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楚云冷哼:“你当师父是傻子?周六那天你小师叔刚挨了打,他会跟你比轻功?分明是你提出来的,想趁人之危占他便宜,是不是?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不得不给你小师叔做作业。”
“大哥英明。”萧然喜出望外,“其实不怪然儿……”
“闭嘴!”萧楚云怒斥一声,把萧然吼得睫毛一颤,乖乖低下头去,“虽然是小悦提出比试,可这输赢是你定的吧?旷了这么多课,不知道好好去补上,竟然还要让小悦帮你做作业。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聪明绝顶,可以不用用功?”
“小弟不敢……”萧然的声音细如蚊蚁。
“小悦,把手伸出来!”萧楚云再次厉声喝道。
“师父,小悦知错了。师父您饶了小悦,不要打手心了……”
萧楚云再不多话,一把抓住泽悦的手,泽悦下意识地握紧拳头,萧楚云更怒,挥手一巴掌打过去,把泽悦打得身子一偏。等他站定,见师父满脸怒气,来不及触摸滚烫的脸颊,赶紧把手伸出来:“师父,小悦不敢了,请师父责罚。”
萧楚云挥起戒尺往他掌心砸上去。“啊!”泽悦一声惨呼,把萧然吓一跳,见泽悦掌心落下一条两指宽的白印,马上由白变红。泽悦疼得缩了缩手,却终不敢缩回,再怯怯地伸出来,眼巴巴地看着萧楚云:“师父,小悦错了……”
“啪啪啪”,萧楚云连连三戒尺打下去,泽悦死死咬着下唇,脸上先涨得通红,再慢慢转成苍白,一双漆黑的眼睛里溢满痛苦。萧然心里狠狠一痛,冲过来跪在萧楚云面前,拉住他的手:“大哥,大哥,求您饶过小悦吧,是然儿的错,您打然儿。”
主动把双手摊开,伸到萧楚云面前,眼里饱含着哀求之意。泽悦见此情景,心中感动,扑通跪下,紧挨着萧然,也把手伸出去:“师父,是小悦先挑起来的,不怪小师叔。您打我吧。”
萧楚云咬咬牙,戒尺挟着风声,重重砸在两人手掌上,四个手掌轮着砸过去。两人用尽全力举着自己的手,不让它们掉下去,疼得呲牙裂嘴,掌心好像被滚烫的开水浇过去,很快就肿成一片,泛着鲜艳的红色。
“师父,疼……我们知错了,饶了我们吧。再打,我们的手掌要烂了……再也不能写字,也不能握筷子,更不能为师父揉肩捶背了……”
“住口!师父还不老,不用你献殷勤!你念好自己的书,师父就谢天谢地了。”萧楚云听徒弟这么贫嘴,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一连四下抽在泽悦掌心,泽悦疼得呜呜大哭:“师父饶命,小悦再也不敢了……呜呜,师父,您养大我,难道要亲手打死我吗?师父,师父……”
萧然见他哭得这样惊天动地,真正觉得叹为观止,想想比起小悦,自己还是很有骨气的。上前挪了半步,恳求道:“大哥,然儿错得更多。大哥你打我吧,小悦是被我连累的。饶了他吧……”
萧楚云一言不发,又是几戒尺打下去,全部打在萧然右手上。萧然只觉得自己的掌心肿起足有一倍,就象熊掌一样厚,火辣辣的疼痛刺激着他的泪腺,他也忍不住流出泪来:“大哥……已经打了三十戒尺了,再打掌骨要断了,大哥……求您别打了,要是大哥仍不解气,就打屁股吧。手上这样……真的很难看……”
萧楚云把戒尺往桌上一丢:“给我跪在地上,把今天的作业全部抄一遍!等等!你今晚搬到我房间里去睡,自己去拿被子打地铺!”
萧然咬咬牙,应了声“是”,爬起来拉好裤管,从桌上拿了作业,回自己房间搬了被褥,来到萧楚云房里,铺在地上。然后跪在一边,搬了张凳子写作业。两只手掌肿得除了疼痛已经没有别的知觉,写字真是艰难。。819f无边烟雨《穿越到现代的兄弟》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萧然抬了抬头,见大哥冷着脸看着自己,他心里又羞又愧,费力地抄着作业,又小心翼翼地哀求:“大哥,然儿明天还要一早起来教天暮哥武功,看在天暮哥的份上,大哥就饶了小弟吧。”
萧楚云直接拿了桌上的烟盒扔过来,啪的一下砸在他额头:“想早点休息就快点做!别以为离了家就没人管你了,为了你自己的前程,你给我好好读书!再敢偷懒,看哥不抽烂你的屁股!”
萧然不敢再多话,努力夹着笔,歪歪扭扭地写字。等把作业抄好,已经十点了。他倒头便睡,不消五分钟就进入了梦乡。萧楚云见他如此疲倦,心里又生出不忍,用力把他抱到床上,捏着他的手,给他两个手掌上都涂了些消炎的药膏,然后替他盖好被子。。89f0fd5c927d466d6ec9a21b
那边泽悦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隐约觉得有人*近自己,凉凉的液体滴在自己掌心,手掌上的胀痛顿时消了不少。他睡梦中觉得舒服,嘴角咧了咧,露出一丝微笑。一只手掌轻轻抚上他的头发,然后是他半边被打肿的脸,有人低低地、宠溺地骂了声:“死小子”,泽悦费力地从梦中睁开眼睛,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be无边烟雨《穿越到现代的兄弟》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他模模糊糊觉得心里很软、很暖,可是已经没有力气思维了,眼皮沉沉地垂了下去。
第二天早上六点,萧然被手机的闹钟吵醒,发现自己睡在床上,而大哥睡在地上。一看掌心,肿胀消了许多,颜色也不那么红了。他心头涌过一股暖意,爬起来洗漱好,就叫了楚天暮去院子里练功。。1e056d2b0ebd5c878c无边烟雨《穿越到现代的兄弟》 @ Copyright of 晋江原创网 @
“师傅,昨晚被大哥罚了?”楚天暮关心地问他。
“天暮哥。”萧然被他叫师傅还是觉得别扭,可是又纠正不过来,“是我不好,自己偷懒,让小悦帮我写作业。结果大哥发现了,就打我的手心。”
“那你今天不多睡会儿?一早就起来教我,你会累坏的。”
“我没事,天暮哥,你早点学成高超武功,大哥就更加对你放心,将来楚门在你手里就更加兴旺了。”萧然轻松地笑了笑,“大哥巴不得早日回家成亲,你一定要早点把楚门接过去。”
楚天暮笑道:“其实我哪是那块料?倒是你,当这个门主十分合适呢。”
“别,别。”萧然双手乱摇,“为了楚门,大哥与爸之间纠结了二十多年,如果我当这个门主,爸非亲手打死我不可。”
他停了停道:“明天就是门会,你有具体的日程安排吗?”
“怎么?师傅也要来参加?”
萧然凑近他,两人嘀嘀咕咕讲了半天,萧然握住楚天暮的手:“天暮哥,咱们兄弟联手!”
“好,你放心。”
“舅舅会来吗?”
“他不会,他不想介入太多,想由得我和大哥去安排。”
“那他自己呢?”
“他在养伤,还同时忙着修缮天绝被焚毁的东西。”
“哦,也好。等你当了门主,他再过来帮你不迟。”。
第一百零九章 三刀六洞
早上,萧然见到泽悦的第一件事就是向他道歉:“小悦,昨晚连累你了。害你受罚,算我欠你的,以后有机会还你。”
泽悦耸耸肩,满不在乎地道:“没事,只怪我自己太笨,没有掩饰好,一下子被师父发现了。所以,师父打我也打得不冤。”然后笑嘻嘻地道,“不过有这么好的机会你说欠我的,我怎么舍得拒绝呢?不如我什么时候懒得做作业时,你也帮我做一两次。”
“行,没问题。”萧然爽快地答应。
晚上吃饭时,萧楚云通知萧然,他已命人把他的床移到泽悦房里去了,理由是两人都在上学,住在一起有利于互相督促、共同进步。萧然无所谓,而泽悦求之不得。
两人做好作业,萧然到萧楚云房间,关心地问明天门会的事,最后说:“大哥,我是你侍卫,明天让我参加好么?我也想看看楚门这么大一个帮派的门会有多盛大。”
“不许!”萧楚云不假思索地反对,“你现在已经回到学校,恢复正常的学业,不能再三天打渔、两天晒网了。给我好好呆在学校里,要是敢来庄园,看哥不打断你的腿!”
“大哥……”萧然软了声哀求。
“说了不行就不行!”萧楚云斩钉截铁地道,“无论如何,你现在在我这儿,爸和小潼对你寄予那么大的厚望,要是我再纵容你,爸头一个不饶我。”
萧然无奈地应了声:“哦,那我回去看书了。”心中暗道,既然求了大哥不允,我就只好出下策了,大哥,请别怪我。
第二天早上九点,各地楚门的堂主陆陆续续到了庄园的大会议室,萧楚云从书房里出来,正想到会议室去,楚天暮带了个人过来:“大哥,我爸来不了,他派了我二哥穆离来,小弟只是担心,他不是楚门的人,是否适宜参加?如果不行,就权当他来看看小弟吧。”
萧楚云心里反而有些高兴,暗想看来舅舅已经将楚门与天绝当成一家了,放心派自己的养子过来,是好事。将来反正两家要合并成一家的,只是时间问题。看看那位叫穆离的小伙子,也是长得器宇轩昂,令人喜欢,遂点头道:“好,那就去参加吧。”
“楚门主,我们老大派我来只是想见识一下楚门的盛会,尽他当舅父的一点心意。可我毕竟不是楚门中人,不宜参与会议。如果门主同意,请让我扮成门主的侍卫,伺候在旁边,好么?”穆离十分谦恭有礼地请求。
萧楚云越发对这年轻人赞赏起来,欣然同意。唤了飞廉进来,让他给他一套侍卫装穿上,与其他三名侍卫一起,跟随萧楚云进会议室。
会议进行得十分顺利,各地堂主先后向萧楚云汇报工作。然后萧楚云把楚天暮介绍给大家,告诉大家他是叔公楚龙骧的后人,已经加入楚门,他有心栽培他,将来要派他到各个堂口历练,请各位堂主多多关照。
众人先是惊讶,继而叹息,为当年的楚门英雄还有后人感到欣慰,最后钦佩,觉得萧楚云胸襟广阔、气度过人。虽然大家没有说出来,可彼此眼里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萧楚云姓萧,楚天暮才是正宗的楚家之后。如今萧楚云把楚天暮引进来,分明对他毫无顾忌,就不怕楚天暮夺了他的门主之位?
只有滕康已经从萧楚云嘴里听过他的打算,知道他有心把楚门让给楚天暮,所以他最是平静。
上午两小时会议后,大家在云天庄园吃过午饭,自由休息,一个园子里热闹非凡。下午一点,会议继续,萧楚云的目光缓缓掠过众人,缓缓站起来:“下面的议题,是关于傲宇集团的事。大家可能都有所耳闻,今天,我借这个门会,向众兄弟请罪。身为门主,我将个人恩怨带入楚门,连累南哥与手下众人,将傲宇推入风口浪尖,名誉扫地。这件事,从头至尾都是我楚云天一人之过,与旁人无关。”
堂下众人窃窃私语,显然都没想到萧楚云会在众人面前罪己,而且将所有过错一力承担。有些本来对萧楚云心怀不满,打算在这件事上大做文章的堂主,此刻倒被萧楚云的气度震住了,有些说不出话来。
滕康连忙站起来道:“门主,请别自责,这事跟您无关,门主的决策没有错,更为飓风堂带来了极大的利益。只是后来出了萧然的事,才会让飓风堂一败涂地……”
萧楚云摆摆手:“小然是我弟弟,也正因为我将个人恩怨带入楚门,才把他牵扯进这件事中,与其说他背叛楚门,不如说是我连累了他。所以,我今天在此将这两大罪状一起承担,请众兄弟见证,楚云天以待罪之身,接受三刀六洞之刑,用自己的血洗清罪过,向楚门、向众兄弟致歉!”
“门主,万万不可!”滕康急声道,“门主是万金之躯,是我们的魁首,怎么可以亲自受刑?”
傅清南、孙在丰与钱坤也站了起来:“门主不可……”
萧楚云平静而隐含威严的目光慢慢扫过会堂,一字字缓缓道:“身为门主,更应该以身作则,如果连我都不守规矩,又何以以规矩服人?你们不必多言,走,我们现在就去刑堂!”
说罢率先转身往外走,几名侍卫立刻跟上去。刚刚走下西楼没多久,萧楚云忽然感觉身后袭来一缕极细微的冷风,还未等他回过神来,只觉得眼前一片晕眩,头顶的太阳好像变得模糊起来,他身子晃了几晃,在一片惊呼声中,人软软地倒了下去。
“门主!”楚天暮立刻扑到萧楚云身边,把他扶起来,又惊又急,向众堂主道:“烦请各位堂主到客厅等一会儿,门主近日身体不佳,经常头晕,我立刻把他扶回房里救治。”
飞廉道:“属下打电话请叶大夫过来。”
楚天暮与穆离把萧楚云扶回房去,客厅里十三位堂主坐立不安,钱坤看着楼梯的方向,感叹道:“楚门最近真是多事之秋,出了飓风堂的事,门主身体又大不如以前。只不过门主这样勇于担当、铁骨铮铮的汉子,真是令人敬佩。”
众人纷纷附和。
坐了大约十分钟左右,忽然有人轻轻喊了声“看”,客厅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所有目光都投向门外走进来的一个人—一位白衣白裤、身材修长的美少年。他从阳光下走来,脸上仿佛还染着光晕,每一步都走得很踏实、很镇定,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活力,就象原野上的风,夹杂着青草的气息,沁人心脾。
“萧然?”滕康低声惊呼,傅、孙、钱三人也不禁呆住。此时此刻,萧然突然出现,他来干什么?今天门主没有让他参加会议,看来是有心护着他的?可他为什么又来了?
萧然走到滕康面前,微微欠身,姿态优雅而恭敬:“滕堂主,小然特来领三刀六洞之刑。”
“原来他就是萧然?原来就是他出卖楚门?”其他各地堂主纷纷议论。
“滕堂主,既然他是叛徒,就应该惩罚他,不该让门主担罪。”
“不错,不错,门主太仁慈了,宁可伤害自己的身体,也要护着这个叛逆。太便宜他了!”
萧然抬起头,清澈的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掠过,唇边微微露出云淡风清的笑容:“诸位堂主,一切都是小然之过,小然绝不会推诿、逃避,请大家允许小然赎罪。”
众人点头。滕康想起萧然为他在萧楚云面前求情,心中有些不忍,可现在骑虎难下,他受罚总好过萧楚云受罚,于是便答应了。
刑堂里站满了各地来的堂主,以及刑堂门下,萧然接过滕康手里的尖刀,在众人面前缓缓跪下:“请大家指定小然受刀部位。”
三刀六洞是用利刃在自己的身体上对穿三个窟窿,是一种仅次于自尽的自我刑罚。最轻的是在小腿肚上扎三刀,形成六个洞,如果罪过大,受刑者被指定扎在其它部位,受到的伤害更为严重。
“要表示诚意,就看你自己的了。”有人出声道。
“小然,就扎小腿吧。”钱坤与孙在丰比较维护他。傅清南最恨他,冷着脸在旁边看着,一言不发。滕康看看萧然,再看看傅清南,十分为难,最后也只好沉默不语。
萧然淡淡一笑,拿起那把长长的尖刀,猛地扬手,对准自己的左肩刺下。“噗”的一声,一股鲜血喷射而出,悉数溅到他身后隔着一米多的墙上,可以想见那一刀的力度有多大。“滕堂主,请您……验刑……”萧然脸上的肌肉微微扭曲了一下,立刻恢复平静。
他背转身来,把后肩部展示给众人。那把刀完全没入肩胛,刀尖从后肩穿出来,鲜血一滴滴滑落。
饶是众人都是黑道上见惯杀戮的人,见此情景也不禁骇然。这少年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脸上皮肤又白又嫩,看起来好像富贵人家娇生惯养的子弟,可却有如此烈性、如此勇气。
萧然慢慢回过身,把脸面向众人,猛地拔刀,带出一串鲜血,肩头的白色外套已被染红。他的眉心颤抖了一下,漆黑的瞳孔中颜色有些变淡,目光迷离了片刻,又重新恢复清洌。
第二下,他把尖刀对准左腹,噗的一声扎入,依然是一刀对穿过去。面色霎那间变得惨白,却连一声闷哼都没有发出。只是嘴唇上已被咬出血痕,额头有冷汗一滴滴流下来。
鲜血汩汩地从他身体里流出来,所有人都看得惊心动魄,背上冒出了冷汗,一片抽气声响了起来。这少年,他难道是铜皮铁骨?
萧然染了血的牙齿慢慢离开下唇,再次拔刀,一蓬血雨从刀口处喷涌而出,萧然喉咙里发出呜的一声低呼,然后闭紧嘴唇,深深吸了几口气。稍一扭头,一刀扎进自己左小腿,又是这边进、那边出。
“三刀六洞……大家可都还满意么?”他用左手捂住自己左腹的血洞,挣扎着,一点点站起来,左脚拖在地上,右脚一步步往前挪。鲜血在他身后流了一地,一地蜿蜒,而身后十三位堂主呆若木鸡……
“小然!”一声痛呼从门外传来,只见楚天暮象疯了一般冲过来,双手扶住萧然,泪水瞬间濡湿了眼睛,“小然,快,我扶你回去治伤……飞廉,叶医生怎么还不来?他什么时候能来?快,快,再打电话给他……”
飞廉也被眼前的情景吓坏了,立刻再打叶楠的电话。萧然摆手:“天暮哥,飞廉大哥,我没事,不用慌……”
楚天暮扶着他走进萧楚云的房间,萧然伸手解了萧楚云的睡穴。萧楚云睁开眼睛,满眼都是血光,他惊得魂飞魄散:“然儿,你……”骤然明白自己发生了什么,而萧然发生了什么,他惊怒之下猛地一掌挥了出去,却结结实实地打在楚天暮脸上。
“为什么不阻止他?为什么?”萧楚云狂吼。
萧然慢慢跪下去:“大哥,对不起……我又没听你的话……你打断我的腿吧……”一语未了,人已昏了过去。
第一百十章 每个人的心痛
一番抢救、包扎、输血,云天庄园成了临时医院,叶楠忙得焦头烂额,一向好脾气的他第一次冲萧楚云大吼大叫:“他是你弟弟不是?每次把他弄得这么惨,你这哥哥是怎么当的?血都流成河了,人身体里的血是有限的,你知不知道?流光了会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萧楚云红着眼睛,任由他骂,一言不发,然后眼睁睁看着呼吸微弱、脸色苍白、牙关紧咬的萧然,眼泪一滴滴流了下来。叶楠正数落他,回头瞥见他的表情,顿时吓了一跳。这个强势的男人竟然会哭?他这样默默流泪的样子,还真让人忍不住心疼。
于是连忙住了口,小声道:“我只是太急了,没有怪你,门主你别难过……”
“他会残废吗?”萧楚云的声音里夹杂着浓浓的鼻音。
“不会,你放心,也没伤及要害,就是失血过多……伤口是对穿的,太过惨烈,性命虽然无忧,可他要吃太多的苦。这孩子,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要强、这样勇敢的。”
萧楚云苦笑,只觉得心脏阵阵收缩、刺痛,身体又空又冷,脑子有些迟钝,疲惫不堪。此时夜色已经悄悄来临,叶楠把一切需要注意的细节都交待给萧楚云,就告辞离去了。
萧楚云守在萧然床边,一直看着他的脸,注意到他脸上每一个痛苦、惊悸的表情,听到他嘴里发出模糊的呓语,好像在经历一个噩梦,感受身体里每一个细胞的痛苦叫嚣,他恨不得狠狠掴自己几个巴掌。为什么总是害得然儿受伤?为什么当哥哥的总是无法保护弟弟?
门外传来轻轻的语声:“大哥,我是天暮,可以进来看看小然吗?”
萧楚云一听他的声音就怒火万丈,腾地站起来开门,一把将楚天暮揪进来,扬手就想扇他耳光。楚天暮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等他打下来。
萧楚云见他那副等着挨打的样子,这一掌却再也打不下去,悻悻地垂了手,不理楚天暮,回身坐到萧然床头。
楚天暮扑通跪下,膝盖与地板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大哥……”他挪到萧楚云面前,仰起脸来,“大哥你打吧,是天暮的错。”
“你和然儿串通好,让他假扮穆离,是不是?”萧楚云盯着他,声音沉了沉,怒意却依然在眼底翻涌。
“是小然说想混进会场看看,顺便保护大哥,但大哥不同意他参加,所以他央求我让他假冒天绝的人。小弟没想到后果会有这么严重,便同意了他的要求。后来大哥在会上罪己,要受三刀六洞之刑,小弟害怕,就和小然交换了目光。他暗示小弟,他会想办法解决。然后大哥在去刑堂的路上突然倒下,小弟猜到是小然动的手脚,就故意配合他,说门主近日身体不好,总觉得晕眩。
后来小弟陪在大哥身边,小然说下去看看众堂主的反应,就出去了。小弟没有料到他会到刑堂去领罚,后来见他不回来,小弟骤然想到不对。等冲到刑堂,小然已经成了血人…”
楚天暮看着床上昏迷的萧然,心痛如绞:“大哥,是小弟太蠢、太迟钝,请大哥责罚。”
萧楚云沉沉叹息,原来如此,小然这小子,真是精灵古怪到极点,连天暮都被他骗了。其实不该怪天暮的,自己倒是错打他了。他伸手去扶楚天暮:“对不起,天暮,是哥打错你了。”
“不,是天暮的错,天暮该打。”楚天暮喃喃地发出低语,眼底纠结的自责、痛苦令萧楚云也为之心颤。
就在这时,萧然的身子动了动,嘴里发出极低的声音:“痛……哥,我痛……大哥,别去,让我去……”睫毛不停颤动,看起来象要醒了。
萧楚二**喜,萧楚云伸手握住他的手,轻轻摇晃:“然儿,然儿,你醒醒,你醒醒。”
萧然的眼睛一点点睁开来,目光没有焦距,疲惫不堪地叹息:“好吵,我要睡觉……”
“然儿,你醒醒,我是大哥,你看见我了吗?”萧楚云几乎喜极而泣。
萧然的瞳仁慢慢由灰变黑,把萧楚云的影子慢慢吸入眼底,唇角扯开一个苍白的、缥缈的笑容:“大哥……是你。我怎么了?到处都痛……”
萧楚云握紧他的手,宠溺地笑道:“死小子,还在做梦呢?自己干了什么不记得了?”
萧然慢慢明白过来,想起今天一天发生的事,被萧楚云握在掌心的手指颤抖了一下,弱弱地道歉:“大哥,对不起……我没听你的话,还算计你,等我好了,请大哥责罚……”抬眼又对上楚天暮的目光,“不关天暮哥的事,大哥,都是然儿的错,大哥你打我吧……”
萧楚云心里痛得一抖,眼泪几乎又涌进眼睛里,放软了声音道:“哥知道你是好意,虽然哥气你自作主张、自以为是,可你已经受了这么多苦,哥不罚你。”
萧然好像得了大赦一般,动了动嘴角,想要表达一个笑意,眼睛却又慢慢合拢:“大哥,我好痛,想再睡一会儿,睡着了就不痛了……”
双眸闭上的瞬间,萧楚云注意到他的睫毛上沾了几粒细小的水珠,他伸出手掌,轻轻为他擦干,柔声道:“睡吧,流了那么多血,哪里还有精神?好好睡。”
“大哥,你去吃晚饭吧,小弟在这儿照顾小然。”楚天暮建议。
萧楚云摇摇头:“我吃不下。”
“那大哥去休息休息,让小弟留下照顾小然。”
“我不累,我来照顾他,今晚让小悦和你住一个房间吧。”萧楚云刚说完,就听到轻快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泽悦回家,直接在楼下吃了晚饭,上楼进房间。第一眼就被房里的情形吓住,萧然脸色雪白地躺在床上,床边还挂着点滴,师父和天暮师叔脸色黯沉,呆呆地看着床上的人。
“师父,小师叔怎么了?”他的声音顿时紧张得变调。
“天暮,你带小悦到你房里去,你跟他讲。”萧楚云语声艰涩,下意识地,他想回避今天发生的那段事,不愿意从自己嘴里讲出来。
泽悦见此情景,感觉到师父状态不对,毫无异议地跟了楚天暮回房间。
萧楚云陪了萧然一夜,在泽悦那张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后来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一会儿,天很快就亮了。他爬起来,见萧然依然气息沉沉,脸上、唇上都毫无血色,紧皱着眉头,显得十分虚弱、痛苦,他费力地吐出一口气,拿出手机,拨通父亲的电话。
“爸,云儿对不起您,没有照顾好弟弟,然儿他,他为我受了三刀六洞之刑……爸,您别急,别激动,听我说,这是为了傲宇那件事,然儿身为楚门中人,背叛楚门,要受到严厉的惩处……云儿本想自己去受刑,可被然儿捷足先登了……爸,爸,一切都是云儿惹的祸,云儿绝不逃避惩罚……”
电话那头的萧远山连连喘息了几声,一口血涌进喉咙里,他张口呕出来,在同一时间挂了电话。而萧楚云却在临挂机的那一刻听到了电话那头异样的声音,他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萧潼正好经过走廊,听到义父在书房里一声狂吼,等他冲进去的时候,恰巧看到义父吐出一口血来。萧潼吓坏了,扑上去扶住萧远山:“爸,爸,您怎么了?”
萧远山脸色灰白,十指根根痉挛,拼命克制着自己:“然儿受了三刀六洞之刑,潼儿,今天我们不上班,马上去S市。”
好像一声霹雳当头炸开,萧潼惊得魂飞魄散,木然地听萧远山把事情经过简单讲了一遍,忽然想到他在云天庄园看到的萧然的那封信。当时确曾被“三刀六洞”那四个字震得心头狂颤,可后来听萧楚云讲滕康已被收服,此事已经无忧时,他的心便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