卖,只是暂时不能卖。”把玩着手上的打火机,徐徐接道:“他还嫩,瑶姐你就算开价,我也不好意思卖,待我好好训练他,再找人沽个价,看瑶姐觉得是否值得。”

“哼。”霍瑶轻轻一笑,撇过脸去的同时也把笑容敛去,冷冷道:“以退为进,我该谢谢你的台阶吗?”

“瑶姐言重了,韩封不敢。”韩封站起身,谦卑地低下头。

霍瑶缓缓仰颈,看着眼帘低垂,一幅不吭不卑姿态的男人,再次笑出声来。

“你要是姓厦,恐怕已经端坐在厦爷的位子。”

韩封最觉得烦的就是这个敏感话题,他深吸口气定下心神,弯下腰倒满两杯茶,边道:“厦爷的培育之恩,韩封此生绝不会忘,一声‘干爹’唤了十五年,就算厦爷此刻要韩封用命来报,韩封死而无憾。”

“厦爷年级也大了,他三个儿子都在国外,女儿就不提,继承人除了你,还会有谁?”

“我没想过这种事。”

“是没想过还是不屑想?”

“是知足。”韩封双手捧着茶,走到霍瑶面前递上,“瑶姐特地过来,韩封没有马上敬茶实在是不该,望瑶姐见谅。”

霍瑶瞟了瞟杯里的上等普洱,优雅地接过轻啜一口,把茶杯搁在几上,“一会儿就把人送去你公司,回去等吧。”说完就站起身朝门外走。

“谢谢瑶姐。”目送霍瑶离开,韩封在心中呼了口长气。之前说好了要和厦爷及那个制作人一起吃饭,所以他还是去了一趟,回到公司时已经过了一小时。一问之下,炎育陵根本没有回来。

太阳都快下山了,韩封不耐烦地站在公司楼下等,提醒自己不能冲动。女人口中的‘一会儿’是多久很难说,他若是打电话去催,或直接上门讨人,恐怕就要前功尽弃。

再等一小时。

不,半小时吧。

正自犹豫不决,韩封被对面巷尾转角处高速驶来的一辆计程车吸引了注意力。开这么快,绝对不正常。他边想边侧身躲到柱子后。

果然,计程车停在公司门前,司机慌慌张张下车,打开车后座的门,弯身貌似要扛什么东西出来。

“走开!”韩封吼着冲上前,一把将没来得及反应的司机推倒在地,看进车里,见炎育陵就趴在车座上,扑鼻一阵血腥味,却一时看不清哪里流血,也不知人是死是活。

“你……你你……你是韩封吗?快!快把这人拿走!要是死在我车上就麻烦了!”

韩封不理会司机大呼小叫,伸手到炎育陵鼻子,探到了呼吸便拍打他脸颊大声道:“喂!醒醒!”

“醒着……”细如蚊鸣的声音从炎育陵微启的唇透出,可眼睛却没有睁开。

“那就下来!”韩封说着就把手伸到炎育陵腋下,准备把他拉出来。

“不……”炎育陵身体一被拉动就扯到臀部的伤,抬起手无力地抓住韩封衣袖。他下半身被套上了厚实的牛仔裤,伤处只随便地包扎过,血应该还在流,却偏偏透不出来,也难怪韩封不知道他哪里有伤。

韩封见炎育陵浑身在发颤,咬着牙双目紧闭、眉头紧锁,显然是在忍痛。

“伤在哪里?你不说我不知道怎么移动你。”韩封不忍再对炎育陵怒吼,尽量放缓语气问。

炎育陵哪里说的出口?他勉力睁开眼,只觉头昏脑胀,呼出来的气都是热的,想是已经发高烧,自知神志维持不了多久。

“我可以走,你扶我……”炎育陵一手抓着韩封手臂,一手靠着车座撑起身,再慢慢移动双脚……

“呃!”裤子摩擦着被打烂的肉,炎育陵不敢再动,痛得紧紧抓住韩封手臂,但马上就松手,他担心自己无意中抓伤了人。

韩封心一紧,俯下身来,慢慢把炎育陵双臂环到自己颈上,他已看到炎育陵衣角的血迹,也发现炎育陵不正常的臀形。

“忍着。”韩封把嘴凑到炎育陵耳边,压低嗓子道,“手抓稳,我抱你。”

“不用……”炎育陵眼皮已撑不开,恍惚间觉得身体被抬起,身后立刻袭来剧痛。

“痛……好痛……痛……”顾不得面子了,他收紧双手圈住韩封颈项,脸贴在韩封肩膀上呻吟。

韩封动作利落地把炎育陵横抱在手,炎育陵可怜兮兮的叫声叫得他心也跟着痛。他大步走进公司,这时间大多数人已经下班,或正外出吃晚饭,因此一路到电梯除了警卫就没有其 他人。

进了电梯,感觉怀里的人还在颤抖,韩封无奈地撇撇嘴,用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怜惜语气说道:“没事,有我在,以后我韩封罩着你,没人可以动你。”

“爸……”

爸?听见炎育陵模模糊糊说出口的话,虽然知道这小鬼处于意识不清的状态,韩封还是禁不住在心里叨念:谁是你爸啊?我才三十几,哪生得出你?那么想要爸爸干什么离家出走?

电梯到了自己办公室的楼层,韩封一踏出来就对正好在等电梯准备下班回家的接待处小姐下令:“叫医生。”

“是!”一边打电话,一边偷看老板抱着第二次带伤上门的炎育陵,接待小姐调皮地吐了吐舌,“公主抱诶……这下该轮到路大少爷吃醋了,嘿嘿……”

沙发有你坐是我的荣幸 XD
不然我会以为大家不能接受这样血腥的内容……orz
变态女比较多哦?
没办法,作者本人就很不正常,写的是自己
话说回来,从现在开始的剧情,小陵的屁屁应该是不会再遇到什么大劫了。
该是专心虐心的时候了 (唉,写这种最压力……)。

谢谢新读者留言~欢迎光临后妈的虐子世界 ~~~ XDDD
别不喜欢这群银嘛,他们是让陵陵出人头地外加亲父子相见的重要齿轮咩~~

以下可当作是纯粹顶帖的广告,耽美向,慎入了啊各位,呵呵呵~~~

在一段情侣关系中扮演追逐一方角色的人总是不太容易注意到自己偶尔占了所谓的‘守势’。

比方说当遇到了什么好事而不经意绽开自然又灿烂的笑容,或严肃地思考某事时流露出认真帅气,然后在本人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被躲在一旁的爱人偷偷欣赏着。

路卡悠闲地坐在客厅沙发,手上拿着最新一期的时尚杂志,音响正播放最适合下雨的午后聆听的爵士乐。如此轻松写意的气氛下,他却没办法把心思放在杂志上,已超过半个小时没有翻页。

他正目不转瞬地追踪着他的男人,在厨房里笨手笨脚地不停劳作。

今日难得提早完成工作,路卡原本特地早回来照料目前正暂住在韩封家的炎育陵,没想到一家之主竟比他还早。过去的三天炎育陵陷入高烧昏迷中,私人护士说他今早曾醒过来一会儿,但因为伤口太疼,吃了药不久便半晕半睡地又失去了意识,好在总算已经退烧。

路卡前天就从泰国飞回来了,见韩封把炎育陵接回家以方便照顾兼保护,也打听到韩封为了救炎育陵而得罪不好惹的霍瑶,早就收起为这件事责怪韩封的念头。现在炎育陵醒了,韩封一知道就迫不及待回家亲自下厨,这大男人虽然不是完全不会做饭,但少做的事必然生疏,况且他身为老板,替员工做饭简直可称纡尊降贵。路卡开始在考虑该不该给他一些爱的奖励。

“Dear,来帮我试一下味道。”韩封突然开口,把炎育陵害成这样,他难免心虚,所以这几天对路卡的称呼就都走亲昵路线。尝了口热腾腾的生鱼汤,他对这淡如开水的味道皱起了眉头,自言自语似地续道:“清淡和没味道应该不同吧?这样根本提不起食欲,我自己都不想吃……”

路卡从韩封手中接过汤勺,搅拌着锅里的汤察看用料。生鱼有助化淤生肌,但不能保证愈合的伤口不会留疤。不过炎育陵的伤无论如何是很难恢复原样的了,早点愈合对他也好,至少可以减少被疼痛煎熬的日子。

“怎么?不是连看卖相就不想试吧?”见路卡只在不停搅拌,似乎没有尝一口的意思,韩封顿觉失落,可又不好开口要懂得吃也懂得煮的路卡指点迷津。

“我不想试这里的。”路卡搁下汤勺,转过身看向一脸受打击样的韩封,乘着韩封张口要说话,趋身向前吻了上去。

将韩封柔软的薄唇舔了个遍,尝到了鱼汤的味道。一手扶着韩封后颈,舌尖稍微使力,韩封即配合着让他入内。韩封对自己的主动总是来者不拒,反观自己则动不动就摆架子不许韩封碰,路卡禁不住对自己的娇纵有些内疚,要不是情人付出的爱比自己多,自己又怎能这般任性?

“嗯……”路卡退出韩封温热的口腔,意犹未尽地和韩封轻轻唇贴着唇,双眼直视韩封写满无奈的眼神。韩封虽然没有进一步索取稍纵即逝的热吻,但微勾起的嘴角已透露那随时能够燃烧得一发不可收拾的欲火之苗。

“什么味道?”韩封抬起手环住路卡的腰,宠腻地摩挲着路卡工作结束后常会投诉很酸疼的后腰部位。

“不错,很鲜。”路卡脚下一蹬,坐上了流理台,用双脚勾住韩封膝弯往自己拉得更靠近,再含上韩封微张的唇,模模糊糊地接道:“也很……甜。”

屋外传来隆隆雷声,绵绵细雨顷刻成了哗啦啦狂泻的骤雨。

厨房断续传出男人沙哑的低吟及轻笑,回荡在客厅的醉人爵士乐曲,成了这温存时刻的最佳配乐。

后话:我知道这些银不讨喜,唉,不过都是我的孩子嘛,就让我自high一下,请见谅,谢谢 XD

好吧,那我写小陵伤口严重发炎细菌感染死翘翘~

开玩笑的,对不起各位观众

炎育陵再次醒来时精神已恢复很多,却因此更清晰地感受到身后伤口不间断袭来的灼痛,他真希望自己可以马上又晕过去,睡越久越好,醒来后便不会这么痛,可惜沉睡额度显然已经用完。体质太好有时候还真不是一件好事。

“呜……”,带着泣音的呻吟随着呼吸吐出,“啊呜……痛啊……痛死了……干脆杀了我不是更好……”,痛呼声一旦开始就再难抑制,连带着满腔怨愤和苦楚不停涌出口。

门突然自外推开,炎育陵必须回头才看得到是谁进来,但他唯恐疼痛加剧,没有勇气乱动身体任何一个部位。估计是早上醒来时给自己换药的护士,他把埋进枕头的脸侧过来,有气无力地轻声道:“护士小姐,止痛药……能不能……多给我几颗?”

“那又不是糖,吃多了不好。”

一听是韩封的声音,炎育陵顿觉无比尴尬,他还记得自己是被韩封抱回公司的,而且他这时下半身没有衣物,只有臀部裹了纱布,即使有被单的遮盖也令他觉得分外难堪。

“一会儿换药的时候比较难熬,到时再给你止痛药,现在先忍着,行吗?”韩封把手中的托盘放到床边小桌上,把手掌按在炎育陵背上轻拍了两下。

韩封对自己说话的口气转变了个一百八十度,炎育陵听着便觉脸颊一阵热,含糊地应了声‘嗯’,看也不敢看韩封一眼,并把攥紧枕头的十指松开,尽可能表现得不那么痛苦。

路卡跟着韩封一起进来,看出炎育陵在逞强,心想这也不难能够理解,毕竟炎育陵伤在屁股,任哪个男孩,只要有一点点男性自尊都不会想让人知道自己痛在那样难以启齿的地方。

“起来吃点东西。”韩封没等炎育陵反应就把他扶起,路卡赶紧把手上的两个大枕头垫到炎育陵胸口下,让他可以稍微挺起上身,方便进食。

身体这么一移动立即刺激到伤口,炎育陵忍不住‘啊’地轻叫了一声,立即觉得这行为丢脸之极,便立即俯趴到叠高的枕头上,把痛得吡牙咧嘴的表情给藏起来。

韩封拉了张椅子到床边坐下,体贴地等待半分钟让炎育陵适应了疼痛才问:“需要帮忙,还是自己吃?”

“都不用,我吃不下。” 撕裂的伤口仍在不留情面地炙烤敏感的痛觉神经,炎育陵是痛得想哭,怎么可能还会有填饱肚子的欲望?他转过脸透气,想起类似的情景之前也发生过,只是氛围和现在差得远。

“猜到你会这么说。”韩封一手端起汤碗,一手强势地把炎育陵的脸转过来向着自己,说话语气淡定,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严肃,“养伤需要体力,不吃不行,张嘴。”

面对送到嘴边的汤水,炎育陵紧抿着唇,有那么一刻就要言听计从,然最后还是决定撇过脸,冷冷清清地回绝这来得太突然的关怀。

“谢谢,真的不用,我再躺一下就可以走。”

“这样啊……”韩封轻轻把还有些烫手的瓷碗放下,斜眼瞟了下炎育陵缓缓起伏的背脊,哼了哼鼻便站起身。

路卡对韩封甚了解,他知道这火气素来不小的男人刚才用了一连串刻意放慢的动作将怒火压下,正要说些什么来给他好下台,韩封却已接着把话说完:“外头的雨恐怕要下到天亮,不想待在这里的话明天就送你回宿舍,我会给你两个星期假,医生每天会去看你两次,伙食你也不用担心,不过要工钱是没有了。”

一听会少挣半个月的工钱,炎育陵立刻撑起身,疼痛暂时抛诸脑后,慌张地对转身要走的韩封道:“封哥,我休息一星期……不!三天已经够了!我明天可以上班!”

“上班?”韩封牵起嘴角摇了摇头,突然手一挥,把桌上的汤碗扫到地上。好在地上有厚地毯,碗没破,只把米白色的地毯给弄脏了。

“明天可以上班的话,现在应该就可以起身吧?”韩封把碗踢到床底下,往后退了两步,环臂在胸前沉声道:“起来收拾,证明给我看你可以工作。”

路卡动了动嘴唇,即看见韩封使来眼色,于是便选择沉默旁观。对韩封,他始终还是会赋予全盘的信任。

炎育陵没有多考虑,掀起床单就下床。反正都是男人,没什么好害羞。脚一踩在地上,臀部传来的剧痛令他立马腿软跪倒。不过这也正好,手往床底下伸,试图把汤碗拿出来,可伸长了手臂还是够不着,只好硬撑着起身,一瘸一拐绕到床的另一边去。

见炎育陵站起身时雪白的纱布已透出血迹,路卡蹬了蹬韩封小腿,韩封却无动于衷,仅冷冷地盯着炎育陵艰难地弯身、跪地、捡起汤碗,然后迟迟起不了身,冒了满额的汗。

“够了。”路卡终究看不过眼,走上前要去扶,韩封即横臂挡住了他,对已快放弃站起的炎育陵道:“为什么起不来?”

炎育陵立即一股脑的不服,扶着床站起,但才走了一步就又痛得跪倒。

“很痛吗?”韩封咄咄逼人的话再次出口,“痛就忍,起来。”

抬起右膝,痛楚狠狠咬噬着神经,炎育陵紧绷的喉咙终于释放一声嘶吼,“我忍得还不够吗!不要再逼我!”

“是谁在逼你?” 韩封这一问,同时也是路卡所想,大概,也是公司上下所有接触过炎育陵的人心里的疑惑。

炎育陵工资比一般新进员工低,那是因为韩封扣除了他之前欠公司的医药费,所以他基本是没有还债压力。至于衣食住行,公司提供了足够的津贴,以他省吃俭用的程度,加上烟瘾不重又不喝酒,存的钱搞不好比其 他资深打杂员工还多。

可是,他打从第一天正式工作就不曾休过假,为了假日的双倍工资,他自愿每天二十四小时待命,帮尽公司所有制作小组打杂。问过他是否缺钱用的人很多,问他要不要借钱的人亦不少,路卡和佐治则不约而同直接塞钱给他。钱不收,不能勉强。可偶尔请他吃一顿饭,他也拒绝。工作至半夜没有公共交通了,他依旧不搭任何人的顺风车,宁可在工作室睡。

如此孤立自己到了堪称神经质的地步,简直和自虐没有两样。

“小鬼,你听清楚,我不会说第二次。”韩封走上前,隔着一张床俯视仍然单膝跪在原处,脸色苍白且痛苦的少年。

“你的借据跟合约早就已经被某——人——销毁,”韩封瞟了眼路卡,“你要有本事就走,我不阻你,就算不走,我也不缺耐心养你。你想要麻木是不是?说一声,我给你白粉。想要钱更容易,我多的是赚快钱的门路让你闯。”

“少看不起我!我和你们不一样!”炎育陵歇斯底里吼叫,此时被残酷撕裂的已不仅仅是皮肉。

韩封不为所动,脸色和语气冷酷依然,直望着刻意避开与他对视的炎育陵道:“我不怕老实告诉你,我韩封活到了二十几岁都还像团烂泥,你要是早出生十几年让我碰上,我会低头叫你一声陵哥,要是好命点现在有个儿子,我也会要他看着你学什么叫做男人。是谁在逼你了?谁看不起你?你说得出口,我马上把那人绑来给你磕头。”

韩封越说越热血,路卡吓得一愣一愣,把他当成一头绝种动物似地盯着看。

炎育陵哑然。不是因为韩封的抬举,而是听出这番话背后的用意。

“报不出名字?没关系,我帮你。”韩封摘下挂在桌前墙上的镜子,扶着镜框让镜子立在床上,照着炎育陵。

“问啊。”韩封握拳敲了敲镜中的人,“问他为什么逼你?问他看不起你什么?”

炎育陵很清楚,自卑在自己的个性中占据了很大一块面积。然而这是头一遭,被人这般血淋淋地揭开了灰色的一面,果然是韩封的风格。下意识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苍白、瘦削、眼泛红丝,但的确还是那个自己熟悉的那个轮廓——坚毅的样子——尽管,这只是个面具。

“你喜欢忍,喜欢逞强,我懒得理,更他妈的不会心疼你。”韩封把镜子随手摆回桌上,原想上前把炎育陵拉回床上,可还是很快就转念。路卡就在身后,他不需要复制路卡的角色,只尽可能不表示太多情感地续道:“对我不满的人很多,不缺你一个,你尽管嫌我肮脏没关系,但是你给我张大眼看清楚,关心你的人绝对不只路卡一个,你当你是谁了?这么多人在乎你,你还摆架子?哼。”

一声冷笑结束落落长的训话,回想自己说的话,韩封禁不住要认同路卡不久前的嘲笑。‘你的生理时钟开始正常运作了,是时候收个干儿子来发泄旺盛父爱了。’——路卡这么说。

“我……”炎育陵垂着头吞吞吐吐,没来得及想到怎么回应,就听见房门开关的声音。抬起头时韩封已不在房里。

“起来吧。”路卡小心翼翼把炎育陵扶回床上,见那染红了一大片的纱布就摇头。

“对不起……”炎育陵轻声道。

路卡无奈地叹口气,拍着炎育陵疼得出了一身汗的背脊安抚,“你的确应该觉得抱歉,只会说对不起是没用的,你该知道怎么做。”

炎育陵茫然地看向路卡。

“安安分分把伤养好,这件事还没完结,等你身体恢复,一堆的手尾等着要你去做。”路卡解释。

炎育陵没听懂,但却没有追问。他自己也知道这件事不可以就这么完结。他记得自己下过决心,绝不会,白白挨这顿没有意义的打。

医生应路卡要求提早来换药。炎育陵看不见自己的伤,只能牢牢记着溃烂的伤口沾上刺激性此时比镪水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药所带来的痛楚。

在韩封家又趴了三天,炎育陵深刻体会食不知味及辗转难眠的折腾、换药的煎熬,还有上厕所也需人搀扶的屈辱。一星期后终于能穿得上裤子,韩封还是不让他出门,但是却表示会开始给他工作。

是不是要我去做那什么手尾了呢?炎育陵满腹疑虑地缓步走到韩封书房。这段期间路卡告诉他,近几天韩封手下很多小生意都受到骚扰,虽然没有证据,但很明显是霍瑶在耍小动作。要以牙还牙吗?我很乐意。炎育陵在心里自问自答。

走进韩封书房,韩封正悠闲地靠在办公椅上欣赏嵌在墙里的四十二寸电视。电视正在播放某个偶像派女歌手的MV,炎育陵是自从在韩封手下工作,听同事聊天多了才对时下歌影视影星略有认识。

“封哥。”炎育陵礼貌地叫了一声。

“嗯,过来。”韩封招了招手,炎育陵便走过去。韩封书桌对面没有椅子,炎育陵便只能站着。对他现在的状况来说,不用坐下已算是一种体贴。

“认识这女歌手吗?”韩封问。

“认识。”炎育陵点头。

“那MV导演呢?”韩封接着又问。

炎育陵尴尬地摇摇头,这可考倒他了。

韩封伸了伸懒腰,把电视设为静音,拿起手边一个文件夹递到炎育陵跟前,语气很无所谓地说道:“你上次拍的封面被看上了,导演点名要你试镜,这份是路卡整理的资料,详细分析了这导演用过的演员的长处,你拿去参考,两个星期后试镜。”

“啊?”炎育陵接过文件夹,却张着嘴发呆。

“营养师、健身教练,还有戏剧指导很快会给你安排,切!这么短时间要训练你这菜鸟,真麻烦!运气怎么不迟一些来?”韩封不耐烦地揉了揉太阳穴。

“封哥,我……不行的,你让路卡哥去好了。”炎育陵要把文件夹放回桌上,韩封凶狠的眼神即射了过来。

“我答应了人,你是要我反悔吗?人家要二十岁以下的模特儿,你当路卡是会变身的妖精吗?要花时间推荐其 他人选,你以为我闲着没事干?”

“好啦,我去就是。”炎育陵赶紧打断韩封的连串埋怨,暗忖要是试镜不过,韩封定会念得更多,压力不自觉就抵在了心口。

韩封上下打量了下炎育陵,心想两个星期内要养胖一点应该不难。

“屁股怎样了?”韩封不客气地问。

炎育陵这几天已习惯韩封直接的问候,早就不会害羞,不过不满还是有那么一点。

“早上医生看过,说好得差不多了。”顿了顿,炎育陵试探性地接道:“医生说我下次就可以自己换药,所以……我回宿舍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两个星期!”韩封陡然猛地拍桌站起,出其不意下把炎育陵吓得退了一步。

“路卡要用两个星期训练你!你要回宿舍可以,除非你要路卡搬去宿舍跟你一起窝!”韩封伸食指狠狠往炎育陵额头戮。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炎育陵只好妥协,笨蛋也知道如果把路卡从韩封身边拿走会死得很惨。

“去!滚回房用功!”韩封赶苍蝇式地挥手。

“嗯……”炎育陵微嘟起的嘴吐出了惯性的回答。

稍微有点观察能力的人,都能解读炎育陵这么回应人时都是带着不愉快的心情,韩封当然是其中之一。用冷冷的目光送炎育陵的背影远离自己视线,韩封有些得意地腹诽——我花那么多心思,到处推荐你才找到这么好的机会,休想我对你客气!

走回房的途中,炎育陵已经把资料翻了一遍,才发现这导演是主流市场上很抢手的MV导演,用过的MV演员有一半都能靠这跳板进入演艺圈。

会看那种杂志……该不会也是‘圈内’人吧?炎育陵纳闷着。[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1-08-24 13:31重新编辑 ]

不虐到结局誓不甘休啊~

獭兔,原来你嫌清水,嘿嘿嘿~哪天有动力我就写个高H番外 XD

小禾乖乖,亲爹……可能打不过儿子

我就是立志当后妈啊……

另,谢谢阅读哦~

是的,我知道会被骂,可是……
我发觉每次小陵一过得好一点我就忍不住要打回头去揍他 XD
对不起了啊儿子,我不是你亲妈!

啪!藤条落下,在已布满淤青肿块的赤裸臀部留下一道白痕,白痕稍纵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慢慢隆起的淡红棱子。

炎育陵一动不动,双脚站得笔直,弯着腰,手肘不离桌面。

啪!

火辣疼痛还未褪去,紧接着又一记藤条火上加油。

炎育陵绷了绷臀,右手五指指尖略弯,极力控制着呼吸速度,胸口却已不由自主颤抖。

啪!

抬起头深吸一口气,两手同时握成了拳,用力吞下一口唾液,硬生生止住身体想要躲避疼痛的反应。

啪!啪!啪!

快速的连续三下藤条横向降落在左右臀瓣肿得最高之处。

炎育陵倾身向前,双腿紧贴着桌缘,左手移到桌边紧抓桌面突出的一小部分,抓得指尖生疼。

啪!

四十七了,还有三下……炎育陵闭起眼睛在心里倒数。

啪!

屁股忍不住往左摆了一点,下一记藤条不由分说,重重挥在了左大腿内侧的嫩肉。

“没站好的都不算。”叶雅冷冷道,说着便用藤条轻打儿子左腿外侧,提醒儿子把站姿调整好。

被藤条连番肆虐的肿块都已发硬,儿子窄而翘的臀本就没有多余赘肉,这一轮鞭打,即使力气再大也看不见臀肉剧烈抖动。儿子承受着痛楚却一声不吭,藤条就好似打在一具没有生命的物体。

屁股和大腿先后挨了那么重的两下却都不算数,炎育陵绝望地叹了口气,脚并拢伸直、腰下压、手肘和手掌贴在桌面,胸腹和腿则不能碰到桌子。罚姿一摆好,嗖——藤条马上扬起并挥下。

啪!

碰!炎育陵握拳敲打桌侧,咬着牙把额头贴在桌面上。

右臀一块紫红印记隐约透出血珠,叶雅把藤条稍微摆直,瞄准这处伤狠狠落下。

啪!

“呃……”炎育陵上身趴倒在桌面,膝盖弯曲,下意识把肿痛的屁股给藏起来,疼痛让他一时间没察觉这已是最后一下。

叶雅不轻不重地往儿子大腿连打,没有说话,一直打到儿子自动把姿势站好才停手。

“多少了?”叶雅问。

炎育陵喘着气回想,顿时如获大赦般呼出口气,说道:“五十。”

叶雅走近前审视儿子伤势。鞭打如她所愿,相当集中,儿子结实小巧的屁股只有两块比巴掌大一点的面积突兀地肿起几乎三指来高,鞭痕轻则淤青,重的都成紫黑色,冒了些小血珠。

“裤子穿上,面墙跪着。”

例行的面壁思过,早在预料之中。炎育陵含糊应一声‘是’,慢慢拉上内裤及校裤。校裤是贴身剪裁的西服布料,没有伸缩性,裤腰经过臀部时便遇阻碍,卡在了低腰处,于是只能勉强把拉链拉上,扣子已扣不了。

叶雅好整以暇地等待儿子一瘸一拐走到墙边跪下,藤条依然拿在背握着的手中,大概等了约五分钟才开始训话。

“疼不疼?”

炎育陵紧抿着唇什么也没有回答。母亲用的是新藤条,前一晚就泡了一夜的水,每打一下都如皮肉被割开般痛。可如果说疼,就表示自己屈服。说不疼,就会招来后续。

“你去年小学毕业的时候答应过妈咪什么?”

炎育陵回想自己小学毕业因一分之差屈居全级第二名,屁股和手心被打得惨,他忍住了,但还是受不了长时间的罚跪,最终答应母亲再也不打篮球。

这时母亲重提旧事,让他不禁在想如果当时坚持到底,是否会有不一样的结果?

“妈咪,你让我打球好不好?我答应你,我不会耽误学业。”炎育陵看着墙,鼓起勇气与母亲抗战。

啪!藤条打在桌上,充满威吓力的声响令炎育陵颤抖了一下。

“你三年级就开始打球,打了四年还嫌不够?”叶雅稍微提高了声量,走前几步伸出藤条,藤尖抵在儿子给布料贴身裹住的屁股,警告般续道:“五十下只是罚你昨天上补习班迟到,你觉得瞒着妈咪去打篮球该罚多少?”

“妈咪,我……”炎育陵甫开口,母亲的藤条便使上了力,屁股因为疼痛而躲开,立刻就换得一记鞭打。

啪!

纵使隔着裤子,敏感的屁股却已趋近忍耐极限,炎育陵垂下头强忍羞耻求饶:“妈咪……别打了。”

“妈咪打错了吗?”话音一落,藤条随即就扬起挥下,啪!啪!结结实实的两下狠打。

“嗷!”炎育陵对突袭的剧痛没有准备,大叫了一声,捂着屁股站起身要躲。

“跪下!”叶雅厉声喝骂。

炎育陵根本还未及转身,停了停动作,便安分地重新跪下。心想如果要说服母亲让自己打篮球,那硬碰硬绝对没有胜算。

知道儿子是真的痛才会躲,那两瓣变形的屁股怕是快撑不住了。叶雅决定放弃‘罚跪’这么耗时的拉锯战,直接打到儿子投降比较快,于是便楸着儿子耳朵把儿子拉起来。

“姿势摆好,裤子脱了。”

炎育陵瞪大的眼里满是恐惧,母亲要还是继续之前的抽打方式,他可没有信心能坚持到底。

“妈咪,教练说要让我上场比赛,就让我打嘛!补习班少一点你也可以省钱啊!反正初中的课业不难,我不用补习也可以应付!”惊慌之下,语气也显得急切,炎育陵话出了口才察觉这么对母亲说话太没有礼貌。

叶雅松开儿子被扯红的耳朵,扬起了嘴角,用微笑修饰内心沸腾的怒气,“听起来很了不起嘛,育陵,不如你告诉妈咪,你升中学能这么轻松,是因为天生聪明,还是因为补习班提早教了中学的课业?”

炎育陵语塞,泄气地垂下了头。母亲时不时都会间接或直接地提醒他,他如果不上补习班,就根本进不了现在这间名校,他如果天生聪明,就不会从小到大都被严厉管教,他如果不服从母亲的话,就是个不懂事的坏孩子。

可是,除了篮球,他就没有其 他可以真正做得开心的事。钢琴、书法、念书、念书、念书……这些他从来就不喜欢。

“妈咪……我……”咬了咬唇,炎育陵想不到任何有说服力的辩辞,只好把希望寄托在母亲的同情心,哽咽着道:“我会上补习班……可是我也想打球……我在家都听你的话,不玩也不看电视了……妈咪,就让我打球嘛……”

“不行。”叶雅双手叉腰断然道。“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脱了裤子趴下,或马上答应妈咪,明天去学校告诉教练你要退出篮球校队。”

炎育陵低垂下头,满腔的委屈和不服凝聚成了泪水,眼前很快涌起一团氤氲湿气。他知道就算现在不选后者,一顿饱打之后他还是要屈服。过去因为不同的事他已坚持无数次,用可怜的屁股当赌注,希望终有一次母亲会不忍心打,终有一次会顺自己的要求。

可惜,他从来就没有赌赢过。

双手放在裤腰上,即使一动不动,屁股仍然会隐隐作痛,遑论要再接受藤条的严厉伺候。

算了吧——炎育陵很不愿地有了放弃的念头。现在听从母亲的话,一来能少受皮肉痛,二来也能挽救自己在母亲心目中岌岌可危的乖儿子分数。

叶雅见儿子没有脱下裤子手便垂下,以为儿子不服气,马上心头火起,用力把儿子拖到桌前,按着儿子背脊强迫他趴下后,即使劲往儿子屁股挥打。

啪!啪!啪!三下之后炎育陵才缓出口气反应,把手探到身后护住屁股,哭叫着道:“妈咪,我知道了,我答应你,我不打球了,我不打了……”

叶雅停下手,拎着儿子耳朵让儿子在自己面前站直,严肃地令道:“好好再说一遍。”

炎育陵垂着头,揉着屁股道:“我答应妈咪,以后再也不打篮球。”

“体育课你可以打球,但绝对不可以加入校队和任何比赛,明白吗?”

“明白。”

“明天就去告诉教练。”

“是。”

“你要是再玩这些有的没的,妈咪就把你拖到屋外打,清楚吗?”

炎育陵害怕得答不出话,只能用力点头。

叶雅放开儿子发烫的柔软耳朵,把藤条摆回搁在墙角还盛着水的长型塑胶容器里。

藤条‘功成身退’,炎育陵立刻松了一口气,可是很快就知道惩罚没有结束。母亲把一本五十页的空白写字簿和几支铅笔放在桌上,再把木质比一般椅子坚硬的琴椅从钢琴前搬到桌前。母亲要罚抄,而且是要坐着抄。炎育陵知道自己没有求情的权利,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握时机揉屁股。

叶雅做好了准备,料想儿子也知道该怎么做,拍了拍桌面道:“抄一千遍‘我会专心课业,以后再也不打篮球’,天黑前抄不完就不用吃饭。”

“哦……”炎育陵垂头丧气走到椅子前,手捂着屁股慢慢坐下,再慢慢把手抽出来。

“啊呜……”即使动作再怎么小心,还是受不了屁股的硬块被体重压在椅子上的痛楚,炎育陵上身前倾趴在桌上,不敢把屁股完全贴在椅子。

“背挺直。”叶雅在儿子背后冷冷说道。

背挺直就等于把上身体重都交托给屁股。炎育陵哀怨地‘哦’了一声,一点一点把背挺直,左右屁股两处肿块也一点一点被全面压在椅上。

折腾了好一会儿,稍微适应痛楚后炎育陵才拿起笔,摊开写字簿。

叶雅督促着儿子写了十行就离开琴室,并把门自外锁上。

那晚,餐桌上少了一个人,这其实也是很常有的事。

炎允赫问清儿子受罚的原因,尝试说服妻子让儿子先吃饭再继续抄,妻子却铁青着脸拒绝。

“我就不信你不知道育陵参加了校队,新球鞋是你买给他的吧?你当初也同意我不允许他打球,原来只是说说而已,儿子不守诺言就是跟你学的!”叶雅不满地斥责丈夫。

炎育旗见母亲对父亲生气,预感父亲会吵回去,立时就没了胃口,搁下饭碗一声不响跑到客厅看电视。他虽然也关心哥哥,但是哥哥犯错受罚是必然的,抄完就没事了,父亲何必要跟母亲争呢?

小儿子的反应顿时打消炎允赫要和妻子辩论的想法,主动拿起小儿子的饭碗,夹了些菜,拿到客厅去哄儿子吃。

“一会儿他抄完了我会让他吃饭。”叶雅淡淡说道。

“最好他能抄完。”炎允赫冷漠回应,打算等小儿子睡了再去解救大儿子。

炎育陵好不容易抄了五百遍,已经饿得晕头转向,手指颤抖。间中有偷偷站起来写,可还是害怕母亲突然进来,所以站没多久就坐回去。由于一手要不停地写字,便只能用左手垫在屁股下,舒缓一半的痛楚。

门外突然传来开锁声,炎育陵赶紧抽出手,挺直腰杆正襟危坐,专心抄写。

“还没抄完吗?”叶雅走到儿子桌边。

炎育陵不敢抬头,他闻到了饭香,知道母亲拿饭菜进来,吞了吞口水才道:“还有五百遍。”

叶雅踌躇了一会儿,抬眼瞄见丈夫靠在门外的影子,便把端进来的托盘放下,再把儿子的写字簿拿走,边翻边道:“吃吧,妈咪检查你写得怎么样,写得好就不用再写。”

“谢谢妈咪!”炎育陵大喜,庆幸自己每一个字都很认真写,母亲一定会满意。未免晚饭被撤回去,他不敢要求母亲让自己站起来,忍着痛端起碗筷就吃。

唉,有什么好道谢的呢?父母给孩子温饱是天经地义的事……炎允赫在门外偷看,不由得心一阵痛,纳闷儿子真的有需要教成这样吗?十几岁的孩子不懂事一些也没关系吧。可偏偏自己工作时间长,没办法腾出时间教孩子,也就没有坚定的立场对妻子的教育方式表示不满意。况且,大儿子是真的被教得很出色,这要他怎么指责妻子错了呢?

正想进去给儿子一些鼓励,顺便看有没有机会说服妻子不管儿子写得怎么样都别再罚,便听见妻子在房里对儿子语气和善地说:“写的很好,证明你有认真反省,妈咪不罚你了,吃饱了就去洗澡,碗盘搁着就好。”

偷偷往里一看,妻子正温柔地抚摸儿子头顶。仔细想想,儿子一直被管教得这么苛刻,却都没有对母亲感到厌恶,或许也不无道理。炎允赫舒了口气,觉得这时候没必要打扰母子俩沟通,静静地走开,检查小儿子已睡着便回房。

关灯上床不久,刚有睡意时妻子也进来了。想到妻子这么多年来经常都是家里最后一个上床的人,炎允赫转过身,轻轻在妻子脸颊盖上一个晚安吻,搂着妻子的腰轻声问:“育陵睡了吗?”

“刚才经过他房间还没关灯,应该是在收拾书包吧。”叶雅挪了挪身子,让背部靠在丈夫胸膛。

“那就好……”炎允赫亲吻妻子散发着淡淡洗发精香气的秀发,阖上疲累了一天的眼皮,放松身心准备进入梦乡。

扣!扣!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令夫妻俩同时爬起身,门外随即传来大儿子有点慌张的声音。

“妈咪!”

大儿子从来都不会在睡觉时间来敲父母的门,炎允赫担心是什么大事,马上抢先下床开门,借走廊微弱的灯光见儿子面色有些难看,紧张地蹲下来搂着儿子肩膀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肚子痛吗?”

“没……没有……”炎育陵摇摇头,因惊动了父亲而后悔自己太冲动,可这时候要掉头回房又不行,父亲一定会追问他到底是有什么事。

“没事为什么敲门?”叶雅从床上坐起,不悦地瞪着儿子。

炎育陵胆怯地低下头,紧握着拳头嗫嚅:“妈咪……我……我的篮球……怎么……不见了……”适才想把自己辛苦省下零用钱买的篮球拿出来感慨一下,却找遍房间都找不到,客厅、储藏室、厨房也没有,蹑手蹑脚到弟弟的房间去找,还叫醒弟弟问,答案却是——没有看到。

去年因为这个篮球,炎育陵已被母亲打了个屁股开花,还要是父亲和母亲吵了一架,母亲最终才没有把篮球没收,这篮球可说是得来不易。

“丢了。”叶雅不假思索回答。

炎育陵瞠目结舌,不敢相信母亲会这么无情。

炎允赫感觉儿子肩膀在颤抖,知儿子受到的打击不小,气愤地回过头质问妻子:“老婆,你明知道球是儿子省下零用钱买的,怎么可以丢啊?你只是不准他加入篮球队,他在家里玩一玩有什么关系?”

“我就是要他牢记这次教训!”叶雅站起身,看了眼丈夫再看向儿子,“上次妈咪是罚你不够重,你才又跑去打篮球,这次罚得这么轻,你觉得妈咪会相信你是真的会听话了吗?”

“什么不够重?那次他跪得膝盖肿了两天!”炎允赫说着也站起身,儿子却抓着他手腕用力拉了一下。

“爸爸……没关系……没有关系……”炎育陵忍住哭音,说完就掉头跑回房间。

炎允赫一颗心是揪得不能再紧,怒瞪一眼妻子,一时想不到能骂什么,便追上儿子,乘儿子没来得及反锁房门即推门进去,儿子竟三步并两步跳上床,用被单裹住了全身。

炎允赫蹲在床边,尝试拉开儿子罩着头脸的被单,儿子却不肯松手。“育陵,别这样,你会没办法呼吸……”使力一拉,总算看见儿子俊俏的小脸,不过此时已布满了泪痕,眼眶也哭红了。

“爸爸明天提早下班,带你去买个新的好不好?乖了,别哭。”炎允赫心疼得不得了,伸手捧着儿子脸颊,用手指拭去犹如断线珠子般滚落的眼泪。

“不用……”炎育陵要再把被单拉上,却被父亲给阻止,他便翻过身避开父亲的视线。这么做立刻就碰到了屁股的伤,还好过了一段时间已不至于疼得受不了,他才没有叫出声来。

炎允赫苦恼地看着儿子哭得发抖的身体,不知如何是好。儿子越是不会撒娇诉苦,他就越不晓得怎么哄。

“爸爸买最好最贵的给你,也买个篮筐吧,装在院子里,你就可以天天玩。”炎允赫拍着儿子背脊安抚,由于儿子卷缩起来,床上腾出很大的空位,他便坐了上去。

“不用……妈咪不肯的……爸爸你不要买……妈咪会打我……”炎育陵断断续续哽咽着道。

“别管你妈咪!是爸爸允许的!”

“我说不用就不用!”炎育陵陡然大吼。

炎允赫没想到儿子会这么激动,顿时给惊呆,没多久,儿子就细声道歉。

“爸爸,对不起……”

炎允赫重重叹口气,他知道儿子总是努力要听母亲的话,他若和妻子反道而行,最难做的还是儿子。

“没关系,爸爸不怪你。”炎允赫站起身,把儿子书桌前的椅子拿到床边,坐了下来,柔声道:“不要哭了啊,不然明天眼睛会肿的,睡吧,爸爸陪你。”

屁股肿别人看不见,眼睛就藏不起来了,炎育陵可不想被同学取笑,点了点头,用手擦掉眼泪鼻涕,维持侧躺的姿势背对父亲,抱着抱枕尝试入睡。

“妈咪是有点过分,不过出发点是为你好,爸爸会和妈咪谈谈,妈咪允许的话才给你买新的篮球。”

“哦……”炎育陵随口应,他知道母亲是不可能允许的。

“育陵,爸爸很疼你。”

炎育陵鼻头一酸,但心里却是暖的,因此眼泪也没再流下,小声回应:“我知道,谢谢爸爸。”

“唉……”炎允赫轻轻叹气,“不用说谢谢,爸爸疼你是应该的。”

“嗯……”炎育陵点头,抱枕搂得更紧。

炎允赫就这样坐着,直到儿子的哽咽完全止住了,呼吸也渐渐平稳,叫了一声没有回应,他才静悄悄地离开。

房门一关,炎育陵便睁开眼,其实他根本没有睡意。

父亲很疼自己,可却不知道自己在乎的并不只是篮球。

打开桌灯,看了一遍自己房里寥寥可数的玩物,目光停在好几年前母亲送给自己的一个迷你玩具车,虽然只是快餐店买的玩具,却如珍宝般被收藏到现在。

篮球,也是自己的宝贝啊。

炎育陵爬下床,把玩具车从书柜拿下来,紧抓在手中直至手掌被扎疼了,陡地抬手把玩具车朝墙壁用力抛。

脆弱的小车撞在墙上即刻解体成几块掉在地上,轮子滚到了看不见的阴暗处。

“你丢我的东西,我也丢你的东西……”炎育陵自言自语,想再丢几样,却除了参考书就没有别的母亲给的东西。

以后你要给我我也不要了!

在心里这么嘶吼,炎育陵跳回床上,将被单兜头罩起来。

呼吸困难又怎样?不能呼吸的话更好。

(此番外完)[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1-08-29 02:58重新编辑 ]

放学后,炎育旗与三俩好友相约到快餐店温习功课。他捧着一台PSP,套餐只把薯条给解决了,汉堡和汽水不曾动过,书包也没有打开,就这么耗了近一小时。

这一刻若问他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他的答案就是抵达最后关卡、打倒终极boss。他身边的朋友有的在看漫画,有的在传简讯,有的在专心大吃大喝,总之没有一个人在做他们该做的事。

邻桌围坐着三个别校的女生,正共用一台笔记型电脑,桌上虽然有几本摊开来的学校课本和作业,但她们大多数时间都在上网看影片。突然,这三个女生同时发出尖叫,立刻吸引了周遭许多人的视线,包括炎育旗嫌恶的瞪视。

“好帅啊——”绑马尾的女生夸张地跺脚。
“好高大,好有安全感的感觉诶——”短发女生双手托着绯红的脸蛋。
“笑起来更帅啊!”身形略胖的女生伸指触碰电脑荧幕。
“有MV拍摄花絮呢,快看,可能会听到他的声音。”马尾女生边操纵着滑鼠边道。

“花痴。”炎育旗嗤鼻,不过女生们太专心了,都没有听见他的嘲笑。好奇心驱使,他抬眼看向正播放着影片的电脑银幕,由于被女生挡住了,他只能看到部分画面。那是某个女歌手的访问片段,照这些女生刚才所说的,这是那女歌手的新歌音乐录影带拍摄花絮。

炎育旗对音乐兴趣不大,不过还不至于不认识这个班上很多男女同学都喜欢的青春偶像派歌手。影片里的女歌手大略说了一些音乐录影的故事,对自己的服装造型发表感想,之后把采访记者带到拍摄现场的另一个角落,招手唤道:“陵,过来,介绍你给娱乐新闻的观众认识。”

之后,有个高大的男子走入镜头,女生们马上又一轮尖叫。炎育旗看不清楚画面,即没了兴趣,撇过脸继续攻陷游戏,约略还能听见影片的声音。

‘你是第一次拍音乐录影吗?’影片里的记者在问。
‘嗯,是……’回答的男声有些沙哑。
‘他好可怜哦,导演是虐待狂,要他下了水又不穿衣服跑两条街,都感冒了呢!’女歌手接话。
‘哈……’刚才那把男声立即赔笑。
‘笑什么呐!我说认真的!现在有机会让你报料,快,告诉大家我们的导演有多坏。’女歌手接着道。
‘是我太笨,NG了几次才会感冒,导演要求高是好事,这样才能拍出好作品。’

听到这里,炎育旗禁不住又把脸转过去,可电脑画面里只剩下那女歌手,刚才被带进采访的MV男演员已经不在镜头里。

“哎哟,都没有提到全名……”马尾女生泄气地道。
“找找看或许会搜到。”短发女生说着就开始用所知的关键字上网搜索。

炎育旗放下PSP,一边吃汉堡一边留意这些女生的动静,大约七八分钟后,她们的搜索始终没有理想的结果,于是很快就放弃了,接着开始浏览其 他娱乐资讯消磨时间。

炎育旗三两口把汉堡吃完,并加入一旁聊游戏聊得正起劲的朋友,让自己不再去想那把熟悉的声音。他告诉自己,刚才一定是听错,就算没有听错,那个人的近况也不管他的事。

天色渐晚,朋友们收拾东西表示要走,炎育旗却压根儿不想回家,便问他们要不要到处逛逛,可大家都以没钱和家里有门禁的理由拒绝了。炎育旗没有这两项顾虑,虽然他知道父亲今晚会在家。

独自在家附近的夜市一直逛到大多数摊位都收了,炎育旗才拖着疲累的脚步走回家。停车库的灯亮着,屋内则一片黑暗,不晓得到底有没有人在家。以往若车子在家就能知道父亲没出门,可如今车子已卖了。

炎育旗用钥匙开门,发觉没锁,在门外踌躇了一阵即推门进去。如他所料,和之前几次夜晚回家的情况一样,一开门就闻到浓重的烟酒味。借车库微弱的灯光,看见父亲瘫坐在客厅沙发,沙发前的矮桌有三瓶空啤酒瓶,和两个没有打开的饭盒。

“总算舍得回来。”炎允赫眯着眼看向儿子。

“臭死了!”炎育旗捂着鼻子脱鞋,看也不看父亲一眼,打算直接上楼回房。

“站住!”炎允赫站起身怒斥,步伐有点踉跄地走到墙边把灯打开,见儿子瞪大了眼看着自己,显然被自己的吼声吓着,连忙改了语气接道:“爸爸买了晚饭,拿到饭厅一起吃。”

“要吃你自己吃。”炎育旗转过脸要走,右手臂陡然被父亲用力抓住。

“放手!好痛!”炎育旗使力挣扎,父亲却抓得更稳。

“我是你爸爸,你敢这样跟我说话?”炎允赫抬高了声量,指向桌上的饭盒,“我等了你三个小时!”

“我又没叫你等我!”炎育旗立刻回嘴。

炎允赫后脑勺顿感一阵剧痛,他开了十几个小时的车,又受了些工作上的气,此时是身心俱疲,被儿子这么一激,怒火一发不可收拾。

“好啊!不当我是爸爸了是不是?”使力一拉,瘦弱的儿子脚步即不稳,趴倒在沙发上。炎允赫一手压住儿子背部,另一手往儿子屁股连挥数掌。

啪!啪!啪!

炎育旗第一次在家里被打,羞愤地涨红了脸,猛地踢腿挣扎,大喊:“不要打我!放开!”

炎允赫没办法按住儿子乱踢的腿,脑袋灵机一动,想起大儿子小时候趴在母亲腿上挨打的样子,即学着妻子的方法,拉起儿子,坐下后把儿子摁到双腿间,夹住儿子不安分的腿,把儿子上半身往下压,扬起巴掌继续揍儿子屁股。

炎育旗觉得父亲加重了力道,也因父亲箍制自己的举动而备受打击,此时比起羞辱,疼痛只是其次,他挣扎了几次不果,终于流下眼泪大哭。

“不要……不要打我……好痛……啊!”

儿子突然哭着大叫,炎允赫立马停手,惊觉自己可能因酒意控制不了力道,不慎打伤了儿子,连忙松开儿子皮带,将裤子连着内裤除下。

炎育旗以为父亲要打光屁股,哭得加倍凄惨。儿子的哭声令炎允赫更感内疚,他从没打过小儿子,见那瘦得没什么肉的屁股被打得发红,心里后悔莫及,揉着儿子屁股哄道:“不打了,别哭。”

炎育旗松了一口气,然而被打的耻辱感还淤积在心,他钻出父亲已放松的两腿,第一时间把裤子穿上,狠狠瞪了眼父亲,抓起掉在地上的书包便往楼上跑。

“吃了饭再睡,不能饿肚子!”炎允赫追到楼梯前,儿子的回应却是震耳的关门声。

“唉!”炎允赫扶着额头叹气,心里责备着自己太冲动。儿子从小被宠到大,骂都没骂过,而且现在已十三岁,虽然还是很孩子气,可已是青少年了,打他屁股实在不是正确的教育方式。

炎允赫知道儿子近来变了很多,原本普通的学校成绩一落千丈,在学校还犯了许多错误,他当父亲那么多年,第一次接到校方的电话,要他多关注儿子品行。以往都是妻子负责儿子的教育,现在责任落到了自己身上,不但束手无策,还一出手就用错方法。

儿子的抚养权可是费尽心思和钱财才争取到手,炎允赫不敢想象失去的话自己该如何继续过活。失去大儿子几乎令他一蹶不振,即使大儿子不是自己亲生,他还是饱受每日每夜的思念和担忧之苦。前阵子和儿子失去联系数周,他干脆去警局求助,却被警方告知儿子已成年,且又没有任何迹象显示儿子有遇到危险,警方根本不会受理。

最近总算又收到大儿子字数寥寥的简讯,炎允赫因此才想是时候放开,好好去纠正现在可称一团糟的生活,岂知竟败给了工作压力,话没说几句便动手打儿子。

将晚饭弄热拿到儿子门前,炎允赫在外叫了几声没回应,他担心自己若进去会不小心对儿子发脾气,便把饭放在地上走开。不久,他拿着皮夹回到儿子房门前,敲了敲门道:“零用钱够不够用,需要爸爸再给你吗?”

房里依旧静悄悄没有声音,炎允赫无可奈何,抽出几张纸钞,从门缝塞进去,一边说道:“爸爸明天很早就出门,没时间给你准备早餐,你到学校去吃。还有,后天就是周末,爸爸明晚会亲自送你到外公家,你别自己去,也别叫外公来接你。”

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回答,炎允赫开始失去耐心,沉着嗓子道:“听到就回答一声,不然爸爸就进去了。”

“我听到!”炎育旗大声道。

炎允赫差点要因儿子的态度把持不住,站在门外好一会儿才克制住怒气,叹着气离开,暗自劝自己只要有耐心一定能把儿子教好,并不断提醒自己绝对不能使用体罚。

小女友………………我没忘记她,不过……还早。
表示我也开始觉得自己进度好慢了

摄影棚的某个角落摆着一张长桌,偶尔会拿来开会用,不过大多数时候都是用来举办大食会。就像现在,十几个结束了工作的摄制组员正围着长桌或坐或站,长桌上摆着四桶各四人份的炸鸡块,裹着诱人的金黄色脆皮,油腻腻、热腾腾、香气逼人。

炎育陵端正地坐在长桌一角,手上拿着刀叉,刚一切下碟子里的炸鸡翅,在场众人即哄笑了起来。

“怎……怎么了?”炎育陵不解地问,停下手,刀叉尴尬地悬在半空。由于大家都把视线投向自己,所以毋庸置疑是自己又作了什么惹人发噱的事。

“又不是在高级餐厅,干嘛吃得这么拘谨?”路卡在炎育陵身旁的空位坐下,边说边拿了块鸡翅,用手对半分开,丝毫不顾形象地大嚼。

炎育陵倒也不是拘谨,用餐的基本礼仪是从小被母亲灌输并严格要求遵守的,多年来早已成了习惯。犹豫了一会儿,炎育陵发觉自己的举止在众人中的确很突兀,下意识希望融入大家,便放下餐具,用手把盘中食物拿起来。

“人家叫你怎么做你就照做,性格跑哪儿去了!”佐治陡然自后往炎育陵后脑推了一下,才去找个空位就坐。

炎育陵这下进退两难,干脆把鸡翅放下,擦干净了手拿起饮料喝,思索着该怎么做才能表现得更自然点。像这样的大食会常会在工作空挡中举办,且都是公司里几个重要人物出钱请客,炎育陵次次都刻意回避,不过这次就不行了,因为这一顿请客的就是他自己。

自从上个月拍了那支音乐录影,炎育陵的工作机会排山倒海地来,路卡透露说这些工作有一部分是韩封特地为他争取回来的,但大部分都是在音乐录影推出后,引起了广告商及厂商注意,亲自送上门的邀约。当中最令全公司上下感到震撼的是某个国际知名品牌香水的广告试镜,这试镜要是通过,大家的年终花红铁定有看头。

不算被强迫拍同性恋杂志封面照那一次的话,炎育陵严格来说出道还不满两个月。他此时的身价和工作量虽然和路卡还有差距,但进军的却是更有前途保障的主流模特儿界,若没遇到什么阻碍,不出一年想必就要登上公司的业绩宝座。

路卡一心就是要提拔炎育陵,徒弟有这样的成绩他是自豪都来不及,眼红嫉妒是绝对不可能。炎育陵每天专注工作之余,也不辜负‘师傅’的教诲,非常谨慎地注意饮食和运动量保养自己,路卡见他凡事都一板一眼,觉得是时候教他处理人际关系,否则很快就会被公司同事冠上‘大头症’封号,这便是这顿大食会的由来。

炎育陵对路卡的指导是言听计从,他知道这么做有助于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发生在自己身上,也知道自己惹麻烦就等于给路卡制造烦恼,于是当然不会介意花这笔钱。

“跟你闹着玩的,爱用刀叉就用吧!”路卡笑着用手肘撞了下炎育陵肩膀,并伸手到桌子中央拿了块沾满芝士酱的马铃薯块,递到炎育陵嘴边,“这个要趁热吃。”

炎育陵尴尬地发愣,虽然养伤期间路卡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全身上下都被看透摸遍,但在大庭广众下被喂食实在叫他浑身不自在,偏偏又不敢让路卡下不了台,只得硬着头皮张嘴。

路卡满意地扬起嘴角微笑,拍了拍桌子催促炎育陵快吃,举止就像个照顾弟弟的大哥哥。对炎育陵,他的确是发自内心照顾,不过此时这么高调的举动全然是作给别人看,明显地以自己‘一哥’的身份表示炎育陵罩在自己羽翼之下,容不得他人恶意欺侮。

“混账!”

突然一声叱骂,众人立即寻声看去,正是他们老板气势汹汹地大步走来。

“当我没到了是不是?竟然没叫我?这顿谁请的?”韩封吼叫着来到桌边,坐在路卡另一边的人马上让座。

炎育陵连忙站起身,对韩封低下头不安地道:“封哥,对不起,我……以为路卡哥会通知你……”

“啊?陵少爷,你请客为什么要别人通知?很大架子嘛!”韩封没有坐下,走到路卡身后,单手环住了路卡颈项,在熟悉的员工面前他不会太避忌。

炎育陵向路卡投以求助视线,没想到路卡竟只淡淡一笑,摊手道:“我不可能什么都帮你做到完美无缺吧?请客必须通知老板是很基本的礼貌,你自己好好解释。”

“对不起……”炎育陵察觉是自己太依赖路卡了,内疚得头垂得更低,除了道歉,他也不晓得还能怎么办?

“听不见。”韩封用尾指陶着耳朵。

“封哥,对不起。”炎育陵挺直身看着韩封朗声道。

“唔。”韩封环顾一眼长桌上的食物,撇了撇嘴,向摄影助理招手道:“二号和三号摄影棚也快收工了,点同样的分量送过去,说是育陵请的。”

摄影助理领命走后,韩封又点名另一个自己差遣惯的员工,“通知下去,今晚party,老地方,到者有份。”

“老板万岁!”韩封话音一落,欢呼声立刻轰然响起。

“有好消息是吧?说来听听!”佐治站起身道。

韩封没有直接回答,指着炎育陵那块还没吃到的鸡翅,严肃地道:“这些热量很高,只能吃一块,你晚上定会喝酒,现在汽水最好别喝,怕你明天没体力把今天赚的多余热量烧了。”

“那……”炎育陵眨眨眼,有些胆怯地续道:“那我晚上不去了,汽水我刚才有喝,一会儿健身我会多跑5公里。”

韩封闻言抬起臂膀,作势要揍炎育陵,吼道:“Party是为你开的,你敢不去?”

炎育陵反射性往后躲,不过韩封当然没有真的揍下去。

“香水广告第一次试镜过了,下星期要去第二次,成功率至少八成。”韩封松开拳头,掌心按在炎育陵头上接着说道:“你有本事,这几顿你请的客,我出钱。”

“哦……谢谢……”炎育陵心里高兴,不过还是克制着情绪,抿着唇不敢笑得太嚣张,众人一一向他道贺,他都谦逊地回谢。

路卡没有凑热闹,他早知道了这个消息,就只是等韩封来宣布。虽然韩封对炎育陵的态度总是很恶劣,但奖赏起来还是很大方,任何人都看得出老板有多么在乎这新人。

“坐下来吃啊。”路卡抬起头仰视仍然站在自己身后的韩封。

“不了,我有事要出去,待会儿直接在夜总会见。”韩封弯腰侧脸,在路卡脸颊温柔地印上一吻。

“等等。”路卡说着把马铃薯块含在嘴里,半转过身仰颈,不需要多说什么,也不需要打眼色,韩封自然地俯下身把爱人嘴里的马铃薯块吃下。

随便嚼了两口便吞下肚,韩封手托着路卡下巴,用拇指轻拭他嘴唇,“好油,这块能吃吗?”

“怎都不够你油嘴滑舌。”路卡笑着站起身,从韩封裤带掏出车钥匙,牵着韩封手腕走出摄影棚,“我没工作了,当你半天司机。”

目送两个靠山离席,炎育陵不禁有些紧张。在座的人个个都比他年长,和他们一起工作倒没什么,只要专心听指示就可以了,可接受赞扬不免让他觉得别扭,别人客套他一句,他就只会说谢谢,结果不断制造沉默数十秒的冷场。

佐治看出炎育陵适应得有难度,相处这段日子他也知道这孩子对长辈特别的拘谨,于是便好意帮他一把,问道:“育陵,名牌广告的试镜和普通广告有什么不同啊?说一下吧,这里很多人都没见识过。”

“嗯,好……”炎育陵理了理思绪,开始侃侃诉说。比起天南地北聊天,据实分享对他来说就轻松很多了,一顿聚餐下来,总算不再扮演不是被骂就是被嘲笑的角色。

当晚在韩封的夜总会,路卡一杯酒也不帮他挡,说这次他是主角,不喝就是不给别人面子。并且也有提醒他不需要担心喝醉,这场party只有公司里的人,没有需要小心的外人,醉倒了,绝对会有人护着他安全离开。

结果,炎育陵记得自己只干了三杯不知名的酒,就认不得所有凑到眼前的人了。第二天醒来,稍微挺起身就感头痛欲裂,还有一肚子的反胃。顾不得当下所处的不是自己的宿舍,他翻身就往地板呕吐。

“唉……找机会真该训练一下你的酒量。”

听见路卡的声音,炎育陵才发觉自己睡在之前养伤的地方,也就是韩封的家。

“对不起……弄脏地毯了……我会收拾……”说了几句话肚子又一阵难受,还好路卡及时拿来了塑胶盆,炎育陵才没有又吐在地上。

路卡见炎育陵脸色苍白得不对劲,伸手探他额头温度,皱起了眉头。

“你也太拼了,之前的感冒一直没好全,这可又发烧。”

炎育陵无力回应,浑身的不舒服令他痛苦地闭上眼,卷起身子躺倒回床上。

“我看试镜前你就休假吧,反正你体格状态很好了,就用这几天把气色养好,别回公司。”路卡说道。

路卡要自己休假是不能争辩的,炎育陵点点头,含糊应道:“那我回宿舍……”

“真服了你。”路卡无奈地笑,拍了拍炎育陵肩膀道:“我和封哥今天都有事做,晚上可能不会回来,你睡醒就自己叫车回去,起不来的话多睡一晚也没关系。”

炎育陵辛苦地深呼吸,止住了又冲到喉咙的呕吐感,好不容易才能够说话,“好……我会……照顾自己……”说完就沉沉地睡去。
[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1-09-01 00:45重新编辑 ]

可是我越来越啰嗦,哎哟……到底几时才能写完 TvT

日上三竿,只开了电风扇的房间越来越闷热。炎育陵撑开还有点沉的眼皮,自觉宿醉症状好了很多,摸摸额头,并不会很烫,但却口干舌燥,吐空了的胃也发出了急需填补的警报。

转过身,见床下弄脏的地毯已经不在,床边小桌上有张路卡留下的字条,写着厨房里有准备好的饭菜。从床上站起时仍然有些晕眩,扶着墙走了几步,突然一股酸意冲上喉咙,连忙捂着嘴快步走进房里的浴室,蹲在马桶前就吐,直到什么也吐不出,还不停地干呕。

炎育陵无力地倚在马桶边,觉得自己快把整个胃都给吐出来了,扶着额头喃喃自语:“我打死都不会再喝酒……”

折腾了好一会儿,总算可以正常地走到厨房,纯白色的方形饭桌上摆着三碟菜,由保鲜纸包着,并且还有另一张字条,潦草地写着‘弄热再吃,饭锅有饭’,看得出是匆忙中所写。

养伤时吃的都是路卡做的饭,路卡的厨艺炎育陵是自叹不如,隔了几个星期没吃到,不禁有点怀念。迫不及待撕开保鲜纸,尝了一口觉得还温,不需要加热,便盛了饭坐下来大块朵颐。

宁静的午后,窗外偶尔传来树叶被风吹动的声响,一个人在饭桌享用清淡却不失美味的家常菜,吃着吃着,炎育陵不期然地就回想起在家的日子。

上高中后,每天上完补习班回到家都是下午四点左右。午餐在学校若没吃饱,这时候就饿得慌,若家里有剩余的午饭等着,或母亲心血来潮给自己弄了份下午茶,即使从来不会在饭桌旁陪伴自己,可每一口吃进嘴里的美味料理,就已包含了母亲的爱了吧。

离家后,炎育陵更深刻地体会到,一个家只要能提供一餐温饱,还有什么好苛求?

炎育陵抬头看钟,这天是星期五,这个时间弟弟差不多快放学了。之前因为被霍瑶抓走而没有遵守和弟弟的诺言,伤好后不是没想过要去找弟弟,可一来忙工作,二来不知道怎样面对对自己铁定彻底失望的弟弟。

可这么逃避下去也不是办法。尤其是知道父母已离婚,弟弟又有学坏的可能。过去再怎么不堪回首,好歹也是由父母养了十八年,自己钱暂时给不了太多,那至少不能这样置身事外、不闻不问。

心里有了想法,炎育陵决定这次非付诸行动不可,要是自找借口再拖个几日,一定又会胡思乱想,最终选择继续逃避。

担心赶不上弟弟放学时间,炎育陵把还吃不了一半的饭菜都放进冰箱,从晒衣架挑一套路卡穿得比较旧了的休闲衣裤,边换边打电话叫计程车,匆匆检查门窗锁好后就出门。

一路上,他想好自己该做的事。第一,要告诉父亲,自己的生活很稳定,未来收入会慢慢增加,可以帮补家用,希望父亲换一份轻松点的工作。第二,和弟弟好好谈,父母都太疼弟弟了,以往在家会纠正弟弟行为的大多数都是自己,现在弟弟正值叛逆期,自己更该扛起做哥哥的责任。

至于是否搬回家,炎育陵思前想后,觉得暂时还是做不到。公司和家距离太远,自己工作时间又很不规律,要是突然接到工作就没办法很快地回公司报道,会给安排自己工作行程的同事添麻烦。

再说,父母并不是完全没有复合的可能性。自己若是回家,这可能性恐怕永远都是一个空虚的零。

自己不恨母亲了,并不代表母亲不恨自己。

不小心又挖入内心伤得最深的一处,炎育陵叹了口气,转头看向窗外,试图停止灰色的情绪逐步填满整个思绪。

当计程车越来越接近学校,道路便开始因陡增的车流量而堵塞,沿途很多步行及骑着自行车回家的学生。看着那熟悉的校服,爽朗的谈笑模样,炎育陵心里便觉酸楚。努力用功读书了那么多年,最终居然没得毕业,曾经熬的无数个夜晚,挨过的无数次打,白费在了自己决定离家出走的那一刻。要是能回到过去,炎育陵一定毫不犹豫一棍子把自己敲晕。

离校门还有一段距离,炎育陵便下了计程车,车子暂时无法动弹,用走的还比较快。况且他也不打算带弟弟乘计程车回家,从校门不远处的车站搭巴士回家很方便,无谓这么浪费钱,而且路上也比较多时间和弟弟谈,他是不打算在家里逗留太久。

下午班都是低年级的学生,炎育陵不用担心会遇到认识自己的人,不过看到一些穿着篮球队球衣的学弟妹他还是把头垂了下来。球队的休息室挂了不少自己在球场上的留影,也有自己数次夺下校际篮球最佳球员的颁奖照片。照片拍得很清楚,很好认。

来到校门外,炎育陵找到了弟弟乘坐的校车,想到校车司机应该会认得自己,即打住了脚步没有马上上去找人。正踌躇间,突听得校门对面,某处常常很多学生在等待私家车子接送的树荫下传来女生的尖叫。出于自然反应,炎育陵和很多人一样朝骚动处看去,只见一群大约五个男学生正在和一个女学生对峙。

“妈的!你以为你叫我就怕你啊?”站得最靠近女生的高瘦男生抬手往女生肩膀推,女生被推得往后退了两步,靠在树干上。

怎么搞的?炎育陵皱起眉头,对这种以多欺少,且还是男对女的情况极为看不过眼,没有多思索就越过马路走上前去。

“你再碰我,我就告诉老师!”女生尖声喊道,一边比手划脚,以女生来说动作相当粗鲁。

“好啊!那我们也告诉老师你这贱货水性杨花!一脚踏两船,还整天跟人讨钱买东西!”另一个男生靠向女生,扬起手猛推女生的头。女生不甘示弱,抬腿踢向男生胯下,男生及时避开,对同伴叫道:“她的书包鞋子和首饰都是阿俊买的,都拿回来!”

听到这里大概就明白了。这个女生同时交两个男朋友,并且对男朋友予取予求,这些男生是她其中一个唤作阿俊的男朋友的死党,正在帮兄弟出气,当事人阿俊有可能也混在当中。

眼看五个男生把女生团团围住,女生尖叫不已,炎育陵加快脚步冲上前,两手一拉就掖开两个男生,扒下一个男生抓着女生胸前衣襟的手,再横臂把另一男生推倒在地,抬头要叫站在女生身后欲抢夺书包的男生放手,下一秒即愣在原处,不可置信地盯着这个男生。

被盯着看的男生同时也显得十分惊讶,他的四个朋友似乎也被这个气势汹汹来救美的英雄给吓着,胆怯地往后退开几步,互相打眼色,却没人有行动。

“你谁啊?他妈的管什么闲事?”男生很快卸下惊慌脸色,不屑地扬起下巴对炎育陵呛声。

炎育陵强压陡地升起的怒火,低头对正以一双闪着泪光的大眼朝自己猛眨眼的女生道:“去告诉老师。”

“不用!没关系!”女生两手握住炎育陵手腕,扁着嘴一脸无辜状,扭捏地道:“这些胆小鬼只敢欺负女孩子,你留下来陪我等我家人的车来就行了。”

炎育陵不耐烦地甩手,绕过女生走近那瘦小得不似中学生的男生。“过来!”他低吼,并用力握紧男生的手腕,强硬把男生给拖走。

“喂!放开他!”男生的朋友上前拦,炎育陵冷冷横扫他们一眼,沉声道:“你们,全跟我一起去训导处。”

男生们一听立即闭嘴,唯独被炎育陵拖着的男生不怕死地抬腿狠踢炎育陵小腿。

“你以为你是谁啊?鬼才听你的话!去死!你去死!放开我!他妈的给我放手!”炎育旗又踢又骂又挣,但高大的哥哥像个机器人似地纹丝不动。

弟弟恶劣的态度令炎育陵气得说不出话,眼看弟弟抬起膝盖要攻击自己要害,顿时失望大过于愤怒,宝贝的弟弟,已全然不把自己这个哥哥看在眼里。

炎育陵用手把弟弟根本没什么力气的膝盖压下,双手抱起弟弟往肩上一扛,一手箍着弟弟纤瘦的腰,一手压着弟弟乱蹬的腿,跨出大步离开。

“是他哥哥……”

隐约听见背后有人这么说,大概是认得自己的学弟,炎育陵便把解释的麻烦给省下。

“你混蛋!神经病!把我放下!”炎育旗声嘶力竭狂喊,当注意到哥哥不为所动,且吸引到了很多路人的视线,这才觉得难为情,语气稍微放缓道:“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知道丢脸了吗?欺负女孩子你就不会害臊?”炎育陵放慢脚步,移了移弟弟的身体,确保弟弟的胸口不会抵在自己肩骨上。

“才不是欺负!她活该!我们是帮朋友讨公道!”炎育旗怒道。

炎育陵停步,严肃地道:“好,就算你有道理,难道就可以动手吗?有道理就可以做出伤害他人的举动吗?”

说教总是刺耳,炎育旗一点不因哥哥的话而内疚,反而因为自己换了语气要求哥哥放下自己却不果而更气,握起拳头使劲捶打哥哥后背。

炎育陵毕竟不是铁人,弟弟这么发狠地打,他不可能不痛不痒,可如果这时候把弟弟放下,弟弟不逃走才怪,于是只能咬牙隐忍,希望弟弟自知拳打脚踢没用而停手。

炎育旗心一横,撩起哥哥上衣,两手并用捏起哥哥结实背脊一块肉,张嘴就咬。

炎育陵吃痛,厉声吼道:“炎育旗!你够了!”

你不放,我就不够!炎育旗松口,见牙痕不深,便打算加把劲再咬,可却突然停止了动作,讶异地看向哥哥后腰近尾椎处的一道伤疤。这不是妈咪打的啊,照顾哥哥的时候都没有看到这道疤……正发愣间,身体突然被提起,脚很快就着地。

“小旗。”炎育陵握着弟弟肩膀,几乎是用恳求的语气对弟弟道:“有话好好说,不要跑,行不行?”

“你动手术啊?怎么……”炎育旗稍抬起手指向哥哥腰部,“有疤?”

炎育陵知道背上的刀疤已经不明显,弟弟指的是不久前被鞭子抽的伤。鞭子伤害范围大,除了臀部,腰和尾椎处也受到了波及。他下意识探手到背后,抚着这条需要靠很厚的粉底掩盖才能上镜的耻辱印记。至于臀上不堪入目的伤痕,整容医生已经无能为力,好在公司都很谨慎过滤他的单子,尺度最大的只要求脱上衣。

“是不小心割伤的。”炎育陵垂下手,勉强牵起嘴角微笑,掩饰浮上心头的阴霾。

“切!这么不小心。”炎育旗撇过脸,刻意装作很不屑。

炎育陵禁不住会心一笑,弟弟的演技太烂了,如果要装,那至少该换个台词,比如‘活该’。

“小旗……”炎育陵本欲说教,可想了想,还是等到了家再说,不然弟弟可能又会激动起来,于是便转念道:“一起回家吧。”

炎育旗横了哥哥一眼,随即冷笑道:“呵呵,骗子又故技重施了,当我是笨蛋呢。”

炎育陵头一阵痛,合理解释淤积在心中,却苦于说不出口,揉了揉紧绷的眉心,蹲下来垂着头愧疚地道:“对不起,我不守诺言,我错,哥哥错。”

“哼。”炎育旗哼鼻,转身走开。

“小旗!”炎育陵赶紧站起身抓住弟弟手臂,心中难过再难隐藏,出口的话已如哭诉:“不要这样转身就走……”母亲当初残酷地对自己背转过身的画面划过脑海,深吸口气,喉头哽咽,话亦说不下去。

“不是要回家吗?去巴士站啦!”炎育旗用力甩开哥哥的手,嘟着嘴往车站走去。哥哥刚才痛苦的样子他当然看见,可家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还不是因为哥哥离家出走?只这么一想,对哥哥的同情便被怨恨削薄很多。

坐在车站等车、上车、肩并肩手持拉环站着直到抵达家附近的车站,炎育旗都板着脸孔,一个视线也不愿意给哥哥。

炎育陵问了些弟弟的学业和身体状况,比如哮喘有没有发作,饭有没有按时吃,天气转变大的时候有没有生病,弟弟却只字不答,好似听不见他说话。这种情况,他除了无奈还是无奈,墙筑得这么高,他可不敢用兄长的威严来打破,墙一碎,恐怕就再也没有做哥哥的余地。

下了车炎育旗便坐在车站,这个车站在傍晚时分都是下车的人多,没什么人等车,这时候正好一个人也没有。炎育旗看了看表,拿出手机开始玩游戏。

炎育陵不解,坐到弟弟身旁问:“现在有巴士可以直接到家门口了吗?没有必要吧?走五分钟就到了。”

“要回你自己回,我今天不回家,明后天我都会住在外公家,外公一会儿会来接我。”炎育旗漫不经心地回答。

炎育陵一听‘外公’二字,犹如踩到毒蛇,身子僵硬得说话也变得口吃:“外……外公……要……要到了吗?”

炎育旗垂下手机,拧眉沉默了数秒,侧头看着哥哥道:“哥,我承认我曾经很希望你回家,可是现在我觉得已经没有必要,你说你不是爸爸亲生的,所以不回家,我明白的。如果……如果你现在回来只是为了找我,我看你还是不要勉强的好。”

“什么意思?我什么时候说勉强了?”被弟弟误解,炎育陵顿觉气愤,话中不免带了火气。

炎育旗咬咬唇,把视线重投手机荧幕上,语气很无所谓地道:“我不要跟爸爸了,我以后要跟妈咪,我知道外公外婆,还有舅舅都讨厌你,原因是什么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妈咪那样打你,我也可以理解你怕妈咪,所以我才说不用勉强,反正你现在看起来很好,要是为了见我而需要见到妈咪和外公他们,那还不如就当没有我这个弟弟,省得你自己受苦……”

炎育陵耐着性子等弟弟说完,即把手盖在弟弟手机上,迫使弟弟把注意力集中在彼此的谈话,“为什么不跟爸爸?”他问。

“那个酒鬼,每天都在家喝酒,讨厌死了!我才不要这种爸爸!”炎育旗推开哥哥的手,站起身走到车站长椅的另一端坐下。

炎育陵的耐心早就快被耗尽,此时听弟弟这么说父亲,实在无法容忍下去,立马走到弟弟跟前,把弟弟手中昂贵的手机抢走。

“你做什么?还给我!”炎育旗愤而站起身要抢,但哥哥把手机举到自己踮脚都够不着的高度。

“爸爸那么辛苦工作养家,养你!你说这种话应该吗?”炎育陵再度控制不了声量,对弟弟大声责备。

炎育旗放弃抢手机,理直气壮反驳:“妈咪打你你就离家出走,爸爸也打我,我为什么不可以不要他!”

炎育陵一怔,虽然很难想象父亲会打弟弟,可弟弟又不像说假话,马上关切地问:“什么时候的事?打哪里了?没受伤吧?”

炎育旗欲言又止,被父亲打屁股太难为情,只含含糊糊地说道:“昨天……没受伤……可是……他就不讲理……”

弟弟没有受伤炎育陵就放心了,语调转回严肃追问:“爸爸怎会不讲理?你做了什么事让爸爸生气,对不对?”

“我才没有!”炎育旗不服气,大喊着道:“那个人莫名其妙!我又没有叫他等我,他就说我让他等了很久!他都不知道他买的饭有多难吃,我才不要吃咧!外公给我很多零用钱,我可以自己在外面吃,根本不需要他养?他钱都没有赚很多,车子还卖掉了!凭什么养我啊!”

炎育陵气结,手一甩,把弟弟的手机扔在地上,抓住弟弟肩膀,没有留力,完全不顾率弟弟有否被抓痛。

“你干什么?那手机是舅舅买的,很贵!你赔得起吗?”炎育旗没等哥哥开口即抢着道。

啪!

突然一声清脆巴掌声,终止了炎育旗尖锐的吼叫。

“你身体弱,爸爸为你付出了多少心血,你知不知道?不说心意,我说医药费,你又赔不赔得起?”炎育陵咬牙切齿,刚打过弟弟的手竟也微微颤抖。

炎育旗捂着火烫的脸颊,眼泪扑簌流下,此刻他只觉得被打得委屈,觉得父亲和哥哥都一样不讲理,明明家庭的崩坏他们都有责任,却竟然对自己发脾气,简直就像在出气。

炎育旗俯下身要捡手机,却被哥哥猛地拉直身,他无力抵抗。

“你敢捡?”炎育陵扬起手掌,加强话里的警告意味。

炎育旗淌着泪瞪视哥哥,他想吵,却很害怕哥哥的手掌再落下。好痛,不仅脸颊痛,嘴里被牙齿挫伤的地方也痛,他终于知道了挨耳光的滋味。

炎育陵从弟弟眼中看到了恐惧,心马上就软,垂下手要安慰弟弟,身后突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紧接着便是仓促的开车门和下车的脚步声。

炎育陵回头,见到朝自己快步走来的人,立刻往后连退数步,可来者脚步更大,气势也猛得叫人心惊,脚未停,巨大的拳头就挥了过来,重重打在自己左脸,和弟弟挨打的地方一样。

炎育陵抵不住这一打的力道,身体往右后方倒,脚没站稳,一屁股跌坐在地,浓稠的鲜血自嘴角流下,一颗牙齿居然已经断在嘴里。

炎育旗被这突变惊呆,见哥哥浅灰色的汗衫瞬时间沾了整个衣襟的血,左脸也在缓缓肿起,心揪了一下,正要上前去扶,外公庞大的身躯便档在了自己身前,对吐出了一颗血红断齿的哥哥冷然道:“还以为是哪个流氓,原来是你这孽种。”

炎育陵站起身,尽管外公的出现令他恐惧,但是他找不到落荒而逃的理由。他只不过是在教育自己的弟弟,弟弟有错,他就有责任教,无尽的宠爱对弟弟没有好处。

“外……”炎育陵才出声,外公就连珠炮射来刻薄的言语。

“是不是不够钱花,想跟弟弟拿?”“打扮得不错啊,在做小白脸是不是?”“怎么不还手?只会对弱者出手,果然继承了你那禽兽父亲的血脉。”

炎育陵到现在还是不知道自己的生父究竟做过什么,为什么竟然可以牵连到自己也被恨得如此入骨。

“我没有。”炎育陵发觉自己口齿不清,往地上吐了口鲜血,断齿处仍不断在出血,疼痛也令他暂时无法思考此情此景可以说什么、做什么,来保住自己的尊严。

炎育旗对哥哥到底是没有不可饶恕的恨,哥哥被打伤,又被外公辱骂,他除了心痛,想要保护哥哥的想法也填满了心头,重现曾几何时只要眼看哥哥在母亲责打下强忍痛楚就会涌起的心情。

“外公,哥哥没有那么做,哥哥只是……只是……”炎育旗话说到一半就语塞。他想要帮哥哥说话,可又不愿意承认自己有错,这么缓了一缓,即被外公给拖着手臂上车。

炎育陵心里不甘却无能为力。弟弟对自己这么抗拒,他要怎么和外公抢人?眼睁睁看着弟弟被半推着上车,见外公回头朝自己瞪,他马上撇过脸不看。只闻外公警告自己别再出现,车子很快就扬长而去。

原本身体状态就还不是很好,这一轮折腾下来炎育陵已经浑身乏力,坐在长椅上脑袋一片空白,暗自希望自己可以就这么失去意识,身不痛,心也不痛。

不知过了多久,一辆巴士到站。料想自己满脸鲜血的样子会引起注意,炎育陵把头垂得很低很低。

“育陵?”

熟悉的叫唤,从耳边传来。

“你没事吧?怎么那么多血?”

炎育陵猛地抬头,父亲就站在跟前。

轻唤一声‘爸’,忍耐了许久的泪水即刻滑落。

“真的是你……”炎允赫见到儿子,心里感动非常,嗓子都沙哑了。他伸出微颤的手摸摸儿子侧脸,心疼地抚过那不知为何被打肿的脸,最后轻轻揽着儿子,让儿子投入自己怀抱。

“你总算回来了。”

“爸……”炎育陵抬起手紧紧搂着父亲的腰,离家后所受的所有苦楚一瞬间爆发,眼泪哗哗滚落,泣不成声,只断断续续地喊‘爸’。

“回来就好,有什么困难,告诉爸爸,爸爸什么都帮你扛,不要哭了……”炎允赫拍着儿子背脊安慰,并偷偷地把自己的眼泪擦干。

“没有……爸你给我一点时间……很快……”炎育陵努力深呼吸平复情绪,幸好他做惯这种事,不出两分钟就完全止住哭泣,退出父亲怀抱。

“谁打的?”炎允赫拿出带在身上擦汗的毛巾,小心翼翼敷上儿子脸颊。

炎育陵把毛巾接过手里,拭掉嘴角的血,摇了摇头道:“没什么……不重要……爸你不用操心。”

炎允赫暗忖儿子还真是没变,把儿子扶起,柔声道:“不说就算了,先回家吧。”

“嗯。”炎育陵点头,手腕被父亲紧紧牵着,一股暖意直送到了心里。父亲说回家,他当下便再没有任何其 他想去的地方,或想做的事。回家——这个单纯、简单的想法,他以为将永远只是个用来自怜的奢侈心愿。

走了几步,炎允赫裤袋里的手机响了,拿出一看,他就对着手机银幕的来电显示皱起眉头。

“叶先生,有何贵干?”炎允赫接听,电话另一边已经不是自己的小舅子,而是那个为了儿子抚养权和自己周旋很久的前妻代表律师,彼此的称呼早就沦为了陌生人般的客气。

“炎先生,育旗刚刚对他母亲说你在家里打了他,他说他不想再跟你住在一起。另外我也听我父亲说,他亲眼见到你大儿子当街殴打育旗,你这么不懂得教育孩子,看来,我有相当的必要提出上诉,打给你是特别通知你一声,让你先做好准备,尤其是金钱上的准备。再见。”

炎允赫陡地停下脚步,接着动作迟缓地把手机收起。

“爸,怎么了?”炎育陵看出不妥,立即发问。

“没什么……”炎允赫顿了顿,颓然续道:“回去再说吧。”

“嗯……”炎育陵心里突而有些不安,隐隐猜到父亲口中的‘叶先生’和母亲有关。

父亲往前踏出了脚步,炎育陵连忙跟上。

脚才刚抬起,父亲便松开了牵着自己的手,一声不响地,默默加快脚步。直到抵达家门,炎育陵始终缩短不了自己和父亲之间的距离。

甚至,跟得有些辛苦。[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1-09-04 17:14重新编辑 ]

终于进入正题了,表示本人粉感动啊 TvT
真想预告说明天就是大结局……

可是不可能

浴室里久未清洗的全身镜因水渍而变得模糊不清,炎育陵先用水擦洗,抹干了再用旧报纸擦,沒多久,镜子就还原得像新的一样。端详一遍镜中的自己后,他颓然低头贴到镜面上,喃喃吐出呻吟般的无助自语。

“怎么办……这样子怎么试镜……”

前日在车站被外公揍了一拳后,当晚就肿得难以咀嚼食物,现在虽然消了肿,可脸颊还有大片淤血未清,炎育陵不确定化妆师能不能把这难看的颜色给遮盖。

抬手撩起刘海,贴在额头右侧的纱布透出了血迹。炎育陵把纱布撕开,露出一道接近两寸长的血痕。这是撞倒墙角的后果,隔了一晚并不见愈合,看来是非锋针不可。

给额头的伤换上干净的纱布,该轮到左眼了。炎育陵吞口唾液,忐忑地把盖着左眼的纱布撕下,随即就发出绝望的哀叹。左眼下方被烟灰缸击中,没有伤到眼球简直是万幸,但是现在已经肿得无法张开眼,颜色是比脸颊还要可怖的黑紫色。先看医生再通知公司吧……炎育陵一边这么想,一边把左眼给遮起来。

脱下上衣,侧身透过镜子察看自己身后。背部从肩膀到腰的大片面积上分布了六七道深红淤紫的长条伤痕,有两处交错的痕迹划破皮出了血。炎育陵用湿毛巾把干涸的血迹擦掉。这些伤都不算重,多两天就不会留下明显痕迹,他就不那么担心。

最后,脱下长裤,检查大腿前后及外侧的伤痕,和背部一样,这些横斜交错的红肿棱子都是棍棒打的,所幸都是皮外伤,没有伤骨。小腿也有几道一样的伤痕,打得不重,经过一晚上颜色已经很淡。

把手伸到背后,隔着内裤抚摸臀部,依稀能摸到肿块,不过已没什么痛感。察看伤痕就不需要了,反正屁股本来就已经不能看,多打几条痕也没差。

炎育陵换上干净的衣服,他身高和离家前差不多,以前的牛仔裤依然合身。只是近来上半身肌肉练得更为饱满,衣服穿上去有点紧。原想穿一件宽松的汗衫,可为了遮掩手臂的棍伤,他只能选父亲买给他在公开钢琴演奏表演穿的长袖西装衬衫。

从浴室出来后炎育陵走进父亲睡房,扑鼻的烟酒和衣物汗臭味令他捂着鼻子皱起眉。阳台外的盆栽几乎都枯萎了,母亲用来摆放小饰物的架子被穿过的脏衣服掩盖,挂在墙上的结婚照和全家福都已不在。

炎育陵在心里叹了口气,打算待会儿回来再帮父亲收拾。下楼前经过弟弟睡房,打开房门,里面空无一人。炎育陵知道弟弟不在,开门看只是无意识的举动。弟弟过去的两天都没有回来,明天就是星期一,照理应该会回来。

弟弟的房间没有以前整齐,但是并不脏乱。炎育陵知道不可能是弟弟自己收拾,弟弟不会做家务,个性又很随便,用过的东西从来不会放回原处。现在母亲不在,他的房间之所以不乱,自然是父亲整理的。父亲真的有在尽力。即使忙得没时间整理自己的房间,还是很努力维持弟弟房间的整洁。

要是父亲可以戒酒,弟弟就不会这么讨厌父亲。炎育陵听父亲说过,父亲年轻时少不了会去夜间娱乐场所,那个时候酒量非常好,是自从结婚后要修身养性,按大伯所说,疏于训练,结果酒量每况愈下,因此父亲更加不敢乱喝酒。

明知如此,那为什么还要喝?这想法炎育陵只能闷在心里,经过昨晚的事,他认知到自己不可以这么直接地斥责父亲不对。

步下阶梯时,炎育陵才感受到大腿和臀部的钝痛,可现在都做好了准备出门,便想还是迟些再涂药酒。到厨房喝水,厨房也还没收拾,和昨晚一样,用过的杯盘没洗,十几只空酒瓶堆积在某个角落,显然父亲早上没来得及弄早餐,也可能早就没了在家吃早餐的习惯。

炎育陵昨夜近凌晨才粗糙地处理好伤口,却也没有睡得着。他听到父亲开门下楼的声音,等到确定父亲已出门才闭上眼睛休息。父亲没有如他所预想的进房察看昨晚在他身上留下的杰作。这样也好,因为他就是烦恼着该用什么心态面对父亲而失眠,即使身与心都又累又痛。

客厅和饭厅昨晚稍微收拾了一下,因为实在是太乱了,即使忍着伤痛,也至少要把沙发摆回原处,扶正推倒的柜子,撒了一地的烟蒂和烟灰要清理,打碎的玻璃杯得扫干净,断折的木棍拿去丢,墙上的血迹必须擦掉……

那日黄昏,跟在父亲身后回家,阔别了半年的家。炎育陵据实告诉父亲自己被打的来龙去脉,父亲一直很沉默,没多说什么,只专心地为他冷敷消肿。看出父亲心情不好,炎育陵不忍谈不开心的事,只拣自己遇到的好事报告给父亲。于是,回家的第一天就在很别扭的气氛下吃了晚饭,道句晚安就结束。

次日虽是周末,但父亲必须开车到外坡,夜晚才会回来。炎育陵脸上有伤不能回宿舍让人看见,便待在家里。他用了一天的时间打扫,只来得及在天黑前完成楼下的范围,再准备简单的晚餐等父亲回来。

父亲回家的时候已有一点醉意,还另外买了一打的啤酒。父子俩一起用餐,话依旧不比昨晚多,说的还是比昨晚更沉重的事。

后来究竟为什么会发生冲突,炎育陵潜意识不想去深入理解。

父亲只是心烦,喝醉了,控制不了情绪,失去理智。

而自己竟然没大没小,劝父亲不要浪费钱喝酒买烟。

要是换个说法,劝父亲少喝酒免得伤身,还有抽烟尽量在外面,免得给弟弟不好的影响,父亲或许就不会生气。

是我笨。炎育陵自责。

是我活该。他自嘲。

是我不知所谓。

不行。够了。不能再想了。

背起背包穿好球鞋,炎育陵赶时间式地出门,纵使他根本没有约人。老远看见巴士就快到站,尽管知道赶不上,他还是拔足狂奔,跑得汗流浃背,心跳加速。

只为了,不让自己腾出多余的思考能力,去取得父亲为什么只一句话不中听,就动手痛欧自己的残酷缘由。

离下一趟巴士到站还有十分钟,车站陆续走来悠闲自在的人,只有他像个笨蛋一样,倚着车站围栏上气不接下气。

到诊所看医生,打过针,拿了药。炎育陵顿觉茫然。他没有属于自己的地方可以去。回宿舍就算运气好没有遇到同事,也一定会被警卫看见。自己现在在公司算是有点人缘了,警卫要是见自己受伤,不可能会不关心几句,然后这消息很快就会传出去。

医生说只要细心处理,一星期后眼伤应该可以好转很多,额头的伤也可以拆线,所以暂时是可以对公司保密。

昨晚父亲酒醉时有提到舅舅要为弟弟的抚养权提出上诉,炎育陵很想去找弟弟谈,可他也知道自己这个样子要是被母亲的家人看到,就等于泄漏了父亲的暴力行为。

心烦意乱,他怎都说服不了自己什么都不去做,就这么傻傻地回家养伤。

找人帮忙吗?大伯是个吊儿郎当的人,能帮的话早帮上了。爷爷奶奶一把年纪,不让他们知道还比较好。想了想自己认识的人,最有能力的就只有韩封了。可韩封都已经为自己的工作花了那么多心思,他不好意思拿家事去求助。

两小时后,炎育陵来到一栋老旧公寓楼下。算起来已是半年前的事,当初就是进了这栋公寓里的一个单位,才和韩封等人扯上关系。

炎育陵并不后悔自己当初帮了女友,也不会把自己不幸的根源放在这里。那事件只不过是个契机,即使没有发生,也改变不了母亲厌恶自己的事实。

按门铃,开门的正是阿靖。原本是睡眼惺忪,但一见炎育陵的样子就表情夸张地大呼小叫——“封哥会杀了你!”

“我知道……”炎育陵苦笑。

阿靖把炎育陵招呼进屋,坐到炎育陵对面,搔着凌乱的头发道:“你等一下哦,我和季哥也刚回来不久,周末夜总会比较多人,我们都会去帮忙,哈啊……”说完就打了个很大的呵欠。

“你累的话就去休息吧,不用麻烦招呼我。”炎育陵勉强牵了牵嘴角。

“哦,那你自便。”阿靖站起身,季鹏刚好就从房间出来。他刚洗了澡,上身赤裸,头上披着湿漉的毛巾,沉着嗓子对阿靖道:“哦你个头,去泡咖啡。”

“哦……”阿靖不悦地答应,懒洋洋地蹭到厨房去。

炎育陵待季鹏坐到自己面前、悠哉地跷起二郎腿、点了香烟、抽了一口,才吞吞吐吐道:“就……和电话上说的一样……我有事想问你意见……你……别让封哥知道……”

“行了,我明白。” 季鹏趋前就近察看炎育陵脸上伤势,并比了手势要炎育陵把眼罩拿下,看过了才再靠回沙发上续道:“你下星期试镜嘛,放心吧,都是小伤,好得了,妆上一上就看不出了。”

“谢谢……”炎育陵轻呼口气。多一个人这么保证他就放心多了。

“想问什么快说吧,现在都是自己人,我有办法一定帮你解决。” 季鹏拧熄香烟,把烟灰缸放到茶几底下。

炎育陵因季鹏的热心以及把香烟拿走的体贴行为感动了一下,他对季鹏的印象原本很不好,就和韩封一样,因为他毕竟是被这两人以不法的手段给逼迫签约拍限制级的照片。现在虽然还是无法苟同某些不法行为,不过只要不至于草菅人命,那他也没有资格去瞧不起这些社*会边缘人。

阿靖端来了咖啡,臭着脸给季鹏和炎育陵各倒一杯后,正想坐下,季鹏就对他挥了挥手,示意回避。“求之不得!”气愤地扔下这一句话后,他就大步走回房间,关门时整面墙都在振动。

“别理他,久没给他搔,皮就痒了。”季鹏悠然道。

炎育陵喝了口咖啡,味道太甜,不过他尽量不做出嫌弃的表情,免得季鹏会叫阿靖出来重泡。

稍微整理一下思绪,他开始把自己的家庭问题告诉季鹏,省略了不必要的解说,比如自己挨打的状况。季鹏默不作声地听,完全没有打岔。

讲到最后,炎育陵切入自己找季鹏的目的:“我爸找过了之前请的律师,律师说胜算很低,我想帮忙,可是不知道能怎么做,麻烦封哥又不太好……”

“所以可以麻烦我?”季鹏微笑着道。

炎育陵脸一热,尴尬地道:“对不起,我是麻烦了你,可是我真的没有别人可以问。”

“请个大律师就好啦。”季鹏抖着长腿。

“我爸打听过专打这类官司的著名律师的收费,他说他请不起,我的收入也才刚开始增加,根本不够,其实……连之前那个律师我们也请不起。”炎育陵垂下头道。

季鹏见炎育陵烦恼的样子,自知玩笑无谓开得太多,认真想了想再道:“如果借钱请律师,就曝露了经济能力的弱点,当然是可以跟非法钱庄借,这样对方未必能查到,可是你不想吧,对不对?”

炎育陵点头,他的确想过这一点。

“那就只能互揭疮疤了,你说你离家是因为受不了你妈常打你,是吧?”季鹏问。

“嗯……”炎育陵暗自希望季鹏别问母亲怎么打自己。

“那就想办法提供她虐待你的证据,法官会认为她这样对你,很有可能也会这样对你弟弟。”季鹏这时才端起咖啡喝,才啜一口就‘呸’了一声,重重将咖啡杯放回桌上,嘴里念道:“那家伙……”

炎育陵一愣,他倒真没想过把自己牵涉进去,或许是因为潜意识已把自己和家人划分开来。

季鹏见炎育陵迟迟没有回应,便接道:“需要我教你怎么做吗?不过那样我就会需要更多详细情形,当然我是不知道你省略了什么。”

“不用了。”炎育陵把咖啡一口喝完,站起身道:“季哥,这样就够了,我想我知道可以怎么做。”

季鹏皱起眉头,禁不住对炎育陵担忧起来。炎育陵被霍姚抓去折磨的事韩封告诉过他,并且有嘱咐他多注意霍姚的动静,以便于保护好炎育陵,由此可见韩封很在乎炎育陵,他身为韩封的手下,自然也必须有同样的想法。可炎育陵遇到的困难只是家事,危险是不至于,自己和炎育陵又没有熟到连家事也插手,这叫他有点犹豫到底该不该给予更多的协助。

炎育陵从季鹏的脸色看出些端倪,他还记得韩封对自己的教训,别人对自己的关心,他不能自以为是地拒之门外,于是便诚恳地道:“季哥,要是还解决不了我会再找你帮忙,我不会乱来。”

“你乱来的话我就告诉封哥了,到时他会比你更乱来,就算那个人是你爸,就算你说他只是喝醉酒才动手,封哥也绝对不会不管。”季鹏说道,随即打量了一下炎育陵的穿着,续道:“天气那么热你穿成这样,别告诉我还有别的伤。”

“是有,不过不严重。”炎育陵如实说,并补充道:“我知道下星期的试镜很重要,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知道就好。”季鹏哼了哼,换另一只脚搁在膝上, “你最好确定你爸不会再动手才回家住,如果没地方去就暂时住我这里,不嫌弃的话。”

“没这回事,我不会嫌弃,是真的不用那么麻烦你。”炎育陵礼貌地回绝,“我保证同样的事不会再发生,我爸很疼我,他不会再这么做。”后面的话越说越小声,与其说是向季鹏允诺,还比较像是自我安慰。

见炎育陵准备要走,季鹏自也无可奈何,站起身开门送人。关上门不久,他突然又开门探出半个身子,叫住炎育陵。

“我是很不想给你负面的想法,不过……哎呀……”烦躁地搔了搔后颈,他才接着道:“我是过来人,我爸最后一次打我要比你现在严重几倍,他现在是死是活我不知道,可能早就被地下钱庄砍断手脚丢在路边行乞,说我不孝我认,可是如果当初我没有逃走,可能就不会活到今天,过好自己的生活,其实没什么不对。”

季鹏的过去炎育陵并不知道,可他没理由觉得季鹏是在乱说,发觉自己竟然令季鹏想起不好的回忆,内疚已经来不及,只能尽量表现得坚强,用让人放心的语气回道:“如果用尽了办法还是挽救不了任何人与事,我不会盲目坚持,可是在真正付出努力之前,我不能放弃。”

季鹏凝视着炎育陵数秒,轻轻叹了口气,叹老天何故要给这杰出的年轻人这么多磨难之余,也叹自己这么多年下来为何仍旧没有勇气去查探父亲的下落。

“我明白、我明白……”他缓缓点头,此时炎育陵坚定的眼神闪耀得令他自惭形秽。过去不曾努力改变畸形的家庭,也常直言自己有多恨就多恨自己亲生父亲,可事实是,他内心深处一直存着一个愚蠢的愿望,希望一切重头来过,一切,可以回到最初的样子。

“加油。”轻轻说了一声,季鹏才退回屋里,关上门。

一个人该选择坚持,还是放弃,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帮他作决定,因为一个你觉得最睿智的做法,一些人根本不屑为之。

但是你就是没办法因此觉得自己聪明。[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1-09-05 22:14重新编辑 ]

表示又有人入坑压力倍增
我会努力不埋了大家……

另,如此技巧拙劣地带过陵陵挨揍的情节并不是出于不忍心……
本人我就是懒惰,希望快点完成 = =
请见谅……

表示偶累了…………请各位读者大大下星期再回来看ho?
不暂时休息一下我就得写韩X路高H番外来舒缓压力了(这算哪门子的舒缓?)

总之我就先逃走一下下先…………

谢谢大家的催稿,本人去度假了,今天刚刚回来……谢谢大家等我……
唉……又要返回写文修罗

引用第429楼wenjing于2011-09-13 15:31发表的 :
整篇文章看的很郁闷,妈妈完全对小陵没有母爱,就是想着自己的痛苦,感觉不带爱的惩罚没有味道;爸爸太怂了,爱就失去了气势;外公一家完全没有人性,自私自大到了一定程度!小陵和小旗完全是受害者!黑道里如果有大爱加体罚会比较好看!希望能看到小陵一步步走向成熟和成功!

我必须表示感动,这位大大把我想要写出来的概念来了个很贴切的总结啊~~
不过………………

实不相瞒,黑道里的体罚本人我超级想写的,可是那样会没完没了,故实线会一整个分叉到打结,然后我一定会扔掉这团乱七八糟的毛线球 XD

再不写我真的是睡不着觉了……

炎育陵在当佐治助手期间,认识了许多从事冷门行业或具有特殊专门知识的人,比如墓地管理员、动物标本制作师、古物收藏家、有毒植物发烧友等等。接触这些人是为了借用拍摄场景或道具,如果对方不肯,就只能拍下来再复制。当然,有时候是连拍照对方也不允许的。

炎育陵在佐治的带领下接洽了两三次后就开始单独负责这项工作。要是空手而归,下场除了当众挨一顿臭骂,还会被刻意加重工作量,他就试过持续将近二十个小时没得坐下来休息,连靠墙喘一喘的空隙都不超过五秒。

同样的困难遭遇十几次后,炎育陵终于妥协,采取同事屡次建议给他的做法——偷拍。所以,他和提供隐藏式摄录机的几个店家已很熟,由于公司信用好,他如往常一样,不须先支付租金和按金,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器材。原本只需要录音器,但为了避免店员好奇,只好连专为偷拍而设计的相机也拿。

小心地把迷你录音器别在袖口内,再检查了一下功能,炎育陵便前往能够见得到母亲的地方。那是一家花店,位于外公家附近的商店街,炎育陵从父亲口中得知母亲正在这里工作,大概只是为了打发时间,因为外公一家都不是缺钱的人。

炎育陵没有事先约好母亲,他的计划就是出其不意地出现,以得到母亲最真实的反应。自从母亲亲口承认对自己的厌恶,炎育陵才从许多不堪的回忆里发现母亲的两种面貌。父亲在的时候,母亲就算罚也会罚得有理;父亲不在的话,母亲能罚多狠就多狠,出口的话像命令多于责备。

母亲的心机曾经那么重,那么自己即将做的便算是以牙还牙,况且,这么做也是为了弟弟着想。也许父亲现在的状况也不能给弟弟一个很好的成长环境,但至少炎育陵自己还可以负起管教弟弟的责任,怎么样都好过外公一家对弟弟这般过分地宠腻和纵容。

站在花店对面一家杂货铺外等了将近半个小时,炎育陵终于见到母亲捧着一个小盆栽从店里出来,并且开始给摆放在店外的盆栽浇水。这是最好时机。炎育陵深呼吸,调整斜肩背包、绑紧鞋带、整理衣领……作了一连串无意义的举动后,才往前跨步。

心跳不自觉加速,轻握的拳头有些颤抖,炎育陵为了使自己镇定而咬着下唇。这种面对母亲的紧张感似乎已成为自然反应。以往,就算考试没有考不好,把成绩单拿给母亲的时候还是会紧张;就算回家时间没有超过门禁,对母亲说‘我回来了’之前还是会胆怯地低下头;就算母亲特许可以看电视,还是会猛摇头说自己还有课业要温习。

远远看见母亲朝自己的方向转过身,炎育陵竟然马上又退回杂货铺旁的柱子后躲起来。他这般鬼鬼祟祟的样子,立刻引起了路过的人的斜视。

不能害怕,我已经长大,已经独立,我不可以再害怕。炎育陵在心里不断地提醒自己,过了一会儿就从柱子旁探出头,看看母亲是否还在花店外。这一看,他突然愣住了。

母亲正在笑,对一个在选花的中年女士微笑。虽然听不见,但能看得出母亲很积极地在介绍那些花苞还未开的一株株盆栽。炎育陵此时才开始细细打量着母亲的样子,先前他满脑子只想着母亲见到自己会说些什么残忍的话。

母亲身穿一条米色的露肩连身长裙,带着浅褐色的手套,围着绣上店名的绿色围裙,及腰长发束成了马尾,额前刘海梳得随意却不凌乱。炎育陵看着母亲侧脸,纵使看不清,他也能想象到母亲牵起嘴角的那一刹那,脸颊就会出现漂亮的酒窝。

母亲很漂亮。真的,很漂亮。

‘你妈是美女诶!’每当见过母亲的朋友对自己这么说,炎育陵就会觉得自豪,然后一定不假思索回答:我妈不只人美,声音也好听,厨艺好,还很会画画。

母亲不骂人、不打人的时候,炎育陵真的很想像弟弟一样,成天粘着母亲、搂着母亲,睡觉前,给母亲一个晚安吻。偶尔,很难得很难得生一场病,母亲把手掌按在自己发烫的额头上时,他也很想倒在母亲怀里,哭述自己病得很辛苦、很累、很痛。母亲没有不让自己撒娇,是自己不肯而已。有时,母亲打得太重,坐下时忘了放慢动作而弹跳起来,母亲会把自己带回房间,涂了药再轻轻地揉,可这一刻,倔强的内心还是驱使自己紧抿着嘴什么也不说。

母亲的温柔,并不全都是假的吧?就算是假的,自己不是也很喜欢吗?

怔怔地靠着柱子,炎育陵想起自己离家那天,本来就是打算要对母亲道歉,要忘掉母亲的毒打,还有那句残忍的话。这次,要是外公再出现,那或许就是天意了。

还没真正决定是否要取消原定计划,炎育陵发现自己已经越过了马路,一步一步靠近母亲的背影。那位中年女士没有卖任何东西就走了,母亲热情地向她道谢,希望她再来光顾。

听到脚步声,母亲转过身来,脸上依然带着微笑。

炎育陵吞口唾沫,松开紧抓背包肩带的手,垂在腿边。

“妈咪。”太久没叫,炎育陵自觉听起来僵硬得不得了,低下头,轻声再叫:“妈咪。”

低着头看不见母亲的反应,其实也不敢看。等了近半分钟,才看到母亲的脚往自己靠近,炎育陵竟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育陵,你的脸怎么了?”

听见母亲叫自己的名字,炎育陵眼底马上就涌起一股热。母亲边说边拉住了自己左手手腕,炎育陵从未觉得人的体温可以这么暖。

“妈咪,我来看你……一……一会儿就走……”炎育陵拼命地把脸藏起来,他说是说要看母亲,但是视线怎么样也抬不起来。

沉默又维持了好一会儿,母亲的手忽然握紧,并转身走进店里。炎育陵脑袋一片空白,没想到自己可以不知所措到这种地步,愣愣地让母亲牵着走。可后来回头一想,儿子跟着母亲走,那是多么自然的一件事。

叶雅把儿子带进店里后,便顺手把挂在店门的‘营业中’牌子给翻转过来。花店是父亲友人所开,店租不贵,定期有街坊的生意做,赚得不多,但也没有经营压力。大多数时候店里只有她一个人看顾,因此可以随心所欲地决定休息时间。

在花店工作已一个多月,叶雅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偏头痛最后一次发作已是半个多月前的事。前几天小儿子回家,说以后都不要回去,她虽觉得有点对不起丈夫,可还是很高兴儿子终于还是选择自己。只要儿子待在身边,她就能像以往一样为儿子费心费力,借付出,得到救赎。

她知道,她亏欠的人不是小儿子。可大儿子走得干脆,可见有多痛恨自己。这么一想,她就没有勇气去找儿子。如今,竟然是儿子来找自己,心里的内疚和悔恨浪涛般冲击着自己,要不是抓着了儿子的手,她可能会颓然坐倒在地。当感受到儿子对自己仍存有畏惧,她立即振作起来。这不是自责的时候,是让她做出补偿的机会。

“坐下吧。”叶雅把儿子带到花店的休息角落,那里有张精致的圆桌子,和两张木椅子。儿子坐下后依旧垂着头,她便站到儿子跟前,弯下腰,扶着儿子没有受伤的脸颊轻轻往上抬。

“伤成这样……”叶雅皱着眉检视儿子的伤,见儿子转过脸要避开自己的视线,便稍微使力把儿子的脸转回自己面前,沉下嗓子问:“和人打架吗?”

“不……”炎育陵顿了顿,马上改口,“是……是……遇到路霸,说不通,就……就打起来……”

儿子吞吞吐吐,明显是在害怕自己,叶雅暗自叹了口气,到桌子另一边的椅子坐下,静静地凝视儿子。给儿子时间放松,也给自己时间想想应该如何与儿子沟通。曾经对儿子说话不是骂就是吩咐,关心的话语一时间竟无法说的出口。

炎育陵的视线扫遍了花店每一个角落,就是不敢落在母亲身上。他把背包卸下搁在膝盖上,一会儿又拿到背后放,最后还是挂在了椅子旁。双手先是握着拳放在腿上,觉得很拘谨,就把手交叠摆桌上,又觉得没有礼貌,正要再把手放回腿上,母亲总算开口了。

“在外面过得好吗?”

“好。”炎育陵点头。

“自己一个人住?”

“嗯,住公司提供的宿舍。”炎育陵边说边把头抬起,看见母亲浅浅的微笑,心里的不安即卸去了一大半,吸了口气接着道:“我在一家模特儿代理公司当摄影助理,学了很多东西,公司福利很好,衣食住行都没有问题,还可以存钱。”

“那就好。”叶雅轻轻一笑,倾身上前,握住儿子的手轻轻摩挲。她仔细端详儿子的身体,儿子穿的衬衫很贴身,看得出身材是精心锻炼出来的,除了指关节粗大,就看不出任何作过苦工的迹象。自给自足,还能有闲情逸致锻炼身体,看来儿子的确过得不错。

“不打算念书了吗?”叶雅轻声问。

炎育陵迟疑一会儿,摇了摇头,看见母亲的眉头因这回答而微拧,他再次胆怯地移开了视线,嗫嚅着道:“我工作很忙,没时间,以后……有机会的话……再念……”他的确是这么想,但是时间不是唯一的问题,最大的困难是学费。

叶雅还是握着儿子的手,借此提醒自己的口气不能一不小心就恢复成以往的样子,她再把嘴角微微往上扬,摇了摇儿子的手,示意儿子看着自己。

“现在的社 会不能没有一纸文凭,当助理也不能长久,就算你想当摄影师,也该有这方面的学历吧?我看你还是别做了,妈咪帮你选几间不需要高中文凭的私人学院,你自己决定想念哪间、念什么科系。”

炎育陵闻言立即心动,可母亲若供自己念书,外公就肯定会知道。他可以相信母亲对自己还是有最低限度的母爱,外公就不可能了。他自己对外公就从来没有好感,又怎会奢望外公心里有他这个外孙。

见儿子沉默不回答,叶雅便接着道:“不用担心住宿的问题,妈咪会给你安排,要不就跟妈咪回家,你应该也知道,妈咪和你……爸爸离婚了,不过你成年了,可以自己选择跟谁住。”

“我跟爸住。”炎育陵斩钉截铁道。

叶雅顿感不悦,松开儿子的手,语气也有了点变化:“育陵,你知道你爸现在在做什么工作吗?他连自己的生活都有困难,怎能供你念书?连小旗也……”

“就是因为爸有困难,我才要跟着他。”炎育陵打断母亲的话。

“他不是你亲身爸爸,你不用为他操心,听话,跟妈咪回去。”叶雅又伸出手,更用力地紧握儿子手腕。

“不是又怎样?爸爸疼过我,外公呢?我跟你回去的话,你能保证外公不会打我吗?”炎育陵情急下反驳母亲,临时把‘你能保证你不会打我吗?’这句话给吞了回去。看着母亲脸色顿时煞白,他立刻别过脸,思索好一会儿才看着母亲道:“妈咪,你不用为我操心,我可以照顾自己,我来只是……只是想看看你。”

叶雅怔了怔,缓缓收回了手。儿子说得对,她不认为自己有办法说服自己的父母和兄长接受儿子。儿子即使脸上有伤,却还是看得出和生父十分相似的轮廓,就连她自己也免不了因此而心悸,尤其是当儿子没了畏惧,像现在这样坚定地看着自己。她禁不住要哀叹,这个心结到底何时才能解开?

“好吧,妈咪不逼你,你要是有困难,一定要来找妈咪,知道吗?”叶雅边说边拿出放在围裙口袋里的钱包,掏出了几张纸币递到儿子手边,“拿去买些营养的东西,你会做饭,就别吃外面的食物,伤才会好得快,肿的地方用热鸡蛋揉一揉,很有效的。”

“我会的,谢谢妈咪。”炎育陵原本不想收下母亲给的钱,可让母亲难堪又不好,于是只好收下。

来见母亲的初衷已经不成了,眼下也没什么好谈。炎育陵不只一次想问自己的生父到底做过什么,可这样敏感的问题,不是那么容易能问得出来,否则他早就已经问父亲了,他直觉父亲应该已经知道。他把钱收好,再把背包背上,慢慢站起身,向母亲道别。

叶雅把儿子送到店门外,依依不舍地握着儿子手臂。

炎育陵抬了抬手,想给母亲一个拥抱,却就是做不到。父亲会主动抱自己,母亲则从来不会,他自己也不习惯主动作出亲密的举动。

“妈咪,我有空就会来看你。”炎育陵把自己当助理时用的名片递给母亲,上面写有自己在用的手机联络号码,和公司地址。他不知道母亲会不会还想要见自己,犹豫着道:“我可能没时间接电话……如果……想找我的话……”

“妈咪会写简讯给你。”叶雅把名片放进围裙口袋,把手放到儿子头上,轻轻地拍,微笑着道:“好好照顾自己,妈咪会突击检查,看你有没有乖乖地把伤养好。”

当街被比自己娇小很多的母亲拍着头,炎育陵顿感不好意思,含糊地应了声‘知道’。临走前,他才想起应该告诉母亲关于弟弟的事。

“妈咪,小旗在学校交了不好的朋友,你要多注意他,不然会学坏的。”其实早就学坏了,可言育陵下意识不愿意把弟弟的罪状都说出来,这让他觉得好像在告密。

“怎会呢?小旗只是比较贪玩,他胆子小,不敢学坏的。”叶雅毫不犹豫地回道。

炎育陵踌躇了一会儿,心想这番来见母亲似乎打破了一些和母亲之间的心理障碍,这收获完全出乎他的预料,此时若说不愉快的事未免太煞风景,于是还是决定暂时不说弟弟做过了什么事。至于帮父亲争弟弟抚养权的事,他现在已经全无对策,只好也搁在一边。

再次向母亲道别后,炎育陵把没派上用场的录音器和相机归还,由于租借时间短,而且也没有用到,店员很大方地表示不用收钱。回家之前,他到超市买了许多新鲜食材,回到家还只是下午时分,父亲尚未放工。

整理好父亲的睡房已近傍晚,如无特殊情况父亲应该会在晚上十点左右到家。炎育陵决定先把饭做好,待父亲回来再弄热,然后才处理自己的伤。照母亲的做法用热鸡蛋来揉眼睛的话,一定可以提早消去淤肿。

进厨房不到十分钟,突听见屋外铁门被用力推开。炎育陵探头从窗口看见是父亲回来了,立刻到客厅去开门。父亲穿着鞋进屋,一声不响地就往客厅沙发上坐。

炎育陵默默关上门,见父亲脸色不好,身上还有浓重的酒和烟味,禁不住就瞪着父亲道:“爸,你不是有工作吗?怎么又去喝酒?”

碰!父亲抬脚往面前茶几一踢,炎育陵马上闭嘴,转身就要回厨房。

“站住。”炎允赫沉着声道。

炎育陵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父亲又喝醉了,而且显然心里有不愉快的事,自己刚刚一时口快说了不该说的话,昨晚的事搞不会又会发生。

是不是该走?炎育陵内心挣扎着。

“你是不是去找你妈了?”炎允赫不等儿子来到跟前就厉声问。

炎育陵身子一震,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会知道,也想不通他去见母亲会给父亲带来什么困扰,为何要这么怒气冲冲地质问自己?

“是……”炎育陵转过身,小声地应道。

炎允赫陡地站起身,大步朝儿子走去。儿子往后退,他就把儿子逼到背帖着墙,退无可退。

“去投诉我打你?”炎允赫抬手轻掴了下儿子脸颊。

尽管父亲没有使力,但炎育陵知道这只是一个预告,他急转着脑筋,思索应该怎样避免父亲对自己动粗。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看不起你爸爸?”炎允赫说着就稍微用力把儿子脸颊推向一边。

“不是,我没有。”炎育陵慌张地回答,“爸,我没有告诉妈咪你打我。爸,有话你好好说,不要……”

炎育陵话没说完,父亲就厉声喝道:“没有?那我为什么会收到禁制令?说我有暴力倾向,不可以接近小旗十尺之内?荒谬!我打的又不是他!”

炎育陵眨着眼,茫然地看着父亲凶狠的脸。他突然醒觉,外公带走弟弟并没有错。

“爸,你现在根本不可能养育小旗。”炎育陵知道父亲在酒精的作用下无法理智思考,不管他如何修饰言辞,父亲都不会买账。既然如此,倒不如痛快地实话实说。

“我不能养小旗?难道我就该养你?”炎允赫拎着儿子衣领往前拉,再用力往墙上推。

后脑重重撞在墙上,炎育陵眼前一晕,连忙紧咬着唇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必须想办法逃走。

但很不幸,父亲的力气远远大过自己。

“我为什么不能养自己的儿子?啊?我没钱?我为什么会没钱?还不是因为要供车!还租这么大的房子!还花了很多钱供你这个强*暴犯生的孽种学东学西!上补习班!还念什么名校!呸!”

炎允赫一边骂,一边用同样的动作让儿子脑袋撞击着墙。

炎育陵被撞得眼冒金星,隐约听见父亲说自己的生父是强*暴犯,可此刻他已经没有思考其 他事的能力。“爸……够了……”他无力地抓着父亲强壮的手臂,想要扯开,却被父亲用力一甩,跌趴在地上。

炎育陵头痛欲裂,一心想着必须趁现在逃走,可脑袋晕眩,致使他努力了几次都站不起来,只能勉强在地上爬行,绕过客厅茶几要往厅门去。

四肢着地爬行的人如何躲得过孔武有力且丧失理智的人?炎育陵很快就被父亲揪着衣领提起来,猛地往墙角甩。

碰!后脑比之前几次都还要重地撞在墙上,炎育陵闷哼一声,手脚挣扎了几下,完全使不上力。

“都是因为你才会变成这样!我真是糊涂,竟然费尽心思去找你!看到你拍那不三不四的照片就该知道你不配做我儿子!”

听到父亲的叱骂越来越靠近,炎育陵睁开眼只看见模糊的人影,人影手中拿着一样东西,好像是雨伞。

“别打……”炎育陵卷缩起身子,抱着头护着自己。

“就该让你妈打死你!这么讨厌生来做什么!”炎允赫扬起手中雨伞,朝儿子劈头就打。

父亲一个劲儿往头脸打,炎育陵忍得了痛,但是这样挨打下去,他恐怕一个月内都没办法见人。

“爸!不要打脸!”炎育陵伸手去抢雨点般落在头上的雨伞,一抓到就被父亲抢了回去。

炎允赫扔下已经打折的雨伞,快步走到浴室,拆下拖把的握柄,拿着回到客厅。

炎育陵此时好不容易爬到了门边,才要开门就听见身后又传来父亲乱七八糟的怒骂。他一心要开门,无法分神去躲,可门把还抓不到,后背就挨了父亲重重一棍。

父亲的棍子不停落下,炎育陵卷缩在地,手臂、后背、臀部、大腿是父亲攻击的主要部位,没打到头是因为他死命用手护着。

如果父亲不打头,或许是还保有理智,纯粹只是要教训自己。那或许还有希望可以像昨晚一样,打完后仍然爬得起来。

炎育陵放弃企图逃跑的想法,反正他现在不可能做得到。他用尽力气呼喊,希望父亲能清醒。

“爸……别打了……痛!我的脚……爸……不行……不可以再打了!”

骨头打折的声响异常刺耳,连父亲没头没脑的叫骂都掩盖过去。可能是自己潜意识不愿意听进去吧?此时唯一在意的只有自己的身体。

从离家到不久前,历经拳打脚踢、被刀子砍、被镪水泼、被鞭子抽打……那么辛苦地熬过来,终于找到了挣钱的方法,可以有尊严地活下去,难道这时候一切就要被夺走?

“爸……你打我屁股好了……求你……我求你……我身上不可以有伤……啊!”

手脚的疼痛翻倍加重,炎育陵渐渐地连抱头的力气也没有了。他垂下手臂,棍子没多久就砸在了后脑。炎育陵眼前一黑,疼痛突然全都消失。

晕过去的霎那,竟是那么的幸福。

这次,还是不要醒来的好。 [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1-09-17 13:55重新编辑 ]

番什么高什么H什么的已经有概念了,择个良辰吉日就动笔~~ XD

看到这么多回复,本人我真是心花怒放~撒花撒花~~~~
引用第437楼maxine0451于2011-09-17 13:55发表的 :
真是可怜的孩纸……

后妈曰:还好啦……至少他有手有脚有身材有样貌,先天条件这么好,吃一点苦是应该的。

引用第438楼littlening于2011-09-17 18:01发表的 :
妈打完了,换爸打,父母都打完了,还有外人打,作者不是普通的后妈啊!

后妈曰:其实我很普通而已,不然早就破了他的处。

引用第440楼longer1085于2011-09-17 18:51发表的 :
楼主终于更了,我今早看罢更文,安心地、视死如归地进了考场,希望今晚还有更,我明天可以继续安心地进考场……哈哈哈……

懒人曰:别这样啊啊啊啊啊!这样我会很不安啊啊啊啊啊啊啊!

引用第441楼小鱼摘星于2011-09-17 20:25发表的 :
哈,楼主终于终于又更文啦!!(撒花~)楼主去度假也不提前讲一声…俺们可是天天来看、等了好久滴说……不过,回来更文了就好!!唉,小陵…心疼啊!先被亲妈拿来泄愤,承受着本不属于自己的痛苦,又被外人欺了那么长的时间,忍气吞声求生活,虽然还有不少令人头疼的问题,日子也算是好不容易逐渐走上了正轨,而且亲妈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问题,但却反被一向疼自己的爸爸狠打……唉,楼主你真后妈啊…不过楼主大大你是会让小陵解决好这些问题,然后不断成长,变强的吧~楼主加油更吧!!

亲妈曰:会的会的,陵陵会苦尽甘来的,看他这样我也很心疼 (哭哭)
(楼上是哪位在说话?)

引用第442楼小禾乖乖于2011-09-17 22:54发表的 :
哇~~小陵不会这样就原谅妈妈了吧…这种妈妈不值得原谅啊…

亲妈曰:陵陵心很软的,而且他其实很想做mommy's boy 啦~

引用第443楼amelie于2011-09-17 22:59发表的 :
楼主,今天就是良辰吉日啊,再更再更啊~

耽美控曰:嗯嗯,我在想应该谁攻谁受,明天再决定 XD

以上,是临睡前的精神分裂患者的留言,谢谢大家,晚安。
在外玩了半天,困了,对不起……………… orz

十一点之后没有的话就是写不完了……别等哦,早点睡啊。

对不起,我竟然这么失礼 ><
其实我很记得小鱼,每次回复都写很长,我看了很开心的!

浮上来宣布目前新章节进展只有………………五百字。

大家不要这样逼我啦………………给我偷懒一下嘛 T T

为保帖子新鲜,上一段番什么高什么的预告,全文打算以附件的方法分享,因为………………邪恶的我想毫无顾虑的写 XDD
PS :正文同步在写着,请不要诅咒我……orz

番外——此路不通(1)

深夜,韩封拖着疲累的身体回家,只想要马上躺在床上不省人事到天明。为了推销炎育陵,他不仅跑了无数广告公司,还精挑细选数家品牌厂商亲自上门拜访。他在色*情刊物业界里很有地位,但在正经的模特儿界就和一般小型代理公司没有两样,必须脚踏实地地去和人竞争。

打开门,屋里亮着灯,厨房传来煎东西的声音,韩封心里立刻泛起一阵喜悦,把公事包扔在沙发上后就快步往厨房去。

路卡身穿轻便的家居服斜倚着流理台,垂首盯着正在平底锅上被热油煎烤的土豆饼。韩封看见饭桌上有一碗热腾腾的快熟面,配料除了有蔬菜还有水饺,而路卡现在还在准备额外的加料。

就算这些都是很简单且不耗时的料理,韩封心里还是甜丝丝。炎育陵那电灯泡昨天才搬回宿舍,家里终于恢复原本的二人世界,路卡终于又再只属于他一个人。

“宝贝,我回来了。”韩封自后环住路卡的腰,凑到路卡耳边轻声说。

“嗯。”路卡冷漠地回应,一边把土豆饼翻面,现出煎至金黄色的饼皮。

韩封没有因此而退缩,把身体贴得更近,并空出一只手上下抚摸路卡修长的大腿,靠近臀部时就轻轻地掐了一下,沙哑着嗓子道:“怎么还不睡?一天没见到我,睡不着吗?”

“放开啦,热死了。”路卡手肘往后一顶,不重也不太轻地撞在韩封胸口。

韩封识相地后退,不过还是留着一只手臂搂着路卡的腰,微笑着道:“我先去洗澡,煎多两片吧,这点份量我吃不饱。”

路卡斜瞪韩封一眼,鼻子哼了哼道:“谁说是给你的,这是我的晚餐。”

韩封一愣,突然伸手把炉火熄掉,拉着路卡手腕要往厨房外走,一边不悦地道:“别吃这些没营养的东西,我去帮你买,想吃什么,快说。”

“喂!”路卡立刻停下脚步,用力反拉住韩封,皱着眉对回过头来的韩封道:“我吃过了,这是做给你的。”

“嘿。”韩封早料到是这样,立刻牵起一边嘴角,靠上前去把路卡搂进怀里,两人鼻子贴着鼻子。

“我的宝贝耍别扭就是可爱。”韩封说着就要吻上去。

路卡见状即往后退,抓着韩封右手举到面前。这只手刚才在他屁股上放肆地摸,食指还探进股沟,隔着淡薄的四角棉裤试图抵达双丘间敏感的洞穴。

“去洗澡。”路卡沉下脸,五指狠狠收紧,指甲深入韩封手掌肉里。

韩封把可怜挨了罚的手抽回,苦笑道:“遵命,宝贝。”

离开厨房要到房间浴室的途中,韩封边走边把身上的衣物和配件一样样除下,这是他向路卡表示有需要的暗号之一。

来到浴室前时他刻意多等了半分钟,不见路卡跟进来,不免有点失落,不过当看见浴缸里放好了热水,心里的暖意便暂且让他可以不太专注在下腹缓缓郁积的灼热。

(待续)

(捂脸)没想到竟然丢下番外,去写正文了我………………

“尺寸全错。”路卡黑着脸从更衣室出来,将手上数套衣服扔在地上,扫视了摄影棚中的所有人一眼,怒道:“大少爷三个字你们叫好玩的吗?我的衣服也敢弄错,是不是不想做了!”

摄影棚顿时鸦雀无声,服装组的人赶紧拿服装纪录来检查,不关事的人则默默地做各自的事,免得惹火上身。

路卡向来很敬业,即使心情欠佳也不会把情绪带到工作上,除非真的在心烦重要的事,否则不会在摄影棚胡乱发飚。由于大家都知道路卡是为什么只因为衣服拿错这种小事就这般激动,所以都不敢贸贸然去安抚。

“路哥,对不起,我拿错了。”服装组负责人快步上前,一边道歉一边把衣服捡起来。

路卡起脚把还未捡起的衣服踢到了近五尺之外,大声道:“你做多久了?我就没听说育陵拿错过!”

路卡的话谁都听出包含了偏心,炎育陵当助理时是包山包海,什么都做,也因此其 他人就有时间在开拍前仔细检查,错误都能及早发现并纠正。当然,这时候是不会有人笨到去攻击路大少爷的死穴。

正在捡衣服的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小伙子,鲜少做错事,不常挨骂,遭受这么不给面子的对待,心里顿感气愤,转身要去拿被踢走的衣服时,朝路卡斜瞪了一眼。

一旁的佐治看到了这个小动作,料想路卡亦不可能没看见,未免发生冲突事件,他第一时间冲上前,拉住了已经抡起拳头要揍人的路卡往摄影棚外走,一边劝道:“那家伙用私刑没用的,扣他薪水最实在,别费神生气,来,先去喝杯咖啡再开工!” 佐治拍着路卡肩膀安抚,路卡私底下虽然阴晴不定,但工作中的情绪管理都很好,他心想大概只要劝几句就会没事,至于路卡回家会不会继续发脾气,那就是韩大少爷的问题了。

“喝什么咖啡?说要赶工的不是你吗?”路卡把佐治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推开,正要转身回摄影棚,佐治又揽着他继续朝门外走。

“你火气这么大怎么拍啊?那只会事倍功半,走啦!”佐治拍了拍路卡肩膀道。

路卡站在原地不动,又一次甩开佐治的手,动作比刚才粗鲁,冷冷道:“你当我是刚出道的菜鸟吗?怕我达不到你的要求?”

佐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马上打哈哈:“不是这个意思啦!你心情好的话,拍出来的东西当然就更好啊!”

“哼,能好到哪里去?”路卡看了眼摄影棚布景,不屑地道:“这种设计老土的布景也拍不出什么大作,你管我心情怎样,随便拍一拍收工了就好。”

路卡此言一出,摄影棚众人立时又噤若寒蝉,佐治脸上的笑容也僵了数秒。

接下来发生的事任何人也料想不到,大概就算韩封在场也会大跌眼镜。

路卡和佐治这公司里的两大巨头,地位就像老板的左右护法,以各自的专业携手助公司成长,虽然两人性格上都不是好惹的角色,但是直到今天为止都不曾大打出手,而且,还是因为一两句无意义的嘲讽……

两小时后,路卡赤着上身坐在韩封办公室里的休息室床上。他脸上挂了彩,手臂、胸口和腰腹都有淤青,已经脱下的上衣衣领染上了血迹,不过不是他的血。他背靠着床头盘起腿,双手垫在腿上的高级羽绒枕头,眼帘低垂,安静地让韩封替他处理被佐治打肿的脸。

韩封回公司前就收到了路卡和佐治在摄影棚起冲突的消息,三十分钟前他一回来就先去看鼻梁被打歪的佐治,后才来见路卡。两人一个字都不曾交谈,气氛即严肃又沉重。路卡习惯了私地下总是压制住韩封,此时是难得的对调情况。韩封一直不开口,他就越来越不安,手指开始无意识的拧着枕头套边缘。

韩封放下冰袋,把手掌轻轻盖在路卡右脸颊上,柔声问道:“痛吗?”

路卡摇了摇头,正欲开口为自己的冲动忏悔,被揍得青肿的脸颊突然一阵剧痛,竟是韩封用拇指与食指用力拧起他脸颊的肉,就算原本没有伤也会给捏肿。

路卡咬着牙忍耐,语气有些不甘地道:“我心情不好,你知道的。”

“我问你痛吗?”韩封没有放手,表情依旧冷漠,狠下心加重了手指的力道。

韩封处事可以多冷血路卡清楚得很,尽管他知道自己在韩封心中占了很重要的位子,韩封不会对他下狠手,但他自知理亏,很快就决定了妥协。

“痛。”路卡低下头,轻声道:“对不起,是我错。”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那你呢?你难道不知道我也很烦。”韩封松开手,从床缘站起身俯视路卡。

路卡闭上眼,轻轻叹口气后重复道:“对不起,是我错。”说完抬起头看见韩封转过了身,僵硬且缓慢的动作令他有了不祥的预感。

“这些年我给你特殊待遇却没有人不服你,是因为你的敬业态度服得了众,你觉得今天发生这件事之后,那些崇拜你的家伙会不会有样学样?”韩封边说边把裤腰上的皮带除下,对折了紧握在右手。

路卡愣了愣,此情此景并不是第一次,但是最后一次与现在起码隔了七八年之久。

韩封的公司是靠黑道资金起家,有这样的背景,当然也有类似的经营方式,他旗下的模特儿几乎没有一个不曾遭过私刑。像炎育陵那样刻苦耐劳、唯命是从,找不到机会教训的新人简直就是稀有动物,就连路卡刚进公司的时候也会因为放纵烟酒和疏于锻炼而挨过韩封的体罚,用的是特殊的鞭子,不会打得皮开肉绽,却有可以让人痛晕的能耐。

所以,比起韩封现在打算要用的道具,路卡是该觉得庆幸,也该感激韩封这个时候还会给他特殊待遇。

“自动一点,还要我请吗?”韩封转回身,握着皮带的手臂青筋凸现。

韩封不客气的命令,听在路卡耳里万般的不是滋味,他明白韩封非这么做不可,否则不只是佐治没面子,他自己也会被说闲话。

但明白是一回事,接受是一回事。甘心,就更是另外一回事。

路卡愤愤把枕头抓起用力往地上抛,利落地跳下床,二话不说,也不看韩封一眼,面向着墙站直,双掌抵在墙上,把赤。裸的背脊交给韩封。

韩封微眯着眼,在强烈的灯光下欣赏路卡完美的背部肌肉,那是结合了力与美的线条,脊椎处凹陷下去的深沟极为诱人,把欣赏者的视线往下带到由贴身牛仔裤包裹的翘挺臀部。

韩封及时在心软之前把视线从路卡身上移开,闭目深呼吸了一阵,睁开的同时就扬起手中皮带,瞄准路卡左腰横着挥下去。

啪!鞭打声在房里造成了回音。

路卡一动不动,紧咬牙关强忍。

啪!啪!啪……

韩封没有多余的停留,一口气左右轮流挥打,没多久就令路卡后腰布满连在一起的红肿条痕,远看是一片晚霞般的通红,近看才能看到几处力道下得较大的地方隐隐透着青紫。

路卡在心里数着鞭打次数,到了十五下他就禁不住缩了缩腰,猛吞一口唾液压制住卡在紧绷喉咙里的呻吟。韩封打人很讲究,尤其打自己是最下功夫,巧妙地使力在疼痛感强的身体部位,却绝不会给骨头和内脏造成伤害。

二十下后,韩封停手。

路卡依旧手扶着墙,双脚没有移动分毫,但呼吸已因忍痛而变得急促,肩膀随着呼吸上下起伏,更凸显了他优美的背部肌肉。

韩封扫了他鞭痕累累的下半部背脊一眼,定睛在腰侧两三道泛着紫红的伤痕,心突然一紧,立刻转过身坐到床上,一言不发。

“只打二十下,你会被人笑的。”路卡喘着气道。

韩封狠狠瞪向路卡,可一见到那些伤痕,火气就熄得连烟也不剩,语气平静且柔和地道:“你怎么能和别人比?你身上一道伤,其 他人用一百道也不能抵。”

一听韩封转了语气,还说这样的话,路卡心下受用,顿时就没了怄气的心情,待呼吸稍微平复下来,才轻声说道:“封哥,我错了,对不起。”

“那就去做你该做的事。”韩封必须强压内心的不忍才能下这指令。

路卡知道规矩,可还是免不了倒抽了口凉气,应声‘是’后,就转身朝房门走去。

韩封提醒自己要沉住气,可路卡一经过身前,他还是忍不住拉着路卡手腕。

路卡停下,像个木偶,不挣也不问。

“我爱你。”韩封说道。声音轻得像呼吸。“很爱。”他接着说,并重复了两次。

路卡感觉到手被松开了,才轻轻回应,“我知道。”

目送着路卡离开房间,在走出办公室,韩封还是没有放开右手握着的皮带。

皮带扣尖锐的部位深深扎进了他掌心肉里,已经痛得麻木。

路卡光着上身走在人来人往的办公楼,沿途见到他的人都赶紧让道,聪明地避开迎面正视,可谁也没办法在看到那被鞭打过的背部后能不发出低呼。

挨过了罚就得示众以表认错——这是大家都懂的规矩。

这情景近几年是越来越不常见,而示众者是路卡就简直堪称罕见。

公司上下有谁不知道,路卡是韩封掌心中的宝。

路卡来到佐治的私人办公室,这间办公室的豪华和舒适程度并不会输给韩封太多,鼻子已给包扎固定好的佐治正躺在沙发上。论年纪、论体格,他打输给路卡是很正常的。

“喂,还活着吗?”路卡站到沙发旁,他的突然出现令佐治吓得弹跳起来。

佐治一眼就看出路卡现在是什么状况,古人是负荆请罪,在这里则流行赤膊请罪。

“还真下得了手……”佐治探头到路卡背后察看,路卡亦不躲闪。可怜啊……佐治心道,不过不是指路卡,而是那个现在一定是心痛到要死的韩封。

“少来。”路卡讪讪道,“你自己知道你面子很大。”

“我是没有把握爱情和面子哪个比较大啦。”佐治站起身,环起双臂在胸前,向路卡抬抬下巴道:“那现在是要再打过吗?一人赢一次就扯平了。”

路卡禁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他立即掩着嘴要忍笑,可很快就宣告失败,放肆地哈哈大笑起来。

“好啊好啊……哈哈……我拚着再挨一次罚,也要看看你可以怎么赢我!哈哈……”

“真失礼。”佐治斜瞪路卡,而后便苦笑着摇头,“今天是开不了工啦,我要告病回家,你也快点去找你亲爱的给你舔伤吧!”

路卡等到佐治拿了外套要走出门,才大声说道:“对不起!”这道歉不只是说给当事人听,也说给此时定然拥挤着在门外偷听的人。

佐治转头报以一个无可无不可的敷衍表情,便打开虚掩的门出去,说道:“帮我问候那小子,我实在没空去探望他。”

一提到炎育陵,路卡当即止住了笑。

算起来已经四天了。

已经四天,负责看守炎育陵的季鹏没有打电话来说,那家伙又想自杀。

“唉……”路卡长长叹了口气。

结果一经人提起,我就忍不住去写黑道私刑了,我没有节操 orz
另外要补充…………嗯,我就是偏爱用侧写来带过太狗血的剧情,请见谅

哇哇~小鱼又是这么长的回复看得我好开心 ^_____^
我一直都很感激各位追文的读者,与此同时也很内疚因为我写得很慢又很啰嗦……
然后也很感谢每一个催稿的读者,虽然看到你们的帖子还蛮压力的,不过那的确是很好很好的鞭策,希望你们可以继续这样鞭我……因为我真的很懒一下……orz

(击掌)
(握手)
(拥抱)

(飘走写文……)

那……那个其实是番外,在137楼。

韩封的生意很多也很杂,一部分是他自己起家,多数则是接管自厦爷。

自己的生意,就像自己的孩子,他一定放足心思下去经营。而从干爹那接手的也不能掉以轻心,毕竟是黑道的生意,做不好可不是亏钱那么简单。所以,无论他如何信任自己的下属,还是会定期亲自去视察所有生意。长途跋涉来回各个城市,就是他的工作模式。

一般上车子能到的地方,除非是太累了,不然韩封都偏爱自己开车,甚至不让跟班共车。他享受独自一人在车里的时间,可以用来思考或放空自己。不过当然,车子里如果有某个亲密的人陪伴他绝对求之不得。那个某人,目前为止只有一个。

在火车上的餐厅通过电话交待完许多工作后,韩封便把电话关了,走回私人包厢。他这趟出门不是去工作,他要去的地方是个纯朴的市镇,在那里开夜总会或按摩院是不会赚钱的。而之所以选择难得会乘坐的火车,是因为他想和某人有个舒适写意的独处空间。

拉开门,见路卡背对着自己倚在窗边看风景,韩封关上门后就靠在门上,静静欣赏路卡对自己不理不睬的孤傲身影。

湿毛巾和清凉的药膏还放在一边,明显没有动过。韩封无奈地走上前坐到路卡身后,把路卡上衣撩起来。一小时前挨的鞭打因为还未处理过而肿得更厉害,一道道两指宽的檩子整齐并排,触目的紫红淤血韩封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脱衣服,我帮你擦药。”韩封凑上路卡耳边柔声道,并很小心地没有触碰到路卡背后的伤。

路卡的视线依旧投向随着火车移动而越抛越远的景色,清清冷冷地说道:“小伤,我一会儿自己来。”

韩封眉头一皱,低声下气道:“别生气了好不好?是,我打重了,让你打回我总行吧?我现在就给你皮带……”

韩封说到做到,‘嗖’一声就抽出了自己腰间皮带,正是不久前用来惩罚路卡的那一条。

“我不是气这个。”路卡立即转过身瞪着韩封,不耐烦地道:“你确定你跟来没问题吗?还是说,你存心要那变态女人找到育陵,省下你照顾他的麻烦?”

“你是这么看我的吗?”韩封沉下脸,拿着皮带的手握成了拳头,手背上隐隐抖动的青筋似在预告随时会爆发的怒火。

路卡知道是自己说错了话,但是他觉得韩封有必要做出解释,便抬起下巴挑衅道:“你怎么做,我就怎么看。”

“我说过我会罩着他,不想做的事情我不会说,说了,我就不会失信。”韩封拿出自己的手机,递到路卡面前,“霍瑶的场子现在是鸡犬不宁,没有美国时间追查我的行踪,你不信的话可以自己打听。”

路卡低头盯着韩封的手机。韩封是个工作狂,手机二十四小时不会关,可现在是关着的。

“没问题吗?”这下轮到了路卡皱眉,语气满是担忧。

“现在是没问题,但我没有把握能藏多久,这趟过去就是打算看看他情况怎么样,再决定能不能把他带去更远的地方。”韩封把手机随手放到桌上,转过身靠着座椅疲惫地叹了口气。

“我不是问这个。”路卡挪近韩封身侧,抓着韩封手臂关切地道:“我是问你。这样做你不会有问题吗?霍瑶的场子还不就是你干爹的场?”

“放心吧,我不至于太笨。”韩封挑起嘴角,抬手抚着路卡微肿的脸颊,“我挑的都是霍瑶专门用来坑社团钱的生意,就算猜到是我在暗地里找她麻烦,她也不敢张扬。”

“那就好……”路卡松了口气,随即还是忍不住叹道:“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不该把育陵带进公司,要不是我多事,一直要你留住他,他或许可以过的比现在好。”

“早知道,你就是神仙了。”韩封把手移到路卡后脑,微使力推向自己,轻轻往路卡额头亲了一下。“还气吗?”他问。

“你有麻烦一定要告诉我。”路卡楸着韩封衣领认真道。

韩封笑着点头,“会的、会的,你是我的贤内助嘛!”

路卡不满韩封敷衍的承诺,可韩封如果遇到什么困难都找他倾诉的话,那就不是那个他所爱的男人了。

“过去。”路卡突然跪直身,推着韩封肩膀,要韩封坐远一点。

韩封搞不清楚这只任性的猫咪又想做什么,愣愣地抬起屁股往旁挪,正要开口问,路卡就脱下了上衣,扑地横趴在他腿上。

“帮我疗伤。”路卡上半身垫在韩封结实的腿上,全身放松地趴好。

肯治伤就表示不生气了,虽然态度很霸道,可这就是路卡。韩封会心一笑,伸长手臂拿起湿冷的毛巾,敷在路卡伤痕累累的后背。

“嘶!”突然的刺激令路卡禁不住动了动腰。

“嘘……”韩封心疼地拍着路卡大腿安抚,瞬间灵机一动,把手掌移到路卡臀上,俯下身戏谑着道:“打背这么疼,下次还是打屁股好了,肉多,不会伤太重。”

“哦?原来你还想打我。”

听出路卡话中隐含的危险信号,韩封可不想又惹他闹别扭,急忙把手从那诱人的屁股上提起,拿下路卡背上的毛巾,再把药膏均匀地涂在手上,嘴里一边迭声道:“没有没有!我怎么会想打你!疼你都来不及!”

“哼,说你就最行。”路卡又挪了挪身体,找到最舒服的姿势后就闭上眼,理所当然地等待爱人的伺候。

韩封不禁摇头苦笑,把手放在路卡较轻的伤处,慢慢地揉。

“嗯……”路卡不经意吐出舒服的喘息,韩封酥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养猫很麻烦。

爱上猫,那就是自找罪受啊。

格隆……格隆……

火车在铁轨上行进的规律声响仿佛越来越大,路卡睡意正浓,翻了个身想尝试睡回去,四周竟陡地陷入诡异的死寂。

火车不可能悄无声息刹车,路卡机警地睁开眼弹起身,赫然发觉自己站在家中厨房。窗外天色灰暗,看不出是什么时间。厨房里除了自己,还有另一个人,正站在洗手盆前,把双手放在水流之下,任水冲洗。

“育陵!你做什么?”路卡冲上前把水龙头转紧,抓着炎育陵手腕察看,庆幸没有看到一丁点伤痕和血迹。

“我睡不着。”炎育陵话声毫无精神,死气沉沉,像机器发出的声音。

路卡抬起头要说些安慰的话时,突感到手握处有冰冷湿漉的触感,低头一看,他惊得睁大双眼,无法呼吸。

炎育陵两只手都被鲜血染红,路卡立刻松开手,用手掌托着炎育陵手臂,但是却看不到手腕上有任何伤口。

“伤口呢?在哪里?”路卡慌张地试图用手把浓稠的鲜血擦掉,可他一擦,血又马上浮现,仿佛是从毛细孔里涌出。

“没关系,流完就不会醒来,不醒来,就没事了。”炎育陵说道,语气一点情感也没有。

“怎么会没事!”路卡大吼,拉着炎育陵朝厨房外走,“韩封!快叫医生!”心想家里可能没人,他马上要到客厅去拿电话。突然,原本紧紧握着炎育陵手腕的左手一空,他回头看,炎育陵垂着头站定在原处。

一阵凉意窜上背脊,路卡猛吞一口唾液,咬着牙低下头往地面看。

洁白的大理石瓷砖上,躺着一只血淋淋的手掌,齐腕而断。

“呃!”路卡从梦中惊醒,坐起身喘着大气。火车还没停,空调的冷风吹在身上,路卡打了个寒颤,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转头看,韩封正安稳地躺在身旁,睡得很沉。路卡曲起膝盖,双手交叉搁在膝上,把额头枕在手臂,缓缓吸气、吐气,让自己镇定下来。韩封不是那么烂睡的人,没因自己刚才被噩梦惊醒而跟着醒来,原因多半不是这五星级车厢的床太舒服,而是真的很累了。也难怪,过去几天他自己都每天失眠,韩封当然也睡不好。

一星期前,路卡心血来潮要去探望炎育陵,顺便确保他两天后能以最佳状态去试镜,结果问了宿舍所有人,竟没有一个人见过炎育陵,电话也打不通。路卡觉得不妥,便通知韩封,韩封当下完全不多考虑,立即就吩咐一班办事效率最高的属下去找人。

韩封会这么紧张是有原因的,这点路卡也很清楚。那时候从霍瑶手中把炎育陵救出来,韩封口头上说要等炎育陵成熟了些才让给霍瑶,虽然这只是场面话,但难保有一天霍瑶不会用这句话上门讨人。

就因为有这根刺在,韩封才卯起来捧炎育陵,要在最短的时间让炎育陵成为公司最赚钱、最有前途的名模,以便日后可以用这光明正大的理由来守护他。要知道,如果又一次逼不得已得靠厦爷出面,厦爷很可能会说:不就是个打杂的小鬼,让他到霍瑶的俱乐部去赚钱不是更好?

后来,是季鹏最先探听到炎育陵的下落,由于事态紧急,季鹏没有先通报韩封就自己带人闯进霍瑶的俱乐部讨人,韩封赶到的时候,季鹏和霍瑶手下两班人马已剑拔弩张,哪方先沉不住气就会大打出手。

韩封和霍瑶的谈判过程没有第三者加入,据韩封说,霍瑶的态度并没有很坚持,说不了几句就答应放人。这次,救出炎育陵后韩封只留了他一晚,第二天就把他给送走,因为霍瑶在放人前的一句话——有空我会再抓他来玩——简直就把这抓人放人的行为当成游戏。所以在想出解决方法之前,就只能先把霍瑶眼中的玩具藏起来。

那一晚,发生了造成路卡连夜做恶梦的事。

当然,炎育陵没有真的把手砍断,但自杀的意志很坚决,一口气就划破两只手腕,干脆又利落的手法令在场的路卡、韩封,以及季鹏三人都傻了眼。

换作是自己,大概也没办法活下去——路卡这么想。

季鹏说,当他知道炎育陵失踪,第一时间就去查炎育陵的住址,并找上了炎育陵的父亲。死缠烂打地追问下,炎允赫终承认自己酒后毒打儿子,儿子被打至头破血流、不省人事了他才酒醒,正不知所措时,突然有群陌生人闯进来,说是儿子的雇主派来的人。

这样明目张胆闯进他人住家,而且也不报警的人一定不是善类,季鹏立即猜到是霍瑶有派人暗中跟踪炎育陵,觑到了机会便把人抓走。炎允赫虽然没有明说,但季鹏也能想到霍瑶一定是以报警为恐吓,甚至有可能是给了些好处,炎允赫才会不理儿子死活,就这样任儿子被莫名其妙的人带走。

这件事,距离把炎育陵救出来足足隔了五日。医生给炎育陵验了伤,被殴打的伤都不是新的,而且也已经过了基本的治疗,大概就是炎育陵被父亲所打的伤,霍瑶给他治疗了才开始长达五天的折磨。而这么长时间的折磨所留下的痕迹,展示在炎育陵红肿不堪的后庭,以及布满紫红色捆*绑印记的下体。

“让我死……”

要合三人之力,才成功把满手鲜血的炎育陵按倒在床上,让医生给他注射镇定剂。

晕过去之前,他拼命挣扎,声嘶力竭地哭喊。

“让我死!”

路卡和韩封都说不出话,反倒是季鹏最为冷静,他劝道:“死了就什么也改变不了,难道你现在就想放弃?”

“我从小到大比谁都努力,改变得了什么吗?我想要什么都得不到!我现在只想死!就这么简单!成全我行不行啊!”

这下连季鹏也无言以对,好在过不了半分钟,炎育陵的意识就败给了药物。

路卡和韩封从未特地去探究炎育陵的过去,这件事后,才大致得知他从小就被亲生母亲*****的经历。

事实上,韩封大可以把炎育陵丢还给家人,从此撒手不管。炎育陵现在这个样子不晓得何时才能振作,要靠他赚钱恐怕难如登天。

可韩封没有。路卡就更不可能不管。

路卡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因炎育陵而如此身心俱疲,更想不到的是韩封也和他一样,对炎育陵担忧到了始料未及的程度。

或者是因为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太不可理喻,让他们能够做出的第一反应就是保护好受伤的人,尽管这个人与自己非亲非故。

说起来,亲,又怎样呢?

现在除了他们这些没关系的人,还有谁可以给炎育陵一个最简单的归宿?

唉,我进度严重落后了………………没有写到自己原本计划的段落。
我承认,是因为忍不住要写韩封和路卡的互动才会拖延进度……(捂脸)

大概可以猜到,又会被读者骂我是后妈了。
好吧,我发誓,虐身虐到这里为止,我再也不会让陵陵流血

宁真有远见 (拇指)!

话说,前阵子看到你被禁言,我还有点担心,没有你进来,我会伤心~

在远离繁荣城市的一个小镇,某个靠近郊外的住宅区,其中一间老旧的单层三房式排屋里,正弥漫着一种混合了‘邋遢’和‘舒适’的味道。

客厅里,二十三寸的中古电视正在重播昨晚的英超联赛,努力维持二十四度室温的二手冷气机不间断地发出足以扰人清梦的马达声,由于冷气机不够冷而必须一同启动的电风扇亦不甘示弱,在高速转动下制造令人头皮发麻的金属磨擦声。

以半面墙与客厅隔开的饭厅有张四方桌,季鹏、阿靖,以及在韩封的模特儿代理公司当接待小姐的贝鲁各占一角,三人不约而同,屏息凝神地看着和他们一起围桌而坐的少年探手到桌子中央的麻将堆,看似完全没有考虑地就拿起了一只麻将牌。

贝鲁眨了眨乌黑大眼,从抱在怀里的大碗掏了把碎掉的洋芋片往嘴里塞。

季鹏翘着二郎腿一动不动,微眯着眼啜了口烟,维持他一贯的冷静作风。

阿靖最是焦急,又不懂得掩饰,右手五指在桌面上乱敲,两条纤瘦的长腿粗鲁地抖个不停,瞪着坐在对面悠哉地看牌的少年。

“啊。”炎育陵张嘴轻呼,面无表情,“胡了。”他整理好牌的顺序,两手轻轻一翻,将牌面展现在大家眼前,歪歪脖子,有点不确定地道:“没记错的话……是大四喜吧?”

“啊!!!!!混蛋啊啊啊啊啊啊!” 阿靖霍地站起身抱头呐喊,“我打麻将都快十年了也没有开过大四喜!你一天里还大三元小四喜天胡地胡胡得乱七八糟!是怎样啊?我要求换位子,我要换位子!”

阿靖叫嚷着就要绕到炎育陵身后,季鹏马上站起来揪着他耳朵把他拉回自己的座位,斥道:“懂不懂尊卑?要换也是我先换。”说完就看向炎育陵,微笑着问:“和你换个位子好吗?”

炎育陵机械般牵起嘴角,皮笑肉不笑。他把麻将都推到桌子中央,扶着桌缘站起身,语气很无所谓地道:“随便。”

“我钱都输光了!让我换啦!季哥你再输几局也没关系嘛!”阿靖还是不肯服气,站起身抢在季鹏跟前坐进炎育陵的位子。

“臭小子!你皮痒是吧?”季鹏抓着阿靖后衣领将他硬拉起来,刚想坐下去,阿靖居然不罢休,像条鱼似地钻到他身后,再一次抢先把屁股贴上这张他们坚信为‘今日风水位’的椅子。

季鹏的冷静即刻破功,抬起右脚不客气地踏在阿靖腿上,吼道:“三秒内给我下去!要不就揍你!一、二、三!”

“那哪儿叫三秒啦!”阿靖死死抓住椅子扶手,坚决不肯让座。季鹏不再说话,抓着阿靖肩膀就提。

眼看两个大男人像小孩一样争椅子,炎育陵心里觉得很滑稽,却一时间笑不出来。

贝鲁见机不可失,马上发挥搞怪本色,跳上椅子举起双手大叫道:“赌王风水位争霸战!红方季鹏,蓝方阿靖!三局定输赢,开始!”

“我不要蓝色,我要红……啊呜!季哥你真打啊?”

“你自找的!我警告过你!妈的!你以为我就输得很写意?你的钱还不是我给的!我等于是一人输两人份!”

没多久,季鹏和阿靖就扭打在地上,你一拳我一脚地滚来滚去,嘴巴也没闲着,一个不停骂,另一个则不住耍无赖。

此时,坐了两个小时火车和三十分钟计程车,赶在天黑前抵达的韩封和路卡已经在众人完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站在客厅,旁观了这荒唐的局面数秒后,韩封突然用力一掌打在门上,碰!盖过所有噪音的声响终于吸引到屋内四人的注意。

“很好玩啊?强盗进来也自便了是不是?”韩封怒目横向慌忙从地上爬起的季鹏和阿靖,令他气结的不是这两人在打架,也不是好好的房子短短一星期就变得凌乱不堪,而是门不但没有锁,还没有人发现他和路卡进屋。

“封哥。”季鹏第一个回过神叫人,见韩封锐利的视线直勾勾盯着自己,不禁暗自叫苦,他身负保护炎育陵的责任,心知因为打麻将输昏了头实在很不妥,不晓得待会儿会被韩封怎么教训。

“封哥,路哥。”阿靖对韩封本就比较畏惧,叫了人就挪到季鹏身后试图躲起来。

“老板!大少爷!哇——你们来度蜜月哦?”没有下属压力,纯粹奉命来洗衣做饭的贝鲁蹦地从椅子跳到地上,一派天真无邪。

韩封哼了一声,才把视线移到静静靠墙站在一旁,侧身对着他和路卡的炎育陵。炎育陵穿得宽松,看不出有否瘦很多,脸上的伤已痊愈,右手臂的石膏拆了,双脚也站得稳当。韩封见他面色不至于太苍白,便稍微放心,不过还是关心地问道:“伤都好了吗?”

炎育陵其实正迟疑着要不要叫人,没想到韩封竟会先开口,语带关怀地问候自己的身体状况,一点老板的架子也没有,当下令他内疚不已,低下头轻声道:
“好了。”

炎育陵话声太小,连站得离他最靠近的贝鲁都听不见。路卡把电视关了,见炎育陵稍稍抬起头瞄向自己,便绽开笑容,尽可能以开朗的语气道:“差不多该吃晚饭了吧?一起到外面吃,我请客。”

“好耶!”贝鲁欢呼,在原地蹦蹦跳跳,兴奋地道:“吃海鲜吃海鲜!这里的海鲜很棒哦!”

“火锅啦!附近那家火锅店听说开了三十几年,每天都很多人,我早就想去试了!”阿靖跟着起哄。

季鹏没看到屋外有停放符合韩封身份的大房车,他现在用的小车坐不了那么多人,便建议道:“火锅吧,很近,步行就可以到。”

韩封思索了一会儿便点头。炎育陵的状态比他预料中好很多,足不出户太久恐怕也没有帮助。

路卡往前走了几步,与炎育陵相隔一个正常的对话距离。季鹏最后一次报告的情况是说炎育陵很抗拒被人触碰,他便把双手插在裤袋里,倾身问道:“怎么样?吃火锅好吗?”

炎育陵原本没有出门的念头,可路卡和韩封一来就这么关心自己,他也就不想辜负这份好意,抬起头先后和韩封及路卡对视,点头道:“好啊。”

炎育陵只要不刻意板着脸,一说话嘴角总会自然地往两旁扬起,这是令他外在迷人度胜人一筹的特征之一,再浅的笑容,挂在他天生俊朗的脸上都极为赏心悦目。而他这张几天来都绷得死气沉沉的冰雕脸孔,不经意地浮现了一个淡淡的表情,俨然一具没有生命的木偶被仙女棒一点,眨着眼活了过来。

季鹏不由得一阵放松。阿靖很直接地吐出口大气。贝鲁是个情感丰富的小女孩,双臂一张就抱着炎育陵脖子尖叫:“啊——终于笑了!感动死我了啦!人家这几天好努力在逗你诶!”

“切!女人真爱演。”阿靖吐嘈道。

“你才碍眼咧!只会吃喝玩乐!也不知道来干什么?”贝鲁腾地转身,凶巴巴朝阿靖大步靠近。

阿靖见贝鲁来势汹汹,连忙往后退:“我说爱演,不是碍眼……喂!别捏……好痛!”手臂被利爪般的五指当面团一样拧着转,在韩封眼下又不敢随便还手,阿靖揽着季鹏手臂求救:“季哥!帮我抓住这疯女人啦!”

“你们两个还能不能更幼稚啊!”季鹏恼羞成怒,用力甩掉阿靖的手,岂知这两个长不大的笨蛋竟把他当树干绕着追来逐去。

炎育陵愣在原处,没察觉韩封和路卡同时在观察着自己。贝鲁突如其来的拥抱令他霎时间绷紧了身体。大概还在几分钟前,人体的温度依旧会促使他想起自己全身赤。裸被无数看不清脸孔的男人轮流侵犯的画面,不过此时身边三人的嘈杂声阻截了他的联想。

原以为自己只要还活着,就无法再与人有任何亲密接触,怎知心理上的创伤竟已悄悄结痂。

却还自以为会痛,不敢去碰。

原来比起逃避,面对竟容易很多。

或许,自己真的很坚强。也或许,自己其实天生冷血,尝过了痛,便无所谓再伤。

路卡见炎育陵让贝鲁抱过后神态没有异常,试探性地抬手往他肩上搭,柔声道:“不舒服要说,火锅在这里吃也行,不一定要出去。”

“屋子那么乱,收拾干净也不知道几点了。”炎育陵无奈地笑。

“说得对!”韩封搭腔,朝贝鲁大声道:“女人,你有没有在工作啊?”

“我有啊!”贝鲁停止追逐阿靖,噘着嘴道:“育陵的房间很干净,客厅是个臭家伙睡的,谁理他啊?”

“房间是我自己整理的。”炎育陵冷不防插嘴,贝鲁立即脸红,顿足埋怨:“人家忙着想游戏逗你玩嘛!”

“呵呵……”炎育陵垂头笑了起来。

他嗓音低沉,嘴唇的弧度优雅地勾勒出一丝调皮,乌黑瞳孔闪耀着喜悦之情,眼角却又似乎藏着一股暧昧不明的情绪。

低调,却不腼腆的神情,是男性独有的一种性感姿态。一般与炎育陵同年龄的少年,即使容貌俊上数倍,也未必能展现这样的魅力。

路卡看得近。¬几乎恍神。

“伤都好了吗?”他问和韩封一样的话,他觉得炎育陵会明白,他所问的伤和韩封不一样。

“没关系吧。”炎育陵把鼻子探进自己衣领里闻,眉头微微皱起。麻将打了一天,即使屋里开着冷气,还是难免有股不太得体的气味。

“好不了,也没关系。”他在众人面前把上衣脱下,动作自在又洒脱,眼眉随意抬了抬,轻轻说声‘等我,我换件衣服’,便自顾自回房。

留下不晓得该担心,还是放心的五个人。

好不了也没关系——言犹在耳,每个人似乎突然想起了各自内心都有块受伤的角落。

有些伤的确不可能好得了。

有些痛,是必须永远存在。

提醒自己——我还活着。

先来一点,将就一下……字数少,真抱歉 ORZ

(抓住幽灵尾巴)不要飘走,等我啦——————

最近工作比较忙,回到家都很累了,所以进度很慢(一天几十个字这样) orz

希望大家不要抛弃我……orz

炎炎午后,冷气机调到了十八度最低温。饭厅的四方桌围坐着四个凝神打牌的人。在这个没什么娱乐消遣的小镇,不待在屋里还真想不到可以去哪里消磨时间。

韩封不爱赌博,他不是抗拒,只是兴趣不大。作为一个黑白皆捞的生意人,他每一天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是在赌,而且赌的不仅仅是自己口袋里的钱财,还有底下数百个员工以及属下的钱途。这样的生活已经可以满足他追求刺激的欲望,那些赌桌上的小游戏,他不屑空出时间去玩。虽然如此,他不至于对赌一窍不通,尤其麻将和扑克牌他懂的不算少,且不是盲目地乱玩,其中的技巧他都知晓,而这都是拜他的情人所赐。

路卡平日除了喜欢健身、保养自己、留意时尚资讯,以及烹饪,还有一个乐此不疲的兴趣——打牌。当然,他和韩封一样都不需要靠赌博来赚钱,他纯粹沉醉于研究麻将和扑克牌的制胜技巧。有空的时候,他总会扯着韩封陪他玩两手,久而久之,韩封也学到了他摸索出来的成果。

贝鲁有个三代同堂的大家庭,过年过节一定开台连打几个通晓的牌,平时若远亲来访或自己去探望亲戚,小赌两手已是固定的问候仪式。她虽然只有十八岁,却从六岁起就和亲戚玩牌赌零食。不过小女孩总是比较相信运气,因此从来没有认真研究过什么技巧,只是玩得多了,便熟能生巧,手气自然都不会太差。

季鹏和阿靖有在帮韩封管理厦爷的地下赌场,除了正规玩法,他们也很熟悉出千技巧。这是他们必须会的,否则就应付不了职业赌徒,也抓不到来赌场混的老千。不过此时他们都不在屋里,奉了命出外采购新鲜食材,晚餐要交给路大少爷大显身手。换作平时他们一定多少有些不服,觉得这种事应该交给女人去做,可现在他们很庆幸可以被委派出去。

从昨天早上和炎育陵打麻将到较早前玩了几局扑克牌,他们俩不约而同地狂输,要是再不离开这个被输钱气场包围的空间,他们觉得自己迟早会对炎育陵不客气。他们没有韩封和路卡那么会赚钱,又不可能像贝鲁那样当免于赌钱的陪玩,偏偏,输得越惨就越难停手,不赢回一局就无法顺气。所以路卡把他们赶出去做事可以说是救了他们。

季鹏和阿靖出门后,贝鲁提议结束玩了近两小时的二十一点,就在她想着接下来该玩什么的时候,炎育陵主动问起梭哈。贝鲁扼要地解释了玩法,表示这么刺激的游戏她想当观众,负责发牌。韩封和路卡没有意见,于是赌桌的斗争就只剩三人。

炎育陵从第一天碰麻将和扑克牌到现在,还不超过四十八小时,开始几局麻将输了几百块后,他就再也没有输过一分钱。韩封对游戏不执著,从早上输到现在亦没有因此而影响心情。路卡则渐渐显得不耐烦,眉间越来越深的皱褶证实他已不是抱着玩玩的心态,而是认真地想方法击败炎育陵不可思议的赌运。

梭哈很大程度上玩的是心理战术,不到最后开牌输赢都很难定论,可如果牌面大的玩家一直面不改色地加注,就会动摇其 他玩家的信心,以至于在开牌前就投降,免得输得更多。一小时内,三人共玩了五局。路卡不在乎钱,但明知道会输的牌他不会硬杠,于是他盖了三次牌,输了两次。韩封不在乎钱,也不在乎输,一路和炎育陵杠,连输五局,桌上的筹码已所剩无几。

第五局,贝鲁发了第四张牌时,韩封第一次得到了最大的牌型,终于有发言的机会。他数着自己的筹码,挑了挑眉,分了一半出来加注。

“好少。”炎育陵单手支颊,瞄了瞄韩封下的注,再抬头木然地瞟着韩封。

韩封料不到炎育陵居然开口挑衅自己,他讶异地眨了眨眼,轻笑道:“我就只剩这么多,梭哈的话你想跟吗?”

炎育陵打了个呵欠,伏在桌面上慵懒地道:“反正你现在只压那么点,我也没兴致跟。”

韩封立即和路卡交换了一下眼色。其实这一局韩封的赢面很大,但下的注很少,炎育陵跟或不跟都不会输很多。可如果韩封梭哈,炎育陵最明智的举动就是放弃,他如果选择跟注,一输就等于全输,非常冒险。所以,他此时这么出言挑衅,很显然是要诱导韩封放弃。

路卡朝韩封耸了耸肩,用尾指点了点自己的暗牌,表示他决定放弃。他心想韩封应该也会放弃,毕竟他们之所以会在这里悠哉闲哉地玩牌就是为了陪炎育陵度过心理阴霾,难得炎育陵可以玩得这么有劲,让一让他亦无妨。

韩封明白路卡的意思,把推出去的筹码移返面前。炎育陵抬起头,歪歪脖子惋惜着道:“没意思……”

韩封眉头一紧,脑海闪过一丝邪恶念头,陡地手掌一番,把筹码全都推到桌子中央,抬起下巴瞪着炎育陵,轻佻的语气中夹带着狠劲道:“梭哈,你有种就跟,别耍嘴皮子。”

路卡见炎育陵发愣,即不悦地看了韩封一眼,还偷偷踢他一脚。

韩封大方地笑着对路卡道:“不爽什么啊?梭哈就该这么玩嘛!”随后他看向面露些许难色的炎育陵,沉声道:“不想冒险就认输,你拼着要赢,只会输得更不堪,何必?”

炎育陵脸色霎那间变得凝重,考虑不到两秒就把自己壮观的筹码从手边轻轻推到面前。

路卡见状赶忙探手上前阻止,劝道:“别压,这局不值得跟。”

“他又不是弱智,你让他自己决定。”韩封拉了拉路卡衣角,路卡立即回头狠狠地瞪他,细声发出警告:“你闭嘴。”

“好——我闭嘴。”韩封松开手,背靠着椅子往后仰。他还在为打了路卡的事而耿耿于怀,因此是打从心底不舍得让路卡不高兴。

路卡满意地转回头看向炎育陵,抬起手轻轻搁在炎育陵头顶上,柔声道:“玩了大半天也该休息了,到外面散散步怎样?”

趁路卡把手从桌面上移开,炎育陵眼明手快,把筹码都推到了桌子中央,语气冷漠地道:“先赌完这局。”

“好!有骨气!”韩封大力拍桌,朝路卡投以灿烂的笑容,催促道:“你呢,跟不跟?”

路卡自然没有好脸色,“我不跟。”他赌气地瞥过脸,随手把自己的底牌掀开,牌型是‘One Pair’,即只有两张相同点数的牌。他此时真想马上给韩封这幅欠揍的表情一记拳头,可当着炎育陵的面又不妥当,只好暂时忍下,等夜深人静回房时才给韩封苦头吃。

“那么……老板请开牌。”贝鲁小心翼翼地说道。刚才气氛突然间变得有点紧张,她便一声不敢出,只睁着大眼当蜡像旁观。

韩封有三张同一点数的牌,他有机会凑‘Four of a Kind’或‘Fullhouse’,最差也可以有‘Three of a Kind’。炎育陵则有两对一样点数的牌,唯一的赢面就是‘Fullhouse’,但条件是韩封只得‘Three of a Kind’。

韩封知道自己的底牌,因此他早知道炎育陵会输。

所以,在赌的人只有炎育陵。

炎育陵全压的筹码至少也有五六千块,在韩封眼里不算什么,但好歹也是炎育陵一直在赢才得到的赌注,就这么一次输完,任是旁人看得也会不忍心。

“开吧。”见韩封没有举动,炎育陵催道。

“不急,你先开。”韩封比了个‘请’的手势。

炎育陵皱了皱眉,“按规则应该是你开。”

“随便玩玩而已,管他什么规则!”韩封笑着倾身向前,伸长手臂就要帮炎育陵开牌。

路卡眼尖,看出韩封企图换掉炎育陵的牌。若要让炎育陵赢,需要换的就不只是暗牌,要是连明牌也换,那这简直就是个逗小孩开心的手法。路卡暗骂韩封‘无聊’,但他不打算阻止,决定待会儿就配合韩封演戏,硬是说炎育陵赢了就好。

“我很认真。”炎育陵用手盖住自己的牌,瞪着难掩一脸无奈的韩封严肃地道:“封哥,你开。”

“唉。”韩封缩回手,并摇头苦笑,“我是心甘情愿花心思在你身上,寄望你成名是我自己的赌局,你没有欠我什么,不需要还。”

“我知道,就算要还,这里五千四百九十块也不可能够。”炎育陵垂下头,盖着牌的双手不由自主握紧。

疑惑浮上了韩封和路卡脸上,他们都不知道炎育陵究竟在打什么主意,紧张个什么劲儿?

“封哥。”炎育陵声量很小,但不难看出他想要说很重要的事。

气氛无端变得凝重,韩封旦觉莫名其妙,他倒是不相信炎育陵会笨到在这个时候再寻短见,有他和路卡在近前,那肯定会失败,“嗯?”他很随意地回应,但其实偷偷地提高了警惕,以防炎育陵会作出他所预计不到的蠢事。

“我要赌。”

“你都赌了两天啦。”韩封搔搔头皮。

“我赌我的自由。”

“什么?”韩封和路卡异口同声。贝鲁则背握着双手退了开去,她虽然常常开老板和大少爷的玩笑,但还是知道自己在某些时候没有说话的余地。

炎育陵抬起头,吞了吞口水,眼神坚定地直视韩封眼眸。

“如果我赢,请你们不要再管我,当作不曾认识我。”

路卡闻言脸色陡沉,要不是知道炎育陵输定,他绝对当场翻脸。他真诚地把炎育陵当朋友照顾,炎育陵竟把话说得这么绝,没想过他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怎么可能说不管就不管?

当路卡兀自咬牙切齿,韩封淡定地回应:“你稳输。”

韩封答得这么干脆,炎育陵禁不住愣了愣,随即才回神续道:“我输的话……”

“我就管你一辈子。”韩封不客气地插嘴。

“呃……”炎育陵想不到韩封会这么霸道地不让自己好好把话说完,心里因此有些气愤,一股热血冲上了脸颊,挺直背脊再一次认真地要把话说下去,“封哥,我……”

“你什么?你以为‘封哥’这称呼随随便便哪个阿猫阿狗想叫就可以叫吗?你当我是什么?”韩封铁青着脸一口气抢着道,一边把自己的牌翻开。是Fullhouse。

“我赢,那又怎样?”韩封随手一扫,把自己的牌都扫到了地上,“游戏终究只是游戏,我韩封不屑用游戏来帮自己做决定,我知道你行,伤好了就可以走,你走得了多远,我都可以找得到你,就算你翻脸不认人,我也不会自欺欺人,哪一天在街上碰见,我都不会当你是陌生人。”

“封……”炎育陵开始不知所措,一张口看见韩封脸上冰冷的表情正酝酿着愤怒,话便哽在了喉头。

韩封霍然站起身,那气势吓得贝鲁发出了一声低呼,见惯场面的路卡则慢慢地跟着站起,静观其变。

“你的不幸有一部分是我造成的,我没有那种狗血情怀去内疚,你想自由,我会帮你,不要以为独自一人就可以逍遥自在,自由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韩封俯视着炎育陵,控制着自己的呼吸,省得表现太激动影响了自己的形象。

“我知道。”炎育陵扶着桌面站起身,顺便把自己的牌掀开。没有奇迹,他输了。

“你知道什么?”韩封回应,右手五指已握成了拳头,忠实表达他现在不平静的情绪。

“封哥,对不起,我让你误会了。”炎育陵低头,手指轻轻划过自己的牌,他也是Fullhouse,但点数输给了韩封,“我知道我会输,所以我才梭哈。”

“你是笨蛋吗?”炎育陵的话令韩封啼笑皆非。

“我以为我不是。”炎育陵抬起头,咬了咬下唇才接道:“我碰到很多次让自己堕落的机会,离家出走、拍色*情杂志封面、在夜总会工作、和人当街打架、莫名其妙被个变态女人抓去消遣,我以为我就要向黑暗妥协,可最后还是选择安全的路,然后每次回头去看,我觉得这样的自己很聪明。”

顿了一顿,韩封没有插嘴,炎育陵便继续:“我不能不承认自己运气很烂,我告诉过自己,认命、努力没有用,可是一看到一点点曙光,我就自作聪明,以为可以改变命运,相信人定胜天,拼命地往上爬,结果,一次比一次摔得惨。”

路卡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他没办法信心十足地保证炎育陵不会再遭遇不幸。他又不是神,韩封也不是,谁敢说可以无时无刻保佑着另一人永无厄难。

“所以我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炎育陵咬牙,闭目深了个呼吸再看向韩封,恳切、坚决地道:“封哥,你说的没错,我要把自己输给你一辈子,请让我回公司,我什么都可以拍,你不需要再替我过滤,我不适合光,不要让我看见光。”

韩封、路卡,和贝鲁三人都瞪大眼看着炎育陵。谁也没有想到炎育陵会选择这条路振作。

韩封其实有想过让炎育陵出国念书,就当养个干弟弟,他不期望得到回报。路卡则试图联系几个悠游四海的摄影师朋友,由于炎育陵从佐治那学了不少,算是有根底,他打算把炎育陵交托给这些朋友当中的其中一个。

“你清楚这个决定代表什么吗?”韩封首先打破沉默,他绕过桌子走近炎育陵,把右手手掌轻轻放在炎育陵胸前。

炎育陵颤了颤,随即用力点头,“路哥以前做过什么,我都可以做,我可以为你赚钱。”

“哼。”韩封冷笑,手指充满挑逗意味地解开炎育陵衬衫纽扣,“是不是想有朝一日,可以像路卡或季鹏一样,手握一把我的令箭。”

“是。”炎育陵毫不犹豫地回答,与此同时,他尽可能放松自己的身体,不让自己在韩封的逗弄下显得畏缩。

韩封解开了两颗纽扣,突地抓着炎育陵衣角用力往下掖,剩下的三颗扣子即被扯拖,掉在地上。

“等到那一天,你就有身份、有地位,可以报仇,对不对?”韩封又往前靠近一步,右手揽到了炎育陵腰上,将身型比自己矮小一圈的炎育陵推进自己怀里。

“对。”炎育陵应道。

“看来你是真的梭哈,全压了。”韩封用左手挑起炎育陵下巴,食指伸进了炎育陵嘴里,把炎育陵闭着的唇锹开,牵起嘴角道:“你应该知道,我需要看到证明才会相信你肯豁出去,我可不想看到你在片场被人捅的时候像个处女一样哭泣。”

炎育陵思考了一瞬,他知道他不可以要求路卡和贝鲁离开,因为要做路卡所做的事,就必须无视他人眼光。

“可能做得不好,我会学。”说着,他就在韩封面前跪了下来,动手解下韩封皮带以及裤头拉链。

贝鲁立即转身离开,三步并两步出门逃离现场。她不是单纯的女孩子,不会因为这场面而害羞,可炎育陵当着路卡的面这么做,纵使路卡没有阻止也不代表不在意,为了路卡的面子着想,贝鲁觉得自己还是不看为妙。

贝鲁刚关上门,炎育陵已经把韩封的长裤褪到了膝弯,在他面前的是包裹在深灰色内裤里的庞然大物。炎育陵轻轻握着巨物,感觉不到硬度和上升的体温,他曾听佐治开韩封的玩笑,说韩封只要看见路卡袒胸露背就会起立。显然,他在韩封眼里并没有路卡的魅力,这表示他只能够靠动作。

“先用舌头舔,测试对方的敏感度。”路卡突然开口,居然是冷漠无情的指导。

“你先出去。”韩封怎么忍心要路卡旁观。

路卡摇头,写意地坐返椅子上,半眯着眼盯着炎育陵动作生疏地除下韩封内裤,左右歪头寻找适当的角度舔。

“等什么?拍片可没时间让你培养情绪。”路卡低声吼。想当初,韩封也是这么站在一旁指导自己。

炎育陵提气,一手握着韩封巨物,张嘴就把前端含进嘴里,小心地不让牙齿蹭到韩封,只用舌头和上颚来回摩擦。

韩封满意地稍微往前挺,并用手扶着炎育陵后脑,以示这个姿势和角度正确。炎育陵的第一次口*交做得不差,韩封并不意外,公司里那么多口无遮拦的家伙,炎育陵不可能不曾听过这类事的做法,他知道炎育陵聪明,即使不会最好的做法,也懂得避免不对的举动。

感觉嘴里的物体开始坚硬,喉咙被抵得不太舒服,炎育陵便慢慢松口,但没有停止,而是伸出舌头继续舔舐,连上端的圆球也一并伺候。

韩封摇了摇头,他的身体诚实地对炎育陵的服侍做出反应,但内心却觉遗憾。炎育陵这么杰出,偏偏造化如此弄人,非逼得他落到这一地步。

“累了可以用手,总之不能停。”路卡冷不防又给了指示。他经验老到,轻易就看出炎育陵开始力不从心。

炎育陵照着路卡的话,握着韩封上扬了一半的器官上下摩擦,另一手则按摩着肿胀的浑圆,抽空喘了几口气,很快便又低下头把昂扬含进嘴里吞吐。

路卡皱眉,不用问韩封感想他也看得出炎育陵的表现出奇地好。

“宝贝,你出去。”韩封再一次劝。

这次路卡没有坚持,他预感自己就快看不下去,默不作声地起身就走。

路卡走没有多久,韩封就解放了。这是他要求路卡离开的原因。在情人面前因别人的服务而这么快满足,该是多深的罪孽啊。

“封哥,还想要吗?”炎育陵低着头问,乖顺地连嘴也不擦。

换做别人,韩封定会说‘一次怎够?’。

“不能问,舔干净。”韩封言简意赅,意思是还想要的话自然会有反应,不过这回他会克制自己到此为止。

将白浊的液体吞入喉里没有想象中简单。炎育陵必须时不时停下来压制作呕的反应,因此花了不短的时间才收拾干净。

韩封明白他的难处,一直很耐心地等,还用手轻拍炎育陵背脊安抚。韩封有自知之明,他这么做已经偏离了老板该有的态度。

待炎育陵停口,韩封也费事去检查是否已干净便自己拉上裤子,虽然这理应由炎育陵来做。

“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炎育陵依旧跪着,仰首看着韩封询问。

“你先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韩封把炎育陵托起来,用手帮炎育陵略微擦了擦嘴角。

“你是不是还想通了什么?”

韩封既然问起,炎育陵自觉没有隐瞒的必要,微垂着头道:“季哥帮我查了我亲身父亲对我妈做过什么。”

韩封心道一声‘果然’。前几天季鹏来电告诉他,炎育陵问起有没有办法找到自己的生父。早在把炎育陵送来这里的时候,韩封就派人去查炎育陵家庭背景,只是在查到炎育陵生父后来逃去了国外他就暂时停止追查,毕竟他不觉得应该鼓励炎育陵去找这样的畜牲父亲,而且跨国追查也比较费力。

他把查到的资料交给季鹏,要季鹏看情况决定告诉炎育陵的时机,他不打算隐瞒,那样对炎育陵不公平。

知道自己是强暴下的产物,无疑是个残忍的事实。韩封禁不住心疼,把手掌按在炎育陵头上轻轻搓揉。这样贴心的举动他还是第一次对情人以外的人做。

“原来是报应。”炎育陵幽幽续道,仿佛自言自语,“妈咪可以活下来把仇恨发泄在我身上,那我为什么不可以?我有那么多的恨,就应该活得更好,对吧?”

“对……”韩封叹道。“过来。” 他张开双臂,将炎育陵搂近胸前,“活着就好,你会比任何人都好。”

因为痛过,才会懂得忍耐。

因为伤过,才会学会复原。

因为心还有恨的余裕,总有一天,可以培养出爱的能力。

“我不会再哭。”炎育陵哽咽,拥紧韩封,浑身无法遏制地发颤,“我不会。死也不会。”

韩封轻笑,低头蜻蜓点水般在炎育陵头顶落下一吻。

“那就哭最后一次。”

低沉、浑厚,透露着温柔和宠腻之情的嗓音,令炎育陵想起了父亲。

那个养大自己,常常称赞自己,且无比疼惜自己的父亲。

泪水决堤。炎育陵用力地哭,宣泄悲伤和愤恨,同时,也把对三个至亲家人的眷恋一并倾倒出来。

自由没有那么简单。

做出与家人断绝来往的决定,或许在适应前会承受前所未有的痛苦,但无论如何,只要肯撑,一切一定会过去。

“我不会再回家……”炎育陵嘶哑着喉咙呐喊,“我再也不是任何人的儿子!不是任何人的哥哥!” [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1-10-06 13:29重新编辑 ]

两天后,小屋杂乱无章的生活迹象终于清理得井然整齐。会有这样的变化主要原因是阿靖和季鹏前一天就离开了,屋里只剩炎育陵和贝鲁。炎育陵是个家事达人,他一动起手来打扫,贝鲁看在眼里都不好意思继续抱着度假心态懒懒散散。

韩封和路卡还留在小镇,但他们找了宾馆住。难得有机会放假,他们就借机度个二人世界。

一连两晚,韩封几乎可以体会‘精尽人亡’的境界。他知道自己活该,所以对路卡报复似的索求只能硬着头皮全力以赴。待得第三天早上,他累得几度爬不起床,看他这副狼狈样,路卡才终于扬起迷人笑容,宣布心理及生理的补偿结束。

“宝贝,我想我是老了……下次你要生气的话,拿皮带抽我好了吧。”韩封趴在床上,路卡侧躺在他身边,他伸出酸疼的手轻轻抚摸路卡长满小刺的下巴。

路卡陡然坐直身,掀开韩封身上的被单,往韩封赤。裸的臀大力挥下巴掌,“我才懒得在你皮肉上费力!”说着便跳下床,把落地窗的厚窗帘拉开,笑着朗声道:“起来啦!去找他们吃早餐。”

听话一点会死吗?韩封揉了揉被路卡印上一阵火辣的屁股,忍着四肢酸痛起身。

“一起洗澡,节省时间。”路卡抛个毛巾到韩封头上,抓着韩封臂膀朝浴室走。

强势一点还是不错……韩封一瘸一拐跟进浴室,任由路卡把花洒扭开,往他兜头淋下。

“要我洗就别发楞。”路卡把花洒挂好,剂了洗发精到韩封头上,将十指埋进韩封浓密的头发底下,指腹贴着头皮用适度的力道按揉。

“是——”韩封点头回应,拿起花洒细心地浇湿路卡美丽的身躯,再挤了沐浴露到手上,涂抹在路卡前胸、后背,及性感的翘臀,用手掌打着圈搓出泡沫,揉捏擦洗路卡身上每一寸细滑又结实的肌肤。

不需要到风景优美的度假胜地,也不用住五星级的情侣套房,只要廉价的宾馆、简陋的浴室,两人面对着面柔情呵护彼此的身体,就可以营造最浪漫的蜜月时光。

小镇真的不大。宾馆离安置炎育陵的小屋亦不至于非要交通工具不可的距离。早晨空气清新,走在没有闹市尘嚣的青草小路,两个睡眠不足的男人甚至忘了抽烟的习惯,肩并肩安静地向前迈步。

这里没有认识自己的人上来打扰,也没有见到新奇事物就喜欢拍下来放上网络分享的路人,韩封毫不避忌牵起路卡的手,路卡也甘之如饴。路过的当地居民不免还是会投以讶异视线,但都没有人做出不礼貌的反应,有者还大方地对他们点头打招呼。

“你觉得我们五十岁能不能退休?”路卡心血来潮发问。

“等四十岁再回答你行不行?”韩封微笑。

“你确定那时候我还跟着你?”

“哈!你自己不是先问五十岁了吗?”

一路上打趣吐嘈,偶尔穿插几句源于爱意的承诺与告白,两人也没察觉走了多久,到了目的地还有点遗憾怎么这么近?

尚未推门入内,透过窗户看贝鲁朝他们竖起食指在嘴前,并招手要他们快些进来。

刻意放轻手脚进屋,韩封吹了声口哨表示对客厅整洁的赞叹,然后和路卡一起随着不知为何演起默剧的贝鲁来到炎育陵关着的房门外。

房内传出拨弄木吉他弦的优美琴音,韩封和路卡不需要问就猜到吉他定是贝鲁带来打法时间的。他们都知道贝鲁不是一般无所事事只知道扮漂亮等人追求的丫头,而是一个下班后会和几个乐队团友到酒吧赚外快的俏丽吉他手。

“原来会吉他啊,不错嘛,你有空可以教他。”韩封小声道。

“他说他会钢琴,吉他是他昨晚好奇跟我借来玩的,教个屁啦,他都自己摸索,音感比我强好多诶……”贝鲁用气音说话。

韩封和路卡相视眨眼,他们认同炎育陵脑筋好,但还不至于觉得他是个天才。

“那现在鬼鬼祟祟是为什么?”路卡用拇指弹了弹贝鲁额头问道。

贝鲁张嘴正要解释,房内便响起了歌声。炎育陵在房里自弹自唱。

房外三人很有默契地停止交谈,不由自主靠近了房门,想要听得更清楚。

炎育陵说话嗓音本就耐听。有些沙,但咬字清晰,语调的抑扬顿挫总得体地修饰话中情绪,该强调的字眼他会稍稍停顿,能略过的词语则轻松带过,听他说话不会有压力,却能感受得到他字句间的无形穿透力,像低音弦乐器拉出的声响,以温柔的力道震动听者耳膜,而后悠长地萦绕在听者脑海。

除非是个音痴,否则有这样一把嗓音的人歌喉亦不会太差。

当然,好的歌喉又未必唱得出撼动人心的情感。

炎育陵在唱什么,韩封和路卡不是很清楚,因为那是英文,而他们两人对这语文的认识非常有限。不过,他们听得出唱腔里的压抑与挣扎,唱到了高亢处,即使不明白歌词,还是感受到强烈的情感释放。

贝鲁是在接待处工作,英文是一定要懂的,路卡督见这小丫头眼眶在泛红,忍不住朝她后脑轻推,“这么感动吗?他到底唱什么?”

“哎哟!大少爷你很煞风景诶!自己去查字典嘛!”

贝鲁刚回嘴,房内歌声即霎然停顿。贝鲁跺脚埋怨:“看吧,我就猜他一知道你们来了便不会唱!真扫兴,都提醒你们别出声了嘛……”

“你是在赏鸟吗?而且刚刚你自己的嗓门也很大吧?”路卡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

贝鲁不服气,手插着腰要辩论,可这时房门自内拉开,自理得一身清爽的炎育陵有点错愕,看来原本是想一开门就出来,但没想到房门外堵着三个人。

“封哥、路哥,早。”炎育陵礼貌地打招呼,并比了个手势,请面前三人让个空间给他出来。

“怎么不唱了?”韩封突然跨步上前,双手搭在左右门边,大刺刺地阻挡着炎育陵去路。

“你们都来了……先去……吃早餐?”炎育陵觉韩封的反应有些古怪,于是说话语气便充满试探意味。

“不急。”韩封朝搁在单人床上的木吉他抬了抬下巴,“你不是唱得很有兴致吗?继续啊。”

炎育陵顿时脸红,搔着脸颊道:“随便唱唱而已……”

“哪里随便了?别当我们是聋子。”韩封语气突转严肃,这下连贝鲁也看出蹊跷,而路卡早就发现了韩封的异常,如往常一样静静退到一旁,猜想着韩封又有了什么主意。

见炎育陵一时答不上话,韩封便接道:“唱的什么?很不错,该不会是自己写的吧?”

“不是!我没那种才能。”炎育陵忙否认,“是个美国歌手的歌,以前有个朋友……喜欢欧美流行音乐,所以我听过……偶然间想起来,就随便弹弹。”说到这里炎育陵禁不住一阵失落,因为他口中的朋友,就是初恋女友何幸恬。

曾几何时,有好多个星期天的中午,他和幸恬一起坐在图书馆,一人一边耳机,听着一台随身听。回想起来还真是惭愧,别人谈恋爱都去逛街看电影,自己却只带女朋友到图书馆,主要原因是不敢,其次则是身上没有多余的钱。

“哦——”韩封若有所思地轻轻点头,心里有个大胆的念头在慢慢萌芽,“苦情歌吗?唱得这么痛苦。”他心不在焉地随口问。

“也不是……”炎育陵真想快些结束这个话题,他自忖自己生疏的弹奏技巧以及根本没有技巧的唱腔非常丢人现眼,略显不自在地道:“其实是关于从挫折重新站起来,面对挑战的歌……”

难怪唱得这么投入——韩封心想。

“再唱一次,唱完了才出门。”韩封陡然转身走到客厅,在干净的沙发上坐下。

“为……为什么?”炎育陵不解,呆愣地站在原处。

“还问?不是说我要你做什么你都会做吗?”韩封冷冷道,头也不回,拿出关机了三天的手机开启。

韩封这句话炎育陵可不能忤逆,甚至不可以迟疑,因为那就等于自己决心不足。他立刻走回房里,坐在床上拿起吉他,深吸了口气便开始弹奏过门旋律。

“Skies are crying
I am watching
Catching teardrops in my hands
Only silence, as it's ending
Like we never had a chance
Do you have to make me feel like there's nothing left of me?”

‘我看着天空在哭泣,用掌心接住了泪滴。结束只剩下宁静,好似我们不可能再有机会。
是不是真要让我觉得,我已经什么都没有?’

这首歌,炎育陵第一次听就很喜欢,而现在,感触是加倍的深。他当然不是随随便便唱。打开房门前,他还特地看着镜子微笑,不愿让房外的人察觉自己因歌中之意而沉重的情绪。

“You can take everything I have
You can break everything I am
Like I'm made of glass
Like I'm made of paper.”

‘你可以拿走我的一切,你可以破坏我的所有,把我当成纸和玻璃一样脆弱。’

原本只是想敷衍韩封,随意把歌唱完,可只唱了一个段落,炎育陵还是不由自主投入了感情。

“Go on and try to tear me down
I'll be rising from the ground
Like a skyscraper……”

‘尽管把我击倒吧,我还是会从平地站起来,像一栋升上天际的摩天楼。’

用沙哑的嗓音唱出激动的部分,仿佛濒死的人咬紧牙根在心中嘶吼——我要站起来。

当吉他弦的最后一个音符静止,四周安静得连屋外传来的鸟叫声都显得特别响。

“好好听噢……”贝鲁轻轻拍手,但没有发出掌声。此刻的气氛任何噪音都很多余。

炎育陵收好了吉他,也收好情绪,走出房间。韩封依然木头一样坐在沙发,路卡亦开始担心,走到韩封面前低头沉沉地唤了一声。

“喂。”

“嗯。”韩封抬头,神色无异。

两人四目交投,路卡猜不出韩封在想什么,但他知道自己不需要猜,他只需要等待韩封行动,然后支持。这是他的本分。

“饿了,走吧。”韩封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站起身轻搂路卡腰肢。

韩封的视线,比平时还要充满眷恋,甚至隐约透着不舍,路卡皱了皱眉,百分百确定韩封在酝酿什么重大的想法,他真宁愿自己没有这般了解韩封的能力,那便不至于总是要在韩封对自己坦白任何事前就开始担忧。然而,他不会问。他相信韩封对自己没有秘密,也相信韩封掌握时机的能力。韩封现在不说,就表示他暂时没有知情的必要。

没有任何预兆,路卡贴身上前,用最熟悉的角度扶着韩封后颈,张嘴含住还来不及反应的唇,探舌入内,像只饥渴的野兽,迫不及待地吮吸猎物的津液。

强势的吻开始并结束在很短的瞬间,路卡收回抱足的舌头,睁着清澈双眸瞪着韩封。

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你永远是我的——他想传达这个讯息。

韩封愣了数秒,随即无奈地撇嘴一笑,抬起手用拇指轻轻划过路卡脸颊。

两人相呼应的动作对比强烈,一个火热,一个淡而悠长。孕育在这氛围内的默契、包容,与爱意,没有第三个人能够体会。

悠闲的一天在吃饭、散步、开车兜风、躺在草原上发呆……等等浪费时间的一连串活动后结束。

天快黑的时候,季鹏开车来接韩封。

韩封要路卡留下,他还是不放心没有一个可靠的人保护炎育陵。

韩封不在的日子,路卡必须不断找事情做,否则根本静不下心。可与此同时他又必须装做若无其事,省得令炎育陵感染上他的不安。

他逼贝鲁跟自己学做复杂又麻烦的菜肴,拖炎育陵到太阳底下当模特儿给他练习摄影,请贝鲁教不识音律的自己玩吉他,甚至要炎育陵把那首名为‘skyscrapper’的英文歌曲逐字逐字翻译给他。

终于在三天后,韩封回来了。

等得急的不仅是路卡,炎育陵也一样。但是韩封一进屋就把路卡拉进房,炎育陵自然是不能够打扰这小别数日的一对。

房里,韩封抓着路卡手臂,欲言又止,改而轻轻吻了下路卡紧抿的唇。

“你说,我不要猜。”路卡冷冷道。

“我很爱你,这个事实永远不会变。”

“如果你要说的只是这个,那我可以当作看不见你所有的异常,我可以什么都不知道,但我不可以没有你。”

与路卡在一起这么久,韩封第一次从路卡口中听到这么煽情的话。

路卡不轻言爱意,‘我爱你’这三个字,从来都只是韩封的台词。

韩封呼了口气,看着路卡严肃地道:“我要带育陵去闯。”

路卡眨了眨眼,很快就明白韩封的意思。厦爷的女儿如今已在乐坛颇有人气,韩封有这层关系,不难把炎育陵带进娱乐圈。而想到本土市场有限,韩封的算盘一定是打在机会最多的地方。

“不只是为了他,也为了我自己,还有你。”韩封抬起双手捧着路卡表情僵硬的脸,努力挤出微笑道:“我们五十岁前要退休,对不对?”

“你这里的生意怎么办?”路卡语气不带一丝感情,像个冰冷的机器人。

“怎么办呢?”韩封反问。

路卡猜到了答案,顿时激动得握紧了拳头。

韩封见状,立刻心疼地把路卡拥入臂弯,鼻子贴着路卡柔软发丝,轻声道:“这里是我回来的地方,你帮我守着,行吗?”

“在这里闯不行吗?”路卡实在不想这么说,可他无法忽视自己对韩封的不舍。

“我在这里太多拘束,我想要一对更光明正大的翅膀,飞在完全由自己闯出来的天空,你应该了解。”韩封把路卡抱得更紧。

良久,路卡终于抬起手攀上韩封宽厚的背脊,极力压抑的不甘、不舍,和不情愿令他一开口就哽咽。

“一定要做出成绩,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哈……一定、一定,你的可怕我切身体会过。”

“把生意交给我,赚的钱全是我的,亏的话就全算你的。”

“合理、很合理。”

“不准和女人乱搞。”

“怎么可能?”

“需要发泄可以,但绝对不能亲嘴,”

“遵命。”

“不准喜欢上育陵。”

韩封突地把路卡推开,皱着眉难以置信地瞪着路卡:“你昏了头啊?”

“你管我!”路卡霸道地再把韩封抱紧,紧得连自己都觉难以呼吸,嘶声低吼:“我就是昏了头,才会这么幼稚!才会不敢放开你!”

“宝贝,你冷静点……”路卡的激动出乎了韩封意料,他轻轻拍打路卡抖个不停的背脊,希望能安抚他的情绪。

“韩封……”再也忍不住,路卡开口的时候已是哭音,“我爱你……我爱你……”

十年来,不曾分开超过半个月。这一分,三两年少不了,除非提前失败回来。

韩封本预算能和路卡平静、成熟地为这件事达成共识,他压根没想到路卡会这么痛苦。

而路卡的难受,会加倍传染到他身上。

“路……”才开口,便察觉自己喉头哽咽,说不出话。

这一晚,大概是第一次,两个人互相拥抱了超过十分钟,没有一丁点的做*爱念头。他们单纯的只想哭泣、只想伤心,只想毫无保留地把最脆弱的一面送给对方。作为践行的礼物。

炎育陵在客厅等到了半夜,不见人出来。早上醒来,路卡已不告而别。

做好心理准备——这是韩封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我要你发光,亮得足以刺瞎厄运的眼,找不到你。”

感谢demi lovato的‘skyscrapper’,给了我不少写文的力量……是好歌,大家有兴趣可以找来听一听。

补充:这样的转折希望大家不会觉得太晕………………
我已经说过不会再让陵陵流血,所以不会让他去做坏事的

真……严苛

他现在处于思想扭曲状态,上学的话一定会恶化……

(其实是我不想写校园 = =)

校园文很多,不缺我一个~

谢谢你提出这点,其实我有注意到自己这方面的弱点,就是经常偏离重点……
我会反省

对不起各位,我有在努力,可是新章节一直写得很不顺手,需要一点时间……

十二月初,天气是炎育陵从未体验过的冷。还未到黄昏时分天就开始暗,清晨的阳光也比平时迟出现。

拖着酸软无力的四肢滚下被窝,毛茸茸的地毯及时给光裸的脚底板提供了温暖,可一踏在如冰面般寒冷的浴室地板,凉意即直窜而上。炎育陵浑身一个激灵,缩回了脚在地毯上蹭。以前曾听跟外公一家去过英国、瑞士、澳洲、日本,以及韩国旅游的弟弟说秋冬季节会冷得连动根指头的力气也不想浪费,他从来没离开过自己出生长大的赤道国家,一直很向往有朝一日能体会四季变化,可真正经历了才发现身体的适应力要追上气候的转变并没有想象中简单。

知道自己房里没有室内拖鞋,却又急着解决,于是只好鼓起勇气用最快的速度冲进浴室,解决内急后便拿了牙刷和牙膏逃出来,倚着浴室门边慢条斯理地刷牙。手臂抬起不久,肩膀和上臂的酸疼就加剧,大腿和小腿的肌肉疼痛亦渐渐在苏醒,连同臀肌、腹肌、腰和背都在延续昨天连续长达十二小时练舞的恶果。想起韩封提醒自己如果不舒服就得停止,千万不能把身子搞坏,可自己心想疲累与不舒服是两回事,所以决定一会儿还是要打起精神和团友练歌。

简单地梳洗完毕后,炎育陵懒得去打理毛躁的乱发,走出房间便径直到客厅,把自己抛到单人沙发上,打算再过个几分钟慵懒时光。客厅的电视在播放重播的综艺节目,鬼马的主持人说了一个笑话,肩并着肩挤在二人沙发上的三个小女生即一同捧腹大笑。贝鲁动作最是没有矜持,抬起细长白皙的一双美腿猛踢,她只穿着一件长睡衣,这样的举动难免让坐在斜对面的炎育陵看见了粉色的小内裤。

与三个年级比自己平均小两岁的活泼外向女生合宿了半年,炎育陵已见怪不怪,只不解地看着这三个穿着单薄的女生纳闷道:“你们不冷吗?” 他自己穿的是足以御寒的针织毛衣和长裤,虽然客厅比起房间温暖很多,可夜晚突袭的台风所带来的寒意依旧缠绕在身体每一寸肌肤。

“还好啊。”坐在贝鲁身旁的茜优眨了眨眼,她有一半的西班牙人血统,一双美瞳深邃有神,长而浓的睫毛完全不需要眼妆加持就明艳动人。

“有暖气嘛。”坐在贝鲁另一侧的亚希搭腔,她的五官并不特别突出,但身材是三人中最好的,身高也是最高。虽然最高其 实是只有164公分。

“房间没有啊,你们穿这样睡觉不会感冒吗?”炎育陵皱眉道。

三个女生顿时瞪大了眼,盯着像在狂 风 暴 雨中忍受饥寒交迫的弃犬般可怜兮兮、只差没有瑟瑟发抖的炎育陵。贝鲁第一个做出反应,跳下沙发跑进炎育陵睡房,拿了空调遥控器出来,递到炎育陵面前指着一个控制钮尖声道:“你房间冷死了!怎么不开暖气啊?”

“我以为……”炎育陵接过遥控器,尴尬地道:“……这是冷气机的遥控器……”

“那这几天那么冷你都这么睡噢?”“你是铁人诶!都不会感冒!”“不会用遥控器就问嘛!姐姐教你!”三个活宝像在演布偶剧,一个接一个蹦到炎育陵跟前起哄。

被三个小女生这么闹,炎育陵禁不住羞红了脸,低下头研究手中的遥控器,暗骂自己一声‘大笨蛋’,住进这三房一厅的公寓都三个月了,竟然没留意到自己房间的遥控器是冷气与暖气通用。这段日子一日无休地练舞、练歌,有空时要尝试写歌,运动健身更不可少,就算真的没事做还得打扫,否则家里就会被三个过度随性的女孩以及压根不爱整洁的韩封弄成垃圾槽。如此忙碌的生活,叫他只来得及认识自己房间的床、衣柜,和浴室。

“哎哟……脸都冻红了,好可怜……”贝鲁嘟起嘴,然后突然挤上沙发,坐在炎育陵身旁窄小的空间,搂着炎育陵的腰,把脸颊贴在炎育陵胸口蹭,一边笑着道:“嘿嘿,我来给你温暖,乖哦——贝鲁姐姐疼——”

炎育陵不是第一次遭遇贝鲁的无尾熊式拥抱,他预测到另两个女孩会有什么反应,连忙想要站起来躲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我也来!”“耶——我也要抱!”茜优跨坐到炎育陵腿上,弯下腰就迎面抱着炎育陵。亚希则绕到了沙发后,手臂环着炎育陵颈项抱。

“喂……你们……是女孩子还是妖精啊……”炎育陵怕不小心弄疼女孩们,便只做出最低限度的挣扎以示抗议,然而这三个分别玩吉他、贝斯,和爵士鼓的女孩可不是若不禁风的柔嫩少女,纵使身型娇小,力气却还是不可小觑,将炎育陵制得服服帖帖。

四个年轻人吵吵闹闹的当儿,韩封走出了房间,惺忪的睡眼在看见客厅里无厘头的画面时,很快就变作纳闷,沉着声道:“你们硬要无视育陵比你们大就算了,可不可以至少当他是个男人,不是姐妹?”

贝鲁做什么总是抢先,松开了炎育陵,跳到韩封跟前,兴奋地讲述炎育陵不知道房间有暖气的糗事。“这很好笑吗?”韩封依旧一张扑克脸,女孩们见家长脸色不佳,立即有默契地蹦回了原本的位子,缩起腿继续看电视。

“封哥,早。”炎育陵边理着衣服边道。

“不知道房间有暖气,难道就不会到客厅睡?很想生病吗?”韩封铁青着脸瞪向炎育陵。

“呃……”炎育陵知道韩封是关心自己,可既然用这么严肃的态度质问,他便很自然地站直身歉然道:“对不起,我……会注意。”

“哼。”韩封哧鼻,转头看向沙发上的女孩低声道:“马上去收拾好自己,今天有唱片公司的人来,早一点到录音室准备。”

“是!”女孩们宛如心灵相通般一起站起来对韩封敬礼,然后便嬉闹着跑回了房间。

炎育陵要回房去换衣,见韩封的视线又直勾勾回到自己身上,立时收回脚步,吞了吞口水,谨慎地道:“我很好,还没有生病。”

“亏你知道是还没有。”韩封加重‘还’这个字的语气,指了指地板铺上厚地毯的角落,轻描淡写道:“三百。”语毕便转身往厨房走。

炎育陵无奈地搔了搔头,脱下毛衣,稍微活动了一下手指和手腕,便俯下身开始漫长的伏地挺身。平时他早上醒来会做至少一百下,视身体状况和时间决定是否加到两百。韩封多要的一百下,是针对他不重视自己身体的小惩罚,会有点吃力,但都不算很难。

一年前,炎育陵没想过韩封会有这么正经的一面。不需要发狠,不需要动手动脚,也可以让人对他心服口服。与路卡训练自己当模特儿的时候完全不一样,路卡虽然有要求,却不会强逼,也不会严格实行惩罚制度,是个心软嘴也软的师傅。

炎育陵更没想到,跟着韩封居然就这么相安无事地过了一年。当初被韩封带走,一走就直飞到日本冲绳,还没找到地方住就给丢进享誉日本娱乐圈的演艺训练学院。炎育陵起初有些抗拒,也很不理解为何韩封要在自己身上下那么大的注?可韩封不仅把他盯得牢,也将他的起居饮食照料得无微不至,即使因为语言不通而闹了不少笑话和麻烦,最终还是单独把问题解决。

没机会胡思乱想之余,又学了很多演艺技能,渐渐地炎育陵也发现自己对唱歌确实有兴趣,最重要的是感受到韩封的决心和诚意,他才放下疑虑,果断跟随韩封为自己铺的路径。在日本待了半年,离开后就在台*湾落脚。韩封说要从这个地方开始,并且增加了生力军——贝鲁、茜优,和亚希这三个已经颇有舞台经验的乐手。

刚到台*湾的头三个月住的地方比现在小一倍,也没有车子。韩封大方地承认自己超资了,必须省吃俭用,否则就得收拾包袱回家。炎育陵不相信韩封会真的没钱,除非是刻意不使用与厦爷有关的生意所赚的积蓄,然而这样他反而更安心,三个出身亦不怎么好的女生也不在乎吃苦。五个都是熬过来的人同住一屋檐下,没有奢华、一切从简,倒是过得满足又踏实,也更加专注在各自该做的事。

女生们有创作经验,只是填词方面较孩子气。炎育陵无论音乐底子和语文能力都很强,他从旁一边学习一边辅助,合四人之力,意外地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创作了完成度很高的歌曲。韩封租了录音室,靠交际手腕找到可以信赖的独立唱片制作人,替这几支歌曲录了Demo,再发挥他最能干的特长——拿到经纪公司与唱片公司推销。与此同时,他要这四个年轻人到街头去表演,练习现场演唱兼培养默契。三个可爱女生与一个长相无可挑剔的俊帅男主唱,这样的组合吸睛度可想而知,不出半个月便在聚集很多街头表演者的台北地下街拥有了粉丝群。

韩封要他们自己给团体取名字,想了好几天,他们一致决定用目前已由路卡全权打理的模特儿经纪公司的名字——‘To Exit’。韩封说好不插手团名,虽觉无奈却只能接受。

在这资讯发达的年代,想要累积人气就非得仰赖网络不可。韩封把现场演出的视频上传到网上,‘To Exit’ 曲风偏日系摇滚,也巧妙混合了古典元素,无论创作、演奏,和演唱实力都得到网民的赞赏,对团员亮眼的造型感到惊叹的人自然就更多。随着‘To Exit’的演出渐渐成熟,韩封吃的闭门羹亦越来越少,可愿意签下‘To Exit’整个团体的公司所给的条件都很苛刻,不仅签约金少,也没有发行唱片的保证,更糟糕的还是诸多约束,在约满期间不能在外公开演出。

韩封理解摇滚乐团在中文流行乐坛比较不受落,少有唱片公司愿意冒险为一个明不见经传的乐团出唱片。而且,和‘To Exit’ 一样唱作具佳的独立乐团很多,他们并不稀有。

然而,乐团不稀有,个人则另当别论。

炎育陵出众的外表被一家以捧红年轻偶像知名的经纪公司给相中,派人亲自到‘To Exit’ 表演场所直接向炎育陵提出邀约。炎育陵听闻对方是要签自己一个人,便只意思意思拿了名片,当下没有给予回复。韩封知道后,考虑了几天便主动联络那家公司,以中间人的身份谈合约条款,几番周旋后,以最好的条件把炎育陵给‘卖’了。第一笔签约金一到手,便搬到现在这栋比较舒适的公寓。

于是,来台*湾的三个月后,炎育陵成了著名经纪公司旗下重点栽培的未来艺人。

韩封的决定让炎育陵很惊讶,他一直以为韩封一心要让‘To Exit’ 出道,没想到结果还是往‘钱’看。可他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立场,因为‘要帮韩封赚钱’这句话是他自己说的。

开始上公司的演艺课程后,韩封除了负责接送就全不插手公司的安排,炎育陵足足纳闷了一个星期,直到周末假日,并且是往常‘To Exit’固定到地下街表演的日子,韩封竟然要他照常跟着女孩们一起去。原来,韩封和经纪公司谈得最久的条件就是在他接到正式工作前,公司不能限制他以‘To Exit’主唱的身份在街头演出。

韩封说,乐团的确有实力,但是没那么容易熬出头。他不想等,他也知道炎育陵不愿意等太久,于是就必须另谋策略。市场上最吃香、最能卖钱的就是人气偶像。炎育陵有条件,又有机会找上门,这无疑是个最好的捷径。

韩封没有把话解释得很清楚,炎育陵似懂非懂,同时也了解韩封不会把没有十足把握的计划全盘托出。所以他选择了信任。不管韩封有什么打算,或用什么手段,他知道,韩封绝对不会把他给浪费掉。

“两百九十七!两百九十八!加油加油!要完了,撑下去!”

三个打扮得可爱俏丽的女孩席地坐在面前观看自己咬紧牙关受罚,是起了一点点激励效用,可炎育陵会比较希望她们安静一点……

“两百九十九……三百!耶——铁人挑战成功了——”

眼看女生们就要冲上来抱自己,炎育陵连忙跳起身躲到沙发后,贴身的灰色背心已经被汗水湿透他抬起近乎虚脱的手在面前摆,喘着气道:“我现在……很脏……你们……别碰了好不好……”

“你每天早出晚归地都没和我们玩,这样会影响默契的啦!”贝鲁撅着嘴把手臂交叉在胸前。
“嗯!难得的周末就要给我们抱个够!”茜优用力点了一下头接道。

“废话少说,上吧!”亚希双臂高举大呼,三个女生便又一齐拥了上来。

“唉……”炎育陵叹着气后退,他确定自己是躲不了了,只想找面墙靠着,免得被扑倒在地上。估计退三步就可以碰到墙,哪知才刚移动了半步就撞上一面坚硬、却有体温的墙。

“冰箱没东西了,你们三个去买早餐。”韩封推开背靠上自己胸膛的炎育陵,把车钥匙抛向已经扑至面前一步之距的贝鲁。

贝鲁双掌一夹,接住了车钥匙,故作幽怨地瞪着韩封:“把我们赶走,独享育陵……”

“知道就好。”韩封举起食指朝贝鲁额头戮,“还不快走,我忍不住了。”

“色老头!”“变态叔叔!”“怪北北!”三个女生轮流向韩封吐舌,才吵吵闹闹地穿了鞋子出门。

炎育陵不至于会拿韩封那句话当真,可韩封一把视线转回他身上,他还是不由自主抖了下肩膀。这一年来路卡时不时会通过电邮捎来问候,寄给韩封是必然的,偶尔则会寄给贝鲁,可偏偏炎育陵从没收过一封。再怎么迟钝,也发觉路卡对自己有了芥蒂,所以就算知道韩封不会变心,并且要泄欲也可以自找管道,但炎育陵还是下意识尽可能避免和韩封有太多的肢体接触。

“有热巧克力,去喝。”韩封随手指了指厨房,便坐进客厅沙发,拿起报纸阅读。

“哦……”炎育陵闷闷地走进厨房,拿起自己的陶瓷杯子,闻了闻散发浓郁香味的热饮,皱着眉头啜了一小口。刚才做了那么多下伏地挺身,身体早就已经不冷,他现在更想大口大口地喝冰水。无奈,韩封的话就是命令。

“昨天怎么练得这么晚?”韩封一边翻报纸一边语气平淡地问。这问题昨晚近半夜两点接炎育陵回家时本来想问,但看得出炎育陵很累,便任由他一上车就闭目休息。

“排舞老师临时有事迟到,一起上课的同事间中有急事暂时离开,然后上课的时候有人受伤,等来等去地就拖延了很多时间……”炎育陵喝下半杯热巧克力,空空的胃是舒服很多,可甜腻的味道他不是很喜欢,暗自斟酌着要不要偷偷倒掉剩下的一半。

“别人的时间你要迁就,你的时间就可以任意挥霍?哼!我还以为大公司的时间管理会做得很好……”韩封不悦地咕哝。

“那是因为我还没有接到工作,迁就别人是应该的。”炎育陵说完便一口气解决杯中饮料,韩封那么关心自己,倒掉的话就真的对不起天地良心。

“过来。”韩封把报纸随地丢下,半转过身向炎育陵招手,“给你按摩。”

“不用了,我现在一身汗……”炎育陵猛摇头。

“好,那一会儿去针灸。”韩封写意地翘起腿,把电视转台至早晨新闻,没再理会炎育陵。过不了多久,如他所料,炎育陵乖乖地坐到身旁,长裤已经脱下,只余一条四角内裤。

“下次我不会给你机会考虑。”韩封侧转过身,顺手把炎育陵修长的右腿抬放在自己大腿上,“这么怕针灸吗?”他说着便开始用适度的力道揉捏炎育陵紧绷的大腿。

炎育陵调整好坐姿,低声回道:“针灸很麻烦,又很耗时间……”

“怕就老实说。”
“没有啦,我是不想你要多走一趟路。”
“膝盖最近有痛吗?”
“没有……”
“是吗?”

韩封突地用手指用力往炎育陵膝盖关节处按下去,炎育陵顿感膝盖一阵酸麻与剧痛交织,由于没有心理准备,立刻坐直身紧抓韩封手臂,颤着声道:“轻……轻点……”

韩封斜瞪炎育陵一眼,不但没有放轻力度,反而更深入地替炎育陵按摩膝关节。炎育陵知道这番疼痛是避不了的,只得尽量放松腿部,半转过身把头脸靠在沙发椅背强忍。

“痛成这样,是不是没有戴护膝?”韩封严厉地问。

“昨天忘了带去公司……”炎育陵话音未落,膝盖突然袭来更剧烈的疼痛,要不是韩封稳稳固定着他大腿,铁定会因此痛得滚下沙发。

“疼!封哥……轻点……拜托啦……疼……”

韩封对炎育陵的呼叫充耳不闻,继续使出浑身解数按摩炎育陵长期被旧患困扰的膝盖。在日本的时候,有次炎育陵跑步时膝盖突然疼得站不起来,他才知道炎育陵膝盖有伤,于是便带炎育陵看了医生,到台*湾还特地找中医看过,并且自己也学了可以随时帮炎育陵舒缓关节的专业按摩手法。

按过了右膝,炎育陵已经痛得叫不出声,背靠着沙发扶手躺了下去,咬着下唇侧头看电视,用这方法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当察觉韩封一刻不停就把自己左脚给抬上来,他红着脸低低恳求:“封哥,没有戴护膝是我不好,我知道错了,对不起……让我休息一下行不行?”

“你想等那些丫头回来当观众?”韩封曲起炎育陵膝盖,二话不说便动手。

“嗯……”炎育陵眼前开始因泪水而迷蒙,痛楚令他顾不得面子,小动物似的呻吟溢出了口。
见炎育陵疼得满头满额出了更多汗,上半身很不安分地扭来扭去,韩封终于还是不忍心,放缓了按摩的力道,并决定借这机会传达一个难以定义是好还是坏的消息。

“昨晚路卡寄了电邮给我,里面有些事是要转告你的。”

炎育陵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望着韩封,语气难掩兴奋地道:“路哥问起我了?”

“算吧。”韩封踌躇了一会儿,随即加强手上的力道,也加快说话的速度,仿佛赶时间交待什么重要的事。

“你外公得了末期胃癌,昨天在医院过世,发现得太迟,三个月也过不了。”

说完,韩封刻意不去看炎育陵脸上是否有任何表情变化,仅专注地按揉那已泌出一层汗的膝盖。当他逐渐把力道加到所需的最大,发觉炎育陵不只不吭声,甚至一动不动,俨然像个没有感觉的木偶,便担忧地抬头看向炎育陵,问道:“不痛吗?”

“不痛。”

炎育陵冰霜般冷漠的脸孔,与听不出情绪的机械式回答,令韩封不自觉停下了手。

看着电视里打扮端庄的女主播,炎育陵默默地在心里重复女主播字正腔圆的播报内容,不让大脑生出多余的思绪。

依稀听见韩封在叫自己的名字,他不敢转过头,他害怕在这时候看见韩封眼里的关怀,他怕自己会忍不住问家人的近况。

“我不痛。”咬着牙,眼角蓄积的一股热,顺着刚毅的脸孔滑落。

感恩帖:

谢谢欣然,谢谢獭兔,谢谢simpleplayer,谢谢糯米团子,谢谢longer1085,谢谢小鱼,还有所有追文的读者。老实说,之前几乎都是晚上写文,最早都是十二点才睡,可是最近常常很快就觉得累,十一点便上床扑倒,这样的惰性真的很要不得……要不是各位总是那么热心地来鞭策,这篇文恐怕早就被坑掉了……
于是,我再一次感谢大家的耐心阅读(鞠躬)。

BY the way,小鱼好棒,又给了我这么长的回复,这真的是很大很大的鼓励啊 >< 谢谢哦!至于你说的那另外一个坑………………我暂时不敢给任何承诺

沙发只是浮云,别执著 :smiley:

对不起……我……我有在写……
本来以为今天会结束新章节,可是还没写完就困了 = =
大家不介意的话……先上一半吧……orz

说起来……

那个……

我好像还欠着两篇番外没有完结 [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1-10-24 23:38重新编辑 ]

圣诞节,韩封为‘To Exit’接了一场集合多支地下乐团演出的音乐派队。根据往年的纪录,这场年度举办的音乐派队入场观众可多达两千人,对还未经历过大场面的年轻乐团来说是个很好的体验机会。

由于假日的关系,通往市中心的多条道路交通严重堵塞,韩封担心车子开了进去就很难开出来,他又因为有事得做而必须中途走开,于是,炎育陵首次担任监护者的身份,带着三个像猴子一样难控制的女孩们搭公交前往演出场地。

一路上女孩们的情绪十分亢奋,对街道上耀眼夺目的圣诞灯饰不停地赞美,即使站在没有空位的公车上,还是会想办法把手机凑到窗边拍照。这样的举动在老一辈的人眼里相当喧哗吵闹,但却吸引了公车上许多年轻男生的注意。炎育陵知道劝女生们安静是没用的,便只能提高警惕,不让有心人乘机占她们便宜。

不出所料,公车一到了站,下车后不久就有几个二十五六岁上下年纪的男子上前搭讪,刻意无视炎育陵的存在,嘻嘻哈哈地询问女生们要上哪儿庆祝圣诞?愿不愿意和他们同行?炎育陵背着茜优的贝斯,手提贝鲁的吉他,因此三个打扮俏丽的女生一点也不像是要到不远处的体育馆参与演出的表演者。

炎育陵沉下脸,一声不吭地跨步到女生面前,冷冷睥睨眼前男子,眉宇间透出的凶煞,是被韩封耳濡目染的成果,再配上他散发男性力量之美的修长健壮体态,一个字也不消说,就让这群样貌一般,不是太瘦就是太胖的宅男知难而退。

炎育陵等这些人走远了才吐出一口气,他虽然不害怕,但却很担心因为麻烦事而耽误表演时间。转过头要提醒女生们加快脚步以免迟到,没想到人都已经不在。炎育陵急得咬住了唇,小心地放下吉他,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拨打给贝鲁,一边四处张望,尝试从街道旁人潮渐多的小吃摊位寻找女生们的影子。

“嘿!我们在这里!”

贝鲁甜腻尖锐的嗓音突然自背后传来,炎育陵立刻转身,见三个女生人手一根香喷喷、油亮亮的烤香肠,一脸喜滋滋享用美食的表情,原本要发作的怒气即消去了一大半。

“可不可先向主办单位报道,我再出来买饭盒给你们?吃这些零食怎么会饱?”炎育陵语带谴责,皱着眉头扫了女生们一眼。

女生们一边嚼着香肠,一边眨着大眼面面相觑。

“拿!买给你的!”亚希提起另一只手上的袋子,用嘴衔着香肠,拿出袋子里的包装纸盒递到炎育陵面前。

见是自己爱吃的烤马铃薯,炎育陵不禁吞了吞口水,也对女生们知道自己喜欢吃什么而有点惊讶。

“进场就很难出来了,我们吃这些顶着,你也先吃吧!不要老是等演出完了才吃,这场演出时间很长哦!”贝鲁笑嘻嘻道。

“嗯!你刚才一从公司回来就出门,一定连午餐都还没吃!饿了就吃,不要硬撑,反正变态叔叔不在,你尽管乱吃,别管什么营不营养的!”茜优笑着搭腔。

“看,有很多芝士,蛋白质很高,你多吃一点,然后把二头肌练得像好莱坞动作男星那样大只,见到刚才那些不自量力的白痴就一拳打下去!我们会帮你打气!英雄!英雄!”亚希还是衔着香肠,口齿不清地说着,脚下轻盈地踏着步。

“哈哈!英雄!英雄!”茜优觉得有趣,即学着亚希在原地蹦跳。

“英雄!英雄!”贝鲁当然也不甘落后,高举双臂又跳又叫。

炎育陵无可奈何,要对这三个活宝发脾气实在太难了,也难怪韩封虽然会对她们严肃,却就只对他一个人有赏罚制度。女生们赖床不起身顶多会被弹额头,他只要多磨蹭个一秒就至少要被罚坐一分钟的空椅。

炎育陵接过热腾腾的纸盒,还没想到自己没空出的手进食,贝鲁即把吉他拿走,背到了自己肩上。炎育陵出其不意把手举到贝鲁额头前,作势要弹,顽皮的丫头倒是有自知之明,闭上了眼睛等待惩罚。

“你们知道封哥不让我吃街边的东西,敢告密的话我就不客气了。”炎育陵轻轻用拇指指尖碰了下贝鲁额头,力气小得连蚂蚁也捏不死。

“嘿嘿……”贝鲁摸着额头尴尬地笑了笑,握拳碰了碰炎育陵胸膛,收起调皮的语气,微笑着柔声道:“我们不会惹事,你不用那么紧张我们。难得封哥不在,你就放纵点,开心点吧。”

炎育陵怔了怔,想起自己这几个星期都拼命地找事让自己忙碌,以便可以一躺在床上就失去意识直到天亮,不去想任何与家乡有关的人事物。男人总是内敛,韩封虽然知道内情,却没有表现得特别关心,任由他一个人慢慢把心情调试好。女人毕竟和男人不同,是对情感很敏锐的生物,即使什么也不知道,也察觉到了他正在为某些事而压抑。

不期然地,炎育陵脑海闪过弟弟的影子。以往,弟弟也是可以轻易就看出自己受过了母亲的惩罚,并想尽办法逗自己,或就只是静静地陪伴自己。为什么,曾经关心了自己那么多年的人,可以这么干脆地狠下心,对承受着悲痛的自己背转过身,不理不睬?

伤得太甚,于是,现在咬紧牙关逼自己用同样的方式来报复。可是真的好难。要恨自己真心爱着的家人真的好难、好痛。

心紧紧地揪着,炎育陵立即深呼吸,努力挤出笑容向贝鲁的关心表达谢意。

不难看出那是一抹苦笑。贝鲁噘了噘嘴,为自己没有能力替炎育陵分担心中苦楚而不甘。

“没时间了,快走吧。”炎育陵不想女生们因为这突然变得沉重的气氛而烦恼,推着她们的肩膀到自己身前,催促她们快走。他则学着韩封一向的做法,殿后看顾。

音乐派队是办在一座可以容纳三千人的室内体育馆。抵达会场时,离开演时间还有一个小时,但是已经有观众入席。参演的有几支相当有名的地下乐团,各自都有为数不少的歌迷,分别穿上一样颜色的衣服围坐在一起。

炎育陵不是第一次在这么大的地方表演,不够以往的经历都是正正经经地端坐在钢琴椅,完全不需要和台下观众有互动。原本觉得这应该比街头表演来得轻松,因为观众都坐在离舞台有段距离的座位,可昨晚来彩排时,舞台下有不少工作人员,以及等待彩排的其 他乐团,炎育陵直到那时候才发觉站在宽大的舞台面对遥远的观众竟然比想象中的紧张。由于灯光的关系,没办法清楚看到观众的表情,这不仅不会减少压力,反而会觉得没有安全感,仿佛自己是个被人群排挤的异类,无法混入其中。

炎育陵没有告诉韩封自己对这次演出的恐惧,在女生们面前就更得保持镇定,以免自己的紧张感传染给她们。把女生们带到表演者休息室之后,他就到场务处去报道,路经可以看到观众席的后台走廊,看见入席的观众起码已有两三百人,禁不住咬着微微颤抖的下唇,想要默背一遍表演曲目的歌词,却完全没办法静下心。

向场务报道并确认演出顺序没有更改后,炎育陵受不了憋在内心的压力,躲到没什么人的走道,作起热身运动,希望可以借出出汗来恢复镇定。

“演奏会和球赛前还不是会紧张?一上场就没事了嘛……顺其自然就可以了……”炎育陵含着项链挂着的链坠子,单手撑地做着伏地挺身,一边喃喃自语。做足了三十下要换手时,有个人从前方转进了走廊。炎育陵的视线只看得到对方的脚,他本以为只是个路过的人,也觉得自己在这里做运动不至于太过奇怪,便不去理会。

“炎育陵。”

听到那人在叫自己,炎育陵心想或许是催场的来提醒自己回休息室准备,便立刻停止运动,动作灵巧地站起身,朗声回应:“是!我马上去准备。”

“真的是你。”那人边说边走上前,在炎育陵面前停下脚步后指着自己的脸问道:“你还记得我吗?”

炎育陵从第一眼看到这人就认出来了,直到这人走到近前他都还在发愣,不敢相信会在这里碰到中学篮球队里对自己特别严格的副队长。

“副……学长。”想到自己中途离了队,炎育陵便改口称‘学长’。

“名字忘了吗?”学长有点不悦的环臂胸前,威严之色不减当年。

炎育陵拧眉想了一会儿,虽然还是想到了,可学长一见自己就叫得出名字,而自己竟没有马上想起,便很不好意思地搔搔头,低声道:“谭峻学长。”

谭峻哼了哼鼻,说道:“刚才在外面看见你,还以为看错了,可是手上有工作就没有马上确认,等忙完了就到处问人有没看见你去了哪儿,话说,你在这里做什么?”

炎育陵正考虑该怎么回答,谭峻就抓着他右手腕抬起来,看了眼戴在手上代表表演者的手环,即用力甩开,脸色很不屑地道:“不是很用功念书吗?居然有闲情逸致玩乐团?”

被不晓得自己经历过什么的人出言教训,炎育陵顿感不是滋味,可谭峻曾经是对自己花了很多心思的学长,他也不想撕破脸皮,便极力克制不满,垂眼瞄着地面简洁扼要地道:“我没念书,我在讨生活,不是在玩。”

谭峻没再说话,沉默就这么僵持了半分钟,炎育陵不耐烦到了极点,抬起头要告辞,却见谭峻手捂着嘴,上扬的眼角透露了强忍的笑意。

“还是老样子,开不起玩笑。”谭峻笑着摇了摇头,续道:“你就是这么认真,才会让人忍不住想欺负。”

炎育陵呆呆地望着谭峻眨眼,并非反应不过来,而是对于谭峻说自己‘开不起玩笑‘、‘太认真’而傻眼。

“学长没资格说我吧?以前教练跟我们开玩笑,总是被你的过分认真给弄得气氛很尴尬。”炎育陵瞪着谭峻,不过此时心中的不快已经扫去。

“不错嘛!还会呛声。”谭峻握拳往炎育陵右上臂锤了一记,吹了声口哨道:“有练哦!你这家伙脸蛋好就该知足了,还把身材也搞得这么完美是怎样啊?想当男人公敌?”

“学长,你真的没有资格说我。”炎育陵牵起嘴角,随手撩起谭峻的贴身汗衫,让那犹如艺术品般分明有致的八块腹肌见光,曾几何时,冲着谭峻而来观赛的校内外女孩可不比自己少很多。

“我对自己是很有自信,不过比不上的就是比不上!有几个人可以像你,书念得好,运动也好,居然连歌都唱得好。”谭峻复又把手臂环在胸前,这是他惯性的动作,使得许多人接触到他的第一印象就是很严肃、很凶。

炎育陵愕然,试探着问:“你……听过我唱歌?”

“我有几个大学学妹很喜欢你的乐团,她们知道我来这里打工,就嚷嚷着要我想办法让她们进后台看你,她们说每次去地下街看了演出想和你拍照,都敌不过比她们热情的歌迷。我拒绝她们很多次了她们还不死心,就很好奇这什么乐团那么有魅力,便上网搜了搜,看了些你在街头的表演。”谭峻顿了顿,拿出口袋里正在震动的手机,苦笑着道:“又打来了,女孩子的毅力真不简单。”

“哦……这……”炎育陵略感为难,因为是韩封要他们每次表演结束后,十分钟内就得离开,制造一定程度的神秘感,才会让歌迷对他们下一次的出现有所期待。

“别担心,我没有拜托你做什么的意思。”谭峻收起电话,接着道:“我看了视频,画面不是太清,只觉得长得很像你,没想到真的是你。

谭峻看了看表,自知不能再耽误炎育陵的时间,便省略了许多自己原本想问的话,收起开朗的笑容,换以一抹真心觉得欣慰的微笑续道:“我很担心你,看你现在过得不错,我很高兴。你很棒,要努力,我会支持你。”

炎育陵知道学校里一定有关于自己退学和离家出走的传闻,只是不知道传闻里有多少真实的内情。此时听谭峻说很担心自己,他感动得答不上话,也问不出谭骏究竟知道多少自己的遭遇。

谭峻拍了下炎育陵肩膀,用振奋人心的嗓门大声道:“加油!要让所有观众为你尖叫!”

学长的鼓励就像往日球赛前的打气,炎育陵顿感精神百倍,先前的紧张和恐惧立即烟消云散,用力点头回道:“我会的,谢谢学长。”

与谭骏很有默契地互相击掌后,炎育陵便带着满腔随时可以爆发的表演热血快步离开。绕过走廊转角时,他听见谭峻在身后喊道:“有机会就介绍你团里的美眉给我认识,我对她们比较有兴趣!”

炎育陵禁不住觉得好笑,心想着‘你会被我们经理人绑起来揍’,一边抬起手向身后的谭骏比了个‘没问题’的手势。

炎育陵刚一回到准备室,催场人员就进来要他们到后台待命。‘To Exit’成军不足一年,且是第一次参与这场音乐派队,因此便和另外两支同属新进的乐团负责热场,各别有五分钟的表演时间,表演顺序事先已抽签决定。炎育陵抽签运和赌运一样好,抽到了第三。前两支乐团演唱后,观众已入席超过一半,人数至少有一千五,情绪也开始在加温。

‘To Exit’接在走视觉系以及重金属摇滚的两支乐团之后登场。炎育陵和三个女生穿的是一系列英伦校园风格的服饰,斯文中又散发着活泼与高贵气质,这样的造型和前两支乐团的华丽及夸张迥然不同。

摄影镜头聚焦在舞台上,大大的投影画面清楚现出脸上洋溢着灿烂笑容的可爱女生,台下立即响起男观众的欢呼和口哨。不晓得是不是操控摄影机的人员偏心,只随意地扫过了亮眼度不输女孩的男主唱。

为了避免冷场,四人以最快的动作各就各位。站在麦克风前,炎育陵看不见漆黑的观众席上的任何一张脸孔,只能靠高呼声以及摇动着的荧光棒获知观众正热切要求更好的表演。显然前两支乐队并未有满足他们。

亚希照惯例用鼓棒在空中敲击了两下,三个女生同时奏出第一个音符。一秒、两秒,第三秒,耳熟能详的过门音乐送到了所有人脑中,台下几乎全体一起鼓噪,热烈地鼓掌并欢呼。

这是韩封的策略,要‘To Exit’放弃演出自己的创作,选择时下播放率最高的流行舞曲翻唱,来弥补他们还没有大量歌迷的不足,为了增加爆点,所选的歌原曲由女生唱,鲜少有男生翻唱。

为了这场演出,炎育陵和女生们下足了心思,牺牲了不少睡眠,重新编排这组歌曲以及练唱。炎育陵挑战自己从未试过的音域,他最担心的就是临时唱不上去。没想到真正上了场,他居然自己都没察觉到那一段最高的音就这么自然地唱了出来。

投影画面映出演唱者泰然自若飚出高音的帅气模样,台下立时响起一阵尖叫。最后一分钟,台下高亢的情绪一发不可收拾,炎育陵的声音已近乎被观众的合唱给盖过。

炎育陵平时都紧记着韩封说,如果没有信心能熟练地和观众有互动,那就千万不要尝试,因为一旦做得不好,观众就会觉得你其实不怎么样,尽管你的确唱得好。所以他一直以来在街头演唱都是规规矩矩,至多只在演唱中途朝向自己热情招手的歌迷微笑致意。

不过这时候,他脑子里没有一丝半点的规则和提醒,只有内心持续高涨的澎湃。他把麦克风拔出,走到了舞台的最边缘,声嘶力竭鼓励观众继续唱、继续跳,不要停下来。

女生们都是有经验的乐手,主唱脱序,她们乐得倾力配合,加快了节奏,将气氛越炒越高。一段歌词观众重复了三遍,炎育陵亢奋之下还是知道要见好就收,他喘着气回到麦克风架前,也不需要任何的手势,女生们就知道是该结束的时候。待炎育陵用自己的声音把歌曲唱完,贝鲁尖锐的吉他、茜优节奏沉稳的贝斯,以及亚希律感多变的敲击,相互配合着划出一道漂亮的收尾。

如专业般完美。靠的是默契、努力、当然,还有难能可贵的天分。

回到后台时,观众席依旧在鼓噪,隐约听得见有人在喊‘To Exit’的团名。虽然有工作人员上前指责超时了一分钟,可每一个即将上场的乐团见到了他们都给予鼓励和赏识。女生们高兴得互相拥抱,炎育陵则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心里想着韩封若知道演出成功一定也会很高兴。

音乐派队这时候才刚开始,炎育陵和女生们与一众乐团前辈在指定的座位观看演出。由于已经没有上台的份,四人心情都特别轻松。炎育陵本要到外面给女生们买东西吃,谭峻竟意外地出现,体贴送上一人一份热腾腾的鸡腿便当。可他因为有自己的工作岗位,只来得及和炎育陵交换了电话便匆匆走开。

大约两小时半后,预计三小时的音乐派队已近尾声。女生们精力充沛,还在很热情地给台上表演鼓掌欢呼。炎育陵却渐渐敌不过疲累,他可是严重缺乏睡眠,尽管四周吵得不象话,他的眼皮还是很不听话地就要合上。

突然,一个催场的工作人员跑上前,要炎育陵到后台准备额外节目,匆忙交待后便去找另一个乐团的人说一样的话。昨天彩排的时候主办单位有提到,若离压轴表演还有多出的时间,就会有个特别环节,专给热场的三个新进乐团的其中一人参与。

这将会是个考验游戏,参与者以抽签的方式抽到特定的歌手,然后即兴演唱该歌手的任何一首歌。台下会有三位都是专业音乐制作人的特别嘉宾给予评分,分数最高的就会有奖品。但奖品只是自助餐餐卷,意思意思,毕竟对参与者来说,有机会表现自己就已经是很大的奖励。

女生们歌喉不及炎育陵,于是很自然地便由他做乐团代表。司仪念出欢迎‘To Exit’代表时,观众的欢呼明显比另两个乐团热烈,当炎育陵出现在投影画面,欢呼声中便夹杂了此起彼落的尖叫,男女皆有。

炎育陵这次被安排在第一位,从司仪手中的黑色盒子中抽出了一张唱片封套。他看着唱片不禁呆然,万想不到会幸运至斯。抽到的是美国著名摇滚乐团——‘联合公园’。这是那段和女朋友每个星期天到图书馆念书的时期,他所听过并最喜欢的乐团。虽然没认真自己唱过,可记得歌词与旋律的歌曲倒是信手拈来。

“哦——这和‘To Exit’的风格有差距啊!会不会难倒我们这位美丽的主唱啊?看在你第一次参与的份上,我让你再抽一次怎么样?”司仪接过唱片封套,对着麦克风大声问,语气中隐含不以为然的成分。

大概是对受欢迎的新人难免会有的下马威态度吧?炎育陵大方地一笑置之,转头看了看台上可以使用的乐器,很快就相中一台电子钢琴。

“我用钢琴行吗?”炎育陵用后台工作人员递上来的麦克风问道。他一开口说话,台下又一阵哗然。

坐在睽违已久的钢琴前,炎育陵深吸了一口气,才把手放在琴键上。为了熟悉这姿势,他背上曾留下不少红肿印记。离家多久,炎育陵就多久没碰钢琴,钢琴对他来说和考场上的试卷没有两样,他不能有任何不符合考试评分准则的动作,务求一切和标准一模一样,没有差池。

如今真正涉足表演,炎育陵开始懂得以享受的心态把歌曲呈现出来,此刻面对钢琴,他不再记得往日绑着自己的所有规矩。

“这首有点时日了,不过大家应该还记得。”炎育陵轻声朝架在钢琴前的麦克风说道,随即手指便开始在键盘上跳动。

刚开始的几秒,全场屏息以待。炎育陵必须稍微回忆歌曲的主旋及和弦,因此便自编了前奏争取时间,自知暂时是每人能听得出他打算演唱那一首歌曲。

尽管不是用考试的心情在弹奏,但有着多年的古典乐根底,炎育陵一下手便流畅而严谨,真懂音乐的人在这短短的数秒便能看出他不是只知道唱歌与耍帅的肤浅之辈。

歌曲的主旋一响起,观众终于给予反应,但并不似‘To Exit’之前的表演般狂热,因为炎育陵弹奏的拍子与原曲不同,慢了很多,少数满心只想浸浴在强劲演奏的观众甚至发出了嘘声。

“In this farewell, there's no blood, there's no alibi.” 炎育陵用清澈的嗓音缓缓唱出第一段歌词。

‘联合公园’的What I've Done。未必要是有听欧美歌曲或喜欢这乐团的人才会知道这首歌,只要看过曾轰动一时的‘变形金刚’电影,大概都不会忘记这首无论词曲都十分令人难忘的电影主题曲。

“So let mercy come, and wash away, what I've done.”

让宽恕洗去自己做过的一切,面对自己,然后成为一个全新的自己。许多摇滚歌曲的叛逆与愤世意思,炎育陵从前无法真切体会,而现在,他无时无刻都在咬紧牙关,想要抛去一切,往自己从前不认识的世界迈进。

到底能不能撑到底?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不可以放弃,因为他没有欢迎自己回去的地方。

进入歌曲的第二段,炎育陵节奏渐快,歌声也渐趋嘶哑。自然而不造作的转折,忠实体现他酝酿情绪的过程。当他刻意放轻弹奏音量,用努力锻炼出来的嗓子呐喊出激动人心的副歌,写在他脸上的真实情感,及歌声和音乐相符合的压抑与挣扎,全场为此而异常安静。

“For what I've done, I start again, and whatever pain may come, today this end, I'm forgiving what I've done.”

炎育陵不记得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站起身,他单膝跪在椅上,只一只手熟练地操控键盘,另一手握着麦克风,全情投入地把歌曲引入尾声。最后在没有音乐伴奏的寂静下,他把歌曲结束,歌声中纯粹的情感进入了所有人的心。

戏剧化,但一点也不虚伪。这是个不可多得的表演。

掌声在表演者站直身点头致感谢之意后的五秒才轰然响起。

“他会红。”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舍得离开你?”

遥远的观众席上,韩封单手搂着路卡腰际。无论路卡说了几次很热,他都拒绝放开。他没有亲自接送炎育陵等人来演出的原因,便是要到机场去接特地来陪他过圣诞的路卡。

路卡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简单的衬衫牛仔裤,没有以往必戴的各种配件,看起来成熟稳重了很多。

“要是还没跟他签合约,你最好动作快些,免得人家走红了就撇下你。”路卡目不转瞬地看着投影画面上容光焕发的徒弟,暗叹年轻果然就是本钱,而天赋则是无人能羡慕的价值。

“撇下就撇下吧,我还有你。”韩封牵起嘴角打量路卡略带醋意的神情举止。炎育陵表现得再好,他都不想分太多的注意在炎育陵身上。

路卡皱眉回以一瞪,并抬脚轻踢韩封小腿肚,“你要是像丧家犬一样回来,就只有给我斟茶递水的份。”

“你那么能干,养一养我有什么关系?”韩封越笑越开心,凑近了路卡索吻。

“亏我以为你很认真。”路卡一动不动,冷漠地瞪着韩封。

好久没有为打动冰山美人的心而努力,韩封太怀念这感觉了,干脆侧过身双手一起环住路卡腰身。

“他要是可以不需要我就能自己闯出一片天,那就是我这一年来认真得快吐血的代价。”

韩封用嬉皮笑脸的态度说出这样一番话,除路卡之外,恐怕没有第二个人能听出他的真心。

“你啊……”路卡无奈地哼鼻,一不留神,嘴唇就给韩封贴上。

对炎育陵,路卡的确是有那么一点……就一点点的吃醋、妒嫉、自愧不如。不过,他还是从来没有停止过为炎育陵祈愿一个安稳的未来。

他和韩封,永远都会站在同一条阵线。

音乐派队结束后,韩封、路卡、炎育陵,和三个丫头,一行六人去吃麻辣火锅。路卡突然出现,炎育陵没有心理准备,直到大家兴高采烈地开动,他还是战战兢兢地不敢说话,更不敢和韩封有交流。

韩封很明白事理,故意对炎育陵不理不睬,等待这两师徒主动打破隔阂。

等所有人都从锅中盛了各自爱吃的汤料,炎育陵才站起身动筷。啜了口滚烫热辣的汤,炎育陵陡然一震,慌张地抬起头对路卡说道:“路哥,你之前不是肠胃不好吗?这汤太辣了,你还是别喝比较好,换一锅清淡的吧。”

韩封撇嘴不说话,路卡冷冷地瞟向炎育陵道:“谁告诉你的?”

炎育陵吞了吞口水,尴尬地低下头轻声回答:“有一次……封哥把电脑放在客厅……看了电邮也没关就走开……我……呃……对不起……”

“好奇会杀死猫,偷看就会杀死人。”韩封握拳给炎育陵头顶一个不轻不重的爆栗,厉声道:“屁股抬起来,用只有你自己知道你没在坐着的方式坐着。”

韩封的意思就是坐空椅,炎育陵有点不甘心,他其实没有故意偷看,是韩封习惯性把银幕字体放得很大以便不需要太靠近就能轻松看清楚,他才会随眼一瞄就看到内容。可偏偏自己犯贱先道了歉承认做错,那就等于自愿接受惩罚。安静地调整好双腿容易使力的角度后,炎育陵把屁股抬离椅面一个手指的距离,膝盖呈近乎九十度,大腿和臀部同时感受到紧绷的强度。

“你以为你还是以前那个韩封啊?电脑里会有什么可以害人命的机密?”路卡转而瞪向韩封,说完就伸掌拍了拍桌面,快速地瞄了眼炎育陵道:“别管他,你坐下。”

“宝贝,你得留点尊严给我啊……”韩封夸张地哭丧着脸凑向路卡。

“废话少说,有我在的一秒,你休想欺负育陵。我说坐下!”路卡最后四个字是向还在硬撑的炎育陵喊。

“是!”炎育陵听命坐下,可还是做好准备看韩封脸色随时起来。

“一年没见了你怎么还这么疼他?关心一下我的感受行不行啊?”韩封再接再厉撒娇,这下炎育陵总算看出他是在装模作样。

“少来!我肠胃怎么样你问过了吗?啊?就算我告诉过你已经好了,你多少也该关心一下不是?还敢说我不关心你!”路卡用手肘把粘着自己的韩封给推开,一边夹了块鸭血放进炎育陵碗里,换了个轻柔的语气说道:“你喜欢吃辣,尽情吃,明天我给你炖保养喉咙的汤,现在暂时不用顾虑。”

“谢谢路哥。”炎育陵礼貌地点头,其实他暗地里为路卡对自己说话的语气高兴得不得了。

“我也要。”韩封厚着脸皮又蹭了上来,结果在桌地下被路卡狠狠踩了一脚。

“要你头。”路卡看都懒得再看这返老还童的家伙一眼。

圣诞夜晚,六人在高朋满座的火锅店热热闹闹地饱餐一顿。回程途中,炎育陵和女生们一个接一个累得熟睡。在快到住所的最后一个红灯前,韩封与路卡深情地吻了彼此。

两人都确知,对对方的爱意已经比分开前还要成熟、坚定不移。

‘我爱你,只爱你’—— 这句告白,不需要开口,仅一个眼神,指尖一个触碰,便能送到对方心里去。

第二天,炎育陵自弹自唱的表演被有心人上传到网络。当晚充当评审的音乐制作人在各自的部落格与网页轮流推荐。三天后,视频的点击率超过了二十万。

一星期后,路卡的假期结束。临离开前,与签下炎育陵的经纪公司密切合作的唱片公司送上了一纸唱片合约。

一个月后,炎育陵受邀上了台*湾收视率很高的综艺节目。节目一播出,他接到三支广告,和两部偶像剧片约。

三个月后,‘To Exit’首张全创作专辑面市。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媒体说这是昙花一现。但销售量说,那是第二张专辑的热身。

成功不是奇迹。

‘This is ten percent luck, twenty percent skill, fifteen percent concentrate and power of will. Five percent pleasure, fifty percent pain, and a hundred percent reason to remember the name.’

炎育陵在第一次杂志专访留言栏上,思前想后后只写下歌曲 ‘Remember the name’ 里的这段经典歌词。

如果他的人生现在只过了五十巴仙,那么未来五十巴仙的成功,就是用过去五十巴仙的痛苦所换得。

唉……我又写到了这么晚……真是对自己的速度感到惭愧………………

话说,越写越想念陵陵的屁屁……好想揍他……

炎育陵与经纪公司有两年的合约,‘To Exit’则刚和唱片公司签了第二张专辑的合约。这段期间将会是韩封真正拼搏的时候。他必须为自立门户做足准备,待合约期满之后,炎育陵的事业就能由他全权掌控。

炎育陵所属的经纪公司无论名声和规模都是数一数二,作为偶像明星在起跑点的推手,至今在业界仍然无人能出其右。然而,公司擅长把旗下当红的艺人在最短的时间内消耗到最极致,却在艺人情绪管理方面从来都不曾花过心思。

许多初走红的明星突然急流勇退,原因不外乎是受不了工作压力。比较不懂得自律的艺人则选择了愚蠢的方式发泄,诸如酗酒、嗜烟、生活放荡,或甚至嗑药,变得一无是处,被公司给抛弃。

最终,适者才能生存。只有拥有非一般耐力的人,公司才会把最好的机会给他。

韩封没有答应经纪公司要一同签下贝鲁、茜优,和亚希的要求。他知道丫头们还不成熟,随时会因名气冲昏了头而走偏,所以他情愿继续像母鸡似地把她们保护好。

至于炎育陵,韩封完全不担心他会撑不住。炎育陵吃得起苦,对自己要求高,没有虚荣心,且又是个压力越大,冲劲就越大的人。韩封自知自己不会忍心让炎育陵过分操劳,所以就干脆放手让公司把他的垫脚石筑高。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让炎育陵疲倦之后有个舒适的住处可以返回,并严格监督他的起居饮食,确保他每次一觉醒来,就能以最佳状态工作。

四月的第一个星期六,炎育陵饰演第二男主角的首部偶像剧杀青,晚上剧组办了庆功派队。韩封陪着出席了一会儿,作了些必要的应酬和交际功夫,并提醒炎育陵只可以喝红酒,便提前告辞。公司指派了贴身助理给炎育陵,因此韩封不再需要充当他的司机。

茜优的母亲特地飞来台*湾探望女儿,韩封身为监护人,自然必须招呼周到。载着一车四个女人逛了夜市,吃过宵夜,游毕车河,回到住处时竟然已经接近午夜一点。好在当初选公寓的时候韩封没有手软,租下睡房面积都很大的单位,女生们的房间加个床位亦不会拥挤,他便省下了需要来往酒店的路程。

炎育陵还没回家,韩封不禁有点担心。他很仔细地看过炎育陵的工作行程,确知今天派队之后不会再有其 他必需熬通宵的工作。他严格地要求炎育陵,只要有超过三小时的睡眠时间,回家车程不超过四十分钟的话,就一定得回家睡。炎育陵至今为止都很听话,除非这次是醉得不省人事了。

炎育陵酒量有待磨练,一场派队就足够让他宿醉,所以韩封临走前郑重交待他绝不能应任何人的邀约到别处续摊,要适可而止,尽早回家休息。他不认为那个瘦小的女助理有能力把一个七十几公斤的男人扛上车,并且还要随时注意有没有媒体记者在跟踪。

打了两通电话给助理都没有人接,韩封当机立断决定亲自去找人。飞车不到五分钟即抵达举办庆功派队的饭店,派队会场早在两小时前便人去楼空。韩封这回是忧心和愤怒参半,联络了经纪公司并得到助理的住家电话,打了过去终于问出炎育陵的行踪。

“他有朋友邀他去玩,我送了他过去,他说会让朋友送他回家,所以我就……” 助理的声音听得出是从熟睡中被吵醒。

韩封在内心打定主意要投诉这个助理不尽责,憋着不耐问了地点便愤然挂电话。

“哪来的朋友!我怎么不知道?”韩封在车上对空气怒斥。

十五分钟后,韩封驱车来到助理所说的二十四小时营业连锁卡拉OK,卡拉OK有四十几间厢房,韩封可不想一间一间去找,因为找的途中炎育陵可能会刚好离开。他努力维持冷静,请柜台服务生广播自己的名字,要‘相关人士’马上出来。

等了近二十分钟,服务生连续广播了不少于十次。韩封耐心耗尽,板着脸严肃地告知服务生他要找的是他们一定认识的‘To Exit’主唱,并强调自己是炎育陵的经理人,并非来找麻烦,要他们告诉他炎育陵所在的厢房编号。

如韩封所料,服务生的确知道有个偶像明星来唱歌,可他所料不到的是,这家伙居然在半小时前刚刚离开。

炎育陵的手机处于关机状态,韩封决定,就算炎育陵安全到家,他也要追究这不遵守规则的行为。炎育陵次日早上七点就有广告拍摄的工作,晚上又有现场音乐节目要上,为了保留他的体力,韩封打消体罚的念头,打算就骂个几句,要他认错就行。

由于心不在焉,韩封拐错一个弯,驶进一条狭窄的单向道。他见前方有个亮着灯的空地,仔细一看是个户外篮球场,便把车开过去,想借那里的空间把车U转出去。车子在球场边缓下速度,在打篮球的人似乎望了过来,韩封不以为意,转动方向盘把车开向反反向,正要踩油门驶走,他无意间瞄到球场上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道身影光着上身,站在三分线的地方投入一个漂亮的球,笑着轮流和两个球友击掌,脚步有点不稳。这人身材高挑健壮,一身均匀的小麦色肌肤因为汗水的关系,在灯光下闪烁着迷人光泽,松软的头发随着他运球的动作而扬起,依稀能看到藏在黑发中的几束天蓝色挑染发丝。

韩封眯眼瞪这个忘我地在打球的小鬼,在心里倒数十秒给他机会看到自己的车,倒数结束后便熄掉车引擎,下车大步朝球场走去。

场内打球的两个年轻男子几乎同时看过来,坐在场边的两个女生随后也把好奇的视线投到韩封身上。只有一个人,还在专注地准备再投一个三分球。

哐!球进,炎育陵兴奋地转过头,讶异地发现韩封就站在球场边,笑容立即僵在脸上。

“不好意思,你找人吗?” 谭骏一边捡起篮球一边朝韩封问道。

“学长,那是我经理人……”炎育陵拍拍谭骏肩膀,快步走向韩封,怯生生地问:“封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韩封默然,他看向女生坐着的地方,那里起码有两打空啤酒罐,两瓶汽水,一瓶见底的威士忌,和两瓶少过一半的伏特加。炎育陵身上的酒气完全盖过了汗味,走向自己时是沿着一道可笑的弧线。

“他是我中学时的学长,其 他人是他的大学同学,我们就快走了……”炎育陵见韩封沉默,便只好自己先开口解释。

“你明天几点的通告?”韩封放低声量,脸色严峻地问。

“呃……”炎育陵低下头努力想着助理之前给他复述的工作行程。

韩封担心自己随时沉不住气,炎育陵现在是公众人物,他必须给他留面子,于是便得体地朝谭骏等人举手打了个招呼,然后冷冷地对炎育陵说声‘上车’,转身便走。

“封哥,学长会送我回去,我三点前一定会到家。”炎育陵跟上韩封一边说道。

韩封没有转身。不说话,就代表了他的警告意思。坐在车上等了近五分钟,炎育陵才两手空空坐进副驾座。他只穿着牛仔裤和运动外套,看来是换了衣服才离开庆功派队,手机搞不好就留在助理车上。

“早上七点的工作,你六点得起床。”韩封沉着嗓子,视线直直看向前方道路。

车上调快二十分钟的钟显示的时间是两点十五分,炎育陵撇过脸看向窗外,不悦地嘟哝:“还有时间啊……”

韩封突地抬起右臂,手掌推着炎育陵后脑把他额头按在车窗上。量炎育陵不敢挣扎,他没有使力,强压着怒气道:“说什么?我听不见。”

炎育陵酒意尚浓,篮球打得正开心却被打断已经令他很不甘愿,此时被韩封严厉对待,满脑子所想的就是回嘴反驳的话,他闭着眼睛忍住不满,过了好一会儿才安分地吐出一句‘对不起’。

韩封放下手,不再说话,也不看炎育陵一眼。炎育陵的道歉拖了这么久才出口,很明显就是心有不甘,而且也不是真心认错,他开始思考该用什么最有效、又不会造成伤害的方法来让炎育陵吸取教训。

(待续)[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1-10-28 18:19重新编辑 ]

怕自己又因为难以预料的诱惑而静不下心来写文……所以写多少就先上多少……不然被催会很惭愧……

回到家时时间还未到两点半,韩封车开得很快,炎育陵几度把到喉的呕吐物吞回去。一进屋他便冲入房间里的浴室,蹲在马桶前猛吐。

韩封准备好毛巾和睡衣挂在浴室架子上,静静地站在浴室门边等炎育陵吐完,便扯着他手臂把他拉起来,用最快的速度替他脱下所有衣物,将打开的花洒递到他手中。“五分钟。”给了个时限,他便走出浴室。

炎育陵吐得浑身无力,脑袋也还在晕眩,来不及因韩封为自己脱衣服而做出反应。他呆愣了数秒才意识到尴尬,立时羞得双颊滚烫,酒都醒了几分。

韩封自己只随意换了套轻便的上衣,便到厨房冲泡解酒的热茶,拿到炎育陵房间搁着。他把炎育陵的鞋袜放到厅门鞋架,再把脏污的衣裤拿到洗衣机旁,检查裤子的口袋,掏出身份证件、现金卡、信用卡、最后找到一样不应该出现的东西——一个一寸见方的透明真空胶袋,里面有六颗五厘米直径的白色药丸。

韩封很熟悉各类毒品和摇丸,所幸这些药丸并不是他所知道的其中一样,也绝不是安眠药、感冒药或泻药。炎育陵没有需要服用药物的状况,韩封因此而非常担心,立刻上网搜索药丸上的英文药名,得到的结果令他满肚子燃起怒火。

将近十五分钟后,炎育陵干干净净地走出浴室,身上隐隐散发沐浴露的清香,刺鼻的酒味比较淡了,可脸色明显很疲倦,看到韩封坐在床上时稍微吓了一跳。

“封……”

“手机呢?”韩封站起身,打断炎育陵甫出口的话。

“在裤袋……”炎育陵四下张望,却找不到自己的牛仔裤。

“没有。”韩封走上前,站在炎育陵两步之前。

炎育陵眨了眨眼,吞口唾沫才道:“可能掉了……”

“掉了?”韩封抬高声量,把左掌按在墙上,趋前将炎育陵逼得背靠上墙。

“我会赔给你。”炎育陵低下头咬着牙道。

“给我用用脑袋!”韩封低吼,用力推了炎育陵的头一掌。

“电话里只存着公司和你的电话,没有录新歌在里面,我也没有拍什么见不得人的照片!”

“这么大声做什么?不服气?”

“是又怎么样!你刚才让我在朋友面前很难看!”

“我可以让你更难看,你很清楚。”

“少威胁我!”

看着炎育陵昂起骄傲的下巴激动反驳,韩封反而冷静了下来,他知道若两个人都硬对着杠绝对解决不了问题,只会使现况变本加厉。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和朋友出去?”韩封垂下手臂,后退了两步,给炎育陵平复下来的空间。

炎育陵心虚,自认自己这方面有错,眼神不自在地看向别处,故作漫不经心地道:“我没想到会玩得这么晚,不是都道歉了吗?”

韩封眉头紧皱,暗劝自己再给炎育陵一次机会。

“你完全不记得明天有工作了是不是?”

“记得是早上,只是忘了时间……”

“那你是打算睡到全世界等你一个人开工了呵。”

“反正……”

“反正你知道我一定会叫你起床是不是?万一我六点前就有事要出门怎么办?”

“那……”炎育陵想说那不可能,话未出口,他便及时意识到这么想的自己很自私,闭上嘴顿了一顿,再次撇过脸避开与韩封对视,堵着一口委屈的气道:“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你真的知道自己错什么吗?”韩封极度不满炎育陵道歉的态度。

炎育陵咬了咬下唇,他又累又晕,实在不想乖乖地听韩封训话,随手把挂在肩上的毛巾抛在地上,绕过韩封走向睡床,大声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可以了吧?”

韩封忍无可忍,一步上前扣着炎育陵后颈,将他上半身按趴在床上。炎育陵对这样的举动下意识就感到恐惧,心一急便伸直腿试图撑起身子,屁股因此而顺势挺起。韩封一刻不犹豫,扬手便重重打了炎育陵屁股正中央一掌。

啪!这一掌打在单薄的棉裤上分外响亮。原因之一是韩封没有留力,其次则是炎育陵下半身就只有这一层布料。

炎育陵瞪大了双眼,屁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一阵火辣,让他不得不相信韩封对自己做了什么。

啪!韩封在同一位置挥下第二掌,并且加大了力道。炎育陵现在听不进教训,自然不可能会顺从地完成他向来会施与的惩罚,就算只是最简单的面壁罚站。于是除了动手,韩封暂时没有其 他更好的点子。他知道炎育陵对屁股挨打有阴影,可他必须顾虑到明天的拍摄,炎育陵随时会被要求脱下上衣,所以背部不能打。

“你干什么?”炎育陵气急大吼,被韩封用手掌打屁股何其难堪,他瞬间脸红到了耳根子,两手一撑便站起来。岂知,韩封的反应快得不可思议,炎育陵压根无法回忆韩封的连贯动作,下一刻韩封就坐在床上,而他则趴在韩封腿上。

“我干什么?你不如问问自己。”

啪!韩封说着便又是一掌。

“对欠揍的小鬼我最大方了。”

啪!

“你脾气那么硬,皮肉一定更硬了呵?”

啪!

“这点小儿科我看你是不够的。”

啪!啪!啪!啪!啪……

连着好几掌左右交替着打,炎育陵愤怒与羞耻交织心头,一再地要挺起身,却都被韩封有力的手按压回去。

韩封有生以来第一次打人屁股,情趣的打法他不是没有从片子里看过,不过这时候他是一丁点兴奋或戏谑的念头都没有。炎育陵越挣扎,他就越沉不住气,一掌比一掌来得用力。

啪啪啪啪啪啪!

“唔!”炎育陵忍不住痛得哼了一声,两瓣屁股重复又重复地被打上一遍又一遍,火热和刺痛的感觉遍布整个臀部,而韩封竟吝啬得一秒也不施舍给他喘口气。

“封哥……”

啪!韩封不理会,他预算了要打满三百下巴掌,现在才过去了一百。

炎育陵拉不下脸呼痛,也知道就算费劲挣脱亦没用,他即使状态良好、精神百倍,也不可能反抗得了有练过专业格斗技巧的韩封。所以最明智的做法就是低头。

“封哥,我知道错了,我不应该不通知你我的行踪,不该喝那么多酒,不该放纵自己玩得这么晚,不该对你不礼貌,我知道错,我真的知道了。”屁股开始感到由内到外的发麻,可表面的刺痛感依旧鲜明,炎育陵好不容易才把这段话完整地说出来。

啪!韩封的巴掌慢了下来,但他还不打算提前停止。

“还有呢?”韩封把手掌放在炎育陵屁股上,冷然质问。

“封哥……我现在很累,你别考我了好不好?”炎育陵委屈地道。

“亏你知道累!”啪!“打球有必要半夜打吗?”啪!“你想玩,就开口说一声,我会不帮你想办法休假吗?”啪啪啪!韩封说一句打一下,之后嘎然停顿,把那包药丸拿出来丢在炎育陵面前。

“为什么有这东西?你知道这是什么吗?知道吃了会怎么样吗?”

炎育陵暗叫一声‘糟糕’,后悔没有及时阻止韩封帮自己脱衣服。

“这个没什么……只是……止痛……”炎育陵把脸埋在柔软的床褥,自知这条错不可能用一句对不起就抵消。

“是没什么,反正你不是运动员,也没有法律规定艺人不能服用兴奋剂,这不是止痛,是让你暂时感受不到痛,吃多了会造成依赖性,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韩封说完便狠狠再打一掌。

“啊……”炎育陵扭了扭屁股,哭丧着脸道:“不吃我没办法打球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膝盖的问题……”

“哦,那你的意思是我不体谅你了?”韩封撇嘴,开始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最近管得松了,竟把凡事规规矩矩的男孩给宠坏。

“不是……”炎育陵后知后觉说错了话,回过头可怜兮兮地看向韩封,“难得有机会打球,我不想错过,就吃了……我发誓,不会吃第二次。”

“谁给你的。”韩封冷冷眯起眼斜视炎育陵。

炎育陵一愣,脑中出现韩封用铁棒把谭峻敲晕的画面。

“那不重要,总之我不会再吃就是了。”炎育陵转过头,决定打死不说。

“我问什么,你就给我答什么。”韩封心里大概有几个人选,包括炎育陵先前介绍的学长。他可以想办法逐一去查问,但如果炎育陵不亲口说,就等于还没诚心认识自己的错误。

“药是我自己吃的,和别人无关。”炎育陵攥紧了拳头。

“你自找的。”韩封轻轻拍了下炎育陵背脊,随即干脆利落地除下炎育陵长裤,露出已经裹上一层均匀淡粉红色的光裸臀部。

“喂!”炎育陵腾地跳起身,双手慌张地探到身后要提裤子,可马上就被韩封强硬按趴回原本的姿势,甚至抬脚压住了他大腿,更坚固地限制他的挣扎。

“你打就打,不准脱……”炎育陵不死心,双手拼命往后伸,寻找自己的裤子。

韩封重重哼鼻,单手抓住炎育陵两只手腕,拉直了摆到床上按着。他本想把炎育陵双臂反扣在背后,但这样会增加炎育陵的痛楚。

“封哥……不要这样打……求你啦……”炎育陵话声颤抖,隐隐带着哭音。

韩封定睛在炎育陵布满条状疤痕的光屁股,再听到那闻者生怜的恳求,当下心软了一半。

不过,现在心软,就会有第二次的可能。

“一百五十下,你不说,我就打满。打满了你还不说,我们明天就继续。”韩封把手掌安放在炎育陵臀峰,汗涔涔的红屁股剧烈地抖了一下。

(待续)

(是的,我承认我很欠揍……)

啪!一下,啪!两下。韩封试探性地在左右臀瓣各落一掌,有弹性又够结实的圆润翘臀像果冻一样随着击打而抖动,原本已染上一层迷人粉色的肌肤慢慢地浮现两个更深一点的掌印,接近熟透的红番茄的颜色。韩封轻轻用手从炎育陵腿根处沿着肌肉曲线抚摸至臀部,依稀感到挨过了先前那一百五十下巴掌的屁股肿起了一层,并没有淤青和发硬的迹象。

没有打重,韩封为此松了一口气。他度量了一会儿适当的力道,扬手在第一下掌印的下一寸部位打,紧接着便以同样的模式打在另一边。

啪!啪!韩封话不多说就打了四下。炎育陵呼吸渐粗,肩膀因压抑的情绪而颤抖。他难受不是因为痛,而是浑身血液快沸腾的羞耻感。他想不起来自己最后一次被这么‘温柔’的方式打屁股是什么时候,他是不曾奢望母亲不打自己,不过倒是希望母亲偶尔可以不用工具来打,那至少不会痛太久。可是这个人是韩封,先不论非亲非故,因为是同性,又是一起为生活努力的前辈,炎育陵很不愿意被施与这般尊严尽丧的对待。

啪啪啪啪啪啪!韩封一口气解决了十下,炎育陵紧咬牙关,整个屁股像被盖上一层热烫的毛巾。韩封打得太有技巧,均匀地赐予几乎相同等级的疼痛给每一寸肌肤,似在炫耀铺天盖地、怎么都躲不过的霸气。可炎育陵同时又矛盾地庆幸韩封的打法和母亲不同,不需要由一小块可怜的面积承受无限叠加的疼痛,直到脆弱的肌肤受不了,进而绽开皮肉。

转眼间韩封打了二十下,掌下红彤彤的屁股安分得很不正常,不躲也不挣,屁股的主人更是静得像木头人,一开始挨打的激动已经消逝。这倔强的态度令韩封禁不住心生怜惜,和炎育陵相处那么久,这其实还是第一次以惩罚的名义动手打他,无疑证明炎育陵一直以来是多么地安分守己。这番虽打得不重,但屁股已经又红又肿,继续下去只会越来越痛,炎育陵要不是挨打经验丰富,又怎么可能做得到一声不吭?

“是助理吗?”韩封开口问,他决定使用删除法。要逼炎育陵说出名字比较难,摇个头或点个头应该相对容易些。

炎育陵不予理睬,唯一的反应就是把床单抓得更紧,以示不屈。

韩封再打十下,炎育陵哼了哼,但声音小得几不可闻。

“化妆师?”

还是没有反应,韩封只好继续打至四十下。已经快到总罚数的三分之一了,他每问一次就等于给炎育陵一个可以停止受苦的机会,这般宽宏对他来说是前所未有。

“发型师?”

炎育陵挪了挪身体,自己调整一个不太辛苦的姿势。

好啊,跟我耗?韩封的忍耐限度又被挑衅,以致接下来的三十下打得特别重。

屁股挨了八十下又大又厚实的巴掌,离整数还有差不多一半,炎育陵深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还能撑。

但动手的人可不这么想。

韩封停顿下来时看见炎育陵屁股上靠近大腿边肉较少之处出现了几块淡淡的青肿痕迹,立刻皱起了眉头重新思考是否该换个方式?淤青即表示皮下出了血,疼痛恐怕会延续到次日。就算炎育陵耐得住,但毕竟还是受伤了,韩封并不想要这样的结果。

韩封用两指指腹按在一块肿起的淤血,炎育陵紧抿的唇即溢出一丝呻吟。

“真痛了就说,别硬撑。”韩封叹气,并起手掌小心地打着圈揉炎育陵接近绛红色的臀,希望帮他缓解一些痛楚。

炎育陵有受宠若惊的感觉,但他不确定韩封是真的在心疼,抑或只是在捉弄自己?他很快就认定答案是后者,韩封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怎么可能还没达到目的就心软?“小儿科,对我来说还不够……”炎育陵故意引用韩封之前的话,“你干脆找个衬手的东西来用,免得打痛自己的手。”

韩封胸口突感一阵窒息。炎育陵的态度让他气愤,但更大成分是揪心地疼。他探手到炎育陵额前,掌心放在还未干透的头发上轻轻拍打。

“听话,别再嘴硬。”韩封想就此终止惩罚,可他还是需要炎育陵屈服,以后以此为戒,避免行差踏错。

“我听你的话,不会再吃那种药。”炎育陵淡定回应。他不是不知道韩封屡次给他招供机会并非理所当然,他应该要为这种特殊待遇而感恩,但是他不希望以后再也没有机会看到谭峻。从前,交朋友要过母亲那关,现在,交朋友要顾虑自己的公众形象,炎育陵预感自己很难会结交到单纯的新朋友,所以他把和谭峻的重逢视为天降的珍宝,守不住,就什么都没有了。

韩封抬手揉自己紧绷的太阳穴,默不作声,也暂不动手。这段日子炎育陵一直唯命是从,突然的叛逆令他有些不知所措,骂没用、威吓无效,或许狠下心来打会有用处,可最大的问题就是自己舍不得下重手。

“不是公司的人,对不对?”韩封语气无奈,他其实已经猜到了九成。如果提供药物的是剧组、经纪公司的员工、或同事,炎育陵不可能会这么守口如瓶,据他所知,炎育陵还未和这些人有那么好的关系。而要锁定炎育陵所认识的圈外人,韩封脑海中的目标在今天之前是无。

炎育陵没有交朋友的时间,也没有随便认识人的自由,歌迷寄来的信件,韩封每一个字都看过。

炎育陵身子一震,不消多久他就推敲出韩封已经有了答案。

“你中学时期很活跃于篮球校际比赛,认识的学长……多半也是球队里的人,同样是运动员的话,会有兴奋剂确实不出奇,现今大学生的糜烂和堕落真是越来越严重啊。”韩封边说边抬起腿松开对炎育陵下半身的箍制,并用左手给自己用力过度的右腕按摩。

炎育陵察觉自己已经可以随时起身,但他不敢。

“封哥,我求你,不要对付学长,我不会再见他,你罚我,怎么罚都可以。”炎育陵低下头,绷紧了全身肌肉,暗自为韩封可能开口的任何惩罚做心理准备。

“哦?不见他?我还以为你很重视他,既然那么可有可无,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说?”韩封歪歪脖子,尝试看到炎育陵低垂的脸。

“才不是!”炎育陵大吼,不过很快就意识到这样不妥,连忙换了语气接道:“对不起,我不应该这么大声,封哥说的都对,我服,我认罚。”

炎育陵别扭的恭谨态度令韩封禁不住在心里偷笑,但心痛的感觉随后便袭了上来。这么聪明、听话、又杰出的孩子,生他养他的人,究竟为何可以狠得下心肠把上一代的恩怨报复在他身上?

“还有几下?”韩封把休息够了的右掌再次放到炎育陵热烫的屁股。

“七十。”炎育陵咬牙,心想等挨完了这顿就主动去面壁思过,除非韩封马上就宣布下一步惩罚。

啪。臀肉一阵颤动,炎育陵眨了眨眼,想回过头去看韩封神色,第二下便打了下来。

啪。还是一样的力度。炎育陵一点也……不觉得痛。

啪。韩封打了第三下后没有抬起手掌,而是就势轻轻地揉炎育陵局部发硬的肿胀屁股。

炎育陵脸又红了起来,因为韩封揉得很舒服,屁股的麻痛感正渐渐消去。

啪、啪、啪……韩封这么打了七下,花的时间足够打满七十下,与其说打,那比较像是按摩。炎育陵早已把脸颊枕在手臂上,闭着眼睛,到最后还忍不住发出了舒适的呻吟。

“刷了牙吧?”韩封冷不防问个不搭调的问题。

炎育陵睁开眼扬起下巴,怔怔地点头。

韩封瞄了眼床头上搁着的热茶,心想那一定已经凉了,手掌按在炎育陵头顶,用手指轻揉几处穴位,轻声问:“头会疼吗?”

一股脑的温暖传到了心窝,炎育陵眼底微热,垂下头含含糊糊地应道:“一点点……”

韩封稍微侧转过身,两手并用替炎育陵按揉头部能缓解晕眩和疼痛的穴道,忍不住叹了口气。炎育陵喝了那么多酒,现在又只剩下三个小时的睡觉时间,除非有解酒仙丹吧,不然明天是铁定要辛苦个大半天。

炎育陵自觉不该任性地享受韩封的伺候,除了因为知道自己有待罚的错,还有需要求韩封放过谭峻,他亦不该忽视韩封本身也得休息。

“封哥,我没关系,不用麻烦……”炎育陵翻身坐起在床边,看到自己光裸的下体,连忙站起来把垂在脚下的裤子穿上。屁股隐隐还残留些麻痛,他很自然地伸手去揉,摸得出屁股肿了点,可回想整个挨打过程,都不比自己记忆中母亲的任何一次责打重。

韩封也不想再耽误炎育陵宝贵的睡眠时间,跟着站起身走到床头拿起那杯热茶,转身朝门外走,一边说道:“快些睡,六点我会准时叫你。”

“封哥!”炎育陵叫住韩封,韩封一回头他就低下头吞吞吐吐地问:“你……要……怎么样才可以……放过学长?”

韩封转过身撇嘴摇头,用嘲弄的语气道:“在这里除了你和那几个丫头,还有谁要称呼我‘封哥’?我去找那家伙算账,搞不好会以猥亵罪被逮捕,不过……”韩封收起笑,眯眼严肃地续道:“下次你再要和他出去玩,我会限制时间,并且要知道你每一分每一秒的行踪。我要你回来,你就得马上回来,不然……”韩封歪头用下巴朝炎育陵屁股的方向扬了杨,“我会在丫头面前给你一顿好揍。”

“知道了……”炎育陵红着脸低头回话,暗想这回开了先例,以后自己要是犯了错,韩封就会多一项惩罚自己的方法,而这个方法的警惕性对他来说是绝对的无可比拟。

“哼。”韩封哼鼻,抬手把房内电灯关了,临关上门前叮咛道:“趴睡姿势不舒服,你拿被子垫着应该就不会太疼。”

“哦……”炎育陵尴尬到了想撞墙的境界,待韩封关上门他便颓然坐下。屁股又不是被打得皮开肉绽或黑紫变形,坐在柔软的床褥一点负担也没有,韩封未免也太……宠自己了……

想到这儿,炎育陵心里突然有点得意。这大概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挨了打还感受到满满的关怀与重视。扑地仰躺在床上,侧过身紧抱着抱枕,炎育陵微微牵起嘴角,睡意立刻就笼罩了意识。

凌晨五点半,天还暗得像深夜。韩封静悄悄做了早餐便当,盛了清热凉茶与可以解酒的蜂蜜柠檬饮料各一壶,摸黑走进炎育陵睡房,替他把该带出门的私人物品放进随身背包,也放了支备用手机,再拿到客厅沙发搁着,然后从鞋柜挑干净的球鞋,连袜子也一并准备好。

做这些功夫是要方便炎育陵在最短的时间内就能出门,那就能够多睡几分钟。他常常觉得自己很像照顾孩子的单亲爸爸。

这样的感觉说实在的,并不会不愉快。

一切弄妥后正好是六点,炎育陵的助理最快六点一刻就会到,以助理的驾驶能力,会需要至少三十分钟才能抵达拍摄进行的地点。工作尽可能比预定时间早到十五分钟是韩封要求公司对炎育陵的特殊纪律规定,他要炎育陵在这个圈子里维持模范生的完美形象。

韩封蹑手蹑脚回到炎育陵睡房,点亮一盏昏黄的床头灯,侧躺在床上的炎育陵毫无动静,眼皮一动不动,只平稳地呼吸。

喝醉了酒睡相还能这么端正,甚至不打鼾,韩封真要感叹造物主是抱什么心态来塑造这个生命?为什么给他这么好的肉体和灵魂,却配了条荆棘满布的崎岖道路让他摔?

这几天的晚上都算蛮热,炎育陵的毯子只盖到了膝盖处。韩封还很在意昨晚的惩罚,小心地把炎育陵长裤除下,靠手感确认已经消肿才放心。炎育陵始终没有醒过来,想是因为过于疲累。韩封不禁又为他超标的工作量感到心疼。

朦胧间,炎育陵依稀听见说话声,他费力把眼皮撑开一道缝,看见韩封站在床边,靠着窗在讲电话。

“六点了吗?”炎育陵哑着嗓子问。

韩封瞟了眼根本还不算醒过来的炎育陵,挂上电话后问:“很累?”

“没有……”炎育陵动了动唇,完全没发出声音。

“六点半了。”韩封走上前,在炎育陵惊讶地要弹起身前伸手按住他肩膀轻拍:“我送你去,再睡五分钟。”

炎育陵抬头看着韩封,高大的身影、厚沉的嗓音、严肃的脸孔、温柔的眼神……他突然有想哭的冲动。

“我说五分钟,拖一秒半秒,我都会精准地加在这里。”韩封把手移到炎育陵身下坚挺的山丘,警告性地拍了一掌。

心里的感动瞬间扫空。“知道啦……”炎育陵噘着嘴把身体转向另一边。

一星期后,炎育陵把恶作剧似地堆积在一周、排得水泄不通的广告拍摄、杂志访问、偶像剧后期配音及宣传品拍摄工作完成,突然诡异地出现了两个星期的空白。他早前已为第二张专辑交了十五首曲子,贝鲁交了三首,虽然比唱片公司要求的总数还欠十首,不过如果这十八首里幸运地通过十三首,基本上就是等公司安排时间灌录了。

偶像剧要等到至少一个月后才正式跑宣传,炎育陵在第一个毫无预定行程的早上醒来时,恍恍惚惚地晃到坐在客厅看报纸的韩封面前,搔着头道:“封哥,嗯……我没什么灵感写歌……你陪我去健身吧?不然……好像没事做……”

韩封垂下报纸瞪着炎育陵,“你要不要这么犯贱?滚回房间睡觉行不行啊?”

无端端挨骂,炎育陵皱了皱眉,暗想韩封可能心情不好,便乖顺地转身回房,嘴里一边嘟哝:
“睡就睡咯……干嘛那么凶?”

“站住。”

背后传来韩封冷冷的命令,炎育陵赶紧停步、转身、低头。

“对不起……”

“我又没骂你,道什么歉啊?”韩封扔掉报纸,走上前一巴掌扇了下炎育陵脑袋。

这不就已经在骂了吗……炎育陵腹诽,忍着一肚子的闷气不作声。

“睡不着就去弄早餐,然后自己下去健身房,中午十二点前回来,跟我出去吃饭再买点东西,我要你帮我拿给路卡,还有那些丫头的家人。”韩封手插着腰道。

“路哥要来吗?”炎育陵抬起头疑惑地问。

“是你要回去。”韩封果断回应。

炎育陵眨了无数次的眼,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韩封想想还是不要拐弯抹角,看着炎育陵一字一句道:“清明节,你回去做你该做的事。”

“我不要。”炎育陵这次反应得特快。

“我很不容易才给你桥到两个星期空白,你就给我一句‘不要’?”韩封怒道。

“为什么不先问过我?”炎育陵撇过脸,咬着发颤的唇。

韩封料到要说服炎育陵回去不会那么简单,可他还是有自己的尊严,心里再疼这小子也不会允许自己过分纵容。

“你不是回去度假,你只有五天私人时间,其余十一天你都有公司安排的工作,细节你助理一会儿会电邮过来。”

炎育陵回头看向韩封,坚决地道:“那我回去工作就行,不需要私人时间。”

韩封看死炎育陵的嘴硬性格,他决定不浪费时间争论,只直接下达指令:“机票已经买了,明天中午你就会飞抵家乡。你住我家不安全,所以我给你订了酒店。你不用主动找任何人,路卡会帮你安排,季鹏也会暗中保护你,但是你必须装作不认识他们,不能让媒体知道你和当地的黑帮有关联。五天后你就得去唱片公司在那里的分行,之后一切按公司行程走。”

“那干脆迟五天去啊……”炎育陵语气透着恳求之意。

韩封沉默以对,两人僵持了近半分钟,韩封终叹出一口长气。

“我说你住我家不安全,是因为姓霍那疯婆子已经被干爹抛弃了,她现在大概是接近穷途末路,满脑子复仇计划。你怎么说都和我有关,在我那肮脏的世界里你手无缚鸡之力,所以我才要季鹏保护你。”

“哦……”炎育陵不太明白韩封说这些的用意,不过这消息依旧令他诧异,“我以前都听大家说……那女人是厦爷的王牌……怎么会……”

“嗯,我也这么以为。”韩封看了看窗外远景,回想起厦爷亲自打来的电话,“干爹说,女人如衣服,他不想因为一件衣服,而永远看不见他的宝贝干儿子。”

“哦……”炎育陵这下更不明白韩封炫耀厦爷的疼爱是什么用意了。

韩封继续娓娓道来:“我告诉干爹说,我在这里有事业要拼,等上了轨道就会尝试扩展回国,我希望他在这段期间,对我的接手人有如对我,我还以为这是个荒唐的奢求,没想到干爹居然答应,而且一直守诺,不然,路卡在那里不会那么一帆风顺。”

“哦……”炎育陵垂下头,渐渐有点不耐烦。

“老实说,我不太敢相信干爹会这么对我,不过现在我体会到了,真心对一个人好,未必一定是要有血缘关系,或者是情爱关系。”韩封苦笑了一下,抬手撩起炎育陵下巴,作出总结,“育陵,我是为你好,你不可以逃避,心中带着一根刺,走不了多远。”

“我……”炎育陵想反驳,可是一开口就哽咽。

“听话,好不好?”韩封的手抚上炎育陵脸颊,轻轻地拍了拍。

“我不知道……做不做得到……”炎育陵眼眶泛泪,咬着唇努力想表现得坚强。

“你只要记得这里有一大堆你必须做的事,丫头们没有你就没有工作,我没有你就得喝西北风,最糟糕的是我们没有一个人会因为被你拖后腿而怨恨你,这种角色很惨的啊,你知不知道?”韩封说完便笑着把手放到炎育陵头上,使劲搓乱他头发。

炎育陵僵硬地站在原处。韩封说的对。家庭问题会成为在娱乐圈成功的绊脚石。在媒体翻出这些疮疤前,他必须先去面对。与此同时,遇到再艰难的事,他都不再是独自一人。

“封哥……谢谢。”炎育陵把朦胧了视线的水雾擦去,刚抬起头,就被韩封强壮的臂膀拥入了怀。

“不用对我道谢。”韩封拍打炎育陵背脊,示意鼓励,“做好你自己,不要丢我的脸。”

“知道。”炎育陵细声回应,靠上前把额头抵在韩封坚硬如大树的胸膛,心里无比的踏实、没有畏惧。

后话:太好了,总算写了个MM满足自己的终极爱好 XDD
顺便呐喊:我爱陵陵的PP !!!
顺便花痴一下~享受一张精神粮食图~

图片:tumblr_kygizlEYep1qb8wkoo1_400.JPG

[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1-10-31 01:47重新编辑 ]

温馨前情提要:

妈妈辛苦怀着的小旗终于出世,爸爸要工作又要跑医院没办法照顾小陵,于是只好暂时交给岳父代为看顾,小陵的遭遇是可想而知。

(好短的摘要 XD)

前两篇的联接:

第1章
第2章

外公的家在一处非常宁静的住宅区,路边都是修剪得十分整齐好看的花草树木,道路宽阔又干净,人行道旁有可以遮阳挡雨的亭子。

车子经过一片草地,那里是专给住户们踏青消遣的地方,炎育陵忍不住靠向车窗,想起上一次来外公家时,父亲有带自己来这里踢球,内心相当向往可以再来一次。

不久,车子转入一条面向空地的巷道,停在一栋三层楼高的漂亮房子前。华丽的电动铁门往两旁开启,车子驶入停车库。停车库已经停放了四辆车子。外公家真的好大,炎育陵每一次来都会这么在心里惊叹。

车身一阵晃动,随后就传来‘碰’的一声巨响。炎育陵被外公关上车门的声音给吓得愣了一瞬,见外公没有帮自己开车门的打算,而是直接进屋,他赶紧把安全带解开,两只小手一起抓着门把拉,但试了好几次都开不了。

此时已近正午,车引擎熄后自然就没了空调,车内渐渐变得闷热。炎育陵慌了,抬手猛拍车窗,大叫外公,拍了一会儿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很可能会惹外公生气,便用手摸了摸自己敲打过的车窗,确认没留下肮脏的痕迹才松了口气,并不敢再敲。

“好热……”炎育陵扁起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眼眶里又开始酝酿泪水。他咬着唇强忍哭泣,平时在家被母亲责骂都不太会哭,除非母亲动了手才会忍不住疼痛而掉泪。可跟外公相处还不到半天,炎育陵几乎无时无刻都委屈得想大哭。

在车上干等至浑身是汗,外公终于自屋里走出来。炎育陵垂下头不敢望向窗外,一听见车门开锁的声音,急忙要打开车门,岂知外公同一时间自外突然地把车门拉开,炎育陵身子一个不稳,踉跄着跨下车,右脚落地后便往前摔,扑倒在外公脚边。

“嗯……”炎育陵翻身坐起,两只手捂着撞到坚硬地砖的左膝盖揉,压抑着声音不敢大声呼痛。

“哼!”

外公只哼了一声便转身大步回到屋里,炎育陵以为外公会解释说不小心忘了自己,或问自己有没有跌伤,结果什么都没有。跌倒要自己爬起来,他懂;可他不晓得自己刚才到底是为什么要被一个人关在车上那么久?

五岁小孩也理不清太多事情,只知道跟着大人走、听大人的话。炎育陵爬起身,捡起和自己一起摔在地上的背包,跟在外公背后走进厅门,自己脱了鞋子,整齐地放在鞋架。

一进屋,外公便自顾自上楼。炎育陵站在客厅一角左顾右盼,楼下似乎一个人也没有,楼上则隐隐传来打电动的声音。应该是分别和自己同年的表弟和小自己一岁的表妹在玩吧?炎育陵很少来外公家,对自己的几个表兄姐和弟妹都很陌生。他自己在家已经被严厉限制看电视和玩耍的时间,此时在比母亲还凶的外公家里,他是想都不敢想上楼去一起玩。

端正地坐在纯白色的皮质沙发,炎育陵觉得很无聊,便拿出幼儿园的英文教科书来翻阅,小声地跟着课文念。

“下来。谁让你还没洗澡就坐上去的?”外公的低斥自楼梯口处传来,炎育陵腾地跳下沙发,抱着书本战兢兢仰望瞪视着自己的外公,颤着声道:“对……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不可以坐…… ”

外公一步一步走下楼,炎育陵的头便越垂越低。

“进去,没叫你出来就在里面待着。”

炎育陵抬起头,见外公打开楼梯边的一扇门,他立刻点头,拿起背包小跑步着进房。要听话,只要听话就不会被骂——他不断在心里重复提醒自己。

房间和自己家里的睡房差不多大小,但是没有窗户、没有床,也没有书橱和衣柜,只堆放了数不清的玩具和婴儿用品,但不致于杂乱无章,还有足够的地方可以活动,也不像储藏室一样有积尘的难闻气味。

外公打开电风扇,没有关门便走开。炎育陵暗自呼了口气,他刚刚还在担心若外公把门关上,他会在这不通风的房间再次体会被闷在车里的酷热与窒息感。

把自己的物品放在墙边后,炎育陵耐不住好奇心,走向玩具堆,把几乎都有破损和零件缺失的玩具一件一件拿起来把玩。

“哇……”炎育陵两手捧着一台比自己手臂还长的遥控车,盯着漆亮的车身低呼,“好漂亮……坏了吗?”他把车身反转过来,后车轮便掉了一个。“应该可以修好吧?”炎育陵捡起车轮安装回去,小心地把车子摆在地上,再继续挖掘高至自己胸口的玩具篮,害怕和不自在的情绪渐渐消散,每发现一样看起来还能玩的精美玩具,他便高兴地扬起嘴角。

不知过了多久,炎育陵终于还是腻了,他把掏出来的十几件玩具重又放回玩具篮,百无聊赖地伸长腿坐在地上。房间里的玩具都不属于自己,他不敢随便拿来玩。换作在家里,纵使母亲不常和自己说话,更不会和自己玩,但至少都会要自己帮忙打扫屋子、练字或朗读。做得不好可能会挨骂,重则挨打,可总好过没人理睬。

“肚子饿了……”炎育陵摸摸肚皮,考虑了很久才站起身走向房门,探出头观望。外公要我待着,不能出去……想起外公的警告,他含着下唇退回房里,靠墙坐下,把教科书拿出来随性地翻。

好奇怪……为什么我不可以出去?我和表弟表妹不一样吗?是不是因为他们都比我听话?比我聪明?可是……我明明就有听话啊……爸爸也说我很乖……

小脑袋瓜子冒出许多疑问,慢慢地才生出解答。

可能是因为妈咪打我的时候我哭了吧……外公打我我也哭了……不哭应该就不会被骂吧……

此时车库传来的铁门开启声打断了炎育陵思绪,没多久便有人从楼上急奔下楼。

“爸爸来了!”表弟和表妹边跑边叫。

炎育陵探头出房,看见一辆白色轿车驶进了车库,大舅舅和穿着校服的表哥一前一后下车,表弟表妹已经冲到了客厅,欣喜地迎接父亲的到来。外公此时也在客厅,所以炎育陵很谨慎地不把脚踏出房。

“爸爸!”表妹举高了双臂跳到父亲面前。大舅舅进屋后唤了外公一声,便把表妹抱起来逗弄,表弟则绕着正在玩电子游戏机的表哥打转。此情此景炎育陵看在眼里顿感羡慕不已,希望天快一点黑,那父亲就会来接自己回家。

“去换衣服,爸爸带你们出去吃饭。”舅舅把表妹放下地,三兄妹便一起上楼。

炎育陵听见舅舅问外公要不要一起出去,外公说好,但却没有提到自己。他开始担心自己的午餐该怎么办?表哥跟在弟弟妹妹背后要上楼时,无意间瞄到了自己,走了过来问道:“是你啊?躲在这里做什么?没有上楼玩游戏吗?”

表哥今年刚升上小学四年级,炎育陵的高度只及到表哥胸口,他胆怯地退了一步,想起母亲教导见到亲戚必须叫人,连忙低下头小声唤:“表哥。”

“等下我们要去医院看你妈妈,顺便接奶奶回来,你是不是也要去?”表哥接着问。

炎育陵抬起头不知该说什么。他当然想说要去,可是他知道自己做不了主。

“天气那么热,开风扇也没用吧!你都留了一身汗,客厅有冷气,为什么不出去?”表哥性子很急,炎育陵一句都还没答上他就连珠炮地说。

炎育陵抿着唇不知所措,小手无意识地抓着衣角,头慢慢地又垂了下来。

“怎么都不会说话?哑巴吗?出去啦!”表哥说着就伸手进来关掉了墙上的电风扇开关,并顺势把炎育陵给拉出房间,然后便丢下他在房外的走廊,自顾自上楼去了。

炎育陵听到舅舅和外公还在客厅谈话,他踌躇不前,这两个大人他都很害怕。外公就不必说了,舅舅在记忆中似乎不曾对自己说过话。

虽然很害怕,可想见母亲的心情还是驱使炎育陵鼓起勇气走到客厅。外公和舅舅中断了谈话,同时朝自己看过来。炎育陵仿佛被蟒蛇盯上的青蛙,僵直了身子站在原处,好一会儿才张开口要说话。

“我有叫你出来吗?”外公一发问,炎育陵心都停跳一拍,到口的话马上吞了回去。

“怎么来了?妈要是看到他又会心情不好。”舅舅语气平淡地说。

“你妹夫工作时间长,没办法兼顾。”外公说着便站了起来,边说边踱到摆放在墙角的一株盆栽,“这样也好,有机会管教。”

炎育陵怔怔地看着外公从盆栽拔出一把用来固定茎秆的竹藤,心里有股不祥的预感,正要掉头回房已经来不及。

“过来。”外公厉声道。

“呃……我……”炎育陵不进反退,直到背后靠在墙上,“外公……对不起……”他想起上次外公用比那把竹藤细的鸡毛掸子打自己时已经很痛很痛了,不由得害怕至握紧了小小的拳头。

“不想自己过来?”外公冷哼。

炎育陵试过几次不肯自己趴到母亲腿上,结果母亲除了打屁股还会加罚打手心。想起这经历,炎育陵立刻摇头说‘不是’,然后一小步一小步地走到外公面前。

“知道自己做错什么事吗?”外公问。

“我……我没有……在房间待着……”炎育陵暗想只是离开房间应该不至于很严重,而且还是表哥要自己出来的,外公应该不会为此要打自己吧?可能只是吓吓自己而已。

“给你的第一个规定就遵守不了,非让你好好记住教训不可!手伸直。”外公用竹藤弹了弹炎育陵垂下的右手臂,炎育陵抬起头想求情,可外公严肃的样子比母亲可怕太多,他不敢说话,僵硬地把右手平举至胸前,摊开手掌。

“扶着。”外公再用竹藤弹炎育陵左臂。

炎育陵抬起左手扶在右手碗下,母亲在家里用小尺子打自己时也会这么要求,原因是要他保持手掌的高度。

“外公对不起,我不是……”

“道歉等惩罚结束再说。”外公说着就扬起竹藤挥打。炎育陵还来不及抬头目睹竹藤落下的过程,掌心便感到一阵灼热的刺痛,比不小心摸到还未冷却的热水壶还要痛。

“呃!”炎育陵缩回手,咬着牙把掌心贴在裤子上搓揉。他以为这样就过去了,怎知外公竟用竹藤用力抽了自己小腿肚一下。

“唔……”炎育陵疼得往旁避开,外公的凶悍令他下意识克制住叫喊,把痛呼压抑至他所能做到的最低限度。

“要罚你十下,没报数或缩回去的都不算!”外公吼道。

十下?炎育陵瞠目结舌,他看了眼挨打的手掌,掌心中央横着一条显眼的红印,仍能感到刺刺的疼,要是十下都像刚才一藤下去时那么痛怎么受得了?怎么可能不缩?

“还不伸直?”

炎育陵肩膀一抖,慌忙把手举起,眨着已经泛泪光的眼小声道:“外公对不起,我不敢了,我会听话,不……不要打好不好?”求情偶尔对母亲会奏效,炎育陵冒险一试,不然真的太疼了。

啪!第二下责打毫无预兆地落下,炎育陵闭上眼睛,左手紧紧撑住右腕保持不动。掌心的疼痛像上百根烧红的针刺进肉里,灼热自被二度击打的窄小面积迅速往外扩散。炎育陵咬着唇没出声,睁开泪眼模糊的双眼,看见自己右手掌已通红一片,中间的鞭痕隐隐透着点青紫。

痛……好痛……嘴唇不受控地颤抖,鼻头亦在发酸。若是在家,炎育陵铁定号啕大哭。虽然至今为止还不曾被母亲打得这么痛,可面对母亲他比较敢于撒娇。

“再不报数这下就不算了。”外公提醒道。

“报数……”炎育陵满脸疑惑地抬头。

“哼!竟然不懂报数?打了几下就得大声说出来!”啪!骂着的同时第三下鞭打也跟着来。

“嗷……”炎育陵两只手都在瑟瑟发抖,他强自忍耐,手臂还是垂下了一些,“三……”外公说打了几下就得报数,只是一开口就好像哭……

“是一,听不懂‘不算’的意思吗?”

啪!声落藤也落,炎育陵感觉左小腿像被利刃割过,反射性地躲开,弯身用手搓揉小腿上斜斜两道几近重叠的红痕,与此同时右掌又麻又痛,手指都不敢往内弯。

怎么办……怎么办……炎育陵咬唇忍着哭泣,害怕到了极点。外公手中的竹藤带给他前所未有的疼痛和恐惧,他极力思索应该怎么做才可以让外公相信自己很努力在听话,然后原谅自己,给自己多一点时间学乖。

“果然是没教养!” 外公低斥了一声,趋前抓着炎育陵右臂强硬伸直,讯雷不及掩耳地连挥四鞭在通红的小手掌心。

炎育陵挨了四下才想到把手掌握起来躲避狠辣的鞭打,他已痛得叫不出声,只粗重地喘气,盯着自己红肿泛紫的手掌,在心里唤着爸爸,希望爸爸会突然间出现解救自己。

“张开,不然这四下也全不算。”外公警告。

炎育陵仰脖子看向外公,眼泪自眼角滑了下来,哽咽着道:“外公……我不要十下……好痛……好痛……”

“爸爸,您小心点,别真打坏了。”一旁冷漠旁观的舅舅终于开口。

外公不理会,用手指掰开炎育陵一点力气也没有的小手,喝道:“就是要你痛才罚你,张开!”

炎育陵再也没有胆子反抗,只能摊着发颤的手掌,低下头不敢面对。

啪!竹藤重重挥下,打在手掌肉厚的地方,虽然没有打在掌心那般刺痛,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几下了?”外公拉了一下炎育陵手腕。

“五……”炎育陵带着哭音回答。

啪!

“六……”这下炎育陵自动报数,听外公低沉地‘嗯’了一声,竹藤依旧无情地挥下。

啪!

“唔……”炎育陵耐不住疼,想抽回手揉一揉痛处,手腕却被箍得太紧,“七……七……”眼泪扑簌簌淌下,抬起另一只手乱七八糟地擦掉泪痕,他开始在心里重复念‘不哭,乖孩子不可以哭……’

啪!

“八!”五指下意识曲起保护疼痛不堪的手掌,可这么做更痛,没合紧就张了开来。

啪啪!紧接着连续两下快且狠的鞭打,打得炎育陵咬牙不顾一切,用力要把手抽出来。

“报数!” 外公不肯放手,反而抓得更紧。

“十……十下了……外公……我听话……我听话……呜……不要打……痛……很痛……”无论是疼痛和哭泣,炎育陵都忍耐到了极限。眼泪哗哗落下,话也说不清楚。

“爷爷,别打他了!”

听见表哥的声音,炎育陵连忙回头,这才发现表哥及表弟表妹不知何时开始已站在身后不远处。炎育陵顿感浑身不自在,从来他挨打挨骂都没有大人以外的人目睹过。感觉外公松开了手,他便退开好几步,把两只手都藏在身后,断断续续抽泣。

“爷爷为什么打他?”表妹凑到表弟耳边问,但声量还是能让旁人都听到。

“他不乖咯。”表弟耸了耸肩,表现得事不关己。

“对,外公只打不听话的孩子,你们三个在爷爷家有没有不乖啊?”舅舅边说边站起身,把同时奔向自己的女儿高高抱起。

“爷爷没有打我,我很乖!”

“我也是!”

表弟表妹先后抢着道。

炎育陵微垂着头,但还能观察到客厅中人的一举一动,当瞄见表哥走向自己,即害羞得把头垂得不能更低,视线范围只有自己脚下的一小块面积。

“爷爷都不曾打过我们,连骂也没有,你一定是很不听话才会被罚!要记住教训,不能再被打了知不知道?看你痛成这样……”表哥站在自己面前大声说道。

“哦……”炎育陵轻轻点头。外公和舅舅交谈了几句,他无心听,只想赶快远离外公,以免又不小心‘不听话’而挨打。

不久,舅舅便带着表弟表妹走出客厅,表哥亦跟了出去。“还站在这里做什么?我要你待在哪里了?快去!”外公说道。

炎育陵不假思索,用力点了下头应声‘哦’,就快步跑回玩具房。他依稀听见表哥问自己为什么不一起去,外公的回答在他意料之内——因为不听话。

炎育陵靠墙坐下,摊开红肿的手掌在眼前,火辣麻痛久久散不去,他连揉也不敢揉。“我听话,我不哭。”他小声地告诉自己。

(待续)

后话:

因为要回去写亲人了,所以可以翻旧帐的番外就给它先完成吧……

大大的回复让我好感动,分析得很透彻,有些甚至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想慢慢地靠故事来让读者体会,尤其是这个想法——

'他们其实都是受害者,又都对自身的遭遇付有责任。都不是什么真正的恶人,却都做出了伤人害己的事。’

再一次感谢大大花了时间读这篇(未完结)作品,我很感动,真的 T T

母亲每隔一星期就会自己动手制作一幅新的英文字母读卡。两星期前换的那幅,炎育陵第一次用了超过一星期的时间都未能背熟所有26个单词。最后一次母亲考自己的时候,只成功背到M for Mercury,N 怎么也想不起来。虽然记得O和接下来直到Z,可中途失败就是失败。按照母亲的规定,一星期都背不好一幅的话就得开始受罚,一天不成功,就一天没有午饭吃。

昨天炎育陵终于背成了。昨天之前,他足足饿了三个下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炎育陵待在酷热的玩具房一遍又一遍地读过自己背包里的所有书本,直到天气渐渐转凉了都还没有任何人回来。

手掌还肿着,青紫的地方稍微碰一碰都还会痛,可这时候炎育陵最受不了的是肚子饿。即便这不是第一次挨饿,忍受的过程依旧难熬。唯一可以让肚子不至于太空虚的只有水壶里的水,但水壶也快见底了。

炎育陵把水壶的盖子转紧,轻轻说一声‘不能再喝了,我不能出去上厕所’。

抱着膝盖呆呆地望着成堆旧玩具,打了个呵欠。在家里母亲会让自己晚餐前的两个小时睡一会儿,炎育陵揉揉疲累的眼睛,把背包里的文具都拿出来,放在地上充当枕头,侧身躺下来闭起眼睛。

凉风自敞开的门吹进来,炎育陵习惯性缩起双脚,抱着水壶当抱枕,心想睡醒了就可以吃晚餐,在家里也是这样,没多久便沉沉睡去。

终究是昨晚睡得太少,炎育陵没有在母亲培养的一小时午睡时间内自己醒来。他被杯盘碰撞和小孩笑闹声吵醒,睁开眼时惊觉天色已经暗了。

“爸爸要来了……”炎育陵喃喃自语,欣喜之情取代了肚子饿以及浑身黏腻的不适感。他静静聆听房外的声音,辨认出是外公、外婆、大舅舅、表弟、表妹和表哥。还有两个比较不熟悉的女人声音和男人声音,他想大概是二舅舅和两个舅母吧。显然大家正在吃晚饭,炎育陵闻到饭菜香味,垂涎欲滴,心里挣扎着是不是要出去?

“还是等爸爸来吧,我可以和爸爸一起吃。”炎育陵作了决定,把自己的东西都收进背包,将水壶的水喝完,抱膝坐着等待父亲的到来。

炎育陵听着饭厅众人的谈话,表弟妹不住地吵闹撒娇,舅母必须时不时劝说表弟妹不能偏食;两个舅舅聊得很起劲,炎育陵听不懂内容;外公关心表哥的学校功课,外婆则有问二舅母什么时候要生孩子。

这顿晚餐吃得好久,炎育陵过年到爷爷奶奶家吃饭都没那么久,毕竟人也不多,就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和大伯罢了。年初二到外公家的话,两个舅舅一家人没有全在,饭桌上也不会出现外婆,即使外婆有在家。

天色越暗,房间自然就更暗。炎育陵尝试要开灯,但按挚太高,房里又没有椅子或桌子。晚餐结束后,二舅舅和大舅舅先后离开,屋里只剩下外公外婆了。炎育陵又饿、又渴、又热、又尿急……实在憋不住,便蹑手蹑脚离开房间,根据自己上一次来的记忆到洗手间去,暗自庆幸不需要经过外公外婆所在的客厅。抽水时发出的声响令他禁不住咬着唇担心外公会听见,果然一开门出来就看到外公站在跟前。

“呃!”炎育陵吓得发出低呼,头低垂下来,双手抓着裤脚,脚趾也缩了起来,嗫嚅着:“外……外公……我……我……我……”

“睡醒了就去洗澡,一身汗臭味!”外公向前走来,炎育陵害怕地侧过身躲开,见外公打开洗手间的灯,把折叠好的毛巾和一套衣裤递过来,他赶忙伸手接过。

“会不会自己洗澡?”外公问。

炎育陵猛点头,外公说‘那就进去洗’,他不敢有一丝犹豫,冲进了洗手间把门关上,这才觉得好奇,如果父亲快来了,那就可以回家洗不是吗?想了下,他猜父亲或许会带自己去医院看母亲和弟弟,那么就一定要洗得干干净净的了,不然一定会挨母亲的骂。

抱着愉快的心情和满心的期待,炎育陵仔细地从头到脚洗干净自己。洗手间的热水器安装得太高,他够不着,便用水缸里的冷水洗。好在白天天气热,又待在连风扇也没开的房间那么久,冰凉的水平时会受不了,不过这时是舒服极了。

清清爽爽地从洗手间出来,炎育陵亦步亦趋来到还有电视声响的客厅,见外婆已不在,只剩下外公一人坐在背对着自己的沙发椅上,吃着切好的水果。

炎育陵吞了吞口水,小声地唤了下外公。

“嗯。”外公低沉地应道,“夜了,小孩子早点睡觉,回房间去。”

炎育陵怔然,想了想才说:“我……我要等爸爸……不可以睡……”

“你爸爸要在医院陪你妈妈,明天早上会来接你,去睡。”外公咬了口苹果,发出清脆的声响。

炎育陵盯着外公后脑袋,理清楚自己今晚必须睡在外公家,嘴张了好几次,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肚子饿?”外公问了个关键问题,炎育陵立即点头应是,结果就迎来外公的一桶冷水:“自己睡过了晚餐时间,一点规矩也没有,罚你饿肚子。”

炎育陵不满地咬紧发颤的嘴唇,极力压抑想哭的欲望。

“我有醒来,是外公说我不可以自己离开房间,我没有不规矩,不可以罚我……”炎育陵一字一句,话音混着些哽咽。

外公终于转过身,炎育陵后退了半步,此时后悔已经来不及,只能面对。

“你没有不规矩?那刚才为什么自己出来?”

“我要上洗手间啊!外公你……你不可以……”炎育陵想不到用词,顿了顿便低着头接道:“这样不对……妈咪都不会这样……妈咪会让我上洗手间……晚上会……会给我吃饭……我不听话也会……也会给我喝鲜奶的……”

“好啊,真是有胆子,敢这么和长辈说话。”外公说着就站起身大步走了过来,炎育陵这回是吓得走不动,被外公拦腰抱了起来,勾在臂弯提着走。他原本不敢挣扎,可看到外公又从那株盆栽拔出令人心惊的竹藤,他便又踢又叫:“外公不要!不要打我!不要!不要!那个很痛!很痛!”

“痛就对了!”

炎育陵被外公放在沙发上,腹部顶着沙发扶手,双脚悬空,背部被外公的手掌按着,屁股朝天高高翘起。当外公一除下自己的裤子,炎育陵确定是真要挨打了,哭着叫道:“外公……对不起……对不起……不要打我……我反省……我……我不吃饭……我罚站……我罚站……不要打我……不要……”

这是炎育陵头一朝未打就先哭得这么凄惨,主要原因是中午尝过了外公手中竹藤的利害,其次便是父母都不在身边的无助感。

啪啪啪啪!竹藤照着白皙的小屁股落下,小孩子皮肤嫩,手打就可以轻易留下通红掌印,何况是一把两指粗的柔韧竹制藤条。

“嗷!妈咪……妈咪!啊!爸爸救我……啊!啊!好痛!”炎育陵不停地哭喊,他双脚使劲儿地踢,把勾在脚跟的裤子都甩掉了。好几次竹藤落到了大腿上,外公也警告自己不准动,可屁股火烧般的剧痛令他什么都听不进耳。

啪!“啊!”屁股好痛……痛死了痛死了……炎育陵扭着屁股,希望能躲得过鞭打。

但那根本就是徒然。

啪啪!“外公……不要打……不要打……啊!”伸手到背后想护着屁股,但竹藤无差别地打下去,手指可没有屁股那么多肉抗打,只挨一下,炎育陵便缩回了手,不敢再伸过去。

不知道外公究竟打了多少下,或打算打多少下,炎育陵哭得喘不过气,也没有力气挣扎扭动。竹藤每一次落下,他只是挺了挺背,也不喊了,就低低地哭泣。

“做错事了还敢哭,定要告诉你妈该怎么教你。”外公说了这句话后终于停下鞭打,炎育陵趴在沙发上起不来。也不敢起来。

瞄见外公把竹藤放回了原位,炎育陵用手背擦掉眼泪,再伸到滚烫的屁股上,一摸下去都是硬硬的肿块,身体稍微动一下就觉得疼。外公一走回来,他连忙缩回手,紧抿着唇。怕,所以他不敢动;不甘心,所以他不说话、也不道歉,反正试过了却没用。

外公把手掌放到兀自疼痛的屁股,摸了几处特别疼的肿块就拿开手,冷冷说道:“肿这么点就哭得杀猪似地,没用。”

炎育陵顿觉气愤,手撑着要起身的瞬间,外公再一次把自己抱起来,不同的是这次是面对着自己,用双手抱着自己腋下。炎育陵以为外公是要把自己放在地上站着,怎知外公竟这么架着自己走到鞋架边供人坐着换鞋子的实木椅子前,在意识到外公打算做什么时,肿痛的屁股就落在了坚硬的椅面上。

“嗷!”炎育陵痛得跳起,却被外公按着肩膀压回去,连环的疼痛折磨令他又飙出了眼泪。

“给我坐着反省十分钟,起来的话就再打一遍!”外公说完便放开手,恶狠狠地俯视自己。

纵使屁股再痛,再打一遍的威胁让炎育陵只能强忍。委屈和疼痛的泪水在外公的监视下不住地流,可他不敢大声哭泣。屁股由痛到麻,渐渐地就没什么感觉。外公坐在客厅,时间一到也没有走过来,只把掉在地上的裤子朝自己扔来,说了一句‘回房间睡,不准出来’,就离开客厅上楼去了。

炎育陵脚用力要站起身,可一动屁股就痛,便咬着牙放慢动作起来,提着裤子一拐一拐地走回黑暗的玩具房,途中也捡起了自己的脏衣服和还有点湿的毛巾。外公临上楼前关了楼下多数的灯,只剩下客厅没关,不过客厅离玩具房有段距离,只有很微弱的光线洒在房门前,房内是伸手不见五指。

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就算身心都很难受,哭也不会有任何用处。再说,自己也哭得很累了。

炎育陵揉了揉屁股,小心地穿上裤子,烦恼自己该怎么睡。不一会儿,他把毛巾摊在地面上晾干,然后趴在冷硬的地面上枕着手臂等。

外公睡了,安全了。睡一下屁股就不痛了。天亮爸爸就来了,爸爸会带我去吃早餐。

所以没关系。

外公讨厌我没关系。

反正我有爸爸,我有妈咪,我还有弟弟。

想着想着,委屈感渐渐疏解,睡意也越来越浓。炎育陵把差不多干了的毛巾拉到身前,侧躺着睡,毛巾一部分盖着半个身体,剩下一部分则抱在怀里。房间其实不会凉,甚至还有点热,但夜晚睡觉若没有柔软的东西抱在手中,光裸的脚板没有盖着,他就无法睡得安宁。他需要的和一般小孩一样。不过年纪小小的他,心里很早就被灌输了一个和一般小孩不一样的想法。

不听话,就什么也得不到。比如一餐饭,或一床被单。

第一次在地板上睡,怎么累都不可能一觉到天明。炎育陵夜半醒来了好几次,肩膀压得痛,必须时不时换个方向侧睡。天快亮时他再度醒来,全身骨骼都在痛,相较下屁股的痛就给遗忘了,便索兴不再躺着,而是靠着墙坐着睡。睡得不好自然累,即使坐着他还是很快就重投睡眠。后来好像还是倒了下来,可眼皮沉重,真的不想起来,无所谓,就干脆趴着睡。

朦胧中,感觉手脚腾空在摇摆,脸颊似乎靠在有人的体温的地方,胸口起伏顺畅,没有趴在地板上的压迫感,不久,身后轻轻地接触到了柔软的表面,整个身体似乎都陷了进去,身上则盖上一层温暖的布料。

做梦吧?炎育陵翻了个身,发出细微的舒适呻吟,随手抓住一团布料,卷缩起身体继续熟睡。

“育陵,小宝贝,天亮了哦——”

是爸爸的声音……

“嗯……”炎育陵揉揉眼睛,睁开来时,父亲果然就在眼前。

“爸爸!”他马上惊醒,发现自己身处不一样的房间,躺在一张单人床上,被单、枕头、抱枕一应俱全,床边还有很多绒毛玩具。

有点奇怪自己什么时候换了睡觉的地方,可现在什么都不重要。

“爸爸!爸爸!”炎育陵扑进父亲怀里,紧紧抱着父亲的腰,把脸埋在父亲胸膛。

“哎哟,一天不见就这么会撒娇,我的宝贝不是很独立的吗?”父亲轻柔地抱着自己,摸着自己的头笑着说。

“爸爸……爸爸……我要回家……”虽然母亲常提醒自己不能对父亲哭泣撒娇,可这时就算母亲就在一旁,炎育陵也不可能忍得住满腔急需发泄的思念。

听见儿子哭了,炎允赫不再觉得好笑,而是心疼又自责。

“对不起,爸爸不好,应该跟你说清楚可能会要你到外公家过夜的,这么突然把你丢下,难怪你要哭了,乖哦,爸爸抱歉,不哭了好不好?”

“我不哭……就带我回家……对不对?”炎育陵努力止住哭泣,不过还不愿意放开父亲,生怕父亲又要走开,留下自己。

“对,所以,不可以哭了,停——”炎允赫把儿子拉出怀抱,用手轻轻捏住儿子哭红的小巧鼻子。

“哦……”炎育陵胡乱地把眼泪擦干,哽咽了几声便停止,噘着嘴静静地看着父亲。

炎允赫疲累的身心立刻因这一幕而得到抚慰,俯下身在儿子额头落下一吻,站起身把儿子抱在手臂上。

父亲的手没有床褥柔软,炎育陵顿感屁股一阵钝痛,可不舍得父亲把自己放下,便忍住疼痛。

“走,去跟外公外婆说谢谢,我们就回家。”

炎育陵眨了眨眼,没有回应父亲的话。要谢什么呢?他思索着。

“爸爸,我要见妈咪,和弟弟。”

“好,不过让爸爸回家休息一下,再带你去好不好?”炎允赫朝儿子投以温柔的笑。

“嗯。”

“肚子饿不饿?要吃什么?别说只有妈咪会弄的东西哦,爸爸可不会。”

“都可以!”炎育陵大声回答,现在就算给他一块烤焦的饼干还是发酸的牛奶他都觉得是美味佳肴。

一问一答间已经从二楼来到了楼下饭厅,外公和外婆正在饭桌享用早餐,炎育陵被父亲放了下来,牵着手来到饭桌边。

“爸、妈,我先走了,不好意思,要麻烦你们一整天,育陵没有不听话吧?”炎允赫笑着问岳父母。

“淘气了点,你该对他严格些,不能尽让老婆在管教,你毕竟是个父亲。”

炎允赫对岳父的严苛早已领教多时,被拐个弯教训了,只得尴尬地赔笑道:“好,我回家再说说他。”接着便低头拍了拍儿子的头,柔声说道:“育陵,你该跟外公外婆说什么呢?”

炎育陵抬起头瞄了眼外公,再看向陌生的外婆,两人冷冰冰的表情令他心里打了个寒颤。

“谢谢外公,谢谢外婆。”他垂下头含含糊糊地说道。

“不能这么说,要抬起头来,快。”炎允赫晃了晃儿子手臂。

“哼!我都说他淘气了吧?没教好就别带来了!”

炎允赫有点被岳父的态度给吓到,怔了怔才回过神,代替儿子道了歉便牵着儿子离开。岳父母居然连送也不送。

上车后替儿子绑安全带时,炎允赫看见儿子小腿上有两道细细的淤痕,他轻轻地摸了摸,心疼地问儿子:“跌倒了吗?”

儿子摇头,他便再问:“碰伤的?”

儿子还是摇头。

其实那伤痕一看就知道八成是藤条抽的,炎允赫皱起眉头,摸着儿子的头严肃地说道:“你不听话,外公打你了是吗?”

炎育陵肩膀一震,只字不言地垂下头,并握紧拳头,担心父亲看见手掌的伤。父亲这么质问自己,他便不敢让父亲知道外公不仅打了自己的脚,手和屁股打得更重。父亲要是知道了,可能也会生气,或告诉母亲,那就完蛋了,母亲一定会再罚自己。

炎允赫见儿子畏缩的样子便心里有数,张口想教训儿子却欲言又止,再看了眼儿子脚上的淤痕,心疼的感觉完全盖过要指责儿子的初衷。

“妈咪出院后会在外公家住一段时间,白天爸爸工作,你就得跟妈咪一起在外公家,晚上爸爸再接你回家。爸爸知道外公比较严格,所以你要听话,外公打你爸爸不会生气,但是爸爸会心疼,知不知道?”炎允赫温和地说道,一边开动了车子。

炎育陵这时完全呆住了。

父亲说,必须住在外公家一段日子。

“我不要住外公家……我可不可以不要?”炎育陵抓住父亲衣角恳求。

“别怕,有妈咪陪你,外公不会打你。”

是吗?真的吗?炎育陵松开父亲衣角,不一会儿又抓着道:“爸爸,我可以一个人在家。”

炎允赫苦笑着摇头,把儿子的手扯开,故意沉下嗓子威吓道:“再淘气爸爸就生气了。”

爸爸生气,就没有人会疼自己了。

炎育陵吸了口气,幽幽地低声道:“嗯……我不淘气,我听话。”

“这才是我的宝贝嘛!爸爸买汉堡和薯条给你!”炎允赫大力揉儿子松软的头发。

“哦……”炎育陵牵起嘴角,心里想着:算了,这样就够了。

只要还是爸爸的宝贝,就很好了。

离开台*湾那天,韩封没来送机。由于提早回国并非公司安排的行程,现实的公司没有派助理接送。炎育陵独自一人拎着比自己的行李还多的土产和手信搭计程车抵达机场,在候机室等待时,他突然发现这是自己第一次一个人到机场准备出远门。目的地,是曾经发誓不再留恋的家。

直到出发前一天才告诉自己这样的安排,不愧是韩封的作风——处事果断,一意孤行,有时候甚至不可理喻。被韩封‘管教’了一年,炎育陵憋了不少的闷气,总是咬牙完成艰难的要求,也不是没有在韩封背后默默地用中指问候,然而不可否认,自己出道以来都一帆风顺,成绩比很多同期或更早进公司的同门艺人卓越,靠的不仅是公司的压榨功力,更重要的是自己在圈中备受好评的工作能力,而这都是让韩封给练出来的。

首先是态度。最重要,却常常被新人忽略,偏偏公司又没有教。见到什么人必须低头、什么人跟自己搭话最好少理、什么人不喜欢太客套、什么人讨厌不说话耍酷的新人,什么人喜欢信心满满,不过分谦卑的人……种种待人处事之道,韩封只要探一次班就能针对主要工作人员和合作艺人分析得相当透彻,一再地提醒自己不可以说错话、表错情、 得罪不能惹的小人。

与态度的分量并齐驱的另一点就是耐力。没有任何一个导演或制作人会不喜欢拥有‘铁人’称号的小伙子。体能锻炼是韩封的拿手技,规定的运动量比公司严格,简直和魔鬼训练不遑多让。曾经因拍戏熬了三天三夜,回到家第一件事居然是要去跑步,当下真的很想一头撞晕了事。可之后一觉睡醒,浑身舒畅无比,就知道韩封在自己累毙而睡得不能更死的当儿,给自己彻底按摩了疲累的筋骨肌肉。

身和心都耐操的话,就必须要有健康的体魄当自己最强的后盾。饮食是维持健康的关键,所以无论是家里的饭桌,还是工作时的饭盒,一律都是韩封的指定菜色——清淡、单调、乏味,但绝对营养均衡。除此之外,烟不能抽、咖啡不能喝,刚开始的确很痛苦,但熬过了适应期就会看到成果——没有生过病,过度的劳累后很快就能恢复,天生完美无瑕的肤质也没有丝毫影响。

长相,是遗传自生父;才华,是母亲从小培养的; 身材,是拜对父亲的憧憬而赐。可是如果自己的人生没有和韩封与路卡有过交集,自己现在或许还在母亲赋予的极端压力下念着书,要不就是在洗碗打杂。同理,如果自己平凡无奇,当初就不会被季鹏相中带给韩封,也不会被韩封投注心力送进艺能界。

没有别人,我什么也不是。看着候机室高高悬挂的平面电视,炎育陵不期然地有感而发。电视在播放自己有份演出的偶像剧预告宣传片,而在这之前则有‘To Exit’第一张专辑的主打MV。四周有人在偷瞄自己,不出十分钟,便开始陆续有人来索取签名和提出合照要求。

这下可好……助理不在,会不会有扒手有机可趁啊?炎育陵一边应付热情歌迷,一边得分神查看自己的行李,禁不住埋怨起韩封,不送机就算了,明明应该猜到自己会遇到这种状况,居然还要自己带那么多东西。要是行李真的被偷,一定会说是故意给自己机会教育,然后罚自己不够谨慎。

笑着送走应该是最后一批的歌迷后,炎育陵一转过身就看见一个男人背对自己站在自己放置行李的座位。“先生,不好意思,那是我的行李。”他快步上前,原意是要警告这陌生人行李的主人在这里,不过说话声量适中,语气也十分礼貌,恪守韩封守则之一——身处公众场合,即使视线所及没有半个人影,也必须保持绅士仪态。

和韩封出席记者发布会或宣传活动,就算抓个痒也会被瞪视警告,要是打呵欠被逮着,代价就是比规定标准多三十下的负重深蹲。炎育陵和贝鲁等人开玩笑说过,韩封开家拳击训练中心应该会好过开艺人经纪公司。这种变态老板一手撑的变态公司,他很怀疑会有谁甘愿进来。

男人转过身之际,炎育陵已来到了他身旁,弯下腰把自己笨重的背包背起来,再把行李往旁推,一边和善地道:“对不起,防碍到你了,我不该把背包放在座位上。”

“是我不好意思才对,你的背包和我的一样,我认错位子了,刚刚还在疑惑,背包怎么好像比较新了?”

男人低沉优雅的嗓音立刻吸引到炎育陵的注意,他直起身看向对方,登时有些愕然。男人年龄看上去大约四十,黑框眼镜很时髦,特别修剪过的胡子很有个性,马甲外套与卷起袖子的长袖衬衫搭配高雅又帅气,合身的牛仔裤衬出长且结实的优美腿部线条,一个中年男子会有这样模特儿般的气质实不常见。

“嗯?”男子看到自己的神情也有些惊讶,甚至后退一步似要仔细端详。

炎育陵不至于自信到认为满街的人都认识自己,不过此时他没有别的解释。对于中年人也认得自己这个主打年轻女孩市场的偶像新星,他略微自满,但对方还未明白表示知道自己是谁,他倒无谓自我介绍,仅微笑着点头,“没关系,你的位子……”左右看了一遍,在前两排的座位找到和自己一样款式的背包,便指向那里:“是那个吧?”

“Tactic 染发系列代言人,Sanctuary Nest 春季男装代言人,For Bite 香水最新广告男主角,To Exit主唱兼词曲创作,炎育陵,是吧?”

“是……”炎育陵迟疑地点头,被人用这种方式认出来还是头一遭,对方的语气和尖锐的视线仿佛在检举自己的罪状,让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第一次近距离看你,真是……”男人捏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缓缓点头,接着说了炎育陵听得一头问号的话。

“才貌兼备,基因真是神奇。”

炎育陵皱起眉头,笑容已经收了起来,敷衍地说了声‘谢谢,不打扰你了’,就掉头走开,在另一排座位随便选个位子坐下。用这样的话来称赞人未免太奇怪了吧!什么叫基因很神奇?我的基因除了罪孽,什么都没有。他心想。

“炎育陵是艺名吧?公司取的?读音是很好,但字面意思就不太好,你不认为吗?”

男人跟了过来,还一屁股坐在隔座。炎育陵向他投以冷漠的斜视,希望能低调地传达自己的厌恶,可这男人完全无视,继续自说自话。

“我看过你写的词,主打歌曲的用词都兼具简白和穿透力,年轻人大都会喜欢,我倒是最欣赏你写的那首《温室》,是专辑里少有的慢歌,歌词意境很模糊,我和人讨论过,既然见到你就干脆证实一下,那首歌你是要说温室里的花朵是幸福呢,还是相反?”

好奇怪。这男人好奇怪。炎育陵瞪着这个男人,对他可以在一瞬间把引起听者不快的话题生硬转开,却表现得自然得体的才能而咋舌。

“我写的心情并不重要。”炎育陵故意说出可以阻断对话的回答。

“也对、也对。”男人拍着大腿笑了一声,大方地续道:“看待一件事情的角度本来就是因人而异,对不起,我刚才问了个愚蠢的问题。”

知道就好。炎育陵懒得回答,却也不好意思故意再避开,仅直视着前方不予理会。

“凌驾的凌、绫罗绸缎的绫、翎毛的翎,这些字都很不错,怎么偏偏要选陵墓的陵呢?演艺圈是很迷信的,艺名的字意必须要好。”

炎育陵再次瞠目。这人不是傻子,绝对能看得出自己对提到名字的时候反应突兀,要不然也不会转换话题。可现在竟然兜了回去,明显是故意挑衅。

“先生,你打扰到我了。”炎育陵板起脸孔看向男人温文儒雅的表情,他决定如果男人不走,他就要走。躲厕所总可以。

“你姓‘炎’吗?不常见呢。”

男人的无我境界实在太高了。

“是,我姓炎,谢谢。”炎育陵边说边站起身,准备要走。

“怎么?偶像明星高人一等,我这种普通人高攀不起你吗?”男人抬起头,悠然地问。

炎育陵一怔,醒悟这人搞不好是记者之类的人物,正在故意惹自己在大庭广众下动怒。迟疑了一会儿,他重又坐下。若现在走开,可能会被冠上‘耍大牌’的莫须有头衔。

“炎育陵是我的真名,陵不只是坟墓的意思,也有山丘的意思,这个答案你满意吗?”炎育陵撇嘴送上一个客套的虚伪笑容。

“真好奇是谁取的。”男人还是保持一贯的笑容,偏偏笑得很自然,还很赏心悦目。只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我没有义务满足你的好奇心,顺便发表一下我的个人意见,报导艺人名字的出处很无聊,你换一个问题吧。”炎育陵撇过脸,盯着在播旅游局宣传广告的电视。

“我猜是母亲取的。”

炎育陵霍地站起,一个字都不再说,拎起背包、拖着行李,朝还有十五分钟才开启的登机口走。那里已经有些性急的人在排队,他站在队伍尾端,很快就有乘搭同一班机的歌迷排到了他后面。他非常乐意这时候可以被正常的歌迷包围。直到登机口开启,才姑且瞄向男人刚才的所在之处,看见他还坐在原位,似乎从刚才到现在都一直在注视自己,难怪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炎育陵认真地思考,下次遇到同样的状况该怎么处置才得体。封哥在的话会怎么做呢?

‘别管,做你自己该做的事。’—— 封哥会这么说。

对,我有很多该做的事,莫名其妙的事情统统都不要管,这些故意找茬的人才会自讨没趣。这么想着时,那男人站起了身,慢步到了长长的队伍后面。

千万不要坐在我附近。炎育陵暗忖。还好,如他所愿,怪人没有出现在商业舱。原本是带着点茫然的心情到机场,此时却突然有松口气的感觉,四个小时的飞行,炎育陵睡得很香。

小学办入学时,帮母亲拿着自己的出生文件坐在等候处,闲着没事就翻开来看,才知道,自己出世时登记的中文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并不是母亲在自己三岁的时候便训练自己学写的那个‘陵’字,而是读音稍微不同的‘岭’。峻岭的岭。

“妈咪,哪个才是我的名字?”七岁的自己好奇地问。母亲说,之前没想好,后来就改了,‘陵’才是对的。‘陵’在字典里,有数个不同的意思。当时不明白为什么要改。现在,即使不求证,也可以确定母亲选这个字是为了哪一个意思。自己是母亲用来埋葬怨恨的陵墓。母亲也不想活在生父的阴影下吧?不然也不会改这个名字。把仇恨转嫁到自己身上并不是母亲的错。人的心受了伤,本来就很难痊愈。若没有自己的存在,母亲可能会撑不下去也说不定。

古怪男人的突兀问题,让炎育陵在行李输送带旁无所事事等待时,想起了一直压抑着不愿意去思考的事。

“还有行李?一个人怎么带那么多?”又出现了。好听,却烦人之极的话声。

关你什么事了啊?炎育陵腹诽,一边把墨镜戴上,帽子压低,装作没听见也没看见站在自己身旁的男人。

“呵……”

看不见男人的表情与举止,只听见低沉的笑声,笑声意外地竟没有嘲笑的感觉,反而有些苦涩。

“看来是被讨厌了。”男人的语气透着惋惜,“无论如何,相遇就表示有缘,值得高兴。我先走了,再见。”

“慢走。” 炎育陵冷冷回应。讨厌归讨厌,对方还是很有可能是媒体工作者,既然都道别了就姑且施舍一些必要的礼貌给他。感觉男人依然站在身边,过了大约半分钟才默默转身离开。

“莫名其妙……”炎育陵摘下墨镜回望男人颀长的背影。男人陡然回过头来,四目相交,对方送上温和大方的微笑。

炎育陵尴尬地马上转回头,皱起眉暗骂自己的反应太差劲,简直像个偷看心仪对象的羞涩少女。拿了行李,来到机场外的计程车站仍旧无法释怀,一路上一直微垂着头,怕自己胡乱张望又不小心对上不该对上的视线。“丢脸死了……”懊恼地搔了搔头,决心下次要是真在工作中碰到那个男人,一定要装作没见过。

“喂!炎育陵!”

正打算随意上一辆计程车前往韩封安排好的酒店,突听见远处有人在唤自己的名字,声音非常熟悉,不由得觉得自己是不是精神恍惚而幻听了。

“这里!过来!”

循声抬头看见谭峻站在车道对面猛招手,炎育陵先是难以置信地怔了怔,随即很快就拖着行李越过两条车道。谭峻上了一台轿车的驾驶座,而车子是停放在禁止泊车的路旁。炎育陵把行李放进后车厢,老远看见交通警察吹着口哨在催赶停在路旁等人的车子,便快步跨进副驾座,门一关上车子便绝尘而去。

坐惯了韩封开的快车,炎育陵对谭峻的卤莽驾驶处之泰然,一边系上安全带一边问:“真巧,学长也是今天的班机回来吗?”

“果然说中了,你经理人真的很了解你。”谭峻一手握着驾驶盘,一手抬起来往炎育陵脑袋推了一下,“很明显我是特地在等你,就没想过我可能会不怀好意吗?”

“啊?”炎育陵不解地看向谭峻。

谭峻在红灯前紧急刹车,转过头道:“你经理人说,要是你连问也不问清楚便不疑有他地上车,就要我向他通风报信。诶,与其说他是经理人,我觉得简直就像监护人,还是超严格的那种。”

“的确是……”记下错误让韩封秋后算账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炎育陵暂不去在乎这个问题,想了想,问道:“是他拜托你来接我?”

“不是拜托,是聘用,从今天起的五天内,我是你的临时助理,请多指教。”谭峻伸出左手。

炎育陵满腹疑惑与谭俊握手,谭俊才接着解释:“那次打篮球你掉了手机在球场,我就联络上你经理人,后来他约我见面拿手机,问了我很多东西,态度有点强硬,不过我可以理解啦,他是有保护你的职责。”

“果然找了你……”炎育陵可以想象韩封强硬起来会是如何咄咄逼人,心里禁不住有些过意不去,低下头道:“对不起,给你惹麻烦了。”

“我又没说麻烦!道什么歉啊?我要感谢他给我机会赚外快才是!”说时绿灯亮了,谭峻猛踩油门疾冲,并不忘接着叙述。

“他问我多久回国一次,我说也不常,就清明节会回来一趟,他便提出要聘用我在这段期间照顾你,我看他是早就调查过我了,知道我最大的嗜好就是打工赚钱。”

“学长的嗜好不是打篮球吗?”炎育陵吐嘈。

“那又不能赚钱!我有自知之明,我这种程度不可能当职业球手。”谭峻苦笑。

“我也是啊。”炎育陵轻笑,望向窗外久违了的景色。

两人沉默了近三分钟,听完电台播的一首歌后,不约而同一齐开口:“玩一场吧。”

“我看看能找得到几个前队友,至少来个斗牛。”谭峻拿出手机,随即想起了件事,便推了推炎育陵肩膀,认真说道:“你千万不能勉强,适可而止就好,你要是受伤,我可能会被杀。”

上次打球时谭峻已经知道自己膝伤的事,不然也不会给自己兴奋剂。炎育陵心想韩封必定为此警告过了谭峻,不过他已毫无不满的心情,因为,他又再一次感受到韩封不明言的用心。

谭峻是鞭策过自己的学长,现在可以说是自己唯一的同性好友,最重要的是曾经是自己的战友。韩封特地安排这样的人陪着自己,不管会因为遇到什么事而影响心情,大概也会强逼自己咬牙撑过去,不能丢脸,更不能认输。

“对了,韩先生有给我你的日程表和饮食菜单,他说遵不遵守由你自己决定,我只需要把不符合行程的事项记录下来再交给他。”谭峻说着就从车门边的置物格拿出一个厚皮文件夹,放到炎育陵腿上:“按行程现在是要回酒店,健身一小时之后吃午饭,不过打篮球也算运动嘛,篮球场附近那家我们以前常去的小贩中心还在噢,午餐就在那里解决好了!我不知道该记录得多详细,干脆由你自己写吧。”

炎育陵拿起文件夹翻了翻,头两天是自己所熟悉的严谨日程。韩封还真是给自己面子,把话说得这么好听,炎育陵心里有数,韩封不是让他决定是否要遵守,而是决定要不要受罚。翻到了第三天,行程多了很多空挡,记起韩封说自己不需要主动去找任何人,路卡会安排好一切,他只需要等。

自己的家事,为什么要别人安排呢?

“学长。”炎育陵把文件夹随手抛到车后座,“这日程表只是参考,不用管,吃过饭你送我回家一趟行吗?”

“哦……好啊。”谭峻面有难色地答应,之后便继续打电话联络球友。

炎育陵看着谭峻明显故作轻松的表情,轻轻叹了口气,转头看向窗外。韩封不会随便相信人,所以他更加不会怀疑谭峻,尽管谭峻对自己似乎有所隐瞒,他还是选择暂且不去追究。

由于太临时召集,谭峻只顺利找到一个正好有空的前队友,认识的人都叫他小纪,篮球实力虽然不弱,但刚好遇到校队里很多精英的时期,所以大多数比赛都只能当候补。在球场见面时,小纪对炎育陵劈头第一句话就是:“哇……你收敛一点行不行?女生们都拿你来当标准,我们很辛苦诶。”

炎育陵无言以对,只笑着搔了搔后颈。跑唱片宣传的时候见识到的人山人海以及几乎震破耳膜的尖叫,还有自己的房间已经放不下的礼物和书信,让他确实地感受到自己很受女歌迷欢迎。媒体报导说他是音乐才子,甚至夸张地说他天生丽质,封他一个‘奠定偶像新标准的完美男人’这么令人喷饭的称号,可是却没有一个记者问过他成功背后付出的努力,以及吃过的苦。

“你以为做明星就不辛苦啊?他六岁就学钢琴咧,你六岁在做什么?”谭峻一巴掌扇向小纪的头。

“我六岁就在追女生咯,结果到现在还追不到……”小纪垂头丧气地摆了副苦瓜脸。

“女生我现在是能看不能碰,更不用说追了。”炎育陵有点惋惜地说道。

“话说,我早就想知道了,你们这些偶像真的要遵守不能谈恋爱的规定哦?”谭峻好奇地问。

“嗯,约满期间不能公开谈恋爱,也不能结婚。”炎育陵从小纪手中拿过篮球,用食指熟练地转了起来。

“真残忍,定这规定的人是不知道正常男人都是有需求的吗?”
“对啊!To Exit有三个美女诶!尤其茜优最可爱了!我手机待机屏幕是她咧,嘿嘿……”
“茜优眼睛太大了,很像洋娃娃,不真实,我觉得亚希最标准,三人中形象最健康,最有活力。”
“会吗?我觉得她比较文静啊,说到有活力应该是贝鲁,不,何止有活力,简直是狂野,弹吉他的样子很酷诶!”

听着谭峻和小纪热烈地讨论起那三个小妖……不,小美女,炎育陵禁不住噗哧笑了出来。男歌迷要接近这三个漂亮宝贝,可比女歌迷要接近他还困难百倍呢。

“笑什么啊?你一人独享三个美女,真让人不爽,诶!不如帮忙牵一下线吧!如果是茜优,握一下手我就很满足了!不然就交换MSN也不错啦!”小纪一脸期待地道。

“警告你,不能答应他哦!要也是先答应我,是我先提出请求的。”谭峻猛地把小纪从炎育陵面前推开。

“不要吧。”炎育陵轻笑,“我不希望你们英年早逝。”说罢便运着球踏进球场,站在三分线外轻巧地把球投进篮筐。哐当,篮球入筐的声响,还有聚集在球场的人的掌声和口哨,激起了不少打球时的难忘回忆,嘴角也随着心情而上扬。

“我和朋友刚好三个人,斗牛,谁有兴趣?”炎育陵抱着篮球走向这群大约十六七岁的男孩,谭峻和小纪站到了左右两侧。

“你们赢了就请你们喝饮料,输的话没关系。”谭峻补充。

少男们被挑起了士气,很快就选了三个代表出来接受挑战。

“不热身吗?”小纪问,一边开始活动自己的手掌。

“这就热咯。”炎育陵与谭峻异口同声。

被瞧不起的少年气得瞪眼,大声呛道:“要是你们赢,我们也请你们喝饮料!”

“饮料这种东西谁稀罕啊?”谭峻环臂胸前摇头道。

“那你开条件!先说好,我们输什么,你们也得输什么!”另一位少年挺着胸道。

“好。”谭峻抬手比了个五:“绕场蛙跳五圈,怎样?”

“魔鬼副队长没变诶。”小纪细声与炎育陵咬耳朵。

“还好啦,以前都二十圈起跳。”炎育陵笑着回应。

“二十圈只针对你而已,其 他人标准都十圈啦。”小纪憋着笑道。

“这种不愉快的事可不可以不要提啊!”炎育陵给小纪腰侧送上一记拳头。

少年们答应了谭峻的条件,走进球场严阵以待。谭峻拍了拍炎育陵肩头,压低嗓子道:“输的话你不用跳,我和小纪一人跳七圈半。”

“才不要咧!诶!我可是特地取消和美女的约会来和你们打球!”小纪马上抗议。

“你少大呼小叫!我跳十圈总行吧?”谭峻皱起眉头低斥。

“行——”小纪故意拉长尾音,搭着炎育陵肩膀阴阴笑着道:“我们联手把这场输掉吧?我没看过魔鬼蛙跳咧。”

炎育陵被逗得捧腹大笑,对小纪连连点头说好,气得谭峻脸一阵青,好在场中的少年不耐烦地催促了,无聊的玩笑就此停止,三人一起步入球场。谭峻打前锋,少年群中推出来当裁判的代表把篮球直线抛上,谭峻与敌对前锋一起跳起,身高占尽优势的谭峻轻松抢到球,紧接着在不到五秒的时间便上篮。

“好认真哦。”炎育陵掩着嘴偷笑。陷害昔日的魔鬼副队长蛙跳的确是很吸引人的计划,不过,对篮球的尊重已是根深蒂固,球一传到了手,玩笑便彻底抛到脑后,一心只想到要赢,小纪也是这样,所以三十分钟后,比数是吓人的四十比一。

小纪因为记挂着还有可能约成的美女,先行离开,只剩炎育陵和谭峻坐在场边看着很有义气的一群年轻男孩一起绕场蛙跳。炎育陵开始感觉到膝盖隐隐作痛,但不会太严重,因为有小心地避免会给膝盖造成负担的动作。揉着膝盖时禁不住感叹,篮球是唯一母亲没有逼,自己也心甘情愿要做到最好的事情,可却因为母亲,而没有办法追求更高的境界。

“吃饱了我带你去看铁打师傅。”谭峻说道,顿了顿才补充:“是韩先生特别吩咐的,他料到你会想打球。”

“晚上再去吧,我想先回家。”炎育陵边说边用拇指学韩封的手法按压膝盖。

“不用浪费时间啦,你家没人。”谭峻不假思索回道。

炎育陵一怔,看向谭峻,皱起了眉头,把疑惑写在脸上。

“韩先生有说,如果你主动开口要回家就带你去,所以我事先去过了你家,想熟悉路线。”谭峻叹了口气,撇过脸避开与炎育陵对视,无奈地续道:“你家现在住的是别人,搬进去都快一年了。”

“那我爸呢?”炎育陵禁不住激动地问道。

“我不知道啊。”谭峻不耐烦地撇了撇嘴,回过头忿忿地道:“我跟学校老师打听过,知道你是因为家暴原因才会离家出走,你爸虐 待你,那样的人你就别去管了!”

炎育陵一句‘你懂什么?’就要冲口而出,想到谭峻毕竟是局外人,还是不便多说,咬着牙闭起眼试图让心情平复下来。

见过自己父母的人,应该都不会相信母亲才是长期虐 待自己的人。虽然说,父亲的确还是打了自己,可是……

是谁诬陷爸爸?我没去上学,老师一定会联络家人……难道是妈咪说的?可恶!为什么要这样?明明是因相爱而在一起的人,离婚就算了,为什么可以这样翻脸不认人?还推卸责任?

炎育陵越想越气,“干!”突地大吼,吓得谭峻浑身一震。

“我经理人有没有威胁你不能让我喝酒?”炎育陵喘着粗气,肚子里一股怒火无从发泄。

“有说……不能让你喝醉,也说……不能去人多的夜店。”谭峻犹豫着道。

“酒店的高级酒廊总行吧。”炎育陵说着便站起身,大步往停车处走去。

谭峻立刻跟上去,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定炎育陵的情绪,只下意识觉得应该尽可能阻止炎育陵喝酒,心情这么烂喝酒,不醉才怪。

“高级酒廊很贵,不如去我家吧,我家有两打啤酒,我妈做的下酒小菜很棒哦。”

“我请。”炎育陵停下脚步,瞪着谭峻道:“你不想去可以先走,我不会告诉我经理人,你的工资可以照领。”

谭峻气结,当下就要掉头走人,可韩封郑而重之交待的话立即在脑中响起——‘无论如何,不能让他一个人。这是作为朋友的义气,跟工作责任无关。’

“好,我去,去之前先填饱肚子再洗个澡,好不好?”谭峻把手轻轻搭上炎育陵肩膀,放缓语气,希望能起一点镇定效用。

“我没胃口,你自己吃吧。”

看着炎育陵径直朝车子走去,谭峻摇了摇头,做好要照顾醉猫的心理准备。[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2-03-28 19:05重新编辑 ]

嗯……好像是吧。
最近没什么心……暂时不知道怎么接了……orz

谢谢各位读者的留言。唉……没有更新正文所以我没有脸说太多……
所以由于卡文的关系,照惯例当然就是去写番外了~ 这是我避免自己把文坑掉的唯一方法,就是尽可能不要停笔就对了

把之前没有写完的番外解决掉,啊~舒服~

注:耽美向,H,5000字左右,与正文无关,慎入。

有兴趣看的就下载附件吧~

第42章(上)

酒,到底哪里吸引人了?

味道不是苦就是涩,有些还很辣,为了应酬,得装腔作势把这难以下咽的液体当成饮料,还要故作优雅地赞一声‘好酒’,事实上,味觉早就麻了,肚子又胀又热地很不舒服,手指开始变得迟钝,连脑袋也无法正常运作。

醉后马上不省人事还没怎么样,半晕半醒地才叫难受。炎育陵不是没尝过醉酒的教训,可人就是犯贱,心情一烦躁起来,就很想再次体会那生不如死的感觉。

“好晕……车子开慢一点……”
“你不在车上。”
“我要下车……我要吐……”
“你没东西吐了,睡吧。”
“那个车子……停下来啦……我头好痛……”
“你已经躺在床上,乖了,快睡。”
“快点带我回家……不然……封哥会生气……”

见炎育陵醉得天昏地暗还会想起韩封的管束,路卡禁不住笑了出来。还好这时谭骏不在酒店房里,要是看见炎育陵这么孩子气的状态,改日茶 余 饭 后定会拿出来当笑柄。朋友就是这么一回事。

炎育陵自抵达机场,路卡就每隔一小时从季鹏那里得知他的行踪,一直到谭峻顺利把他抬回酒店房间,路卡才放下手头上的工作,单独前去关心一下这只酒量怎么也练不好的醉猫。

躺在床上的炎育陵很不安分,辗转反侧地醉话连篇,此刻抱着枕头趴睡,眉头紧皱,看得出非常辛苦。路卡再一次将他调整成较舒服的侧躺姿势,并要把屡次被踢开的被单掩上。被单一经过臀部,炎育陵突然把右手掌伸到自己屁股上,缩起双腿,含含糊糊地说道:“我知道错了……封哥……不要打我屁股……”

路卡陡地怔了怔,想起前阵子韩封说炎育陵开始会耍点性子,偶尔还会偷点懒,似乎原有的惩罚方式对他来说已经有如吃饭喝水般容易,便烦恼该用什么新的方法来适当地惩戒他。路卡当时随口说‘耍孩子脾气就用教小孩的方式来教训好咯’,电话另一头的韩封不置可否地回应‘说得容易’。

韩封绝对还是那个霸道、唯我独尊、说到做到、敢做敢为的男人,但若对象是炎育陵,路卡就压根不相信韩封会对他动手。不忍心是原因之一,原因之二则是打了也不会有用。炎育陵在严格的体罚教育下长大,又遭遇过不人道的*****与折磨,肉体的痛楚,已经很难给他带来恐惧。

不会真打吧?还打屁股?那家伙不会这么没人性吧?路卡边想边将炎育陵的手摆回身侧,要替他把被子盖上,怎知炎育陵又激动地拨开被子,手掌再次回到了屁股上,像只虾米把身体卷缩起来,语带撒娇口吻地嗫嚅:“封哥……这样很丢脸……我又不是小孩子……不要用手打啦……罚别的行不行……”

用手打……屁股?“不是真的吧?”路卡张着嘴,难以相信自己从炎育陵的醉话中所联想到的画面。这些日子以来听闻韩封提起炎育陵的点点滴滴,路卡已百分百相信韩封是倾注心力地在打造炎育陵的事业,不仅如此,从谈话中也可以发现韩封对炎育陵的情感已超越一般的经理人,但绝不是暧昧的关系,而是犹如兄长对弟弟,甚至有点接近父亲对孩子般的期待与关心。所以路卡没有嫉妒或是起疑。反而是……有点羡慕。

视线禁不住移到炎育陵由贴身四角内裤包裹住的结实翘臀,路卡必须承认,身为性好男色者,眼前这身健壮又修长的肉体在他眼里非常的令人垂涎。初次与炎育陵见面时的拍摄过程中,他已和炎育陵有过相当亲密的碰触,那紧致的皮肤和肌肉的质感他有好一段日子难以忘怀。

发现自己情不自禁在用生理本能思考,路卡马上抿起嘴,把被单盖到炎育陵肩膀处,暗自祈祷这年轻的尤物千万别再发出任何可爱又磨人的撒娇声。“切!真糟糕。”路卡悄声自责,见炎育陵暂时没有动静,便转身走到床前靠墙的沙发上坐下,拿起酒店电话话筒,拨打长途电话给身处远方的恋人,报告一下自己也有份的干儿子的状况,顺便也排遣自己身边没有伴的寂寞。

“好痛……”炎育陵在床上翻了个身,被单又被踢开了一半,露出无防备的半裸身躯,像个受伤的野兽缩起四肢,头脸试图埋进臂弯里。

路卡轻哼了哼鼻,走回床边把被子盖上,抚摸着炎育陵凌乱的头发,温柔地低语:“睡醒就没事了。”其实宿醉醒来只会更痛苦,但那也没办法。

“没事……打过就没事了……爸……你只是需要发泄……对不对……不是我的错……对不对……”炎育陵喃喃自语,紧闭的眼皮微微颤抖,话声隐约透着强忍的哭音。

路卡突感一阵窒息,心疼地用手轻抚炎育陵热烫的脸颊,安慰的言语他不想说,说了只不过是引导炎育陵去回忆不愉快的往事而已。虽然韩封安排炎育陵回来的目的就是要他早日解决和家人的心结,不过现在他正处于情感脆弱的迷蒙状态,还是让他安心地睡个觉比较好。

快点睡吧,你这个样子叫我怎么放心走啊?路卡一边拍打炎育陵起伏得很不平稳的背脊,一边考虑在这里过夜的安全性。正自思考,酒店房门外有人敲门,然后便是谭峻的声音。

“是我,我进来了。”谭峻说完不久便打开门,提着炎育陵的行李进来。他和炎育陵入住酒店后就直接到酒廊,房间一步都未曾踏进,行李也是这时候才从后车厢拿出来。

路卡把双手插到裤袋里,踩着稳重的步伐走近谭峻,严肃地点了下头,礼貌却低沉地道:“麻烦你了。”

“不麻烦,这是我的工作嘛,倒是麻烦了路先生才对,你看起来是工作刚结束吧?西装都还这么整齐。”谭峻爽朗地道。

路卡沉吟了一会儿,冷漠地扫了眼谭峻,明显地表示不愿浪费唇舌回答。对谭峻他是没有什么意见,毕竟是韩封选的人,但这类型过分热情的年轻小伙子他向来不喜欢给他们很好的脸色,借此教育他们,勿以为故作熟络的活泼交谈方式可以得到所有人的好感。

谭峻尴尬地歪了歪脖子,心里纳闷着炎育陵是怎么和这么冷酷严肃的大人相处?韩封还可以说严峻得来却不会对人视若无睹,但这个姓路的就真的是传说中的冰山啊。要不是韩封事先告知他会有个朋友来找炎育陵,并且刚才炎育陵在浴室吐得浑身瘫软的时候还叫了这个人一声‘路哥’,他大概会把这个西装革履的成熟型男当作拐带青少年的人蛇集团幕后黑手。

“既然是工作,那就拜托你了。”路卡回到沙发上坐下,拿出智能手机随意上网浏览,朝还在床上咀嚼着不清晰的醉话的炎育陵抬了抬下巴道:“拿热毛巾给他擦身体,换上干净的衣裤,内裤就不用了。”

“是……”路卡理所当然的命令口吻令谭峻不自觉地低下头。照顾喝醉酒的同性友人他不是第一次,尽管会觉得有点别扭,也会想‘要是是女孩子就好了’,但基本上都不会太抗拒。再说了,这是工作……

掀开被子看见炎育陵只穿着内裤,谭峻不免有些讶异,偷偷瞄了一眼路卡。路卡穿的都是名牌货色,搁在桌上的车钥匙悬着宝马标志的锁圈,举手投足也都散发着非一般的高贵气质,实在很难想象这样的人会愿意帮一个大男孩脱去满是汗臭、酒气,与呕吐异味的衣物。看来这个人不仅是韩封的朋友,和炎育陵的关系大概也很不普通吧。

谭峻一边胡乱猜测,一边用热毛巾给炎育陵擦拭身体。炎育陵断断续续地喃喃自语,但都听不太清楚。当要给他换上裤子,谭峻在昏黄的灯光下看见尾椎处一道深褐色的疤痕,之前打篮球时炎育陵有脱上衣,但当时没有注意,现在就近才发现。谭峻怔了怔,随即低声咒骂:“真不是人,竟然这么打自己的儿子……”

路卡抬起头瞟了眼谭峻,从韩封口中得知谭峻知道炎育陵是因为家暴原因而离家,所以他不意外,不过还是必须做点纠正,语气淡漠地道:“那道疤是他离家后意外受伤留下的,不要胡乱猜测。”

谭峻瞬时脸红。经路卡这么一说,他才意识到自己对炎育陵过去的遭遇都是靠猜测和道听途说。就算炎育陵没有否认,也不代表他猜的都对。

“那……那他爸爸还是有责任吧!要是没有离家就不会受这种伤,这看起来就不轻,到底是怎么受伤的?”出于关心,也有点好奇,再报着些打抱不平的义气,谭峻希望能从路卡口中知道多些炎育陵的遭遇。

路卡不悦地皱起眉看向谭峻,缓慢地道:“这些事情,你如果觉得很有必要知道,就当面问他。”

谭峻不服气,帮炎育陵套上衣服后就跳下床来到路卡面前,稍微降低声量说道:“以前在学校就看过他手臂和大腿有藤条印,我们几个学长连教练问他是谁打的他都不说,只会说‘没事’,现在就算问他,他多半也是不会说,我只是站在朋友的立场想关心他,这很应该吧。”

“哼,知道了你又能做什么?”路卡冷笑,撇过脸看着手机屏幕。

“至少我可以教他怎么做啊!他心肠太软了,刚才还想回去看他爸爸,其实应该要去看他妈妈和弟弟才对吧!他们也是受害者,我有个阿姨也有类似的遭遇,她和孩子都被有暴力倾向的前夫虐。待,那个男人现在在坐牢,这就叫报应……”

谭峻越说越大声,路卡正要阻止他以防吵醒炎育陵,便听到缩在被窝里的炎育陵发出了梦呓。

“爸……爸不要打我……我求你……”

“看,都留下阴影了,应该劝他去告发他爸爸才对。”谭峻理直气壮地说道。

“谁告诉你他是被父亲虐。待的?”路卡嘴角带着轻藐之意地扬起。

“是我追问学校的辅导老师才知道的,老师是从他弟弟口中得知,好像他弟弟也被打了,就向老师哭诉。他连梦话都这么说了,难道还不是真的吗?”谭峻这回克制了声量,但语气还是难掩内心的激动与不甘。

“原来如此。”路卡微微颔首,把手机收回口袋,站起身俯视谭峻,不屑地道:“我不评断你的热情是一种好意还是八卦,你要自认这是一种关心我也没有意见,但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不是每一个人都需要这种一厢情愿的关心。”

“爸……带我回家……我想回家……”

谭峻本要反驳,却被炎育陵的哭泣给打断,一脸困惑地望向在床上流着泪的人。

路卡看在眼里自然心痛,心情也跟着急骤变差,不客气地说道:“育陵不需要多一个知道他过去的人,他需要的是可以为他照着前方的路的明灯,你如果觉得自己做不到就最好离他远一点,否则我和韩封就会把你当成想要探听内幕,再把有价值的情报卖给杂志或报章的小人。”

谭峻愤怒地转回头瞪向路卡:“别看不起人!我是听到别人说他学坏了、堕落,才离家出走!所以才去打听真正的原因要帮他澄清!你凭什么这么看我?我又凭什么要听你的话?或许他很想向人倾诉呢?你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吗?凭什么认为我的关心是错的?”

路卡眯了眯眼,决定把心里更刻薄的言语都收起来,要是真的把谭峻给气走,对炎育陵亦没有好处,他也会觉得过意不去,毕竟炎育陵实在没有什么朋友。想了想,他收敛不可一世的态度说道:“好吧,你如果这么坚持,就找机会自己问他,向别人打听是没用的,因为知道他经历的人不多,然后在这不多的人之中,不屑告诉你的人很多。”

谭峻越想越不服气,路卡的说辞很令人讨厌,可的确是让他反省了自己企图靠打听得知内情的行为很不妥当。

路卡见谭峻臭着脸没再说话,沉默地把炎育陵的行李放进衣柜,便决定今晚到此为止。霍瑶现在虽然已经没有势力,但他相信这女人一定在伺机报复,所以还是小心为上,免得霍瑶会通过窥探自己的行踪而发现炎育陵。
“我先走了,你留着照顾他。”路卡拿起自己的车钥匙,温柔地看了眼还是睡得很不安稳的炎育陵,便走向门边把皮鞋穿上。

“妈咪……”

突听到炎育陵在叫唤母亲,路卡陡地呆了呆,迟疑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还是没有必要过于保护炎育陵的秘密。或许正如谭峻所说,炎育陵其实很希望找个人倾诉也说不定。

“妈咪……你打我好了……不要……不要不给我吃饭……”

不出所料,炎育陵的梦境开始暴走。韩封之前就提过了,炎育陵自从知道自己的外公过世,睡着了就经常会说梦话,大多数都是和以往被虐。待的经历有关。看到谭峻又是一脸的诧异,路卡忍不住说道:“如果你问了他,他还是不说,我想……并不是因为他不信任你。”

“什么意思?”谭峻看向路卡,可视线很快又回到炎育陵身上。炎育陵刚刚还在恳求父亲不要打自己,现在恳求的对象竟换成了母亲。

“妈咪……好痛……够了好不好?我受够了……你到底要我怎么样你才满意……”

路卡叹了口气,续道:“他是怕你承受不起。”

走出门前,路卡依稀听见炎育陵咬牙切齿地在骂‘变态’。

“我要杀了你们……我一定要……”这回的对象不是父母,是那些给他烙下耻辱印记的人。

一个被侵犯过的身体,一生都无法忘记自己的肮脏。

“趁我还有能力,迟早得做的事,就替你做了吧。”路卡在酒店大堂抽了根烟,才缓步走入霓虹耀眼的都市街道。

哦赫赫~原来还是有路卡迷存在,真是太开心了~~~
不过配角里面我个人还是最喜欢韩封 XDDD

是的。没错。我认。orz

先废话:

我在幻想或许会有人在暗骂:中章……为什么好端端分个上中下?得过且过地写文也用不着装模作样地分什么章节是吧?
我的答案是……其实是有想写的东西啦,可是总是不知不觉拉长篇幅,写不到戏肉,然后基本上每写个一两千字我的脑袋就会变浆糊了,所以就……这样了 请……请大家海量包涵……

自正式出道的四个多月以来,炎育陵睡到自然醒的次数,不需要费神计算,是个堂堂的〇。由于作息时间非常不稳定,他原本固定的生理时钟早早就被无效化。硬生生把他短暂的睡眠给切断的因素如今有三,一是睡前反复提醒自己只能睡多久的压力,二是韩封的叫唤,最后则是熟悉的闹铃。

法国作曲家Claude Debussy轻柔浪漫的 ‘Clair de lune’在耳边响起,炎育陵慢慢地睁开眼皮,以他对这首曲子的熟悉度,一听就知道已经演奏了半分钟。音乐来自手机,但炎育陵记得自己没有设闹铃。昨晚与谭峻喝酒前,他就打定主意要醉个彻底,还特地提醒谭峻不要叫自己起床,他没那个心情去遵守韩封的时间表。

头突然一阵剧痛,炎育陵哼了哼,不去思考闹铃怎么还是响了,毅然地闭上眼睛,随手撩起被单遮住头脸,任由闹铃继续响,反正不刺耳,而且还很动听。当初韩封选这首曲子做闹铃时炎育陵就觉得自己根本不可能被这么舒适的音乐叫醒。他要换掉,韩封却不肯,说不希望他在吵耳的声响下惊醒,那样只会影响醒来的心情。这么贴心的理由,炎育陵要不接受也难。

闹铃多响了近半分钟便停止,炎育陵挪了挪身子想要尽快重投梦乡,悦耳的钢琴演奏又再次响起。如果是闹铃,停止后应该就不会响了才对,因为赖床不被允许,所以重复启动的预设功能就干脆给解除掉了。说起来,如果是闹铃,也不会只响一分钟就断……炎育陵陡然睁开眼,终于意识到这不是闹铃,而是电话来电铃声,并且是韩封的专属铃声。扶着额头勉强从床上坐起,寻声找到搁在床边桌灯下的手机,炎育陵立刻接听电话。

“封哥。”一开口声音就沙哑无比,炎育陵禁不住深吸了口气,知道韩封一定会听出自己的状态不妥。

“不要紧吧?”电话另一头传来韩封低沉的问候。

炎育陵怔了怔没有立即回答,韩封便接着道:“路卡说你吃错东西,又吐又泄了一个晚上,好多了没?还不舒服的话就去看医生,要是食物中毒就麻烦了。”

“呃……那……”炎育陵支支吾吾答不上来,突听到有脚步声靠近,转头一看正是路卡。路卡像是知道电话是韩封打来的,竖起食指在唇边比了比,并打了个眼色。

“好……好多了……”炎育陵战战兢兢地回答。

“是吗?”韩封的语气突地从充满关怀变成异常严肃,简单地问了这两个字便沉默不语

。炎育陵吞了口唾沫,知道自己回答的演技太差,韩封即已听出端倪,他便肯定自己再难隐瞒。“不是。”炎育陵无力地垂下头,坦然道:“我昨晚喝了很多酒,刚刚才醒来。”听到路卡啐了声‘笨’,炎育陵马上接着补充:“封哥,是我要路哥帮我撒谎的。”

“乱说什么?拿来!”路卡大喝,冲上前抢走炎育陵手中电话,还没凑近耳便大声[道:“你需要管这么严吗?偶尔就该给他练一练酒量,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不会喝酒?”

“要练也该我亲自教,他这种容易醉的体质不能乱喝,醉了还不是自己辛苦?”韩封无奈地道。

“那你刚才凶他什么了?让他说不到两句就从实招来。我拜托你,别老是开口闭口就骂他。”路卡边说边走远,并压低了声量。和韩封的争执,他觉得还是尽可能不让炎育陵听见的好,省得给他造成无谓的困扰。

韩封叹了口气,委屈地道:“冤枉啊,我劈头第一句就问他身体要不要紧,根本没开骂好不好?”

“谁信你?”
“这世上最信任我的人不就是你了吗?”
“油嘴滑舌。”
“只对你啊。”
“我跟你说正经事。”
“我和你的正经事不就是那回事吗?”
“姓韩的,你……”

看着路卡越走越远,最后走到了阳台外,和韩封的交谈声已经完全听不到,炎育陵便心里有数,知道这不是自己可以打扰的时候。电子时钟显示的时间是十二点,昨晚就算是喝到了半夜三四点,这时候也该睡够了。他爬下床,走进浴室简单地梳洗一遍,觉得头还是疼得厉害,便干脆洗个热水澡。

洗过澡总算比较精神了些,下身裹着毛巾走出浴室,见路卡坐在电视前的沙发,轻声对着话筒说了句话便把手机递过来。炎育陵接过电话,往路卡身旁坐下,深吸了口气才毕恭毕敬地道:“封哥,对不起。”

“为什么要喝?”韩封沉稳地问,不愠不怒。

韩封没有开口就骂,而是关心自己喝酒的原因,炎育陵便松了口气,却也更为自己的放纵感内疚,嘟哝着道:“就……不知道……”

“不是不让你喝,是不许你还不清楚自己的限度就乱喝。”韩封的语气这回满是关怀之意,听得炎育陵缩起了脖子,暗骂自己的任性。

“明白吗?”韩封接着问。

“明白……”

“既然明白,那我换个问题,为什么想醉?”

炎育陵一时语塞,不安地将腿盘起,低着头皱眉深思,路卡的手轻轻地搭在了自己肩上,低调地给予了鼓励,令他提起勇气把心里话倾吐出来。

“我想知道醉了是不是就会做出不该做的事。”顿了顿,他不经意握紧了拳头,“我想知道,酒醒后,会不会为自己一时冲动作的事而后悔。”

见炎育陵绷紧了脸孔,显是在压抑激动的情绪,路卡便把手放到他头上,疼惜地搓揉。与此同时,韩封也听出炎育陵颤抖的话音,轻柔地说道:“那你知道了吗?”

感受到来自两个人的温柔和关怀,炎育陵鼻头一酸,眼角就滑下了热泪,哽咽着道:“我完全不知道……喝醉时做过什么……怎么回房间的我也记不起来……然后……我现在很后悔……嗓子一哑就很怕,怕会影响工作……怕……怕封哥你会担心……早知道……就不要喝了……”胡乱地把眼泪擦掉,炎育陵喘了几口气,觉得可以暂时止住哭音了,才直说自己的心意:“封哥,我想见我爸。”

“你想原谅他?”韩封平静地道。

“我想知道他会不会后悔……”

“他会。”韩封斩钉截铁,“但是后悔的原因或许和你所想的不一样,知道得太清楚,未必是好事。”

“封哥……”炎育陵无意识地揉着自己的膝盖,乞求援助的叫唤表达了心底的烦乱与无助,“你教我怎么做好不好?”

“我说了一切都已经给你安排好,你会见到你需要见的人,但是该怎么面对他们,我不会教你,或者该说,我没有资格教你。”

“你有,封哥,你一定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的,你告诉我,我听你的。”

韩封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何尝不想要炎育陵照着自己的指示去做?但对他来说,最好的做法都是以利益为考量,炎育陵又不是傀儡,要他为了保住事业而绝情绝义,抑或虚情假意,未免也太残酷。要不是那夜复一夜叫人听得心碎的梦话,韩封也不希望要他尽早尝试去做个了断。

“育陵,你很聪明,我相信你知道我希望你怎么做,你现在问的不是我的意见,你只想要一个指令,但是我不想给你,我不能剥夺你做选择的权利,我最多只可以铺个机会让你去做选择,如果你觉得还不是时候,我不会逼你,你可以一直待在酒店,哪里都不去。” 韩封语重心长。

“封哥……”

“好了,你都二十岁了,别像小孩子一样撒娇。”

韩封这么说,炎育陵马上羞红了脸,闭上嘴,不知还可以说什么。路卡把手机从炎育陵手里拿过,听韩封交待了些小事,说了句‘交给我吧’,便结束通话。

“路哥,你知道我爸在哪里吧?”炎育陵忍不住问。

路卡点头,炎育陵待要继续追问,路卡竟伸手过来捂着他嘴巴。

“别急,先吃饭吧。”看了看表,路卡松开手站起身。

炎育陵知道路卡不说,他多问也没用,只好乖乖地应了声‘哦’。

“我今天直到晚上都没什么事,可以陪你。”路卡握拳朝炎育陵头顶轻敲了下,“去换衣服,多准备一套替换,一会儿得去健身。”

“哈?”炎育陵原本就提不起劲的脸立即垮得更难看。路卡终究还是韩封手下出来的人,再怎么宠自己也不会允许自己偷懒懈怠。

“对了,封哥要我装作不认识你,免得被媒体发现……”既然要出门,炎育陵便想到了这个问题,虽然说他不觉得媒体会无所不在,但韩封的提醒他不能不放在心上。

“这几天不用担心,唱片公司公告你来的日期是五天后,媒体还不至于那么神通广大,至于其 他要小心的人,大白天地也不会出来活跃,只要避开一些地方就行了,放心吧,我牵着你,就不会让你出事。”路卡扬起嘴角,歪着脖子像在跟准备要带出门散步的爱犬说话。

“嗯。”炎育陵用力点头,知道不需要和路卡装作陌生人,当即轻松了很多,脑袋随后又窜上了个疑惑,问道:“学长呢?”

路卡不客气地用手指弹了弹炎育陵额头,撇嘴笑道:“知道韩封会打电话来,我就先把他赶走,免得让他看见你刚才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再说了……”路卡修长的手指挑起了炎育陵下巴,阴阴微笑着道:“有我陪你还不够吗?那么想要你的学长跟着?”

“没有啦。”炎育陵赶紧否认,有路卡在的话,他亦不太希望谭峻跟着。路卡时不时都会摸摸他头、拍拍他脸颊,他是不会抗拒,甚至很想好好把握难得可以有人疼宠自己的时光。

见路卡似笑非笑的样子,炎育陵尴尬地摸了摸鼻头,跳起身去找自己的行李,慌张地道:“给我五分钟,很快的。”

“慢慢来。”路卡笑着踱步到阳台,准备拨打电话给季鹏,要他布好眼线,确保不会有不该出现的人出现在他要带炎育陵去的地方。

“干脆在外面换吧,让路哥看看发育得怎么样了?”等待电话接通时,路卡故意嘲笑毛巾被衣柜门勾到,差点三点尽露而手忙脚乱的腼腆大男孩。

炎育陵脸涨得通红,捞起为了及时提起毛巾而掉落在地的衣服,冲进浴室。常常埋怨韩封不正经的人虽然是路卡,但事实上最不正经的其实是路卡本人,炎育陵早在暂住韩封家的那段日子就看清了这点。

“封哥对路哥该有点威严才对啊……”炎育陵快手快脚套上衣裤,一边自言自语。

没多久,打扮休闲得来又很得体帅气的两个英俊美男不急不徐地一同步出酒店。沿路只要有女性必会稍缓脚步,被他们慑人的外形与非凡的气质给吸引。路卡虽然好一阵子没再站在镜头前,可那种模特儿特有的高傲姿态已经成为了身体本能,随随便便一个斜睨,都像是在施舍一分半秒给镜头捕捉,快门不快点按就来不及了。

炎育陵没有路卡的冷峻魅力,但他微微翘起的迷人嘴角、匀称且充满力量的体态,还有随着轻快步伐活泼跳动的柔软发丝,无不是在炫耀着青春无敌的活力。若不是戴着几乎遮盖半张脸的墨镜,他清澈有神的双眼将更能锁住旁人的视线。

路卡领着炎育陵到露天停车场,上了部很一般的轿车。炎育陵知道这不可能是路卡的专车,路卡是要避免被人认出,才不开太招摇过市的名车出来。炎育陵心里顿时觉得可惜,没有机会乘坐那辆路卡两个月前才买的新车。那时候路卡刚一买下便电邮了照片给韩封,韩封一直心痒着要试开,炎育陵还以为可以捷足先登,回去能吹嘘一番。

路卡开动车子后即冷着脸没有说话,兜了好几个刁钻的巷子,百分百确定没有可疑的人跟踪,才恢复轻松的神态,轻呼了口气道:“这车子还真开不惯,回程你来开吧。”

“嗯。”炎育陵点头,心里又叹了声若是新车就好了。

“你回台*湾前我会找个机会让你试开我那部新车,回去要向韩封炫耀哦,那款车子他等很久了,哈!结果是我先买!”路卡笑着道。

“好!”炎育陵顿时喜形于色。

“怎么?是高兴能开跑车呢,还是高兴能让韩封不爽快啊?”路卡侧头欣赏炎育陵一扫阴郁的面容。

炎育陵调皮地回道:“跑车我是还好,路哥你不是知道我比较喜欢休旅车吗?”这么说的意思就表示高兴的原因是后者了。

路卡立刻抬起手使劲儿搓乱炎育陵头发,笑骂着:“你啊!果然是没有很乖!难怪那位大叔越来越老成了,该是被你气的吧?”

“哪儿有?封哥的话我都奉如圭臬,才没有故意气他,是他脾气太奇怪。”炎育陵随意用手理一理自己的头发,话匣子一开,他兴致也来了,调整了个舒服的坐姿,愉快地发问:“路哥,你那车子什么型号?性能怎么样啊?”

男人十个有九个爱谈车子,剩下一个不谈的大概只是闷骚。路卡瞧炎育陵兴奋得忘了宿醉的不适,也暂时抛开即将要面对家人而产生的不安,俊美的脸孔即漾起一抹淡淡的会心笑颜,开始向炎育陵诉说爱车的各种卓越特色。

引用第571楼啊毛毛于2011-11-23 05:29发表的 :
外公死是哪一章啊,我怎么没看见那老头死翘翘了啊,还有附件怎么全是乱码啊

哦,那个发生在第37章(509楼),很简短很简短地提到而已,真不好意思啊……orz

附件是乱码吗?呃……那就算了吧,反正不能贴出来啊我也没办法,呵呵……

炎育陵其实很馋嘴。平时的限制他不会违反,但一有机会可以毫无顾忌地吃,惊人的食量就会让人大开眼界。要不是因为了解到这点,韩封和路卡亦不会不约而同对他的饮食特别关注。但是今天就算了。路卡叫了一桌子炎育陵好久没尝过的家乡美食,见他大块朵颐的样子,自己心里也舒坦。这般食量可大可小的习性,是曾经挨过饿、也懂得应付饥饿的人才会养成。

路卡过去也是熬过来的,见过不少落魄与不幸的人,他自己就是从小无亲无故的孤儿,但是如果给他选择,他宁愿独自一人,也不要和抛弃自己的亲人在一起。生了孩子却不想要,那就干脆不要,丢掉、卖掉,或甚至杀掉,没有必要揽在一起受苦。眼前炎育陵就是最可悲的例子。直到被唾弃的那一刻都还抱着信念,觉得父母爱着自己。

路卡这回的想法与韩封不同,他并不同意让炎育陵回来与家人见面,可又不得不承认韩封的出发点有理——要是有一天被媒体发现炎育陵与生养自己的家人已决裂,身为年轻偶像的健康形象必会受影响。纵使现今社 会的接受度不至于太狭隘,可艺人的私事一旦被揭发,在被接受之前一定会有段过渡期。韩封要炎育陵回来的目的,就是想清楚到了那一天要给媒体一则怎样的故事。

是要绝情地表示已和家人断绝关系?无奈地叙述与家人存有心结而无法一起生活?还是以受害人自居,控诉家人施加在自己身上的种种凌虐。这三种说法都是事实,但是说出来的后果难以估计。路卡知道,韩封心里那个最理想的对策,是欺骗。不需要原谅,也不需要怀恨,只要深藏自己的真实情感,演一出对任何一方都有好处的戏。

路卡早就做足了调查功课。炎允赫如今债务累累、生活邋遢、没有稳定职业,一张够他还债的支票加上一份有收入保障的工作就可以请他配合演戏。姓叶的一家更容易,为了家族光鲜的名誉,大概只需要说一声他们就会点头,搞不好,家族中还会有人迫不及待想要认回这个出了名的亲戚。

看着炎育陵津津有味地品尝饭后甜点,路卡突然很想把他拖回酒店关起来,然后寸步不离,不让他有机会去投身一个虚伪的梦。和韩封总有一天要到国外共结连理,老来如果只养条狗未免太无趣。炎育陵是不小了,但‘路哥、路哥’、‘封哥、封哥’地叫着自己和韩封真的就像个渴望人疼爱照顾的小孩,正式收他做干儿子,就算不当艺人,也可以继承自己和韩封的事业,这样有什么不好?简直是美满不是吗?

“路哥。”炎育陵发现路卡望着远方、脸色有异,面前的糖水完全没碰,便叫了他一声。

“育陵。”路卡沉着脸盯着炎育陵。

炎育陵心底打了个突,背部挺得直直的,预感路卡是要训话。

“无论发生什么事,我和韩封都会是你最强的后盾,你不用……不,是不可以担心麻烦我们,你不麻烦我们对我们来说才是一大麻烦,清楚吗?”路卡严肃地说道。

炎育陵对路卡郑重其事的问话有些不知所措,茫然地眨了眨眼,缓缓点头,“路哥,我欠你和封哥很多,不管怎样我一定……”

“你根本没搞清楚!”路卡厉声打断炎育陵的话,伸出右手抓着炎育陵衣领往前拉,迫使炎育陵隔着桌子倾身靠向自己,“我和韩封当你是自己人,你要分清楚,是自己人,不是下属,也不是弟兄,更不是把你当摇钱树养,没有什么欠不欠的,你懂不懂?”

“我懂,可是……”炎育陵明亮的瞳孔染上了倔强之色,直视着路卡说道:“如果我只知道沉溺在你们的帮助,不学会自己独立,那根本就不值得你们这么在乎。我现在还很需要你们,但是总有一天,我要成为一个在你们有需要的时候,有能力当你们的后盾的人,在那之前,我绝不会把你和封哥给的一切视作理所当然。”

炎育陵字字铿锵的告白令路卡楞了一会儿,胸口突然涌起了一股热,那是宽慰,更多的则是骄傲。他松开炎育陵衣领,微微笑着拿起手边汤勺,一声不响地喝碗里清甜润喉的糖水,心里想着果然没有疼错人。

炎育陵不晓得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还是表达得不够明确,可路卡看起来没有在生气,他也就跟着保持沉默。他当然感觉到韩封和路卡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亲,弥补了很多自小就缺乏的关爱和纵容,父母曾经对自己的好他都没办法忘记,更何况是这两个与自己相识不超过三年的人。‘你们的恩情我会用一辈子来还’——这是真心话,但要说出口又觉得有点肉麻,而且韩封和路卡没准哪一天就会携手远走高飞过平静生活,到时怎么可能还会带上自己?于是这番心思他便暂且藏在心里。

路卡碗里快见底的时候,手机传来了他正在等待的铃声。事先已知道这通电话绝不会捎来坏消息,他便好整以暇地用纸巾擦了擦手,再招手唤侍应生来把桌上碗盘清走,才把手机从裤袋掏出来接听。

“嗯。”路卡右手拿着手机,侧过身跷起左腿,左手肘靠在桌上支撑着懒洋洋斜倚的身子。

炎育陵目不转瞬地盯着这位指导自己如何用最自然的肢体动作来展示男性魅力的启蒙老师。阔别数月,路卡身上增添了从前没有的霸气,想是因为接手了韩封的位子的关系,但是又不同于韩封的阳刚魄力,路卡此时的神态隐隐透着让人心寒的狠劲,眼神里流转着难以捉摸的光辉。炎育陵没有多想,只一心把握时机好好揣摩路卡的言行举止,这是为了加强自己在戏剧演出的表现必做的功课之一。

“哼。”路卡突而略微牵起嘴角冷笑,得意的神色中带着阴狠之气,令炎育陵不由得打了个寒噤,暗自猜测路卡是在处理自己不能、也不太愿意知道详情的工作。

“育陵,路哥送你一样礼物。”路卡尚未对电话另一头说过一字半句,就这么把手机给递向炎育陵,挂在脸上的笑意深不可测。

尽管满腹狐疑,炎育陵还是顺从地接过手机,在路卡的注视下将手机贴在耳边,低低地说了声‘喂’。

“噢,欢迎回来,最近混得不错哦。”有点吊儿郎当,没什么抑扬顿挫的嗓音。原来是季鹏。

和季鹏的交情还不至于路卡与韩封般深,炎育陵中规中距地回道:“季哥,好久不见,近来好吗?”

“近来是不错啦,前一阵子就糟糕透顶,你不会了解封哥突然一走了之对我们这些手下会有多大影响。”季鹏不客气地道。

炎育陵无言以对,正想着要道歉,季鹏便抢先给了他台阶:“不过凡事都有两面,要不是封哥放手,我也不会有独当一面的一天,这么认真说起来,还都多亏了你啊。”

“这……我也是多亏了你们才有今天的成绩……”炎育陵摸着后颈尴尬地说道,他从电话里听见开门关门的声音,依稀还有脚步声,看来季鹏是边走边说。

“彼此彼此,你带给我们的改变也不小啊。”季鹏聊上了心,语气显得更加轻松,“你一出现就给封哥惹了很多麻烦,还迫得封哥和姓霍那婆娘的纠葛浮上台面,最后封哥选择离开,老实说啊,我们这帮小的还真不甘心,觉得你凭什么要封哥抛下好不容易经营上来的地位?结果,事情出乎我们的意料,厦爷居然出面,给了路卡和我多大的方便你是不知道,这就叫做契机了,我们老想着要把那婆娘搞死都没办法,因为你,这件事竟顺利得不可思议。”

一听季鹏提起霍瑶,炎育陵便觉坐立难安,可当着路卡的面,他不愿意被看出自己还会被那些肮脏的回忆影响,于是便很努力地保持冷静。电话另一头传来沉重的关门声,不久便听到铁索互相摩擦敲击的声响,炎育陵背脊陡地窜上寒意,不祥的预感涌上了心头。

“拿水泼醒。”

“噢!”

从话筒听见季鹏在对人下令,回应的人大概就是阿靖,泼水的声音重复了两遍,炎育陵下意识摒住了呼吸,很快,他就听到一把女人的咳嗽声,似乎是被水呛着,咳了两下便大叫:“你们这些杂碎!识相点就把我放了!”

“还想说你如果安静点就让你喘口气,这下没门了,继续打!”这是季鹏的话声,说完就听见激烈的铁链碰撞,还有女人大喊着‘住手!’、‘你们想死吗?’,紧接着就是‘啪’的一声清脆响亮,女人扯开了喉咙呼痛。

啪!“啊——”啪!“住手!别打……”啪!“啊啊啊——别打!别打了啊!”

炎育陵拿着电话呆若木鸡。他记得那个女人的声音。那个被季鹏下令鞭打的女人就是霍瑶。炎育陵没见过霍瑶几次,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四肢大张被铐在墙上,浑身被皮具捆得剧痛难当,只有两腿间私密处的肌肉经已麻木,那是经过了长时间不停歇蹂躏的后果。那时候的霍瑶打扮得和在路卡的庆功宴会上一样性感火辣,纤纤玉手拿着一根火烤过的细长银针,插入因为皮具的束缚而高高耸起的男根。

痛。那感觉,除了痛,还是痛,连屈辱都已忘记,害他不住地求——放了我,不然就杀了我。

听着霍瑶凄厉的惨叫,以及让人胆战心惊的抽打,炎育陵开始回想那连续两次被当成玩具囚禁的经过,脑海中浮现每一样给自己带来无比痛楚的物体——藤条、皮鞭、铁链、导管、酒精……还有人体。

由于手心出汗,手机差点就拿不稳,炎育陵便把手握得更紧。霍瑶的叫声越来越虚弱,突然就停止了,炎育陵还没回过神,就听见季鹏说‘把她弄醒’。

“季哥!”炎育陵对着话筒大叫。

“怎么样?帮你报仇了,爽不爽?”季鹏朗声应道。

爽吗?炎育陵被这么一问才意识到这就是路卡所说的‘礼物’。他抬眼看向路卡,路卡正一幅悠哉姿态地点了一根烟,回看自己时,那眼神似乎在问——‘喜欢吗?’

“她怎么弄过你,我会双倍给她尝,哼,这贱货压在我们头上那么多年,真是爽快!”季鹏没等炎育陵回答便自说自话。

“冷静点。”炎育陵脑子里一片混乱,参杂了很多互相抵触的思绪,忍不住就把提醒自己的话给说出口,不过声量较小,季鹏那里似乎又在泼水,所以没有听到。不过,坐在近前的路卡就听到了。

“用不着冷静,你想怎么报复就说,放心,季鹏手脚很干净,弄死了也不打紧。”路卡仰颈呼出一口烟,不让二手烟呛着炎育陵。

杀人?炎育陵突觉浑身发冷。刚才他心里的确涌现了类似的念头——打死她!可同一时间,他必须不断为自己找诅咒他人的合理借口——她不是好人,这是报应,打死她是对的!当季鹏一说是在为自己报仇,他才惊觉如果霍瑶死了,那就等于是自己判的死刑。

“不行……”炎育陵把手机放到桌上,垂着头努力克制波动的情绪,“路哥,你让季哥停手,不能杀人。”

“为什么不能?”路卡轻轻把烟灰弹落在烟灰缸,趋向前低声对不敢看自己的炎育陵道:“那女人是不折不扣的黑道份子,她当初动你的时候就该预见到这样的下场,第一次或许还可以原谅,但是第二次抓你就摆明不把韩封看在眼里,留她活命到现在已经很仁慈。”

炎育陵抬起头,路卡正微笑着,但炎育陵一点也不觉得这笑容好看。这不是他所认识的路卡。这样的路卡……太像曾经的韩封了。这么一想,一切便显得合理。路卡现在已经不再是由韩封安置在灰色地带保护的人,更何况霍瑶已失势,路卡的势力恐怕比以前的韩封还大。

路卡说得没错,他会是最强的后盾。但是这面盾,黑得发亮。

炎育陵吞了口唾液,复又低下头,思索着自己该怎么面对。杀人是违法的,坏人该交给法律处置。还记得那时候韩封面不改色地要用铁棒朝程非的头顶砸落,自己就激动地上前阻止,如今相同的事情发生,难道就因为自己也恨霍瑶而改变看待正邪善恶的标准吗?

路卡见炎育陵神态有异,始察觉这么直接让炎育陵听见折磨霍瑶的过程有点不妥,炎育陵毕竟是还年轻,又没有真正涉足过黑道生活,会害怕是正常的,于是便用往常的安慰方式,把手掌轻轻按在炎育陵头顶,柔声说道:“不要想太多,相信路哥,留霍瑶活口绝对没有好处,季鹏搜到她折磨你的录影,要是不尽早除掉她,后果会不堪设想。”

炎育陵肩膀一阵剧烈颤抖,紧张地抬起头道:“路哥,那些录影不能看,毁掉,全毁掉!”

“已经毁了,没事,不要怕。”路卡见炎育陵害怕的神情便心疼,手掌宠腻地轻拍炎育陵脸颊。

“那就好……”炎育陵松了口气,随手把快喝完的冷饮拿到面前,沉默地就着吸管慢慢喝。

路卡见炎育陵真的给吓怕了,心想还是暂不提霍瑶的事,拿起手机‘喂’了几声,才听到季鹏的回应,“怎样了?”他问。

“该我问你吧?是不是真要做了?那小子吓着了吗?”季鹏回道。

路卡偷偷望向炎育陵,虽然心疼,但也对炎育陵的胆怯稍稍有些失望,语气不由得透露了不快:“先关着吧。”

“关着啊?会不会夜长梦多?”季鹏提出了顾虑,他现在是路卡的直隶助手,必须替路卡的每一个决定设想周到,而非盲目跟从。

“反正厦爷说了交给我处置,我爱关多久都行。”路卡抬高了声量。

炎育陵发觉路卡的不悦,内心因此而更纠结。他知道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很窝囊,很不像个男子汉,亏自己不久前才说要当路卡和韩封的后盾,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这两个是什么人啊?哪里轮得到一个窝囊废来保护?江湖中人就是有仇必报,要是有一天韩封和路卡被人所害,自己难道要劝他们一句‘怨怨相报何时了’?

“等等!”炎育陵及时阻止路卡挂电话。

路卡挑眉,手中的电话很快就被炎育陵抢去。

炎育陵深吸了口气,沉稳地唤道:“季哥。”

“怎样?”

“那个女人,不要杀她。”

路卡禁不住摇头,但下一刻就因炎育陵眼里透出的冷厉而震撼。

“我要她生不如死,你办得到吗?”炎育陵一字一句,咬字清晰,语气冷得他自己都有些意外。

“简单,那是我的专长。”季鹏说完就哈哈笑了两声,似乎很满意这个决定。

炎育陵把手机还给路卡之后,两人一起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炎育陵率先打破沉默,努力挤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说道:“报仇的感觉真好,路哥,谢谢你的礼物”

路卡眨了眨眼,回以一抹浅笑,这是他预想的反应,可心里竟莫名其妙有点不安,也不知道这不安是源自于哪里。

离开餐厅后,炎育陵说要上洗手间,掉头跑回了餐厅。路卡已经跨上了车,嫌麻烦便没跟。

炎育陵在洗手间用冰冷的水泼了好几次脸,直到自己停止想象霍瑶会被弄成什么样子。临离开前,他不经意伸手扶墙,手指竟那么巧被破裂的马赛克瓷砖给刮伤,右手食指指腹透出了鲜红血珠,但伤口小得看不见。

胃突然一阵翻腾。

炎育陵快步冲进厕所隔间,锁上门,干呕了一会儿吐不出来,便用手指去抠喉咙,没两下就立即狂呕,把刚才吃的东西吐了个干净。

谢谢以上的每一个留言。卡文期间能看到读者的留言真的让我觉得很幸福 T T
不管是赞是弹,是骂还是打(?),对我来说都是很有力量的推动力,谢谢大家!

对了,要告诉一下所有我亲爱的读者……未来的一个月我工作很忙……所以……很有可能会……断一个月的稿……

在此,给大家养眼的图图赔个罪先……

图片:One_day_by_muchlikefalling.jpg

这家伙很性感,陵陵就是以他为参考写的~

引用第582楼zhuoxing于2011-11-28 12:43发表的 :
又开始峰回路转了,小陵的感觉写的太真实而可信了。人的蜕变的确是一点一点发生的。生活毕竟不是戏剧,就算经历重大变故,本性也绝非一朝一夕可以轻易改变的。小陵是善良的没错,但是如果经历那么多的波折,还单纯善良的和以前一样,那就不是不真实而是圣母了。始终相信,小陵会变强的,无论的心理还是现实,都会的,而不再是永远只能被人伤害的可怜人。因为小陵不幸的经历,自私凉薄的家人,从某种程度上来看,也给了他不得不变强的动力和理由。
另,看来在小陵生不如死终于浴火重生的时候,他的那全所谓家人的反应真的是那么正常,没一个出人意料。也对,那也是他们的本性。太真实。从当年他们虐。待小陵开始就显露出来了,没什么意外。如果说所谓母亲对小陵的虐。待可以称为心理变态的话,那个外公做的简直就更不可原谅。如果一个把儿子几乎打死的母亲有的人还能找理由说是望子成龙,极端偏心还可以找借口说是人心都是偏的,可是一个不让孙子出屋,甚至不让吃饭上厕所的外公,虐。待这个词绝对不是任何理由可以推脱的。当然,这也是他们家的传统,就是那样的自私凉薄。从上到下,从老到小都是那样。其实有时候,教育真的很重要。遗传的性格加上后天的教育,他们那一家人真的不让人抱任何希望。
现实往往是,某些好,是忘不了,但是某些不好,也忘不了。所以说句题外的,我从不相信破镜真的能重圆,即使能,也不会是完整无缺的那块了。当然事事并非一定要完美,但是却一定要双方都付出努力才可以,可是即使小陵愿意,那群所谓家人也不是那种会付出的人。但最可悲的是,那样的人到处都有,他们显露出来的,其实很多普通人都会有,不过他们更加极端一点而已。就是因为普遍性,所以他们才更加可恨又可悲。

大大的支持总是让我很感动啊 T T
唉,虐。待孩童的新闻太常有了,人性真是悲哀。
老实说,韩路两个人是我写得最轻松的角色。大概是因为他们都太好了。不过,也是故事里最不真实的角色。
现实,总是比较残酷。

引用第583楼清浅默言于2011-11-29 20:21发表的 :
这个妈妈很过分!!!!!!!!!
我一直喜欢看F/M 但是这样打 无关爱 实在受不了
小心肝一直颤 跳着看了几篇 不敢看了

对不起,让你受不了了 我会努力让小陵多一点快乐的,我的心,也是肉做的啊……
话说,偶尔看回去,我还会觉得虐得不够 (对不起,我精神分裂了 XD)

路卡按照自己的原定计划,带炎育陵到名牌店林立的高消费购物商场逛,为他添购了十几套衣装,还有相衬的配件。随随便便一条围巾或一串项链,标价都令炎育陵瞠目。

“你第一张专辑的打歌服太寒酸了,迟些跑偶像剧宣传的时候,都穿我给你买的,知道吗?”路卡挑东西就像从自己衣橱里拿,付账也付得面不改色。

“可是……我有代言服装品牌……”

炎育陵吞吞吐吐地开口,路卡坚决果断地插嘴:“你的气质可以尝试更多形象,不能局限在Sanctuary Nest的阳光路线,再说,代言也没规定你无时无刻都得由头到脚穿那牌子,你可以自行配搭,我教过你该怎么配搭穿着,学过的东西你可别给我忘了。”

习惯性地弹了弹炎育陵轻蹙的眉头,路卡再一次把他推进试衣间。

走到店内某个角落的沙发坐下,店员立即端来冰咖啡,路卡只稍微点头示意,眼眉都不抬一下。美丽的小姐礼貌地微笑行礼后即离开,路卡是常客,店员不仅熟知他什么时候要喝什么饮料,也知道他无论是独自一人或携伴而来都不愿意被打扰。

路卡看了看表,差不多是计划中让炎育陵见到某人的时候,可自从离开餐厅,炎育陵的脸色就不是很好,致使他现在有了改变计划的念头。

“路哥,这颜色会不会太夸张?”炎育陵从试衣间出来,低着头整理自己那一身细节繁复的前卫衣装。

路卡单手扶着下巴打量眼前醒目又突出的英俊少男,心想当艺人穿着就该大胆,顺应潮流和随波逐流其实没有两样,要出位就必须自成一格,炎育陵有衣架子身段,配上训练有素的气质和举止,绝对有本钱成为演艺圈新一代fashion icon。

“很好看。”路卡牵起嘴角微笑,走到炎育陵身边,顺手从店内的展示架拿下一面设计独特的墨镜替炎育陵戴上,再搂着他肩膀示意他看向一旁的全身镜。

“你很好看,很完美。”路卡重复赞美,注视着镜子的眼神里透着喜悦和自豪。

炎育陵被赞得很难为情,下意识缩起了下巴看着自己鞋跟。以前就不说了,现在身边督促自己的人都不会那么毫无保留地称赞自己。公司的人对新人一般都比较冷漠,不会浪费唇舌去用言语鼓励。韩封虽然会认同自己的表现,但紧随着鼓励之后的话必定是要自己做得更好的提醒,或针对其 他事的责备。

路卡见炎育陵脸颊泛红,立即开怀笑道:“明明看你在镜头前都很有自信,怎么私底下还是那么容易害臊?”

“那……那是当然的啊!我怎么可能比路哥好看嘛……”炎育陵抬头瞄了瞄镜中的自己和路卡,很快就撇过了视线。对啦,他是认为自己不难看,可路卡就在旁边诶,自知之明是最起码要有的自觉啊。再说了,对着镜头必须有自信是工作所需,他其实没有一次真正觉得自己状态一百分,值得镁光灯不停地对自己闪啊闪。

路卡无奈地摇头。炎育陵的自卑心理没那么容易矫正,所谓自信心,就是由心而生,旁人勉强不来,必须靠他自己去发掘。把炎育陵墨镜摘下,路卡扶着炎育陵后脑勺推向自己,闭上眼把脸轻靠在炎育陵头上。

炎育陵不敢乱动,过了一阵子,感觉路卡放松了手,他正要抬起头,路卡便在自己额前轻轻吻了一下。

炎育陵这回脸更红了,路卡的宠腻之情令他浑身发热,有点手足无措。喜欢,他当然很喜欢被人宠。可与此同时,他会更害怕失去。曾几何时,父亲不也很疼自己?

路卡微笑不语,手掌在炎育陵屁股拍了拍,温柔地催促他返回试衣间将衣服换下来,便转身到柜台结账。

今天的礼物送得也够多了,路卡自己都很久没那么挥霍。不是经济能力的问题,而是不特地安排的话就不会有逛街的闲暇,并且他现在也不需要太注重装扮,只要得体端庄就够了。等待炎育陵之时,路卡致电把一直自远方跟着的属下叫来,把所有战利品先带回酒店。此时手机响起,来电显示是厦爷的保镖,路卡马上接听。

“路先生,厦爷有事想见您,请您在今天内安排个时间。”对方礼貌地说道。

路卡猜测多半是霍瑶的事,那女人怎么说也曾经有过功劳,厦爷不可能绝情到底。

“我今天可能不行,太晚的话对厦爷也不好。”在想到最好的方法交待前,路卡不打算随随便便敷衍,于是只好暂时拖延。

“那请您明天务必找个时间,不打扰您了。”

电话挂断后,路卡陷入短暂的烦恼。他原本打算放弃在今天带炎育陵去见那个人了,想让炎育陵好好再放松一个晚上,可厦爷主动要求见自己,而且说了今天不行便直接要自己明天‘务必’找时间,很显然是不可能推托到更迟。

路卡不放心让炎育陵单独去见那人,韩封的安排是要谭骏陪伴,可路卡觉得若自己做得到,为什么不是自己来陪呢?还有谁比自己更适合了啊?于是,基于今天还不知道怎么应付厦爷,而明天又没空,路卡很快就做了决定。

这样也好,你早点见,早点做个了断。

路卡浅浅一笑,看见炎育陵出来了,便把他招到身边说道:“该去活动活动筋骨了,体能要是退步,我可不会让你轻松。”

炎育陵噘了噘嘴,用只有路卡听得见的声量低调地撒娇:“我还有点宿醉……”

“酒是谁要你喝的啊?”路卡笑着教训。

炎育陵自知理亏,尴尬地低下头细语:“是我自己要喝的……对不起……”

路卡笑得眯起了眼。或许自己的心态随着年龄增加而改变有一定的关系吧,面对孩子气的炎育陵,他是一天比一天更想要成为这可爱少年心目中唯一……不,就唯二吧,唯二亲密的人。

亲密、可以完全信赖、可以完全依靠的……家人。

(此章未完)

最近有点被工作压力弄得喘不过气、心浮气躁,没时间酝酿写文情绪……

不过还是浮上来表示没有弃坑 T T

又有新读者了我好高兴谢谢捧场哦~眼睛累了要赶紧休息啊~~~

话说我今天作了蠢事,用工作的午餐时间写了千多字,然后忘记储存回来…… 结果现在没有看到前文让我有点抓不到感觉接下去。笨蛋啊我。 = =

健身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有点自虐倾向,因为过程一定会痛、会辛苦,会想赶快结束。在感受到流汗后的畅快以及得到健壮的体魄前,必得接受一番痛苦的洗礼。‘No pain no gain’,是最贴切的形容句。这个句子,炎育陵很小的时候就学会。这个句子,是父亲工作时穿的制服上绣得很显眼的一句口号。

跑步机的哩数达到了五公里,炎育陵侧头看向旁边和自己同一时间、以同一速度在跑的路卡。路卡已汗流浃背,但呼吸没有特别急促,修长的腿稳健而利落地往前奔驰,这般状态,绝对可以轻松地再跑一公里。

此情此景,炎育陵不由得想起了父亲。高中时父亲升作高级教练,借公司福利给他申请了免费的会员卡。父亲在那所健身中心人气颇高,充当许多会员的私人教练,炎育陵抱着想和父亲多相处的想法去,可鲜少碰得到父亲有空的时候。偶尔那么几次父亲来陪自己,顺便指导自己,尽管只是短短的几分钟,依然是炎育陵直到现在都无法忘怀的美好记忆。

过去有好一段时间炎育陵逼着自己不去想念家人,若非工作量多得连睡觉都成为一种奢侈,恐怕也没有办法做到。可现在回到了自己出生成长的城市,又身处于每一个角落都似乎能和父亲的身影重叠的环境,炎育陵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思绪。他清楚地感受到,父母和弟弟三人之中,他最想见的就是父亲。

父亲殴打自己的画面,还是历历在目。但那不能抹煞十几年来父亲给过自己的关爱。父亲的爱,不至于那么脆弱。

不至于的吧?

“路哥……我不行了……”炎育陵把跑步机的速度设置为逐步下降,五分钟内就会停止。之前近一小时的肌肉强化训练他已经撑得很辛苦,平时可以悠然跑完的六公里,他实在是跑不下去。

路卡扫了眼炎育陵,见他神色疲惫,相信他是判断了自己身体状态不适合继续,而非撒娇偷懒。若韩封在场,定然会给他一顿责骂。不管是因为昨晚醉酒,还是心情因即将见到家人而受影响,韩封就算会心疼,也不会表现得太纵容。这点路卡倒是蛮佩服韩封的,严格得来又不会令炎育陵反感或抗拒,这当中的平衡点其实很不容易拿捏,不像自己,想刻意板着脸教训几句都会因为不忍心而反复在心里斟酌一个最适当的语气。

“好了,停下。”路卡陡然刹住自己的跑步机,并几乎同时伸长手按下炎育陵跑步机的紧急停止按挚,然后在炎育陵双腿发软快要坐倒之际上前扶住了他。见炎育陵嘴唇发白,路卡禁不住责怪自己太迟发现他一直在逞强。

“你到底怎么回事?”路卡担忧地搂住炎育陵腰,带他到靠窗的休息处坐下,再用毛巾替他拭去一脸冷汗。

炎育陵不敢说自己刚才把胃都吐空了,低垂着视线把路卡手中毛巾拿过,擦拭自己湿透的颈项。

路卡突想起炎育陵饭后去了趟有点久的洗手间,仔细想想,便猜到了个所以然。他坐到炎育陵对面,略带歉疚地柔声问:“不舒服很久了吗?吐了是不是?”

炎育陵不答话,默认。路卡暗自骂自己‘迟钝’,将手掌放到炎育陵头上轻轻搓揉,抿着唇不发一言,好一会儿才叹道:“那个女人,我不会整得太惨,会让她可以正常地活着。”

炎育陵抬起头,不安地看着路卡,不确定路卡是看出自己刚才是刻意伪装冷酷,还是因为别的原因而决定放过霍姚。

“毁掉一个人对你来说负担太重,是路哥没顾虑周全,勉强了你。”路卡皱着眉头,难掩愧疚。

炎育陵又低下了头,避开路卡的注视,心想果然还是被看穿了。他本还想辩驳说自己是因为宿醉才吐,可自己刚才胃口那么好,就是因为宿醉情况已好转,那是瞒不了路卡的。

“我去打个电话,你休息一会儿。”路卡站起身,随即手握拳敲了敲一旁的落地长窗,吸引到了炎育陵的注意才续道:“看看风景,会舒服一点。”说完便转身走开。

炎育陵大大呼了口气,背靠着椅放松下来,缓缓深呼吸,希望在路卡回来前可以稍微打起精神,免得路卡太担心。此时已是黄昏,透过环绕整层楼近一半的落地窗户,能一览天空橙红色的云霞。风景真好。不只是环境好,这家健身俱乐部的设备、整洁和服务都无可挑剔,比父亲以前工作的地方高级很多。炎育陵禁不住想到,要是能带父亲来这里,父亲应该会很享受……

健身俱乐部隔壁是间占据两层楼的西餐厅,间中隔着条只足够一辆车通行的小巷。炎育陵侧过头去看,他现在坐在三楼,因此是以俯瞰的角度观察那家餐厅。路卡离开前敲的窗户是这一面,炎育陵有些纳闷,这里根本没什么好风景啊。餐厅的装潢并不特别,消费层次大概是中上,透过餐厅的窗户能看得到寥寥几桌在用餐的客人,晚餐时间都到了,客人却不多,看来生意并不是很好。

此时一辆货车驶进了小巷,接着便停在餐厅后面,货车司机下车打开货车厢后便找了个树荫坐下,悠闲地点了根烟。不久,餐厅后门走出两个穿着白色制服的男子,一前一后从货车厢搬出密封包装的货物。炎育陵一见这一幕就想起自己短暂的打工日子。那段日子虽然不好过,但后来的际遇更加糟糕,相比之下,回想起来反而不太记得那时候打杂做什么最辛苦。

炎育陵饶富兴味地观察那两个多半是厨房助手的男子来来回回搬运货物,只过了两趟,这两人的动作就变得很慢,似乎相当吃力。搬第三次时,两个人竟放下手中的箱子,向着厨房内张口叫唤。即使听不见这两人的语气,也看不太清楚他们的表情,但炎育陵看得出他们八成是没有善意。

果然,厨房内又走出一个身穿同样制服的人。炎育陵先看见他的背影,那是个非常高大健壮的男人,他出来后,另外两人便踱到一旁就地蹲下,显然就是要把工作推给别人做。炎育陵暗自对那两人嗤鼻,心想这两人就算是没力气搬运,也不该这么袖手旁观,这要让旁观者不认为他们存心欺负同事都难。

高大男人站在原处一动不动了大约五秒,即走到货车后开始搬东西。想必是不愿意惹麻烦吧?炎育陵这么猜测,并对那男人起了点敬佩之意。男人弯腰从货车里扛出叠在一起的三个箱子,看似毫不费力地后退再站直身,小心地朝厨房走去。脚步稳,力气也很大,炎育陵默默赞叹,并好奇地挪近窗户,想从男人的侧面看看他的样子。男人虽然小心,但走得并不慢,炎育陵一次没能看清楚,等到男人搬第二次,他马上站起身走到比较靠近餐厅后方的窗户去看。

炎育陵这时会这么积极已经不纯粹是因为好奇心。刚刚模糊地看了眼男人的侧脸,他顿时摒住了呼吸,呆愣地盯着男人背影直到走出自己的视线范围。

不可能的……炎育陵整个人贴近窗户。男人第二次回到厨房后再出来,炎育陵总共看了他的背影五次、侧面两次,这一次,男人没有搬三个箱子,只搬了一个。于是,当男人从货车厢退出来,转过身,炎育陵终于看见他的正面。

怎么会?炎育陵因为激动和不解而紧咬着牙。男人的步伐在搬第二次的时候已经明显放缓。而且,男人的头发依稀有些银白,年龄绝对比蹲在一旁闲聊的两个废物大。

“育陵。”

身后传来路卡的叫唤,炎育陵仿佛被响雷震慑,肩膀剧烈地颤动,转过身看向路卡,带着一脸的不知所措。

路卡不以为然,把手中的一杯温开水递给炎育陵,再走到窗前往下看。

炎育陵只浅浅喝了口水,便忍不住斜望向窗外楼下的熟悉男人。

“他在这里打了两个月的工,住在餐厅楼上的宿舍。”路卡平静地说道。

“那……那之前呢?”炎育陵颤声问。

路卡轻叹口气,转过头看深色慌乱的炎育陵,“过去一年他换了五份工作,间中失业两个月”

在这繁华的城市,失业两个月是很难过活的。尤其是一个年过四十、家有二老、负债,还得缴赡养费的成年人。

炎育陵背靠窗户低垂着头,肩膀无力地下垂,张着嘴吸气,脑袋里快速掠过一连串想法——父亲一定过得很苦,不然也不会苍老那么多,他原本一根白发都没有,我竟然……不闻不问?

炎育陵抬起手扶着沉重的额头,呻吟般的细语透出紧绷的喉咙,“我……我不孝……我该死……” [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1-12-15 00:37重新编辑 ]

谢谢大家的支持。尤其是zhouxing,我……差点就要涕泪纵横 T T 。
明天星期天,我会努力宅在家里写文

又是个无风的闷热夜晚。炎允赫仰头望被光害污染的朦胧夜空,深吸一口只比油烟浑浊的厨房好一点的空气,才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到离餐厅后门不远的一处树荫坐下,掏出香烟和打火机,准备在餐厅打烊前稍作休息。他的工作还没结束,一会儿店门拉下,收拾厨房和厕所将又是一轮吃力活。

尽情地吸了两口烟,炎允赫把香烟夹在左手,另一只手从裤袋拿出卷成一捆夜报副刊,聊胜于无地翻阅征聘广告。现在这份工作虽然有提供住宿和膳食,可时薪太低,应付得了基本开销、银行贷款和赡养费,却给不了父母家用,更不用说有多余的钱花在不是必要、但很是需要的事物——比如烟,和酒。

过去的日子找工作也算找出了心得,炎允赫很快就过滤出自己符合征聘条件的广告,选择不多,只有三则可能可以尝试,可找工经验让炎允赫直觉这三份工作的薪水和环境都不会好到哪里去。说到环境,在餐厅做厨房助手当然也很差,不过炎允赫做过更糟糕的,比较之下现在算很不错了。再说人际嘛,虽然有几个爱找自己麻烦的混蛋,但都只是纸老虎,怕会挨揍,所以只要见自己摆了脸色就会识相地收敛。

即是说,换工作暂不急在一时,搞不好过几个月会加薪呢?而且父母也还有大哥在照料,欠几个月家用不至于开不了饭。炎允赫把抽完的香烟拧吸,很想再来一根,但无奈必须节省。他直接翻到报纸最后一页,开始专心地检查博采中奖号码。只要有几十块钱就可以买一个高达几百万奖金的希望,那不算是一种浪费,所以炎允赫每星期无论如何都要省下一笔买彩卷的钱。

在心里默念着自己买的号码,一边从首奖、次奖、三奖、特别奖、安慰奖,到入围奖看一遍,炎允赫陡地眼前一亮,在入围奖栏里发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一列数字。“中啦!”炎允赫站起身欢呼,然后立刻拿出手机拨打给非法的博采售卖人。他所买的金额中了入围奖可以赢得 数百块,不多,但炎允赫是第一次获得意外之财,内心为自己的运气而亢奋不已。

“喂?阿陈啊!我买的号码中了,什么时候可以拿钱?喂?喂!不清楚啊……”手机收讯不良,炎允赫边说边走到餐厅门前较空旷的地方,顺利和对方约了时间地点,待会儿下班后就乘地铁到附近和对方拿钱。炎允赫浑身舒畅地伸了个懒腰,掏出香烟,当作给自己庆祝一下。

餐厅这时候已没有什么客人,周围的店大多数都关了,隔壁的健身俱乐部没那么早关,但这时的人也不多,因此店铺前原本停得满满的停车处此时只有寥寥数辆车子。炎允赫抽了几口烟,视线贪婪地停留在一辆豪华进口房车上打量,感叹着自己有生之年会否有机会拥有这种车子?欣赏够了车子,眼神不经意地看向装潢尽显高格调的健身俱乐部底楼接待处,再顺势抬头望,透过落地长窗可以看得到俱乐部二楼的内部设施,但三楼和四楼的是反向镜子,看不到里面。

炎允赫其实每天来这里工作都刻意不想去看这所健身俱乐部,因为那无疑只是勾起了自己无法返回从前的生活的遗憾。健身教练的资格他的确是有,可之前被辞退的理由是时常无故请假,还被经理发现自己酗酒抽烟,更糟糕的是同事间流传了自己虐。待儿子,导致儿子离家出走的传言。同一个圈子的消息是互通的,炎允赫曾试过到其 他健身中心应征,可都以在前公司记录不良的理由而不被录取。

身后餐厅门打开的声音及时打断了炎允赫开始去回忆不堪的往事。他把香烟随地扔下,低着头转身快步朝餐厅后走。当厨房助手的好处就是不会见到餐厅的客人,这就避免了自己会被认识的人看到,所以这时他很自然地不愿意和餐厅出来的客人打照面。经过站在店门前的那两个人时,炎允赫瞄见有一人突兀地侧转过身朝向自己,他心想该不会真遇上了熟人,于是连忙加快脚步,还好,那人并没有跟上来。

夜,越来越深。炎育陵坐在豪华房车的副驾驶座,全心全意听着音响播放的英文饶舌舞曲。唱片公司有意思要他尝试创作出这样的风格,并希望下一张专辑推出几首以他个人名义而非团体呈现的歌曲。单飞的想法早在韩封的个人计划里,炎育陵和女孩们都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唱片公司也有这想法,这让他们对韩封的先见之明相当佩服。

坐在驾驶座的路卡闭目假寐,任由炎育陵把同一首曲子重复听上一遍又一遍,对炎育陵情绪上的不稳定,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应付得有些灰心。三小时前,炎育陵因为见到父亲而倍感内疚,路卡当即决定要带他离开,不让他去和炎允赫见面,但炎育陵就是不肯走。不肯走就是要见面了吧?可这么问他,他又答不上来。路卡不想去逼他,只好带他到炎允赫工作的餐厅用晚餐,给他时间考虑见还是不见。

一顿晚餐吃了两个小时,炎育陵还是拿不定主意。路卡感觉他好几次欲言又止,猜测搞不好是想提出让他单独去见父亲的要求,若真是这样,路卡绝对不会答应,于是便干脆装傻,等着炎育陵最终选择放弃见面。等到见服务生开始在收拾没有客人的桌子,路卡再不问炎育陵的意思,果断地结了账,并冷冷地说要马上回酒店。或许是因为自己强硬的态度,炎育陵亦不敢有异议,六神无主地跟着自己离开。

餐厅明明很宽敞,炎育陵竟不小心撞到桌角,桌子差点就要翻,路卡关心地掀起他衣角来看,腰部都撞得青了一块,显是走路时完全没看见桌子,也没有避开,就这么直线猛地撞上,他却不吭一声,好像没有感觉。路卡心是疼得满腔不愉快,他现在不折不扣地觉得韩封要炎育陵回来见家人是大错特错。一踏出门,好死不死,炎允赫就站在眼前,还一幅戚戚然的表情凝望着健身俱乐部。

炎允赫听到开门声就掉头走开,路卡着实松一口气,炎育陵看着却不敢追,他就一刻不犹豫,硬拖着炎育陵上车离开。

谁知道,炎育陵居然在车上哭,低低地哭,很努力地压抑,还不停道歉,“路哥对不起……我……哭一下就会停……我马上停……”

作为一个不爱女人的男人,路卡这一生中没有应对过几个哭泣的人。炎育陵一年前企图自杀的那一刻,就成为了在自己面前掉过最多眼泪的人,此时这般想哭又不敢哭,路卡真不知该怎么安慰,在酒店停车场泊好车后他把还没收拾好情绪的炎育陵留在车上,下车第一时间就打电话给韩封求助。

“你让他去见。”韩封没有多想就这么回答,路卡待要反驳,韩封就接着缓缓说道:“那些淤积在他心里的血,一天不流干净,他一天就没办法独立成长,我们没办法阻止他去受伤,你能做的,就是不让他失血过多,明白吗?”

结果,离开餐厅不到三十分钟,路卡又带着炎育陵回来,间中特地换了一部好车,不是常开的车子,所以不用太担心被危险的人发现。换车的原因路卡自己回头想想都觉得很没有意义。他只是不甘心自己什么也没办法为炎育陵作,于是便想至少让炎允赫看见自己不要了的儿子现在过得非常好。炎允赫可能已经知道炎育陵在演艺界的成绩,但自己用眼睛看到的事实才能真正打入心坎。

“路哥。”

炎育陵突然叫唤自己,路卡立即睁开眼看向他。

炎育陵的视线依旧盯着CD播放器,用很平常的说话语气续道:“中文流行乐坛很少人做这样的音乐,我做真的没问题吗?市场会不会不接受?”

路卡抬了抬眉毛,炎育陵那么冷静地在说工作,让他一时不晓得该做怎样的反应?要吐嘈他‘你先做出来再说吧’吗?可一个人的情绪转变这么快是正常的吗?

路卡刚要张口说话,前方的餐厅后门就鱼贯走出三个穿着制服的人,两个人乘坐各自的摩多车离开,剩下的人则往附近的地铁站方向走去,那人就是炎允赫。路卡看向炎育陵,整整半分钟,炎育陵还是愣愣地看着炎允赫慢慢走远的背影。

“你再不去,我就当你还在恨他,现在就叫人来打断他腿,替你报仇。”路卡板着脸沉声道。

“不行!”炎育陵立即回神,伸了伸呼吸,低声念着‘我去、我去……’,双手笨拙地打开车门跨出,追上父亲,没跑几步,父亲就因为听见脚步声而回过头。

咕。炎育陵大力吞咽口水,喉咙发出在自己耳中听来异常响亮的声音。

炎允赫登时也呆站在原处,在路灯的照耀下,他轻易就认出眼前人是自己养了十八年的儿子。儿子发型不一样了,身高增加了,体格健壮而修长,容貌更是如报纸和广告看到的样子般俊俏。

炎允赫回想当初,奄奄一息的儿子被一群古怪的陌生人带走,他担惊受怕了几个月,等着儿子安全回来,却不敢自己去打听,担心要是儿子出了什么事,他实在没有勇气去自首。那样的日子不记得过了多久,有次和对自己依旧很抗拒的小儿子见面,小儿子漫不经心地问起哥哥有没有和自己联络,炎允赫才从小儿子那里知道儿子的现场自弹自唱表演在网络爆红。自此,报纸的娱乐版偶尔会有儿子的新闻,乘坐地铁经过购物区时,会看到儿子的巨型广告看板。儿子在台 湾成了当红偶像艺人,即使尚未在港台之外的国家做宣传,名气还是传回了自己的祖国。

不对。炎允赫陡地倒吸凉气。这个站在眼前的杰出年轻人,并不是自己的儿子。

“爸……”炎育陵好不容易开口,可父亲几乎同时转过身加快脚步往前走,似乎也没听见自己的叫唤。

刚才父亲发呆的样子证实是认得自己,炎育陵不敢相信父亲竟要仓皇离开,心里的犹豫立即被不理解给取代,炎育陵拔腿向前跑,很快就来到父亲跟前。

“爸,是我。”炎育陵喘着气。

“我不认识你……”炎允赫低着头越过炎育陵身侧,径直向前走。

脑袋宛如被猛敲一记,胸口亦如是,炎育陵一步追上父亲身后,探出右手握住父亲左臂,咬着干燥的唇压抑激动的心情,说不出话。

炎允赫没有停下脚步,轻轻地甩了甩手,没能挣开,便停下来,用另一只手抚开儿子紧紧抓住自己不放的手。

“爸……我是育陵……我是……”我是你的宝贝儿子——炎育陵用哭腔颤抖着说,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他料不到自己会接受不了父亲不理睬自己。他预想过父亲会对自己冷淡,也想过自己应该冷静面对,但事情发生时,他驾驭不了摇摇欲坠的理智。

炎允赫本不敢看儿子,但儿子一哭,他就停止尝试推开儿子的手,定定地望了眼儿子,垂头叹道:“我不是你爸……”

“你是……你永远都是……”炎育陵两手并用,抓住父亲的手腕,无暇擦干自己的泪,他怕自己抓不住父亲。

“爸……对不起……我……对不起……我没有找你……我……”双手随着激动的情绪而越收越紧,炎育陵想更靠近父亲,但双脚却不听话,怎都没法向前迈步。

炎允赫即心虚又难堪,撇过脸无力地道:“该道歉的人是我才对,你不找我也是应该的,还是说你想要告发我?唉……你要这么做的话,我也……”

“我没有!”炎育陵慌忙打断父亲的误解,双手松开了点,复又紧紧抓住,“爸,你没有错!你只是酒喝多了,是我乱说话惹你生气,是我错!”

知道儿子没有要告发自己的意思,炎允赫禁不住放了点心,虽然这么想实在很卑鄙,可有谁会希望自己被警察起诉?这是人之常情,自己本来就是个普通人……

“你没有错,是我愧对你,你……不要再来找我了。”炎允赫心一横,用力拉开儿子的手,向不远处即将亮起行人红灯的路口奔去。

炎育陵因父亲的动作而踉跄,见父亲跑走赶忙追上去,勉强抓住父亲衣角,暂时止住父亲奔跑之势,双膝一软就跪倒在地哭喊:“爸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不要不认我……”

炎允赫惭愧得无地自容,拔掉了儿子的手,儿子马上反抓住自己的手。

“爸我求你,你要什么?我可以给你,我可以养你,我可以的……”炎育陵的手一再被父亲甩开,他就一再地抓住父亲。

“育陵!”炎允赫不耐烦地大吼,儿子总算停止哭求,圆睁着哭红的眼看着自己,眼里满是期盼之色。

炎允赫一阵心动。儿子经常用这样的眼神望着自己。尤其是自己出门工作数日回到家,儿子见到自己就好像溺水的人抓到浮板,问他说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顿好的?他头点得好似要把粘在头上的什么东西甩下来一样。

那……多半是因为自己不在家的时候,那做母亲的连饭也不给他吃吧?

那疯女人造的孽,为何要由自己来承担?

炎允赫牙一咬,临时收回想要抚摸儿子脸颊的手,沙哑着嗓子毅然道:“你过的好是你的本事,我不需要你的施舍,不要再来,我不想见你。”

炎允赫说完就立刻冲过马路,炎育陵见父亲跑进了地下铁隧道入口,连忙手撑着地站起,右膝突然袭来一阵剧痛,看来是因为刚才跪得急,马路又满是尖锐小石子的缘故,刺激到了膝盖的患处。

忍痛站起身时父亲的人影已消失在眼前,炎育陵不假思索就要追过去,可身后有脚步声快速靠近,他还没踏出路口,腰就被身后追上的人温柔地抱住。

炎育陵曲着右膝不能伸直,路卡即担忧地道:“很痛吗?路哥把车开过来,你坐着。”

“没有……”炎育陵左右确认没有车子,跛着腿走出路口。

“地铁站人多,你不能去。”路卡轻松地把炎育陵拉回自己身前,巧妙地控制着力道,不让炎育陵挣脱,也不给他带来太大的痛苦。

“夜班车人不多……”炎育陵喃喃,一边尝试从路卡怀中挣脱,他感觉路卡没用力,可试了几次竟然走不了,心里一急,语气也变得不好,“放开我!”

路卡皱眉,即使知道这时候该体谅炎育陵的心情,可还是不由得觉得不快。

“今天到此为止,回去了。”路卡搂着炎育陵肩膀,带着他转身走回停放车子处。

“不要……我要找爸……”炎育陵说着就开始挣扎,终于成功溜出路卡有力的环抱。

路卡无奈地上前抓住炎育陵手腕,双脚如大树扎根般稳稳站定,炎育陵怎么拉都无法往前移动半步。

“你知道他住在餐厅楼上,下次再来就行了。”路卡试图冷静地劝说,不过心里实则是要狠心地告诉炎育陵他那个所谓的父亲根本不值得认。

“爸可能会辞职,而且晚上很可能不会回来,我现在不追,可能就找不到他了……”炎育陵拉不动路卡,只好用手去撬路卡粘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指,一边低低地呻吟:“路哥……你放开……让我走……”

路卡重重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沉思了会儿,睁开时就把炎育陵拉近自己,一手抓住他手臂,另一手则捏住他下巴,冷冷地瞪视着他:“你爸不要你了,你找到还是找不到都没用。”

“没有……才没有……”炎育陵只能摇头,没有力气挣扎。

“他不认你是他的损失,那种人不配做你父亲。”路卡果断说出心里话。

“没有不配……爸没有错……没有错……他没有不配……是我害了他……”理智重重被击垮,炎育陵浑身无力,软倒在地放声哭泣。

路卡一时没能扶住,只拉着他手让他不至于太快撞到地面上,再随之蹲下来,轻轻地把他抱到胸前。

“都是我错……都是我……错的人我一个就可以了……爸爸没有愧对我……没有……”

“好、好、乖……”路卡已经彻底没辙,他放弃一切有意义的劝解,轻拍着炎育陵颤抖的背脊,拿出手机给季鹏发简讯,要他派人来送自己和炎育陵回酒店,他怕自己在开车的时候炎育陵会做什么傻事。

“爸真的很疼我……爸没有打过我……只要爸爸在家妈咪就不会罚我……我不可以没有爸爸……爸爸不可以不要我的……不可以的……”

“好,没事、没事……”路卡口不对心,他担心则乱,即使发现路边有零星路人投以好奇视线,他却一点对策也没有。现在像哄小孩一样抚慰着炎育陵,至少是阻止了他要追进地铁站的想法,所以最好还是保持现状,免得引起难以预料的事。

等到炎育陵哭累了,没什么动静,路卡才把他扶起来,一步一步走回停车处,把他关进了车里,隔着车镜紧盯着他,一边再次打电话给韩封。

“怎么样了?”韩封劈头就问。

路卡沉吟一会儿,认真严肃地道:“帮他取消工作,我要给他安排心理医生。”

路卡书是念得不多,但见多识广,一些医学知识至少都听说过。比如说——精神分裂是有遗传性质的。

好吧,我承认……这已经不能成为一篇以sp为主题的文……
所以也越来越觉得对这里没有归属感了
在此……我向曾经支持过这篇文并开始感到失望了的读者诚心致歉。
同时,也很感谢你们留过言,真的很谢谢。

嗯,最近在重头修文,希望把下文写得顺一点。

谢谢支持。
重新修文发觉真的很多虫子,更改了不少细节,修好的版本目前放在晋江。
这里发的是不打算去修改,毕竟首发是这里,原始稿就留在这里做个纪念吧(个人嫌麻烦事原因之一)新章节是有在写,只是进展很慢,写得太罗嗦了,一直在改。
对不起啊,各位有在等我的读者,我会努力的 T T

小宁好厉害啊……我还没给地址你就找上门了……
不过真不好意思,我的文的确没什么特殊的亮点,每个人都很平凡,文案还真不好写……

谢谢读者大大的支持啊!
心疼就对了,写这文的主要目的就是虐主角之余,也虐读者的心灵 XDD
但是写文毕竟只是写文啦,我以后要是有儿子,也一定捧在掌心里疼~

小陵和弟弟之间的情节让你想念起了自己的弟弟,真是太好了呀,让我觉得这文……总算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存在价值,谢谢。

大年初一~派点糖吧~

回国第三天,炎育陵天还没亮就醒了。朦胧的黑暗中,一睁开眼就看见路卡宽阔的背脊。路卡正背对着他侧身躺在床的另一边,两人间相隔了一个抱枕的距离。

路卡发出低沉的呼吸声,肩膀随着呼吸缓缓起伏,睡得很安稳。炎育陵闭上眼尝试睡回去,可半分钟后他便决定放弃。身体已经习惯睡得少,前晚睡得特别充足,昨晚也很早入睡,此时的精神可说饱满得很,只是感觉眼睛肿了点,不太舒服。

炎育陵动作轻而慢地摸下床,因没吵醒路卡而呼了口气。蹑手蹑脚到洗手间梳洗,再走到由半面墙与睡房隔开的客厅,立刻就听见另一个人的呼吸声,那是来自睡在沙发上的阿靖。阿靖右脚挂在沙发椅背,左手垂在地上,嘴大张,睡相说好听点……是挺豪迈的。

炎育陵走上前把掉落在沙发旁的薄被单盖在阿靖身上,昨晚他是先睡着的,醒来时才知道路卡和阿靖都留下来过夜。酒店房只有一张双人床,要是早知道路卡要留下,他就会把床让给路卡,和阿靖一起睡客厅。

踱到阳台前,炎育陵小心地拉开玻璃门,趁着吹进来的冷风还不足以弄醒阿靖,他连忙侧着身溜到阳台外,再赶紧把门给关上。凌晨的空气清醒舒爽,炎育陵仰颈恣意地吸了好几口,双手扶着护栏,俯瞰脚下冷清的街道,好一会儿才看见一辆车子呼啸而过,不知是彻夜未归抑或是天未亮就出门的人?

炎育陵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工作,通常这个时间要嘛就是还在通宵工作中,要不就是现在正准备开工。临离开台*湾前,他看过了助理电邮来的工作表,这趟行程主旨是要和唱片公司的某位音乐制作人见面,并预算了得在十天内录好三支新歌。此外,经纪公司接了一些报章、杂志,以及娱乐节目的访问,还有一个服装秀需要他出席。

炎育陵轻轻用手掌揉了揉眼睛,心想明天就可以恢复,倒是嗓子有些担忧,为了偶像剧的拍摄,他已经半个多月没好好开嗓。唱片公司是特地安排那位制作人来开发自己不一样的唱腔,要是状况不好的话岂不浪费了人家的时间?思及此,炎育陵马上回入厅里,找到了自己的手机,再从保险箱拿出手提电脑,轻手轻脚地又返回阳台。

坐在阳台的藤椅上,炎育陵把电脑放在腿上打开。阳台的玻璃门虽能隔音,但他还是不敢在这里大声练嗓,只稍微清了清喉咙,以一般的声量唱,再用手机录下来,存进电脑里,然后用软件分析,靠数据来确认自己的状态。

没多久,炎育陵就恢复了驾驭自己第一张唱片里每一首歌的能力。当天空透出细细的一道阳光,脑中突而响起昨晚在路卡车上听的强劲舞曲。炎育陵立即心血来潮,上网下载了那首歌,仔细听上两遍后便学着唱,发觉自己唱得并不吃力,禁不住感到兴奋,与此同时,已枯竭一阵子的创作灵感正在冒出新芽。

一段段前所未曾在自己脑海里出现的音符和节奏不断涌现,炎育陵飞快地用电脑里的创作软件记录下来,这次作的是舞曲,他难得地用上了软件的混音插件,待音乐有了个大概的完成度,便尝试去配歌词。舞曲的词最重要的是押韵够力道,歌词意义不需要太有深度,这是贝鲁的强项,炎育陵耳濡目染也掌握了些,这时派上用场,作出一字一句叛逆又狂野的词,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炎育陵专注得心无旁骛,天大亮了都没有察觉,直到阳光造成电脑银幕反光,他才捧着电脑站起身要换个位置,一抬头,就看见阿靖睡眼惺忪地站在阳台门前。

阿靖拉开门,眼睛眯成一道慵懒的缝,边打呵欠边道:“你什么时候醒的啊?七早八早地……在干嘛?”

“醒来很久了,闲着没事就工作。”炎育陵把食指竖起在唇边,低声续道:“小声点,别吵醒路哥。”

阿靖眨了眨眼,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身子陡地一震,跨出阳台再拉上门,双手搭着炎育陵肩膀急道:“惨了!路哥要我守着客厅,说只要你醒来就得盯着你,诶!你帮我保密好不好?别告诉路哥我睡死了没发现!”

“那当然没问题……”炎育陵迟缓地点头回应,不是因为在考虑是否要帮阿靖,而是有点讶异于阿靖对路卡的畏惧。阿靖以前很怕韩封,那可以理解,他现在对路卡的态度也这么恐慌,炎育陵才真正意识到路卡的身份和以前不一样。

尽管如此,路卡还是会因为担心自己而留下来过夜,甚至特地要阿靖留下来看守自己,看来是因为路卡自觉会睡得很沉,怕没能发觉到自己醒来吧?给路卡造成了这么多麻烦,炎育陵越想就越自责。

“嘿!谢啦!”阿靖搔着杂草般的乱发,咧嘴灿笑。

“不用。”炎育陵回以淡淡的微笑,心里在纠结着该怎么向路卡表达歉意。

“喂!说起来,你的工作不是唱歌吗?拿着电脑干什么?”阿靖伸手拍了拍炎育陵抱在怀里的电脑,好奇地问,“难道你还需要写什么报告?”

“哦……电脑啊……”炎育陵坐回藤椅,打开电脑,心不在焉地道:“我用这个写歌。”

“写歌?写歌不需要乐器吗?”阿靖睁着炯炯有神的大眼,虽然眼角挂着眼屎。

“乐器很难随身携带,用电脑比较方便,喏,像这样。”炎育陵开了个新的档案,输入简单的音符和演奏效果,再把耳机递给阿靖,等阿靖兴致勃勃地戴上,他便按下播放键。

“诶!好厉害!”阿靖夸张地大呼,摘下耳机到炎育陵旁边蹲下,指着电脑银幕兴奋地道:“怎么弄的?示范给我看一下!”

炎育陵正在想着路卡的事,脑筋有些转不过来,迟疑了一会儿,阿靖就催促道:“哎哟!教我一下啦!季哥常说我没有长进,我现在就很努力找新东西学咧!最多我请你吃饭嘛!”

面对大情大性、毫无心机的阿靖,炎育陵钻牛角尖的心情一瞬间就散了一半。自己坐在椅子而阿靖要从低处张望,感觉不太好,炎育陵便干脆把电脑放到地上,盘腿和阿靖并肩坐着,打开自己刚才写的档案,向阿靖讲解软件的大概功能的同时,也顺便分享自己的成果。

“哦——这个好棒!一听就很想跳舞诶!喂喂!你新的唱片多做一些这样的歌嘛!仗着有这首歌,我一定支持你!之前那张要不是路哥放话,我才不买正版!”

阿靖老实不做作的话,炎育陵听着就觉无比受用。来自相识的人的真诚赞赏,其中的认同感比起歌迷所给予的分量又多了一点。阿靖经常出入夜间场所,对舞曲的认识自然多,炎育陵便以请教的态度问了阿靖许多意见。

阿靖起初尴尬地支吾其词,被问了几次终于苦着脸道:“你那么厉害,不要问我啦……”

“我哪儿有很厉害?”炎育陵苦笑。

“你就是很厉害嘛!不然路哥和封哥才不会这么宠你!”阿靖用肩膀撞了撞炎育陵手臂,若有所思地续道:“看你那么有成就,我也该好好反省,不该这么继续原地踏步,老是靠季哥在背后帮我……”

“原地踏步……”炎育陵喃喃,阿靖的话说中了他的心事——遭遇无法承受的事就逃避,根本上的问题不去解决,只想着该怎么在关心自己的人面前伪装自己。

这样的自己,真的值得被两个凡事都能担任掌控者角色的强大男人疼宠吗?彼此非亲非故,到底凭什么呢?

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唾弃的吧?

“这段的节奏或许可以慢一点。”阿靖突然打断了炎育陵思绪。

“噢,我随便说说而已,你不需要听我这种外行人的话啦!哈哈……”阿靖傻笑着接道。

“我也还是新手啊。”炎育陵边说边把阿靖指出的那一段落的节奏调慢,出来的效果居然很合自己心意。

“就是这感觉,多亏了你的意见,谢谢。”

“哈哈哈……没……没有啦……”阿靖难得被赞,兴奋之情反映在涨红的脸颊,抬手搔着头吞吞吐吐,在比自己年幼的炎育陵跟前,表现得像个懵懂的少年。

炎育陵霎时看傻了眼。阿靖的样子让他想起弟弟。弟弟在家里常常得到父母的称赞,并且总是抬头挺胸、一幅自满的神情,可是只有当自己称赞弟弟时,弟弟才会显出腼腆的样子。

刷!玻璃门陡然滑开,炎育陵和阿靖同时抬起头回看,见路卡竹子似地立在门前,一身早已穿戴整齐。

“路……路哥早!”阿靖连忙立正站好。

“都滚进来。”路卡皱眉瞪眼,冷冷说了句便转身回到厅里,往双人沙发坐下。

“完蛋了……”阿靖禁不住咬着牙自言自语,他不但没有发现炎育陵醒来,连路卡醒了,还换了衣服他都没有发现,这么迟钝怎么有资格在道上混啊?

炎育陵见阿靖愁眉苦脸,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路哥早上的脾气比较暴躁,喝了咖啡就没事了。”

路哥从昨天晚上开始就很暴躁了啦……阿靖腹诽。

“路哥,早。”炎育陵把电脑和手机放在沙发前的桌子,礼貌地向路卡点头。

路卡抬头打量了炎育陵一阵子,一言不发地轻轻拍打身边的空位。炎育陵会意,在路卡身旁坐下,阿靖则恪守本分地站在沙发后等候差遣。

路卡伸手撩起炎育陵上衣,露出昨晚撞伤的地方,用拇指揉了揉腰部那块淤紫的痕迹,斜眼瞪向身后的阿靖,沉声道:“去买药酒。”

“药酒啊!那东西我随身携带,路哥你等等!”阿靖说着就要去拿丢在门边的背包。

“我说,去买。”路卡语气不带一丝情感地重复。

“遵命!我马上去!”阿靖不敢再有半秒耽搁,简直是用跑的离开了酒店房。

路卡再轻轻摸了摸炎育陵伤处,才一脸不快地缩回手,瞄了瞄桌上的电脑,不耐烦地道:“你这几天是在休假,写什么歌?”

炎育陵从容地眨了眨眼,他不曾挨过路卡的骂,面对心情不好的路卡,不至于像面对火气大的韩封时那么战战兢兢,他沉默地犹豫了一会儿,站起身轻松地道:“路哥,我给你冲杯咖啡。”

路卡眉头依旧深锁,瞪着除了眼睛有点肿之外就一切正常的炎育陵数秒即撇过脸,含糊地应道:“嗯,去。”

炎育陵走到厨房隔间,用电水壶盛了水再接上电源,等待热水煮开的当儿,细心地调配符合路卡口味的咖啡粉与砂糖的分量。

“我今天有事,不能陪你,待会儿谭骏会过来,有什么事就差遣他做,你尽可能不要出去。”路卡边说边打开电视,转到运动节目频道。

“路哥你忙你的,我会留在酒店写歌。”炎育陵以为这么说就合了路卡心意,岂知他话才一说完,路卡就把手中的遥控器用力抛向墙壁。

“写歌!工作!你们就只考虑这些!”路卡对着电视爆喝。

路卡陡然发怒,炎育陵愣了半响,但很快就分析出一个大概,因为路卡提到了‘你们’。

能让路卡生那么大的气,除了韩封,敢情没有第二个人。

见路卡点烟,炎育陵知道现在不是时候过去安抚,便从冰箱拿了瓶鲜奶,静静地背靠着冰箱喝,直到热水煮开,路卡的第一根烟也到了尽头。

炎育陵端着咖啡走到路卡身旁坐下,脸上挤出一抹微笑,把咖啡递到路卡面前,“路哥,咖啡。”

路卡接过咖啡没喝,而是放回了桌上,掏出第二根烟含在嘴里,摆手道:“到一边去,别吸二手烟。”

“路哥,你少抽一点。”炎育陵大着胆子把路卡的烟抢过来,路卡尚未开口,他马上续道:“封哥最近也在尝试戒烟。”

路卡不悦地哼了哼鼻,把打火机随手扔在桌上,端起咖啡啜饮。

炎育陵把香烟折半在手中,垂下头低声道:“路哥,你……可不可以不要因为我的事和封哥吵架?”

听出炎育陵语气中的低落情绪,路卡肚里的闷气即消失了一半,抬起手轻拍炎育陵脸颊,自信地道:“放心吧,那家伙一辈子都甩不掉我。”

炎育陵登时放心,也同时感到了一丝失落,垂下头细声感叹:“要是我父母像你们一样就好了……”

路卡沉吟片刻,抬手无意识地挲炎育陵后脑勺,从没主动和炎育陵谈过家人,他知道自己只要一开口就会情不自禁出言不逊,就算他批判得合情合理,但那两人毕竟是养育炎育陵的家人,话说得太直接只会伤害了当事人。

“路哥,我想拜托你一件事。”炎育陵抬起头,认真地直视着路卡。

路卡眉头再次锁紧,要不是因为昨天的事,他一定会爽快地答应任何事,可现在他猜到炎育陵准备要拜托的是什么,不禁觉得非常为难,冷然道:“先说。”

炎育陵察言观色,低头苦笑着道:“我知道,你和封哥都希望我和家人断绝来往,我自己也曾这么承诺过,可是,很多事情总是做比说难。”

路卡欲打断,临时想到昨晚和韩封的争吵,便把到了嘴边的话吞回去。

炎育陵顿了一顿,握紧搁在膝上的拳头,摒着呼吸续道:“我放不开我的家人,至少……我不能不管我爸和我弟弟。”

“他们不值得。”路卡忍不住脱口说道。

“路哥!”炎育陵竭力压抑激动的情绪,咬牙道:“我已经试过去忘记,忘记小旗对我的依赖,忘记爸爸对我的好,可是我做不到!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不是售货架上的物品,不是一句不值得就可以掉头不买!”

“为什么不可以?不值得买的东西不仅浪费钱,还可能会影响你的生活,我现在就教你,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懂不懂什么意思?”路卡严肃地道。

“那路哥你又懂不懂我是靠什么信念才可以在家里撑这么久?我又不是白痴!我早就知道妈咪偏心!要不是有爸爸和小旗我早就疯了!我问你,有哪一个母亲会因为孩子不小心弄掉了衬衫一颗扣子就要他一整天没饭吃还得罚站?有哪一个母亲会因为孩子考不到全级第一名就要他跪在门外晒太阳?有哪一个……”

“够了。”路卡见炎育陵越说越激动,连忙紧紧搂着他肩膀,柔声道:“对不起,路哥说错话,以前的事不要再想,想拜托我什么?说吧。”

炎育陵没料到自己会说起母亲造就的不堪回忆,当即暗骂自己又让路卡担心,甚至还向自己道歉。

“对不起,我说多了。”炎育陵愧疚地道歉,感受到路卡轻缓地拍打着肩膀,他闭上眼调整呼吸,想先让情绪稳定下来。

路卡抿着唇一言不发,纵使他喉头其实堵着一句话——你有病。

不治之症如癌症或许还可以直说,但精神上的疾病却很难举出有说服力的病症,没有意识到自己有病的人十之八九会强烈抗拒接受心理治疗。

路卡昨晚和韩封商量这件事,韩封表示炎育陵的事业还在起步,要是不小心让媒体知道他出入心理医生的诊所,对他现在的健康形象会造成很大的影响。路卡坚持己见,可韩封说炎育陵的自卑心造就了他在工作上努力不懈的态度,工作得到认同就等于证明了他的价值,要是这时候工作遇到了阻滞,他的情绪恐怕又会崩溃一次,接受治疗都未必能让他振作起来。

韩封起初还心平气和,路卡却坚决不认同,最后韩封也失去了耐性,直接说‘这些日子都是我在照顾育陵,我比你了解他’,路卡愤而回了一句‘好!要是育陵出什么事,我看你怎么负责!’,便挂断电话。

刚才醒来时路卡看了韩封半夜寄来的简讯,虽然没有低声下气道歉,但还是做出了妥协。韩封说等炎育陵工作结束返回台*湾,他会请炎育陵的经纪公司安排炎育陵接受治疗,交给利益当头的公司处理,必会做到绝对保密。

路卡对韩封依旧以炎育陵的事业为重这点实在无法给予支持,可他又不能否认自己的确不比韩封了解炎育陵,因此他决定暂时采旁观策略,一切先按韩封的意思,出了状况他才出手。炎育陵就算没了工作,路卡不相信自己养不起他。

“路哥,我……我想……”炎育陵睁开眼,吞吞吐吐了一会儿才一口气把话说完,“我想帮我爸找份好一点的工作,最好是能和以前一样,路哥,你可不可以帮我?”

路卡立即撇过脸,不屑地道:“有手有脚,又不是残废,需要人帮吗?”

炎育陵料到了路卡不会那么容易答应,但他有信心路卡终究会心软,于是就苦着脸抓住路卡臂膀,轻晃着道:“路哥,你不是说我们昨天去的那家健身中心你有股份吗?你就写封推荐信吧,你没空的话我来写,你签个名就行了,不会麻烦啦……好不好?”

“想得真周到!”路卡瞪向炎育陵,可怒气怎么也升不上来。炎育陵竟然会对自己撒娇,这情景简直是可以录下来向韩封炫耀!

“可以吧?”炎育陵脸上露出了笑意。

“我考虑。”路卡抬手支颊,微眯着眼觑炎育陵,暗自期待炎育陵还能求到什么地步?

炎育陵蹙眉想了想,正要开口,门外就传来了阿靖的叫门声。

“我回来了!”阿靖没有等门内了允许就开锁入内,脚才一踏进来就被路卡注满杀气的眼神给吓住。

“东西放着,下去等我。”路卡机械般冷冰冰地说道。

阿靖大声答应,把买回来的药酒拿到沙发前的桌子放着,即刻一溜烟冲出门。

“路哥,阿靖没做错什么事,为什么对他这么凶?”炎育陵想借机顺便帮阿靖说些好话。

“我对任何人都那么凶。”路卡果断回道。

“我是例外?”炎育陵嘴角扬了起来,路卡则沉下了脸。

“开窍了呵?”路卡哼鼻,他突然有点体会到韩封拿自己没辙时的复杂心情。

“是路哥说会当我的后盾,我以为只要我有事相求,路哥就会义不容辞……”炎育陵扁嘴。

“好!我答应就是!”路卡伸手捏住炎育陵鼻子,一幅被打败了的神情,无可奈何道:“你啊,搞不好就是上天给我的报应。”

“谢谢路哥。”炎育陵低下头尴尬地笑,对路卡撒娇他其实也很难为情。

“那我去写推荐信。”炎育陵说着就要站起身走开,却被路卡给一把拉住。

“我只要一句话吩咐下去,就会有人联络他去面试,写什么信?这么麻烦。”路卡边说边拿起桌上的药酒,另一手掀起了炎育陵衣衫,炎育陵腰侧那块淤青颜色似乎又深了点,可想昨晚真撞得不轻。

炎育陵自动把上衣脱下,边道:“路哥,可不可以别让爸知道是我拜托你给他介绍工作的?我怕他会不肯接受。”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路卡将药酒倒在手中搓,不以为然道:“你爸之前有到处寄求职信,我问看人事部有没有收到,就算没有,也可以以同行之间互通资讯为理由,请他去面试。”

“还是路哥想的仔细。”炎育陵调整好坐姿,路卡的手便抚上了伤处轻揉。

“你也不差。”路卡轻笑。

炎育陵觉路卡笑得有点诡异,没来得及深思,腰上边袭来一阵剧痛。

“嗷!路哥,你太用力了……”炎育陵扭着腰想躲开,即被路卡另一手有力地推回沙发上。

“不用力怎么会好?”路卡微笑着。

炎育陵看出路卡是故意的,五指攀上路卡衣袖,可怜兮兮地呻吟:“路哥……很……很疼……”

“敢拿我说的话来堵我,不揍你屁股你该偷笑了!”路卡用拇指使力一摁,炎育陵痛得差点跳起来。

路卡竟说要揍自己……屁股,炎育陵羞红了脸,忍着痛嗫嚅:“是……封哥……说了什么吗?”

“韩封什么都会告诉我,他说你屁股的弹性可好了!”路卡忍着笑。

“怎么这样……呃……路哥……嘶……疼啊……”炎育陵嘴上叫痛,却没再闪躲。路卡既然是有意教训,他又怎么敢躲?

“你安分的时候是乖得让人舍不得骂,可一乱来就一点分寸也没有,揍你屁股算便宜你了。”路卡听韩封提起过炎育陵那一次不把握时间好好休息而跑去打球至深夜的事,甚至为了克服膝盖的疼痛乱吃药,暗想这八成就是炎育陵挨揍的原因。

“我……”炎育陵自知理亏,开口了便说不下去。

“对了,我还没说条件。”

“条件?”

“帮你的条件,就是这段期间你不能见你任何一个家人,包括你弟弟。”路卡抬眼,想看炎育陵会有什么反应,见炎育陵愣着不说话,他便停手正色道:“韩封最初的意思是让你自己选择,而我只负责安排你和你家人见面的机会,不过现在我们都暂时不想让你见家人,韩封要我好好跟你说,不要逼你,不过既然你有求于我,我就不客气了,要你遵守条件,总不算逼你。”

“我明白。”炎育陵心虚地垂下头。

“昨晚的事,我不希望再发生。”路卡话中多了丝狠劲。

路卡这么一说,炎育陵才发现,昨晚父亲离开后直到自己返回酒店之间的记忆非常模糊,几乎空白,他下意识觉得这状况不该让路卡知道。

“嗯,不会再有下次。”炎育陵认真点头。

路卡还是有点不放心,续道:“我今天有重要的事要做,季鹏和阿靖会跟我一起去,你和我的关系不能传开,所以除了他们两个,我没有更安全的人选派来保护你,霍瑶现在虽然在我手上,但她还是有不少忠诚的下属,所以你今天绝对不可以出去。”

“嗯!我知道。”炎育陵用力点头。

“答应得这么干脆,我就相信你会听话。”路卡弹了下炎育陵额头,再把手放到炎育陵腰上淤痕,难掩心疼地道:“还会痛吗?”

“刚才是很痛,现在好多了,路哥那么大手劲,我看淤血很快就会消。”

炎育陵这么说,路卡突觉过意不去,炎育陵难得撒娇,实在没必要教训他……

“那我走了,办完事会马上过来,来得及的话,晚饭我亲自做给你。”路卡站起身,扶着炎育陵后颈,在他头顶吻了下,才带着不舍与担忧的心情离开。 [ 此帖被乐乐威斯在2012-01-23 03:22重新编辑 ]

嘿嘿,过年还来看文,谢谢支持啊~~

大家新年快乐~

45

路卡走后大约三十分钟,谭骏便带着一堆漫画、杂志、电影及游戏光碟上门报到。

“路先生说你今天不出门,要我带东西来给你消磨时间,怎么?病了吗?”谭骏抱着重物快步走进酒店房,把东西都放下了才看向炎育陵,登时因炎育陵的穿着而疑惑。

“你刚从外面回来还是打算出去?”谭骏搔着脑袋,上下打量一身穿戴得体又帅气的炎育陵,“眼睛怎么了?熬夜啊?”

炎育陵把墨镜戴上,搭着谭骏肩膀往门外走,“我要出去,麻烦学长开车了。”

与谭骏吃过了早餐,炎育陵先到昨天去的健身中心,隔着落地长窗守着隔壁的餐厅,直到看见父亲照常上班才放心,什么也没做便离开。

“去这里。”炎育陵上车后把一张写了地址的纸条递给谭骏。

谭骏接过纸条看了眼,记得这地址是一处高级住宅区。

“找人吗?”谭骏随口问。

“嗯。”炎育陵单手托着下巴看着车窗外的景色。

谭骏苦恼地揉了揉脖子,他心里打一离开健身中心就觉得炎育陵脸色有点不寻常,但是却不知道该不该打破沙锅问到底。

十五分钟的车程后,谭骏的老车子艰难地爬上斜坡,绕过一片环境优美的公园,最后停在一处路口的守卫亭前。高级住宅区一般都会聘请守卫驻扎在各处路口,以防不法之徒侵入。

“没有住户准证的车子不能开进去,你要不要请你要找的人打个电话给守卫处通知一下?”谭骏边问边将车子停在路边。

炎育陵沉默地犹豫了一会儿才拿出手机,凭记忆输入一组手机号,拨通了便开门下车,并比手势要谭骏留在车里。

因好奇心驱使,谭骏偷偷摇下车窗,可炎育陵走离车子有段距离,说话声量又不大,谭骏竖起耳朵也听不见谈话内容。

须臾,炎育陵回到车旁,打开车门但没有上车。

“我自己进去,学长,你在这里等我。”炎育陵弯身对车内的谭骏说。

“不行!”谭骏立刻下车,大咧咧地走到炎育陵身侧,板着脸道:“我的工作是要贴身跟着你,你别为难我!”

“我们是朋友吧?”炎育陵微微牵起嘴角。

“对!是朋友!所以我更不能放心!诶!你很奇怪你知不知道?你到底是要去找谁啊?”谭骏环臂胸前,往前再靠近炎育陵一步,做好准备可以随时把炎育陵拉上车。

炎育陵摇头苦笑:“我哪里奇怪了?我只是要去探望我经理人的家人,没见过面,所以有点紧张而已。”

“真的?”谭骏开始怀疑是自己疑心太重,想起韩封气度不凡,家境显赫并不出奇。

“骗你做什么?”炎育陵握拳捶了下谭骏肩膀,笑着续道:“刚才我打电话过去,会有人到守卫处接我,里面还是有很多斜坡,你开进去很浪费汽油,中途要是抛锚就糟了。”

“喂,你很没礼貌。”谭骏瞪眼。

“要不要我帮你介绍富婆?保准你一个月内就能开跑车。”炎育陵嬉皮笑脸。

谭骏立即抬脚踢向炎育陵小腿,扬起拳头怒道:“滚啦!”

“哈!”炎育陵倒着走,指着身后的守卫入口道:“滚不上啊,有钱人都住高地。”

“废话少说点!快去快回!太久我就不等你了!”谭骏转身上车。

“嗯,会很快的。”炎育陵也转身,脸上装出来的笑颜瞬间化作冷漠。

靠着守卫亭的墙等不到五分钟,前方转角处便驶来一辆宾士房车,看那车牌号码炎育陵就知道是自己在等的人。四条七,那是外公一家每一辆车子的注册号码,这种花钱买特定车牌号码的行为是很典型的有钱人象征。

车子渐渐驶近,炎育陵看见母亲坐在副驾驶座,开车的则是大舅。母亲的样子变化不大,漂亮依旧,一和自己眼神接触便现出兴奋之情。

“见到我真有那么高兴吗……”炎育陵撇开视线,自言自语。

车子停靠在守卫亭旁,炎育陵见母亲似乎要下车,未免谭骏会认出母亲,他连忙打开后座车门上车,母亲即关上了刚打开的门。

“育陵,突然回来怎么不说一声?妈咪找过你,可你的手机号取消了,你知不知道妈咪多担心你!”叶雅转过身探手握住炎育陵搁在膝上的左腕,眼中泪光打转。

“我去了台*湾。”炎育陵垂着视线,语调僵硬。

叶雅把五指收得更紧,眼角亦落下了泪,哽咽道:“妈咪知道,小旗有告诉我们,你的专辑妈咪买了很多,送给了亲戚朋友,大家都赞你有本事!”

喉间突然涌起一阵恶心,炎育陵大力吞口水,低头不语。

“回去再说吧,育陵看起来好像很累了,是不是刚下飞机?吃过饭没有?还没的话,我这就叫你表哥选家餐厅订位。”

炎育陵闻言不自禁抬头,视线对上了当心脏外科医生的大舅,印象中,他不记得大舅正眼看过自己,更不用提和自己说话。

“我才不……”想说‘我才不要吃你们的饭’,炎育陵及时停口,咬了咬牙续道:“我不饿。”

“那就订晚上的位子吧!”大舅边说边转着方向盘,车子掉了个头,朝来处驶回去。

也不先问我有没有空?妄自尊大!炎育陵忍不住腹诽。

“育陵,舅舅问你呢。”叶雅轻轻拍打儿子手背。

炎育陵陡地把手放到大腿旁,攥紧拳头缓缓道:“我只是来给外公上柱香,和小旗说些话,不会逗留很久。”

车内登时陷入沉默,只余冷气的轻微声响。

叶雅尴尬地缩回手,拭去颊上的泪,柔声道:“这几天学校没上课,小旗和你表弟结伴去爬山,明天才回来,你弟弟身体是越来越好,不是爬山就露营的。”

“学校怎么会没有上课?现在又不是假期。”炎育陵不自觉抬高了声量。

“清明节很多学生都会请假,就干脆给他们多请几天,念书念得这么辛苦,也该放松一下。”叶雅笑着看向望后镜中的儿子。

“念书辛苦?”炎育陵有感自己臂上浮起的青筋似乎要冲出皮肤。曾几何时,他每天每夜都与睡魔对抗!拼命念书、背书、写功课!听古典音乐、背琴谱、练指法!一天至少抄五百字大楷、一千字小楷!一星期至少要写一篇阅读心得,字数至少两千!辛苦是什么?他体会的叫做痛苦!

母亲不晓得是装傻还是真傻,一脸慈祥地抿唇不语,大舅则在这节骨眼插嘴。

“你要是昨天回来,就能和我们一起去拜祭你外公。爸爸在天之灵见你这么有成就一定会很欣慰。”

放屁!我上香是要告诉他病死是他的报应!炎育陵在心里怒吼,还得提醒自己不能逃避、自己的问题要自己解决,才不至于立即下车逃走。

车子很快就抵达目的地,三层楼、外墙主色调为灰与白的房子,是炎育陵童年回忆中只要站在门外就会害怕得发抖的地方。弟弟出世那一年,炎育陵常常被父母带来这里过夜。不记得总共被单独留在这里几次,只记得那几次中饱尝了挨骂、挨打、挨饿的滋味。人类的记忆一般是从五岁之后开始,可炎育陵五岁那年的记忆深刻得想忘也忘不掉。

母亲和大舅先后下车,炎育陵以为自己可以很从容,结果还是要深了两个呼吸才僵着手打开车门,脚却没有如往常般同一时间往外踏。

叶雅没注意儿子的动作迟钝得反常,走上前勾着儿子手臂把儿子托下车再牵进屋,一路上小鸟依人般倚着儿子高大的身子,脸上漫溢着幸福之情。

炎育陵数度想把母亲甩开,却终究狠不下心,和母亲肩并肩坐进客厅的纯白色真皮沙发,大舅随后坐到了一旁的单人沙发,佣人片刻间就端来了茶水。

“你刚才打电话来,妈咪还以为在做梦……”叶雅把手掌放到儿子右手背上,轻轻握住,“妈咪很想念你,你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不联络妈咪?”

“我工作忙。”炎育陵冷漠地回答,一边暗自斟酌如何切入自己想要知道答案的问题。

“哈!小孩子学大人说什么工作忙?小妹,育陵几岁了?有十八吗?”

“大哥你真是的!育陵和宇杰同龄呐,过了生日就二十岁了。”

“是吗?对啊……他比宇杰早一个月出世,我都忘了!”

“你当时还夸口说宇杰定会比育陵可爱。育陵,还记得宇杰吗?是你大舅的二儿子,小旗就是和他去爬山了,他们俩感情很好。”

母亲和大舅你一言我一语,最后母亲把问题丢了给自己,炎育龄吞了口唾沫,摇头道:“我不记得。”

三人间又出现了无言以对的尴尬氛围。炎育陵透过墨镜镜片注意到大舅脸色闪过一丝不耐烦的神情,母亲皱着眉头略显内疚的样子倒不想作假,他当即了然,大舅之所以对自己态度大转变,纯粹是为了母亲。

这样的虚伪也许不尽然不好,怎么说都还是出于兄妹感情的表现。

炎育陵冰凉的内心顿时有了些温度,披上的冷漠铠甲也开始软化,不禁检讨起自己打算替父亲讨个公道的想法对母亲会否太绝?

虐。待亲子的罪状,母亲承受得起吗?

“妈……”炎育陵小声叫唤。

叶雅再次喜形于色,拍打着儿子健壮的大腿道:“怎么了?不是都叫‘妈咪’的吗?你在妈咪心目中永远是小孩子,用不着觉得别扭。”

炎育陵暗自叹了口气,自顾自续道:“我回来是为了工作,只会待两个星期,行程很紧,没办法留下来吃饭,一会儿我拜祭了外公就走,明天会来找小旗,你让他放学后在家等我。”

“再忙也得吃饭。”

说话声自炎育陵身后传来,很陌生,但不难猜到说话者是谁,因为猜到,炎育陵脊梁窜起一股寒意,动弹不得。

“妈。” 母亲和大舅异口同声。

是外婆。是那个连过年也会把自己拒于门外、不愿意见到自己的人。不用说声音,炎育陵连外婆的长相都没有印象。外婆曾经是国家妇女部的部长,退休前在政界活跃了二十多年,时常出席公开场合,但炎育陵都下意识略过报纸上有外婆的名字出现的报导。

“维生,侄子带着成就回来,做长辈的怎能不慰劳他?订桌最好的酒席,把全家人都叫来。” 打扮轻便却不失雍容的外婆边说边走到客厅,坐在客厅仅剩的一张双人沙发。

外公与外婆年纪都不算太大,炎育陵觑了眼外婆,惊见外婆保养得实在太好,看上去居然像四十几岁,顶多五十。

“好。”叶维生向母亲点了点头,转向炎育陵道:“育陵,你安排一下,就明晚七点,你不是要见弟弟吗?就顺便吃顿饭,没什么难的,是不是?”

难!很!难!

炎育陵挺直背脊,眼神牢牢锁在茶几上花纹细致的英式茶具,他只能专注地呼——吸——否则随时会因为脑海中浮起的各种童年阴影而颤抖。他很好奇,人为什么可以把过去当作不曾发生?外公若还在世也会这样吗?会以为自己完全不在乎那些经年累月烙印在自己身上的屈辱及疼痛,恭恭敬敬地叫一声‘外、公’吗?

炎育陵现在是连‘妈咪’都叫不出口。

过去两年,他知道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疼爱。韩封的严厉与关心、路卡的宠腻和纵容,牵涉到自己的任何事,两人必会把自己的好处放在第一位,生活上细微如相约吃顿饭,也会确认自己没有其 他要事,可以不用赶时间、安心地吃,餐厅的选择即使没有问过,也一定可以点得到自己爱吃的料理。

而现在面对的三个有血缘关系的亲人,炎育陵可以百分百断定外婆及大舅压根不知道自己爱吃什么,至于母亲,他不奢望母亲会记得。

为什么要这么虚假?

如果要忏悔,如果要补偿,请你们向我道歉!

炎育陵收紧十指,站起身,嗓子沙哑,“我要上香。”

“来,妈咪带你去。”叶雅跟着站起,微笑着拉住儿子手腕,把儿子带到安置父亲灵牌的房间。

叶雅点燃六枝香,一半递给儿子,一半自己握着,和儿子并肩面对着灵牌。

“爸爸,育陵来看您了,他心里还是有您呢。”叶雅微微鞠躬。

炎育陵趁机不屑地瞪向灵牌,心道:“我心里当然有你,你的叱喝、你的手掌、你的藤条、你的棍子!”

“爸爸,既然育陵在这里,我就向您说一声吧。”叶雅直起身,把香插入香炉,诚恳地接道:“您遗嘱上留了四分之一的财产给我,那实在太多了,我会把一半给育陵,我知道您始终无法接受他,但他是我亲生的孩子,我亏欠他太多,我……我必须补偿。”叶雅说到最后即泪水盈眶。

炎育陵一愣,头上似乎亮起一盏灯,照出了真相。

外公继承上一代的金饰家族企业,因个人兴趣从军,退休后仍是企业中的大股东之一,金价近几年升得夸张,外公的遗产有多庞大是可想而知。外公膝下虽只有三个亲生子女,却还有不少于五个过契的干儿女,而且炎育陵没记错的话,身为长兄的外公有九个亲弟妹。

炎育陵大致算出外公的遗产会分给至少二十人,母亲拿四分之一,给自己一半,剩下的大概有一半是弟弟的,也就是说,自己得到的遗产竟然是家族中最多的。

太可笑了。

炎育陵好想放声大笑。

你在笑吗?炎育陵望着外公的灵牌,脸上快速闪过一抹冷笑。

叶雅待儿子把手上的香也插进香炉,便伸出双手握住儿子宽大的右手掌。儿子的手指,修长而有力,不愧是双音乐家的手。

“妈咪会请你二舅处理遗产的事,这笔钱足够你轻松过活,工作要是太辛苦,随时可以休息。”

“我很喜欢我的工作。”炎育陵抽出手,母亲立即怔了怔,抬眼哀怨地看着自己。

“育陵,你不能原谅妈咪吗?”

炎育陵沉吟了一会儿,坚定地看着母亲美丽之极的剔透双眸:“你做了什么事需要得到我的原谅?”

叶雅愕然,眼神飘移地支吾其词,“妈咪……妈咪没有……没有给你继续升学……让你这么年轻……就出外打拼……”

“就这样?”

“育陵,过去的事……”

“你会提‘过去的事’,就表示你也没有忘记,那我问你,你觉得我能忘吗?”炎育陵极力控制自己的语气。

“育陵,妈咪……对不起你……”叶雅泪流满面,双腿有些站不稳。

终于有人向自己说对不起了。但炎育陵还有未达成的目的。

“虐。待我的人是你,为什么要诬赖爸爸?”炎育陵需要母亲镇定地回答自己,于是便扶住母亲的腰,免得母亲哭倒在地。

不出所料,母亲的情绪立刻激动起来。

“为什么要提你爸爸?没有人诬赖他!要不是他一把年纪还庸庸碌碌,赚没几个钱,外人也不会猜测你离家出走都是因为他!还有……你说什么虐。待?妈咪只是对你严格了些!你怎么会这么想?”

炎育陵闭上眼,胸口因母亲的话而点燃了一团旺盛火焰。

可是他决定忍。

只有自己看得见这家人的丑陋,没有意义。

“原来如此。”炎育陵轻叹,语带感慨地道:“真是人言可畏。”

叶雅霎时又有了能得到儿子宽恕的希望,双手抚上了儿子双颊,儿子脸庞坚毅的轮廓,看不见以往面对自己时总会有的胆怯和紧张。

“育陵,妈咪知道你吃了很多苦,妈咪有时是打得太重,可也没给你留什么伤,你看看你,过得多好?琴弹得好,又会创作,是妈咪把你教得好。”

炎育陵在心里冷笑连连。若现在是绝情的绝佳时机,他会告诉母亲,叶家没有一个有音乐天分的人,我的天分,大概是来自那个你痛恨的男人,怎么样?你想不想重温被那人施虐的过去?

叶雅发现儿子态度还是冷漠,心想来日方长,相信儿子有一天会重新接受自己,便暂不执著,牵着儿子回到客厅。

“哇!果然是炎育陵本人诶!”

客厅多了一个人,炎育陵有些印象,那是大舅的长子、自己的大表哥,叶崇杰。

叶崇杰体格颀长高瘦,两三步就跨到炎育陵跟前,主动伸出手拿起炎育陵的手相握。

“我本来还不敢相信那个偶像明星是我表弟,有时间做个访问吗?这是我的名片。”叶崇杰松开手,快速地掏出衬衫口袋的名片夹,递给炎育陵自己的名片,“我目前是电视台综艺组的制作人之一,负责一个国内收视率最高的娱乐新闻节目,你是本地人,一定要上本土节目!你说对不对?”

炎育陵勉强牵起嘴角微笑,暗忖表哥才二十五岁就当制作人,靠实力也不可能爬那么快。

“崇杰,怎么一见面就谈工作?”叶雅不悦地瞪了侄子一眼。

“他只待两星期,有什么事当然得早点说,维生,你也顺便告诉他你的事吧。”

外婆一发话,炎育陵又不自禁抽了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