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御璃天 || 39.9万字

“走。”御天行牵起少年的手,只说了一字。

宽大的手掌传来的温度,使得御紫炎心中随着一暖。

可是因为如此,才会觉得父皇手掌的温度令他如此眷恋?

若非四年半前探访千月宫时巧遇“月天”,或许,他便不会再有与父皇如此亲近之日了罢?或许冥冥之中,他与父皇之间的牵绊早已订下?

思及此,御紫炎不仅弯了嘴角——转世之后,他倒是信起了“姻缘天注定”了么?

原本转世投胎这般匪夷所思之事都叫他遇上了,既是地下有阎府、孟婆,或许天上当真有月老也未可知?

侧头正巧看到少年满面笑意,御天行亦跟着心情大好,“在想什么?笑得如此开怀?”

“没什么。”

御紫炎语含笑意说着。总觉得若能如此一直走下去也不错。“皇子”的身份总觉得沉重,皇宫中的尔虞我诈总令人心寒,“皇帝”的光环总觉得太过耀眼。

过去曾以为自己并不在意。此时才发觉,或许,正是因为父皇“帝王”的身份,自己才一直刻意与父皇保持着距离。

虽是当初在阎府许愿来世要做杀手,虽是出生抓周之时无意间得了一块影卫玉佩,但到底最后选择作了影卫的是他自己。

他是个无心争夺皇位的“皇子”,所以当父皇问他是否想要做太子时,他却是选择唤父皇一声“主子”,誓言永不背叛。

然而,他到底算不上一个称职的皇子,他到底忍受不来那些曲意逢迎。

他亦算不上一个称职的影卫,他,到底向往自由徜徉、逍遥江湖。

“对不起。”御紫炎有些闷闷的说道。

“嗯?”

“我从未尽到影卫之职。”

“我说过,白尘收你为徒,你不必执行任何任务。何况三年来,你为尚水内乱之事四处奔走,已做得很够。”

“为何对我总是如此宽容?”御紫炎的手微微收紧。

“嗯?”

御天行语调平淡无奇,“我对你好,何需理由?”

他的记忆里并不记得有过这么一个影卫。从第一天见面,少年便是那个在他面前昏倒口中喃喃自语着的“紫幽”,是个会让他莫名觉得心疼的人儿。

“不需理由?”御紫炎仿佛中了什么咒语一般,喃喃的重复着。

“是,不需理由。”斩钉截铁的说道,没有半点犹豫。

“我……”

御紫炎话到嘴边,却突然听得不远处一片哗然。

顺着声音望去,御紫炎发现高台周围众人正齐刷刷望向他,而高台上的“天师”正指着他扬声说道,“此人正是妖狐转世,迷惑人间。将这孽畜绑上刑台,杀了祭天!”

众人刚刚朝拜之时听天师讲起近日夜观天象,发现万年之前祸乱人间的妖狐转世为人,尚水三年来内祸外乱不断,正是因为妖狐转世从中作祟。

此时顺着天师所指方向看去,正是有一紫发紫瞳少年,与天师口中紫瞳妖狐甚是吻合,众人皆是一呼百应,叫嚣着要将紫瞳少年擒住祭天。

方才御紫炎陷入沉思不曾听得天师所讲,御天行却是听得清楚,此时见天师竟说身旁少年是什么祸乱人间的妖狐转世,御天行冷笑一声。

“无稽之谈!”

御紫炎虽是不明所以,但见万人之中潮水一般朝自己涌来,亦知不妙,便是他与御天行武功再高,到底双拳难敌四手。况且眼见这些人,个个武功皆不在自己之下。

御紫炎不禁一阵头痛——为何总是让他遭遇到隐世高手?况且这回的人数也实在有点……太多了些。

心中默叹一声,御紫炎对御天行说道,“寡不敌众,还是先行退去为好。”

“——嗯。”

御天行亦是看出一众之人并非平凡乡野村夫,鲁莽行事,并非明智之选。

待二人转身刚要退去,却见眼前突然闪出一大红身影。

熟悉的声音却是平添几分妖媚,“怎么,二位来到我家门口,为何又急着要走呢?”

“月,非,医!”见来人正是当初害得少年命悬一线的罪魁祸首,御天行眼中闪出杀意。

“主上一直记挂着医,教医好生感动。”

月非医深情款款、千娇百媚地说着,却只是令御紫炎一阵恶寒。同性相恋他从不觉得有何不妥,只是如此厚颜、自作多情,实在有些——

“你找死!”

不待御紫炎有所动作,御天行却已运起内功一掌朝月非医劈来。

却不想月非医竟是轻松躲过。御天行一掌劈空。

“天,冷静一点,月非医乃是魔修之人,凭你我之力,难以取胜。”

御紫炎见御天行杀意正胜,出声提醒,“此地不宜久留,退出城外与魑裟邪汇合再作打算。”

“小美人儿唤我?”懒散的声音蓦的响起。

“还有时间磨牙?!”

见魑裟邪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御紫炎瞪眼嗔道,“既是进了来,为何不早现身?”

“我若早些现身,哪里等得到这小子露出狐狸尾巴?”

“哈哈,前辈此言差矣。”

月非医见了魑裟邪不但没有半点惊慌,反而指着御紫炎说道,“真正的狐狸精可是他。晚辈与前辈同为魔修,前辈为何为了这小妖孽反要与我不利?”

“胡说八道!”魑裟邪啐道,“看我今天不把你大卸八块丢到河里去喂鱼,我魑裟邪随你姓王!”

“王?”御紫炎此时倒有了闲情逸致,他知道,魑裟邪的修为远在月非医之上,此一战,魑裟邪断吃不了亏。

“当然是‘王八蛋’的‘王’了,小美人儿~”

魑裟邪口中说着粗话,还不忘向御紫炎抛去一个媚眼,惹得御紫炎又是一阵寒颤,御天行却是恨不得将那一双勾魂眼挖出来丢去喂鱼。

谁知月非医并无心应战,虚晃一招闪身来到御紫炎身旁,一把拽过御紫炎,不待御天行反应,已带着御紫炎飞上远处高台。

“前辈的对手是这一班教众,就让这帮小辈陪前辈慢慢玩耍一番吧。”

第一零一章神秘人

“臭小子,真真是个滑头!”

魑裟邪骂了一声,只得先与扑来众人周旋。虽是修为差他许多,但以这万人之众,亦足以纠缠他半日。

御天行同样被人群围在当中,被逼到与魑裟邪背对而立。

“小子,我可是无暇顾及你安危,你好自为知。”魑裟邪凉凉的说道。

“哼。”御天行冷哼一声,率先出招。

被月非医带离御天行身边来到高台之上,远远看到御天行被围在人群之中,御紫炎心中焦急。

“你不是中意你家主上,为何此时又指使人围攻他?”

御紫炎尽量使语气平静,愈是此时愈不可意气用事。

“呵。怎么?紧张他?”

月非医戏谑笑问道,“可惜天师要他性命。我也无法。之前确是有些中意他,不过,既是他有眼无珠偏偏钟情于你,那他便死不足惜。”

“天师?”

御紫炎反问,父皇与他今日初到此处,那天师为何无端指他为妖狐转世,要将他杀了祭天,又为何要对父皇痛下杀手?

“御氏小儿当真命大,中了我精心炮制的嗜心蛊,竟还能有命活至现在。”旁边天师悠悠开口。

“——”

御紫炎转头看去,顿了片刻,旋即笑道,“原来是‘老’前辈啊。几年不见——不,是该说初次见面么?”

御紫炎此时心中不禁暗道一声“得来全不费工夫”——本是追踪月非医至此,却没想到竟与追踪了许久未果的神秘人见了面。

“哼!”

天师冷哼一声,“御氏小儿,死到临头,还是如此巧舌如簧。”

“晚辈只是不懂‘老’前辈为何如此执着于晚辈这条小命,费尽心思,三番两次要致晚辈于死地。”

“我不是说过了,你是‘妖狐转世’。”

天师不屑的看向御紫炎,“哼,一只妖狐也妄想与人类谈情说爱,瞧你现在这副模样!毁了万年修行仍不知悔改,堕入轮回道,投胎为人,却又忘了前尘,当真是现世报。人妖相恋,怎可能有什么好结果?!怎么?这回是与亲父乱伦?妖狐到底是妖狐,天生一副贱骨!”

天师一番不堪入耳的恶言恶语说得御紫炎紧锁双眉。且不谈他根本不知天师口中所说妖狐之事,便是知道又如何?

“天师倒是一副道貌岸然。”

御紫炎冷笑一声,“尽做些以大欺小、以多敌寡的好事。如此看来,倒是我这只‘妖狐’仁义了许多,至少不会做些偷鸡摸狗之事!”

“怎么?你、你记起了?”

听御紫炎一口应承下“妖狐”之名,天师显出一丝惊慌。

“怎么?不是天师说晚辈是‘妖狐转世’么?”

御紫炎忽然想到,“啊——你刚才好像说那妖狐有‘万年修为’,既是如此,或许你还反而该称我一声‘前辈’呢。”

见御紫炎并非真的记起,天师眼中再次恢复狠厉颜色,“哼,莫再与我逞些口舌之快。今日谁也救不得你。你这条命,留不得!”

“师傅!”御紫炎看向前方口中喊道。

“嗯?”听御紫炎如此喊,天师与月非医同时顺着他的眼光望去。

御紫炎趁二人愣神片刻,施展轻功飞身而出。

天师与月非医见御紫炎趁机想跑,哪里肯放过他,皆紧追而上。

“——”一运功,天师觉出不对劲,“妖孽,你动了什么手脚?”

“天师,是,泷烟草。”

月非医早已浑身麻痹动弹不得,趴在地上,艰难说出口。

“妖孽!你怎会有这般狠毒的药草?”

“你既说我是妖孽,我怎能不给点面子准备些毒药傍身。”

御紫炎口中说着,脚下却不曾放松片刻。自上次中了嗜心蛊,他便一直随身带着些烈性毒药。

如今看来,修真之人果然不是寻常毒物便能轻易制服的。

不知自己在那天师手底能逃上多久。方才见月非医出现之时他便已捏碎师傅交给他的玉符,只是师傅迟迟不见踪影,想来是被所谓守护大阵隔在外面不得进来。

见少年飞身逃走,被困人群之中的御天行心中万分焦急。

“小子,抓牢咯!”

背后魑裟邪说了一声,便抓着御天行肩头踩着众人脑袋飞出人群。

冲出人群,刚被魑裟邪放开,御天行便一声不吭运足轻功循着“紫幽”离去的方向全速追去。

“喂喂,好歹你也道声谢啊——”

魑裟邪不满的嚷嚷着,脚下却是比御天行更快移动。他可不想让小美人儿平白成了别人的手下亡魂。

况且那个所谓天师——

“……”

御紫炎一脚向后倒退半步,脚下沙石扑簌簌滚下身后断崖消失了踪影。

御紫炎心中暗叹——难道这便是所谓“穷途末路”?他果然不得命运垂青……

“不跑了?”天师咬牙切齿的问道。

“我是同情‘老’前辈身中剧毒还要辛苦运功追赶我,才好心停下来让你歇一歇。等‘老’前辈歇够了,可不要忘了告诉我一声啊。”

御紫炎耸耸肩,满不在乎说道。

御紫炎感到心底有个声音莫名响起——妖狐又如何?人妖相恋为何便得不到好结果?!

声音中带着的愤愤不平似是影响了御紫炎。

御紫炎虽不认为自己当真是什么妖狐转世这般离奇身世,却也莫名为那只狐感到不平。

为何一只有情有义的狐便要别人骂做“妖”?为何这些泯灭人性的人口中只会喧嚷着“斩妖除魔”?笑话!你说我是妖,我便给你这面子,“妖言惑众”,不气到你吐出三升血,也要让你肝火旺盛!

“少废话!”

天师由齿缝间挤出三个字,看那模样,恨不得能将御紫炎挫骨扬灰。这剧毒虽是不至伤及他性命,却也足以让他卧床好一段时日,并且此时他为运功驱毒、守住心脉,修为大损。

“你这妖孽,上次便是因你,使得我重伤调养了五年。今日又被你暗算。新仇旧恨,今日我定要一齐讨清!”

御紫炎微微蹙起眉,却并非为了天师咬牙切齿的言语——

曼珠,莫名声音,模糊记忆中几次三番在梦中出现的白狐,带着记忆转世的遭遇——一切种种,似乎将要连接成一串,却又似乎少了些关键纽带。

“前辈左一个‘妖孽’,右一声‘妖狐’,我倒想知道,你口中所说妖狐到底是确有其事,还是——只是你凭空捏造?”

“妖狐恋主,为祸人间,天道恢恢,得而诛之。万年前传下的祖训,岂是凭空捏造?”

天师摆出一脸正义凛然模样,却只看得御紫炎心中作呕。

“祖训?万年前,此世只有修真门派吧?前辈,又是属于哪个门派?这祖训,又是何人传下的呢?”

御紫炎扬起右手,食指戳腮,偏头笑问道。

“妖孽莫要妄想再套我的话。我派祖师因你殒命,我派早已与你这妖狐结下不共戴天之仇。你这孽畜!看我今日定要将你挫骨扬灰!”

御紫炎见天师眸色一凛,纵身袭来,知道此时并非合适时机去探究自己为何总是无端遇上些超出常理之事。

“我只怕此时‘老’前辈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见后无退路,压下心中疑惑,御紫炎只得放手一搏,上前与天师缠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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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我们不需要出手帮忙?”

虚空中,俏皮声音再次响起,声音中带着一抹忧虑。

“下界之事,你我不得插手,此乃定例。我们已经封锁了此处与上界联系。已是到了极限。”

低沉声音响起,带着些安抚意味的说道,“况且这所谓的天师,凭他二人,再加上白尘、魑裟邪,足以应付了吧。”

“可是——”

“冷静些。这天师无法与上界取得联系,是以他的身份,仍不为人得知。但若是你我此时出手,必定惊动上界之人。若果真如此,他们二人的性命才忧矣”

“那到底我们要这般忍气吞声到何时?!”

俏皮声音有些不甘的问道。

“至少要等到他二人真正觉醒,封印记忆恢复。到那时,他二人也才有些自保能力。”

低沉声音同样带着几分隐忍的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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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哪边走?”

另一边,魑裟邪与御天行循着御紫炎离去的方向一路追去,直至进了一片密林,看着前方一望无际的绿色,魑裟邪站下问向御天行。

“这边。”御天行指着一个方向说道。

“你确定?”

“——”

御天行静默。他是无法确定。此时他那参透人命格的异能毫无用场。只是心中隐隐有种直觉,那个人儿,在密林的那一端。

“没想到你竟也是个赌徒。”

魑裟邪邪邪一笑,事不关己一般品评到。

不去理会魑裟邪,如今别无他法,御天行选择相信自己直觉。

梦回几年长 第三卷 彼岸心华 第一零二章 双双坠崖 (改后)
章节字数:3993 更新时间:10-06-15 15:05
第一零二章双双坠崖

“乒乒乓乓——”

御天行朝着自己选定的方向一路劈开树枝枯藤,隐隐约约,听到打斗声。

听到声音,御天行心里一紧,脚下愈发加快了速度,循着声音一路疾行。

魑裟邪此时亦听到打斗声,不禁在心里暗叹一声——难道当真是“父子连心”吗?没想到这小子竟是指对了方向。

魑裟邪正欲抛下御天行先行一步,却听到身后一阵纷乱脚步声,回头一看,方才好不容易甩下的众人此时亦追赶了上来。

“你先行一步。”

魑裟邪停下脚步,拦在众人面前对御天行说道。

“嗯。”

御天行应了一声便头也不回的向前继续赶去。

“——”

魑裟邪撇撇嘴,高声喊道,“就说让你道声谢啊!好歹老子也算是你的前辈呐!”

见御天行毫无反应渐渐消失了踪影,魑裟邪翻转回身,一挑那双勾魂眼,提高嗓音说道,“老子现在心里很不痛快!小的们,就让老子拿你们当人肉靶子,出出气吧!”

说罢,魑裟邪就由体内祭出赤血法杖,与人群混战到了一处。

将一片混战抛在身后,御天行只一心惦记着少年的安危。

循着前方的打斗声终于冲出密林,御天行终于看到了令他牵肠挂肚的人儿。

并未注意到御天行的到来,御紫炎依然站在悬崖边上与天师缠斗周旋着,手中一缎紫色绫锦时而幻化为剑,时而幻化为盾。

就在御天行正欲上前一步加入战局之时,“嘡啷——”一声刺耳的声音似是要冲破他的耳膜。

下一刻,御天行眼前的一幕,更是令御天行险些停止了心跳。

御天行只觉眼前一柄宝剑刺中一面紫色绫盾,激起一片电光火石。

而紫色绫盾背后的紫衣人儿身子似是受到冲击波的影响,横着飞起,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随后像断线的风筝飞向近在咫尺的断壁悬崖。

“幽!”

撕心裂肺一声回响在连绵群山之中,月白色衣袍翻飞,一齐跳下悬崖。

正欲一众人混战,杀得起兴的魑裟邪,听到不远处一声嘶吼,握着赤血法杖的手一紧,不再玩耍下去,奋力要冲出人群。

“小美人儿,可别这么轻易就丢了小命啊——”

魑裟邪口中喃喃念道。

……

御紫炎听着耳边呼呼风声,心中暗叹那天师好厉害,身中剧毒功夫竟然还如此了得。本想放手一搏,到底实力不济被人打下悬崖。

刚才听那石子滚落的声音,这悬崖不知深几许,此时自己身受重伤无力自救,等到了崖底怕也是成了肉酱。

正趁着最后的一点空闲欣赏着断壁绝景——御紫炎记得前世曾看到有人写过,当你从悬崖上掉下去的时候,千万记得睁开眼睛,因为你看到的,将是一般世人一生也没有机会看到的壮丽绝景。

自那一刻起,一辈子,牢牢记住了那份置生死于度外的气概,夜禹桥总是背着心底的一份厚重执拗的一路活过来。

前世的自己,之所以如此执拗,是因为没有人给他一个软弱的理由么?那一瞬间,御紫炎脑中似是闪过许多片段,却又看不分明。

“呵,脑袋先一步意识到死亡了吗?”

记起前世看过的关于“走马灯”现象的阐释,御紫炎此时尚有闲情逸致自言自语的说笑着。

正自优哉游哉的享受着极速下降带来的刺激感,耳边却传来御天行撕心裂肺的呼唤声,御紫炎循着声音向上看去,惊讶的看到那男人竟也随着自己跳了下来!

“笨蛋!”

御紫炎口中艰难的骂道,运足全身能够调动的内力,一个掌风推上去想将那个昏了头的男人震回崖上。

“紫幽!你做什么?”

在空中感受到少年弱得可怜的内力向他推来,御天行恼怒的叱问道。

“——”

发现自己的内力全然不起作用,御紫炎无力的瞪视着两人距离崖顶愈来愈远,口中只是反复喊着,“笨蛋,笨蛋,笨蛋……”

伸手奋力将少年拉进怀中,御天行仔细护住少年全身,“这世上,怕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敢如此骂我之人。”

“放心,以后一定会有千千万万人如此骂你!”

御紫炎没好气的说着,眼中却是闪烁着晶莹——风好大,吹得眼睛不舒服……

“看谁敢!”御天行冷冷说道。

“呵。”

御紫炎轻笑一声,到了这时候,他的“父皇”还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情。

“父皇——”

御紫炎轻声唤着,以为风声定能盖过他的声音。

既是要死了,最后让他再唤一声父皇吧——这是在这人世上他第一声唤出的话,也是这人世上曾经唯一与他分享过身世之谜的人,更是代表着他在这世上兜兜转转十四年、最后到底还是割舍不下的羁绊——

将生死置之度外,御紫炎此刻只是紧紧回拥这个愿与他同生共死的男人。

紧紧相拥的二人在空中划出一条直线。

耳边呼呼作响的风声仿佛被隔绝在外,御紫炎在想或者两人便这样无休止的坠落下去,穿过时空的夹缝,坠落到另一个世界,若是如此,他这一次愿意放下所有无谓的坚持,不再退缩、不再排斥,去相信,相信在这世上,他还能拥有一份毫无保留、真挚不虚伪的爱。

便是曼珠不回应他的呼唤又如何?有谁能证明曼珠契约不是梦一场?有谁能肯定,他的爱人之心,当真找不回了?

“咚——”

来不及多想,突然一阵刺骨的冰凉,而后汹涌而至的冷水冲入口鼻,本就已经身受重伤的御紫炎被这突如其来的刺激冲得失去了意识。

到底,再没有机会了么?

父皇,若是下一次我们还能相遇,让我试着找回那份爱吧——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御紫炎心中默念着,忽而觉得过去似是听到过极为相似的一句话——

在很遥远很遥远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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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御紫炎轻咳一声,用力张开沉重的眼皮。

“我们——”

没死?

“别动。”

阻止少年想要自己起身的动作,御天行轻轻将他扶起。

“笨蛋!我与你非亲非故,你凭何随我一起跳下来?!”刚刚恢复了一丝力气,御紫炎便气急败坏的质问道。

“有力气发脾气了?便是无事了。”

御天行全不去理会少年的话,只是自顾自脱下御紫炎的衣衫,将少年托在怀中,一面帮他运功疗伤。

“回答我的话!”

小小的山洞里面,御紫炎有气无力的问话一遍遍回响着。

“这具身子自行随着你跳了下去,哪有为何。”

御天行倒是显得平静的很,似是说着理所当然的话,“火折子早已湿透,好在此处气候温热,不然你我不曾摔死也会活活冷死。”

“嗯——我不曾摔死、不曾冻死,也会活活被你气死!”

反正已经露出本性,御紫炎此时索性不再佯装温和,伶牙俐齿的话语,掩饰着心中此时难以抑制的悸动与后怕。

“——”御天行挑眉看向怀中人儿。

“看什么看?!”

一双紫瞳圆睁,苍白抖索的唇却显得没有半点威慑力。

“没什么,从前不知你竟是如火般的烈性子。”

心疼少年虚弱的模样,御天行手中继续不断为他输送着股股温暖内力。

“要真是有火,也是被你气出来的!”

御紫炎撇撇嘴。心中也有些奇怪,今日心底确是有些异样感觉——自从天师唤他妖狐转世起,心底似乎就不断升腾着一股无名火。

“——”御天行不语。

“可是后悔了?若是早知我不是个如水般温顺的人,你怕便不会待我如此和善了。”

“如水?”

御天行反问一句,“我几时曾说过你是个如水般的人?”

“!”

御紫炎心惊失言——是啊,说他是个如水般人儿的是父皇,被他抹去记忆之前的父皇。

“嗯——”

御天行反复咂摸一番,点头道,“倒是不错,过去确实觉得你和顺的很。不过也如水一般,虽是清透见底、却也同样如无形的流水一般难以掌握。”

“多谢夸奖——”

御紫炎恨恨的道。他可不曾忽略,御天行流金黑眸之中满溢的笑意。

“呵——”

终是撑不住,轻笑出声,御天行说道,“如今这般的你,倒是更加可爱些。”

“你……”

“别动!”

按住想要乱动的少年,御天行说道,“你伤得不轻,安静些。”

“——”

自知此番确是伤势不轻,便依言安分下来,御紫炎才转了心思盘算如何才能由这万丈崖底出去。

方才他们由崖顶坠落到底竟用了小半柱香的功夫,如今他的伤势也不知几时才能痊愈。

悬崖离崖顶如此远,便是魑裟邪有心救他们,也寻不来如此长的麻绳啊。

思及此,本就昏昏沉沉的头更加沉重,晃了晃脑袋,想要尽力看清眼前模糊的脸,却是一阵晕眩感袭上心头。

第一零三章高烧

“——”

断断续续的嘤咛声在小小的山洞之中不时响起。御天行拥着少年忽冷忽热的身子,紧蹙着帅气的眉。

“醒了?”

见少年眼皮之下的眼珠骨碌碌转了几转,御天行轻声问道。

“——”

用力撑开酸胀的眼皮,御紫炎哑着嗓音说道,“我可是发烧了?”

“不错。”

费力看了一眼散乱在地上的衣衫,御紫炎继续说道,“天快些将衣衫穿上。不然连你也要受寒。”

“如此方便你取暖。”

将怀中人儿搂得更紧些,御天行低声说道。

“——”

心中莫名一阵暖融融,不仅是为此时这怀抱传递来的温度,更为怀抱的主人这份关怀与照拂。

“天原本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舒心的阖上双眼,御紫炎喃喃说道。

“呵,这倒是头一回听说。”

御天行话音中带着几分愉悦。

御紫炎轻轻叹息一声。

“你刚才——似是睡得不很安稳。”

御天行柔声问着,拥着少年的手又紧了几分。

“……”

御紫炎迟疑片刻,终是悠悠说道,“嗯,梦见些旧事罢了。”

“旧事?”不知为何,御天行似是觉得怀中人儿此时的口气,不像个十岁的少年,反而像是个暮年老人。

“——”

御紫炎静默,不错,只是些旧事。不过是夜禹桥幼年生病时,独自面对徒徒四壁,便是烧到昏头胀脑,也绝不肯开口对养父母提起一个字的记忆。

吐出一口浊气,御紫炎有些费力的抬起头,看向御天行,口中说道,“天,讲讲你儿时的事吧。”

“为何好端端问起这个?”听少年提及童年,御天行的声音冷了几分。

“……”

当初在秘道之中,御紫炎便猜想御天行的过往并不快乐,只是一直不曾得了机会问起,抑或,他从未真的好奇过。

“长夜漫漫,找些话题打发时间罢了。你若不愿提,不必勉强。”

御紫炎意识到,此时他想要问,而御天行,或许并不愿忆及过往,正如对一些事,夜禹桥选择遗忘。

“谈不上不愿。你若想听,便讲给你听。”

……

听着御天行语气平淡的诉说,御紫炎心中一阵酸楚。

初见这男人时他的冷漠,再见这男人时他的多疑,原来是因着如此的过往。

这个男人,儿时从未享受过半点亲情。这个男人,儿时总被人敬而远之。这个男人从儿时便一直独自面对无数或恐惧、或嫉妒、或利用、或忌讳的视线。这个男人,竟是从未享受过半点温情……

御紫炎有些后悔,他不该问起这些往事,令这男人平白忆起种种不快。

御紫炎有些后悔,他当初不知所以轻易说出“不会背叛”之诺言,岂知要父皇对他付出信任多么不易!

“怎么?”

御天行淡淡的语气,仿佛方才讲述的那些令人心寒的过往并非属于他。

“对不起。”带着一丝鼻音,御紫炎闷声说道。

“这回又是为何?”

御天行挑眉问道。

他还记得白日里少年对他便说过一次“对不起”。

御紫炎摇摇头,欲言又止。若是此刻告诉他自己是他的儿子,若是此刻告诉他自己辜负了他的珍贵情意一味逃避,他,是否也会冷眼看待自己?他,是否也会不再将心交出?

唇齿几经翕张,终是将话吞进肚里,摇摇头,低声说道,“对不起,害你忆起些不快往事。”

“无妨。已经过去。”

是的,已然过去,似乎有怀中少年相伴,御天行便可以平静的回首过去,而不再是满腔恨意与寒意。

“我可以再问一个问题吗?”

“说。”

“若是你——”有一日知晓了我曾辜负你的一片情意,你是否还会对我如此和颜悦色?

“什么?”

“没什么。”御紫炎摇摇头。

“有何疑问,讲出来。”

再一次隐约感到怀中人儿的心底似是裂开一条缝,御天行柔声鼓励着少年将心底的话说出来。

“做一位帝王,你,快乐吗?”

听了少年一句问话,御天行眼中颜色暗了几分。

“命中注定,无所谓快乐,无所谓哀悲。”

正如字面之意,御天行疏冷的声音中辨不出快乐,听不出哀悲。

“明了一切,却又无力改变么——”

御紫炎低声呢喃,一双手下意识抓紧御天行臂弯。

“不必难过。”

御天行低头,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少年光洁的面庞。

“我没有难过。”御紫炎倔强的否认道。

“呵。你今日可是露出了本性?”御天行心情似是非常愉悦。

“是又如何?”

御紫炎固执的偏过头去,不让御天行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挣扎。

“不如何,我更喜欢这般的你,多了几分活气。”

稀松平常的语气,说着“喜欢”二字。

脱口而出的二字,不仅令御紫炎愣了神,便是御天行自己,亦是片刻恍惚——“喜欢”?

原来自从初次见面时对少年的在意,到后来分别后的念念不忘,两次再见时心中不断涌出的疼惜,最后眼见少年坠下悬崖时义无反顾的同生共死,四年来的种种,零星点滴的心情此时终因“喜欢”二字联成一串。

不错,对少年偶尔流露出的脆弱无助涌起的这般柔软怜惜之情,是为“喜欢”;觉得少年一面说着无礼凌厉之言、一面做着些细微别扭的小动作可爱非常,是为“喜欢”;为少年不知为何总也挥之不去的悲伤与寂寥感到心疼不已,是为“喜欢”。

“喜欢”——

喜欢的心情渐渐充满整颗早已冷硬麻木的心,喜欢的心情满溢超出一颗心的容量悄悄凝聚、压缩、升华,一种陌生的情感呼之欲出。

御天行心中有些疑惑——这般悸动,这般不安定,这种感情该如何定义?又该如何表达?

……

“离开崖底后,随我回宫可好?”

御天行淡淡的说道。并非命令,而是问询。

“——”

御紫炎心中纠缠片刻,终是点点头,“好。”

“留在我身边,不要离开。”

“若是你心所愿。”

御紫炎垂下头,低声说道。

若是你心所愿……不,或许,亦是我心所愿——

“——”御天行看向怀中少年。

“怎么?”

为了御天行的沉默,御紫炎再次扬起头。

“没什么,只是不曾想过你竟会如此简单应承下来。”

御天行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为何……这样认为?”

“对于皇宫,对于我帝王的身份,你似乎在心中总存着一层隔膜。”

御紫炎闻言,双手握拳,又松开。半晌,才悠悠念了一句,“……那个地方,太冷。”

“有我在。”

御天行疏冷的声音似是染上几分温度,低沉的耳语声在御紫炎脑中不断盘旋萦绕着。

“走入三尺宫墙内,你是主,我为属。朝夕相处,或许你会发现,其实我并非一个值得你如此厚待之人——”

御紫炎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卡在喉咙中的言语,几经挣扎,仍旧没有勇气说出。

“不会。”

“真的……不会吗?”

御紫炎重复着御天行的话,却是多了几分迟疑。

“不会。”

御天行坚定的重复着,“你不必担心任何事。方才便说过,有我在。”

“是啊,有你在。”

御紫炎缓缓阖上双眼,带着几分疲惫,带着几分无奈的呢喃着。

这一回,让我留在他身边,或许我依然找不回早已交与曼珠的“爱”,却依然想留在他身边,隐瞒也好、自私也罢,只是贪恋他的温柔、贪恋他的宠。

老天,若你当真存在,请原谅我的坏;若你怜惜父皇的好,你是否能将夜禹桥放弃的“情爱”还给我御紫炎?

这一次,我定不会再随意挥霍、不懂珍惜,我想回报他对我的好,对我的宠,对我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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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拭去少年额头渗出的汗,低头看着少年沉沉睡脸,御天行眼底写满温柔。

一瞬间,温柔之中闪过一丝疑惑——坠崖之时,恍惚间似是听到“紫幽”唤了他一声“父皇”。是错听么?他从不记得有这般年纪一个儿子。

老大、老二……老三?为何对老三没有半点印象?

灵?记得老三该是灵所出。

光线昏暗的山洞之中,御天行双眸之中闪过两道金光——霜洁,为何跟随着“紫幽”出现在尚水?

“紫幽”,“幽”,你的名,到底为何?

……

梦回几年长 第三卷 彼岸心华 第一零四章 身份 (改后)
章节字数:3136 更新时间:10-06-15 15:50
第一零四章身份

“——下,殿下。”

恍惚之中,御紫炎似听到有人唤他。

“嗯?洁?”

御紫炎口中喃喃唤道。

“炎儿,可是醒了?”

出尘的声音缓缓响起。

“师傅——”

沉重的眼皮不想张开。御紫炎低低出声。

“小美人儿,这是醒了还是说梦话呢?”

魑裟邪聒噪的声音真是恼人!御紫炎心中没好气的想到。

眼睛终于微微睁开一条缝,御紫炎感觉全身似要散了一般酸软疼痛,待看清眼前几人,正是霜洁、白尘、魑裟邪,还有……父皇!

御紫炎蓦地张大双眼,是了!他被天师重伤,与父皇一同坠下悬崖。后来——

不对!刚刚洁唤他什么?“殿下”?!那么父皇他——

“——”

御天行仿佛没听到霜洁的称谓一般,上前一步坐到床边,将御紫炎扶起在怀中,手背碰触御紫炎额头,淡淡说道,“热度退了。”

御紫炎此时脑袋一片空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被救了回来?这里是哪里?客栈?不对,这里……

御紫炎微蹙眉头,环视四周,久不开口的声音干涩沙哑说道,“御华殿?……”

“不错。”御天行淡淡开口。

“——”

御紫炎张了张口,摆出一个“天”的口型,却又将声音吞回肚中。

“你曾答应过朕,愿陪朕一同回宫的,不是么?”

御天行低沉冷润的声音在御紫炎的耳边回响。

“……”

御紫炎记起在崖底与御天行的对话,但那时他是以“紫幽”的身份答应的他。

虽然不知父皇如何得知了他的身份,但——父皇到底知道了……

“霜洁去为殿下端些清粥来。”

霜洁行礼,揪着魑裟邪的衣领退下。

“天行定是有话与炎儿说,我去看看煎着的药可是好了。”

白尘微笑着转身离去。

“……”

室内一阵沉寂,御紫炎神游一般的不着边际的想着——御华殿内依旧是熟悉的冷香气息,御华殿的摆设依然如初,只是这御华殿内似是……少了几分人气——。

“紫炎是否该唤朕一声父皇?”

御天行表情依旧淡淡的,看不出半点情绪。

御紫炎闻言抬头看向御天行。流金的黑眸中沉静如水,没有半点波澜。

御紫炎深吸一口气,似是要集聚全身力量,终于,由口中悠悠吐出二字。

“父——皇。”

几日来,两个字在心中已是唤了千万遍,此时终于唤出了口,御紫炎觉得这一日,恍如隔世。

那一日,他心绪纷乱之下,忘记了自己刚刚发现的第三项异能。那一日,他一句话,抹去了父皇对他的记忆。那一日,他决定远离父皇的身边。

却没想,兜兜转转几年,他终是放不下心中牵挂。却没想,失去了记忆的御天行,仍有要他唤他“父皇”的一日。

一时间,御紫炎忽觉得眼眶有些酸涩。

“——”

御天行默不作声,环抱着御紫炎的手却紧了紧。

“……”

见御天行并未应声,御紫炎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干脆亦是静默。

御紫炎不知,御天行此时脑中正回想着那一日白尘来到崖底时的情形。

——

“炎儿?”

御天行确信这一次他确实听到白尘唤怀中高热昏睡的少年为“炎儿”。

“——”

白尘抬起头来,浅笑着望向与他相同的一双流金黑眸。

“前辈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肯定的语气。

“天行便是知道了炎儿的身份,又如何?”

“朕曾听他唤朕一声‘父皇’。”

“天行并未听错。”白尘点头。

“——”

御天行心中有些不悦,低头看向怀中人儿,“为何瞒着朕?”

“个中缘由,待日后天行自己询问炎儿吧。只是记得,明了心中何事最重要,切莫迷失了本心,纠缠在些细枝末节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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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

带着一丝沙哑的声音有些迟疑的唤出声,打断了御天行的回忆。

深呼吸,御天行低低应了一声,“嗯?”

“紫炎……”

“怎么?悬崖之下那个烈火一般的小家伙又不见了?”

御天行挑眉笑着揶揄道。

看着眼前少年迟疑的模样,御天行终是决定暂且放下心中重重疑惑——他是他的皇儿又如何?不想让这人儿再露出胆怯模样,不想让这人儿再感到孤单彷徨。

山洞之中少年高热之际,口中喃喃自语一直念着些模糊不清、零碎不堪的断句,御天行唯一能听清的、也是少年重复最多的,是“妈妈”二字。

“妈妈”?记得那是燕昭国幼童对于娘亲的称呼。虽不知少年为何会如此称呼灵,但是少年口口声声唤着娘亲的模样却是让御天行心中愈发怜惜。

亲儿如何?血缘的羁绊更能将二人紧紧系在一处!若非父子连心,那一日怕他也不会凭直觉顺利得出少年所在。此时知晓了少年是他皇儿,更让他有理由将少年留在身边!

“算了算了!”

御紫炎撇撇嘴,闷闷的说道,“我独自一人在那纠结到底该如何称呼你才好,你倒在这里看我笑话。”

“朕方才说过了,唤朕父皇,炎儿,唤朕父皇。”

低沉的声音,唤着御紫炎的名,愿以父子之名确认二人之间割不开舍不下的牵绊,愿以父子之名订下同生共死的盟约。

亲昵的唤着“炎儿”,不似师傅的慈祥、不似母妃的淡淡关爱,那是只有父皇才能唤出的无限宠溺,这一声“炎儿”,御紫炎却已是多年不曾听过。

“父皇——”

将头埋进那体温偏低的胸膛,御紫炎一遍又一遍低声呼唤着,似是要将漏掉的四五年全部唤回来。

贪恋着御天行怀中熟悉的气息,御紫炎心中想到——罢了,暂且走一步算一步吧。

享受着少年撒娇一般不住的低声呼唤,御天行宽阔的手掌不时轻拍着御紫炎并不算成熟结实的脊背。

这样一个人儿,如何十四年了,他怎会不曾注意过这人儿的存在?这样一个人儿,如何十四年了,他怎会不曾多给他一些疼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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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回宫已是三个月光景,下月初七便是自己十五岁的生辰。

照这里旧例,十五岁男子需行加冠礼。在此之前御天行得知了他的身份,倒也省去许多麻烦。之前是他太过随性而为,不曾考虑周全,此生身为皇子,这身份,又岂是他随意可以丢弃的?

“炎儿,快来用膳。你身上的伤总算大好,霜月霜洁今日可是一早忙碌到现在,准备的都是你最爱吃的膳食。”

视线由望着窗外转回,晏灵眼中掩饰不住的欢喜与慈爱令御紫炎心里暖暖的。

“殿下,此次回来,你可是清瘦了不少,现在定要多吃些才好。”霜月还是一样不拘小节。

“殿下。”霜洁依旧恬静,并未多话,只是默默为御紫炎端来他最爱的雨前龙井,垂下眉眼,却掩不住满眼喜色。

一切似又回到四年半以前,日子平平淡淡的过,却又似乎有些不一样,似是灰色的天空染上了蔚蓝的颜色,荒芜的土地萌生出鹅黄淡绿的嫩芽,干涸的河床内重新流淌着潺潺泉水——一切似是回到原点,一切,又似是全都起了变化……

只是有一点,御紫炎此时清清楚楚的感受到——眼前众人,皆是真心记挂着他的——御紫炎浅浅一笑,心里某处角落柔软起来。

“陛下。”霜洁平静的声音响起。

第一零五章各回各位

循声望去,果然一抹明黄色身影出现在门口。

这个男人——御紫炎咬牙切齿的瞪视着来人——自从自己回宫之后他就有事没事来到凌烟宫用膳,他不知如此一来,自己又成了宫内众人瞩目的焦点了么?

御紫炎可是听霜月提起,他离宫五年间,御天行的后宫又多了几个嫔妃,添了几位皇子皇女。后宫之内的明争暗斗更是愈演愈烈,可这最大的当事人却整日没事人一般,全不把后宫如火如荼的争宠戏码放在眼里。

“参见父皇——”

御紫炎极没诚意的唤道。

“嗯。”御天行淡淡应道。

“霜洁这便去多准备一副碗筷。”

见殿下满脸怒容,霜洁强忍住笑意行礼退下。

“怎么?陛下又来了?”霜洁刚刚退出饭厅,便看见霜月站在门口。

“看见了还问?”霜洁凉凉的说道。

“如此说来,殿下与陛下可是和好了?”

“小妮子莫要多嘴多舌!”

霜洁葱白玉指戳了戳霜月额头,“殿下与陛下几时不好来着?”

“洁,你这回回来后,怎得厉害了许多?”霜月委屈的捂着额头,一双美目水灵灵说道。

“行了,好大的人了,还与我撒娇,叫缘枫、墨雨瞧见都会笑话你,不知羞。”

霜洁淡淡笑着帮霜月揉揉额头。

“哼!那两个小子在贤剑山庄可是乐得紧呢,整日里围在庄主身边左一声‘禹乔姐姐’、右一声‘庄主师傅’,叫的可亲热呢。枉我辛苦照顾他们几年,却将我晾在一旁。真真是两个忘恩负义的白眼儿狼投胎!”

“瞧你!他二人新鲜外面花花世界,你倒是吃的哪门子干醋?”

“你二人如何站在门外?”晏灵走来,向二人问道。

“娘娘。”霜月霜洁齐声唤道。

“陛下在房内,是以霜洁才先退出来。”

“嗯。”

晏灵点头,“虽是如此也该用膳了。你二人随我进去吧。”

“是。”二人相视一笑,随晏灵一同进了房内。

一进门,三人先是一愣,随即满眼笑意。

见晏灵及洁、月进来,御紫炎才收回天炎锦。

御天行则是面无表情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衫。

霜月偏头对着霜洁眨眨眼,这几日每回陛下过来,殿下都定要发上一番脾气,今日更是夸张,二人竟是在房内“切磋”起武艺来了。

霜月心中奇怪,过去可是不见殿下如此火爆脾气。

此次回宫,殿下怎好像变了个人一般,脸上表情也是阴天晴天丰富了许多——不过,这些变化也仅多是对着陛下便是了。

不去理会霜月询问的目光,霜洁只管低眉垂眼——殿下与陛下之间,不是三言两语便说得清的,更不是她能说得清的。

只是殿下似只是在享受“父子亲情”,而陛下也乐得如此“互动”,霜洁便也乐得听个热闹、看个精彩。

“用膳。”

御天行径自坐下,淡淡说道。仿佛方才一场打斗从未发生过。

“是。”晏灵应声,亦是坐下。

“——”御紫炎不做声,见晏灵坐下,他也只好坐下用膳。

见御紫炎拿起碗筷,御天行夹过一块无骨鱼肉放入御紫炎碗中。

“……”

御紫炎虽未说话,却是弯了唇角——他,“回家了”。

他整日在父皇面前一副任性顽童的模样,好似只有如此,只有看着父皇不时投来宠溺包容的目光,他才能稍稍放下心中隐隐的担忧——这样,或许有一日父皇得知是他抹去了他的记忆时,可能不会怨恨他……

抬起头环视众人——眼前几人,皆是“家人”。无关血缘,无关主从,唯有这几人,才是他前世今生仅仅认定的家人,才是给了他一个“家”的人,才是能让他表露出喜怒哀乐的家人。

还有师傅,也是关心着他的人。

御紫炎伤势好些之后,白尘接到风白阳传信,又匆匆赶去临风。见白尘走的如此急,御紫炎也不知是否风白阳身边出了麻烦事,不过既是白尘赶去,想必定凡事皆可顺利解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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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御紫炎依旧没有睡意,便随意搭了一件外衣,身影一飘,房内已是没了人影。

子时的深宫一片寂静,树影斑驳之下,间或闪过一两抹银光是巡夜的侍卫经过。御紫炎自敛去气息,莫说是普通侍卫,便是影卫也难得知他的所在。暗紫的身影闪动,在高高低低的宫殿屋顶上穿梭,影过无痕。

享受着耳畔呼啸而过的风声,片刻间人已是到了御华殿外。脚尖轻触殿外斑竹,竹叶微动,随即又恢复了宁静。一双紫瞳怔怔望着眼前一片琉璃屋顶,许久,眼前似乎又看到那双流溢金光的黑眸,御紫炎的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一道弧线。

“没想到,糊里糊涂的竟跑来了这里。”

御紫炎苦笑着轻轻摇摇头。正欲转身离去,却不料一抹玄衣撞入眼帘。

“父皇。”

掩下心中片刻慌乱,御紫炎躬身施礼道。

“为何来此?”

身形一闪,由竹梢落于地上,不带起一点尘埃。波澜不惊的声音,疏冷中带着王者的威压。若是十年前的御紫炎,此时怕是已在那威压下喘不过气来,只是如今的御紫炎已非往昔可比,气定神闲,也随着御天行下了来。

“夜来无事四处游逛,无意间到了御华殿,惊扰了父皇,还望父皇恕罪。”

御紫炎恭敬有礼的说道。心中悠悠叹息一声——父皇得知他隐瞒皇子身份,到底心中有了些芥蒂吧?

在宫外时,他不会摆出如此一副皇帝威严的——御紫炎忆起那日在山洞中御天行说过的话,心中再次划过一抹黯然。

到底——已经回不到过去了吧?

“无意间?”

御天行低声呢喃,虽是声音极小,御紫炎却听得分明。

即便他现在身份是皇子,怕也是不能随意在御华殿附近走动吧?——御紫炎心中想着。

“怎么?白日刚去过凌烟宫,此时炎儿又想念父皇了?”

却不料话中带着一丝笑意,却是没有半点责备之意。

御紫炎猛地抬头,眼眸中映出的却是御天行放大的俊颜。

“……”

一时间,被御天行专注的眼神攫住,御紫炎似乎忘记了呼吸。

御紫炎以为平日里御天行再如何容忍他的任性妄为、言语冒犯,御华殿到底是他皇帝寝宫,深夜只身来此,确是犯了皇家禁忌。却没想到父皇他竟依然没有半点责怪怀疑。

御天行仔细打量眼前的少年,紫色的双瞳仿佛上好的紫水晶一般不带一点杂质,此时带着一点惊讶,眼中映出的全是他的身影。白皙的皮肤清透干净,完全看不出常年随白尘四处云游的痕迹。

少年初长成的身形由于长年习武显得健康有力,使得过分精致的脸庞却不显过于女气。不知是否是那一年中了嗜心蛊及其引发多种剧毒影响,这片大陆的人类本该极早熟的体质,十几岁的御紫炎却几乎停止了成长。身上并未如一般习武之人一般有着坚硬的肌肉,一例带着一点婴儿肥。

珠圆玉润的圆脸,下巴却略微尖出,**的耳垂带着富贵之相,一双桃花眼配上一对形状姣好、末梢闪着紫芒的妙眉,顾盼传情。同是末梢带着紫芒的黑发随风起舞,仿若暗夜的精灵惑人心魄。

此时展现在御天行的,是少年的本来面貌,虽是看了几个月,却依然看不够,恨不能时时、刻刻都能见到少年的身影,哪怕是惹他生怒、甚至“以下犯上”与自己动起手来,御天行亦是乐在其中。

“谁要想你!”

见父皇不曾有责怪之意,御紫炎撇撇嘴,低声嘟囔着。

“呵。”

再次被少年孩子气的反应引得发笑,御天行眯起一双狭长凤目。

为何心中关于眼前人的记忆少得可怜?对于这个三皇子御紫炎,对于这个影卫幽,为何几乎没有记忆?便是他对皇子们极少过问,但至少对于灵这个身为影卫的儿子,他不该一无所知。为何……?

白尘选中作为弟子的人,照理该是有和过人之处才是。不过,那位祖皇帝行事一向无理可循,收如此平凡的孩子为徒也未必有何深意……

“嗯?”

终于,御天行熬不过好奇心,试着解读御紫炎命格,却看不出半点端倪,不由得心下更添几分疑惑。

“父皇……”看出御天行眼中的疑惑,御紫炎轻唤出声。

“——”

奇怪?难道他的能力出了问题?御天行暗忖。低头翻看自己的手掌,疑惑的神情却转为剑眉微蹙,“呵,多日未曾参看朕的命命格,险些误事。”

见御天行轻笑,又听他低语提及命格,御紫炎心中泛起阵阵涟漪——他刚才,可是看了他的命格?……

梦回几年长 第三卷 彼岸心华 第一零六章 加冠 (改后)
章节字数:3705 更新时间:10-06-19 21:20
第一零六章加冠

“父皇……”

见御天行仍自出神,御紫炎无奈又唤一声,况且夜已深,御天行明日还需早朝。想要提醒御天行早些歇息,却被御天行突如其来的话打断了。

“炎儿,待加冠礼结束,随父皇出宫。”

御天行微眯的凤目中闪过一丝精光。

“父皇!——”

御紫炎心底一惊,猜不透御天行为何突然有此一说。

“嗯?”

见御紫炎似是有异议,御天行挑眉看他。

“这……”

御紫炎不是不知回绝意味着违抗圣旨。

“不愿?”御天行问道。

“——父皇之命,乃是金口玉言,紫炎可能不听?”御紫炎反问道。

“若你不愿,父皇不会勉强于你。”

几时曾有帝王会顾及他人意愿?御紫炎心中又是一阵暖意。

“紫炎不曾说过不愿。”

“那便是愿意?”御天行再次确认。

“是!紫炎愿——意。”

被父皇语气中一丝揶揄惹得不豫——这个男人,明明知道他讲话便是如此别扭,却每每非要逼他直接讲出。

今日午膳时也是如此,父皇三番两次非要说出他是否愿意与父皇一同用膳。

他不肯说,父皇便威胁说要每日早中晚三餐都来凌烟宫来用。开玩笑!若果真如此,后宫那些善妒的嫔妃娘娘们还不将他凌烟宫的门槛拆了去?!

看着父皇那副“阴谋得逞”的模样,御紫炎心中便又气又恼,气他故意逼自己讲出心里的话,恼自己竟是每每被他三言两语惹得失了常态。

眼见御天行凑在近前的俊颜但笑不语,御紫炎不动声色微退一步,行礼道,“紫炎告退,请父皇早些歇息。”

“嗯。”

见御紫炎后退的小动作,御天行微怔,心底微微有一丝莫名的失落感,却并未去深究。

眼见御紫炎转身离去,御天行久久凝视紫衣背影……半晌,亦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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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六,白尘回到大央,虽一例淡淡笑着,面上却难掩一丝倦容。御紫炎只道师傅旅途奔波,未曾多想。念及日前御天行的交代,待白尘稍事休息,便对白尘讲了。

白尘便去见御天行。

“天行要带炎儿出宫?”

两人进到密室,白尘端起桌上的白玉茶碗,直接问道。

“是。”御天行看向白尘,面无表情。

“你身边的默出去办事了?”

“没有。”

御天行微挑眉。他自是知道白尘言下之意,既然默在,他出宫理应带着默即可。

“——可否告诉我原因?”

略思索片刻,白尘问道。御天行坚持如此,怕是有什么理由吧。

“朕日前算到近期内朕将有一次劫数。欲渡此劫,需离宫一段时日。”

“——”

白尘浅笑着半眯着双眼,不语,只是看着御天行,似是在等待下文。

知白尘未被说服,御天行微叹口气,“其实朕同时也曾试图解读炎儿命格,却未看到半点。只是,朕有种感觉,欲渡此劫,炎儿须待在朕身边。”

御天行心中不是没有疑惑。看不透别人命格——过去从未发生过这般情形。隐隐的,御天行似是觉得心中有些什么悸动着——此行,一切疑惑似乎都可得到答案。

白尘依旧不发一言,只是默默饮尽杯中茶。修长的手指摩挲茶杯边缘,抬眼看着御天行,眼神却似乎落向不知名的远方。

“既是如此,你便带着炎儿出去吧。”

良久,白尘终于放下手中茶杯,悠悠说道。

“多谢前辈成全。”

“呵,成全谈不上,眼前之人还需自行珍惜。否则便是近在咫尺,也不过是无干路人。”

白尘低声沉吟。

“前辈?”

御天行听到白尘的话,却并未理解,“当日十年之约只过五年,待朕此次劫数一过,若炎儿依旧想随前辈出外游历,朕不会阻拦。”

御天行心中一缩,此时方才蓦地记起,御紫炎与白尘尚有十年之约。他,到底留不住他么?……

“眼下我能教的,炎儿已学得成十,这天下,他也已看得七、八成去。今后他也不必非要跟我四处走了。至于十年之约,全看炎儿如何决定。”

白尘似有深意的看着御天行,缓缓说道。

御天行微愣,炎儿,尽得白尘真传。那人儿的皇子身份又是对他加以隐瞒。

见白尘反应,似是知晓其中来龙去脉,却又总是不肯讲明。这背后到底有何缘由——

“天行有何疑惑,不妨日后与炎儿相处时自行寻找答案。”

白尘心中暗叹,炎儿好不容易心中松动了些,天行心中却又节外生枝出了些疑虑,帝王家到底有些隔膜难以跨过——么?

也难怪炎儿一直总对天行“帝王”身份诸多顾忌。

所谓“日久见人心”,时日久了,天行自会知晓吧——炎儿一颗玲珑剔透心,无意皇位,无意天下,连长生不老,他都不曾在意。无欲无求固然落得轻松自在,只是,炎儿当真无所求么?

此次天行的劫数或许是个契机,解的不只是天行的惑,他的好徒儿,亦可找到一直想要的答案也未可知。

离开御华殿,白尘回到凌烟宫,见满院的海棠开得正好。

微风起处,带起无数花瓣随风起舞。院中,一抹紫影站着出神,背着双手看着满地的花瓣,不知在想些什么,一时妙眉微锁,一时又展开笑颜,最后仰头望天,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顿觉心智清明。

“——”

白尘走上前,略微沉吟,道,“炎儿可是不想随天行出宫?”

“……不。只是——”

御紫炎闻声转身面对白尘,缓缓说道,“如今,不知该如何待在他身边。”

“哎。”

白尘微叹口气,物是人非,他如何不知那滋味,只是,“炎儿,你可知天行要带你出宫是因他算出自己近期有劫数。而你可助他渡劫。”

“我?”

御紫炎微显讶异,转念一想,却摇头,“不可能,他参不透我命格,如何知晓我可助他渡劫?”

“确实,他是不确定你可助他渡劫,他说他直觉如此。”

“胡闹!”

御紫炎紫瞳圆睁,一反平日的冷淡模样,声音竟微微带着丝颤抖,“渡劫系他安危,事关重大,他怎可如此草率!”

“——”白尘无言,只别有深意的望着御紫炎。

被白尘望得久了,御紫炎忽觉自己失态,正欲言语,却被白尘再出惊言震得愣在当场。

“情,不自知。炎儿,五年腊月初八,五条平安结,此刻既已各回各位,心底最后一丝挣扎到底是为哪般?岂知你便再逃,心出卖了你,你又能奈他何?不如随心而行,免得自苦,也平白错过了手里的缘分。”

紫衣的人儿生生愣在了原处,他不知,他从来不知道,原来白尘眼中的自己竟是如此。只是——他心底仍自留着一丝不信,他也不敢去相信。

当日是他亲手放了手里的线。如今便断难再有抓住的时候。

当年父皇给他全副信任他不曾珍惜。而今时今日,他原本以“紫幽”之名与父皇重逢,而后又多出了“影卫”的身份。

便是此事上父皇并未多做计较,但接着,他身上平白多了个“皇子”身份。

父皇便是不曾表现出来如何,心中到底疑虑难消吧?那一夜父皇试图解读他命格便是明证。

思及此,御紫炎心中闪过一丝极浅淡的隐痛。

忽略心中隐隐难过,御紫炎心想,无论如何,他定会保父皇周全,哪怕陪上性命——当日宣誓做了父皇的影卫,不只是一种形式,他确是献出了自己的忠诚——即便这忠诚背后,还夹杂着许多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

“徒儿,陪他渡劫便是。”

白尘淡淡的笑了,“好孩子,不必想太多,花谢花开,潮涨潮落,万物皆有道,强求不得,也逃脱不得,只顺着你的心便好。早些歇了吧。明日便是你的加冠大礼了。”

翌日早朝,御紫炎身着浅黄衣袍,脚下猩红地毯,头上黄金屋顶,缓步走入大殿,眼前高高在上的龙椅,坐着一身龙袍的御天行。

十五年前,他在这个地方行了抓周之礼,下了早朝被那个清冷的男人抱回了御华殿。十五年后,他同样在这个地方行加冠之礼,一步一步走上金阶,走到御天行的面前。

御紫炎缓缓跪倒,上方的男人将碧玉冠轻轻套在他束起的发髻之上,柔柔的将冠带绕过他的耳畔,带着他抬起下颌,系冠带。仰起的紫瞳直直的注视着眼前霸气十足的俊颜。

五年的岁月根本没有给这个人的脸上留下任何的痕迹。那双流金的黑眸中,照旧波澜不惊,照旧疏冷无情。

只是或许,本以为一切都已回到原点,却是一切,都已回不去。

本以为自己心中仍留有爱,也本以为可以相信父皇心中仍有爱。

但此刻,御紫炎恍惚间有种错觉——他们依旧都是没有情、也不懂情的人。又抑或,以为彼此心中还有爱,才是种错觉?无法全心信任,何谈真爱?

是以不谈爱,最好,这样他便可以伴在他身边。这样他们之间就永远没有叛离。这样他们就永远不会有人受伤。这样他们就永远不会感到孤单和落寞。这样……真的是这样么?……

梦回几年长 第三卷 彼岸心华 第一零七章 出行 (改后)
章节字数:3740 更新时间:10-06-15 16:51
第一零七章出行

加冠礼后,御天行下旨称要闭关修炼数月。朝中之事由御颙岚暂代。

“怎么?想不通?”回到御华殿,御天行背手而立,站在窗前。

殿内气息微动,黑影闪出,御紫炎单膝跪地,“属下不敢。”

“不敢?”

御天行微挑挑眉,冷笑道,“你难道不是在想当年那御颙岚明明在围场上表现懦弱无能,朕何以今日会着他暂理朝政?”

“主子决定之事,自有道理。幽绝无质疑道理。”

听到御紫炎谦卑而疏远的言语,御天行剑眉微蹙,再也无心配合这人儿,说道,“玩够了?可还要如此称呼父皇到何时?”

御紫炎微愣,随即释然,站起身,笑着说,“紫炎以为当值时,到底该自称‘属下’。”

“你不同。炎儿只是父皇的炎儿。”

御天行淡淡的语气辨不出情绪。

“……”

听到御天行的话,御紫炎心中又是一阵恍惚——曾几何时,他确是不曾计较自己的身份地位。

如今才知,原来所谓“作茧自缚”,便是这般。只是,御紫炎从未后悔选择做了御天行的影卫——

若非如此,或许他真的便再也没有理由留在父皇身边了吧。

见御紫炎的表情柔和了些,御天行也才放松了些心情,继续解释道,“那日在帐内,颙岚的眼神已不似先前飘移不定,似是坚定了何种信念。回宫之后,他便一面韬光养晦,一面暗暗磨砺自己、培植势力。

如今的御颙岚,有野心、有抱负、有计谋、有后台。至少眼下,是下一任帝王的不二人选——”

除非——有人比他更出色,且有心皇位,御天行想到此,心里暗惊——为何他会作此想?其他的皇子他都一直留有眼线暗中观察,除了大皇子御颙岚,目前尚无人再适合接替他的帝位——

除了他眼前这个一直不在宫里的三皇子,这个自愿作影卫的三皇子,这个他心中没有半点记忆的御紫炎。

他既选择作影卫,便是放弃争夺大位了不是么?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此刻还要考虑他呢?是因为他再次闯入自己的视线么?是因为自己觉得他会助自己渡过此劫么?……

“收拾细软,即刻出宫。”

敛下心中思绪,御天行再次感到,此行,一切将要大白,遂吩咐道。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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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儿。”

出得宫来,御天行座下一匹烈焰马,立在路中。

“主子。”御紫炎闪出身形。

御天行微蹙眉,声音冷了几分,“父皇刚才唤你什么?”

御紫炎微愣,低下的头却微微扬起一抹笑意,随后恢复平静,站起身来,一双紫眸直视御天行,唤道,“父皇。”

御天行微挑眉,心情似好了些,“既是微服出巡,你如何唤父皇?”

御紫炎亦扬起嘴角,“那爹爹也要改一改自称才好。”

眼前这个小家伙顽皮的笑容,俏皮的“爹爹”叫得御天行清冷的心底涌起一阵熨帖的暖意。

“把你的马牵来,我们一起上路。”

御紫炎闻言一声口哨,不远处铁蹄“咯咯”作响,一匹墨雪马来到眼前,正是数年前御紫炎在秋围之时的坐骑。御紫炎翻身上马。

清晨寂静的街道上,一玄衣赤马,一紫衫白驹,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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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奔波,御天行二人在大央二十里外的一个城镇落脚。

“二位客官是用饭还是住店?”

镇子虽不大,这云翔客栈倒还算不差。见御天行父子二人气质不凡,忙笑脸相迎,殷勤问道。

“两间上——”御天行淡淡说道。易了容的脸依旧掩不住俊逸贵气。

“不,小二,一间最好的上房。”

御紫炎忙抢过话头拦住了御天行的话。见御天行微挑眉看他,他只低声说道,“出门在外不比在家,我守在爹爹身边才放心些。还请爹爹委屈些。”

说罢也不顾御天行如何回答,转头又对小二说道,“弄些精致可口的小菜,再来一壶吟清酿。”

御天行倒也不再多言,随御紫炎安排去了。

用过晚膳,御紫炎拿出特意从宫内带来的雨前龙井,帮御天行沏上一壶,便拿过吩咐小二端来的纸笔。这次离宫匆忙,不及对慕华峰交待。此时得闲,势必交待几句。

收了笔,等待墨干,却听到背后御天行的脚步渐近。

“好书法,须理法通达、笔力遒劲、姿态优美。运笔要讲究节奏、力度,先人云‘寓刚健于婀娜之中,行遒劲于婉媚之内’,说的便是用笔之道。你尚需多加练习。”

御天行疏冷的声音依旧如穿石滴水,轻凌,有力,冷润。

御紫炎微笑回头,道,“紫炎受教了。”

“嗯。等回去得了闲,我亲自教你。”

御天行的嘴角也不自觉的荡起一抹若隐若现的笑意。

御紫炎微愣了愣,不只是为御天行展露的笑意,还是为回宫教他书法之说,但也只是片刻,复又浅笑道,“爹爹可想好去哪里?我们在人前又如何自报家门?”

御天行略沉吟,却问御紫炎,“你的意思?”

御紫炎偏头想了片刻,说道,“不如,我们南下启仙吧。上回北上凝湘公主的事情没了下文,孩儿终有些放心不下,沿路或许可以听得些消息。爹爹便是夜华绸缎庄的老板。我还是叫慕紫幽。爹爹——”

“——慕炎天。”御天行淡淡说道。

御紫炎淡淡一笑,让他跟自己姓“慕”,他就要做自己的“天”么?呵,他倒是不肯吃亏。

“你方才在写些什么?”御天行淡淡问道。

御紫炎微笑答道,“此番出门有些急,原本计划加冠之后留在大央一段时日帮小峰看顾绸缎庄的生意,却中途起了变化,紫炎才想写信向他交代一下。”

“小峰?”

“哦,便是夜华绸缎庄的掌柜。那绸缎庄是紫炎的产业。”

御紫炎猛然想起,既是御天行忘了关于他的一切,那么绸缎庄与慕华峰的事情他自然也是不记得了的。于是解释道。

“——”

这人儿在京城还有自己的产业么?御天行心中暗想,原来他私下也有自己的势力……

“爹爹可知劫数到底为何?”

御紫炎未察觉御天行的心思,继续问道。

“不清楚。这次参得的命格较平日里模糊许多。”

御天行淡淡地说着,仿佛说的不是关乎他安危的事情,心中却盘算着旁的事情,“况且——”

“况且?”

“不,没什么——”

御天行摇摇头,心中的话并未说出口——况且,他过去早已参得自己一生命格,命中并无此一劫。是何时起,他的命格发生了改变?

并不知御天行心中所想,御紫炎只是掩不住眼中的担忧,说道,“无论如何,紫炎定会保得爹爹周全。”

御天行面无表情,身子却微微一僵,硬是转过身去,低低说道,“嗯。”

看着灯下御紫炎认真书写的模样,御天行心中一番挣扎。记起离宫前交待默的事情,默当时似是愣了片刻。当时只道是默在犹豫此事是否该告知灵。

此刻回想,难道默另有话要说?他……是否不该做那般安排?

上回在尚水,他不过是淡淡问了炎儿一句,便惹得这人儿那般强烈反应。此次若是这人儿……

不,身为帝王,一些情况,他到底该掌握。况且若是炎儿有心帝位,他并不介意立他为太子。这般岂不正好?将炎儿立为东宫,他也不必出宫建府,可一直留在宫内陪伴自己左右。

不错,一切只为一探炎儿心意,别无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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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曾打探清楚了?”

福鸾宫中,凤方芸原本柔美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狠厉。

“是。娘娘。”

彭兰附在凤方芸耳边低语道,“奴婢打探清楚了,三殿下确实回到了凌烟宫,而且进来一个月,陛下时时出现在凌烟宫,与灵妃娘娘以及三殿下一同用膳。”

“那个小妖精,怎么又回来了?”

凤方芸银牙磨蹭,恨恨的说道,“前几年那小妖精莫名离宫,陛下不再提起他,本宫还以为陛下的新鲜劲过去了。此时为何又被那小妖精勾去了魂?”

她堂堂一正宫皇后所在的福鸾宫,却已是两三年不曾迎接过圣驾。不仅如此,本以为她生有两名皇子,且年长于其他众多皇子,小儿雪寒更是文韬武略,谁知陛下对她两个儿子不闻不问,反而去重用那个不中用的大皇子御颙岚。

那个早就等于进了冷宫的莲妃生的儿子,能好到哪里去?!

“不过今日奴婢再去打探之时,发现三殿下好像又出宫去了。”彭兰又说道。

“哼,人妖孽,心自然也是野了的。”

凤方芸不屑的冷哼一声,随后愈发压低声音说道,“趁这回,将这后患彻底除了罢。”

听凤方芸如此说,彭兰微愣了一瞬,却到底是跟随她多年的人,随即领命退去。

听到门内动静,一道浅黄身影迅速闪到一旁去。眼中一道阴狠计算目光——正是凤方芸小儿,御雪寒……

第一零八章两人

“爹爹,我们已离家十日。穿过这片林子,便是御寰最有名的五灵山。虽然御寰南方已似启仙气候温湿,五灵山顶却终年积雪,冰瀑布更是绮丽壮观。这几年我随师傅虽四处云游,却一直还未得机会看一看那冰瀑。不知爹爹可有兴趣?”

“也好。”

御天行淡淡说道,语调却轻快,出宫几日,御紫炎也不似在宫中对他总是横眉冷眼,此时言谈间神采飞扬的眉眼更是令御天行有些庆幸此次出宫带的是这小家伙,而不是不苟言笑的默。

二人说笑间已走进树林。

“爹爹,到了边境,看来老鼠也多了起来。”

御紫炎说着,一双紫瞳眯成两条缝,凌厉的看到树丛中隐约闪耀的银光。

“不过是些不自量力的小贼。”

御天行冷笑道。越接近两国交界,盗匪越猖獗。不过只要不是来暗杀的人,大多不足为患。

正说话间,耳边阴风阵阵,弩箭已从四处射来。御紫炎手腕一抖,数十枚银针射出,树丛中一个个应声倒下。

“炎儿太心软了。”

这几日拦路抢劫遇上几次,御紫炎每次只是用啐了麻药的银针封了劫匪的大穴,从未下过杀手。

这般心软,可是无法继承大位的啊——

“紫炎只是不喜杀生。”

御紫炎回头浅笑道。

“你放过他们,他们还会继续为害百姓。”

御天行不赞同的摇摇头。

谁知御紫炎闻言咯咯一笑,“爹爹是怪我妇人之仁么?人各有命,弱肉强食,紫幽不曾在意,也不会去在意。”

即便他也算进过阎府的人,却依旧不肯将事事归结于因果报应,虽说这一世显然有很多超自然的事实摆在眼前,御紫炎也只是自然而然地接受,神鬼之事却不曾一味迷信。

对于生,他未曾过于贪恋;对于死他也未曾过于介怀。

“紫炎自认不是什么善类,却也不想随意杀生。”

对于他自己的生命他可以淡然视之,别人的生死,他却不愿轻易定夺。

说话间,一道银光闪现,眨眼间已直逼御天行面门。御紫炎抽出腰间天炎锦卷住袭来的刀锋,微微使力,连人带刀甩到一旁。

来者一身黑衣蒙面,轻巧落地,看身手,绝非一般盗匪。见偷袭不成,林间又窜出五名黑衣人。御紫炎天炎锦如有了生命一般飞绕在御紫炎周身,而紫绫环绕下的御紫炎则护在御天行马前。

趁御紫炎尚未站稳,六名黑衣人一同欺身向前,顿时混战到一处。御紫炎手中一条紫绫注了内力锋利无比,所到之处,血滴飞溅,却只是限了人的行动,全无致命伤。黑衣人接连倒下,连连呼痛,御紫炎则从容不迫。

站立在眼前的紫衣少年,嘴角噙着笑,冷冷的,仿佛在取笑派来行刺的人居然如此无能。

虽易了容,却依旧掩不住紫瞳中的凌冽波光,更无碍少年清风般淡然的气质,刚才还好似一碗清水般明晰通透的人儿,此刻却又令人觉得如冰凌一般尖锐冷硬,可谁又保得准,下一刻,或许又会如烈火般燃尽周遭一切、不留半点尘埃。

就是这样一个人儿,一路上捉摸不定,令御天行愈发移不开眼。

“是谁派你们来的?”

紫绫卷了几名黑衣人的兵器丢去一旁。御紫炎抽出其中一柄宝剑,指着其中一人。

“没,没人指使我们。我们只是打劫的。”被指着的人结结巴巴地说着。

“打劫?你以为我会信么?”

御紫炎口气又冷了几分,手中的剑微微使力,那人的脖颈渗出了血。

“少侠饶命,饶命,我说,我说。有人悬赏——”

话刚说到一半,御紫炎只见那人眼神一晃,御紫炎忙回头,只见又一黑衣人窜出,剑锋直指御天行心窝。

“小心!”御紫炎脱口而出。

御天行方才只凝神注意御紫炎,待觉出身边气息有变,微一侧身堪堪躲过剑芒,左臂却还是划出一道血口。御天行凤目微眯寒光乍现,左手一扬,两根手指夹住剑身,微一使力,剑顿时折成两半。

来人似是未想到御天行功力如此高深,一愣神间,折断的剑峰早已划过他的脖颈。黑衣人应声倒下。

御紫炎见御天行没有危险,对他点头示意,微松口气,又见他受伤,心神微乱,欲上前帮他处理伤口。却听得御天行眼神一变,喊道,“背后!”

未待御紫炎反应,只觉得背后一道凉风,便是火辣辣的疼。御紫炎转身躲过再次刺来的匕首,手起剑落,匕首应声落地,握着匕首的断手还在尘土上跳动,猩红的鲜血溅了御紫炎一身。

本就温湿的空气中,血腥味使得御紫炎胸口发闷,十分不耐,削去人手的触感还留在持剑的手上,有些恶心。

“谁派你来的?”

御紫炎举剑指着偷袭他的黑衣人。却见那人已七窍流血,服毒自杀。再看地上躺着的六人,均被飞镖锁喉,全部气绝。是谁?

还未及多想,御紫炎只觉眼前一花,才想起自己背后也中了飞镖,脚下一软,身子后倾,落入那个熟悉的冷香怀抱。迷糊间,听得那疏冷的声音似带着一丝焦急的沙哑,“炎儿,炎儿,——”

“父——”

父皇不要担心,紫炎没事——一句话未及出口,御紫炎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御天行封住御紫炎周身大穴,勉强止血。见怀里的人脸色惨白,背后飞镖插在后心触目惊心,力道再深些,怕就有性命之虞。

为着这个认知,御天行心里纠紧,隐隐作痛。

伤势不明,御天行不敢擅自拔出飞镖。可是此刻身处荒郊野外,要到最近的城镇求医少说也有十几里的路程。

御紫炎的伤势断经不起这十几里的奔波。

“炎儿——”

御天行从未试过如此进退两难。正踌躇间,只听不远处马蹄声渐近。

“吁——”两匹马在御天行身旁站定。

“这位兄台,可有什么需要帮——”

话未说完,只见马上人腾的跳下,大声喊叫,“幽幽?你怎么受伤了?”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萧逸仁与离莫言。

萧逸仁见御紫炎受伤,抬头紧紧盯着抱着他的御天行。

听来人如此亲密的叫着御紫炎心下有些不快,但想来应是御紫炎提过的那个居于此地的朋友,淡淡说道,“我是他的爹爹。我们遭人偷袭,炎——幽儿伤得很重,急需治疗。”

“小言,快来帮幽幽看看。”

萧逸仁听御天行自称是御紫炎的爹爹,微愣了一愣,却不再多说,急忙看向离莫言。

离莫言冷哼一声,听萧逸仁叫御紫炎叫得如此亲密心里难免有些不快,但他也知当日若非御紫炎撮合,他恐怕至今还未能正视自己对萧逸仁的感情。思及此,便过来察看御紫炎伤势。

只见离莫言喂给御紫炎一粒御真丸护住心脉,再用银针封住伤口附近的几处穴位,拔出飞镖,涂上金疮药,包扎好。

然后离莫言才转头对萧逸仁说道,“逸,带他回你的竹轩再慢慢调养。”

“嗯。”

萧逸仁应道,又转过头对御天行说道,“‘前辈’随我来。”

御天行轻轻将御紫炎抱到自己马上,然后翻身上马,轻轻环住御紫炎的腰身,使得他整个人躺在自己怀中,御紫炎的墨雪马自动跟在烈焰马后面。一行人片刻便到了萧逸仁的竹轩。

离莫言去煎药,御天行则抱着御紫炎随萧逸仁到厢房。

看着御天行轻轻将御紫炎放在床上。

“我师傅为何没有与你们同行?”萧逸仁问道。

“你师傅?”御天行疑惑。

“你——”

萧逸仁嘴微张了张,终只是轻叹口气,“他老人家也是幽幽的师傅。”

御天行当下明白,萧逸仁指的是白尘。

“我带幽儿出来办事,白前辈便没有同行。”

“原来如此。”

萧逸仁点点头,“幽幽受伤不轻,这世上能伤幽幽的人不多,看来不是寻常盗匪。你可知是何人下的手?”

对御天行不再以“前辈”相称,说话间,萧逸仁似有深意的望着御天行。

御天行凤目一凛,却瞬间又恢复平静,摇摇头,语气毫无起伏的说道,“我自会着人去查探。”

“呵呵。”

萧逸仁笑得有些诡异,却转口说道,“我去烧些热水来,幽幽喜洁,若不帮他打理干净,他醒来定要骂我。”

御天行微攥拳,声音却听不出一丝情绪,“不劳烦萧少侠了,我会帮幽儿清理。”

“也好,”萧逸仁挑眉看着御天行,似乎看出些什么,笑道,“那我这就去准备热水。”

退出房门,萧逸仁扬起一抹讥笑,“查探——查他自己么?”

眼中寒光一抹,转瞬而逝,萧逸仁离去。

梦回几年长 第三卷 彼岸心华 第一零九章 难忘 (改后)
章节字数:3096 更新时间:10-06-19 21:23
第一零九章难忘

萧逸仁到了厨房,见离莫言正在煎药。

“你不打算告诉他?”

离莫言两眼只盯着眼前药炉,口中淡淡问道。

萧逸仁烧上热水,从背后抱住离莫言,头垫在他的肩上,“幽幽应该知道。”

“他知道?还甘愿跟着他那个‘爹’?”离莫言皱了皱眉。

“呵呵,虽说一直知道幽幽与‘那人’关系匪浅,如今终于证实二人乃是父子,我到底也有些愣住了。”

“我早说过。”

“是是是,我的小言最是一颗七窍玲珑心。”

“——”

不去理睬萧逸仁毫无诚意的赞美,离莫言又说,“‘那人’可是个如此多疑之人么?”

“你上回也看到幽幽那块玉佩了,看来在他家里的地位十分微妙,那人试探他倒也不曾出人意料。”

“最道无情帝王家。”

离莫言冷哼,“紫幽既已拜了你师傅,何苦再去搅那浑水。”

“呵呵,只怕家里有他难忘的牵绊。”

“——‘那人’,可便是慕紫幽口中‘忘却’了往事之人?”

“恐怕是不错。”

“他让那人忘了,他自己却记挂着,自讨苦吃。”

离莫言冷冷说道。搞不懂那个少年,明明对他们之间的感情支持得紧,临到自己身上却是这般逡巡不前。

“那人也未必全忘的干净。”

萧逸仁侧头轻轻吻着离莫言的耳垂,引得怀中人一阵轻颤,耳垂染上一抹粉红,“幽幽也是个不懂情之人。”

离莫言摇摇头,“不是不懂情,他根本不信情爱、打从心底抗拒情爱。”

“哦?如此说来,幽幽岂不是比小言还难动情?”呼出的热气暧昧的扫过耳畔。

“离远些。”

离莫言强自镇定,微微推开身后的人,“我还得看着药炉,莫要烦我。”

萧逸仁不再逗他,转身要离开,“一个忘了,一个逃了,这二人——”

“……”

沉默半晌,离莫言低声说道,“你心里若不痛快,尽可以说出来。”

“——”

萧逸仁一愣,旋即笑了,将手中离莫言腰身搂得更紧些,在离莫言耳廓上轻柔的吻了一下,“我无事。他本就不曾将我放在心上。自然不知我也是他的儿子。”

“罢了,你与千月宫的种种瓜葛我不想管,也管不了。你自己心里有数便好。”

“嗯。”

萧逸仁点点头,柔情款款说道,“我只要小言陪在我身边,足矣。”

“……逸,我不愿修真,你可会怪我?”离莫言低着头不去看萧逸仁,闷闷说道。

“傻瓜,”

萧逸仁扳过离莫言脸颊细细吻着,“与其长生不老看尽沧海桑田,不若生生世世相遇相知,无论你身在何处,我一定都能找到你。”

“油嘴滑舌。”离莫言轻声骂道,脸上却掩不住的笑意。

萧逸仁也温柔的笑着,提了热水转身出门。

“热水备好了。我去厨房准备晚饭。有什么事再来叫我。”

御天行微点头算是道谢。待萧逸仁离开,御天行关好门窗免得御紫炎受风。

打开御紫炎的包袱,拿起里面换洗的衣物,御天行瞥见衣服下面一本线订的册子,一个檀木小盒,一个布卷,未曾多想,取出衣服,重新包好包裹。

御天行转身回到床边,轻轻扶起御紫炎,似是牵动了伤口,御紫炎低吟一声,妙眉微蹙。御天行愈发将动作放轻柔。

退下御紫炎沾了血迹的衣衫丢在一旁。拧干布帕,轻轻为御紫炎擦身。擦到御紫炎的右手,睡梦中的人儿似乎受了惊扰,胡乱挥舞着小手,口中喃喃说着,“我无意伤人,莫要怪我……”

御天行拍拍御紫炎的手背,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乖,没事了。”

床上的人似乎安静了些,御天行扶起御紫炎让他趴在自己怀中,拧了另一块布帕,为他擦拭后背。

怀里的人儿闻到熟悉的冷香,身子微微蜷起,似要努力钻进御天行怀里,手紧紧抓住御天行的衣襟,口中又喃喃念道,“……皇子,你试探我,我……带出来的影卫……不是……所以?你忘了,不记得了……防备我……明争暗斗……撇也撇不清,你不信我,你不信我……为何,留下我……”

因受伤有些发热的御紫炎说话有些颠三倒四。

御天行只听得大概,抱着御紫炎的手微微一僵,却因为御紫炎下一句呓语彻底打消了推开怀里人儿的念头,“父皇不能受伤,你不能——”

微微颤抖的声音显示着声音的主人发自心的紧张与恐惧,紧紧抓着衣襟的手因用力而有些发白。

御天行想把御紫炎平放在床上,御紫炎挪动身子,似乎在寻找什么,碰到床边的墙壁,便侧着身子贴了过去。

御天行皱眉,这人儿,怎还是如此毛病?墙这么凉,整个人贴过去怎么受得住?想着御天行便脱去外衣,上`了床将御紫炎轻轻揽在怀里。

少年微微有些零乱的气息渐渐平静了下来,紧紧贴在他的怀里,沉沉睡去。

沉沉睡梦中,御紫炎觉得口中灌进苦涩的药汁,却累得张不开眼,头也有些痛,却是咬着牙不肯发出一丝声音。

梦里模糊的血肉令他觉得恶心,他浑身紧绷,不禁想要远离。挣扎间,似乎凉凉的触感划过紧咬的嘴唇,熟悉的冷香令御紫炎不禁觉得安心。被那气息环绕着,他又沉沉的进入梦乡。

整夜,御紫炎一动不动,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手里紧紧攥着御天行的里衣,腿微蜷。偶尔还觉得背后少了依靠,想要去贴墙,都被御天行拦了回来。

宽阔的手掌轻抚着怀里人儿的后背,看到怀里人似乎很舒服的勾起嘴角,御天行却久久没有睡意。

“原来你已知道父皇在试探你。父皇伤了你的心么?”

御天行叹气,早该想到自己的私心会伤了这个本没有多少安全感的人儿,本该注意到这人儿的伶牙俐齿、轻言浅笑背后,隐藏的是一颗并不坚强的心,“父皇到底忘了什么?炎儿?清醒着的你时而风清云淡、时而般洒脱不羁,却到底总是一副滴水不漏的模样,为何睡着的你却这般不安?炎儿,越想了解你,父皇却越觉得看不透。”

门外,萧逸仁欲敲门叫二人用膳,却听到屋内人喃喃低语声。放下抬起的手,萧逸仁似别有深意的一笑——

罢了,“那人”对幽幽,到底还是好的。而自己,也从未想过要什么“父爱”。过去或许心中有恨有怨,但他倘若当真与“那人”刀剑相对,恐怕心中最是难过的,莫过于幽幽吧?

低头看看手里——将饭菜温起来吧——萧逸仁如此想着,转身离去。

“幽幽,‘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那是你告诉我的词。

事过经年,只是并非生离死别。纵使你借助外力使他忘却你的种种,若是那人情用到深处,相忘,岂是轻易之事。枉你如此通透之人,为何如此简单道理竟然看它不透。”

御紫炎再睁开眼时,已是第二日晌午。眼前迷蒙的事物渐渐转为清晰,上方的纱帐清新淡雅——是客栈么?御紫炎想到。

想起身,只觉全身酸软无力,突然发觉身边有人,御紫炎心里警觉,却闻到一股熟悉的冷香——父皇?

怔忪间,揽着他的手臂微微收紧,冷润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轻轻的,仿佛怕惊扰了他,“醒了?可有哪里痛?”

御紫炎缓缓抬头,那双流金的黑眸正望着他。下意识的稍稍退后,想退出那人的怀抱,“不痛了,只是有些无力。”

感觉出怀里人的退缩,御天行手臂略松了松,却未曾放开,依旧望着那对紫瞳,缓缓说道,“昨日那批人,不是我派的。以后我也不会再派人出手了。伤了你的心,怪我么?”

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成了耳语。御天行从未试过如此低声下气,但是想到昨夜这人儿脆弱无助的模样,心便撕扯般疼着,生怕他再受到半点伤害。

梦回几年长 第三卷 彼岸心华 第一一零章 山巅绝景 (改后)
章节字数:3190 更新时间:10-06-19 21:24
第一一零章山巅绝景

御紫炎闻言一怔,随后了然,摇头道,“你是君王,我没有立场怪你。”

“炎儿,我此刻不是君王,而是害你伤心的爹爹,你——怪我么?”

御紫炎顿了片刻,随即浅浅的笑了,“爹爹从未害我伤心,我又怎会怪爹爹?”

看到御紫炎的笑容,御天行紧缩的心松开了些,却未曾注意到那浅笑背后一抹淡淡的苦意。

“昏睡了大半日,你也该饿了,我去拿午膳来。”

“多谢爹爹。”御紫炎依旧浅笑着目送御天行出门。

爹——爹,呵,早知你不懂情爱。早知不是爱——御紫炎在心里默默的想着——爹爹不会害我伤心,父皇也不会害我伤心。

早已没有人可以害我伤心了,因为我亦无心,无爱。呵呵,呵呵呵——

只是,嘴角那一抹苦笑,却是为何……

“幽幽~你醒了?!”

门外传来腻死人的声音,一听便知是谁。不似平日里听了便要退避三舍的模样,御紫炎难得的露出淡淡喜悦的笑容。

“吵死了,你安静一点!”果不其然,离莫言一例毫不留情的斥责着萧逸仁,却不知怎的,此时御紫炎却从中听出了淡淡的柔情蜜意。

浅笑间,一青一白两道身影已踱入门中。

“逸仁,莫言兄。”御紫炎的声音有些虚弱,但是带着一丝愉悦。

“嗯。”离莫言淡淡的应道,随即上前帮御紫炎把脉。

“有劳莫言兄了。”御紫炎客气的说道。

“幽幽~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见外呢。”萧逸仁嬉皮笑脸的说道。

“……”

御紫炎与离莫言不约而同的看白痴一样的白了萧逸仁一眼。随后视线相触,御紫炎先是一愣,随即报以客气一笑。

离莫言仍旧淡淡的点了点头,“叫我莫言便可。你的伤已无大碍,将养数日便可痊愈。只是小心半月之内伤处不得沾水。”

“好的。”

“对了,之前收到你飞鸽传书说近日会来五灵山。我才和小言赶了回来。本以为能见到师傅的。怎么你会和你爹一起出来。他不是该呆在大央城的‘家里’吗?怎么会出来?师傅呢?为何没有同你们一起?”

离莫言交代完正事,萧逸仁又开始喋喋不休的说了起来,“对了,你爹他守了你整晚哦。看来他对你还是‘疼爱有加’嘛——痛。”

萧逸仁话未说完就被离莫言用手肘顶了一下小腹,连忙呼痛。

“吵死了。”离莫言冷冷的别他一眼。

萧逸仁笑意吟吟,他的小言,原本那个目中无物,任天下大乱眉头也不会皱一下的怪医离莫言,现在也学会关心别人了——虽然关心的方式很笨拙,不过却也正是他可爱之处。

御紫炎也微微一笑,见萧逸仁望着离莫言的眼神深情款款,离莫言也不似从前那般冷漠无情,御紫炎自是乐见有情人终成眷属。

见到御紫炎流露出的淡淡笑意,萧逸仁心中暗想——或许当真如小言所说,幽幽,你根本不信这世上存在真爱。

既是如此,你又是怎么看待我与小言、师傅与临风太子之事的?难道我们的感情摆在你的面前,也不足以令你信服么?抑或,你心中,还埋着更深刻的理由,让你总也跨不过这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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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竹轩休养了数日,身子终于大好。御紫炎清早起身,独自朝五灵山顶走去。一路上晨雾迷蒙,风微凉,旭日暖辉,洒在积雪上,为皑皑白雪罩上一层橘红色的薄纱,熨得人心也快要融化。

身上衣衫显得有些单薄,加上伤势初愈,清晨的寒意竟惹得御紫炎觉得有些冷。懒得回去取衣物,只掏出怀里的天炎锦披在肩上。

深紫的衣衫衬在半透明的紫绫之下,若隐若现甚是好看。

越接近山顶越觉得冷,正犹豫要不要回去,身上多了一件裘皮大氅,还带着一丝体温,和熟悉的冷香。

“一大早跑出来,想伤上加伤么?”微微责备的语气,却掩不住关切紧张。

御紫炎回头淡淡一笑,伸手要拿下大氅,“伤已不碍事了。”

御天行按住御紫炎的手,却见他执意要将大氅还给自己,索性披上大氅然后将御紫炎搂在怀里,御紫炎想要离开,却惹得御天行手上更加使力,无奈只得随他。

“清早要去哪里?”御天行问道,手却按在御紫炎腹部为他渡真气取暖。

“紫炎想去看那冰瀑。”冰凉的手脚渐渐回暖,心里更是涌着一股暖`流。

“将爹爹丢下自己独赏美景?”御天行挑眉问道。

“呵呵,孩儿知错。”御紫炎笑道。

“下次再敢独自乱跑,定要罚你。”

两人说笑间,已是走到五灵山顶。眼前千尺绝壁,一道银川倾泻而下,奔腾的瀑水夹杂着冰块,在日光下折射出绚烂光芒,似乎每一处都有一道小小的彩虹,又似乎每一处都只是一片冰水清透。

在那一瞬间,御紫炎失去了言语的能力,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了,张了张嘴,却未吐出半个字,呆了半晌,终于苦笑道,“书到用时方恨少,搜肠刮肚想挤出句赞美的词藻,倒折辱了这绝景。”

“此景便是神仙也难得见罢?”御天行也不禁赞叹道。

说话间,只觉脸上一丝丝凉意,抬头看去,无数的冰晶悬浮在空中,在阳光的照耀下不停变换着光芒。

“钻石尘?!”

御紫炎低声惊呼道,没想到他居然在这异世见到了书中说的绝难见到的钻石尘。御紫炎一时兴奋,跑出御天行的怀抱,薄薄的紫绫上下纷飞。

御紫炎伸出双手轻触空中的冰晶,美丽的六角冰晶却瞬间化成一小片雾气悄然散去。

御紫炎眼中竟划过一抹不舍,于是展开身形想要避开空中的冰晶,只是空中的冰晶何其多,哪里避得开。

御紫炎起初有些沮丧,后又有了一丝释然,化开的雾气下一瞬间又会在附近再度凝成冰晶,恍惚间,舞着紫绫的紫衣人儿竟与空中的冰晶嬉戏成一片,恍若冰雪的精灵般,不该存在这人世间。

满天的冰晶衬着那一抹紫影晃得御天行有些睁不开眼,却又舍不得移开视线。

最后终于担心少年染了风寒,上前一步,张开大氅包裹住玩得兴起的小人儿。

“父皇?!”御紫炎有些不满背后的人搅了他的兴致,抗议着,竟有些撒娇的意味。

“再玩要着凉了。下次我们再来。”御天行的话带着不自知的轻柔。

“也好。”回头扬起一张笑脸,纯净,开怀,依旧浅浅的笑,却笑到了眼底,不似平日的云淡风清,是发自心底的笑。

一瞬间,御天行的心似也跟着沉沦在那一抹笑颜之中。若能永远拥有这笑颜,好似胜过拥有整个天下……

“爹爹,如今紫炎伤势已好了大半,不如今日便启程离开这里吧。”

“嗯,也好。每天看你那个那个聒噪的师兄和他的情人打情骂俏,实在有些吵……”御天行面无表情的说着分不清是玩笑还是认真的话,令御紫炎忍俊不禁。

“爹爹,他们同为男子却互相爱慕,爹爹不觉得奇怪么?”不知为何,御紫炎居然提起这样的话题。

“炎儿是指?”

御天行有些不明白,如今世上,虽说男风不盛,皇亲贵族圈养男宠只是却并不少见。就是他的后宫之内也有少数几个男妃,只是他对**本就淡泊,那几个男妃也都是各国送来的“礼物”,才放在宫里的。

“紫炎以为,在爹爹心中,男男相爱,尤其是承欢之人,会是……”

御紫炎不想说出“低贱”、或是“不耻”之类的字眼,毕竟他自己,曾经“爱”的,也是男人。

“炎儿也说他们是互相爱慕。既是两情相悦,又有何不妥。更何况御寰开国祖皇帝的爱人也是男子,我又怎会低看他们。”

“……”

没想到如今的御天行依旧能够轻易看出御紫炎心中淡淡盘桓的隐忧——

“谢谢爹爹。”

愣了半晌,御紫炎低头闷声说着,没有看到御天行一闪而过的柔情。

第一一一章伤疤

自五灵山顶下来,御天行二人便与萧逸仁、离莫言告辞离开了五灵山,继续启程去往启仙。

越接近启仙都城,途经的城镇便越繁华,盗匪少了许多,更加没有了御天行遣来试探的人马,御紫炎的心情放宽了许多。

只是那次偷袭的人依旧来历不明。看那刺客行动失败便服毒自尽,并非寻常盗匪,只怕是别有用心之人暗中指使。只是,来人是为着御天行还是为着他御紫炎的命,却不得而知。

是宫里的皇子争宠对他暗下毒手?可是,又有几人知道他随御天行出得宫来,且掌握了他们的行踪?

若是与御天行口中的“劫数”有关?……一次偷袭不成,定不会善罢甘休,怕还是会有第二、第三回。想到这里,御紫炎暗下决心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不可再令人伤得御天行分毫。

“炎儿在想什么?”

策马走在官道上,御天行却见身边少年低头不语,妙眉微蹙不知在想些什么,还不时侧眼看看自己,最终似下定什么决心似的眼中闪烁着眩目的光彩。

“没什么。爹爹,我们今晚就可到达仙叶城了。”

御紫炎收敛精神对御天行淡淡笑道。仙叶城正是启仙国都。上次随师傅来此已是两年前的事情。仙叶城内人人懂医,人人识药,就连膳食也多有药补功效。

“嗯。今日正逢中秋佳节,仙叶城风俗,每年中秋仙叶城通宵不眠,各类祭奠灯会游行甚是热闹。今晚炎儿陪爹爹一起去看看可好?”

“好啊。”

御紫炎答应道。连日来御天行对他愈发亲切温柔了许多,想是上次受伤之事御天行心中难免觉得亏欠于他。途中再遇盗匪,御天行也不再袖手旁观,反而似乎有意减少他出手的机会。

御紫炎七巧心思,哪里觉察不出御天行的变化。别人都道御天行是个冷情冷性的君王,眼前的这个男人却只是将关怀之意默默的化在点滴之中。

傍晚时二人到了仙叶城,寻了一处客栈住下。

用过晚饭,二人便信步走到街上。每条街上都有不同的主题。有花灯街,有游行街,还有小吃街。

“好热闹。”

御紫炎不禁赞叹。眼光,却落在小摊前的一盏铃兰花灯。

“喜欢?”

御天行顺着眼光看去,铃兰花灯小巧精致,月白色的丝绸灯罩映衬着加了特殊材料的烛火,带着一点淡淡的绿色,更添了几分灵气。

见御紫炎似是很中意这盏铃兰花灯,御天行掏出银子指着花灯对卖灯的老者说道,“这个。”

“这位老爷好眼力,这盏铃兰花灯全城独一无二,老叟每年只卖一盏。”接过御天行递来的银子,卖花灯的老者乐呵呵的说道。

“给。”御天行将花灯递给御紫炎。

御紫炎一愣。

“怎么?不喜欢?”

“不……我很喜欢,多谢爹爹。”

“呵呵,小公子,这铃兰在我们启仙象征着幸福的约束,永远的爱情。小公子若是有心上人,这铃兰花灯可是最好的定情信物啊。”

老者说的津津乐道,笑弯了眉眼,全然没有注意到御紫炎脸上一抹可疑的云霞。

御紫炎匆匆向老者道了谢,急急转身离去。御天行将老者的话听得分明,微愣神,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左耳上的紫金耳钉,脑中似闪过一些片断,却也未曾多想,怕在人群里和御紫炎走散,也急忙转身跟上。

御紫炎低头一路向前冲,心思有些零乱,想起御天行当初为他带上的紫金耳钉,又想起方才老者的话,握着铃兰花灯的手又紧了紧,脸上又觉得有些躁热。

恍惚间,御紫炎与前面的人撞个满怀,忙抬头想要道歉,“对——”

声音硬生生梗在喉咙,一双紫瞳直直盯着面前苦笑着揉着胸口的人。

“这位小公子,路上人多,要小心些。”

一样慵懒的笑容,一样深棕色的眼睛,一样墨黑的头发,一样低沉的声音,一样烟草的味道,一样——

“——”

御紫炎呆了,脑袋空了,心乱了,粉唇微微张合了几回,却失去了言语的能力,眼前的人依然带着一丝笑意,微拧了眉瞧着他,还是一样带着些无奈的表情,还是一样带着些狡黠的眼神。

“犬子一时冒失冲撞了阁下,还望阁下海涵。”

背后疏冷的声音淡淡响起,修长的手指轻抚着他脑后的长发,熟悉的冷香令他那颗失去重心的心似是找回了落点。

“对不起。”

御紫炎微微对面前的人欠身施礼。然后转回身揪住御天行的衣袖,“爹爹,紫幽累了,我们回去好不好?”

注意到少年微微颤抖的手指,微微颤抖的声音,还有微微颤抖的双唇,御天行的心里莫名的一紧。

不容多想,伸手将少年轻轻搂在怀里,轻轻拍着那微微颤抖却还是努力想要挺直的小小脊梁,明明是那般自信坚强的人儿,此刻却无力得像个初生的婴儿。

“告辞。”

对面前的人微微点头示意,便再不理会那人的反应,抱起少年,转身离去。

一路上御紫炎再没有说半句话,也不管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被人抱着走在街上会引得多少人侧目,只是用力环着御天行的脖子,将头低低的埋在他的肩窝里,十根手指紧紧扣在一起,努力想要克制它们的颤抖。紧咬的嘴唇微微发白,甚至带着一道血丝。

回到客栈,御紫炎的情绪稍稍稳定了一些。御天行不曾问起他的反常,他也不曾解释半句——对御天行,似没有了解释的必要;而对反常的理由,他自己心中也存着疑惑。

只是心底莫名的有个声音告诉他不要去回想,不要去探究。似乎明了一切之后他将面对的将是无底的深渊。

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心底还有如此晦暗的记忆——那是属于夜禹桥的过去吧?御紫炎心中想着,既是属于夜禹桥的过去,那么若是此时能够忆起,他是否便能得知自己当初想要无爱的原因?

还有——他是否便能再次唤出曼珠。

深夜,御天行沉沉睡去,房内只剩下平稳的喘息声。客栈外,依旧是一片热闹的灯海。

灯火从窗外钻进房内,御紫炎睁开双眼,坐起身,展开枕边的包袱,拿出檀木小盒,并未打开。

白皙柔软的手指捏着小盒摩挲片刻,另一只手捻上右耳的耳洞,又望着玄色的布包,嘴角勾起极浅的弧线,一对紫瞳中却似乎蒙着一层迷蒙的雾气,目光有些迷离,望向窗外,思绪,似飘向世界的尽头……

御紫炎蹙着眉努力回想夜禹桥遗失的记忆,却越是回想,头越是痛得想要裂开。

“哈——哈——”

御紫炎大口吸着新鲜空气——方才那种快要窒息的感觉,似曾相识。

一只手抓紧胸口衣衫,御紫炎眼中划过一抹无奈。

试图回想,已是如此难过,若是想起一切,那种感觉是否会令他痛不欲生呢?

御紫炎回头看了一眼床榻上被他点了睡穴,沉沉睡着的御天行,御紫炎阖上双眼,掩住眼中闪烁点点晶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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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查查,仙月客栈那一对御寰来的父子,是何身份。”

慵懒的声音,漫不经心的吩咐着跪在地上的人,深棕色的双眸之中却是一闪而过计算的精光。

“是,属下领命。”

“对了,还有。”

男人叫住领命正要离去的人,“左丞相那边有何动静?”

“属下无能。”刚刚站起的人重又跪下,“属下尚未能与上官公子取得联系。”

“下去吧。”男人摆摆手。

“洛儿,希望你爹那老顽固莫要坏了我的大事——”

打发走来报下属,男人低声呢喃着。

梦回几年长 第三卷 彼岸心华 第一一二章 王府行刺 (改后)
章节字数:3792 更新时间:10-06-19 21:27
第一一二章王府行刺

“啧,失手了?”

福鸾宫中,御雪寒将手中纸条搓成一团,恨恨说道。

“属下无能。”

地上跪着的人,听到御雪寒冰冷狠厉的声音,不禁打了个寒颤,忙低下头说道。

“哼。早知道靠你们这帮酒囊饭袋没用。”

御雪寒不屑的说了一句。

“不过——”

“有话快说!”

“据在一旁监视的人传信说,觉得与三皇子同行之人,像极陛下——”

“嗯?”

听闻此言,御雪寒挑眉。

“属下的人妄断,还望殿下恕罪!”

不知御雪寒到底何意,那人只得再次低头认罪。

“父皇……吗?”

御雪寒沉吟着,思忖半晌,然后拿起笔,抽出一张纸刷刷写了数语。随后站起身,冷冷说道,“这一回不要再办砸了!”

“是。”

恭敬的待御雪寒离开,地上跪着的人才站起身,收起桌案上的密函。惊鸿一瞥,信纸上题头写着“上官大人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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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间御紫炎不知自己何时睡去的。醒来时,御天行正站在窗边。窗外的阳光有些刺眼,御天行修长的玄色身影笼罩在淡金的光辉之中,说不出的高贵与俊美。

似觉察到御紫炎气息的变化,御天行转过身来,冷润的声音缓缓说道,“醒了?”

“嗯。”

刚刚清醒的御紫炎声音带着一丝沙哑,透着别样的魅惑,“爹爹该早些叫醒我。”

看看窗外,已经接近午时。

“昨夜没睡好?”虽是问句,却是肯定。

“——”

“昨晚你撞到的那人——”

御天行似不经意的说着,一双凤目却不曾放过御紫炎抿唇攥拳的小动作,他却并未点破,只是从窗边走开来到御紫炎身边,一把将他抱起,坐到床边。

御紫炎此时有些失神,忘记了挣扎,御天行则眯起眼,修长的手指抚着御紫炎的头,享受着御紫炎柔顺的长发滑过指尖的触感,以及鼻尖传来的御紫炎淡淡的体香。

“昨晚那人,是启仙的陵王,论辈分,还是你的表兄呢。”御天行淡淡地说着。

御紫炎想起,自己的母妃是启仙与尚水皇族的后代。那个人——是他的表兄……

“——”

“他方才遣人送来请柬,要我们今晚过府一叙。”

“什么?”

御紫炎惊讶的抬头,“难道他知晓了爹爹的身份?”

明明他们都有易容,那人又如何知晓……

“上次凝湘远嫁遇袭,下手的便是陵王的人。”御天行并未回答御紫炎的问题,却是提到了几年前的旧事。

“那这次他宴请我们,到底有何用意?”

难道他想对父皇不利?

“难道这便是爹爹所说的劫数?”

御紫炎身子微微有些颤抖。是他提议来启仙的,是他撞见了陵王才让他发现了御天行的行踪,是他——

“炎儿。”

御天行轻轻拍拍御紫炎的后背,嘴角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这人儿依赖他令他感到高兴。

但是,为了他而感到自责,却不是他所乐见,“所谓劫数,便是躲不过的。何况,我昨夜看了他的命格,他并非我的劫数。”

陵王是会行刺他,只是陵王伤不到他,自己却会招来杀身之祸。

“……”

御紫炎沉默片刻。他记得过去父皇曾经提及,凡与他见过面的人,父皇皆会看不清那人命格。

如今,御紫炎虽不知为何父皇又可看清那些人的命格了。但既是父皇能看出那人命格,且说出那人并非父皇劫数,御紫炎心中也随着松口气,却又依旧存着些疑问。

“那——爹爹要去他府上么?”

“嗯。炎儿可愿与爹爹同去?”

“这是自然,无论他是不是爹爹的劫数,紫炎都一定会跟随在爹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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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御天行父子应邀来到了陵王府。御天行依旧一身玄衣,御紫炎却不似平日,换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袍。王府的管家引着二人一路来到后院花园。

御紫炎余光四处打量,看来这陵王在启仙定是位高权重,从这王府的排场便可见一斑。暗中查探,四处隐藏了不少武功高手,只是,未曾感到杀气。

难道陵王此次并没有恶意?御紫炎心里百转千回,他自是不希望御天行有任何危险,也不希望与那“陵王”为敌,毕竟那张脸,他……

“王爷,客人来了。”

管家的声音将御紫炎的思绪拉回现实。

“久仰陵王大名,今日不知陵王邀我父子二人来此,所为何事?”

御天行微微点头算是招呼,淡淡的语气透着王者的居高临下的霸气。

“本王昨日偶遇二位,见二位气宇轩昂,一心想要结交,才冒昧的请二位前来。还望阁下莫要见怪。还为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慕炎天。”冷润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原来是慕兄。”

“紫幽见过陵王爷。昨夜紫幽冒失,冲撞了王爷,还望王爷赎罪。”

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御紫炎的心情平和了许多,面对那张脸,依旧是平日里的云淡风轻。

见御紫炎如水的淡然自若,御天行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昨夜见御紫炎那般失常,御天行有担心,也有不快,只因旁人搅乱了御紫炎的心绪。

“呵,小公子莫要介意。”

陵王笑道,随后一侧身,“二位,今日本王备下薄酒,还望二位赏脸,让本王一尽地主之谊。”

“恭敬不如从命。”

御天行说道。他倒要看看,今日这酒席,他到底意欲何为。

“请。”

三人分别落座,陵王一拍手,只见一排婢女翩翩走入。不多会儿,各色精美菜肴摆在眼前。

御紫炎自己斟了一杯酒,举杯道,“王爷为人豪爽,紫幽敬王爷一杯,先干为敬。”

酒杯凑到鼻前,嗅了一嗅,没有下毒。御紫炎一饮而尽。

“小公子果然气度不凡。”陵王也接过婢女送来的酒杯,一饮而尽。

御紫炎放下酒杯,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酒杯与御天行的对调,为御天行斟上酒。也为自己满上一杯。

陵王又一拍手,一对舞姬袅袅进入。乐声起,舞姬翩翩起舞。

御紫炎举筷夹了些菜,试吃了些。对着御天行轻轻点头示意酒菜均是无毒。

看着御紫炎谨慎认真的模样,御天行有些出神。这几日的相处,御紫炎已经悄悄的闯进了他的心底。他的淡然,他的落寞,他的冷漠,他的无助,他的顽皮,他的认真,他的疏远,他的依赖……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那么的熟悉和自然而然,似乎关于他的点点滴滴早在很久以前便渗透在自己的生命中,只是这种亲近的感觉——为何自己没有一点记忆?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蹊跷,到底是什么?

“王爷好琴艺。”

御紫炎的赞叹声打断了御天行的思绪。只见陵王坐在古琴后面,刚刚一曲完毕,御紫炎眉眼间不经意流露出一丝莫名的情绪,深深的锁着陵王的身影。御天行的心里划过一丝不快。

“小公子过奖。看来小公子也是爱琴之人,不知本王今日是否有幸欣赏一下小公子手下的仙曲?”

“呵呵。”

清脆的笑声透露着御紫炎的好心情,“难得王爷有此雅兴,紫幽便献丑了。”

感觉不到杀气,酒菜里没有下毒,御天行也说过这陵王并非他的劫数。御紫炎便稍稍松了些戒心,多日不曾碰琴,确是有些手痒。

听陵王相邀,御紫炎自是不客气地起身。陵王让开位子,坐在御紫炎身旁。

见陵王并未离开,而是坐在身旁,御紫炎愣了一瞬,似曾相识的气息,令御紫炎心中又是一阵沉闷。

那般无法喘息的感触——御紫炎觉得心中似乎有什么正呼之欲出。

心中莫名有些烦躁的御紫炎蓦地一转头,正对上御天行流金的黑眸。

专注的视线深深望进他的双瞳,御紫炎从御天行的双眸中读出几分不快。

一瞬间,御紫炎心中的沉闷似是被御天行的目光驱散了。

浅笑着,御紫炎垂下头——净手,焚香,调音。

深吸一口气,玉指拨弦,珠落玉盘,星辰璀璨,浩淼缭绕,亦真亦幻……

一曲完毕,御天行听得有些痴了,出神了,回味无穷之时,一名小厮不知不觉间已站在御天行背后。

御天行忽觉背后一阵阴风,立刻侧身,匕首砍空,小厮手腕一转,又是一道银光劈来,御天行凤目一冷,一掌拍去,小厮口吐鲜血,脸色顿时煞白。

“洛儿!”

陵王闻声望去,见此惊变脸色顿变,抽出腰间软剑直刺向御天行。

御紫炎见状抽出天炎锦拦住陵王去路。却见陵王眼中冒火,挥剑直刺御紫炎心口,“敢伤洛儿,我要你们陪葬!”

御紫炎挥舞天炎锦挡下陵王的剑,未收住攻势,注入内力化为剑形的天炎锦刺入陵王的左心。鲜血顿时溅了御紫炎一身。月白的衣袍上绽放着一朵朵诡异的花朵,仿若三途川畔的曼朱沙华。

“不——”

御紫炎看着眼前的一幕顿时愣在当场,口里喃喃的不知念些什么。府中的侍卫暗卫闻声已经赶来。

御天行身形一闪抱起瘫软在地的御紫炎施展轻功冲出了王府。

梦回几年长 第三卷 彼岸心华 第一一三章 梦魇 (改后)
章节字数:3555 更新时间:10-06-19 21:32
第一一三章梦魇

“Hi, Nini Dreamy。 Joyce’s here。 May I help?”

“禹桥,在澳洲过得怎么样?”

“筱阳啊。我很好啊。虽然房子小了点,新开张店里生意少了点,吃得油了点,又变胖了点,其他一切正常,嘿嘿~”

“……你,听说了么?”

筱阳欲言又止,令夜禹桥心中莫名升起一阵闷闷的预感。

“嗯?什么?”

“你果然还不知道。……禹溪和林健在一起了。”

“啊?什么?再说一遍,我没,没听太……清楚——”

夜禹桥说得有些艰难。

“禹溪和林健在一起了。前几天靖远在医院看到林健去找禹溪,才知道的。”

“哐……”

“喂?禹桥?你在听吗?禹桥?禹桥?!”

“嘟嘟——”

……

“呵呵,清,你说我是不是很可笑?我一直以为林健爱的是筱阳,于是我没有尝试就退出了这场爱情的角逐。

我甚至曾经试图成全林健的追逐。当我知道筱阳和靖远在一起的时候,我还为林健心痛、为他难过。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今天才知道筱阳和靖远在一起之前,林健就已经在追求禹溪了呢?他爱的是筱阳啊,他跟我说过他爱的是筱阳啊。”

“禹桥,别这样,想哭就哭出来,这样你会舒服一点。”

“哭?我为什么要哭?禹溪是我妹妹,林健费心费力追了她整整三年,林健对禹溪这么深情,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我为什么要哭?”

“禹桥——”

“清,为什么?我不怪林健不接受我。毕竟林健和我不一样,他是个正常的男人。

林健追求禹溪,我应该为她高兴的,因为禹溪是我最疼爱的妹妹。

我只是想不通,想不通为什么林健一面对我说着‘我爱的只有筱阳’,一面却又在追求禹溪。”

“禹桥,那样三心两意的男人根本不值得你爱。”

“爱?呵,也许从头到尾我根本就不懂爱,也根本就没有爱。

如果我懂爱,是不是就不会想不通林健口中的‘爱’,到底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如果我懂爱,是不是就不会执拗的去追究林健爱的到底是谁?

可是我又不知道该怎样去恨。一个是我最亲爱的“妹妹”,一个是我从背后守望了五年、又花了四年时间努力去遗忘、却也从来没有一刻想过去恨、去怨的男人。

好不容易,我才将那个男人从我的记忆里、习惯里、甚至是梦里清除出去。

为什么?当初对我说,‘永不见面对大家都好’的人是他啊。为什么如今他要毫不在乎的以这种方式闯入我的生活范围?!”

“禹桥,这种没有信用的男人,不值得你为他心痛。”

“没有信用?背叛?清,他到底背叛了谁?背叛了我?背叛了筱阳?还是背叛了禹溪?

当筱阳打电话来的时候,我甚至以为她在开玩笑,或者,或者是有什么误会。禹溪一直是支持我的,她一直鼓励我勇敢追求自己的幸福的啊。

而当我打电话回去问起这件事情时,禹溪跟我说她一直拒绝林健来着。那为什么,为什么她最后要接受他?只因为他追求了她三年么?

呵,时间,时间原来是一种这么伟大的东西。原来三年时间就可以换来一份爱情。

呵,如果我是女生,那么是否我的九年时间,也能换来一份爱情了?

呵,只可惜,我是个男人,是个爱上另一个男人的男人。所以,再多个九年,也不够用罢?”

“禹桥,不要这样,不要强颜欢笑。”

“强颜欢笑?我不该笑么?

清,告诉我,除了笑,我还能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他们?

我想不通为什么三年,三年来禹溪一个字都不曾对我提起。如果不是筱阳打电话来告诉我,我是不是要等到他们送来结婚请柬的时候才知道这件事?

隐瞒,是意味着他们故意忽略我的感情、我的感受吗?或者说,对于他们来说,我的存在根本无关紧要么?

一切都是禹溪的。爸妈是她的,万千宠爱是她的,就连我最最向往的爱情,最后,都是她的。然后,我还要继续做出好哥哥的样子笑着祝福她。”

“——禹桥少喝点。”

“清,为什么我还没有醉啊?呵呵,醉生梦死果然不适合我呢。醒了之后痛的还是会痛,伤的还是会伤。那就干脆让心死掉好了。

清,我已经没有办法再相信爱情了。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最不切实际的东西。清,我发誓,我再也不会让爱情伤害到我,因为我不会再去爱。只要让心变得麻木,它就不会再感觉到痛了,不是吗?

爱情只是一场谎言,大家都有一张拿不下来的面具。既然如此,我就戴上更多层的面具,每一张面具都是一层保护,有了这些保护,我就再也不会害怕孤单、害怕伤害、害怕被遗忘……”

——

梨木雕花的床榻上,躺着一个十五岁的少年。略显苍白的脸上掩不住的倦容。床沿坐着一个玄衣的男人,剑眉紧蹙,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拭去少年不知第几次留下的泪水。少年嘴里喃喃的念着些什么,男人凑上前去想要细听,却什么也听不分明。

“炎儿,做噩梦了么?”

看着床上一直紧皱眉头、睡得极不安稳的人儿,御天行弯下腰在御紫炎耳边轻声低喃着,“不要怕,我在你身边。”

“是梦么?”

御紫炎意识模糊间自嘲的想道,“真讽刺,之前一直觉得那两张脸似曾相识,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本以为这些陈年往事早已被忘得干净,到底还是记起了,看来我的记忆里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御天行——应该没事吧?因为他——那个小厮!禹溪!不,我杀了陵王!林健!陵王!”

“不要!!”

御紫炎突然挣扎起来,口中胡乱叫着,手脚冰凉,因**而不停抽搐着。

被御紫炎突如其来的变化骇了一跳,御天行忙按住御紫炎乱动的身体,“炎儿怎么了?炎儿安静下来。”

可是御紫炎似乎根本听不到御天行的声音,挣扎的愈发厉害。

“林健!不要!!我杀了陵王!不,陵王不是他。不是他,我没有杀他!禹溪!父皇不要杀禹溪!不要!林健!不要伤害父皇!”

听着御紫炎口中的胡话,御天行将御紫炎牢牢扣在怀中,在他耳边一遍一遍重复着,“炎儿放松,没关系,陵王没有死。刺杀朕的小厮也没有死。朕也没事。我没事,炎儿不要紧张。”

“没事?都没事?”这一次,御紫炎似乎听到了御天行的声音,喃喃地说着。

“对,谁都没事。乖,好好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乖。”

冷润的声音仿佛有魔力,御紫炎渐渐的安静了下来,紧绷的脸放松下来,头直往御天行怀里钻。

“啊,是他身上的冷香,好好闻……”

御紫炎朦胧中嗅着熟悉的味道,“呵呵,好痒,嘴唇上是什么动来动去,好痒……”

御天行修长的手指来回摩挲着那有些苍白的双唇,似觉得痒,御紫炎微微偏着头想要躲避御天行的手指,却怎么也逃不开手指的骚扰。

御紫炎懊恼得微微撅起小嘴,表示着抗议,却不知那无防备的睡脸配上微翘的嫩唇对御天行来说是多么大的**。

不曾来得及仔细认清自己的心情,御天行微凉的双唇贴上了苍白的唇瓣。就在唇与唇接触的那一瞬间,无数记忆的片断闪过御天行的眼前。

“三皇子御紫炎,即日起,随朕住在御华殿。”

……

“一个女人顶五百只鸭子,十几个女人每日围在这里,换作父皇,您可高兴得起来?”

……

“——紫炎只是有些不悦。”

“没有下次。”

……

“呵,炎儿可是在心疼朕?炎儿这般体贴细心,日后你封王出宫建府,叫父皇怎么过啊?”

“还有十三年的时间不是?足够父皇学会如何照顾好自己了。……若要让炎儿不伤神,就请父皇您自己多上些心。”

……

“父皇饶命,父皇——呵呵,要出人命了——不行,呵呵——错——我错了——呵呵,还不行吗?要,要岔气儿了——父皇好过分。若让外人看到您这坏样还不吓晕过去。”

“你也知道说那是外人。”

“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这里,我既信了你,便不会先背叛你。所以,你并非一人,记得了?”

……

“可是——那是爱情吗?……但于父皇,紫炎依旧是皇儿,只是与别的皇儿不同些。……我曾告诉过你,当日我已请阎君判我今生无爱。”

“何苦呢?你坐拥天下,你是天之骄子。何必为我委屈自己?”

“忘了我。忘了所有的痛苦。”

“御天行,对不起。还有,谢谢你说爱我。”

……

记起一切,御天行缓缓吐出一口气,拥着御紫炎的手臂更紧了几分。

“炎儿,竟敢抹了父皇的记忆,父皇该怎么罚你,嗯?”

第一一四章情人,江山

“主子。”门外启仙暗桩的首领元传音入耳。

听到元的声音,御天行轻轻将御紫炎放下,唇轻点御紫炎的额头,掀开门帘出到外室。

“如何。”坐在外室,御天行喝着茶淡淡问道。

“那名小厮是为启仙左丞相幺子上官洛青,与陵王乃是青梅竹马。

上次二公主遇刺应是陵王指示,意在破坏御寰与临风联姻,甚至借机挑起两国战端,使得启仙得以趁机进犯我御寰。

只是这一次,上官洛青行刺之事陵王根本毫不知情。令属下实在感到费解。”

“近几年尚水与启仙纷争不断,陵王重兵在握,屡立战功。启仙那个小皇帝不过是左丞相和他那个皇太后妹妹的傀儡。他们怕是担心陵王功高盖主,得了民心,夺了皇位。”

“上官洛青……”

口中念着听来的名字,御天行心中默想——记得当日陵王口中唤那小厮“洛儿”,想必定是这上官洛青不假。陵王的名字应是唤作祈怜铭瑄。那么刚才炎儿口中叫着的禹溪和林健又是谁?”

想到这里御天行凤目一亮——炎儿曾经说过他前世的名字叫做夜禹桥——禹溪,禹桥……难道他口中的禹溪和林健也是些“故人”,而且这“禹溪”,大概还是——

御天行凤目微眯,一分兴味,两分危险,更多的是心痛——

炎儿,是什么样的过去让你反应如此激烈,难道——这就是你宁愿无爱的理由么?

“那——”见御天行半晌不语,元出声。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尚水新帝即位,国事日盛,使得陵王亦欲寻一有力盟友,一面得令启仙能与尚水抗衡;一面也可支持他在朝堂之上与小皇帝分庭抗礼。

而正巧陛下与殿下出游来至启仙并与陵王巧遇。陵王认出了陛下,于是想与陛下结下这个盟友。

不料左丞相得了消息,令上官洛青借机刺杀陛下,成功了可引起御寰内乱,失败了也可借陛下之手除掉陵王这一心腹大患。只可怜了上官洛青险些害了自己的爱人而不可知。”

门外一阵温文尔雅的声音慢慢接近,下一刻,两个白衣身影出现在门口。

“谁?”元手按剑柄厉声问道。

“前辈,还有——”御天行冷润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白阳见过陛下。”

“风白阳?”

御天行微挑眉,打量眼前之人,“不知临风的太子殿下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白阳已不是临风太子。”

风白阳此时同白尘一样一袭白衣,神情飘逸淡然,不似世俗之人。

御天行挑眉看看身旁的元。

元猛的下跪,“属下无能,属下尚未收到任何消息。”

“退下。”

御天行淡淡说了两个字。元见他并未责怪之意,忙退出房间。待阖上门时,已惊出一身冷汗。不敢多做耽搁,忙打起精神,派人联络临风的人打探消息。

“此事,大概临风皇宫里也是这两日才刚得到消息罢。”

白尘示意风白阳落座,淡淡笑道。

“太子殿下舍得下江山,舍得下皇位?”

御天行冷润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功名利禄乃是过眼云烟。白阳劫后重生,入过世,尽过孝道、担过责任,如今决心出世,再不浪费时间在那些虚名上,只求与尘一道修真悟道,逍遥自在。”

“阳儿。”

白尘依旧神情淡淡的,只是弯弯的眉眼中流露出深沉的情愫。

“尘!”

风白阳被白尘深情地注视弄得有些不自在,白皙的脸上飞过一抹云霞,“不要总是将我再当作小孩子。”

“呵,阳。”

白尘心情愉悦的欣赏着风白阳羞红的脸,顺从的改了称呼。以前的夜儿如今也长大了,不再是赖着他撒娇的孩童,而是他真正的爱人,他的阳。

朦胧之间,御紫炎听到外室有人说话。缓缓睁开眼,意识逐渐回笼,御紫炎只觉心中划过一抹异样感觉。

手不自觉覆上胸口——这里,似乎多了些什么……

缓缓坐起身,总觉得自己仿佛睡了一个世纪一般长久。之前由漠然的性格之中蓦然多了些肆意张扬的个性,虽说是与过去的夜禹桥有几分相像,但又总觉得那个性好似凭空生出来的一般有些陌生。

心中不解明明是自己的身子、自己的意志,却又好像藏着更深刻的迷——

“前辈,还有——”听到父皇喊着前辈,又听风白阳竟然现身此处,莫非——

“师傅?”

门帘后,内室之中御紫炎有些虚弱的声音略带迟疑的问道。

话音刚落,御天行已是站到了御紫炎身前。

看到御天行安然无恙,御紫炎半悬着的一颗心才算完全的落下。虽然梦中依稀听到御天行的声音。

但是醒来不见他在身边,依旧不免有些担心,只恨自己当时实在没用,尚未脱离对方的势力范围便失去了知觉。若是御天行有了半点闪失,他便是在心里骂上自己千遍万遍也无法挽救。

“醒了?”

心里正百转千回的御紫炎自然没有觉察出御天行短短两字间蕴含的深深柔情。屋内的风白阳和白尘二人却是听得真切。

风白阳有些疑惑的看了白尘一眼,白尘则是高深莫测的笑着看向门口的二人。

御紫炎听到御天行的问话,愣了半刻才反应过来,连忙回道,“紫炎没用,非但不能保得父皇周全,反而拖累了父皇。紫炎——”

见御紫炎紧张得涨红了小脸说个不停,御天行挑挑眉,一抹狡猾奸诈的光芒闪过流金的黑眸。

“哦?那炎儿打算怎样‘将功折罪’呢?”

“这……”御紫炎没想到御天行会有此一问,当下有些犯难。

“嗯?”御天行好整以暇的斜靠在门边,眯起一双凤目盯着御紫炎。

“父皇回宫之前,紫炎决不再离开父皇半步。”

“还有呢?”

“还有?”

御紫炎疑惑,还有什么?“父皇还有何吩咐?紫炎定当从命。”

“当真?”御天行的嘴角扬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当真。”总觉得今日的御天行似与之前有些不同。

“那,父皇回宫之后你也不可离开父皇半步。同食同寝——”

“!——”

御紫炎有些讶异的猛地抬起头看向御天行,张口不知该说些什么。

“无论父皇说什么,做什么,不准拒绝父皇。”不容御紫炎反驳,御天行抢先说道。

御紫炎嘴一张一合,一时难以消化御天行突如其来的要求,有些疑惑的看看御天行,再看看屋内的白尘。

“炎儿,为师眼下已没有什么可传授于你的了。除非你想要随为师修真,否则你不必再追随为师左右。”

白尘此时悠悠说道。

“——”听到白尘的话,御紫炎转过头去,才注意到白尘此刻不似上次相见时形容憔悴。

再看看与白尘脉脉含情相视而笑的风白阳,御紫炎心下已是明白了几分——看来风白阳真正脱开了身上重重枷锁,终是与白尘心意相通了。

如此一来,也不枉师傅这几年来对风白阳尽心尽力的默默支持与无声守候。

御紫炎心想他确是该将空间留给久别重逢的二人。何况御天行的劫数不知何时才会来临。虽说御天行身边的影卫定会誓死保护御天行,但是经历了遇刺事件,御紫炎觉得还是跟在御天行身边才得放心些。

“紫炎全听父皇吩咐。”

“呵,天行,炎儿,我与阳一路颠簸也有些乏了,就先去休息了。我们稍候再叙。”

白尘和风白阳起身,将空间留给御天行父子。

“……”

望着白尘二人相携离去的身影,御紫炎久久不曾收回视线。

“在想什么?”御天行冷润的声音没有起伏。

“在为师傅高兴。有情人终成眷属。”

御紫炎转回头来,望着御天行,那双流金的黑眸,看不出一丝情绪的波动。这样冷冰冰的御天行,似乎是个很遥远的记忆,曾几何时,在御紫炎的心目中,御天行早已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了呢?

“羡慕?”

“羡慕?”御紫炎想了想,又摇摇头,“……不清楚。”

御天行闻言挑了挑眉。

“情爱——我不懂,从来没懂过。”

御紫炎此刻自然而然的吐出了心里的话,不自觉地透着一丝极其微弱的迷惑,或许——还有一丝无措。

“是不懂?还是怕受伤?”

御天行似有意无意的问着,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手中的细瓷茶杯。

梦回几年长 第三卷 彼岸心华 第一一五章 紫金铃兰 (改后)
章节字数:3394 更新时间:10-06-15 22:43
第一一五章紫金铃兰

御紫炎的身子微微一颤,移开望着御天行的视线,也因此错过了御天行那一瞬间眼中闪过的含义复杂的光芒。

“怕,受伤——?”

御紫炎口中喃喃的重复着御天行的话,眼中划过一丝黯然,转而又悠悠说道,“紫炎只是薄情罢了。”

“你若是个薄情之人,就不会在梦里一直喊着禹溪、林健的名字。你若是个薄情之人,就不会在梦里念念不忘陵王和那小厮的安全。你若是个薄情之人,就不会受伤昏迷之际因为伤了人而自责。你若是个薄情之人,就不会失去意识的时候还惦记着父皇的安危。”

御天行冷润的声音深深印入御紫炎的心底。

“父皇,你——”御紫炎一惊,猛抬头想要说些什么。

“不过炎儿确实也残忍得紧,你擅自否定父皇的爱,擅自剥夺父皇去爱的权利。你可知,少了你的陪伴,少了心之所爱,父皇生有何恋?!”

御天行的声音依旧冷润如初,眼中,却闪过一抹受伤的颜色。

“父皇——”

御紫炎眼神闪了一闪,似是想要说些什么,终只是有些无奈的笑道,“父皇你想起来了?看来紫炎的功力实在不到家。”

“非也。”

瞬间收敛眼中的失落,御天行宠溺的笑着,趁御紫炎不注意,一把将他捞在怀里,凑在他耳边低声笑道,“是炎儿低估了父皇对你的爱。”

御紫炎还欲挣脱,却被御天行治住。

“炎儿方才才答应不会拒绝父皇的。这会儿就食言了。父皇要罚你。”

说罢,御天行就在御紫炎小巧的耳垂上轻咬一口。惹得御紫炎浑身一僵,小巧的脸像熟透了的苹果,直烧到耳根。

见御紫炎如此反应,御天行低笑道,“炎儿最敏感处依旧是这里。”

耳边低沉略带些沙哑的声音惹得御紫炎心底翻腾着些异样感觉,身上的气力似去了大半,一时间气息也有些凌乱,“你,你何时——记起的。”

“从陵王府回来之后,你噩梦缠身之时,我,作了一件事——”

“什么事?”

“就是——”

御天行故意拖长音,挑起御紫炎的下颚,吻住御紫炎的唇。

“唔——”

被御天行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御紫炎一双紫瞳睁得溜圆,一时间竟忘记了挣扎。任御天行对他的一对嫩唇不住的轻咬摩挲。

原本只想浅尝辄止,却不想一发不可收拾,贪恋了多年的味道,遗忘了多年的味道,含在口中似要融化,若有若无的淡淡幽香令御天行沉醉。

御天行的柔情令御紫炎一时有些迷失,紫瞳渐渐迷离,有着一丝不解,又有着一丝心安。

只是,任御天行如何挑`逗,御紫炎都不肯张开紧闭的双唇——执拗的坚持终于令御天行停下动作。

御天行苦笑,到了现在,他的炎儿还是不肯放任自己跨过那道心墙。不过御紫炎不再急于逃离也算是一个进步。其他的,来日方长——

想至此,御天行唇边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那份高傲与自信,令御紫炎再次看愣了神。

捕捉到御紫炎的目光,御天行笑的愈发魅惑,低头在御紫炎嘴角又是轻啄一下,“怎么?炎儿可是有一点爱上父皇了?”

被御天行带着笑意的话惊醒,御紫炎有些不自在的别过眼神,低声嘟囔着,“该死!我怎么也学会犯花痴了。”

“嗯?”

“没事。”

御紫炎有些赌气地说道,“被你那般挑`逗,任谁都招架不住。”

“呵。”

难得见到御紫炎吃瘪又孩子气的模样,御天行大悦,“若是父皇没记错,过去炎儿可是对父皇的‘挑逗’无动于衷呢。这一回炎儿被父皇‘挑逗’了去,父皇是否该理解为炎儿总算是开了窍呢?”

“我——”

御紫炎想要争辩,却又似乎想到些什么,眼神又是一黯,“父皇,你何苦执著于一个无爱之人。”

“炎儿,你可知,便是你抹去了朕的记忆,每次见你的时候这里还是会跳得很快?”

御天行握住御紫炎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你可知每次见到你,父皇都会不自觉地**这颗紫金耳钉?你可知那夜在御华殿外见到你时父皇心里满满涨着激动之情?你可知每回见你皱眉失神父皇心里紧紧揪着的钝痛?你可知你受伤昏迷梦中呓语之时这里滚滚翻涌的疼惜?

被你抹了记忆,与你在宫外相见,‘月天’,仍旧一眼便被‘紫幽’摄住了心神;不曾探查你的命格,‘月天’依旧千方百计想要了解你;知晓你是父皇影卫,也从未将你当做下属看待;得知你皇子身份、试探你,只是想知道你是否有意皇位,而并非怀疑;牵挂你,并非为了好奇;吻你,是在恢复记忆前……

难道一切的一切还不足以证明父皇对你的爱?父皇对你的爱,无关父子,无关好奇,是爱,是爱。”

御天行一字一句誓言般的话语重重落在御紫炎的心底,狠狠敲击着御紫炎的灵魂,“爱?——”

“炎儿,可否不要对父皇太残忍?不要总是拒父皇于千里。紫金奇石,盟定吾爱;铃兰契约,相知相守。炎儿,试着相信父皇的爱,试着接受父皇的爱。”

“——”

一时间,御紫炎无言以对,他不得不承认,几年来的种种,无论是月天,抑或是父皇,这份宠爱令他愈来愈眷恋,此时此刻这冷香的怀抱令他不愿放手,然而——

“父皇,我只是怕——”

御紫炎欲言又止。

御天行却也不急,上次逼得御紫炎离开,这一次,他决心必定要令御紫炎慢慢的陷进他散不开的浓情之中,“怕什么?”

御天行耐心的引导着御紫炎的话,他希望了解怀里的这个人儿,希望他可以对自己打开心扉,希望他可以对自己说出心声。

“我怕我无法回报你相同的爱,我怕我错将感动当**,我怕辜负了你的心意,我怕我的薄情会伤到你,我怕——”

最后的话梗在喉咙,说不出口。

“还怕什么?”

御天行凝望着眼前的人儿,眼中除了柔情,只有柔情,“炎儿,说出来,告诉父皇。”

“我怕——”

御紫炎声音愈来愈低,头快要埋到胸前,“我怕你的爱太短暂,我怕爱上你便要和你整个后宫分享你,我怕我把一颗心丢失在三尺皇墙内。”

“呵呵。”

见到御紫炎如此可爱模样,御天行不禁笑出了声,“炎儿如此说,父皇是否可以理解为你已爱上了父皇,并且已经爱到了想要独占父皇的地步?”

“你!”

被御天行的笑声激怒了,御紫炎一反方才令人生怜的模样,立时化身成一头愤怒的小豹,“御天行!不要把我当成你后宫里那些独守空闺苦苦等着你临幸的妃嫔!也不要把我当成一个只能靠男人才能活下去的弱质女流!夜禹桥不是,我御紫炎更不是!你——唔”

高傲的御紫炎宣告着自己的骄傲、申明着自己的尊严,这样的御紫炎深深地攫住御天行的心,心底一阵麻痒,御天行低头又用唇封住了御紫炎“大不敬”的言语,趁御紫炎不防,灵巧的舌终于趁虚而入,追逐着方才口出狂言的小舌,令它无处可躲。

“唔——放——唔,你——唔……”

渐渐的,御紫炎停止了反抗。房间里只剩下细碎的低吟和零乱的喘息声。

半晌,终于安静下来的两人。御紫炎瘫软在御天行的怀里,御天行一手托着御紫炎的腰,另一手把玩着与御紫炎的右耳。

“……你耍赖。”

终于顺过气来的御紫炎有些恨恨的低声说道,“这没用的身子青涩的要死,竟经不起半点挑`逗!真真没用!”

“炎儿前世平白活了七十几年,却是连接吻都很不熟练呢。”

御天行话中带着些揶揄意味,使得御紫炎愈发恨得牙痒痒。

“紫炎不曾对父皇说起过吗?前世的记忆,紫炎如今尚能记得清的,也不过只有十四岁之前的?!”

“呵,比起如水般柔顺,还是这如火般的性情才不负炎儿的名。”

御天行低声笑道。

御紫炎闻言挑眉,“前世的朋友,有人说我善变,有人说我自苦,有人说我是带刺的玫瑰,有人说我是冰山包着的烈火,还有人说我只是一个需要被爱的人。”

“嗯?那炎儿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我?我大概只是讨厌被人遗忘罢——”

御紫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飘渺,似又沉浸在了回忆之中。

御天行环着御紫炎的手一紧,“如今便是你要抹我的记忆,我也不会再忘了你。”

“嗯?你可想再试上一——唔——你——唔”

……

第一一六章宿命之说

“炎儿,你可相信宿命?”

许久,放开御紫炎柔软的唇瓣,御天行依旧拥着御紫炎问道。

“宿命么——”

这一回,御紫炎安然待在御天行的怀中,沉吟片刻,才又说道,“以前,半信半疑。如今……父皇不是可以参透人的命盘么?不容紫炎不信。只是,宿命之说,到底太过虚无缥缈,对这无形之物,紫炎实在无法尽信。”

“……”

听着御紫炎的话,御天行修长的手指轻触御紫炎右耳的耳洞,“炎儿的耳洞还在呢。只是,父皇送你的紫金耳钉……你已不愿带着了么?”

御天行显得有些失落的声音使得御紫炎心中无端一痛。其实那耳钉他这些年来一直带着,否则那耳洞早该愈合了。只是后来得知“月天”正是父皇,不想被他看到才取了下来。之后又随御天行出宫,便一直不曾带上。

“——”

或许该买只耳钉戴上,不然时日久了,怕耳洞当真愈合,“那紫金耳钉……师傅说过是他与泫夜的定情信物——”

“所以你才不肯继续戴着么?”因为你还不能接受朕?

“不——”

没想到自己脱口而出否认御天行的话,御紫炎心底一震——难道他不是因为此事才迟迟不肯戴上耳钉的么?那为何他会急着否认御天行的话?是因为御天行的声音中透露着受伤的情绪么?是因为不忍御天行失望么?——

“父皇早知道的么?”

“什么?”

“……那耳钉,——那耳钉的意义。”

“紫金铃兰,契盟之约;诸多磨难,弥见诚真。”

御天行点头说道,“这是当日祖皇帝将你讨了去做徒弟时对父皇说的话。”

“——”

见御紫炎脸颊微微泛红,御天行心情转好,继续说道,“不过最初父皇便知道那是祖皇帝与一生最爱之人的定情信物。否则父皇也不会将它特意送给炎儿做礼物了。”

“呃——”

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御紫炎突然问起,“对了,父皇,之前你说过陵王并非你的劫数,那你的劫数到底是什么?”

御天行知道此刻不宜急于迫着御紫炎接受他的感情,毕竟他不想再一次逼得御紫炎逃离他的感情,于是便顺势转了话锋,

“之前父皇参看陵王命格,由命格上,陵王确非父皇劫数。只是,父皇看到的,该是陵王亲自行刺,而非那上官洛青。不止如此,陵王行刺父皇不成,该是反遭杀身之祸。结果,只是被炎儿伤了,并未有性命之虞。”

“——”

提起陵王受伤一事,御紫炎再次静默。

“怎么?”

御天行见御紫炎低头不语,柔声问道,“之前听你梦魇之中,唤着林健、禹溪之名。可是记起些旧事?”

“似乎是——”

御紫炎点点头,又摇摇头,“但现下,又不记得了。”

“……”

御天行沉默片刻,随后轻拍御紫炎脊背,低声说道,“似乎并非愉悦之事,不记得了便不记得了罢。”

“嗯。”

御紫炎点点头。父皇恢复了记忆,并且并未怪责他欺瞒之事,此刻,他不想再去费力回想那些无谓往事。

只是,有一事,依旧令御紫炎有些挂心。

“父皇——陵王与那上官洛青……”

“无事。只是受了伤,静养数日,便好了的罢。”

“那父皇你……打算如何处置此事?毕竟上官洛青意欲取你性命。”

御紫炎低着头,闷声问着。

“……”

御天行无言挑起御紫炎下颚,使四目相对。

御紫炎眼神有些飘忽躲闪。

“炎儿希望父皇如何处置呢?”

“我——”

御紫炎唇瓣微动,终是轻轻抿住。

紫瞳之中闪过流光,终是决定了些什么一般,眼神再不躲闪,望进御天行流金黑眸,低声说道,“此乃父皇国事,无论父皇作何决定,紫炎皆不会干涉。”

“但是,炎儿到底是在意这二人的,不是吗?”

御天行柔软的声音,好似和风一般,轻轻拂过御紫炎心尖。

“说全不在意,是假的。但,前世之事,既已忆不起,他二人于紫炎,便是不相干。”

“唉——”

御天行叹息一声,低头在御紫炎唇边轻吻一下,说道,“父皇不会多做追究。毕竟此行,我们是乔装改扮,而非正式来访。若是事情宣扬开来,对我们反而百害无利。”

听到御天行这一句话,御紫炎才放松了紧绷着的身子。

“炎儿还说不在意?”

御天行带着笑意的声音,使得御紫炎窘得满脸不满绯云。

——

御天行也不再说话,无言的将怀中人儿拥得再紧些。

御紫炎任凭御天行拥着,听到御天行心脏快而有力的跳动着,御紫炎的心,似乎也随着悸动起来。

心口隐隐灼烧的感觉,令御紫炎有些疑惑,却并未多去在意。

什么曼珠契约,什么弃了爱人之心,或许,曼珠不出声,便是证明十五年期限到来之前,他已找回了爱人之心吧?

否则,此刻他已过了十五岁生辰,为何曼珠还迟迟不曾出声。

心中隐隐溢出的甜蜜感觉,使得御紫炎不禁想要相信,或许这一回,他真的得到了一直守望期许的爱情。

……

“父皇。”

御紫炎将头埋进御天行怀中,轻声唤道。

“嗯?”

“我,想去探一探那上官洛青,可以么?”

“嗯。”

==============================================================

深夜,启仙左丞相府邸。

一抹暗紫身影,和一抹玄黑身影几起几落,仿若入了无人之境,直奔府中一处院落。

不远处传来三声更响,御紫炎与御天行对视一眼,轻轻落在院中。

“炎儿一人进去吧。”

御天行对御紫炎点点头,轻声说道。

“谢谢父皇。”

御紫炎眼中闪烁着光芒,同样轻声说道。

“傻瓜,此时还同父皇说这些客气话么?”

御天行挑起御紫炎下颚,再次在唇边落下轻盈一吻。

仍自有些不习惯御天行如此频繁的亲昵动作,淡淡月光下,御紫炎脸颊泛红。

看着御紫炎生涩的反应,御天行心中大悦——这个人儿,前世活了七十几年,对于情人之间的亲密,竟是如此生疏青涩——抑或,如御紫炎所说,是因记忆只停留在十四岁?

不去理会御天行眼中的笑意,御紫炎一个闪身,进入到院落中央一间房间内。

进得屋内,一片漆黑。床上睡着一人,正是上官洛青。御紫炎身形一闪来到床边,点了上官洛青的睡穴。这才借着月光仔细端详床上少年的脸。

很熟悉,却又有些陌生。御紫炎再次试图忆起,却依旧徒劳。

叹了口气,御紫炎只轻声说了一句,“你,现在幸福吗?”

“……”

床上人自是不会有所应答。

又过了半晌,御紫炎转身走向门口,却又在门前停下。

“你们——幸福些。”

悠远、显得有些飘忽的声音回荡在房间内,紫色的身影,却已是消失不见。

御紫炎走出房间,便看到院中,御天行站立在一棵苍松之下,背手站立,正看向他的方向。

“好了?”

见御紫炎出来,御天行一闪身来到御紫炎身前,低声问道。

“嗯。”

仰头注视着那张熟悉的俊颜,御紫炎点点头。

“走吧。”

“嗯。”

御紫炎浅笑,点头。

二人身影再次一闪,院落之中已是空无一人。

身形轻飘,落在院墙之外,刚站定,御紫炎与御天行不约而同的说出二字,“陵王——”

梦回几年长 第三卷 彼岸心华 第一一七章 陵王 (改后)
章节字数:3284 更新时间:10-06-19 21:37
第一一七章陵王

“陵王——”

御紫炎与御天行同时说出二字。

而眼前人闻声,同样一顿,眼中先是闪过一抹异色,旋即镇定下来,慵懒的笑容爬上唇边,欠身示意道,“慕兄,慕公子。”

陵王随意的模样,仿佛那一日陵王府中上官洛青行刺之事并不曾发生过。

见陵王如此反应,御天行挑眉。

“不愧是陵王,果然好气度。”

御天行淡淡说着,手却是由身后揽上御紫炎的腰。

感受到御天行的小动作,御紫炎有些不自在,却并未躲开。

“王爷是来看上官公子的?”

御紫炎看向对面的人,只问出一句话。

那慵懒的笑容,果然十分熟悉——御紫炎心中隐隐约约的刺痛着,烦乱着。

“!”

听御紫炎此言,慵懒笑着的陵王眼光却是一凛。

“怎么?紫幽说得不对么?”

见陵王这一变化,御紫炎反而唇边勾起一抹笑意,心底的隐痛感,似乎也褪去了些,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嘲意。

“——”

陵王沉默不语。

“当日王爷高呼一声‘洛儿’,如今,为何又沉默了?”

御紫炎稍稍放松了身子,故意将身体的重量倚靠在御天行的臂弯上。

感受到手上的重量,御天行眼中闪过一抹笑意——这人儿,此举可是证明他愿意将自己托付于他了?

听御紫炎毫不避讳的指出自己与上官洛青的关系,陵王也不再回避,索性欠身笑道,“洛儿鲁莽,险些伤了慕兄,还望慕兄大人大量,不要见怪。”

“他那点功夫,还伤不到我。”

御天行傲然说道。

“呵,是。”

并未对御天行高高在上的姿态显出半点不悦,陵王笑着点头应道。

“不过,我倒很想知道,那小厮在王爷府中,对王爷的客人意欲不利,不知王爷可是该给我们父子如何交代?”

御天行眯起狭长凤眼,威仪十足的问道。

“不过是误会一场,使得阁下与公子受惊,本王致歉,还望阁下不要见怪。”

“陵王,这哑谜,还需继续下去么?宴请朕与炎儿,陵王的本意,应是被那小厮突如其来的行刺之举,耽搁了,不是么?”

御天行沉下声,不再与陵王逶迤周旋,直切正题道。

“原来陛下已掌握一切。”

听御天行一言,陵王索性不再说些客套的场面话,却是依旧慵懒的笑着。

“大概,也并非一切吧。”

一旁的御紫炎此时蓦地出声说道,“譬如,王爷与父皇结盟的诚意;又譬如,上官丞相,如何得知我父子二人行踪——”

“呵,素闻三殿下乃是青年才俊,今日终于知道,三殿下不仅琴艺超群,才智,更是出众。”

陵王脸上笑容扩大,满是兴味的打量着御紫炎。

感受到陵王的目光,御紫炎心中再次腾起莫名的不悦感,暗中直起身,重量不再压于御天行受伤。

衣袖下,御紫炎一只手拉下背后御天行托着自己腰身的手,牵住。

御天行自然是乐得御紫炎这一举动,并且手上微微调整姿势,使得二人十指交`缠。

似是从御天行的手中得到了力量,御紫炎心中不悦稍稍平息,才淡淡回道,“王爷谬赞了。”

一句话出口,御紫炎便再不言语,只看向身旁御天行。

“炎儿的问题,还请陵王解答。”

御天行手上再次微微使力,同时递给御紫炎一个安心的眼神,才转向陵王开口说道。

“解答自是不成问题,只是此处——”

陵王环视四下,笑着说道,“似乎并非讲话之所罢。”

御天行点点头,牵着御紫炎的手率先移步离去,口中淡淡说出一字,“请。”

陵王一笑,无声跟上御天行父子二人脚步。

——

回到仙月客栈下榻的房间,御天行与御紫炎并肩落座。

御天行比了个“请”的手势,陵王亦不推辞,从容落座。

御紫炎起身动手为三人斟上三杯茶,才又坐回原处。

“多谢三殿下。”

陵王笑着欠身点头道谢,随后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茶。

“——”

御紫炎瞥了一眼陵王,似笑非笑的说道,“王爷倒是不怕紫炎下毒么?”

“想要合作,自然要拿出些诚意来,不是么?”

陵王笑眯了眼,继续说道,“何况,殿下可是忘了,我启仙皇族,一样身怀异能?”

“百毒不侵——”

御紫炎点点头,面上表情没有半点变化。

陵王点头,随后才对御天行说道,“陛下想要看本王合作的诚意,不知十万海军,是否够诚意呢?”

“——”

御天行闻言挑眉看向陵王。

“只要本王手握这十万海军兵权一日,陛下何时有需要,何时便能得十万海军兵力支持。相对的,请陛下从中平衡,以令尚水不要对我启仙造成威胁。”

“尚水新帝如何,岂是朕可随意干涉的?”

御天行闻言挑眉,说道。

“呵,陛下何须再打诳语?”

陵王听御天行一句话,轻笑道,“尚水新帝背后势力为何,陛下难道要本王点明么?”

“不愧是启仙第一王爷。”

并没有被点破的窘态,御天行仍旧从容自如的说道,“陵王倒是不提要朕帮你取得皇位、或者架空启仙小皇帝之事——”

御天行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悠悠说道。

“呵,此乃本王家事,自是不敢劳烦陛下。”

陵王从容镇定的回道。

“好。此时朕可以答应你。但,前提是,你仍可随意调动这十万海军。若是有一日,让朕得知,小皇帝的势力可凌驾于你之上,到那时,朕将不再插手尚水对你启仙之事。”

“好,一言为定。”

陵王点头。

“至于第二个问题——”

陵王继续说道,“据本王这两日得到的消息,与左丞相互通有无的,似乎是陛下的另一位龙子——”

“御雪寒。”

御紫炎蓦地说出一个人名。

“三殿下果然不容小觑啊——”

陵王抬眼再次打量御紫炎。

御紫炎只是无声端起茶杯,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王爷过奖。”

御紫炎把玩着手中茶杯,语气没有半点起伏的说道。

“呵,看来陛下与殿下早已心知肚明,又何须问本王?还是——这是对本王的考验?看本王是否有实力与陛下合作?”

“之前不过是猜测。亦有考验之意。朕,自然不会与弱者合作。”

御天行理所当然的说着。

“那么如今陛下的结论呢?”

“尚可。”

御天行淡淡说出二字。

陵王听御天行遗言,脸上笑意加深,遂起身说道,“多谢陛下。天色也不早了,本王便不打扰二位休息。告辞。”

陵王刚一转身,御紫炎开口说道,“紫炎与父皇出现在左丞相府前,王爷难道不担心上官公子已被我父子二人‘处置’了吗?那一日见王爷如此紧张那位上官公子,今日,又如何如此从容不迫,与父皇商谈合作之事,而非先一步确定了上官公子安危后,再做计议?”

御紫炎只见陵王身形一顿,只是背对着他,看不到脸上神情。

御紫炎悠悠叹息一声,缓缓说道,“珍惜眼前人,还请王爷好自为之。”

陵王并未回头,平淡的语调中辨不出情绪。

“告辞。”

缓缓说出二字,陵王离去。

无言收回视线,御紫炎转头,却被一只手挑起下颚,御天行放大的俊颜近在咫尺。

“父皇?你这是做什么?”

感受到御天行带着冷香的气息扑面而来,御紫炎感到有些窒息,不自在的问道。

“如炎儿所说,‘珍惜眼前人’——”

御天行的话音,淹没在唇齿交`缠之间——

左丞相府,上官洛青的房间里,陵王坐在上官洛青床边。

见床上人儿睡的安稳,陵王松了一口气。

轻抚上官洛青脸庞,陵王悠悠说道,“御寰三殿下说‘珍惜眼前人’——洛儿,你爹与本王势同水火。这‘珍惜眼前人’,说得容易,做起来,却怕是难于登天啊——”

梦回几年长 第三卷 彼岸心华 第一一八章 启程回返 (改后)
章节字数:3310 更新时间:10-06-16 01:24
第一一八章启程回返

无力的瘫软在御天行怀中,御紫炎再次叹息自己实在是对亲昵之事不擅长的紧。

另一面御天行却是心中愉悦的很——为了怀中人儿终于慢慢接受他的情意。

“父皇要如何处置四皇弟?”

**的声音由御天行怀中传出。御紫炎听到自己这有气无力的声音,微微蹙起眉。

御天行低头正看到御紫炎微蹙着眉,伸出手来,轻轻抚平御紫炎眉间的皱褶。

“介怀什么?”

御天行柔声问道。他不愿怀中人儿受到半点委屈。

感受到御天行指尖传来的温度,御紫炎对于自己此刻的无力稍稍感到释然——既是决定与父皇在一起,他便并不介意委身人下。

御紫炎摇摇头,“不是介怀,只是……有些不习惯。”

明了御紫炎话中之意,御天行唇边勾起一抹笑意,低头在御紫炎唇边再落下一吻,说道,“日子久了,自然会习惯。”

“——”

不去理睬御天行满是笑意的回话,御紫炎再一次问道,“父皇还不曾回答紫炎,要如何处置四皇弟?”

“凭陵王片面之词,无法作准。待查明一切,坐实证据,老四自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御天行说着,话中带出几分杀意。

“父皇当真要四皇弟的性命?”

御紫炎微微扬高声调。

“在五灵山害炎儿受伤,应该亦是他指使人所为。还有几年前他竟斗胆对炎儿用下那不入流的药。新旧事由叠在一起,父皇怎能再接二连三的任他为所欲为?!”

御天行不快的说道。

“可是——”

御紫炎还欲说些什么,却被御天行眼神阻住。

“炎儿不必再为老四求情。父皇这一回便是不杀他,也会让他牢牢记住一回教训。”

“……嗯。”

见御天行心意已决,御紫炎也不再多言。反正对于御雪寒,他也并无半点好感。令那人得些教训,也算情理之中。

“父皇,你的劫数,到底何时才会到来?还是——已经过去了?”

沉默半晌,御紫炎重又开口问道——此事,才是他最关心之事。

御天行低头端详自己的手掌,许久,却是不语。

“陵王之事,到底并非劫数?”

“不是。”

御天行摇摇头。

御紫炎皱眉,“到底是什么劫数?父皇已离宫两月有余。宫里之事虽说有大皇兄代理,只是时日久了终是不妥。父皇可有何主意?”

沉吟片刻,御天行说道,“陵王之事并非劫数,单如今劫数之相稍有淡去之势。不过,却又似有后续,只是看不分明。”

“看不清——”

御紫炎沉思道,“会不会与紫炎有关?因为父皇看不破紫炎的命格,所以如今命相才会受到影响。”

“嗯,不无可能——”

御天行转念一想,忽轻笑道,“如此说来,所谓劫数,莫非是情劫?父皇丢了整颗心与你,从此泥足深陷,再无逃脱可能。”

“父皇!性命攸关之事,你却玩笑!”御紫炎不满的嗔道。

“炎儿不必过于担心。父皇不会有事。况且,情劫一说并非玩笑。炎儿身世特殊,或对宿命之说存疑,所谓命格,也确实可受外力影响。

只是,情缘之事,确是玄妙。你看白前辈与临风太子,千年情缘,终能重聚。

父皇若说父皇对你之情并不逊于他们,炎儿可愿信我?你便是我此生最大的一场情劫,你是我此生全部情爱所系,从前没有,日后也断不会有第二人分享我的爱。

从今往后,我也断不会再踏足后宫。我御天行对天起誓,此生——”

御天行并非以“朕”之名,而是以“我”之称对御紫炎许下诺言。

“不要盟誓。”

御紫炎忽的打断御天行的话,摇头道,“紫炎不需要山盟海誓。同样的,紫炎也不会给父皇任何誓言。言语是最无力的承诺,我不相信,从来也不相信。

我只相信自己的心,你的爱,我信。只是,紫炎的爱……我不知道今生是否真的可以爱……”

“无妨,我等你,无论多少年,我都可以等——”

“只是……”御紫炎面有难色。

“只是?”

“后宫的事——你……”

似下定什么决心,御紫炎抿抿唇,重又说道,“……你,父皇不必委屈了自己——”

听得此言,御天行的眼中闪过一道危险的光,“朕去后宫,炎儿当真不会介意?恩?”

“我……”

说全然不介意是假的,只是御紫炎却又觉得如今他与御天行的关系并非真正的爱人,他也不曾当真想过将自己交给御天行。

既是如此,他便没有理由与立场阻止御天行去后宫。

可是单是想到御天行去碰别人,他心底便又会觉得不快。左思右想,御紫炎竟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唉,”

御天行见御紫炎半天不作声叹了一口气,“炎儿不必想得太过复杂。父皇本不是热衷情事之人。”

“——”

见御紫炎又要自责,御天行忽而打趣道,“难道炎儿怕父皇哪日一时忍不住要了你不成?”

御紫炎闻言果然咬牙切齿,狠狠瞪了御天行一眼,自又是惹得御天行一阵轻笑。御紫炎又羞又怒,却没看到御天行满眼柔情中一闪而过一丝失望与无奈。

淡淡呼出一口气,御天行复又道,“明日,我们便启程返回大央吧。”

“主子。”

御天行话音刚落,门外元低声唤道。

“进来。”

御天行淡淡说道。

元应声推开房门,御紫炎早已由御天行怀中离开坐好。

“何事?”

“启禀主子,五灵山行刺主子与三殿下的人,属下已查得,乃是二殿下派出的人。”

“老二?”

御天行闻言,倒是挑眉感到有些意外。

“竟然不是四皇弟,而是二皇兄么?”

御紫炎也对这一结论感到有些意外。

“既是元来禀告,便是不会错的了。”

与御天行相视一眼,御紫炎点头对说道。

“嗯。”

御天行同样点头表示赞同,但继续说道,“不过上一回的事,做得如此周密,不似老二平日作风。”

“主子英明。此事,确非二殿下一人策划。该说,整个行动,乃是燕昭太子一手策划。”

“燕琉璃?”

御天行冷声问了一句,随后对御紫炎笑道,“炎儿,看来我们确是不可再在此地耽搁下去了。”

“嗯。”

御紫炎点头说道,“父皇,我们还是不要等到明日,即刻启程赶回大央吧。”

“……”

御天行点头,眼神中闪过一抹厉色——燕琉璃,多年不见,那丫头何等精明之人,想要兴事,即便不与燕妃的凌耀联手,也不该和那不成器的老二混在一处,不知她此次到底有何用意。

离开日子久了,颙岚的小动作也会多起来。这些年他对炎儿的兴趣一直不减。只是炎儿常年在外,颙岚才没有什么作为。此次带炎儿回宫,不知颙岚会有何反应。

看来回宫之后,又有不少好戏上演。

这一劫,怕是没这么轻易过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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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儿可是累了?”

决定回宫之后,御天行父子二人一个月来马不停蹄赶路。眼见再有半日路程便到大央。看着马背上脸色有些发白的御紫炎,御天行有些担心。

“不碍事。父皇出来太久了。大哥在宫里恐怕会不安分吧。而且上次的刺客,紫炎总觉得并不是二皇兄与燕昭太子联手这般简单。”

“嗯——”

御天行伸手轻轻拭去御紫炎额头的薄汗,眼中掠过一丝心疼,“影卫回报,燕琉璃再次只身潜入大央。”

“她去大央了?这一次她又有何打算?”

“现在还不清楚。不过她应该还会再有动作吧。到时候她的目的自会知晓。只是为了炎儿安全,这回回宫你还是住到御华殿可好?”

“嗯。”

“——”

“父皇?”见御天行不做声,御紫炎有些奇怪。

“无事。只是以前炎儿总是不愿住在御华殿,这回答应的爽快,有些意外罢了。”

第一一九章临近大央

“呵。”

听御天行如此说,御紫炎轻笑出声,“紫炎过去并非不愿住在御华殿。只是不想太显眼。

如今父皇劫数未了,虽然父皇武功高强,但紫炎到底放心不下。如今紫炎武功已是有成,若有心隐了身形,旁人断难发现,便不再怕引人注目。因此才要住在御华殿也好时时照应。”

“炎儿——”

听御紫炎如此一番解释,御天行心中百转千回,不知这话是否说明这人儿已然全心接受他的感情,心中已全无芥蒂。

思及那日自凌王府回来御紫炎昏迷之时口中反复呢喃的人名。醒来后,确是去见了一回上官洛青,还巧遇陵王。

之后却是再未听炎儿提起这二人,也未提起梦中唤着的那二人。但依御紫炎当日的表现,御天行知道,那些人恐怕便是炎儿心中无爱的症结所在。

御天行想要一探究竟,却终究未得机会开口。此时又是心中犹豫再三,唤了一声“炎儿”,话又僵在唇边。

“父皇?”

今日的御天行当真有些奇怪——御紫炎心里暗忖,看样子似是有话要说,却又迟迟不曾开口。

“没什么。”

御天行终于还是将到呼之欲出的话吞了回去,不由得苦笑着摇摇头,想他堂堂御寰帝,几时曾如此患得患失过。

“……”

御紫炎静默,一时间,又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

自那日御天行对他“强行”做了极为“亲密”之事以后,虽然相处比从前亲近了许多,眼中也总是盈满柔情,却再未有过甚之举。

御紫炎确是因此觉得松了口气——对于御天行的亲密举动,他始终觉得有些不自在——即便他并不讨厌御天行的触碰,那触碰中所含着的情意,他却依然觉得有些无所适从。

并非没有尝试着去回应,只是每每想要主动些时,御紫炎却又退缩了。

身为男子,却同样爱上男子,一直是御紫炎心中感到介怀之事。

虽是看待旁人同性相恋,御紫炎并不曾有什么贬低的想法。但是到了自己身上,御紫炎却总是生出几分自卑之情。

不止如此,那自卑,似乎并不仅源于同性相恋,似乎,还有更加深入骨髓的缘由——只是,御紫炎每每想要探究这自卑感的根源,却总觉得脑中一片混乱。

况且,便是前世确曾娶妻生子,但比起情爱,更似一种义务。或许前世今生,御紫炎都不曾真正谈过“爱”,也便不知道,“相爱”之人,到底该如何相处。

“天色也将晚了。再有半日路程便到大央。我们不必再急于赶路。就在前面镇里寻个住处好好歇息一晚。明日再启程进宫。”

御天行的话打断了御紫炎的思绪。侧首,御紫炎点头应道,“是。一切都听父皇安排。”

——

晚上,听到床榻上御天行平稳的呼吸声,御紫炎轻轻起身,无声的踱到窗前。

小镇的夜晚很是安静,只有隐约的打更声偶尔响起。今日正逢十五月圆。窗外莹白的月色柔和的透过窗洒入室内,仿若九天银河之水倾泻而下,冰冷的,却又是那样神圣不可亵渎。

闪烁的星光全都被冷洁的月芒覆盖,顿时失了光彩。

御紫炎此时正站在窗前,沐浴在寂静的月光之中。姣好的眉却微微蹙起,使得原本顾盼生姿的一双桃花眼蒙上一层淡淡的惆殇。一对紫瞳遥望夜空,仿佛要看穿时空。

之后不再提及昏迷时的梦魇,其实是因为那日昏迷之时脑中闪过的片段,如今已很是模糊。只是夜禹溪和林健的名字还残留在记忆里。

直觉的,御紫炎知道这两个名字应是夜禹桥心中最不愿去触碰的伤痕。而他在转生之后却没有这段记忆了。

难怪他一直觉得前世的记忆总是残缺不全,每次想要记起为何夜禹桥当初希望来生无爱,便会觉得头痛欲裂。如今看来,应是与这二人的事情有关。

轻叹一口气,御紫炎缓缓举起右手,掀开衣襟,左胸口处隐隐显出淡红的印记。仔细看去,那印记竟是曼珠沙华的花朵,淡红的曼珠沙华衬着莹白冷洁的月光,更是平添了几分魅惑与妖娆。

这也是自那日昏迷之后,出现在他胸口的。这些时日以来,印记的颜色愈发深重,再想起禹溪和林健的名字,头倒是不似之前疼痛,只是心里却闷得紧。

有时御天行不经意碰触到他,心里也是隐隐有些异样的感觉,说不清是疼是痒。

这一切到底因何而起,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事情,御紫炎实在无从得知。

“怎么,还没睡?”

耳边低沉的有些沙哑的声音将御紫炎的思绪拉了回来,那原本有些疏冷的声音此刻却是说不出的蛊惑人心。

“不想睡。”

御紫炎有些不自在的侧开了头,低声说着。其实并非他不想睡,而是连日来每每阖上双眼,便为梦境所扰。梦中似乎他还是夜禹桥,梦中的夜禹桥沉溺在禹溪和林健的阴影里挣脱不出。

虽是总看不清到底所为何来,但那种起初撕心裂肺、后来又麻木不仁的感触,御紫炎实在讨厌得紧。

转世之后,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感情淡泊之人,那些久违的激烈且极端的感情令他觉得有些无所适从。而且每次由梦魇之中惊醒,都仿若脱力一般,睡——不若不睡。是以这几日他都不曾好好休息过,脸色才会显得有些难看。

“你这几日都睡得不甚安稳。可是又做噩梦了?”

御天行站在御紫炎的背后,长而有力的臂弯轻轻地环住御紫炎的肩膀,轻声的问道。

“!”

御紫炎心下诧异,他不曾想到御天行居然知道,“——”

见御紫炎只是沉默,御天行只得轻声叹息,“去睡吧,这几日`你总是夜半醒来,而后便再也不曾沾过床,父皇实在心疼。明日进宫以后还有许多琐事。今晚无论如何也好好休息一下。”

“紫炎——”御紫炎转回头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只是点点头。

御天行见他答应,嘴角扬起一道弧线,顿时使得原本威严冰冷的面容掠过一道春风,“这才乖。”

轻轻拥着御紫炎躺回床榻之上。软软的被褥里面尽是御天行身上特有的冷香。被微凉的怀抱拥着,嗅着熟悉的冷香,原本以为又会梦魇缠身的御紫炎竟然很快便沉沉睡去。

望着怀中那略显倦容、此刻却毫无防备的睡脸,御天行轻轻地在御紫炎的额头落下一吻,便也阖目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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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间,御紫炎似乎听到有人唤他。但是连日来不得好睡,他实在已张不开眼,也不想费力张眼。不久之后耳中又清净了,看来唤他起床的人放弃了。于是御紫炎也乐得继续补眠。

不知不觉中御紫炎只觉得床榻不停摇晃,只是拥着他的那个冷香的怀抱并未远离,于是御紫炎也不曾多想。摇晃的床榻好像摇篮一样,更助他好眠。

这一睡,终于不再在梦里总是追寻着一个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背影。不再因为最亲近的人的隐瞒与最信任的人的“背叛”逼得透不过气来。

这一睡,终于不再因为对一切失去兴趣和信心而痛恨自己。也不再因为没有活下去的动力而只剩下一副躯壳。

半睡半醒间,胸口隐隐的有些发痒发热,虽然有些不自在,却似乎——并不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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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回了么?”冥冥中,一个温柔可人的声音无端问起。

“曼珠?!!”御紫炎在脑中又惊又喜的叫道。

“是我,曼珠。”温柔可人的声音应答着,再一次问道,“想要回了么?”

“能还给我么?”

御紫炎回应着那声音,带着浓浓的期待,“若是我想要回,便能将我的爱人之心还给我么?”

“……你曾说过将自己一生情爱送给我。现在,想要食言了么?”

“当初乃是心灰意冷,如今——”

“如今?”

“如今,那男人,让我想要试着再爱一回——”

“若你已萌生此心,便是成全了你又何妨?”

温柔可人的声音仿若天籁之音。

“此话当真?!”

梦回几年长 第三卷 彼岸心华 第一二零章 御颙岚 (改后)
章节字数:3426 更新时间:10-06-16 02:04
第一二零章御颙岚

不知过了多久,当御紫炎终于睡足睁开双眼。用力眨了眨迷蒙的双眼,待睡意终于褪尽,御紫炎才发现原来他们已经回到了御华殿。

他靠在御天行的怀里,而御天行则倚靠在龙塌上手中拿着一本奏折,旁边还放着两叠,想来一叠应是批阅好的,另一叠则是尚未批阅的。

梦里曼珠似乎说会将我爱人之心还给我——御紫炎心中努力回想梦中所闻。

只是,那只是一场梦?抑或确有此事?——御紫炎有些不确定的想到。

若是确有此事,那么——那么是否意味着,他确实可以再无任何顾忌的去爱这个苦苦爱了他许多年的男人了?若是可以爱了,那么——那么……

望着上方俊颜,御紫炎只觉心跳愈发加快,胸口似是被什么涨满。这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一时间竟令御紫炎有些失神。

察觉到怀里人儿的动作,御天行放下手中的奏折,有些捉狭的看着御紫炎笑说道,“父皇的睡美人终于舍得醒了?父皇还想着等会儿晚膳的时候将父皇的睡美人吻醒呢。”

御天行调笑的话惹得御紫炎脸上一阵红热,手下意识的抚向隐隐闷痛的胸口,却又觉得不妥,立即掩饰般的抱怨道,“原本为父皇解闷才讲的那些童话。父皇倒好,启程上路也不叫醒紫炎,这会儿反回来拿这些话来消遣紫炎。还有,父皇,那睡美人乃是女子。”

看着御紫炎闷闷的样子,御天行不禁轻笑出声,“炎儿莫恼。早上叫你几次不见醒转,见你睡的实在香甜,便由着你了。此刻既是醒了,便起身吧。再赖在床上,今夜就不必睡了。”

“嗯。”

看看窗外早已过了晌午。他这一睡居然睡了将近一个对时,不禁又有些发窘——确已是很久不曾睡得如此踏实了。

自练武以来便容易被外界的响动惊醒,这段时日梦魇缠身,更是浅眠。如此酣睡,是因为这个男人在身边么?御紫炎不禁想到。

“殿下醒了?”霜洁带着笑意的声音打断了御紫炎的思绪。

御紫炎有些茫然的看向霜洁不知她为何笑得如此诡异,半晌才猛然发现自己此刻正慵懒的整个人偎在御天行怀里,姿势甚是暧昧。

御紫炎顿时脸上红了个透,忙从御天行怀里退出,甚至差点直接跳下床去。

看着御紫炎如此慌乱的模样,御天行的眼中也是盈满了笑意。

就在几人享受着久违的温馨气氛之时,门外李祁轻敲门道,“陛下,大皇子殿下在门外求见。”

“嗯。让他进来。”御天行沉声说道。

听御天行如此说,御紫炎正欲隐去身形,被御天行制止。

“父皇?”御紫炎疑惑。

“留下来。等他走了,陪父皇一起用膳。”

御天行说罢,也不容御紫炎再争辩,伸手为御紫炎理了理衣衫,接过霜洁送上的湿帕,为御紫炎净面。待御紫炎打理妥当,御颙岚刚好推门而入。

眼前的御颙岚已不再是几年前那个沉默怯懦的失宠皇子,而是一十八岁正是意气风发时的翩翩少年。眉宇之间的儒雅,继承了御天行一双狭长的凤目,不过并无流金的光彩,只是墨黑的双瞳。

代政数月,眼中独属于上位者的霸气一览无遗,入得御华殿来,随时低着眉眼,余光却扫见他多年来一直追随着的那道紫色身影,眼中一闪而过激动的光彩又很快掩了下去。

御颙岚眼中一闪而过的神采哪里逃得过御天行的双眼。微不可闻的冷哼一声,全数传入御颙岚的耳中。只是低着头的御颙岚并未瞧见此时御天行正抓着御紫炎的手不肯让他离去。

御颙岚心中有些诧异,父皇今日心情不好?不会啊,方才在门外分明听到殿内有说有笑。那么难道是自己有哪里惹怒了父皇?只是他刚刚进得门来,怎会惹怒了父皇?难道——难道父皇已经知道了——

见御颙岚紧绷了身体,不敢再四处乱看。御天行才稍稍收敛了怒气。

他出宫这段时日御颙岚竭力拉拢朝中大臣,打压其他几位皇子的势力,甚至暗中派遣使者与其他几国的皇储往来,他都不会在意。

在他眼中,上位,有能者居之,他不介意他的儿子们使出浑身解数争锋夺势。只是,人贵有自知之明。若想觊觎不属于他们的东西,便不可饶恕。他的炎儿,不容任何人存有非分之想,就连多看一眼都不准。

如今只是小小的威吓御颙岚一下。若是他再不知好歹,莫怪他翻脸无情。想到这里,眼中的厉色又重了几分,抓着御紫炎的手力道也重了几分。

御天行近乎于赌气似的行为,御紫炎全数收入眼底,虽然手被抓的有些发疼,心里却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御颙岚对他的感情,他心里多少有些知觉。只是他认为那只是当年围场之事令年幼的御颙岚印象深刻一些。

况且几年来他一直很少在宫中,与其他皇子之间的来往更是少之又少。他实在不觉得他御颙岚之间有什么值得御天行如此“威吓”的。

不过,被这男人如此霸道的想要独占,御紫炎心中却不知为何觉得甜甜的——或许是因为从未被谁如此渴望着,御紫炎此时心中有着前所未有的满足。

体味到这种满足感,御紫炎心中一阵喜悦——或许,他的爱人之心当真回来了也未可知。思及此,眼中不知不觉盈满笑意。

“大皇兄近日可好?”

御紫炎忍住笑意,将手抽出,退开龙塌几步,云淡风轻的声音仿若炎炎烈日下的一股甘泉,流入每一个人的心里。

带着些笑意的一句话,抚平了御颙岚见到御紫炎时心中翻涌的悸动,也浇灭了御天行心中隐隐腾起的怒火。

“好,很好。”

御颙岚下意识的顺着御紫炎的话回答着,早已忘了向御天行请安,然后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三皇弟为何在此?”

“紫炎今日刚刚回宫,正巧父皇功成出关,所以过来向父皇请安。大皇兄也是么?”

御天行出宫的事情在宫里是秘密。对外宣称的是皇上闭关练功,且加之大皇子年岁渐长,便命他代政以期积累经验。

“呃——正是。”

御颙岚一时还以为御天行出宫期间,御紫炎随行左右,此时才会在御华殿出现。看来是自己多想了。

“父皇刚刚出关,大皇兄代政多日,想必有很多正事要谈,紫炎不便打扰,先行告退。”御紫炎笑着说。

待走到御颙岚身边之时,御紫炎仿佛想起什么似的,又转身对御天行躬身施礼说道,“父皇,儿臣此次在外巧遇一位得道高人。儿臣与他秉烛夜谈,高人字字珠玑,令得儿臣获益匪浅。其中有一句话真真是意境高远,深得我心。”

“哦?什么话,说来听听?”

不知御紫炎心里又在打什么算盘,御天行直顺他的话接下去。

御紫炎闻言直起身来,双手背后,脸上出尘绝世的笑容,珠落玉盘般的字句自那薄薄的两片粉唇之间吐出,敲打着每一个人的灵魂,

“知成之必败,则求成之心不必太坚;知生之必死,则保生之道不必过劳。眼看西晋之荆榛,犹矜白刃;身属北邙之狐兔,尚惜黄金。语云:‘猛兽易伏,人心难降。溪壑易填,人心难满’。信哉!”

话音未落,御紫炎身形一闪,已是出到门外,“水满则溢,欲满则贪。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无欲则刚,却最是难得。父皇和大皇兄以为呢?”

御紫炎的声音依然在殿内回荡,在御紫炎离去之时,霜洁亦躬身告退。只留下御颙岚呆立在当场不住回味着御紫炎弦外之音,以及笑的高深莫测的御天行,一派悠然自在的欣赏着御颙岚变化多端的脸色。

“父皇。”

待御颙岚离去,御紫炎才又闪出身形。原来刚刚退出去之后,御紫炎便隐去身形护在御天行身边。

“好一个‘水满则溢,欲满则贪。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炎儿前世也是个才德兼备的男子呢。”

“父皇凭何断定这是紫炎前世学来的?”

御紫炎狡黠一笑,眉眼间平添几分灵动。

“炎儿之前一直与父皇形影不离,炎儿见过什么人、看过什么书,朕怎会不知?”

“那也可能是紫炎之前见过的人、看过的书啊。”

“嗯?——”御天行危险地眯起双眼。

“好了,是夜禹桥读过的‘菜根谭’里面的句子。当时很喜欢,便记了下来。不过‘水满则溢,欲满则贪’这一句是紫炎自己的……”

“嗯。”见御紫炎老实交代,御天行满意的不再追究,“‘无欲则刚’——炎儿,这句,也是你自己的么?”

“虽不是出自‘菜根谭’,却也是及常见的俗语。只是紫炎很喜欢。夜禹桥也很是喜欢。”

“炎儿便是无欲无求么?”

第一二一章曼珠沙华

“呵,紫炎若是能做到如此超尘脱俗,便不会在这宫中了。‘彩笔描空,笔不落色,而空亦不受染;利刀割水,刀不损锷,而水亦不留痕。’这般潇洒空灵的境界,紫炎羡则羡也,成了那般出色的人,却是紫炎所不敢想的。”

“有何不敢想的?”

御天行宠溺一笑,眼中尽是柔情,“朕父皇炎儿是天底下最好的。”

“呵。”

御紫炎轻声嗤笑,“父皇这算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么?”

“西施?”御天行疑惑道。

“是中国古典四大美人之一。”御紫炎解释道。

御天行听了也不言语,只是定定瞧着御紫炎,半晌,御紫炎被瞧得有些坐立难安,不自在的低声嗔道,“我脸上是有什么,瞧这么久……”

“朕在瞧‘西施’长什么样子啊。”

御天行一脸正经的说着不着边际的玩话。御紫炎嘴角微微抽动一下,转身走到书架旁拿了一本书去看。背对着御天行的身影,粉红的耳朵晶莹剔透甚是可爱。

而此时御紫炎背对着御天行,口中念念有词不知在自言自语的说些什么好令自己不必太过在意心口那隐隐的异样的感觉,却没有看到御天行眼中那足以令任何被凝视之人瞬间融化的深情。

“炎儿现在似乎不会一味否定朕对你的感情了呢。”

御天行缓步贴近御紫炎的背后,偏低的体温从背后清晰的传来,冷香的气息在耳边吞吐着。御天行似感慨又欣慰却还隐含着一些落寞的叹息声震颤着御紫炎的心。

胸口,又是莫名的发紧,还有一丝微热——是曼珠沙华的印记又加深了吧?御紫炎心中暗想。

“曼珠沙华——”御天行口中的花名惹得御紫炎一惊。

“!……”御紫炎有些诧异又有些僵硬的转回头看向御天行。

“炎儿手中的这本花鉴,父皇从前也曾看过。曼珠沙华,父皇倒还算喜欢。”

似乎并未察觉到御紫炎的异样,御天行继续说着。

“曼珠沙华,为天界四华之一,意为开在天界之红花。相传此花只开在黄泉路上,冥界三途河边,忘川彼岸的接引之花,是冥界唯一的花。

传说中,此花是接引之花,花香有魔力,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一般认为是生长在冥府三途河边,盛开在阴历七月,大片大片,鲜红如血,倾满大地,复苏前世的记忆。”

御天行念着书上的介绍,悠悠的说道,“父皇喜欢这花,因为它的妖艳,它的遗世独立,它的傲骨,它的魅惑。”

就如炎儿此刻给父皇的感觉一般——

“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御紫炎轻轻抚着书上的图绘,喃喃的说着。

“好一个‘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御天行叹一声,“千年一瞬,只为擦身而过么?”

“在夜禹桥的世界里,曼珠沙华又叫彼岸花。”

御紫炎点点头,继续说道。

“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天界的花园边缘开满了大片大片的彼岸花,也就是曼珠沙华,守护彼岸花的是两个花妖,一个叫曼珠,一个叫沙华,他们守候了几千年的彼岸花,却从来没有相见过。

因为花开的时候,花开看不到叶,有叶子时却又看不到花,是以才有这一句‘花叶永不相见’,生生相错。

也因此,曼珠与沙华疯狂地想念彼此,并被这种痛苦不断折磨着。终于有一天,他们决定违背神的规定偷偷相见,那一年的曼珠沙华红艳艳的花被绿色的叶衬托着,开得格外的妖冶美丽。

神怪罪下来,----这,原本便在意料之中。曼珠与沙华被打入轮回,并被诅咒永远也不能在一起,生生世世在人间受苦。从此,彼岸花再也没有在天界出现过,而是开在黄泉路上,曼珠与沙华每一次在轮回的黄泉路上闻到彼岸花的香味便能忆起前世的自己,然后发誓永不分离。而在下一世却又再次跌入诅咒的轮回。”

“花叶永不相见……”

御天行重复着这句话,心里莫名的有些不安的感觉,却又说不出缘由。

“父皇,你可曾见过真正的彼岸花?”

“没有。炎儿呢?”

御紫炎闻言笑了,“父皇忘了?紫炎可是带着记忆转生之人,到过冥界,拜过阎王,走过黄泉路,喝过孟婆汤,那彼岸花,自然是见过的了。”

“……”

不知怎的,明明眼前的人儿那一笑千娇百媚,眉宇间却带着挥之不去的寂寞,甚至——有些淡淡的自嘲。那空洞的眼神,无焦的视线,看得御天行心里一阵发紧刺痛,下意识的从背后将面前的人儿紧紧拥在怀里,“炎儿,下一次父皇会陪你一起。”

“不必,不必……呵。”

御紫炎轻摇头轻声玩笑道,“去过一次紫炎也认不得路。”

“炎儿——”

“对了,紫炎记起来了,那一日啊,正巧是曼珠一千年的最后一日。当时的彼岸花开得好美。一望无际尽是妖冶的红色,就像一片火海,却没有一丝温度。

曼珠说到第二日,那一望无际的红,便会变为一片青翠,而后便是一千年叶。曼珠,也将转世轮回;而沙华,则返回冥界,等待二人下一个千年后的擦身而过。

当时,曼珠笑了呢,笑得仿佛在哭。她说她已不想再经历千年的轮回了。无论几度轮回,她的生命总是孤单一人,遇不到爱,亦不被爱,却比谁都渴望爱。

夜禹桥便问她,自己愿将心里所有的爱送给她,虽未必助她渡过千年之久,但哪怕只是很短的一段时间,她概或能够少些孤单。

于是……”

原本还在认真聆听御紫炎讲的故事的御天行,察觉到御紫炎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飘渺,忙扳过御紫炎的身子查看究竟。

谁知就在下一刻,御紫炎仿佛全身脱力一般从御天行的臂弯中滑落,最后只留下御紫炎梦魇般断断续续的呢喃声回荡在御华殿之中,“契约……我忘了……无爱——”

“炎儿!你醒醒!炎儿,炎儿!太医,李祁快传太医!”

御天行焦急的低吼声冲出御华殿的大门,打破了秋末午后难得的温暖与恬静——

“呵,没想到一向冷如冰霜的御寰帝居然也有如此惊慌失措之时。”

正当御天行心急如焚之时,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在窗外响起。

“朕的御华殿何时起成了燕昭太子的后花园了?”

御天行的声音如他周身的温度一同降至冰点以下。

“陛下何必如此冷淡待人。叫琉璃好生伤心。”燕琉璃满脸幽怨说道。

“默。”御天行冷冷的从口中吐出一个字。

只见一个黑影闪出,立在燕琉璃面前,冷冷的说道,“退下。”

“呵,御寰帝的影卫果然非同一般。本殿好歹也是一国之太子。阁下说话如此不留情面,还真是令本殿刮目相看呢。”

燕琉璃毫不介意的说笑着。

“令人刮目相看的当是太子殿下才对,总是一派从容模样的出现在不恰当的时间地点。”

不及默开口,殿内一个稍显虚弱的声音悠悠响起。

“炎儿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御天行警觉怀里的人儿有了动静,急忙询问道。

“父皇无需担心,紫炎无事。”

御紫炎安抚道,“父皇,请太子殿下进来吧,虽然来者不够光明正大,但总算是客。我们至少要有待客之礼,不是吗?”

见御紫炎醒来,御天行周遭的温度也迅速回升,听御紫炎如此说,御天行亦邪律一笑,“炎儿说的是呢。如此,就请‘客人’进来吧。”

“呵,多谢三殿下为小女子‘美言’。”

听御紫炎明嘲暗讽,御天行亦随声附和,燕琉璃不但不恼,反而笑意盈盈的顺应二人的邀请推门而入。

见燕琉璃自称由“本殿”改为“小女子”,自降身份,御紫炎嘴角亦挂起一抹意义不明的笑意——这个女人,这次不知心中又在作何盘算

“默,退下。”

御天行头也不抬,只是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儿,见御紫炎脸色有些苍白,剑眉微蹙。

在一旁站立的燕琉璃看到眼前一幕,顾盼传情的双眼中闪过一丝意义不明的精光,“三殿下贵体违和?看来小女子确实来的不是时候呢。”

梦回几年长 第三卷 彼岸心华 第一二二章 再遇巫蛊 (改后)
章节字数:3445 更新时间:10-06-19 21:42
第一二二章再遇巫蛊

“紫炎虽是身体小恙,却也还不妨碍向太子殿下请教一下日前发生的行刺事件。”

御紫炎不紧不慢的与燕琉璃打着太极,言语之间加以周旋。

“罪过罪过,虽然琉璃并无意伤害殿下,无奈形势所逼,琉璃实在身不由己。多有冒犯之处,还望殿下恕罪。”

“紫炎倒是并不介意太子殿下有何冒犯。只是——”

御紫炎收起温文尔雅的笑容,一双紫瞳射出冰冷的寒光,下意识的揪紧御天行的衣服,“似乎太子殿下派出的人不止‘冒犯’了紫炎一人吧?要求恕罪,太子殿下恐怕求错了人。”

感觉到紫炎的怒气,御天行心情转好,轻轻拍拍御紫炎紧握的手,“炎儿莫要动气,小心身子。”

听到一向以冷情著称的御寰帝此时竟用如此温柔的语调对自己的三皇子说话,燕琉璃心里不免一惊。

之前只道御寰帝只是对这个长的漂亮的三子有些兴趣罢了。如今看来,当真只是因为眼前这人长得漂亮么?当真只是“有些兴趣”么?

不过,心中即便百转千回,燕琉璃依然不动声色。她燕琉璃何等人物,心中惊则惊矣,却很快接受了事实。

“解释。”御天行没有起伏的语调中听不出情绪。

燕琉璃暗自松了口气——虽说方才一直一脸从容,对于上次的行刺事件,燕琉璃还是捏了一把汗。毕竟自己得罪的是冷酷无情的御寰帝。

原本她盘算着此计若成,御寰帝与她皆可受益,御寰帝自不会过分与她计较之前的冒犯。只是如今看来,御寰帝似是相当重视这位被刺杀的三殿下。若是御寰帝当真追究起来,怕便是她也难全身而退。

“此事还待小女子向陛下与殿下细细道来。此次陛下闭关修炼令大皇子殿下代政,陛下的二殿下感到威胁。据说大皇子是所有皇子之中唯一一位与深得陛下宠爱的三殿下交往深厚的一位皇子。如今又被委以重任,二殿下唯恐日后大皇子接掌大权,于是欲除之而后快。”

“大皇兄身在皇宫不易得手,于是便想要先行除掉紫炎,没有了紫炎这层关系,大皇兄与其他各位皇兄便又回到同一起`点。”

御紫炎悠悠的说道,“只是他们没想到此次紫炎是随父皇一同出行。结果刺杀紫炎不成,反而惊动了父皇。”

“不错,三殿下果然聪慧过人。”

“呵,紫炎怎及太子殿下百分之一?太子殿下将计就计,早就盘算好临阵倒戈,将二皇兄扔到风口浪尖,令他自保不暇。那么五皇弟自然也就安全了。”

“呵。”

燕琉璃微微一笑,未置可否,只是继续说道,“陛下的燕妃本是琉璃的亲姨母。御凌耀便是琉璃表弟。琉璃母妃幼年时与燕妃娘娘感情甚笃。燕妃娘娘出嫁之前对琉璃亦是宠爱有加。这许多年来琉璃与姨母也一直保持书信联系。是以二皇子便以姨母与表弟的性命相挟,逼迫琉璃出面刺杀三殿下。如此一来即便事败他们也可将一切推在燕昭与姨母和表弟的身上。”

“他们不曾想到,太子殿下与父皇亦是‘私交甚厚’——”

御紫炎特意拉长尾音,意有所指。

燕琉璃闻言挑眉轻笑,别有深意的看着御紫炎调笑道,“当年琉璃在御华殿对御寰帝使‘美人计’不成,当时刚刚百日的三殿下对琉璃可是不善的紧。琉璃只道是小孩子依恋父亲。如今看来,似乎三殿下对琉璃还有其他不满的原因呢……”

本是想要调侃燕琉璃一番,却不想反被燕琉璃调侃了去。御紫炎顿时红了脸,无言以对,索性别过脸去不再做声。

这边燕琉璃笑意盈盈,那边御天行也欣赏着难得一见的御紫炎吃瘪的模样。

过了片刻,御紫炎面色恢复如常,转回头来继续话题,“紫炎以为,二皇兄并非这般工于心计之人。想来这背后军师,当是四皇弟了。”

“正如三殿下所想。只是此事也是琉璃最近方才得知。一直以来,皆是二殿下出面周转此事。”

“四皇弟自然是心中有计算之人。”

御紫炎冷冷笑道,他可不曾忘记当年御雪寒竟想要对他用那“碧云笑”的春药,留他一条性命,本是因为他命不该绝。此人却总是死性不改,连亲兄手足都拿来利用,“这一计‘借刀杀人’用得妙啊。”

“当真事事都逃不出三殿下的心思呢。”

燕琉璃笑意盈盈,当年险些杀了这么一个有趣的人,真是还好未曾成功。

“那么当初二皇兄、四皇弟是以什么控制了五皇弟呢?紫炎记得当初他们三人走的很近。在这三尺宫墙之内当真是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呢。”

听到御紫炎的感慨,御天行不动声色的将拥着御紫炎的手臂稍稍紧了紧。

明白御天行想要告诉自己他永远不会伤害自己,也不会让别人伤害自己,御紫炎回头递给御天行一个浅浅的笑。

满意的看到御紫炎给自己的回应,御天行的嘴角微微上扬。

装作没有看到二人之间的互动,燕琉璃继续说道,“此事正是琉璃想要向陛下求助亦是提醒陛下注意之事。”

御天行挑眉示意燕琉璃继续说下去。

“而后也曾秘密派杏林高手为姨母与表弟诊治,他们甚至连姨母与表弟所中何毒都查不出来。那二人不知从何方寻得高手,那毒无色无味,中毒之后也无任何症状,除非下毒之人以一种一般人无法听到的笛音控制,否则绝不会发现此毒的存在。”

“如此听来,更像是蛊而非普通的毒。”

紫炎说道。对于巫蛊之术,虽然具体情况他并不清楚,但以笛音控制,更像控蛊之术。

“琉璃也曾如此怀疑,于是也派擅蛊之人诊视过,依旧没有结果。”

“那笛音具体有何功效?”御天行问道。

“这个琉璃也不清楚。那药也还是二殿下讲与琉璃,琉璃才能得知。控笛之人也久查未果。是以——”

“想必御寰宫中的太医也不比太子殿下的人手段高超。”

御紫炎若有所思的说道,“不如让紫炎去查看一番。”

“嗯,也好。”

御天行答道,一来,御紫炎有识毒之能;二来,御紫炎跟随白尘多年。那白尘自己炼制的修真丹药并非凡间之物,若那毒当真如燕琉璃所说这般离奇,或许那毒当真非毒,而是什么特别的丹药。

只是,若是后者,事情会变得棘手一些——千百年来,御寰皇帝都知道修真之人的存在,但是,除了白尘一派的修真之人以外,他们并不知道还有其他派系的修真之人。

上回在尚水遭遇神秘人,也就是所谓天师,若非白尘将他们救出,他与炎儿恐怕早就九死一生。炎儿回宫后,魑裟邪便离宫继续追查被紫炎剧毒所伤又被白尘重伤的天师下落,却久久没有消息传来。这回若是此事牵扯到修真之人,或许能再得些线索也未可知。

即便此事与天师无关,涉及修真丹药,此事也反而轻易便可了结。毕竟能炼制丹药之人,至少需达到金丹期的修为。金丹期在修真人眼中不过是低级的修为,但是那已绝非寻常人可以匹敌的力量。

思及此,御天行表情有些凝重的望向御紫炎,显然御紫炎亦是思虑及此,同样忧心忡忡的回望御天行。

见这般自信高傲的两个人露出如此凝重的表情,燕琉璃觉察到事情或许比她想象得要复杂得多,竟然令这两个人都觉得棘手。还好当初决定向这一方求助,不然凭她一己之力恐怕很难保得姨母与表弟的平安。

虽然心里好奇得紧,但燕琉璃到底是个聪明之人,绝不会干涉到她能力之所不能及的范围。既然三皇子殿下已答应探查,想来他必有异于他人之能。如今之计,除了耐心等待,别无他法。

事情发展至此,燕琉璃不只是为了姨母与表弟的安全,更是期待这位深得御寰帝宠爱的三殿下到底会有何表现。看来这趟浑水,她是必定要淌上一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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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我们一定要如此潜入燕茗宫么?”

深夜,御天行与御紫炎身着夜行衣,秘密潜入了五皇子御凌耀以及其母妃燕妃的寝宫。看着御天行与自己鬼鬼祟祟的模样,御紫炎有些无奈的压低声音说道。

“嗯?有何不妥么?我们如此隐秘行事才可避过老二与老四的耳目啊。”

御天行说着听似无奈的话,却是一副乐在其中的表情。

“父皇,紫炎若是没有记错,这宫内的地道甚是方便——”

御紫炎侧目看着一脸自在的御天行。这个男人,怎么自出门回来之后越来越——“不正经”了呢?——是他多心么?

“炎儿,你不觉得陪父皇一起夜探皇宫很有趣么?”

御天行故意做出一副委屈模样,御紫炎顿时无话可说。

梦回几年长 第三卷 彼岸心华 第一二三章 月吟 (改后)
章节字数:3615 更新时间:10-06-16 02:27
第一二三章月吟

“……”这个男人,几时学会撒娇了——。

无奈,不去理睬御天行的“幼稚”行为,御紫炎径自走到御凌耀床前。隔空点了御凌耀的睡穴后,御紫炎上前为他探脉。

“如何?可是修真丹药所致?”

说到正事,御天行又恢复了严肃的神情。

“……应该不是。”沉吟片刻,御紫炎答道。

得知并非修真丹药,御天行父子二人均松了一口气。毕竟以他二人眼下的功力,对付一个金丹期修为的修士,无异于以卵击石。

白尘与风白阳又并未随他父子二人回宫。上回白尘赠与的玉符已是毁了,之后匆匆忙忙御紫炎也不曾再向白尘多讨一个来。是以此刻即便传书请白尘前来相助,远水难救近火,谁都难预测期间会发生什么变数。

“不过——”御紫炎刚刚放松的表情又严肃了起来。

“什么?”

“虽不是修真丹药,但是此毒,确实是修真炼制丹药所用的灵草。”御紫炎轻声向御天行解释道,“这种灵草紫炎也只是从书上看过,名为月光草。满月之时割开它的叶子,溢出的汁液名唤月吟,服下月吟之人便会受到下药之人的暗示,由某种媒介控制,听从下药之人的指示。”

“世界之大,当真是无奇不有。父皇活了三十多年,从来没有听过寻常的草药有如此功效。”

“还好对方将这草汁直接拿来用,此药尚有破解之法。若是加入其他的灵草灵药,制成傀儡丹,普天之下,便再无人能破。”

“这么说,对方确实是修真之人,只是修为尚浅,无力炼丹?”

“也未可如此定论。像紫炎,虽不曾修真,但是因为师傅乃修真之人,对于修真之事,紫炎自然也略通一二。又或者,对方已是金丹以上的修为,只是觉得对付凡尘中人,无需动用灵丹。毕竟修真之人不得干涉尘世,若是介入太深,日后渡天劫之时怕是会报应太过,难以承受。”

“如此说来,我们仍不可掉以轻心。”

“正是。”

御紫炎点点头,毕竟对方有何打算还属未知,眼下小心行事为好,“父皇呢?从五皇弟的命格上可能看出些端倪?”

御天行低头打量片刻,说道,“虽有些模糊不清,但看来老二和老四并未打算真的对付老五和燕妃。他们母子应该没有性命之虞。待炎儿解了他们的药性,自然也便无事了。”

“那父皇呢?他们以药控制燕妃娘娘,是否有意加害父皇?”

御紫炎问着自己最关心的问题,“若不是燕琉璃通风报信,使得我们事先得知燕妃已被人控制,那燕妃在父皇近身之际伺机行凶,则防不胜防。”

想至此,御紫炎身上发出阵阵冷气,淡淡说道,“虽然早知道皇家无情,但亲子为了权势弑父杀亲,到底令人感到心寒。”——更何况,他们要加害的,是御天行。

“炎儿——”感受到御紫炎的怒气,御天行心底滑过一丝暖意,却也有一丝苦意。若是日后炎儿知道——

“炎儿放心,今日早朝之时,父皇已看过老二与老四的命盘,他二人暂无篡位之心。看来,燕琉璃所言非虚。”

“嗯——希望如此。”御紫炎若有所思的说道。

“怎么?炎儿还有何事觉得不妥么?”

“紫炎不知,只是隐隐的有些烦躁,不知是为何。总觉得此事不会如此简单了结。还有一事,父皇为何会看不清这些人的命格?”

“——父皇不曾告诉过炎儿么?凡是与炎儿见过面的人,他们的命格,父皇皆会看不分明,甚至——完全看不到。”

“……是因为紫炎——”

御紫炎眼中划过一抹黯然。

“炎儿毋须自责。看不分明反而好。父皇对过去那般明了一切,却又只能照着既定之事过活的日子,早已厌倦了。”

“嗯。”御紫炎听御天行这般说,才稍稍释然,点头说道,“既是如此,父皇还需多加小心才好。”

“嗯。”

“好了,父皇,回去吧。紫炎还要去找解药。父皇明日也要早朝,早早回去休息才好。”

“炎儿现在要去找解药?”御天行急忙拉住转身欲离去的御紫炎。

“是啊。虽然父皇说五皇弟与燕妃娘娘不会有危险,但是此药到底是个变数,早日解了紫炎方可安心。”

“不准去。昨日炎儿才晕倒过,今日怎可连夜奔波?此刻且随父皇回去休息,明日再去寻那解药。”

“父皇——”

“炎儿,不要让父皇担心。”流金的黑眸注视着一双紫瞳。

“——”

不忍违逆御天行的话,御紫炎淡淡的叹了一口气,“紫炎知道了,随父皇回去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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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用过午膳,御紫炎也随着起身出发寻找解药。记得之前听白尘提过宗庙所在的山谷是难得的聚灵之地。灵眼周围更是灵草灵药生长的上佳之处。想来月吟也是有的。

记得书上记载,月吟的解药月娥其实同属月光草的汁液。只是,月吟是满月之时割破月光草所得汁液,而月娥则是新月之时割破月光草所得汁液。只要找到月光草,月吟的解药自得。三日后便是新月之日,希望赶得及。

“就是这里了吧。”

傍晚时分,御紫炎来到了谷底的灵眼。不出所料,此处各类灵草随处可见,即便御紫炎未曾修真,尚可觉出此处气息灵洁,自与别处不同。

身处其中,御紫炎只觉周身舒畅,天灵明慧,好似人间仙境,“这般好地方,早知该带父皇一道来的。”

御紫炎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随后长出一口浊气,想起宫中那个男人此刻该批好奏折等他回去,不禁会心一笑,“罢了,此地距皇宫不过咫尺。下次再带他来也是一样。”

御紫炎自言自语道,却不曾想下次与那个男人重游此地之时,姻缘际遇,早已起了变化……

四下看看,发现不远处一颗高大的古树静静的立在夕阳下,拖长的树影投射在高矮不齐的灵草之上,御紫炎兴之所至,举起双手,左右手伸出食指与拇指,比出摄影用的取景框,浅浅的笑容爬上精致的脸庞,

“若是手中有一架单反相机,便可留住眼前这美景了呢。”

言及此,觉得自己半文半白的语气加上单反相机这前世的词汇,怪异的搭配使得御紫炎忍俊不禁。淡紫的衣衫翻飞,人影消失在原处。

倚靠在树枝上,御紫炎玩弄着手中的一缕发丝,“瞧我,到底是活在这世上的人,还是活在那世上的人啊……”

自言自语的,御紫炎望向远处的夕阳,“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夜禹桥,此时此刻,我是作为御紫炎而活,抑或,只是夜禹桥的一场梦呢?难得的美景,在夜禹桥眼中,却总是蒙上一层淡淡的忧伤呢。”

御紫炎淡淡的说着,似乎在同谁说这话一般,轻轻地抬起手遮住自己的双眼。

“呵,我在说什么呢?十五年了,我竟然还是对这世间没有归属感么——”

一瞬间,御天行流金的墨色双瞳印入御紫炎的脑中,心中莫名的涌起一丝暖意,方才淡淡的不真实感,渐渐散去。

不禁苦笑着看向皇宫的方向,“父皇,紫炎早就说过,你的宠爱,会让人上瘾的。你的宠爱,竟让一个已是对情爱心灰意冷之人相信他尚能遭遇真爱,唉——”

……

“玥儿!跑慢一点,小心摔倒——啊!”

不知过了多久,御紫炎被一个稍显稚嫩的声音惊醒。

嗯?我竟睡着了——御紫炎心中边想,边寻找方才声音的主人。只见远处两个白衣少年一前一后的跑来。

叫喊的是后面的少年。前面的少年跑得太急跌倒在地,似乎并未受伤,于是又爬起来继续向前跑。仔细看去,两个少年竟然长得一模一样。

“双胞胎?”御紫炎低声说道。

“小玚~小玚快过来啦。都是你磨磨蹭蹭的,再晚一点就看不到月光草开花了。”

前面的少年一边跑一边回头对后面的少年喊道,虽是埋怨的话,听起来却更像是在撒娇。

“小笨蛋,出来太早,会惊动柳絮他们。到时候若是我们再也出不来了,你可不要怨我。”

那个被称为小玚的少年浅笑着答道,眼中却是满满的宠溺。

御紫炎微微一笑,这两个少年,相处的模式与其说是双生子,倒不若是大人与孩子。

不过,这对双胞胎,怎么觉得有些面善?心下觉得奇怪,仔细端详二人,觉得眉眼之间竟与御天行有几分相像。

“玥儿,小玚。玥儿,小玚……”

口中反复低声呢喃着二人的名字,御紫炎顿时醒悟,“原来是柔妃的那对双生皇子。呵,御沐玚、御祺玥,已经是大孩子了呢。”

看看两个十岁刚过的少年,身形已隐隐超过了自己,御紫炎顿时又是一阵郁闷,“为何四年前开始,我就不再发育了呢。真气人。”

这二人也知道月光草?难道他们便是令燕妃和五皇子服下月吟之人?这可能么?不过是两个十岁的孩童,如何知道修真之事?——听到二人提到月光草,御紫炎心中暗想——难道……

第一二四章玚玥

御紫炎摇摇头,转念又想——应该不会吧,泫夜遭人陷害毁了肉身之后虽说未曾魂飞魄散,转世之后确是失去了之前的记忆。

即便这二人同我一样带着记忆转生,直觉这二人并非恶人。不过……

虑及二人是修真之人的可能性,唯恐被发现,御紫炎决定先行离去。小心隐去气息,御紫炎施展轻功,转眼已消失踪影

防人之心不可无。便是我觉不出他们心存恶意,到底知人知面不知心。父皇劫数未明,一切小心为上——心中不住盘算着,御紫炎一路返回宫中。

就在御紫炎离去之后,御祺玥收起方才天真的模样,停在原处。两只稚嫩的小手背在身后,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看向方才御紫炎藏身的树枝。

“玥儿,你也发现了?”

御沐玚也缓步上前,走到御祺玥的身后,一脸坏笑的说着。

“那个‘三皇兄’,觉得你我并非恶人呢~”

御祺玥故作天真的指指自己,又指指御沐玚,依旧一脸玩味。

“哦?呵。”

御沐玚一脸悠然自在的笑道,“想不到前世杀人不眨眼的世界第一杀手‘赤月千夜’会被人说不是恶人。叫在下实在佩服玥儿的演技呢。”

“人都已经走了,不要再那么恶心的叫我。”

御祺玥一脸嫌恶的说着,随后又一脸坏笑的偏头看着御沐玚说道,“还敢拿我取笑,你这修真的修士,不该像书里写的做个方外之人不问世事么?

如今却使些‘偷鸡摸狗’的下九流手段,还出手帮助老二、老四那对酒囊饭袋。‘三皇兄’赞你并非恶人的时候,你老人家是否应当脸红一下呢?”

“呵,你还在为这件事情生气呢?”

“切!谁会为那两个垃圾生气。”

“我以为以你前世的经历,已经看惯了那些所谓的‘酒囊饭袋’争权夺势的戏码了呢。”

“啊,看惯了,也早麻木了。只是今时已不同往日,我不再是名为‘赤月千夜’的杀人工具,也不想再为那些‘酒囊饭袋’脏了手。”

“嗯。我的玥儿是世上最干净最漂亮的宝贝。”

御沐玚轻轻拉住御祺玥的手,万般柔情的说道。

“你——”

御祺玥方才还一脸严肃,隐隐散出一丝杀气的御祺玥此时脸烧得通红,“你,你这为老不尊的人!不要有事没事就说些肉麻的话好不好?!修真者不该是清心寡欲的么?你都从哪里学会的这油腔滑调?!”

“哈哈,玥儿的这副模样最是可爱。”

满意御祺玥将前世记忆里的阴影抛的一干二净,御沐玚笑咪`咪的说道,“玥儿可是误会了修真的意思。确实,有些修士致力于提升修为,淡薄世事。可是大部分修士生活行事与常人无异。

更甚者,正是修真之人有着漫长的生命,更能放开心胸享受身边平凡细微的快乐,情爱,当然也是其中之一。玥儿你可知,‘双修’可使修为进步更快——”

见御沐玚暧昧的冲自己眨着眼,虽然御祺玥有些好奇他口中的“双修”意指何事,却直觉不问为好。于是,眼神间多有躲避,不去看那只已成了精的“小”狐狸。

“ずるいだ!俺の過去(かこ)をぜんぶ知(し)でだのに。おまえは名前(なまえ)さえも俺に言(い)でない——”

御祺玥嘟嘟囔囔的自言自语着,完全没发现御沐玚的魔掌已伸向他。

“玥——儿,你又在我面前自言自语说些我听不懂的语言。嗯?看来调教的还不够,该让你多长些记性才是呢!”

“你——啊,住手,呵,住手,你住手——呵,呃——呵呵呵……住手。我错了,呵——错了错了。”

“以后可还会说些我听不懂的语言?”

“不——呵,不敢了。别——别碰那里,——痒,呵呵呵,痒。”

“叫我小玚。”

“——”

“嗯?”

“住手——痒。小,小玚。”

“以后都要叫我小玚。”

“不——啊!知道了知道了!小玚!呵——住手啦!小玚,呵,我错了!小阳!”

满意的听到御祺玥用稍显稚嫩的声音软软的唤着自己的名字,御沐玚满意的停下了手。

扶着浑身瘫软的御祺玥坐下来,御沐玚一边帮他顺气一边问他,“玥儿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呼——”

御祺玥长出一口气,有些脱力的说道,“我说你太狡猾了,把我的过去掏了个一干二净,可我连你真正的名字都不知道。”

“呵,”

御沐玚听他低声嘟囔的竟是此事,不由轻笑,故意凑到御祺玥耳边暧昧的呼气,“等玥儿肯与我双修之时,我定当告诉玥儿我的名。”

呼在耳边的热气搔得心底痒痒的,御祺玥直觉的头皮有些发麻,稍稍退后一点。决定还是不要和御沐玚继续这个话题——总觉得再继续下去自己会有“危险”。

“对了。你对燕妃和御凌耀用药到底有何用心?我不认为你是真心帮助那两个垃圾。”

“呵。”

知道御祺玥是故意转开话题,御沐玚也不再逼迫于他,反正他们此生都注定形影不离,他有的是时间让这个小木头开窍,“玥儿,人啊,日久是会生情的。”

“哈?”一句话说得御祺玥满头雾水。

御沐玚淡淡一笑,那笑容看起来有些飘渺,仿佛下一刻,眼前的人便会消失。

心中突然升起这种感觉,御祺玥莫名的觉得有些不安,手下意识的扯住御沐玚的衣襟。

注意到御祺玥的小动作,御沐玚满意的一笑——看来他这十年的用心,未曾白费。

“御紫炎——你如何看?”

有些跟不上御沐玚的思维,御祺玥只得随着他的话题,“有些看不透,总觉得看不清他的底线到底在何处。只是——隐隐觉得他和我有着相似的味道——异世的味道。不过,世上当真有如此巧合之事么?”

“也许,世上当真有如此巧合之事呢。我也觉得御紫炎身上有着与玥儿相似的味道。只是——”

御沐玚怜惜的看着御祺玥,“初见玥儿之时,觉得你仿佛一个没有灵魂、没有感情的空壳,冰冷,没有生机。”

感受到御沐玚怜惜的视线,御祺玥的心底荡起一阵暖意。

注意到御祺玥的表情愈发柔和起来,御沐玚淡淡一笑,继续道,“他则不同,他不是没有感情,而是筑起一道道厚厚的障壁将纷繁的感官深深埋起。你是漠视整个世界,而他,则是故意无视眼前世界。”

“——”

御祺玥没有做声。记起当初第一次在宫宴之上初见御紫炎。那人虽是淡淡温和的笑着,浑身上下却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令得前世作为杀手对气息极为敏感的御祺玥连靠近那人一步的勇气都没有。今生继承了御寰皇族的血脉,有着读心能力的他,却很难读出御紫炎的心思。

“可是玥儿,世间万物经过时间的洗礼都会改变,人,也是会变的。”

——正如眼前的你,早已不是没有灵魂的躯壳。

看着御沐玚弯弯的笑眼,御祺玥的心情也随着轻松起来,是啊,人,是会变的。

一如方才,御祺玥已经能够稍稍探得御紫炎的心思。这是否意味着那个人在一点一点的卸下心防了呢?

“嗯,应该是。”

御沐玚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引得御祺玥轻轻皱起眉头。

“啧,跟你说过不要轻易读取我的心思。”

身为双生子,又继承了御寰皇族的血脉,他们二人不仅同样拥有读取人心的能力,二人更是很轻易便可得知彼此的思想、感官、甚至任何一个细微的念头。

“呵呵,抱歉,稍稍关注玥儿一点,玥儿的心情就会自然而然的流入我的脑中。这不是很便利么?我们好像一心同体一般。”

“你觉得便利,我只是觉得不舒——”

惊觉自己的话大概伤到了御沐玚,看到御沐玚黯淡下去的眼神,御祺玥生硬的改了口,“我——我只是……杀手的戒心……对不起。”

御祺玥断断续续的话,御沐玚却从中听懂了御祺玥笨拙的温柔,不介意的笑了笑,安抚着御祺玥有些内疚的心。他心里却在暗自坏笑——他的玥儿太天真了,小小的苦肉计便能得到玥儿的轻声软语,实在是——

“御紫炎,此人日后绝非平庸之辈。说起来,他那师傅与我也算有些缘分。御紫炎本人也让我觉得甚是投缘。天地万物,因果循环,相遇分离,自有其道理。

玥儿,人啊,日久是会生情的。”

“方才你也说过——”

“呵呵,那么玥儿,你可相信呢?”

“——”他,或许是相信的……

见御祺玥低头但笑不语,御沐玚的眼中亦盈满笑意,“只是,御紫炎,似乎尚不信日久生情。或者说,他是不信由每日积累起来的点滴情愫,可以升华成刻骨铭心之爱。而我,只是随心而动,从旁推他一把罢了。”

“此事若是促成,他日我们定要去向那个便宜‘父皇’讨回个人情那。”

“呵呵,理应如此。”

梦回几年长 第三卷 彼岸心华 第一二五章 朋友 (改后)
章节字数:3512 更新时间:10-06-16 02:40
第一二五章朋友

就在二人盘算之时,御紫炎已回到御华殿。人刚到门口,就落入一个温度偏低的怀抱,“回来了?出门至此时方才回来,怎不多添件衣服?瞧你身子冰的。”

嘴上说着埋怨的话,拥着御紫炎的怀抱却紧了紧,惊觉自己偏低的体温暖不了怀里冰凉的身子,俊朗的剑眉微微蹙起。

感受到御天行一系列细小的动作,御紫炎由心底升起一阵暖意。

“父皇莫要生气,紫炎下次定会注意。”

御紫炎声音中带着一丝轻快的笑意,顺从的回道。

“嗯。”

沉沉的应了一声,御紫炎却从中听出淡淡的愉悦,“进屋吧,父皇命霜洁准备热茶。喝了茶去沐浴暖暖身子。”

“好——”

浴池中,全身放松的御紫炎,似乎听到谁在他耳边低声说着,“人啊,日久是会生情的,你可相信呢?”

——

大央城郊外,月影之下。

两个携手并行的少年,样貌一模一样的两个少年,一个少年轻声说着,“小玚,那个……以前的母语说习惯了不经意会说顺嘴。那个……并不是有意的,你——”

不要因此生气。

“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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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音飘渺思纷乱,

泪染罗裳犹自怜。

心事讲与谁人知,

独对月夏花展颜。”

转眼两日已过,这日清早,御天行早朝未归,御紫炎在睡梦中听到远处隐隐传来琴声。缓缓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随口说着。

“三殿下好文采。”

窗外传来娇柔可人的声音,却使得半梦半醒的御紫炎瞬间清醒。

随手拎过手边的外衣披在身上,御紫炎冷冷说道,“太子殿下好兴致,清早来到御华殿,散步么?”

“哎呀呀,三殿下生气了呢,呵呵。”

窗外的娇笑声使得御紫炎微微蹙眉,却又冷笑一声,复又慵懒的靠回床头,说道,“太子殿下来见紫炎,紫炎欢迎还来不及,哪里会生气?只是——恐怕太子殿下特地来此,并非是为了见紫炎吧?只可惜父皇还未下朝,若太子殿下不嫌弃,不如进殿等候,紫炎也好略尽地主之谊。”

“呵呵,三殿下真是说笑了,堂堂御华殿,小女子焉有嫌弃之理。”

一阵轻笑声落,殿门微动,一阵风拂过,一抹娇小的粉影便已立在龙塌之前。右眼斜下的那一道闪电模样的疤痕,不是燕琉璃又是何人。

保持慵懒的模样不变,上下打量眼前娇柔艳丽与杀伐之气融合到极致的魅惑女子,御紫炎淡淡笑道,“太子殿下风姿绰绰真是十年如一日啊。”

燕琉璃福身施礼,从容不迫到,“难为三殿下还记得小女子当年的模样。”说着甚至抛了个媚眼过去。

“……”

“唉,无趣的紧,为何你父子二人都对琉璃的魅惑之术全无感应呢。难道琉璃的魅力退化了?”燕琉璃突兀的话打破了诡异的寂静。

瞧着已是二十四岁的燕琉璃故作天真的喃喃自语,御紫炎不禁轻笑出声。

“呵。”

对于这个胆大妄为、俏皮精明的燕昭太子,御紫炎怎么也恨不起来。人都道燕昭太子心狠手辣,但御紫炎却认为身在权利漩涡的最中心二十余年,依旧可以保持如此率直随性的模样,实在难能可贵。

更何况燕琉璃从小便隐瞒女儿之身,肩负太子重任,与朝臣、兄弟、甚至其他几国势力处处周旋。这样的女子,便是在夜禹桥的世界也绝对可算是女中翘楚,更何况是这君主专制、男尊女卑的世界。

“啊——三殿下笑话琉璃呢。”

“非也。紫炎只是欣赏太子殿下的真性情而已。”御紫炎微笑道。

“三殿下既是欣赏琉璃的真性情便不要再唤那无用空摆设的称呼,就叫我一声琉璃可好?”

“那琉璃也称我紫炎便可,三殿下三殿下的,叫的好生拗口。”

“嗯。紫炎!”

“那么——琉璃——”

御紫炎坏笑道,“如今琉璃是否可以告诉紫炎,你清早来此到底所为何事?或者——是为何人?”

“唉,真是何事都瞒不过紫炎的法眼。”

燕琉璃似任命般点头道,“姨母与御凌耀的药可有解了?”

“嗯。今夜解药便可准备妥当。”

御紫炎答道,随后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道,“琉璃为何如此在意此事?即便燕妃娘娘出阁前与你感情甚笃,紫炎认为此次之事也犯不着你亲跑一趟。想来你那太子的头衔也并非可得了空闲的。即便你是为了探听二皇兄与四皇弟的计划,事情早已明朗,为何你依旧迟迟未离去?”

“紫炎怀疑我另有所图?”燕琉璃笑的高深莫测道。

“不。若是怀疑你,我会暗地查探。如今既是当面问你,便是未有防你之心。”御紫炎仿佛理所当然是的回道。

“——”

这回倒换燕琉璃愣在当场。她早听闻这三殿下不问政事。但在她心中,便是再远离权力之人,身为皇子,总免不了凡事审慎多疑,处处以自身利益为优先。

况且在她眼中,御紫炎绝非轻与之人。沉默半晌,燕琉璃摇摇头,苦笑一声,“看来是琉璃完败了。”

她当真不曾想到御紫炎会说出“未有防你之心”这般话来,她更不曾想到自己竟然对这番话深信不疑,便连片刻的怀疑都不曾有过。

“呵。紫炎与琉璃并无利害关系,不是么?”

“——”

燕琉璃再次无言。是这人太过目中无人,不将她放在眼里,还是太无心机。纵使是目中无人,也全然不会令人觉得讨厌呵。

“好了,琉璃坐吧。”

御紫炎稍稍调整一下姿势,同时示意燕琉璃坐下,然后说道,“可以告诉我你留在这里还有什么目的了么?”

“其实——”

燕琉璃倒也不客气,侧身坐在御紫炎身边,俯身向前,贴在御紫炎耳边低声耳语道,“我想把御凌耀带回去继承大统——”

“什么?”御紫炎有些吃惊。

“就知道你会吃惊。我说紫炎啊,你好歹也是位皇子,至少对各国皇室的权利动向有个了解吧。”

御紫炎干笑两声,其实关于燕昭情况,他也从影卫处略有耳闻。近几年燕昭帝身体欠佳,各皇子间皇位之争愈演愈烈。

因燕昭帝子嗣众多,各皇子结党成派十分严重,争夺起来,损伤也便相对大些。因此近两年大部分皇子因自相消耗,已大伤元气,难成气候。

“紫炎以为如今的情况对琉璃正是有利——”

“不错,是有利,不过是对燕琉晖来说呢。”

“嗯?”御紫炎有些不解,“若是琉璃意指你为女儿身之事,紫炎倒觉得大可不必啊……”

“哈哈,紫炎果然和我胃口。琉璃就知道紫炎不是那重男轻女的凡夫俗子。”

御紫炎一撇嘴,他当然不会重男轻女,“想当年”夜禹桥可是最反感重男轻女的。身为男子,无论前世,抑或今生,他身边的女子,无论是筱阳,清,霜月霜洁抑或母妃晏灵,又或是刚刚结交的这位特殊的“朋友”,皆是不让须眉的女子。

于是,视她们为弱势一方的心思反而很少,对她们更多的是敬重与欣赏。

“紫炎应该也知道,燕昭以农业为主。而燕昭皇族的能力多与预测或天象相关。”燕琉璃继续说道。

“嗯。”御紫炎点点头。

“其实,在燕昭,争权失利的皇子们,最终大多进入燕昭的天祠,担当祭司。祭司之职,对全国的农事十分重要,却没有任何实权。如此,既可或用能力保证国内农耕适时得宜,又可方便新任帝王就近监控,巩固其地位。”

御紫炎点点头,对于这一措施,他倒不难理解。

“其实紫炎一直有个疑问,既然燕昭皇帝陛下子嗣众多,为何偏偏选择要琉璃女扮男装来做太子呢?”

“呵,这就是我那老狐狸父皇的高明之处。他选我做太子,一则,是因为我母妃无权无势,利于他介意平衡朝中势力;二则,他认为女子心思更加缜密,且心性以柔克刚有时临事更比男子坚忍冷静,若是调教得当,定可成为他的左膀右臂;三则,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女子再有能力也无法称帝。他立个女娃顶个太子的头衔,既可以稳定大局,又可以激发众皇子的上进之心,他好有更多时间暗中观察取舍,选择真正的继承人。”

“前两点,紫炎能够接受,最后一点,恕紫炎无法认同。女子又如何?若是女子有此才能,称帝又如何?听你所说本以为燕昭帝是位难得开明之人,却不想到底跳不出男尊女卑的框框。”

“呵,琉璃倒是能够理解,毕竟摆着那么多儿子不要,何必非要冒天下之大不韪立个女帝。况且琉璃本就无意皇位。这许多年帮那老狐狸打杂卖苦力外加玩命,最近有点烦了。”

燕琉璃故意甩甩双手,叹气道。

梦回几年长 第三卷 彼岸心华 第一二六章 心口印记 (改后)
章节字数:4415 更新时间:10-06-16 02:49
第一二六章心口印记

见燕琉璃如此模样,御紫炎撑不住笑骂道,“二十几岁的人,怎得如此没正经。你即便不是太子,也还是位公主——”

“紫炎这话说的我好生冤枉。我若似其他小女子般娇嗔做作还能有幸得了紫炎青睐,视为友人么?”

“呵呵,此话倒是有几分道理。”

“而且啊——”燕琉璃故作神秘的眯起一双顾盼传情的美目,拖长尾音说道,“我最近发现了更好玩的事情,让我更加不想再呆在那个破位子上了。所以便想借御凌耀一用。”

“——为何偏偏是他?从燕昭众皇子之中选择一人不是更省事些?”

“理由嘛——当然是燕昭宫里那般俗不可耐的男人我燕琉璃一个都看不上眼。”燕琉璃趾高气昂的说道。

御紫炎不禁笑道,“那么御凌耀很出色么?”对于这位五皇子,御紫炎的记忆仅限于当年与御天行出宫时在饭庄巧遇御涟轩两兄弟抢人闹事时那个唯唯诺诺站在一旁小声规劝却全然无济于事的小孩子。如今的御凌耀,难道脱胎换骨了不成?

“我说紫炎啊——”燕琉璃有些脱力的拍着御紫炎的肩头说道,“你不关心我家的琐事也便罢了,你家的几个兄弟是神是魔,你好歹心里要有个数啊。”

“说什么神啊魔的,你当我父皇是什么啊?”

“真龙天子啊!”燕琉璃不假思索满脸崇拜的说道。

“——”

御紫炎心中暗想,原来这里的女人也会犯花痴。不过那个男人确实有令每一个接触过他的女人为之倾心的魅力。只是——

明明他对御天行的魅力无疑也是认同的,有如此出色的父皇他该感到自豪才是,此刻眼见燕琉璃毫不掩饰对御天行的向往之情,心中这隐隐的不快又是为何?胸口处曼珠沙华的印记,又开始发热。

“琉璃你——果然对我父皇……”御紫炎嘴唇微微发颤,脸色有些发白。

觉察到御紫炎的异样,燕琉璃忙凑上前问道,“紫炎,你怎么了?为何突然脸色如此苍白?”

说着,燕琉璃便欲探手试探御紫炎的额头,却猛然觉得周围的空气冷了几分。诧然回首,一抹明黄的身影顷刻间已将榻上的人儿拥入怀中,而燕琉璃则同时被来人一阵内力震下床去,不及反应,默的剑锋已搭在她的颈部要害之处。

“炎儿怎么了?”全然不去理会嘴角出血趴在地上的燕琉璃,御天行只是担心的询问御紫炎的状况。

闻到熟悉的冷香,感受到御天行偏低的体温,心口的灼热感稍稍平息,苍白的脸庞也渐渐恢复血色。御紫炎摇摇头,安抚的拍拍御天行紧拥着他的手,转头查看燕琉璃的伤势。

却发现燕琉璃不但没有痛苦之色,反而自顾自的逗弄起默来。不过只有燕琉璃自说自话,默总是面无表情、沉默不语,看起来倒有些好笑罢了。

——燕琉璃口中所谓“更好玩的事情”莫非——思及此,御紫炎不禁失笑。琉璃啊琉璃,你可知默为何名为“默”。真是……不过,不是他,不是这个男人呵……

莫名松了口气的御紫炎感受到御天行带着一丝怒意的视线,御紫炎抬头对他展颜一笑,轻声说道,“只是朋友。”

不知为何要对这个男人解释,只是脱口而出——虽然看到这个男人为他与别人亲近而生气让他莫名觉得心里隐隐有些愉悦,但是连累了琉璃就不好了,嗯,没错,不想连累琉璃,是故才会解释。

而这边御天行见到怀中人儿对他绽放如此绝世笑容,心中一紧,俯身下去,微凉的唇瓣贴上那诱`人香甜的两片柔软。

不似第一次记忆中霸道的索取,亦不似第二次记忆中强势的挑`逗,而是极尽柔情,只是将那两片柔软轻轻含入口中反复辗转厮磨,仿佛是在对待世上最最稀贵也最最脆弱的珍宝。一时间,御紫炎甚至忘记了时间,忘记了挣扎与推拒,就这样迷失在深似汪洋的柔情蜜意之中。

……

当心头再次腾起的隐痛与灼热感惊醒了御紫炎,他突然记起燕琉璃和默还在,迷蒙的紫瞳猛然大睁,余光扫去,御华殿内早已没有第三人。

御紫炎心中暗自叹息,平日只道默是块只知衷心护主的石头,没想到对于“避嫌”这种事反应倒是很快。也不知刚才一幕是否被琉璃瞧了去。若是被她瞧出端倪,不知她会有何反应——

有些不满意御紫炎的心不在焉,正欲“略施小惩”的御天行注意到御紫炎的脸色又有些发白,担心的为御紫炎探脉诊视,却又瞧不出端倪。正欲叫李祁传御医,却被御紫炎拦下。

“炎儿!?”

“父皇无需担心。紫炎无事。”

“炎儿——”

“无事。”御紫炎坚定的重复道,而后又用有些虚弱的声音说道,“待紫炎休息一下,再告诉给父皇听……”

御天行闻言不再坚持,轻轻拥着御紫炎,一齐躺下,一面轻抚着御紫炎的背,一面为他缓缓输着内力。

觉得极舒服的御紫炎很快便昏昏欲睡,恍惚间,远处的婉转琴声又隐隐传入耳中。听这琴声,便可知道,抚琴之人定是个温柔如水的绝色佳人。

忽闪着细密卷长的睫毛,御紫炎忽然想起李商隐的那首名诗——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为何,明明这怀抱令他觉得如此安心,心中却依然隐隐的有些燥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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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不知过了多久,御紫炎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卷长的睫毛微微颤动,酸软的眼睑正在努力积蓄力量张开,便听到耳边那熟悉的低沉悦耳的声音。

“嗯~~~”

御紫炎低低呻`吟一声,用力绷紧身体四肢,片刻后又彻底放松,神情一如出生的婴儿般无忧、满足、不设防。

“呵——”

耳边低沉的笑声听起来很是愉悦,“有了炎儿十五年,与炎儿同寝六载,父皇可是难得见到炎儿如此可爱的模样呢。”

听到这话,御紫炎彻底清醒了过来,回想起方才自己习惯性的动作,耳根微微发热。

“夜禹桥的习惯——”御紫炎不满的低声嘟囔道。

“呵,父皇更希望这是炎儿的习惯呢。”

御天行面带笑意轻抚御紫炎的脸庞,“这张精致的小脸上的表情实在是防备太过了,就连睡梦中它都紧绷着,好似带着一张面具。”

御紫炎微微一笑,又是那御天行看过无数次的并未到达眼底的笑容,“这个世上,每个人都有无数张面具,以真面目示人的人,世间罕有。父皇亦然,父皇还记得真正的自己有怎样的表情么?”

“父皇此刻注视着炎儿的表情便是父皇最真实的表情。”御天行低声说道。

“——”没有想到御天行竟会如此回答,御紫炎一时无言以对。

“那么炎儿呢?炎儿真正的表情又是怎样的呢?”不给御紫炎深思的时间,御天行进而问道。

“——”御紫炎张了张口,随后又有些苦笑的摇摇头,“紫炎……”

御天行只见怀中的人儿微微抬起头,视线越过自己望向不知名的远方,口中喃喃说道,“真实的紫炎么……呵,真正的御紫炎——在哪里呢?”

御天行剑眉微蹙,紧了紧拥着御紫炎的手臂,“说的什么傻话!你便是朕的炎儿。朕的炎儿只有你一人。”

“呵呵。”

御紫炎挑眉笑道,“父皇,您凭何认定我便是真正的御紫炎?平常婴孩可能一出生便通人事,甚至带着前世的记忆么?或许,不过是我这个名为夜禹桥的幽魂占用了三皇子的这具身子罢了。若是在之前,夜禹乔大概只会将这种事情归于怪谈传说,可是如今,见多了非常之事,反而觉得这种情节才是顺理成章呢。”

“炎儿不是说过,你确是过了奈何桥,见了彼岸花,喝过孟婆汤才转世投胎的么?炎儿既唤朕一声父皇,那你便是父皇如假包换的三皇子,是朕的炎儿。”

“——”

御紫炎一双桃花眼圆睁,定定的凝视着御天行,流金的黑眸中,没有半点怀疑,有的,只有满满的确信与认定。

愣了半晌,御紫炎嗤笑出声,“呵,紫炎真是败给父皇了。”

“哦?”

御天行心情愉悦的伸出修长的手指轻点御紫炎翘挺的鼻尖,“难得炎儿如此坦率的认输呢。”

“紫炎一向落落坦荡,输便是输,何来‘难得’之说?”

御紫炎不服气的反驳着御天行的话,才发觉他与御天行依然维持着极亲密的姿势,不动声色的退出御天行的怀抱。

御天行察觉到御紫炎的意图却并未阻止,松开了手。御天行的配合却令御紫炎心底瞬间划过一丝淡淡的怅然失落——若他如日间抚琴之人一般,是个温柔如水的女子,他是否就可以安心留在父皇的怀中了?

心中一闪而过的念头,只是一闪而逝——短暂到连御紫炎自己都未察觉,心底的这份自卑感,便是他不自信的根源,更加想不到,便是他险些再一次与御天行擦身而过的祸首。

“对了,炎儿曾答应父皇要解释你为何身子不适的。”

“是。”

提起之前心口的灼热刺痛感,御紫炎才注意到,原来已是晚膳的时辰了。原来自己已是睡了大半日,“父皇为何不唤醒紫炎?难道你一直陪着紫炎?午膳呢?”

“父皇见你睡的深沉,不想惊扰了你。况且朕也不饿。”

“父皇——”

御紫炎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个男人对他如此体贴,却毫不在意自己的事情,“午膳总是要用的。父皇该多注意自己的身子才是。”

“现在在讨论的是你的身子。”御天行固执的说道。

“还是待紫炎拿到解药回来再说吧。你看天色已晚,差点就误了出城寻解药的时辰。若再耽误,怕是得要再多等一个月了——”

“炎儿的身子最是要紧。其他事情,都不重要。”

御天行不容反驳的说道,“炎儿莫要岔开话题,不解释清楚你为何身子不适,父皇断不会放你外出的。”

“——”再一次叹息御天行的强势,也明白他的担心,御紫炎动手解开上衣。

“这是——?!”

目不转睛盯着御紫炎心口曼珠沙华的印记。御天行与御紫炎共浴已是近十年前的事,如今便是二人同寝,宽带更衣等事御紫炎也断不会在御天行面前。

是以直至今日,御天行并未发现御紫炎的身上竟多了如此妖艳惑人的印记。未注意御天行讶异且惊艳的眼神,御紫炎低头检视心口的印记,经过方才的不适,印记的颜色较前几日似又深了些,已是桃红色。

“自那日陵王府遇刺之后,心口便出现了这曼珠沙华的印记。起先只是极浅淡的颜色。只是似乎每次心情有起伏时,这印记就会发热刺痛,随后颜色便会较之前深些。”

“心情起伏?”御天行敏锐的抓住了话里的关键。

“——”心中莫叹一口气,本想轻描淡写的蒙混过去。

“到底是怎样的心情起伏?”御天行继续追问道。

御紫炎注视着御天行,不知该如何解释“心情起伏”的原因。

第一二七章毒发

觉察到御紫炎的目光,御天行似是领会到什么,笑道,“莫非是指炎儿为父皇动心之时么?”

“呃——父皇,晚膳的时辰到了,我们快些用膳,用过晚膳,紫炎还需尽早动身去城外收集‘月娥’。”

御天行不再步步紧逼,放任御紫炎离去,却不想这一放手又一次险些错过御紫炎——

草草用过晚膳,御紫炎便要匆忙出门,生怕御天行再与他纠缠“心情起伏”的话题。看着御紫炎如此的反应,御天行哭笑不得,只好装作不知。

“等等,父皇与你同去。”

御天行拦住御紫炎,说道。白日里御紫炎身子不适,御天行实在不放心放他一人出城。

“不必了。眼下二皇兄与四皇弟究竟有何打算尚不清楚。父皇还是留在御华殿最为妥当。紫炎一人前去便可。”

“那叫默随你去。”

“更加不可!默得留在父皇身边。”

御紫炎转念一想,明白御天行不放心他只身一人外出,随后补上一句,“若父皇不放心,紫炎唤琉璃同去可好?”

听御紫炎提到燕琉璃,御天行又忆起白日里见到二人在龙塌上亲密的情景。心中又腾起一股怒气。

“父皇——”

感受到御天行周身散发寒气,御紫炎再次叹气,“紫炎与琉璃只是性情相合的朋友。况且——”

“嗯?”御紫炎故做神秘拉长尾音,引起御天行的好奇心。

“呵,若紫炎没猜错,琉璃怕是看中了默——”

“——”

御天行有些意外,不想堂堂燕昭太子竟会看中他身边的一个影卫。不过转念一想,那燕琉璃女扮男装混迹燕昭朝堂多年,这本就非平常人可及。

虽说燕琉璃过去几次冒犯,甚至差点伤了炎儿,但是一个女子有如此谋略胆色,且性情古灵精怪,实在很难让人讨厌。

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意料之外,似乎却又在情理之中。况且默追随他多年,说是影卫下属,却与兄弟无异。该说燕琉璃看中默,倒算她有眼光,只是——

“呵,父皇该叹燕琉璃前途多舛,还是该同情默从此再难耳根清净呢……”

“呃——父皇。紫炎从不知你竟是如此坏心。”

御紫炎嘴上虽如此说,却是在心里十分赞同御天行的话。

“怎么?难道炎儿不这样觉得么?”

“——呵,确实如此。”

御紫炎收回话题,“好了,父皇既已了解,紫炎是否可以离去了?再不出发,当真要迟了。”

“嗯。去吧。小心行事。”

“父皇才是。定要小心。紫炎会尽早赶回。”

御天行的劫数为何依然是未知数,如此离开御天行身边,御紫炎到底觉得心底不安。加上早间隐隐传来的琴音,令他更加感到坐立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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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城郊的山谷中,燕琉璃依靠在树枝上,睡意正浓。

“夜深风寒,不要睡,小心受凉。”御紫炎在一旁轻声提醒道。

“哼,你也知道夜深风寒。深夜里硬将我带出来。从不知紫炎竟是如此不懂怜香惜玉之人。”

“呵。”御

紫炎闻言一笑,躬身作揖道,“辛苦琉璃姑娘深夜奔波,紫炎实在罪过。待紫炎回去定会为琉璃姑娘在默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听御紫炎如此说燕琉璃银铃般的笑声打破夜的寂静,毫不掩饰自己对默的兴趣,“说得好说得好。不过让那块石头开化之事还是本姑娘亲自动手才有乐趣。”

御紫炎但笑不语,心想,瞧这丫头,前几日还一口一个小女子,这会儿又逞起威风来了。

二人谈笑之际,夜色已渐浓重。因是新月之夜,故而天空一片深邃的墨黑之色,只有繁星闪烁,散发着柔和的微光。算算时辰,子时过半。御紫炎转头看向月光草的位置。果然不消片刻,不远处的一片柔光点点若隐若现,正是月光草散发出乳白色的光芒。

“琉璃第一次见到人间竟有如此美景。”被眼前的一幕深深震撼,燕琉璃不禁失声赞叹道。

御紫炎闻言微笑,是啊,前世的夜禹桥也从未想过竟能见到如此人间美景。想来上次在五灵山顶有幸一见钻石尘,只是那时在自己身边的是父皇。

下次带他来也选在新月之夜吧,此时月光草的光芒在暗黑的夜中显得愈发神秘魅惑。仿佛自己此刻身在无垠穹宇之中。心胸似乎也随着开阔了许多。

燕琉璃不经意间侧头发现御紫炎脸上挂着平日不曾见过的柔和笑容,笑意直达眼底。平日里显得飘渺不真实的紫瞳此刻却散发着灼灼的光芒,使得那张精致的脸显得愈发妩`媚。

燕琉璃坏笑调侃道,“紫炎笑颜如此明媚,可是想起陛下了?”

“——”

被燕琉璃的话惊得一愣,又瞬间收起松懈的表情,若无其事的问道,“平白无故,为何会提起父皇?”

“呵,哪里是平白无故?”

燕琉璃纤纤玉指戳着御紫炎柔软的脸颊,说道,“紫炎的脸上明明白白写着‘父皇’二字,笑得前所未见得甜美呢。”

“莫要乱讲。”御紫炎低声反驳着,却只令人觉得是在害羞。

“是不是乱讲,紫炎心中自有答案。”

不再与燕琉璃争辩,御紫炎身形一闪,一袭紫衣的身影已飘到月光草丛边。

远远看去,仿佛一幅美好的图画,却不知为何,燕琉璃心中却莫名感染到一丝孤单与彷徨的脆弱——眼前这个总是轻言浅笑的少年,当真如他表现的一般豁达随和么?……

“琉璃?在发什么呆?”御紫炎手持玉瓶重回到燕琉璃面前。

“嗯?嗯。月光草汁收集到了?”

“不错。我们快些回去吧。琉璃也可早些歇息。”

“好。”

应了一声,燕琉璃便同御紫炎一道向宫内赶去。看着前方不远处正在赶路的御紫炎,燕琉璃甚至怀疑方才自己那一瞬间的想法是错觉——这样一位被堂堂御寰帝捧在手心里宠爱着的三皇子,这样一位远离一切弄权阴谋漩涡的单纯少年,又怎可能会感到孤单与彷徨?

笑一笑甩掉心中可笑的想法,燕琉璃的眼中划过一丝自嘲的颜色——真正不受任何人宠爱的人、真正自小便挣扎在弄权阴谋漩涡最中心的诡诈“少年”,并非别人,而是她燕琉璃不是么?

若是依她原本的性子,定会嫉妒眼前这个幸福的少年而想方设法摧毁他轻易地来的幸福生活。然而为何?为何面对这个人儿,却怎样也嫉妒不起来,反而总想要与他亲近、再亲近些?

燕琉璃微笑着摇摇头——十五年前初见时便觉得这位一出生便入住御华殿的三皇子绝非常人。十五年后的今日,若非遇见他,恐怕自己一生也不会得见暗夜月光落凡间的美景。如今看来,这个少年身上还有许多她无从知晓的秘密吧——

“时候不早了,琉璃也早些回去休息吧。”回到皇宫,御紫炎对燕琉璃说道。

“不如我们这就将解药给姨母与凌耀表弟服下吧。早日解了月吟的药性,也早日安心。”

“也好。”御紫炎应了一声便同燕琉璃一起赶到燕茗宫。

先是御紫炎潜入御凌耀的寝殿,喂他服下月娥。随后燕琉璃潜进燕妃娘娘的寝殿,片刻后出了来,疑惑道,“奇怪,夜如此深了,姨母不在寝殿,会去何处呢?”

御紫炎则闻言大惊,“糟了!父皇!”

说罢便衣袂翻飞瞬间不见了踪影。

燕琉璃也恍然大悟,此刻姨母不在寝殿,怕是二皇子与四皇子指使她有所行动。如此御寰帝则最是危险。思及此燕琉璃也不敢再做耽搁,运起轻功,紧随御紫炎之后朝御华殿赶去。

一心惦记御天行的安危,御紫炎运足十成功力,将燕琉璃远远甩在身后。好在燕茗宫距御华殿并不遥远。一盏茶不到的功夫,御紫炎的身影已出现在御华殿门口。

四下张望,却不见侍卫守在门前,李祁也不见人影,连默的气息都感受不到。御紫炎心中更加焦急,正要冲进御华殿,却听见殿内御天行的声音似乎并无反常。

御紫炎急促的心跳稍稍平复,正欲走进殿去,却又听到一个娇柔的女声悠悠响起,“臣妾日日翘首以待,只盼得见君颜。今日蒙陛下召见,臣妾心里着实欢喜。”

御紫炎刚刚抬起的脚,却因一句话生生的收了回来。本想转头离去,身体却像中了定身术一般动弹不得。

精神恍惚间,殿内的对话似乎仍在继续,御天行的声音不顾御紫炎心中剧烈的排斥硬是钻进他的耳中,“今日在御华殿听见远处传来婉转琴声,甚是动人,朕便想起已有多日不曾听燕妃抚琴,心中甚是怀念,是以诏燕妃前来一叙。”

御紫炎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似乎拧作了一团,心口的曼珠沙华印记更是灼热得发疼,心中直有一个声音不停叫喊,“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下去了?我不想听!我不想听下去了!”

然而事却不从人愿,殿内的耳语仍在继续,心情混乱的御紫炎已听不分明殿内人到底在说些什么,只剩只言片语在耳边萦绕。

终于,短短的几个字如惊雷般炸开在御紫炎的脑中,御紫炎一双紫瞳顿时布满血丝,心中一阵翻搅,一口鲜血喷出,天空中一道猩红的亮光似有感应般同时划破无月的夜空,直达御华殿的所在。

燕琉璃赶到御华殿外时,看到的便是如此骇人的一幕——御紫炎脸色苍白的立在御华殿门外,夜空中闪过猩红的亮光为御紫炎惨白的脸色镀上一层诡异的红光,配着御紫炎顺着嘴角缓缓流出的鲜血。

此时的御紫炎仿佛由冥府而来的鬼魅。燕琉璃心中大惊,不知只片刻的功夫,为何好好的人儿竟变成这副模样?连忙问道,“紫,紫炎,出了何事?是御寰帝受伤了么?你——”

燕琉璃话未说完,只见御紫炎又喷出一口鲜血,随后便像着了魔一般,向殿外冲去。

燕琉璃伸手欲拦住御紫炎,御紫炎侧身一躲,唇边依旧汩汩流淌的血正巧甩在燕琉璃的手上。只一滴,燕琉璃便觉全身麻痹,顿时动弹不得。

只叹心急如焚的燕琉璃,只得眼睁睁见御紫炎摇摇欲坠的身影如游魂般消失在视线之中。

一声闷雷仿佛要炸醒世间所有梦中人,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梦回几年长 第三卷 彼岸心华 第一二八章 爱恨 (改后)
章节字数:3323 更新时间:10-06-16 03:03
第一二八章爱恨

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燕琉璃终于得以行动自如。正欲进入御华殿看究竟发生了何事使得御紫炎如此失常,却在门口被突然出现的默拦下。

“让开。”一反平日见到默时生动的表情,燕琉璃冷冷的说道。

“没有主子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入。”

“你主子出了事也可以不管么?”燕琉璃嘴角勾起,邪笑道。

“何意?”默眉头微动,不解道。

“何意?”燕琉璃冷哼一声,“好个衷心护主的影子。你方才去护哪里的主去了?”

“此话何意?我一直在此。”默愈发不解。

“废话少说,进去便知。”

燕琉璃无心再与他争辩下去,二人言语出入,表明其中定有蹊跷,上位者的气势由内而发。

默第一次见到如此模样的燕琉璃,心中亦起疑惑,率先开门进到殿内。只见殿内燕妃与御天行相拥而立,如雕像般定定站在殿中央。

燕琉璃见状,凉凉说道,“原来逼得紫炎吐血发狂的便是此情此景。”

听到御紫炎的名字,御天行似梦中惊醒般一震,觉得怀中柔软,低头看去,竟是燕妃,心中大惊,将燕妃推至一边。

“怎会如此?炎儿呢?”

御天行的话使得燕琉璃又是一阵冷笑,“陛下难道连自己怀里的人是谁都辨不分明么?”

见燕琉璃出言不逊,不及御天行开口,默冰凉的剑锋已抵在燕琉璃的颈边。

“说,炎儿到底出了何事?”

示意默撤剑退到一旁,御天行并未计较燕琉璃的冒犯,只是一心惦记方才恍惚中听到事关御紫炎。

见御天行如此紧张御紫炎之事,燕琉璃心中的怒火平息了大半,况且紫炎的安危要紧,遂回道,“方才我与紫炎取得月娥为姨母送去却发现她并未在房中。紫炎唯恐姨母被月吟药性所控做出危害陛下之事,遂匆匆赶回御华殿。只恨琉璃功力不济,被紫炎落在身后。”

燕琉璃略顿一顿,看向眼神迷离已瘫软在一旁的燕妃,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神采,继续说道,“怕是紫炎看到、听到了些不想看到、听到之事,待琉璃赶到之时,紫炎口淌鲜血,面色苍白,似是走火入魔之症。

琉璃以为是陛下出事,询问于他,谁知他听到陛下的名字,愈发失控,再次吐血,且狂奔而去。琉璃本想拦他,谁知他的血滴到琉璃手上便使得琉璃全身麻痹动弹不得,直到方才才得以好转。而紫炎,早已不知所踪。”

燕琉璃每说一句,御天行周身的温度便降下一分。方才他——若是方才眼前的一切全是幻觉,那么——难道炎儿是因听到那些话才会吐血发狂么?

思及此御天行丝毫不因御紫炎如此在乎他而欣喜,反而想到御紫炎重伤且行踪不明而心痛欲绝。御天行看向站立一边的默,有他在,燕妃怎会轻易进得殿来。

觉察到御天行的目光,默扑通跪倒,也不解释,只是说道,“属下无能,请主子责罚。”

“——”御天行虽心中怒气难平,却尚有一丝理智,“起来吧。”

连他自己都被算计,默又怎能是对方的对手。他不信老二与老四有这般本事,那么到底是何人如此算计于他?目的又到底为何?若是要害他性命,方才明明轻而易举。却为何不曾动手——

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御天行心中戾气更胜,一双凤目微眯,露出危险的光芒,无论对方是谁,竟累得他的炎儿受到如此重创,他定不会轻易放过兴事之人。

深夜的大央城内,各家门户紧闭,全城沉浸在浓浓睡意之中。瓢泼大雨仍在无情冲刷着大地,似要将世间一切不平、不洁之事抹去。震天的炸雷惊醒伏地而眠的家犬,也吓哭了起夜喝奶的婴孩。

“我爱你——”

方才御天行话如梦魇般一遍又一遍回响在御紫炎的耳边,只是那曾经对着他深情诉说的三个字,如今……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喧嚣的雨声中,御紫炎如着魔般狂笑着,“哈哈哈哈哈,御天行,原来你的爱情也是如此廉价。我亲爱的父皇,原来御紫炎在你眼中也是如此廉价——”

御紫炎满含着自嘲的喊叫声淹没在雷雨声中,唇边的血迹未干,嘴角再一次溢出鲜血。

御紫炎也不去理会,甚至毫无知觉,“御紫炎,呵呵,原来你到底不适合谈爱,咳咳。夜禹桥,咳咳,何苦来哉?呵,何苦,来哉——”

虚弱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雨帘中,早已被雨水打湿的紫色衣衫紧贴在柔软的少年躯体上,下一瞬间,那抹紫影,倒在了地上……

“我不知自己已在世间几度轮回了。为何我还是见不到沙华。若是注定见不到他,为何还要我一直记着他。这是上天给我们的惩罚么?只因我们向往人间的情爱?”

“是谁?”仿佛是在梦中,御紫炎的耳边响起一个温柔可人的声音。

“一日,佛来到了我曼珠的面前。只一眼,佛便看透了我的宿命。他既无悲无怒,忽而仰天长笑三声。

他对我说到,‘前世你们相念不得相见,无数轮回后,相爱不得厮守,所谓分分合合不过是缘生缘灭,你身上有天庭的诅咒,让你们缘尽却不散,缘灭却不分,我不能帮你解开这狠毒的咒语,便带你去那彼岸,让你在那花开遍野吧。’”

“曼珠——”御紫炎在脑中自言自语着,“是你在说话啊。我心口的印记难过的紧,好像要将我的灵魂烧毁一般。”

“我一直拼命喊着不想再经历轮回,更不想在留在这世上。与其让我在彼岸忘川得到永生,刻在灵魂里对沙华的记忆却每每令我相念成狂。我不住的问着自己,为什么?为什么我非得要受这种折磨?只因我好奇向往人间的悲欢喜怒?”

“——曼珠,你在恨么?”

“恨!为何不恨?难道你不恨么?明明你是那么渴望着被爱,却一次又一次的经历欺瞒与背叛。”

“恨么——”御紫炎觉得自己此时脸上应是一如平常淡淡的笑,

呵,当初在阎府许愿说什么希望来时作个无爱的杀手,到头来自己还是被那份从未真正得到过的温柔迷惑,结果到头来心中还是软弱无依,结果到头来还是伤了、痛了。

重活一世,难道一切都不曾改变么?那么这一回他还要独自在人世间任一颗伤痕累累的心飘荡多久才能得到解脱?若是一切结果都不曾改变,何苦再让他多活一遭?

若是收了他的情爱之心,为何不收个彻底?现在又算是何意?被温柔对待之时没有爱可以回应,想要试图找回爱,才知种种温柔却依旧如过眼云烟、到底无法长久?这不是太过讽刺么?

爱?爱?!呵!他到底要受几次教训才肯学聪明?只不过,笨的是自己,一次一次选择去相信的也是自己。恨?去恨谁?该恨谁?没有恨,没有恨,无爱,何来恨?——

“我以为我会恨,却觉得很难。恨,比爱难上千百倍,因为恨,会让心更累。你,难道不累么?”

“累?——累呵,真的好累,背负着永生永世的诅咒,除了怨恨自己的诅咒,我不知道该凭靠什么坚持下去。”

“或许吧,那种经历我没有过,所以并不清楚。只是,应该真的很辛苦吧。”

“所以你同情我,所以你才说要将自己全部的爱送给我。”

“不,算不上同情。我自认不是善心之人。只是觉得刚好也是自己想要舍弃的东西,若是有人需要,给了又何妨。”

“既是想要舍弃,又为何想要收回?”

“那一回果然不是梦。”

御紫炎叹息,“所以你给了我惩罚是么?因我明明允诺将自己的爱全部给你,结果却想食言讨回。”

“你想讨回了么?”

“不——现在,不想了。”

“若你现在想要讨回,只要将我逐出体外便好了。”

“不了,既然那个男人并未对我许以真情,我也不必费力还他一份情。虽是我欲舍弃之物,到底用在需要它的人身上才算物尽其用。”

“你当真打定主意了么?自你我契约印记呈现在你身上,只要过去七七四十九日,你便再也无法将我逐出体外了。到那时,若你再想收回你的爱人之心,便不是如此易与之事了。”

“……”

听曼珠如此说,心中闪过一丝犹豫——或者,一切只是误会?燕妃被人所控,这其中或是有人故意导而演之。若是如此,他岂不是错怪了父皇?

……不!那男人自己亲口对燕妃说出爱语,又哪里会是误会?!

“我心已定。”冷冷的声音吐出。

梦回几年长 第三卷 彼岸心华 第一二九章 失踪 (改后)
章节字数:3055 更新时间:10-06-16 03:29
第一二九章失踪

“我心已定——”

随着御紫炎一声冰冷话语,又是一声炸雷响彻云霄。

御紫炎再次张开双眼之时,眼中已是一片寒霜。抹去嘴角血渍,御紫炎迎着风雨站起。由怀中掏出一个灰布包,冷笑一声,随手抛向脑后。

“扔得如此彻底么?”脑中曼珠声音响起。

“还有几日,契约成立?”

“只剩十三日。”

“好漫长——”

御紫炎有些不耐的说道。

“比起千年,十三日不过弹指一挥间。”

“呵,说的也是。”

说罢,御紫炎紫衣身影消失在重重雨幕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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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

深夜,御华殿却是灯火通明。御天行站在御华殿正中,背手而立,看不清脸上颜色。

“回主子,属下派出手下全部影卫寻找三殿下踪影,却只发现一灰色布包。”

“布包?”

御天行回转身,细碎的额发投下一抹阴影遮住一双狭长凤目。

“是。”默应了一声,将手中早已湿透的布包打开,呈到御天行眼前。

“——”这布包内的物件,御天行并不陌生。那是当日在御紫炎的包袱中看到的三件物品。

先拿起檀木小盒,打开,只见那颗紫金耳钉静静躺在其中。御天行手中一顿。

而后掀开小小布包。

御天行的手微微颤抖着——布包之中乃是五条平安结。御天行低头看去——此次回宫后,他便将过去御紫炎为他编的腰佩系回腰间。

“又不是什么珍贵物件。你若喜欢,用坏了,紫炎再做便是。”

——当年御紫炎的话恍如隔日。他的炎儿……他的炎儿几年来心中一直不曾忘了当初一句不起眼的言语。他的炎儿心里一直仍是记挂着他的。

有些急切的拿起早已湿漉漉的书册,翻开——果然是炎儿的“日记”。只是墨迹早已被水浸泡模糊,只能勉强看到一些片段。

“……”

那人儿心中几经挣扎,那人儿心中满是彷徨,那人儿心底是思念着他这个父皇的,那人儿心中是渴爱的!

“炎儿,既是如此,为何还会如此轻易误会了父皇?”

“陛下不明白么?”

站在一旁未曾离去的燕琉璃淡淡说道。

“——”御天行闻声挑眉看向燕琉璃。

燕琉璃见御天行眼中满是不解,不禁叹息一声,说道,“在紫炎心中,同性相恋,一直是一道坎啊。”

“不可能。”御天行坚定说道。

“为何不可能?”

燕琉璃反问。

“身边多少对同性相恋的情侣,炎儿从未显出半分排斥,反而每每支持的很。他怎会将同性相恋视为一道坎?”

“陛下,您与紫炎朝夕相处许多年,难道就没有察觉出半点蛛丝马迹,表明紫炎心中对同性相恋存有芥蒂?陛下就如此坚信,面对您的后宫三千佳丽,紫炎他不会因为自己身为男子而生出自卑之心?”

“——”

被燕琉璃一席话问到无言以对,御天行回想起过去种种细节。过去未曾注意,如今想来,每每谈到同性相恋之事,那人儿似乎都带着几分不安与胆怯,似乎生怕他因此事而看低了那些同性相恋之人。

难道——

“不错,陛下。在紫炎心中,身为男子,恋上男子的他,是会被人看轻的。也因此,他的心,会愈发多疑、愈发不能轻易付出信任。”

燕琉璃的话有如晴天霹雳一般,震醒了御天行。

不止,恐怕御紫炎如此轻易误会了他的缘由,并非如此。他的前世——那人儿的前世!

御天行此时将自己恨了个透——明明他该是那个最了解那人儿不安与脆弱的人。明明他该是那个最明了那人儿心上深深伤痕的人。

可是他都做了些什么?自始至终,他竟从不曾给那人儿半点安全感!他只是一味急于追逐,却忽略了那人儿的脆弱与敏感!

即便今日之事是误会,但让那人儿轻易被一个误会迷惑心智,难道不是他平日到底只是将心用得太过于表面了吗?

记起那一日炎儿口中所说“言语是最无力的承诺,我不相信,从来也不相信”——一字一句,此刻犹如刀割,一道道割在他的心上。

炎儿,到底他该如何做才能让炎儿真正相信,到底他该如何做才能让炎儿不再怀疑?

“炎儿,炎儿……”

心中只觉血气翻涌。

“天行冷静!”

正当御天行墨眸之中金光乍现,脑中一片混乱之际,白尘冷润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一袭白衣随着声音来至御天行面前,点了御天行几处大穴制住御天行体内乱窜的真气,而后拿出一粒药丸要御天行服下。

调息片刻过后,御天行才觉出头脑稍见清明。

“前辈。”御天行点头唤道。

“天行莫急。炎儿应当无事。”

“前辈知道炎儿下落?”冷润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急切与希望。

“我虽不知,不过小凝已是寻着炎儿而去。”

“小凝?”从未听过的名字。

“小凝是只雪狐,通了灵智,乃是灵兽。几年前炎儿机缘巧合救了他,带了他一段时日。后来小凝闭关修炼去了,如今结成元婴,开口能言,寻到我们,便一道赶来大央要见炎儿。”

“谁知刚近御华殿,小凝只说了一句‘炎哥哥受伤了’,便失了踪影。”

白尘身旁风白阳接着说道,“尘则感受到陛下气息大乱,惦记陛下情形,遂先行赶到此处平定陛下暴乱之气。”

“多谢前辈。”

御天行道谢,随后问道,“如今可有办法与那小凝取得联系?”

“这——”白尘有些犯难。

“原本是有办法与他联系的,不过刚刚尘尝试与他以灵识交流,却发现不知为何灵识被阻。”

“那便是无法得知炎儿所在?”御天行心中又是一阵揪扯。

“是我不好。”几人正自神情严肃,门外清亮嗓音响起。

“谁?”御天行冷声说道。今夜如何如此多不速之客。

冷眼扫视一旁已被燕琉璃喂下月娥汁液的燕妃,再看向门口,只见一对长相相同的十岁少年推门而入。

“老七、老八?”

“父皇。”御祺玥、御沐玚唤道。

“何事是你不好?”御天行冷冷问道。

“月吟汁液,是我下的。今夜之事,亦是我安排的。”御沐玚缓缓说道。

“找死!”

御天行听今日种种事端皆是由御沐玚而起,也不管那是否是自己亲子,更不顾询问个中缘由,一道掌风凌厉袭向御沐玚。

“急什么!听小玚说完!”一旁御祺玥不过轻轻一挥手便散去御天行掌风。

此时白尘才得了空闲仔细端详少年。

“你……是师兄?”

白尘此言一出,众人皆有些不信的看向那一名笑的悠然自得的十岁少年。

“师弟,好久不见。”御沐玚微微点头说道。

“没想到师兄竟是转世投胎成了天行的皇子。那这一位——”看向御沐阳身边与他生的一模一样的少年。

“玥儿,我与他乃是双生子。”

并未说出御祺玥真正身世,御沐玚只是一语带过介绍到。

“——”端详御祺玥,双眼中透着干练,绝不像一十岁少年。只是御沐玚不说,众人自是不会多问——各人皆有隐私,在场的皆不是无聊挖人隐私之人。何况此刻他们更为关心另一事。

“为何如此做?”

听御沐玚竟与白尘有这层关系,御天行亦是耐下心思询问御沐玚此行理由。

第一三零章心中呼唤

“唉,本是想成就一对有情人,却不想御紫炎身上竟另有玄机,是我太过疏忽大意,惹下了麻烦。”

御沐玚摇摇头,轻声叹道。

“师兄啊师兄,炎儿身上可是藏有曼珠情毒。你此时以如此激烈方式引他误会,诱他情毒发作,若是触动了炎儿在三途岸边与曼珠本未完成的契约,炎儿此生便真的是绝情绝爱了。”

“正是怪我看漏了这一点。”

御沐玚此时亦是满心愧疚,“本是想以此招逼着御紫炎直视心中对于‘父皇’感情,谁知反而弄巧成拙,横生枝节。”

“不知者无罪。”

御祺玥淡淡说道,心中莫名不希望御沐玚如此自责。

“是朕的错。朕不该让炎儿有机会引发情毒。朕不该放任他独自消化万千心事。”

“好了。”白尘阻止几人继续自责,“当务之急该是找到炎儿,而非自责自艾。”

==============================================================

“……”

大央城郊一座山洞之中。

“呃——唔……”

御紫炎蜷缩成一团,双手紧紧抓着胸口衣衫。

“炎哥哥,你还好吗?”

稚嫩的童音,正是由雪狐小凝口中发出。

“呼呼,呃——”

大口的喘着气,此时的御紫炎仿佛一条离了水的鱼,几乎窒息。

好难过,胸口处的曼珠沙华印记像是灼烧的烙铁熨在上面,御紫炎的手指在胸口抓过一道道殷红的血痕。

“你这又何苦呢?”

脑中温柔可人的声音叹息道,“你心中明明并未放下。你一颗心,明明已许给了他。为何还要坚持与我定下弃心之约?”

“呵。想起来了,所有往事,我全都想起来了。”

御紫炎虚弱的声音在山洞里回响,“记起一切,心总算完整了,却也才知道,心早已碎成一块块、一片片了。”

“或许当初我不该取了你的记忆。若是如此,或许你便可以早些接受你父皇的爱。”曼珠的声音中充满歉疚。

“呵,曼珠又何须自责?当初是我要求,你才会取了我的记忆。

忘怀之后,我心中确是怨过自己当初的无用懦弱。但是,忘记之后,自是记不起当初作出这一抉择时的心情。

如今便是时光倒流,再让我重新选择一回,活在那一刻的我恐怕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何况——记起、记不起,有区别吗?”

御紫炎苍白的唇勾起一抹浅笑,“记得,或许我会更快被父皇的温柔攻陷。若是早将一颗心给了他,那此时被背叛,不是会伤的更深更彻底?”

“男人有三妻四妾本是平常,你又何苦如此计较。”

“那我问曼珠,若是沙华要你与他人共享沙华的爱,你可愿意?”

“——”

“若不是整颗心,我御紫炎宁可半点都不要!”

“也许是炎哥哥误会了呢?”

小凝说着,“哥哥的师傅说过,哥哥的父皇对哥哥可是情深一片呢。”

“呵,小凝还是小孩子心智。”

御紫炎艰难抬手摸了摸小凝的头,眼神飘忽的说道,“若是十五岁的夜禹桥,定是会相信什么海誓山盟吧?

可是紫炎如今看过了太多世事难料,看过了太多世态炎凉。过去耗尽全部热情只为一人,尚且无法企及得回半点珍惜甚至一丝感念。

是以当初夜禹桥才会心灰意冷不是么?

同样的,若是殚精竭虑倾尽所有热情,仍旧换不回一份爱,那么父皇移情别恋,又有何不可?

说到底,‘情’——仅是一个字,却有千万种姿态,变化多端,任谁也猜不透、说不准、留不住。

对于父皇,我明明从未真正付出过‘爱’。那么想要从父皇那里平白得来所谓‘爱’,更是异想天开。”

“紫炎,你这话,分明早已泥足深陷。既是如此,何不放手一争?凭你与你父皇多年情意,曼珠不信你会输给那燕妃。”

“争?”

御紫炎闻言一笑,“上辈子起,不,或许多少世之前,我就从不懂该如何去争。过去夜禹桥曾说过一句话——‘这世上有种无奈叫等待,我只想和这无奈说Bye-bye’。

等待——那是夜禹桥最恨的一个词,却又是夜禹桥一生都在做的事。争?这个字与我无缘,与我无关。”

“哥哥!你怎么还不曾战,便认了输!”

虽然不是很明白御紫炎说的话,但是小凝也知道他是在示弱退缩。了解到这一点,小凝跳着脚喊道。

“战?我拿什么战?燕妃是嫔妃,是女子,是才貌双全的女子,是温柔婉约的女子。而我算什么?御紫炎是皇子,是男子,是个性格别扭、讲话冷漠刻薄、从不懂软语温存的男子,更是与那男人有血缘关系一刚及弱冠的少年。

这般的我,连我都无法承认、无法喜欢,我如何能让父皇来承认、来喜欢?父皇不过是一时冲动,如今醒了,明白了,自然是放弃了。

事到如今,叫我拿什么战?罢了罢了——与其硬赖在父皇面前碍眼,不如自行离了开,眼不见为净,他也清净,我也清净。”

御紫炎自暴自弃的发言、了无生趣的声音,听得小凝一阵气结却又无话可驳。

“这世上最大的悲哀为何?”

御紫炎胸口的灼痛感稍稍褪去,翻身仰面朝天,喃喃自言自语道,“这世上最大的悲哀便是——连自己都嫌弃自己的存在。”

耗尽心力,御紫炎昏昏沉沉睡去,口中却是喃喃念着“父皇,父皇……”

“炎儿!”

御华殿,正在书案前手撑额头合眼歇息的御天行猛的张开双眼,口中唤着御紫炎的名。

“主子。”默闪身出现,单膝跪倒。

“可有消息了?”

“启禀主子,无。”

“——”

“主子,请歇息。”

整整十日了,御天行一直不曾沾过床,除了上朝,便是在御华殿内等消息。再如此下去,铁打的人也要累垮。

御天行挥挥手,“朕不累。”

“主子——”

御天行抬手示意默噤声。

“默,朕要出宫亲自去寻炎儿。”

“主子!”默难得变了颜色。

“天行,以你一人之力,要寻炎儿,无异大海捞针。况且你离宫几月,朝中已是积攒下许多事务,你如今实在不宜再离开。还是在此等待消息,才为明智之举。”

白尘此时亦来到御华殿,一旁劝说道。

“前辈,朕刚刚听到炎儿在呼唤朕。”御天行说道。

炎儿的声音,很虚弱、很无助、很悲伤。他明明下定决心不再让炎儿有这般心情的,却再次食言。如今,听到炎儿呼唤他,他哪里还能静静坐等消息?

“朕主意已定,前辈无需再劝。”御天行坚定的说道。

炎儿,无论你离开几多回,父皇都会将你寻回。炎儿,难道你还不了解么?

你与父皇手中的红线早已紧紧连在一起,再也解不开、断不了。你呼唤父皇,说明你还需要父皇、思念父皇,不是吗?

既是炎儿不曾真的放弃父皇,那么父皇也绝不会先行放开你的手,此次,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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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父皇,快些来找紫炎,快些,快些……”

意识模糊之间,似是听到御天行绝不放手的誓言,御紫炎口中喃喃自语着,并非绝情之言,而是呼唤之语。

“沙华,这世上,当真有剪也剪不断的情缘么?”

冥冥之中,曼珠的叹息声在御紫炎脑中回响。

==============================================================

“天行,出外寻找炎儿一事,你心中可有线索可循?”对着马上的御天行,白尘问道。

“虽并无确实根据,但朕觉得炎儿并未远离,就在大央附近。”

御天行望向东南方向。那里,是御寰皇室宗祠所在的山谷。

……

目送御天行离去,风白阳站在远处对身旁的白尘说道,“尘,为何我总觉得,并非仅止于‘血浓于水’,这父子二人之间的羁绊,甚至胜过你我千年情缘,仿佛二人命运之线早已捻在一处、彼此盘错纠缠为一体,再也分不清谁是彼、谁为此——”

“……”

白尘叹息一声,“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情缘二字,又岂是因果循环、生死轮回,斩得断、分得开的……”

——

“炎儿,炎儿等着父皇。父皇这便去寻你。炎儿,告诉父皇,你到底在何方——”

——

“父皇,山洞,紫炎好难过……印记,契约……还有,三日——”

“山洞——”

耳边似是听到御紫炎断断续续的言语,御天行墨眸之中金光乍现,“驾!”

脚下一使力,座下烈焰马似是对于主人焦急心情似有所感,嘶鸣一声,脚下生风,疾驰而去。

梦回几年长 第三卷 彼岸心华 第一三一章 接近 (改后)
章节字数:3337 更新时间:10-06-19 22:06
第一三一章接近

山洞中,御紫炎昏昏沉沉睡去,深深锁起的眉头,昭示着他并无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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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啊——就是太重感情了。”

慵懒的笑容,林健手上拿着一本薄薄的小册子。那是夜禹桥写的小说。

“——”

夜禹桥接过林健递来的小说,刚要开口,却见林健已经转身离开了。

“林健,既然你知道我‘重感情’,那么你也知道我小说里面想要传达的感情吗?”

望着林健远去的背影,夜禹桥喃喃的说道。

那一年,夜禹桥十七岁。

——

“不好意思,昨天我看到筱阳和靖远在一起卿卿我我,心里不痛快,多喝了两杯。”

一如既往慵懒的笑容,带着一丝歉意,那是五年来让夜禹桥明知不可能,却又一直移不开眼的笑容。

“——没什么,我又没有怎么样。”

夜禹桥又拉了拉自己凌乱的衣服,笑了笑,“我先走了。”

“哦。到了澳洲,好好的生活,再好好的回来。”

关上门。夜禹桥眼角划过一滴泪,原来昨晚他拥着他一遍一遍喊着的“我爱你”,还是对筱阳说的。

他早就知道的。身为一个男人,林健永远不可能爱上他。身为一个男人,他永远得不到林健的爱。

但是他已经满足了,至少林健对他的远走他乡说了祝福的话……

那一天,是夜禹桥人生第十九个年头的第一天。

——

“开玩笑?搞什么?你说林健是从那个时候就开始追求夜禹溪的?”

筱阳电话里面气急败坏的声音说着,“气死我了!枉我这么多年还一直觉得对不起他,害他痛苦了这么久。这算什么?一边问我和他还有没有可能、指责我对他太无情,一边苦苦追求夜禹溪?这到底哪儿跟哪儿啊?!”

“……”

拿着电话听筒,夜禹桥笑了——是啊,这到底是哪儿跟哪儿呢?四年前那一句又一句“我爱你”,又到底是对谁说的呢?

那一天,是夜禹桥二十二岁的最后一天。

——

“小桥,你还是要去吗?”

清微蹙起眉问着。

“嗯。林健和禹溪结婚。我这个哥哥当然要去。”

“可是——”

“清不用为我担心。我想通了,我本来很早就下定了决心,无论林健爱的是谁,我都会祝福他。只是当时乍一听说那个人是禹溪,我的脑子有些混乱吧。现在,我已经没事了,已经可以笑着面对他们了。”

——

“你知道吗?当时他还给了我他的一大摞日记。感觉是不是很恐怖?哪有人好端端会把自己日记抄一份给别人的?真是现在想想都觉得恶寒!你哥哥啊,明明是个男人,长得却跟个女人一样,心里也这么变`态。”

门里,是那个曾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说的却是门外的夜禹桥想也不曾想到过的刺耳的话。

“你也真够狠心。我当时还劝他再主动点,他付出那么多,你一定会感动呢~”

门里,一个曾经软言细语鼓励过夜禹桥的声音,现在却是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嘭——”

门开了、又关了。

“且!还说别人变`态。也不看看你自己那个样子?长得一张对不起观众的脸。要不是你是医生世家、前途无限,我怎么可能接受你的追求?不过我倒也想看看我那个好哥哥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看他平时总是一副乖宝宝的样子我就觉得恶心。明明是个男人,却喜欢上男人。一面说着自己没希望,一面还总是有事没事在那自怜自艾,跟个悲情女主角一样。

装什么大方?装什么成熟?说来说去还不是个连自己喜欢的男人都留不住的废物!

这七年我一直不告诉他这件事,他这次回国,突然就参加我和那个林健的婚礼,我还以为终于能看看他发疯的样子。

结果还摆出一副好哥哥的模样傻笑着祝福我?开玩笑!用得着他祝福我吗?!不自量力!说来说去他也不过是个外人!

妈妈跟个来历不明的男人弄出个孩子来。他跟他妈妈一样贱!”

门内的声音,让人不敢相信是那个在人前总是清纯爽朗的笑着的可爱女孩夜禹溪。

“……”

又回到门口的夜禹桥,此时已经不知道该不该笑了。

“爱”——刚刚那个走出房间的男人,真的就是那个他曾经深深眷恋着的慵懒笑容的主人吗?

“爱”——他的妹妹,原来一直是这样看待他、看待他对那个男人的“爱”的吗?

“爱”——属于他的爱情,到底真的存在吗?

那一年,夜禹桥,二十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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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又是这些烂在肚里的旧事!”睁开眼,御紫炎嫌恶的说了一声。

坐起身,御紫炎抬头看看天空,还有一天——

“呃……”御紫炎紧抓着胸口的衣裳,紧咬着唇。

心里又是一阵剧痛。

再次皱起眉,御紫炎冲出山洞。

“轰——轰!轰!”

四周一片飞沙走石、断树落叶。御紫炎发疯一样的摧毁着身边一切能够阻挡视线的东西。

“何人如此大胆?在御氏宗祠周围肆意妄为?!”

守护御氏宗祠的侍卫闻声赶来,看到树林之中已有一处不小的地界被夷为平地,心中虽是大骇,却依然装着胆子上前喝问道。

“何人?我是何人,与你何干?”御紫炎冷笑着。

“大胆刁民!竟敢如此放肆!大家一起上,把这刁民抓了!”

领头的一人见平地中央那个衣衫破烂的少年说话如此不留情面,顿时觉得颜面受损,气恼非常的指挥着手下众人一拥而上。

“就说这两日太过闲得慌,需得找点事情做。来得正好。”

御紫炎一副玩世不恭的语气不咸不淡的说着,更是激怒了众人。

众人一拥而上,御紫炎身形一晃,怀中掏出天炎锦,一瞬间化作一抹紫色幽影,不断穿梭在人群之间。

“啊!”

“噗——”

“唔!”

“哐啷——”

这一众守护宗祠的侍卫哪里会是御紫炎的对手。顷刻功夫,便已是纷纷倒地不起。

“你你你,好你个胆大妄为的小子,你等着,本都尉这便去叫人来,定要将你捉了去交给刑部处置!触犯天威,可是死罪!”

“哼!”

天炎锦一甩,一捆刀枪剑戟落地,御紫炎冷哼一声,冷冷问道说道,“判我的死罪?你当我还怕死吗?”

褴褛少年仿佛地狱之花一般冷透心扉的惊艳笑容,却是好像让人看到了真正的死亡与绝望,震得那都尉心惊胆战,再也不敢停留,落荒而逃。

御紫炎冷眼一瞥地上痛得呼爹喊娘的一众人,玩世不恭的说道,“还是古代好,聚众斗殴、杀人放火,全无顾忌。嗯……既是这样,我要不要去找陵王和那小厮算一算账呢?虽说跟他们没有关系,但是那两张脸——若不是倒霉遇见他们,我也不必想起那两张脸、想起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讨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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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御天行骑在烈焰马上,拦住慌忙赶路的都尉。

“啊!”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皇帝陛下吓了一跳,都尉连忙行礼,“卑职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何事如此惊慌?”

“这——”都尉有些为难。

“说!”

御天行颇没有耐性的问道。若不是想到此人可能见过炎儿,他才不会浪费时间听这一个小小都尉支支吾吾。

“启禀陛下,林中有一胆大少年竟敢在皇家宗祠附近大肆破坏。我等——”

“那少年有何特征?!”不等都尉说完,御天行心急的追问道。

“卑职不曾看清那少年的容貌,只是……他用的兵器有些稀奇,好像只是一块紫色锦缎——陛下?陛下……”

“驾!”

只听到“紫色锦缎”四个字,御天行便再也不耽搁一分一毫,策马往都尉来的方向赶去。

第一三二章终于相见

“驾!驾!”

御天行心心念念想见那一抹熟悉的紫色身影,手中马鞭不住的抽打着座下烈焰马,却依然嫌马儿走得太慢、太慢。

近了,近了——

那个紫衣的人儿就在眼前。

御天行眼中金光乍现,座下烈焰马仿佛受了什么惊吓一般猛地停住。

御天行反应敏捷的由马上腾空一跃,脚下轻点,身影几起几落,赶过御紫炎,在御紫炎身前站住。

“……”

御紫炎早听见背后马蹄声声逼近,却只道是侍卫都尉去而复返,并未去理会,只一心想着要去启仙寻那两个使得他记起讨厌回忆的异乡人。

感觉到有一轻功了得之人靠近,直待鼻尖闻到那抹熟悉冷香之时,御紫炎才稍稍停住了脚步。

眼前之人,正是他“亲爱”的父皇——

“炎儿。”御天行心中本有千言万语,此时却只变成一声呼唤。

“——”御紫炎感到胸口又是一阵闷痛。

“父皇。”

忽略胸口曼珠沙华印记的烧灼感,御紫炎若无其事的笑着唤道。

“炎儿随父皇回去。”

“回去做什么?”

御紫炎笑容中含着一丝嘲意,不知是自嘲,抑或在嘲笑御天行。

“炎儿!”

御天行心中莫名腾起一片怒火,“你若心中有怨、有恨,尽管讲与父皇听。你现在这副模样,又是为哪般?你可知,你在御华殿前吐血失踪,父皇得知后有多担心?!

你可知,你十二日不见踪影,父皇心焦整整十二日?!

有何疑问,有何误会,为何你问都不曾问上一句,便无声离去?!难道在你心里,父皇的分量,就只是这样么?你对父皇的感情,就只有这么一点点么?

经不起半点考验,经不起半点挫折?!你到底有没有将父皇对你说过的话放在心里?你到底有没有将父皇对你的情看在眼里?”

“……”对御天行的一番话似是无动于衷,御紫炎只是沉默。

“御紫炎!”

御天行心中怒气更胜,多年未曾如此严厉唤出御紫炎全名,此时竟是脱口而出。

“你告诉我要我怎样去相信?我也曾经相信过!我也曾经对世上真爱深信不疑!我也曾因为相信林健对筱阳的深情而苦苦花费了五年的时间忘记他。结果呢?结果就是,许多年后我才发现,林健那所谓的‘真爱’,其实是脚踏两只船的阳奉阴违!

温柔?对我好?哈!

你知道林健说我什么吗?他说我‘恶心’、‘变态’!曾经在我面前‘温柔’说着‘你啊,就是太重感情了’的男人,在我从小带到大的妹妹面前说我‘恶心’、‘无聊’‘变态’!

你知道一直微笑着鼓励我、支持我的妹妹说我什么吗?她说我‘恶心’,她说我是‘废物’,她一直等着看我‘发疯’的样子!我努力做个好孩子、好哥哥,这样也有错吗?为什么她要连我妈妈一起骂进去,她骂我们母子二人一样‘贱’啊!

你叫我还如何去相信别人的温柔、别人的好?你叫我凭何去相信?告诉我!告诉我当一个人失去了全部可以信任的东西以后,叫他该怎么再去相信?!”

“——”

御天行静静听着御紫炎近乎发`泄一般的言语,静静看着眼前这个总是极少将心情表露出来的少年满面泪痕的控诉着前世的种种。

“所以,即便重生,你也不肯去相信吗?”

御天行上前一步,声音深沉的问道。

“没错。”

御紫炎见御天行上前一步,脚下下意识的退后一步,声音有些颤抖的继续说道,“哈!重生与否,有何分别?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我却说男人心才最善变!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真爱,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真情!”

“所以,你也一并否定了韵薰陪着秦殇一同殉情的意志?所以,你也一并否定了白尘千年寻找泫夜轮回转世的决心?所以,你也一并否定了萧逸仁与离莫言双宿双栖的鸳鸳相伴?所以,你也一并否定了‘月天’对‘紫幽’的千般宠、万般好?所以,你也一并否定了,即便失去了记忆还是再次爱上你的父皇对你的感情?”

御天行再上前一步,一句一句问话,句句质问着御紫炎的心、敲打着御紫炎的灵魂。

“我没——”

御紫炎被逼着再退后一步,想要说自己并未否定韵薰与秦殇、白尘与泫夜、逸仁与莫言之间的感情,但是,若是他不曾否定这些,难道他独独否定着父皇对他的感情吗?

“御紫炎,你倒是告诉我!为何你明明对旁人如此宽容以待、相信着真爱存在,却偏偏不肯相信自己同样能拥有真爱?

在你缩进自己构建的城堡好确保自己不会受伤之前,你是否考虑过你的一味退缩会不会同样伤害到我呢?”

御天行毫不留情的指控着御紫炎的自私胆怯,一面一步一步缩短着与御紫炎之间的距离。

“我……”

御紫炎被御天行的话问得哑口无言。他明明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么伤人,他明明知道自己多少次辜负了父皇对他的深情,却只是一味逃避着、恐惧着、自私任性着。

“告诉我!你这样和那个叫什么林健的男人到底有何分别?!”

御天行再上前一步,逼至御紫炎面前,高高抬起手,似乎想要狠狠落在御紫炎脸上。

“……”

御紫炎步步后退,突然发现自己被一棵树挡住了去路,同时,亦被御天行步步紧逼的问话问到哑口无言。

此刻终于清楚的了解到御天行心中苦苦压抑了多年的不平与无奈,终于清楚了解到自己到底负了眼前这男人多少。

御紫炎自知理亏,见御天行掌风逼近,闭上眼,静静等待一个耳光落下。

“——”

想象中的疼痛并未到来,御紫炎感受到的,却是脸庞一只手温柔的触碰与抚`摸。

“炎儿啊——父皇到底该将你怎么办?”

本是心中积攒了许久的担心与不平化为满腔怒气倾泻而出,扬起手,本要给这总是自以为是的人儿一点教训。

可是,看到这人儿紧闭上眼睛“任人宰割”的模样,御天行却又如何都下不去手,御天行叹息一声,缓缓说道,“此生,炎儿是否就是吃定了父皇就对你冷不下心、硬不下肠呢?”

耳边响起深沉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带着一丝苦意。御紫炎缓缓张开眼睛,看到的,却是眼前一双流金黑眸中写满了怜惜与爱意。

“父皇——”

看到眼前男人睥睨天下的双眼之中却只是满满装着自己的身影,御紫炎心中涌出万千滋味,多日来忍受的锥心之痛也在此时变得不再值得一提,大颗大颗的泪水好似断线的珍珠由眼角一个接一个不停冒出。

“父皇在这里。”

御天行微冷的手指轻柔摩挲着御紫炎的脸庞,柔情似水的回应着御紫炎的呼唤。

“父皇,我真的可以相信吗?”御紫炎眼中写满期待,却依然还有一丝不安。

“当然可以。”御天行的声音仿佛拥有魔力,抚慰着御紫炎悸动不安的心。

“我真的真的可以相信吗?真的不会再有虚伪、不会再有欺骗、不会再有隐瞒、不会再有背叛吗?”

“真的,一切都是真的,不会再有虚伪、欺骗、隐瞒和背叛。”

御天行坚定的回答着御紫炎的问话。这个人儿,到底前世是怎样抱着怀疑一切、不信一切的心情活了七十多年的?这个人儿,又是如何带着残缺不全的记忆转世生在异世活了十五年的?

“你真的爱我吗?不是因为我这副不辨雌雄的容貌?不是因为看不出我的命格?你真的会爱一个男子,会爱你的儿子,会爱一个带着记忆转世投胎的怪人,会爱一个怯懦胆小、自私任性的人吗?你真的会——唔”

御紫炎一句紧接一句的问话被御天行尽数含入口中,终于清楚明白了怀里人儿转世之时抛弃爱、一直以来不信爱的原因。

也终于了解了这个人儿状似淡定从容背后种种不安甚至是自卑的情绪,御天行再不给这人儿任何怀疑别人、怀疑自己的机会与时间。

将心底全部的怀疑一吐而尽,仿佛将满溢的水一瞬间清空。

御紫炎感受到此时御天行的亲吻好似一种无言的回答,他的父皇,无论何时、何地、发生何事,都会爱着这样一个他,一个并不够出色、甚至处处是不足的他。

这一次,不再是选择去相信,亦不是劝服自己去相信,而是御紫炎的心不由自主的去相信,相信这无言的回答,胜过世上任何有声的言语与承诺。

御紫炎的双臂情不自禁扬起环住御天行的脖颈,踮起脚尖,身子紧紧贴向那个熟悉无比的冷香怀抱。

第一次,御紫炎主动回应着御天行的亲吻。

眼角,一滴晶莹泪水滑落,奔向大地——这将是他最后一滴泪,御紫炎想着,闭上双眼,彻底沉沦在御天行给他的汪洋深情之中。

……

“枉我还担心情况赶过来瞧瞧,看来,是没有我出场的机会了。”不远处一声带着戏谑笑意的话语,打断了二人之间温情缠`绵的时间。

御天行不悦的张开眼睛,墨眸之中闪过几点金光,丝毫不肯放松拥着御紫炎的手,微微侧头看向在一旁抱着双臂看热闹的御沐阳和御祺玥。

梦回几年长 第三卷 彼岸心华 第一三三章 情结连心 (改后)
章节字数:3317 更新时间:10-06-16 04:10
第一三三章情结连心

“看来不需要小玚澄清误会,他们二人已经和好如初了呢。”

御祺玥眯起双眼一脸看好戏的模样说道。

“玥儿错了哦——”

御沐阳摇摇头,笑意吟吟的看着还维持着紧紧相拥姿势的二人,戏谑的说道,“父皇与三皇兄之间的感情可是更胜从前了呢。”

“——”

听到御沐阳和御祺玥这般打趣的言语,御紫炎面上有些挂不住,想要从御天行怀中挣脱出来,却无奈御天行竟然环在他腰上的手更用了几分力。

御紫炎又不好当着他人的面认真挣扎,只得万分窘迫的任凭御天行的手继续霸在自己的腰上。

“解释。”御天行冷冷说道。

“还需要吗?”御沐玚微顿片刻,看向御紫炎。

御天行同样低头看了看怀中人,那双紫瞳中虽已没有怀疑,但御天行依然对着怀中人说道,“需要。我不要你心中再存半分怀疑与不信。”

“父皇——”御紫炎情不自禁唤道。

“是是。”

御沐玚耸耸肩,将之前种种来龙去脉重又向御紫炎交待一番。

……

“听清了?”

御沐玚一番叙述,从头至尾,御天行一直注视着御紫炎一对紫瞳,视线不曾移开半点。

“父皇,对不起,我——”

御紫炎听了御沐玚一番解说,心中所有疑惑才算全部解开,张口想要说些什么。

“以后,我不希望再听你说‘对不起’这三个字。”

御天行修长的手指抵住御紫炎柔软的唇瓣,沉声说道。

“可是我——”

“三皇兄真是迟钝的可以。”

这一回,倒是一旁御祺玥打断御紫炎的话,稍显稚嫩的少年嗓音满是戏谑笑意,“父皇只想听三皇兄说那三个字——”

“玥儿顽皮。”御沐玚摆出一副好哥哥的模样,装模作样说道。

“天,放开我!”

御沐玚、御祺玥的话惹得御紫炎满脸通红,情急之下,竟是换了称呼。

“不,放!”

听到御紫炎改了称呼,御天行好心情的眯起双眼,口里却是说出让御紫炎气结的话,“这是炎儿轻易怀疑父皇的惩罚,所以——不,放!”

“你——”

御紫炎又气又恼,脸更是涨红,仿佛一朵娇艳欲滴的鲜花,令御天行忍不住想要采撷。

“炎儿若再露出如此诱`人模样,可莫要怪父皇当众做出更亲密的动作。”御天行低沉着声音说道。

“好了,天行,再说下去,炎儿真要恼了。”

白尘随后赶到,笑意吟吟的模样显示出他此刻的好心情。

“师傅!”

御紫炎此时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了进去,再不让任何人看到他此刻的窘态。

“三殿下何须害羞?有情人终成眷属,本是可喜可贺之事嘛。”白尘身边的风白阳亦加入打趣的行列。

“我——”

御紫炎正欲分辨,却突然赶到心口一阵剧痛,按住胸口,口中喃喃说道,“不是还有半日——啊!!”

“炎儿!”注意到怀中人情况有变,御天行急声喊道。

“父皇,曼珠与我无爱契约,还有半日就要完成……我,唔!我不想——不想……呼呼……为何此时情毒发作加剧?父皇!父皇我心口好痛——呃……”

御紫炎挣扎间,扯开衣襟,露出胸前曼珠沙华印记,御天行注意到,早先的桃红色,此时已变成殷红色。妖娆的颜色、惑人的印记,御天行此时却全然无心欣赏。

“前辈!这——”

“看来炎儿心境的变化加剧了情毒发作,还有炎儿口中的契约,恐怕也要提早完成了——”

“前辈可有何办法?”

“情毒倒不是不可解,契约也不是不可中止。还好天行与炎儿心有灵犀,及时找到炎儿,否则再晚一些,便是我也束手无策了。”

白尘点点头,由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玉盒。

“连心草?”一旁的御沐玚出声说道。

“正是。”

白尘点点头,对御天行和御紫炎说道,“天行,炎儿,这连心草,顾名思义,食者连心。有情人同时服下,再交换彼此鲜血饮下,便定下连心情结,从此心心相印,生死与共。连心草并非普通灵草,而是仙草。

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得了这一颗。想当今世上,也唯有这仙草药效,才可能抵去冥界曼珠情毒。而炎儿与天行一旦定下连心情结,与曼珠的无爱契约,自然可以化解。”

“前辈请将仙草教与朕,朕与炎儿这便服下。”御天行急切的说道。

谁知白尘又摇摇头,说道,“现在还不行。”

“为何?!”御天行扬声问道。

“父皇——呼呼……”御紫炎虚弱的声音响起。

御天行忙低下头去,“何事?”

看着御紫炎额头豆大汗水不住淌下,御天行心如刀绞,剑眉深蹙。

“父皇莫急,呃——听,听师傅说——”

御紫炎说着支离破碎的言语,手紧紧按在心口。

“所谓仙草,药力强烈,非凡人可以承受。是以,你二人此时需服下筑基丹,垫下修为,再辅以多种缓冲药效的灵药,才可能承受住仙草的强劲药效。只是,如此一来,你二人便是双双步上修真之路。不知你们可是愿意?”

白尘继续解释道。

“我愿意。”

还不等御紫炎开口,御天行竟是毫无半点犹豫的开口答道。

“父皇,所谓修真,唔——可是要……”

御紫炎抓住御天行想要说些什么。

“我都知道。我愿抛下一切,与炎儿共渡漫长岁月。”

御天行打断御紫炎的话,坚定的说着自己的决定,随后又询问御紫炎,“炎儿可是愿意陪父皇永远走下去?”

“——”

御紫炎没想到御天行竟是如此干脆愿意抛下一切凡尘中的地位权势,愿意与他一起共同度过漫漫修真岁月。想起当初自己对白尘说的一番话,说什么“活得太久是种悲哀,尤其生无可恋,形单影只之人”。

而如今,因缘际遇早已改变,眼前之人,愿意陪伴他到天荒地老,那么他,哪里还会觉得“活得太久是种悲哀”呢?

想通此事,御紫炎嫣然一笑,微微颔首,道,“我愿意。”

“如此甚好。”

白尘见二人并无异议,再不耽搁半分,先取出两颗筑基丹交与御天行。

御天行先是自行服下一颗,随后又将余下一颗推入御紫炎口中。

吞下筑基丹,二人顿觉体内好似一番翻江倒海。知是身体正在筑基丹作用下经历改造。

御紫炎之前已是经历过洗经换髓,是以此刻并未承受太大痛苦。但是御天行初次服用改造身体的丹药,想来定是忍受了极大痛苦。

御紫炎有些担心的注视着御天行面部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炎儿不必担心父皇,父皇无事。”御天行笑得好似轻松自在,但由额角滚下的汗珠戳破了御天行善意的谎言。

“傻瓜。”

御紫炎情不自禁说了一句,抬起衣袖,帮御天行轻轻拭去汗水,心中痛楚感触愈发明显,却不再表现出半分。

……

“如何?”看御天行脸色渐渐转好,御紫炎轻声问了一句。

“该是筑基已成。”

阖眼感受一番,御天行张开眼说道。

“——”听到御天行如此回答,御紫炎松了一口气。

“前辈,连心草。”

御天行不肯再耽搁一刻,转头对白尘说道。

“天行不妨稍事休整调息,服下这连心草,又免不了一番痛入筋骨。”

白尘不无担心的提议道。

“朕无事。炎儿此刻多耽搁一分,便多一分危险。”

御天行坚定的说道。

“前辈,炎儿此时已身受情毒之苦,可否能够承受连心草药效?”

转念想到连心草药效如此强烈,御天行又问道。

“天行不必担心,炎儿身体早已适应曼珠情毒,这连心草药效对炎儿并不会有太大影响。”白尘解释道。

听白尘如此说,御天行与御紫炎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又同时转向白尘,抬起手。

“前辈(师傅)。”

二人异口同声喊道。

见二人已是做好准备,白尘也不再坚持,取出各式灵丹,与连心草一并交到二人手中。

“先服下灵丹,再服下连心草。”白尘吩咐道。

梦回几年长 第三卷 彼岸心华 第一三四章 心意 (改后)
章节字数:3229 更新时间:10-06-16 04:17
第一三四章心意

二人依言而行。

服下连心草,御天行腹中自又是一番翻江倒海。

“换血。”

待御天行脸色转好,白尘才说道。

御天行由怀中取出一把匕首,先是割破自己手腕,让御紫炎饮下他的鲜血。风白阳立刻上前帮御天行包扎好伤口。随后御天行才又在御紫炎腕上轻轻一割,饮下一口血,立刻帮御紫炎包扎好伤口止血。

“……”

二人同时阖上双眼,感受彼此心意相通,同时,彼此的记忆、感情、思绪……此时通通与对方交换。

“父皇——”张开双眼,御紫炎紫瞳中已然满是水汽。

“炎儿不会嫌恶父皇过去么?”

御天行眼中划过一丝苦意。

虽是曾对御紫炎坦承过过往。但是此时,仍旧生怕眼前人儿会对他过去的冷情冷性再生出哪怕一丝一毫不喜。

“此生,只愿为你而活;此生,只为与你携手共渡。”御紫炎一字一句说道。

听着御紫炎缓缓道出永世誓言,御天行只觉胸口发热,低头看去,一朵曼珠沙华印记绽放在胸前。

“沙华——”

御紫炎脑中曼珠声音透出一丝激动,唤出心心念念的名。

御紫炎抬头看向御天行,此时已是心意相通的二人自然知晓对方所感。

“师傅,这——”御紫炎转头看向白尘。

“是阎君放沙华跳出轮回道,寄宿在御天行体内。”

御天行脑中同样响起一个声音。

“阎君?他又为何——”御紫炎疑惑问出声。

“沙华也不甚清楚。阎君只说,日后你自会知晓。”沙华继续说道。

“又是日后——”

御紫炎不禁一笑,“当初还有个声音同样对我说‘日后自会知晓’他身份呢~”

“看来三皇兄的身世之谜,不止如此啊。”

御沐玚眯起一双眼,卓富深意说道。

“呵,或许,紫炎当真是那位‘天师’口中所说的‘妖狐转世’呢。”御紫炎打趣道。

“——”

众人静默。

“怎么?难道这世上,当真有‘妖狐转世’一说?”

御紫炎见众人沉默不语,表情各异,不禁挑眉一问。

“炎儿,你的头发——”御天行此刻注视着御紫炎,开口说道。

“头发?头发如何?”

御紫炎闻言低头托起一缕头发看去,竟已是全然变成紫色。

“这——”御紫炎嫣然一笑,竟是好似多了几分魅惑妖娆。

“炎儿!”

见御紫炎竟在众人面前笑得如此魅惑众生,御天行沉音喝了一声。

“嗯?”御紫炎毫不自知的看向御天行。

其余众人见此情形皆笑意吟吟无声退场。事情既已告一段落,那也该将时间留给这经历了许多波折才终于在一起的二人了。

“——”

御天行与御紫炎四目相对,御紫炎一对紫瞳之中写满疑惑,而御天行此时一双黑眸之中金光流闪。

“父皇的眸色起了变化呢。”

御紫炎有些失神的说道,全然没去在意,自己再次被御天行紧紧禁锢在双臂之间。

“炎儿才是比从前诱`人了许多。”御天行的声音低沉沙哑。

“呃——父皇,那沙华寄宿在你身上,你可感觉有何不适?”

心意相通的不便之处便是,御天行心里所想之事,御紫炎同样心知肚明。此时知晓御天行心中欲念,御紫炎只觉脸上一片火烧火燎,只得微微侧过脸去,岔开话题。

“并无不适。”

御天行察觉到御紫炎窘态,也知晓此处乃是荒山野岭,况且近日已是发生太多事,他并不想当真在此时此处要了怀中人儿。便顺着御紫炎话题应道。

“如此最好。”见御天行稍稍远离了些,御紫炎心中微松一口气。

“不过,沙华与曼珠,本该永不得相见。如今阎君放任他们以这种方式相见,不会横生枝节么?”

御紫炎刚刚松了口气,神情却又严肃起来。

“炎儿不必太过挂心。”

感受到御紫炎的担心,御天行心中自是欢喜,但是累得这人儿伤神,并非他所愿。

“对了,父皇劫数!是否已经安然渡过?”

忽然想起此事,御紫炎急忙问道。

“哼。”

御天行佯怒道,“此时想起担心了?当初是哪一个轻易将父皇抛诸脑后,独自一人离去的?”

“就说对不起了嘛——”御紫炎赔笑作揖道。

“父皇说过,不想再听炎儿说这三个字。”

“——”

御紫炎此时确实感受到御天行满心期待之情,只是有些话,却又难以启齿,踌躇片刻,心中却是莫名想起一首无名氏题诗: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不好,太悲。”

御天行微蹙剑眉,心底有些失望,“且,与此情此景不合。”

“父皇莫气。”

御紫炎安抚一笑,“我不过是突然想起这诗,便随口吟了出来。”

“炎儿总是不肯说出父皇想听的话,父皇怎能不气?”御天行挑眉说道。

知道御天行此言半真半假,御紫炎笑了笑,踮起脚尖,凑到御天行耳边,朱唇微启,耳语说出三个字。

“——”御天行唇边笑意扩大。

不过是三个字,御紫炎却是前世今生都不曾说出口过。此时说出,心中亦是犹如小鹿乱撞,忐忑不安。

仔细观望御天行神情,体会他心绪起伏,御紫炎似是明了了些什么,亦是展露绝世笑颜。

转念一想,御紫炎忽然想起自己刚才一句“我愿意”,竟好似婚礼宣誓一般,不禁失笑出声。

“‘婚礼’为何?”御天行脱口而出一个问题。

“父皇,不要随便探究别人心思。”

御紫炎佯装不快说道,只是脸上尚未褪尽的笑意出卖了他。

“炎儿不是同样在探究父皇心思?”御天行挑眉一笑,“如何?此时炎儿可是不再有半点怀疑?父皇整颗心都交予了你,你可是该放心了?”

“呵。”

御紫炎轻笑一声,竟是踮起脚尖在御天行脸颊之上轻轻印下一吻,“如此,父皇可是满意了?父皇还未回答我的问题,‘劫数’到底是否已安然度过?”

“——”

回味着御紫炎难得主动的亲吻,御天行故意对这问题避而不答,“炎儿同样尚未回答父皇,何谓‘结婚’?”

“是我先提问的。”御紫炎不服道。

“炎儿不说,父皇便不说。”御天行有些无赖的说道。

“你——”

御紫炎气结,却终于抵不过关切之心,只好妥协道,“‘结婚’,便是‘成亲’。”

“呼——”

御天行深深呼出一口气,望进御紫炎眼底,语重心长说道,“父皇如今终能得到心爱之人一颗心,劫数,才算过去。

炎儿,你便是我今生解不开的结,你便是我一生心之所绊,再不要逃避我,再不要怀疑我。若再有一次,父皇宁可——”

“不会了。”

已是感受到御天行心中所想,御紫炎抢先一步拦下御天行的言语,郑重说道。

“啧啧。正所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小美人儿,你终于想通了~”

听到那邪魅的声音,御紫炎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御天行则是再次蹙起剑眉——他难得与御紫炎一叙情钟,为何三番两次,总有人出来搅局——

“小美人儿,今日,我定要收你为徒,传下我‘魔佛诀’衣钵与你。”

魑裟邪大摇大摆出现在二人面前。

“此事,我可不会答应。”不远处白尘声音同时响起。

“‘天师’那边可是有线索了?”见魑裟邪此时出现,御紫炎微笑问道。

“——”魑裟邪走到御紫炎面前,定定盯住御紫炎一阵猛瞧。

第一三五章修为

“可是瞧够了?”御紫炎依旧笑意吟吟问道。

“啧啧,小美人儿,几日不见,你出落得可是愈发妖孽了。”

魑裟邪满脸戏谑的说道,“不让你加入我魔修道,实在太浪费了——痛!”

“殿下是何许人,岂容你言辞冒犯?”

霜洁狠狠敲着魑裟邪的头,一面说道。

见二人如此情形,御紫炎倒是笑得神秘莫测。

“怎么?”御天行低头与御紫炎耳语道。

“他二人何时凑成了一对?”

御紫炎笑意吟吟的说道,却又摇了摇头,“说是‘一对’还为时尚早吧。洁并非如此轻易便可被俘获一颗心的女子呢。魑裟邪又是那副德行——”

“炎儿若是再对旁人露出如此灿烂笑颜,父皇可是要吃味了。”

御天行见御紫炎似是与之前大不相同,不过是一个浅浅笑容便能将无数人的魂勾了去。偏生这人儿没有半点自觉,处处对人展露笑容。思及此,御天行话中自是带着些不悦。

“——”御紫炎转头扬眉瞟了御天行一眼,眼中含着笑意,却是对御天行的话不予置评。

在御天行看来,这般的御紫炎举手投足间皆是多了几分妖艳动人,当真应了魑裟邪那句话,此时的御紫炎,看上去更像是魔修一派。

“魑裟邪,很不巧,我已服下师傅的筑基丹。你,来晚了。”

故意不去理会御天行逐渐暗沉的眼神,御紫炎转回头去对着魑裟邪说道。

“当真?!”魑裟邪闻言惊呼。

“不错。”白尘走上前,依旧是一派超尘脱俗模样。

“不过不打紧。”

魑裟邪仍不死心的说道,“看情形,小美人儿眼下只是服下筑基丹,并未正式习练功法。如此,仍来得及改投我魑裟邪门下。”

“谁要投去你的门下?”

御紫炎轻笑出声,“所谓‘正邪只在一念间’却是不假,但我已拜师,怎可能改投他人门下。你若要传下衣钵,自去找别人。”

霜洁装作对御紫炎戏谑视线毫无知觉,只是一边垂首而立。

“呵,天行,炎儿,想来你二人体力已然恢复。不如我便在此处将‘醉梦诀’传授与你们。”白尘同样浅笑着说道。

“有劳师傅(前辈)。”御天行、御紫炎齐声说道。

“你二人闭目摒除杂念,接受我经由识海传与你们的功法,只需静心体会便可,其他的,你们自然可通过识海中所得信息,知晓个中细节。”

“是。”二人点头,盘坐阖目。

白尘伸出两手中指食指,分别按上御天行、御紫炎额头眉心处。

御天行、御紫炎顿觉脑中闪过无数卷轴。

“五心朝上,将体内灵气聚集汇于丹田,再照着功法初级所述路线运行几周天。”

脑海中,白尘的声音响起。御紫炎知道,这便是所谓的“识海交流”。

跟随白尘经由识海中传来的引导,御天行与御紫炎精心感受体内灵气流动,并逐渐掌握汇集灵气之法,进一步引导灵气在体内循环往复。

正巧他们此时所在之处,便是谷中灵眼所在。御天行、御紫炎顿觉好似外界有源源不断灵气涌入体内。体内经脉则在灵气冲刷下愈发宽阔坚实。

……

经过大半日,转眼已是夕阳西斜,御天行、御紫炎才缓缓张开眼。

对视一眼,似是感到彼此形容气质,又是不同于前。

一旁魑裟邪自是愈发仔细打量御紫炎,结果又是一声惊叹,“小美人儿,你们修习的当真是平常‘醉梦诀’吗?何以你的修为竟已达到金丹后期?!”

“——”白尘闻言亦上前打量御紫炎,随后同样有些疑惑不解的说道,“炎儿的修为确已达到金丹后期。”

“师傅,紫炎记得曾听师傅提起,修真者修为高低,会为其灵魂境界所影响。紫炎以为,这便是紫炎修为突飞猛进的原因。”

毕竟他前世活了七十多年,今生又已活了十五载。便是有些事直至今日才想通,从前到底也看过不少世事,想来灵魂境界到底较这幅身子本该有的年龄高些。

白尘点点头,“想来该是如此。”

虽然御紫炎不曾向白尘交待过身世,白尘也知御紫炎身世自是与常人不同。

“咦?不止小美人儿,御氏小子同样是金丹中期,且已经隐隐有了晋升至金丹后期的势头。”

魑裟邪疑惑的话语再一次吸引了众人注意力。

御紫炎闻言同样转过身仔细打量御天行,只见御天行原本流金的黑眸,此时金光更胜,瞳仁更是隐隐得显出狭长形状,再不是普通圆形瞳仁。

“师傅,父皇这般模样,可是由于体内龙之精血影响?”

不知那龙之精血对御天行到底是福是祸,御紫炎不无担心的问道。

“天行,你入定感受一番,看识海之中,可是有龙族远古记忆。”

白尘同样有些担心的吩咐着御天行。

“是。”

御天行依言闭目摒除杂念,仔细感受一番,并无任何异常,随张开眼睛,摇摇头,“应当并无前辈所说远古记忆。”

说话间,御紫炎发现御天行的眼眸又恢复了常态。

“嗯——”

白尘沉吟片刻,随后说道,“既是如此,天行与炎儿也不必太过在意,自是顺其自然便好。相信时机一到,谜底自然揭晓。”

“师傅说的是。”

御紫炎点点头,遂又转头问向魑裟邪,“你尚未回答,此次回来,可是有天师下落了?”

魑裟邪此时才稍稍正色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倒是有件事急一些。”

魑裟邪说罢,转头看向霜洁。

“洁,出了何事?”见霜洁此时同样脸色严峻,御紫炎问道。

“禀殿下,缘枫、墨雨,被人挟持了。”霜洁沉声说道。

“他们二人?不是该在贤剑山庄么?被何人挟持?月呢?”

御紫炎听闻这一消息,妙眉微蹙,接连问道。

“禀殿下,主使人乃是启仙陵王。月并未被挟持,此时正循着线索追踪而去。”

“他?”御紫炎本已蹙起的眉这回锁得更深,“洁,回宫准备一下,即刻启程赶往启仙。”

“殿下。”御紫炎话音刚落,霜月出现在众人面前。

“月。你为何在此?”

御紫炎问道,“你不是循着线索追踪缘枫、墨雨下落去了?”

“回殿下,霜月正是追踪他们行迹才返回大央。”

“那他二人如今下落呢?”

“大殿下府上。”

“他此举又是为何?”

“陵王的人将缘枫、墨雨送至大殿下府上后,特地出面见了霜月,还留下一句话,说‘陛下,这也算是本王的诚意’。”

霜月回道。

“他这样做算是有诚意?!”

御紫炎挑眉扬声问道。

“颙岚私下拉拢的势力,正是陵王。”御天行补上一句。

“——”御紫炎依然不明。

“唉——”

御天行叹息一声,“炎儿旁的事通透得很,为何对‘情’这一个字总是如此钝?”

“父皇,讲清楚。”御紫炎撇撇嘴,要求到。

“颙岚几年来不断积蓄力量,拉拢别国势力,觊觎皇位,种种一切,只为一般,便是能在炎儿面前证明他的实力与能力,更是要占据最高点,好以此为筹码夺得你心。你如何会不知道?”

御天行此时倒有些为御颙岚感到惋惜,枉他苦苦经营许多年,他朝思暮想的人却是丝毫不曾察觉。

“为我?他哪里可能如此费心费力。”

御紫炎摆摆手,“父皇说笑也该说得合情合理些。”

“父皇哪里在说笑?为了炎儿,父皇可以连皇位都不要。那么为了炎儿,御颙岚又为何不能去争夺那个皇位?甚至使出些非常手段。”

“——”

御紫炎对御天行的话依然半信半疑,遂说道,“是真是假,我们一同去御颙岚府上走一趟便可知晓。”

梦回几年长 写在第四卷之前 总结:前三卷修改完成
章节字数:1416 更新时间:10-06-17 10:06
呵呵,咬着牙终于把前三卷修改完成了。为了方便之前看过旧版的亲亲阅读,梦梦总结一下主要被修改了的部分:

一、御紫炎的前世,夜禹桥是男人(过去:夜禹乔是女人),是个同性恋者,但是最后是和自己的干姐姐结了婚,却没有夫妻之实,只是为了帮干姐姐,清,抚养她的遗腹子。

二、阎君批文:夜禹桥,转世为杀手,无爱;被一个俏皮声音的主人改为了:夜禹桥,转世为皇子,真爱难得。而这个俏皮声音,口口声声提到一只“臭狐狸”。

这两点,在修改后的楔子中有交代。

三、刚刚转世后的御紫炎,跟寄宿在他体内的曼珠花妖定下约定,以十五年为期,在此之前,御紫炎若是反悔,还可以要回他的爱人之心。

定下这一约定后,御紫炎关于前世的记忆,大部分缺失,比较清楚记得的,只有十四岁之前的事情。

四、关于御紫炎的性格。与其说是冷情冷性,不如说是带着一张温和细心的假面具,而假面具下面的御紫炎,其实是一个对感情畏缩不前,缺乏自信又很矛盾的人。他乐于成全别人的爱情,却不相信自己能够得到真爱。

一到十四章,变动比较大,添加了一些内容。亲亲们不妨看一下。

五、御天行第一次对装睡中的御紫炎示爱时,御紫炎曾经试图呼唤曼珠,收回爱人之心,但是曼珠并没有回应。于是御紫炎认为,自己的爱人之心,再也找不回了。

六、关于御天行被抹去记忆这件事。

也就是御天行生辰、御紫炎送去八宝粥那一章,御紫炎当时心情混乱,忘记自己刚刚发掘到的第三项异能,一时脱口而出的话,无意间抹去了御天行的记忆。

七、御紫炎无意间抹去御天行的记忆,后来与月天相遇,又得知月天就是御天行,御紫炎几次三番试图在心中呼唤曼珠,同样得不到回应。

八、第一一三章,梦魇。其中关于夜禹桥最初得知林健和夜禹溪在一起时对清的讲述,为了呼应夜禹桥前世是男人,却爱上了一个男人的事情做了些改动。

也进一步支持了御紫炎对于自己和御天行之间的感情诸多不自信的原因和理由。

九、第一一六章和第一一七章,加入了一些内容,主要是描述御紫炎对于陵王和上官洛青的态度。也更加说明,御紫炎对于前世林健、夜禹溪的事情,谈不上怨恨,只是心中疙疙瘩瘩,更多的,只是自苦。

嗯。基本上就是这些了。文中有一些章节,尤其是提起御紫炎前世的部分,和御紫炎对于御天行态度转变的部分,都有做一些调整,来呼应改动后的人物设定,梦梦在这里就不一一列出了。

最后,再一次感谢一直以来还在关注梦梦这篇文文的亲亲。第一篇文,写到这么长了,梦梦还翻回去改,老实说是下了很大决心,因为很有可能越改越杯具的,呵呵。不过总体来说,梦梦自己素觉得比改之前要好些了,情节也通顺了些,有些表达不到位的地方也补充了起来,呵呵,戳手指。

喘口气,休息一下,这周末开始,梦梦应该会恢复更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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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后的紫御璃天,改名为梦回几年长。

总是时不时在虚空中出现的俏皮声音和低沉声音到底是谁,御紫炎和所谓“妖狐”到底有什么关系,御天行身上到底是不是传承了龙之精血,御氏父子正式走上修真之路后,与神秘人,也就是所谓“天师”是不是还会再展开正面交锋。天师的门派,和“妖狐”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过节……

所有的谜题,文文将会继续……(:slight_smile:)

梦回几年长 第四卷 世争 第一三六章 幸福感触
章节字数:3420 更新时间:10-06-19 12:17
第一三六章幸福感触

“是真是假,我们一同去御颙岚府上走一趟便可知晓。”

御紫炎对于御天行的话依然半信半疑,遂说道。

“炎儿,等等。”

御紫炎正欲与御天行返回城内,却被白尘叫住。

“师傅?”

御紫炎停下脚步,转回头来看白尘有何事叫住他们,眼中却是掩不住的焦急。

御天行自是知道御紫炎心中挂念着那兄弟二人,拍拍御紫炎的肩膀,解释安抚道,“炎儿不必过于担心,颙岚掳去缘枫、墨雨,定是有所求,是以不会令他二人有何损伤。你且听一听师傅有何话说,再启程回城也不迟。”

既是由白尘处得了醉梦诀功法,开始修真,御天行也便随着御紫炎一同称呼白尘为师傅。

“嗯。”

听御天行一番话倒是有理,御紫炎这才定了定心神,转而看向白尘,等待他下文。

“天行与炎儿,如今已有了修为,可以灵识查探周围情况。如此一来你们就不必进入到颙岚府内,也可知道许多事情。”

“师傅说的是。瞧我,一时情急,将此事都忘记了。”

御紫炎恍然大悟,一敲脑门,有些懊恼的说道。

御天行发现,自断了曼珠契约、解了曼珠情毒之后御紫炎面上的表情丰富了许多,心中只是欢喜。

又想到御紫炎前世活了七十多年,行为举止却是这般,带着几分迷糊娇憨,真不知前世垂暮之年的夜禹桥是个如何模样。

这边想着,御天行竟是对年老后的御紫炎有了几分兴趣,只是,修真之后应是定了身形吧——看白尘这般模样便可知一二。如此说来,他的炎儿,是否便会永远维持这少年模样了呢?——

御天行正自心中胡乱天马行空着,御紫炎却是扯了扯御天行的衣襟,带着几分嗔怨道,“父皇!紫炎正为缘枫、墨雨焦急不已,你却净想些有的没的。”

御天行愣了一瞬,旋即想到他与炎儿此时已是心意相通呢。他刚才那些想法,看来御紫炎是感受无疑。

看着御紫炎脸庞两抹淡淡的红晕和抿着的唇,御天行歉意一笑,道,“炎儿莫气。”

安抚了御紫炎,御天行才抬头问道,“朕该如何以灵识探查周遭情形?”

“灵识用法已在方才我传与你二人的功法之中。你们只需静心体会脑中功法,自可得知。”

白尘点点头。

御天行和御紫炎同时点点头,再次阖上眼。

御紫炎照着脑中感受到的功法,放开灵识,粗略估测一下自己灵识极限在何处。

令御紫炎欣喜的是,他的灵识已是能够覆盖半个山谷,便连谷底那一片月光草,也看得清清楚楚。

看见了月光草,御紫炎突然想到,上一回决定了要在下个新月之夜,与父皇一同观赏月光草美景的。算算日子,还有半个多月。希望到时,缘枫、墨雨被掳一事已经了结——

御紫炎正想着,只觉得一只温凉的大手附上他的手。

缓缓张开眼,御紫炎唇边挂着一丝笑意,看向身旁的御天行。

感受到掌中小手回握住自己的手,御天行的唇,一勾起一抹弧线。

二人十指相扣,心中约定,下一个新月之夜,一同欣赏月光草美景。

“如何?”

白尘见二人张开眼,问道。

“本是方圆五里,但——”御天行说着看了御紫炎一眼。

“半个山谷。”御紫炎说道。

“呵,看来这一回,天行是借了炎儿的光了。”

白尘轻笑一声说道。

“不错。”

御天行应了一声,转头看向御紫炎,眼中柔情似水。御紫炎感受到御天行的目光,脸上如着火了一般。

前世虽是活了七十多年,却从未试过被人如此呵护深爱着的感觉。如今频频感受如此深情,又因为服下连心草,二人心意相通,御天行心中不断涌出的情意更是快要将御紫炎淹没。

“傻瓜,哪里有因为这样而死的人?”

御天行突然温柔的揉了揉御紫炎头顶秀发,而后冒出一句话,话中带着几分笑意,几分宠溺,还有几分无奈。

“呃——”

别人不知御天行此言为何,御紫炎却是心中明白——他刚刚只是一瞬间想到父皇再对他这千般好、万般宠,他恐怕会幸福的死掉,结果就又被父皇知道了去。

想到自己已是完全恢复了前世记忆,前世今生加起来活了几十年的人,竟冒出这般幼稚的想法,御紫炎便觉得窘迫不已。

不过面上,御紫炎却又好似无事人一般,对白尘等人说道,“师傅,既是知晓了展开灵识之法,紫炎与父皇这便返回城内,去探一探御颙岚掳去缘枫、墨雨到底意欲何为。”

说罢,御紫炎便拉着御天行意欲离去。

“等等。”

御天行拉住御紫炎将要施展轻功的动作。

“父皇?”

御紫炎疑惑回头。

御天行揽着御紫炎的腰上了他的烈焰马,说道,“炎儿刚刚受了情毒许多折磨,这会儿随父皇骑马回去。”

“可是以我们如今的功力,以轻功回去反而会快些。”

御紫炎心中有感于御天行的体贴,却还是抵不过心中惦记缘枫、墨雨安危。

“父皇方才说过了,那二人不会有危险。炎儿莫要再坚持。”

御天行沉声说着。

“——”

感受到御天行心疼自己连日来受了许多苦,御紫炎心中再次腾起一阵暖意。

悠悠叹息一声,御紫炎不再争辩,放松了身子靠在御天行怀里。御天行一笑,策马前行。

马儿乘风徐行,御紫炎在心中默念一句话,令御天行揽着御紫炎腰身的手再收紧了几分,使得二人贴得更紧些,御紫炎眼中也盈满笑意。

“父皇,紫炎能够寻回爱人之心,真好。如此,才能真正感受到父皇对紫炎的好,对紫炎的情——”

对于父子二人的互动,白尘等人自是并不知晓,只是跟随着御天行父子二人,亦同样离开树林,返回大央。

“怎么,有何想不通的?”

魑裟邪见霜洁若有所思,一面赶路,一面开口问道。

“没什么。”

霜洁淡淡的看了魑裟邪一眼,平静的说道。

“你不是在疑惑,为何白尘修为比你家两个主子高出许多,却不出手帮忙么?”

魑裟邪笑眯`眯说着,虽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

“——”霜洁又瞥了魑裟邪一眼,对他的话不置可否。

“修真之人,自己之事,需得自行解决。否则留下心结,修为便难以再得提升。”

魑裟邪对霜洁的视线和不理不睬早已习以为常,继续自说自话的解释道。

这一回,霜洁虽未答话,却是点了点头。

见霜洁这回终于有了些反应,魑裟邪愈发笑得灿烂。

“阁下追查那天师下落,可是有些眉目了?”

白尘在一旁出声问道。

魑裟邪转头看向白尘,有些摆摆手说道,“这‘阁下’的称呼,是不是可以免了呐?听着别扭!你比我修为高,可是我又不想叫你前辈。就叫你一声‘白兄’,你也不算吃亏。”

“呵,既是如此,那我就叫你一声裟邪。”

白尘本就是随性之人,醉梦诀更是飘逸为要义,是以,听魑裟邪这一番话,白尘也便不再客气,改口唤道。

“嗯。这听着还顺耳些。”

魑裟邪点点头,继续说道,“那老小子比月非医那个臭小子还滑头。老子追踪了许久,可是连他到底是哪一门哪一派的,都查不出半点。”

第一三七章分头行事

“千年前,单算人修一脉,此世五大门派,风瑶、水芜、仙叶、昭青,还有我大央,再加上林林总总中小门派上百个。又有魔修几派,妖修一脉。即便那天师极有可能属于五大门派其中之一,如今也很难推测出到底为哪一派呐。”

白尘点头说道。

御紫炎走在前面,白尘与魑裟邪的对话,却是不曾听漏。方才听了白尘这一席话,御紫炎才知,原来五国都城之名,正是当初五大门派之名。

“虽然月非医那臭小子修炼的是魔修一脉的功法。但是我确定,天师那老小子,绝对属于人修一脉。”

魑裟邪点点头,继续说道,“而且,我追踪他途中,发现,那老小子似乎近来一直在临风雪山内徘徊,不知在找些什么。”

传送大阵?——御紫炎听到魑裟邪的话,脑中突然闪过一种可能性,侧过头看看御天行,知道御天行已经感受到他的疑惑,也已经知晓,所谓传送大阵,极有可能正是当日在寰午湖底密室中透明屏障后面保护之物。

御天行摇摇头,说道,“不清楚。眼下也不得空闲去理会天师之事了。等解决了颙岚之事,我们再从长计议吧。”

“嗯,也只好如此了。”

御紫炎点点头。

说罢,一行人路上便再不多言,加紧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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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

虚空之中,一声叹息响起。

“这一回,你可是放下心来了?”

低沉的声音问着,同样带着一份宽慰与放心。

“那只臭狐狸,实在是太会给我找麻烦了!”

俏皮声音满是怨尤的说着。

“呵,虽是如此说,你还不是费劲周折由冥府将沙华要了出来。若非沙华进了将暝体内,幻瑛与曼珠花妖的契约,可不是这般轻易可解的。”

“哼,我虽是帮臭狐狸从阎君那里要来了沙华。不过这代价,可是要他日后与他主子一起来付啊!”

俏皮声音哼了一声,恨恨的说道。

“好了。这一趟辛苦了你。待他二人归位后,定要令他们好好补偿与你。”

低沉声音含着笑意说道,“如今他二人已是入了修真之道,也该我们功成身退。在外徘徊了几百年,你我也是时候回去了。况且,给他二人的‘见面礼’,我们可还没有备好呢。”

低沉声音提到“见面礼”时,带出一丝狠厉。

“咦?这就要回去了吗?他们要回来,少说也要再过上几百年呢!我们这么快就要回去了?那个天师还在四处活动,我们不看着点怎么行?还有——”

“玄舞,出来了几百年,你还没玩够么?”

低沉声音语含宠溺问道。

“我哪里是玩?!若非为那只臭狐狸与他主子,你当我愿意四处奔波呐!”

“是,是,辛苦龙后大人了。”

低沉声音笑意吟吟说道。

“谁是龙后大人?!敖瀚!与你说了多少回,不准叫我龙后!”

俏皮声音,也就是所谓的玄舞,气急败坏的说道。

“你是我的人,不是龙后,又是何人?”

低沉声音,也就是所谓敖瀚理所当然的回道。

“谁是你的人!?我是堂堂蝴蝶仙大人!”

敖瀚好脾气的低声哄道,“好,蝴蝶仙大人,就请你与敖瀚一同返回兽神宫吧。”

“不——”

玄舞反对声不及说完,两个声音便消失在了虚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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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一个多时辰,御天行等人已是返回了大央城中。

“既是可以展开灵识,不如我们这便直接回宫。父皇也得直接坐镇宫中,以免御颙岚再有所行动。”

进得城中,御紫炎建议道。

“嗯。如此也好。”

御天行点点头,驾着马,朝皇宫方向行去。

“天行,我与阳、还有裟邪就不随你们进宫了。留在宫外,也可关注城中动静,又可与你们内外照应。”

白尘勒住马,对御天行说道。

“也好。有劳师傅了。”

御天行点头应允。

“不如师傅就去紫炎的夜华绸缎庄落脚。若是有事,店内也有影卫方便联系。若是有什么变故,也还请师傅代紫炎照看一下小峰与澜儿。”

御紫炎也侧身对白尘说道。

“好。”

说罢,白尘、风白阳,和魑裟邪便与余下众人告别改道去向夜华绸缎庄。

御沐玚、御祺玥互相对视一眼,然后对御天行说道,“我们先行一步。如此大队人马一齐进宫,似乎有些惹眼。御涟轩、御雪寒那边,我二人会与他们继续周旋,也算还父皇与三皇兄一个人情。”

“呵,你是师傅的师兄,论辈分,该是紫炎的师叔,可又是我的七皇弟。这称谓,实在令紫炎有些混乱呢。”

听御沐玚唤自己三皇兄,御紫炎不禁笑道。

“呵,既是再世为人了,过往便随它去吧。如今,你我还是兄弟相称好了。况且——”

御沐玚同样一笑,侧头看着身旁的御祺玥,继续说道,“玥儿唤你一声三皇兄,若我平白占了个师叔的称谓,岂不是与玥儿错了辈分?”

“且!うるさい!(罗嗦!)”

御祺玥在一旁低低说了一声。

“嗯?玥儿?——”

御沐玚闻声眯起眼,危险的唤着御祺玥的名字,御祺玥立刻浑身一颤,收起不耐的神情。

一旁的御紫炎却是因为听到御祺玥的话愣了一瞬。

“八皇弟你——”

“什么?”

御祺玥转头看向御紫炎,不明白他何以露出如此惊讶的神情。即便他又不小心说出前世的母语,这三皇兄,应是听不懂的吧。

“呵,原来八皇弟与紫炎同样,都是‘异乡人’。”

御紫炎浅笑说道,“日后有机会,紫炎再与八皇弟‘叙旧’吧。”

“你果然也是。”

听着御紫炎别有深意的话,御祺玥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日后再叙。我们先行一步。”

说罢,御沐玚、御祺玥双双离去。

“炎儿与祺玥有何话说,嗯?”

御天行低头在御紫炎耳边呼着热气,危险的问着,宽大衣袖之下的手,有些不安分的游移在御紫炎身上,引得御紫炎身子一僵。

“呃——父皇明明知道的。”

御紫炎声音微微颤抖着,嗔道,“父皇!这是在大街上!况且眼下是什么情况,父皇还——”

“那……”

御天行眯起眼,捉狭的说道,“若不是大街上,若是此事了结,父皇就可以——”

“炎哥哥!”

御紫炎正为御天行心中所想之事觉得脸红心跳之际,被遗忘了许久的雪狐小凝突然从御紫炎衣襟中探出头来。

“小凝!”

御紫炎听到小凝出声,忙低低喝了一声,“小凝也是,不要顽皮。这是在大街上,你不可出声,记下了?”

“呜——”

小凝难得见到御紫炎如此严厉同自己讲话,委屈的叫了一声。

“呵,便是撒娇也没用。”

御紫炎见小凝这般模样,不禁轻笑道。

“炎儿——”

刚安抚下小凝,御紫炎便听到耳边低沉声音响起,“炎儿若是在这熙攘街上再露出这般明媚笑颜,父皇可是不知会做出些什么事来了。”

“父皇!”

感受到身后的人某处变化,御紫炎转回头着恼的低声叫道。

“炎儿唤父皇何事?”

御天行压低了的嗓音中带着几分沙哑,流金黑眸之中带着几分深邃,性感的薄唇勾起一抹邪魅的弧线。

看着这般的御天行,御紫炎一时间又有些失神。

“紫炎,枉我为你担惊受怕了许多日,如今看来你可是无事了呢。”

正在二人在马上“深情对视”的当口,戏谑的声音响起。

御紫炎放如梦初醒,猛转回头,微笑着唤了一句,“琉璃,让你担心了。”

上下打量一番御紫炎,燕琉璃啧啧说道,“几日不见,紫炎倒是脱胎换骨一般,生得愈发惑人了。”

“何事?”

不等御紫炎出声回答,御天行却是沉冷着声音开了口。

梦回几年长 第四卷 世争 第一三八章 茶轩小坐
章节字数:3033 更新时间:10-06-22 00:03
第一三八章茶轩小坐

“何事?”

听了燕琉璃戏谑的言语,便是心知燕琉璃与御紫炎不过是平常朋友,也心知燕琉璃只是在打趣御紫炎,御天行还是忍不住冷了声音。

“——”

御紫炎自知御天行心中的不悦,唇边却是挂起一抹浅笑,不动声色轻拍御天行手背。

燕琉璃的出现,御天行自是不豫的紧,御紫炎倒是暗自松了口气——他的父皇,在大街上、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就——

思及此,御紫炎脸烧得通红。

得了御紫炎的安抚,御天行才稍稍敛了怒气,心中念头一转,不知想起些什么,狭长的凤目微眯,闪过一道精光。

身前的御紫炎面上红晕更甚。

笑眯`眯欣赏着马上二人面上各自精彩颜色,燕琉璃不禁心中感叹一声——误解、逃离、追逐,兜兜转转许多回,这二人可是终于心意相通,走到了一处了么?

如此一看,爱情的力量果然巨大,过去眼中总是带着一丝迷惘、几分寂寥的御紫炎,而今却只是满满写着幸福与惬意。

也难怪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好像焕发着夺目光彩一般,便是连周身气息,都显得愈发宜人了。

“琉璃只身出来,到底所为何事?可是特地来寻父——爹爹与我的?”

收起心中羞赧情绪,御紫炎稍稍正了颜色,转而出声问向燕琉璃。

“嗯。我得到消息,启仙那边,有人找上了你二哥。”

燕琉璃点点头,对御紫炎说道。

“启仙?”

御紫炎反问一句,姣好的眉微蹙——又是启仙?想着,御紫炎转回头与御天行对视一眼,知道御天行心中同样抱着疑惑。

早先在启仙陵王府遇刺之事,乃是左丞相上官与御涟轩合谋。

本以为此事事败,御天行与御紫炎又已回宫,对此事追查得甚紧,御涟轩多少会收敛一些——不,当是说,御涟轩背后的御雪寒应当会收敛一些。

然而,启仙的人,却是为何又一次顶着风险与御涟轩碰面?御雪寒那般心思缜密之人,岂会不知此时若是被人查得了,启仙行刺御天行之事,他与御涟轩可是罪责难逃。

“不,莫非——”御紫炎突然想到一种可能,微蹙的眉头愈发深锁。

莫非御雪寒故意将御涟轩推到风口浪尖,便是想要转移御天行视线,找一个代罪羔羊?

“不无可能。”

御天行点点头说道。

“若当真如此,四皇弟的心,实在太过狠辣了些。”

御紫炎叹息一声,悠悠说道。

“可知来者何人?”

御天行安抚的拍了拍御紫炎的肩头,转而问向燕琉璃。

“似乎是左丞相幺子。”

“是他?!”

听燕琉璃这一言,御紫炎倒是忘记了感叹御雪寒竟是连自己一母同胞的兄弟都算计微微扬声讶异道。

“怎么?紫炎认识此人?”

“……”

御紫炎沉默片刻,神色愈发深沉了些,衣袖下的手,也攥紧成拳。

“唉——”

正当御紫炎心中百转千回之时,只听耳边一声叹息,衣袖下攥紧的拳,也被一个温凉的手掌轻柔包住。

“先行寻个清净之处,再谈。”

御天行说道。

“也好。”御紫炎点点头,一抬眼,刚巧看到鹤吟轩的招牌,遂提议道,“不如我们就在这里喝杯茶吧。”

御天行看了一眼御紫炎,微一挑眉,唇角亦翘起,抱着御紫炎一同下了马。还不等御紫炎反应,御天行已是揽着御紫炎的腰走进了茶轩的门。

看着二人紧紧相依的背影,燕琉璃翩然一笑,同样迈开脚步进了门。

“请问客官几位?”

御紫炎刚刚进门,小二便迎了上来,喜笑颜开的对御紫炎招呼道。

“小哥,今天是你当值啊。”

御紫炎见这小二竟还是几年前的旧人,心中未免觉得亲切,遂同样回以一笑说道。

只是这一笑不要紧,小二却是愣在了当场,手中端着的托盘险些掉落。

御紫炎正自疑惑着,难道是自己过了几年,变了容颜,是以小二已是不认识他了?等等!变了容颜——对了!他今日可是不曾服下易容丹!

御紫炎正思及此,忽觉得霸在他腰间的手又施了几分力,周身温度也降了几分,头顶传来冰冷到极点的话音,“三人,雅间。”

“是,是。小,小的这就为几位爷带路。”

御天行一言说出,对面的小二吓得脸色苍白,浑身抖索着一边回着一边带着三人上了二楼。

走到二楼,御紫炎指着走廊尽头一间雅间说道,“我们就要这一间,还有,麻烦小哥帮我备上一套青竹煮。”

御紫炎谦和的笑容使得小二忐忑不安的心情稍稍平定了些。这会儿再听到御紫炎的一番吩咐,忽而抬起头仔细打量了御紫炎一番,随后有些迟疑的问道,“您是——慕公子?”

没想到自己不曾服下易容丹还能被小二认出,御紫炎心中不禁道一声难得,遂点点头,微笑道,“正是。多年不曾来,小哥好记性。”

“呵。”

看到御紫炎再次对自己展颜,小二不好意思的憨笑道,“喜欢选这一间雅间,又喜欢青竹煮,还有公子您这声音,小的过多少年都记着呢。”

“哼。”

还不待御紫炎回答,身边御天行却是冷哼一声,不由分说揽着御紫炎一阵风一般率先走进了房间。

看到御天行似是动了怒,小二忙低着头退了下去。

“父皇——”

进了房间,坐定,御紫炎有些无奈的唤了一声。

方才御天行心中想些什么,他怎会不知。只是这男人的醋,吃得也太没道理了些。

“哼。”御天行感受到御紫炎心中想法,不禁又哼了一声。

看着此时御天行好似三岁孩童一般赌气的模样,御紫炎心中不禁腾起一阵柔软——这个男人千般表情、万般模样,皆是因自己而起的啊……

“咚咚——”

敲门声蓦地响起,打断御紫炎思绪,转回神来,御紫炎发现御天行一对流金黑眸正牢牢锁住他的一双紫瞳。御紫炎心中窜过一股电流,有些不自在的转过身去,对着门口说道,“请进。”

小二端着托盘应声推门而入,恭恭敬敬将托盘轻轻放在桌上。

“有劳小哥了。”

御紫炎笑着道谢。

“应该的,应该的,公子请慢用。小的告退了。”

虽是感到公子身边那位气质高贵的爷看向自己的目光似乎不像刚才满是敌意,但是小二还是不敢在房里久留,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连忙退出了房间。

“呵,陛下,您可是将那小二吓得好苦呐——”

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燕琉璃此时才笑意盎然的开口打趣道。

“琉璃,有些话,还是不说的好。”

御紫炎听了燕琉璃的话,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脸上两片云霞浮现。

“呵。”

见到御紫炎此番出走归来,不禁形容姿色更胜从前,便是神态举止,也添了几分媚色,燕琉璃心中暗想,御紫炎这番变化,全是因着他身旁那位御寰陛下,至今仍自一只手霸在他腰间的御天行罢——

低下头不再理会燕琉璃戏谑目光,御紫炎阖目静心片刻,手上开始动作,准备起工夫茶,青竹煮。

——早便定了主意,得了机会令御天行尝尝他亲自沏的功夫茶,如今终于得偿所愿。思及此,御紫炎唇边勾起一抹笑意。

而御天行,感受到御紫炎心中所想,亦是微微一笑。

“炎儿负责老二、老四那一边,父皇,则来瞧一瞧颙岚府上。”

御天行语含笑意的对御紫炎说了一句,而后便阖目,放开灵识,凝神探查起御颙岚府上动静。

梦回几年长 第四卷 世争 第一三九章 兄友弟恭
章节字数:3319 更新时间:10-06-23 01:04
第一三九章兄友弟恭

“你家王爷为何将他们送了回来?”

御天行阖目将灵识放出,探测到御颙岚府邸时,碰巧御颙岚在一间密室之中正与一男子会面。御颙岚坐在正座之上,蹙着眉头,话中语气,大有些质问意味。

“我家王爷意思,既是人质,自然是放在手边触得到的地方才有用。否则,这人质的作用岂不是会打了折扣?”

男子面对御颙岚居高临下的气势,却是不曾露出半点胆怯模样。

“依本殿看,陵王爷是不想此事牵扯上身吧?”

御颙岚笑中带着一丝嘲意,“本殿听说,陵王的心头之人,似乎同样来了大央。并且,是为着左丞相大人,而非为着陵王爷呐——”

“呵,大殿下似乎很是关心我家王爷的家事呢。”

男子轻笑一声,并无半点局促或是窘迫。御颙岚的激将之法,竟是落了空。

而男子仿佛还嫌对御颙岚太过客气,又补了一句话道,“倒是在下以为,大殿下此刻应是多分些心思考虑自家事为好呢。”

“——”

对于男子这般毫无敬意的态度,御颙岚倒也不曾动怒,而后又忽而转了话锋说道,“我父皇与三皇弟在启仙遇刺,是在陵王爷府上,即便行刺之人并非你家王爷的人,依我父皇的脾气,也不该就此轻易罢休。难不成——你家王爷与我父皇达成了什么协议?”

说着,御颙岚的表情逐渐严肃了起来。若是陵王当真与父皇已然联手,那他如今这些动作,岂不是尽在父皇掌握之中?!难怪陵王半途将缘枫、墨雨那两名少年送回。莫不是,父皇授意的?

思及此,御颙岚不禁心中一紧——若真是如此——

“呵,大殿下不必太过担心吧。若是我家王爷当真已于御寰陛下互通有无,以大殿下如今所作所为,怕是早已被绑上朝堂了吧?”

男子似是看透御颙岚心中所想,轻笑着说道。

“——”

抬眼打量眼前男子,御颙岚再次评估这个看起来玩世不恭的男人——看来不愧是陵王遣来之人,不可小觑。

“本殿乏了。你先行退下吧。若还有何事需要你,本殿自会再寻你。”

御颙岚此刻只觉得心中乱成一团,有些脱力的挥挥衣袖,示意男子退下。

男子也并不觉得御颙岚这般轻慢态度有何不妥,起身浅笑着微微欠身行了一礼,遂退了出去。

御颙岚坐在座位上深锁眉峰思忖了片刻,同样站起身离了密室。

走出密室,御颙岚信步踱到一间厢房门口,抬起手来似是正欲推门而入,却又迟疑了片刻。

终于,御颙岚抬起的手握紧成拳,在门上敲了三两下,而后也不等屋内应声,直接进得门去。

“——”

御天行的灵识看到,房内之人,别无有他,正是被掳去的缘枫、墨雨。

“缘枫(墨雨),参见大殿下。”

缘枫、墨雨见来人是御颙岚,面上倒也不曾表现出半点惊讶抑或无措,只是站起身恭敬的行礼说道。

坐在茶轩内的御天行唇边勾起一抹弧线——不愧是他的炎儿调教出的人,小小年纪,行为举止已是沉稳有度。

敛下思绪,御天行继续以灵识观察几人举动——看情形,缘枫、墨雨虽是被掳,却不曾受到半点委屈。既是如此,御天行倒更愿意瞧瞧他的这个大皇子,到底心中作了怎样盘算,才会行此一着——几乎可称上孤注一掷一着。

“你二人倒是沉着冷静。”

御颙岚看缘枫、墨雨见了他,形容举止却没透出半点讶异之色,甚至连担心都不曾显出,不禁苦笑一声,说道,“你们可知,本殿是将你们掳了来作人质的?”

“缘枫、墨雨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大殿下并未亏待我兄弟二人。是以,我二人也相信大殿下一时半刻不会对我二人有何不利。”

已是一十八岁的缘枫,已是活脱脱一名青年男子的模样。本就稳重的他,随着霜月在江湖上一路游历去到贤剑山庄,又在南宫禹乔手下学了大半年的武艺,如今见识更是不同以往。

是以此刻,面对御颙岚,缘枫倒是显得从容不迫。

“到底是三皇弟,便是连身边的人,都比别人的强些。”

御颙岚不禁感叹一声。

以灵识看到御颙岚谈及御紫炎时脸上情不自禁流露出的痴迷模样,御天行不禁觉得有些不悦。

而站在御颙岚面前的缘枫,更是将御颙岚的表情清清楚楚看在眼里。

十八岁的缘枫,早已渐通人事,见了御颙岚提起他家殿下的神情,如何还会不知这位大殿下对他家殿下抱着的心思。

心中虽是多少有些讶异,但是,御华殿中的那一位对他家殿下的心思,他也早已或多或少有所察觉,如今再多一位大殿下,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了。

不经意目光扫过站在自己身旁的墨雨,缘枫下意识牵住弟弟的手,重新转回头面向御颙岚,“大殿下可否告知,擒了我兄弟二人来,到底所为何事?”

被缘枫一句问话唤回思绪,御颙岚由对那抹紫色身影的记忆中转回现实。

看着手牵手站立在面前的兄弟二人,御颙岚眼中划过一抹迷惘的说道,“擒了你二人来,或许,本殿是一步错,步步错也未可知。”

“既是如此,大殿下不如趁着还未酿成大错,早些放了我二人。”

见御颙岚这般反应,缘枫开口说道,原本平静的话音中似是带着一丝急切。

“……”

御颙岚沉默不语,只是仔细端详着缘枫。

见御颙岚不住打量着自己,缘枫不禁被瞧得有些发毛,握着墨雨的手,也紧了几分。

正当房内气氛因为御颙岚的沉默变得僵冷之时,御颙岚忽然开口悠悠说道,“你,倒是很在乎你这兄弟啊。”

御颙岚本是语气平淡一句话,却是说得缘枫整个身子一僵。

缘枫目光之中有些闪烁,不敢去看墨雨,却依然固执的直视着御颙岚,声音强作镇定的说道,“墨雨是缘枫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在乎他是自然。”

“唯一的亲人——啊……”

御颙岚喃喃的重复着缘枫的话,忽而又转向墨雨问道,“那么你呢?是否也很在乎你这个哥哥呢?”

听了御颙岚的问话,缘枫的手下意识的松了又紧,而后再松,终是放开了墨雨的手。

一旁的墨雨却是觉得哥哥的动作反复有些奇怪,看了缘枫一眼,然后转回头对御颙岚说道,“哥哥也是墨雨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墨雨自然是最在乎他。”

“——”

听了墨雨的话,缘枫眼中划过一抹复杂的神采,微微侧头,小心翼翼的看向墨雨,却正好对上墨雨清澈透明的双瞳,缘枫的心底,又是一阵紧缩。

将兄弟二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御颙岚叹息一声,“唯一的亲人——若是那人与我也是世上相依为命的亲人,他的目光,是否也会一直停留在我身上呢——”

听了御颙岚的话,缘枫的目光飘走,避开了墨雨的视线。

沉吟片刻,缘枫终是张口说到,“大殿下若是真心在乎那人,缘枫以为,当不愿令他担心难过才是。”

“……”

御颙岚闻言抬头看向这个与他几乎同龄的青年,问道,“那么,若是本殿用他在乎的人威胁他,用强迫的手段也要得到他,又会如何呢?”

“缘枫以为,那人不会轻易受了威胁,那人身边之人,也不会放手。便是退了一万步,大殿下得到了那人,也定会在同时,丢了那人的心,再也无法挽回。”

“……”

御颙岚脚下不稳,踉跄了一下,险些踩空栽倒,缘枫一句“再也无法挽回”好似晴天炸雷,在他的耳边一遍又一遍不住回响。

“呵,呵呵呵——”

御颙岚苦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扶住身旁的圆桌,勉强支撑住,喃喃的念着,“好一个‘再也无法挽回’,好一个‘也定会在同时,丢了那人的心’。说得好,说得实在是好。便是你不说,我也早该想到会是这般后果。可是——”

御颙岚艰难的抬起头,眼中满是无奈的说道,“可是,除了这一步,我已别无选择了不是么?”

“大殿下何苦如此呢?缘分天注定。不是你的,强求不来。与其伤了别人、苦了自己,为何不放开心胸,只做个兄友弟恭?”

缘枫似是心有所感,说着不知是说给御颙岚、亦或是说给自己听的言语。

“放开心胸,只做个兄友弟恭?”

御颙岚重复一句,忽而笑道,“你,做到了么?”

第一四零章人质

“放开心胸,只做个兄友弟恭?”

御颙岚重复一句,转而对着缘枫笑问道,“那你,可是做到了么?”

“——”

听了御颙岚一句问话,缘枫心中刺痛,微垂下头,默不作声。

御颙岚见缘枫并不答言,眼中莫名笑意更盛,忽而又转向墨雨,再次问道,“墨雨,兄友弟恭,你兄长他,可是做到了么?”

御颙岚一言出口,缘枫低垂的头蓦地抬起。想要转头看向身旁之人,动作,却又生生僵住——

缘枫此时只觉得心中有千般悔——大殿下对殿下的心思,令他一时心有所感,竟是忘了形,说了许多从不曾说出过的话。若是墨雨由他的话,知晓了他的心思,若是知晓了他的心思……

“哥哥为兄为父,将墨雨照护得无微不至,墨雨对哥哥自是又敬又爱的。”

也已是十一岁半大少年的墨雨只是如实说出心中感受。

“‘为兄为父’?‘无微不至’?‘又敬又爱’——”

御颙岚喃喃重复着墨雨的话,却是上下打量着缘枫,说道,“看来这‘兄友弟恭’,缘枫自是做得尽心尽力呐——”

缘枫缓缓抬起头,对上御颙岚复杂的眸色,心中抑制不住翻江倒海。御颙岚眼中的意味,墨雨不明,缘枫却是清晰。

“兄友弟恭”,便是再如何尽心尽力,到底也不过是手足之情。旁的,再没有半点。然而,无论是御颙岚,抑或是他自己,要的,并非仅止于手足之情啊——

“殿下曾说过,‘人心不足蛇吞象’,凡事皆有度。过了度,再好的心思也会麻烦了旁人。更何况——若是最初便是贪心妄念,莫说旁人,便是自己,怕也是承受不起。”

缘枫紧握着双拳,一字一句有些艰难的说着。

“缘枫,你这是在说服本殿?抑或——说服你自己?”

御颙岚听了缘枫一席话,并未多说些什么,反而收敛了些心中焦躁不安心情,寻了一处坐下。

缘枫上前一步斟了一杯茶,送至御颙岚面前。

“——”

御颙岚抬眼看着缘枫,颜色恢复如常,对御紫炎也换了称呼道,“本殿记得,你家主子可是医毒双修——”

“便是迷晕了大殿下,缘枫也不认为自己与墨雨能够顺利走出大殿下府邸。”

缘枫从容一笑,也再不见方才挣扎神色。

“呵。”

御颙岚轻笑一声。两个固执之人,分别执着于各自的“手足之情”,谁也劝阻不了谁,谁也开解不了谁。索性,不再提起,不再一直想起。

“……”

御颙岚品了一口茶,忽而说道,“本殿记得墨雨是随着你家主子学的琴艺。此时你我皆是无事,不如墨雨弹上一曲吧。本殿……可是许久不曾听过你家主子的琴了——”

墨雨抬头看了看缘枫,见缘枫点头示意,这才行了一礼,走向室内摆放着的瑶琴,坐定,屏气凝神,手落,琴音起——正是那一曲,“无忧”。

“……”

御颙岚与缘枫也不再言语,只静心听着那一支能勾起无数回忆的琴曲。

——

墨雨一曲作罢,御颙岚无言站起身。

“大殿下。”

缘枫见御颙岚起身,唤了一声。

“嗯。本殿先行离开了。你二人只管安心住下吧。若是有何需要,与门外看守之人说了便可。待时机到了——”

御颙岚顿了一刻,随即转身抬脚,房内只余下一声叹息。

“哥哥。”

房门再次关上,墨雨唤了一声。

“墨雨,抱歉。哥哥无用,先是护你不周被掳为人质,后又游说大殿下不成,到底是害你一同受累了。”

缘枫亦是由门口收回视线,深锁眉峰,歉意说道。

“哥哥为何说抱歉?”

墨雨上前一步抓住缘枫双手说道,“被掳为人质,墨雨更是无用,不仅未能帮上哥哥的忙,还成了拖累。不过墨雨不明白,大殿下把我们掳来,到底是为何啊?还有,刚才哥哥与大殿下的对话,墨雨也是听不太懂呢。”

“——”

看着眼前懵懂少年,缘枫眼中划过一丝苦意,浅笑道,“墨雨长大些或许便能明白了。现今,墨雨如此便好。”

“哥哥?”

感受到缘枫投来意义复杂的视线,其中似是有着怜惜、有着伤感,还有着——一丝决绝。一时间,墨雨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墨雨,哥哥这条命是殿下救下的,自然也便该为殿下所用。”

缘枫颤巍巍抬起手,轻轻托起墨雨脸庞,柔声说道。

“墨雨的命也是殿下救下的,也为殿下所用。”

墨雨不明缘枫此话何意,只是回应着缘枫字面之意。

“不,墨雨,若是有个万一,只要哥哥这条命抵了去便好,墨雨定要好好活。”

“哥哥到底想要说什么?!”

听着缘枫的话,墨雨心中蓦地感到一阵不安,抓着缘枫的手紧了几分,急切的问道。

“无事。墨雨,哥哥只不过有感而发。大殿下他——也未必会做出些无法挽回之事。”

缘枫轻轻叹息一声,旋即笑着对墨雨安慰道。

“哥哥——”

墨雨锁起眉头。方才大殿下离去时叹息一声,如今哥哥又是叹息一声。到底他们二人以后会如何?

缘枫言行之间不经意流露出的淡淡忧愁似是令墨雨朦朦胧胧意识到了些什么,却又依旧好似一团迷雾,看不分明——

鹤吟轩雅间中,御天行收回灵识,长出一口气。流金黑眸开启,金色流光蓦地划过。

看来御颙岚也还犹豫不决,不得定论。只是,人已是掳了去,如同箭在弦上,御颙岚——御天行眯起一双凤目,眼中掠过一丝寒意,心中默念,若是你不懂适可而止,定要火中取栗,便莫怪朕不念父子之情。

收敛身上杀气,御天行转头看看身旁的御紫炎,低垂着眼睑,依旧煮着青竹茶,微垂的头,辨不清脸上颜色。

似是对御天行的视线有所感,御紫炎此时亦是缓缓抬起头,眼中焦虑多了个原因——

“唉。”

御天行轻叹一声,说道,“炎儿若是放心不下,我们自是一并亲自查探一番罢。”

御天行满是宠溺与包容的话语为御紫炎紧缩的心肠再次送来阵阵暖意。

“对——”

御紫炎张了口正要道歉,却是被御天行一指抵于唇边。

“炎儿,爹爹已说过,不要再听你说那三个字。”

御天行流金黑眸之中,满满映着御紫炎的身影。

“……”御紫炎顿了片刻,遂转而展颜笑道,“谢谢你。”

“炎儿,之前祺玥之言,你可是忘记了?”御天行挑眉带着笑意看向御紫炎。

“我,我……”

御紫炎红着脸,粉`唇张了又阖几回,终只是重复着“我”一个单字,余下二字,却是怎么也没能说出口。

见御紫炎涨红了脸,御天行也不再逗弄怀中人儿。

再次叹息一声,御天行由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檀木盒子,送至御紫炎眼前。

见了那熟悉的盒子,御紫炎蓦地抬起头看向御天行。

“炎儿一度丢弃之物,如今可是愿意重新收回?”

御天行低沉的声音中满是柔情,还夹杂着,一丝丝心痛与无限怜惜。

御紫炎红了眼眶,声音微微颤抖着说道,“紫炎以为,紫炎以为——”

“这是炎儿系在父皇身上的心,父皇怎会令它们轻易丢了去?”

御天行说着,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灰色布包,御紫炎一眼便认出,正是包着那几条如意结的布包。

“……”

御紫炎伸手想要捻起静静躺在御天行手掌之中的紫金耳钉,却是被御天行先一步伸手揽入了怀中。

梦回几年长 第四卷 世争 第一四一章 人心难辨
章节字数:3096 更新时间:10-06-27 12:31
第一四一章人心难辨

“父皇来为炎儿戴上,这一回,可是再也不准摘了。”

御天行在御紫炎耳边低语着,话音之中,深情似海。

“嗯。”

御紫炎应了一声,乖乖坐于御天行怀中,只觉得耳边一只手温柔抚过,耳洞中穿过一颗带着微凉温度的耳钉——那是御天行的体温,温凉的体温。

抬手抚过重新回归原位的紫金耳钉,御紫炎与御天行,同时感到,缺失了多年的心,终是补全,不禁相视而笑。

“咳。”

一旁被当做空气许久的燕琉璃终于轻咳一声。

“二位,可是‘忙’完了?”

瞪了一眼燕琉璃,御紫炎这一回倒是没有急于离开御天行的怀抱。

对于御紫炎这一反应,御天行唇边倒是勾起一抹弧线。

“不逃了?”

御紫炎识海之中听到御天行带着一丝笑意的问话。

御紫炎又转回头看了一眼御天行,同样以识海简短回了一句,“是朋友。”

“是朋友”,所以,希望在燕琉璃面前宣告拥着他的这个男人是他的恋人;所以,这般亲密是正常——感受到御紫炎的心声,御天行脸上笑意愈发扩大。

满心欢喜的御天行语速都似乎轻快了些,说着自己以灵识探视的结果,“缘枫、墨雨确是在颙岚府上。陵王的人刚巧再与颙岚会面。颙岚疑心陵王在启仙行刺之事后,已与朕达成某种协议。但,陵王的人否认了此事。只是,颙岚似乎仍旧半信半疑。”

“缘枫、墨雨是否安然无恙?”

御紫炎并不关心御颙岚是否疑心,于是开口插话问起缘枫、墨雨安危。

“炎儿只管安心,他二人平安无事。”

御天行安抚一笑说道。

“那就好。”

听此一言,御紫炎才松了口气,而后继续问道,“那,大皇兄可是提及掳去缘枫、墨雨,意欲如何?”

“他并不曾明说。但,似乎仍在犹疑不决。”

御天行并未将御颙岚与缘枫一番对话说出。

但仅是一瞬的迟疑,却已是被御紫炎捕捉到。御紫炎看了一眼御天行,并未追问下去。

“炎儿那边情况又如何?”

御天行开口问道。

“上官洛青来到大央,确实是为行刺不成之事。因此事,陵王重伤,上官洛青亦是昏迷了数日。虽是父皇当日不曾出面追究,上官丞相却是心中不安,是以遣上官洛青来到大央探听风声。”

御紫炎诉说着自己以灵识听到的消息,随后叹一口气,“唉,那上官丞相也不知怎么想的,偏偏要遣个伤重初愈的上官洛青不远千里来到大央,不过只为了打探个消息。当初一个韵薰,今日一个上官洛青,官宦人家庶出么子,便是如此不受待见么?”

心知御紫炎为那上官洛青鸣不平,御天行心中五味杂陈——御紫炎此想,一则确是因为忆起了韵薰;二则,怕也是因为那上官洛青与夜禹溪如出一辙吧?

“炎儿,夜禹溪如此待你,你如今又何须挂心上官洛青?”

御天行叹息一声,握住御紫炎的手,悠悠说道。

“禹溪……是禹溪,与上官洛青无关。”

御紫炎轻声回了一句。

御天行却是更加知道御紫炎心中并未说出口的后半句,便是禹溪,他也是恨不起来的。

他只是……自己多年来竟是全然不知禹溪是嫌恶着他的,心中很难过——罢了。

“御涟轩见了上官洛青,可是说了些什么?可说了他控制燕妃,目的为何?”

御天行不愿御紫炎再次沉浸于过去的念想,遂出言打断御紫炎沉思。

“就是此事紫炎觉得奇怪。”

御紫炎听御天行提问,果然回转了心思,却又蹙起眉头。

“何事?”

见御紫炎表情如此严肃,御天行知道御紫炎口中不寻常之事,便该是方才令御紫炎露出忧色的原因。

“出面见上官洛青的,并非御涟轩,而是御雪寒。”

“嗯。如此一来,之前御雪寒想将御涟轩推上风口浪尖而独善其身的猜测,便是错了。”

御天行点头应道。

“正是。不止如此,御雪寒竟是将上官洛青软禁了起来。”

“软禁?”

御天行闻言也稍稍有些惊讶。

“这位四殿下,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一旁沉默许久的燕琉璃此事也开口问道,话中,满是兴味。

“想不通。”

御紫炎摇头继续说道,“即便是御雪寒并不打算以御涟轩为挡箭牌,也不必扣押住上官洛青,且就是押在了福鸾宫之内。留一个异国之人在自己宫中,不是落人口实么?”

“那上官洛青不是上官丞相的幺子么?或许,四殿下想要与那上官丞相再谈什么交易或条件。”一旁燕琉璃猜测道。

“即便是想与上官丞相再谈什么交易或条件,就凭上官丞相如此对待上官洛青,这筹码,也实在没分量了些。御雪寒并非愚笨之人,连紫炎都想得到的,他如何会考虑不到?

或者——”

忽然,御紫炎想到一种可能性,遂有些怀疑的说道,“难道他是想以上官洛青为契机,结识、并拉拢陵王?”

“陵王?此事又与陵王有何关联?”

燕琉璃听御紫炎忽而提起陵王,不解的问道。

“陵王与那上官洛青,似是两情相悦。”

御紫炎淡淡解释了一句。

“呵,这还真是一对孽缘。那陵王素来与上官丞相不和。没想到却是与他家公子结下情缘。只是不知,一向野心颇大的陵王,可是会为了儿女情长,英雄气短?”

燕琉璃笑道,话中满是戏谑之意。

“——”

对燕琉璃一席话并不知可否,御紫炎只是叹一口气,转回头对着御天行苦笑道,“这世上最最复杂难辨的,果然是人心。”

知道燕琉璃一言又惹得御紫炎忆起了林健那个男人,御天行有些不快的冷冷扫了燕琉璃一眼,冷冷问道,“燕妃那边,可是说过些什么?”

听出御天行话中寒意,御紫炎知道自己方才心中所想已被御天行得知。

轻轻拍拍御天行的手,御紫炎递去一个释然的眼神,同时通过识海对御天行说道,“紫炎不过一时有感而发,父皇何必迁怒琉璃。”

“父皇就是不希望炎儿总为前世不快之事耿耿于怀。若非夜禹桥当初为着此事而舍弃了情爱,炎儿今生又何须受了这许多苦,炎儿与父皇,也不必兜兜转转多年才得以在一起。”

听了御天行有些埋怨的话,御紫炎不禁轻笑出声,“父皇,夜禹桥便是御紫炎,御紫炎便也是夜禹桥。执着与过往的既是夜禹桥,亦是御紫炎。父皇如此埋怨夜禹桥,不也是一同埋怨了紫炎?”

“炎儿既是知道,还继续纠缠于过往?”

“呵,紫炎知错了。早该得了新生,忘了前尘。如今,更是要如此了——”

望进御天行流金黑眸,御紫炎放松身子,将全副重量靠于御天行身上,心中对御天行说道,“今生,遇见了父皇,被父皇如此爱着、怜着,紫炎,便再不是过去那个即便身处茫茫人海、依旧觉得独自一人的夜禹桥了——”

“哼,早该如此想。”

御天行在心中冷哼一声,依旧不依不饶。

“呵,父皇这般模样,真是像个小孩子一般。”

不知第几次见了御天行在他面前任性模样,御紫炎不禁笑弯了眉眼,心中吃吃笑着说道。

再一次被当做空气的燕琉璃,只好手托香腮,静默的看着御天行父子二人无声的眉目传情。

燕琉璃心中不禁在想,这几日也听那个魑裟邪说了不少。如今亲眼得见,这修真之人,当真是方便的紧,不必出声,便能透过识海交流;不必亲自前往,便能以灵识查探。

那个魑裟邪玩世不恭的态度倒是挺对她脾气,或许,她可以问问魑裟邪愿不愿收她为徒,也让她能享受这便利。

梦回几年长 第四卷 世争 第一四二章 习惯挣扎
章节字数:2949 更新时间:10-06-29 00:43
第一四二章习惯挣扎

过了半晌,见御天行与御紫炎终于由彼此眼中移开了视线,燕琉璃才开口回答御天行先前提出的问题,“姨母只是提到,凤方芸曾无意间说起,定要令御涟轩登上帝位。却是并未提及具体有何打算。”

“皇后娘娘偏爱御涟轩,御雪寒若是得知,不知又会作何感想?”

御紫炎随口说了一句,稍稍离开御天行怀抱,俯身端起泡好的青竹茶,递到御天行眼前。

御天行刚接过御紫炎手中茶杯,却听到门外小二敲门唤道。

“爷,公子——”

“何事?”

御天行剑眉微蹙,已是举到唇边的茶杯微顿。

“这,有位爷说要见您二位。”

“嗯?”

御天行与御紫炎对视一眼,何人如此神通广大,竟知晓他们行踪?

“慕兄,慕公子。”

听到门外似曾相识的声音,御紫炎心中一惊——陵王?!

“你可要回避?”

握住御紫炎的手,御天行并没有急着应答门外陵王的话,而是沉声对燕琉璃说道。

“只要陛下不觉得不方便,琉璃乐得留下看看热闹。”

燕琉璃一面笑眯`眯说着,一面自行端起一杯茶,饮了一口,不禁赞道,“好茶,好功夫。紫炎,没想到你还有这么一手。”

见燕琉璃毫不在意被陵王得知自己身在此处,御天行才对门外说道,“进来。”

“是。”

门外小二似是松了一口气,说道,“这位爷,请。”

雅间房门应声打开,站在门口的青年男子,虽是易了容,但唇边一如既往的慵懒笑容——来人正是陵王,祈怜铭瑄。

“陛下,三殿下。”

待小二行礼重新关上房门,陵王才对着御天行、御紫炎二人微微欠身示意,口中称呼也换了回来

抬头之际,陵王一眼瞥见燕琉璃,虽是眼中划过一抹异色,却又转瞬平静下来,对着燕琉璃点头示意,浅笑着说道,“不知二位还有客人在此,本王唐突了。”

见陵王并未自称本王,御天行也微微颔首,语气平淡问道,“陵王有何要事亲自来到大央?”

听御天行开门见山直接问出心中疑惑,陵王不禁浅笑,笑中,却是带着一丝苦意。

“大殿下托本王帮个小忙带走两个人,只是本王与陛下有约在先,是以将人还了回去。”

“‘还’?”

听到陵王这一言,自从陵王进屋之后尚未开口说过话的御紫炎突然出声,话中带着几分不悦,“王爷这一个‘还’字,用得似乎有些不妥吧?!”

听到御紫炎的质问,陵王先是微微一愣,后歉意一笑,说道,“三殿下责怪本王,自是理所当然,只是,本王同样也有本王的难处啊。”

“——”

御紫炎听陵王一席话,抿唇不语。并不似上一回见到陵王,心中记忆此时,已是全部寻回。

虽说此时心中不住告诫自己此人并非林健,但前世夜禹桥便是对这慵懒笑容全无抵抗能力,也是为着这慵懒笑容尝尽了人间五味最后一切归于虚无。

如今,再见同样的笑容,御紫炎心中还是禁不住一颤。

“抱歉,我也有我的难处啊——”

同样无奈的声音,相似到令人无法一笑置之的巧合。那一年夏天的回忆,再一次涌上心头。

青涩的、酸楚的、绝望的、自我厌恶的……一切的一切,似要将御紫炎一颗心淹没。

“炎儿。”

脑中忽的响起御天行冷润的声音,御紫炎只觉得心中阴霾一扫而尽。

“炎儿,有父皇在,父皇一直都在。”

御天行冷润的声音依旧在御紫炎脑中回响,低沉柔情的声音,仿佛能够包容一切悲伤、融化一切冰寒。

为着御天行深沉的话语,御紫炎心中一阵不忍,不禁抬头深深望了御天行一眼,才转而问向陵王,“既然王爷对此坦承不讳,想来心中也早有计较,又何必特地现身父皇与紫炎面前?”

听着御紫炎重归平淡的语气,衣袖下,御天行紧握着御紫炎的手才稍稍放松了些。

“莫非阁下是为着蓝颜知己而来?”一旁的燕琉璃接过话头,笑意吟吟的说道。

“看来几位已是知道了。”

陵王并未否认。

“陵王又知道了些什么?”

御天行并未急于说出已知之事,而是反过来先问祈怜铭瑄掌握的情况。

“本王只知,洛儿被软禁于宫中,其他,不知。”

御紫炎上下打量陵王,那眼神,似是不像说谎,却也无法令御紫炎轻信。

“王爷当真一无所知?”

御紫炎开口反问一句,“那么,紫炎唐突问一句,若是宫中扣留上官公子之人,以上官公子相挟,要王爷放弃支持大皇兄,转而支持他,王爷,当如何选择?”

“这——”

听御紫炎一番话,陵王迟疑了。

燕琉璃同时瞥了一眼端坐着的御紫炎,却是笑弯了眼,说道,“紫炎,提出的问题还真刁钻——此事,并非表面看来简单呐。”

陵王看了一眼一旁听热闹的燕琉璃,依旧不曾言语。

燕琉璃却是不客气的继续说道,“放弃支持御颙岚,其实并算不得什么大不了之事。但,转而支持宫中那位,便要违背王爷与陛下缔结盟约。

如此一来,王爷势必失去陛下的背后扶持。失去了御寰帝支持的陵王,还能与左丞相以及日渐大了的启仙小皇帝抗衡多久呢?

失去了御寰支持的启仙,又能与尚水那一对叔侄,抗衡多久呢?为了一个蓝颜知己,失去这许多,也难怪陵王犹豫不决呢。”

陵王衣袖之下紧握双拳——不得不说,燕琉璃一席话直切要害,令他无言还击。

见陵王如此高贵之人,竟在此时听凭燕琉璃言语相讥,御紫炎悠悠叹息一声,声音有些飘忽的说道,“当挣扎变成一种习惯,想要戒掉,便很难了。在国事、野心与真情之间挣扎得久了,难免忽视了些东西、看漏了些要义。”

“……”

听御紫炎缓缓道出的话,祈怜铭瑄目光有些怪异的看向那个长得过分精致的少年——为何这个初次见面时那般惊惶失态的小殿下,如今,却是好似一副长者的姿态,并且,说出的话,较之燕琉璃的话,更加令他无力反驳。

“王爷与上官公子之间的情意,真的不过是以这些国事、野心便可衡量的了么?”

御紫炎淡淡一句问话,使得祈怜铭瑄本就蹙起的眉头,锁得更深。

“主子,宫中有变。”

突然,一道黑影蓦地出现,竟是晏灵单膝跪倒。

“——”

听晏灵如此禀报,御紫炎心下疑惑,阖眼再次放出灵识,检视宫中,只一瞬,口中便惊呼道,“不好!上官洛青出事了!”

“洛儿出了何事?”

几乎是与御紫炎声音同时响起,陵王面色焦急的疾声问道。

“……”

“三殿下——”

见御紫炎沉默不语,只是定定看着自己,祈怜铭瑄心中竟是忽的腾起一阵无措,难道——

“王爷最好先想清楚何为最重要。”

“我——”

似是被御紫炎肃穆神情震慑,祈怜铭瑄竟是连本王的自称都变了。

“王爷无需急于回答。上官公子目前并无生命危险。”

听御紫炎这一句话,陵王刚要放下心肠,却又因着御紫炎下一句话,再次凝成一团——

“但是,很快,不仅他将有生命危险,便是整个启仙,怕也难逃干系。”

梦回几年长 外篇 慕华峰vs镜澜 爆竹声声 (一)
章节字数:1350 更新时间:10-05-04 14:15
爆竹声声(一)

“嘭——”

“噼噼啪啪——”

爆竹声声,传递着浓郁的新年气息,慕华峰紧了紧衣襟,放下马车上的窗帘,叫车夫加紧赶路。

靠在车厢里,慕华峰阖眼回想半年来的经历。

来到大央半年,与紫幽合伙开了一间夜华绸缎庄,总算做得有声有色。年底愈发的忙,直至正月十五他才得了闲,想要赶回江城,至少赶得及和家人共渡元宵佳节。

“吁——”车夫长呼一声,马车霍的停住,害得慕华峰险些撞出车外。

“大叔,怎么了?”慕华峰急忙问道,莫不是遇到拦路抢劫的?这尚未出了正月,强盗不去休息么?

“啊,慕少爷对不住。”车夫大叔沧桑的声音憨厚的对慕华峰致歉,“是雪地里有个娃娃摇摇晃晃拦住了去路,俺刚才没看见他,险些撞着。”

“娃娃?”慕华峰推开车门,走出马车,看看天,飘着鹅毛大雪。这种天气里,一个娃娃怎么独自在这荒郊野岭里?

顺着车夫大叔指的方向看去,拉车的马匹面前不到一尺的地方,皑皑白雪地上突起一小块,如果不是看到那一双还在滴溜溜转动的黑眼珠,还有呼出的白色哈气,慕华峰真的想不到那是一个活人。

跳下马车,慕华峰走到“小雪人”面前,蹲下身去,才注意到“小雪人”跌坐在雪地里,应该是被那险些撞到自己的马车吓到了吧?

“小兄弟你还好吗?”慕华峰轻声问道。

“小雪人”抬起头看看慕华峰,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不过还是艰难的点点头。

随着点头的动作,头顶上的积雪簌簌落下。

看着“小雪人”快要冻僵了的模样,慕华峰才注意到“小雪人”身上褴褛。

一阵心软,慕华峰顾不上多问,就抱起早已浑身冰冷的“小雪人”走回马车里。

“大叔,麻烦您折回城里,今日不去江城了。”慕华峰说道。

“慕少爷,您不是要赶回老家过年么?咋这会儿改了主意了?”

“这小兄弟冻得只剩半条命了,救人要紧啊。”慕华峰抱着“小雪人”的手又紧了紧。

“唉,慕少爷真是个好人,得嘞,俺这就送您回城去。”大叔应了一声赶着马车回头又往城里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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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噼噼啪啪——”

回到夜华绸缎庄,慕华峰叫伙计去请大夫,自己则是帮“小雪人”脱掉那两片烂布条,然后把“小雪人”抱起放进装满热水的木桶里。

“爹,娘——”

“小雪人”大概是感受到热水的温度,恢复了一点力气,喃喃的唤着。

“小兄弟,醒醒,醒醒。”慕华峰拍拍“小雪人”的脸颊。

似乎感受到慕华峰的体温,冻得有些僵硬的小脸在慕华峰的手掌里蹭了蹭,还由水中伸出一双手,抓住慕华峰的手腕,口中喃喃的说着,“爹爹,爹爹是来接澜儿了么?爹爹快接澜儿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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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梦有话要说:

梦梦之前说过试着写个番外的。先送上小峰和澜儿的初次相遇O(∩_∩)O谢谢亲亲们一直以来的支持~

梦回几年长 外篇 慕华峰vs镜澜 爆竹声声 (二)
章节字数:1268 更新时间:10-05-05 10:18
爆竹声声(二)

“爹爹,快接澜儿一起去吧——”

“小雪人”紧紧抓着慕华峰的手腕不肯松手,嘴里直一直不停地重复着这一句话,眼睛却是久久不曾张开。

“……”

“小雪人”颤巍巍的声音,一字一句落入慕华峰心底,激起千层浪,这孩子,莫非——

伸出另一只空闲着的手,慕华峰轻轻将温热的澡水撩洒在“小雪人”身上、脸上、发上,好让这副冰冷的小身子快些恢复温度。

“噼噼啪啪——”窗外爆竹声依旧此起彼伏,慕华峰却只是注视着这个紧抓着手腕不肯松手的小男孩儿。

……

终于,小男孩儿苍白的脸色染上了一抹红润,发青发紫的嘴唇也恢复了血色,费力睁开一双大眼。

“小兄弟醒了?”

小男孩儿睁着水汽朦胧的大眼寻找声音的来源,待看清眼前一张朝气朗朗的笑脸。

发现眼前说话的是个陌生人,又看到自己全身赤?裸的坐在热水中,小男孩儿警惕的捂住自己下身往木桶另一边靠去。方才还一片迷蒙的双眼,现在则是圆睁起来,紧紧盯住眼前那张笑脸。

看着小男孩儿紧抿着唇,眼中流露出的是警惕与无措,慕华峰心中满是怜惜。

“我叫慕华峰,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轻柔的声音向听者传递着亲切与温和。

“镜……”干哑的声音带着几分迟疑。

注意到小男孩儿涩哑的嗓音,慕华峰转身帮小男孩儿斟了一杯温热的茶水,“来,喝了再说。”

就着陌生人端到嘴边的茶杯,抿了一口茶水,身体里顿时觉得暖融融的,连血脉,都似乎畅通了许多。

“小兄弟叫‘镜’什么?”看着小男孩儿乖乖的喝下一杯水,慕华峰放下茶杯再次轻声问道。

“镜澜……”软软的声音依旧带着一丝迟疑,低声说出自己的名字,小男孩儿再也没有办法直视陌生人的眼睛,低低的埋下了头。

“——”看着水下两只小脚十只脚趾抵着互相磨蹭,注意到小男孩儿粉透了的小耳朵,慕华峰的笑容爬上唇边,这孩子,看来很害羞呢——

“原来是澜儿啊——”

学着小男孩儿梦魇之中喃喃低语的自称,慕华峰轻声唤道。

“你怎么知道澜儿的乳名?”镜澜猛的抬起头好奇的问着陌生人,一瞬间和陌生人四目相对,镜澜又窘得低下了头。

“呵——”慕华峰眼看着镜澜小动物一般的可爱神情,心底更是添了几分怜爱,伸手摸了摸镜澜的头,“澜儿若是觉得身子暖了些就起来穿衣吧。天气冷,泡久了容易受凉。”

镜澜点点头,从筒中站起,又突然想起自己身上依然**,顿时脸羞得通红,猛一转身,撩起筒中无数水花。

“啊——”就站在木桶边的慕华峰不幸中招,溅了一身水。

听到慕华峰的声音,镜澜微微扭过头偷偷看看发生了何事,结果看到全身湿漉漉的慕华峰无奈又好笑的看着自己。镜澜本已通红的脸更是像熟透的苹果一般。

“对,对不起。慕……”刚刚慌乱之中并不曾记清陌生人的名字,此时镜澜语塞。

“华峰。慕华峰。澜儿唤我哥哥便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