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目不转睛地被瞧着,小天总有些害羞。他推推她,“晴儿,在想什么?”“嗯……嗯。”雪晴终于有一点儿回神,“快些起身吧。到山顶还有不近的路程。我们可不是要去松涛亭?”连天摇摇头,“晴儿,就到这里了。虽不是最高处,却也有些风景。我们坐坐便回,总要在天黑前将你送到公主府。”晴儿忽然间失望,忿忿跺脚,“不行,不行。你打着四表哥的旗号把我接出来,早一会子,晚一会子的,又不打紧。”连天双手都抚到小人儿肩上,慢声细语地哄,“你也知道我不过打了王爷的旗号。连接你去的暖轿仆妇,都是从王府祁总管那里诓来的。如此车辆纷纷、人马簇簇,就为了把规矩仪制作足好骗过公主和驸马。惦着跟你说几句心里话,我可是冒了大风险,你总得让我把这个谎平安圆过去。”丫头开始故意气人,“那不是你哥哥么,能把你如何?”小天嘴巴微微鼓起,“他能把我如何?他能揍扁了我。”雪晴明眸上挑,“你可说过你不畏打的。”小天的头快要垂到胸前,“得看谁打啊!你表哥是什么个刁钻难缠的人,你不知道么?”晴儿很满足将那人挤兑到无路。她努力掩住眼底得意,瞄瞄四周再悄声相问:“你有什么心里话,快说吧。”
第七十四章:和乐且孺
雪未停,却有日头浅浅的边缘透过铅灰色的云彩,柔和的光晕毛绒绒抚过小人儿薄薄胭脂粉黛下俏丽的容色。连天瞧得神情怔怔,又微垂了脸,不知是否作答。雪晴挪动身子,让过半边铺垫,“你也坐下来。”小天立着不动,“我该去拾些枯树枝子,点堆柴火取暖。”晴儿紧紧鹤氅上紫貂的围领,“咱们在一起的时光这样短,不要为那些无用的事情离开我。”她说这话,眼里竟涌上泪,又怕那人看到,假装揉揉眉心含笑偏头。连天目光直视,一瞬不瞬地望着,“好,我不走。有我在,总不会让你受冻。”丫头却不敢瞧他,仍斜拧身子,“可别再脱衣裳。怪你自己。好歹带几个下人,挑了炭盆、手炉的也好。”小天只顺着她的话说话,“不得瞒着么。都当王爷在山顶上候着你呢。我便是如此对祁总管说的。若是让旁人瞧出纰漏,日后祁善怕是也不肯再听我的了。”雪晴才将心绪抚平,这会子又生讥诮,“还真是有本事,连赵王府的祁大总管都得听你这小小侍卫的。”连天抬手往她脑门上弹去,“整日里气我。”小晴儿仰头斜睨着,“是你自己趾高气扬。”小天还要敲,晴儿抱头躲闪眼见着落下的大手。那人正趁势坐下,紧紧挤在小丫头身侧。彼此呼吸声可闻,微妙得尴尬。连天却一本正经,“我又没骗你。是祁善自己说的,我能当王爷半个家。他可聪明着呢,更是自小陪着比猴儿都精的主子,察言观色的本事总差不了。”“你敢说四表哥是‘猴儿’,看我回头不告诉他。”晴儿粉脸微红,可是越说越兴奋。小天倒明显懒洋洋的,“去就去呗,谁怕。我说他是‘猴儿’,的确抬举猴了。我哥哥是猴精,是孙悟空。”雪晴啐他,又搡一把,“你得收敛些,看都娇成什么样儿了?”连天与小人儿相对而笑,“这不是与你说么?正经时候,我哪有没大没小过。”
相聚不易,更生期许。雪晴目光投向烟岚般雪雾笼罩下的山景,“不该瞒着四表哥。他最疼我,不会拦着我们见面的。”连天眼底意味略深,根本不似寻常表情,“那还真是未必。”晴儿生出诧异,“什么意思?”小天悠然抬目,面态也略作调整,“我是说这几天不是时候。”晴儿奇道:“这几天怎么了?”那人已摇头失笑,“你怕是不知道,前儿个晚上,我家王爷让皇上揍了。”雪晴闻言圆瞪了眼睛,“怎么回事?打得重么?”连天倒似不在意,捧起身边的一双小手又是揉搓又是呵暖。晴儿心思都在哥哥身上,没顾得如此亲昵情状。她用肩膀挣挣他的胳膊,“快说啊,四表哥怎么样了,又为了何事?”连天轻嗤,“根本算不得什么。我从旁听着王爷与太子、淮王他们诉苦,皇上不过嘴上训斥得凶些,也没把人拉倒动板子棍子,不过让他撑在桌子上,用戒尺抽了几下屁股。他可好,仿佛受了多大的委曲。这两日里怨天怨地,搅得宫里府上都鸡犬不宁。可苦了我们这些个身边人,不知要加多少小心才不被迁怒。”丫头抽回手来捂住小嘴儿,“表哥挨了打当然可怜。尤其他都这么大了还要被打屁股。不过,我想总有个缘由。”小天叹了口气,“便是这缘由不知道,以王爷的话,完全莫名其妙、祸从天降。”晴儿拧着眉头摇头,“那可怪了,难道舅舅他不曾说?”小天憋住笑,“皇上让他自己回家去想。”晴儿快要歪倒,“表哥可想出来了?”小天还能保持正经,“他已经想了两天。奈何该揍的事实在是太多,确定不了是哪一件。”“小天。”晴儿一幅极为好奇的俏皮模样,“你在背后如此嘲笑人,你家王爷他可知道?”那人仿佛思考一瞬,也歪头相看,“知道又怎样,况且他的事不好笑么?”晴儿无奈摊一摊手,“我为四表哥感到悲哀。”
眼前飘过如此一双曼丽娇娆的笑眸,连天竟未按捺住,两手拢肩,手掌贴到小人儿背心。“喂喂。”雪晴发现自己快要被他拥进怀中,顿时满面生霞,待要挣扎着脱身,偏偏依赖着不愿使力。连天自然瞧得出她又羞又喜的模样。他臂间松力,脸却贴得更近,“若说起这教训儿子的体力,我只服皇上。不怕再告诉你一件隐密事。王爷晚上挨的揍,白天是太子。”雪晴被人这么抱着,心跳早如潮水,不过随口应对一句,“白天是太子什么?”连天压低了声线,“当然白天是太子挨揍。”晴儿这才捶他的前胸,“别胡说。”连天不服气地扬头,“我自然不会骗你。太子可被打得重多了,这几天一直留宿在紫云馆中休养,都不曾回东宫。”雪晴有些担心。小天仿佛习以为常,“男孩子都不怕打。也就刚被收拾的那个后晌,太子被淮王和王爷按着在床上趴了一会儿。昨儿个再见到,他早就脚下生风,跑东跑西地不知忙些什么。不过论将起来,太子与王爷这一胎同胞的,可真是大不相同。”这回换作晴儿嗤笑,“你才知道他俩不同。”小天一手揽着丫头,另一只抠弄眼前石桌面上露出来的紫色石英,“太子就不会四处宣扬自己挨了打。竟连皇后娘娘都被瞒住。每日里该上朝上朝,该调理身子调理身子。虽然隐约知道他情愿住在宫里,可也没听人家发过牢骚或是吐过怨言。天天陪着皇上、娘娘用膳,一心一意地哄父母开心。可你再看看我们那位,没挨几戒尺,到中宫殿哭诉得却比谁都凄惨。然后便是回家各种找茬儿,毫无道理的拿媳妇撒气。早上我又看到姐姐眼皮肿着,肯定昨晚上被欺负过。本来我前天便该回营,就是放心不下姐姐才悄悄地向侯爷告了假。”雪晴有些失神,身子也发僵,“原来,你不是为了见我才留下来的。”“啊,什,什么?”连天尚未回神。晴儿抿紧了薄薄的唇,勉力微笑,“其实早想说。总觉得你对四嫂要比对我更好。”
亭后植松布石,互为遮掩,只不衬心境。小天倒情愿遥望半山之下,深有底,杳有岸,雪雾茫茫却映射出冬日明明灭灭的光影。“那是我姐姐。”他拍拍身旁的手,再吐出这句话。雪晴猜得到,仍摇头,“她不是你姐姐。你没有姐姐。”连天看她一眼,小人儿也挑起眸子相望,“我说错了么?”连天收回手来放在膝头上,“你可知道为何王爷会对我这般好?”雪晴并不说话。连天也没想听到回答,他还继续他的絮语,“同样,你也不知道我为何会对王爷一片忠心。”雪晴听到这句才转念,“因为他对你好,所以你对他忠心。”连天俊面如水,不见赞同,“晴儿你看人看事太简单。”小丫头愣了愣,猜不透那人是从何年何月起已变得如此自信成熟。连天起身踱步到亭柱外,负手环望群山,“王爷对我好,是因为姐姐离开时曾嘱托他照顾我。而我听王爷的话,国为姐姐夸我是有福的,私下里告诉我一定要跟着赵馨哥哥。”雪晴只能看到他的后背,正好不用顾忌自己含酸的表情,“你同四表哥一样,都与四嫂缘分不浅。”连天这才转头,淳朴的笑容依旧,黑沉沉的眸中有种宠辱不惊的平和,“一样的缘分,却又不一样。”他回到她身边来,闲靠案几,手指拈住她耳坠子上的猫儿眼把玩。“做什么?涎皮赖脸的。”雪晴正烦着,一把便打开。他很听话,躲开些又站直了,“我就喜欢有特殊纹理的小石头。”“喜欢找你姐姐要去,这样的‘小石头’她肯定有的是。”雪晴气呼呼抱起臂,扯得内里的洋锦袄袖发紧。连天乐呵呵的,“你这算不算是吃醋?”丫头气得咬牙憋不出话。他这才坐下来,硬挤着靠到最近,“我不逗你了,乖乖听我说话,好不好?”她假装不理,小手绞着衣带上的珏环,绷着脸可又暗暗觑他。
鼻前盈香,最惬意的时刻,连天心中滋味难言。“有些话,早该对你说。”吐出这一句,竟沉沉半晌无语,再开口时他的目光更加澄净,“我、姐姐、王爷相遇时,都只是孩子。他俩算是略长些,也不过十一二岁。后来,我和王爷得知姐姐‘死了’万念俱灰,不只一次因为想念姐姐抱头痛哭。所以,我曾经认为,我们对姐姐的感情应该是一模一样的,没有什么区别。直到那一日,从香车上认出她来。我如目睹至亲之人死而复生,欢欣雀跃。而王爷却只有一个念头,娶姐姐为妻。”雪晴盯住他的眼,“怎么,你后悔了,自己醒悟得晚?”小天侧首,目光在她隐约含怒的容颜上瞄过,“我从不相信,王爷会在十二岁时便爱上一个女人。他对姐姐的情意只可能是分别经年朝朝暮暮的积淀。”“那你呢?不也是一样日日夜夜思念着锦瑟。如今,她对你有多心疼,你对她有多维护,明眼人可是都看得出来。”雪晴说话有条不紊,其实心里早便乱了。连天却将唇角的笑容收敛,“你若再如此,我便真要生气了。”她还未回呛,他先转软的眉目,“能不能让人把话讲完?”雪晴别过脸去,盯那依山而开缓缓曲折的羊肠小路。连天还是慢悠悠道:“王爷说出要娶姐姐,我亲耳听到。那时那刻,虽有惊诧,但更多的还是欢喜,没有丝毫嫉妒。曾经我们年少,可再聚首时,谁与谁都已通人事。只不过,我视姐姐为亲人,他视姐姐为爱人。而这其中总有缘由。”雪晴的额角一跳。小人儿明知还犹豫要不要故问,而那人已将双臂交叉环护到她的腰上。“乖晴儿。”这是他小时候哄她的昵语,“命运早有安排。在姐姐之后,王爷始终孤孤单单,从不曾有谁真正走进过他的内心。而我呢,一路行来,一点点长成,必是老天垂怜,让我与你相遇相伴。只是今后…”他说到这里,忽而截断。
初听那人的话,丫头眉间盈喜,目中与心中一般波动,待等他提到“以后”忽而落寞,小脑袋也楚楚垂下。“晴儿。”连天将丫头强扳过来对向自己,“我只知道我对你的心。今日,我拼得一顿打也要与你单独相见,便是,便是,我也想知道你的心。”雪晴抬头看他,笑得半真半假,“原来你只知道你的,从不知道我的。”冬日再被蒙蔽,幽暗光线下雪山寂静,氅衣漠然垂地,更显得小人儿容颜苍白无依。连天深俊的眸子要将那冰澈的瞳心锁在其中,“莫要怨我。我有我的苦。身份有别,相阻犹如天堑鸿沟。”“所以呢?”一人心中之苦,亦是一人心中之忧,她慢悠悠地问。“所以,我要你对我说,你也一样爱我。”他正为这剖白一搏。晴儿睫毛微颤,高贵如她,曾经以为天下无事不可为,谁知时光流逝,倏忽间长成,终究明白女孩家不论如何的出身都是一样由不得自己。连天见她沉默,消沉了声音,“我觉得,我在逼你。”晴儿只挑唇角,“我刚刚又回想过去。”
明亭高崖,风雪满襟。她的话音却明快,“忘不了,那日里被歹人欺哄,是你远远地跑过来。”“哪一日?”他思绪纷乱听着便有些糊涂。她用纤纤玉指点上他的心口,“我险些走丢的那日。你追上来,紧紧抱住我,大声地哭喊……”“晴儿,你要听话,求你,再不要离开我的视线。”他追忆说过的话,字字不错。雪晴缈然转眸,“便是从那时,我于心中起誓,只要与你在一起就绝不离开你的视线。”连天深吸一口气,说不出喜还是悲缠绵于肺腑。“只是,这一天天长大了,我却越来越恐惧,因为我不知道如何才能与你在一起。”她的语色清潋,咬着下唇说话,泪水还是夺眶而出。连天抬手轻抚她的眉头,“不要哭。你我之间女尊男卑,会有如何的了局,我们谁都清楚。只是情不由已,才如此一日一日挨过。”雪晴听他这般颓然,心中更难过到极点,“你是男子,十六七岁算不了什么,可我呢,已经没有多少时日可以等待。”连天却淡定,“缘生缘灭,本不按人意打算。发生的既然发生,总有它的道理。”雪晴目光微动,“你可有打算?”连天垂眸沉思,稍后才道:“如今虽知天命,但情之所至,总要拼一拼人事。”漫天雪光透过山峦,晴儿含一缕清冷笑意点头,“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这皆是寻常人的打算。于我上官雪晴而言,上穷碧落下黄泉,生生死死,只想与你相依相伴。”连天听得心惊,攥紧她的双手,“事关生死,我绝不许你妄言。”小人儿已换作微微浅笑,“若天不作人愿,你欲如何?”连天将修眉扬起,“我将真心予你。得不到,我终身不娶,一生一世虔心为你祈福。”他的声音格外柔和平静,却饱含无人知晓的执念。她再盯紧他的眼睛,“没有了彼此,我们何福可言?”目光萦绕细雪,不知不觉间,她已不是那个依偎在自己身旁的小女孩。“雪晴。”他轻呼她的名字,“如若相爱,必不相害。纵使我得不到你,也不能毁灭你。除了我,你还有那许多爱你的父母亲人,你不可能毫不顾及。今日相聚,不为共约生死,而是要许真心再谋今后。”
小人儿粲然一笑,“我其实就在等你这句话,我要知道你究竟有没有决心去谋今后。”雪过发稍,在她的呼吸间化为氤氲雾气,像极了幼年时温泉边上的模样。连天不言不动,渐渐地眼底那片阒黑的色泽湍急变幻,忽而便低头,向着那温软的红唇迅即一触。便是一触,他就弹开,轻咳数声也压不下狂躁的心跳,他的目光他的人都向外侧躲。晴儿却根本不容他闪避,伸臂揽上他的颈子。“晴儿,我们……”他其实找不出言不由衷的借口。“连天,我也想对你说,我爱你,从小便爱,现在更爱。我只爱你。”唇齿间轻柔的呢喃却极坚定。她说出这些话来,便心满意足,什么都不愿再想,曾经的美好,今后的苦难,又算得了什么。他已落泪,狠狠将她拥住,内心深处澎湃的情感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挚恋,可以为彼此耗尽光阴,可以为彼此折损生命,哪怕下一刻天地尽毁,只要是与她抱在一起,一切便皆为欢喜。
连天又靠近爱人唇畔,用或深或浅的啄吻生疏地回应她的依偎。雪晴阖目,享受他霸道的舌尖沾染着炙暖的气息浸润到自己口中。他寻到她的耳朵。香雪清泠,他的言语暧昧,“晴儿,我极想与你做一件事,做一件夫妻才做得的事。”她揽着他的手臂蓦然抽动。霰雪随风,一片琉璃世界里,俊朗的少年裹挟住娇羞的少女。他一字一句问上她的心尖,“宝贝,我想打你的屁股,好么?”
第七十五章:常存抱柱信
“小天,你敢!”雪晴顿时面若红枫,咬牙瞪他。连天清明的眸子飞扬,还故意扫一扫静谧的四周,“我有什么不敢,也不是没有碰过。”他越说,身子挨得越近,双手渐向下滑。小丫头曳眉蹙额,“你,你不能这样。刚才还好好地说话,怎得一转眼又,又…”她轻下声气,吞吞吐吐,“又要打人家的屁股。”“这也算不上是打。不过我们难得相聚,总要有些亲密的举动,就像夫妻那样。”他把她整个环进臂膀。留给小人儿活动的空间不多,她仍装作生气又无奈的模样,“谁听过夫妻间亲密都打屁股,怕是只有你那奇葩哥哥和受气的姐姐。”她撒娇低头,几缕青丝婉转垂下,一点樱色染上朱唇。那人瞧着更爱,挑目流笑,“夫妻间亲密的事情多了,只是我们还小,做不得。”他的语意带了促狭的气息。“坏人。”丫头侧开脸闪避。连天学她耍赖,“你要想想,将来咱们若在一起方好,若不在一起,总得有个脸红心热的事来追忆,也不枉自幼的一番情谊。”她被他说得真是脸红心热了,胸口内如擂小鼓,“凭什么非得你打我的屁股,我打你的屁股就不行么?”连天漫然向身后歪歪,“也不是说不行。只是有些不妥当。”“哪里不妥当?”小人儿又想拖延,又有期盼。“说到不妥。”连天捏了捏手下软而腻滑的小下巴,“一处不妥是你没有气力。不只是打人没有气力。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根本禁不住我。”“诶?”晴儿听不明白。他便耐心解释,“你趴我腿上,我抱得稳。我趴你腿上,你受得了么?”雪晴被气得直翻眼睛,“你干嘛非得趴别人腿上,又是石桌又是石凳的,哪儿不能趴?”连天撇嘴,“真不知道心疼人。趴在那些个硬石头上,得有多冷。我舍不得你,你倒舍得下我。”说完,他自己也笑,“现在我哥哥都很少揍我。我稍微使劲就能把他的大腿压抽筋。”“你你你…”丫头一幅极嫌弃的模样。连天却点住那不不愣愣的小脑袋,“还有一事最重要。虽然你贵为翁主,我家不过芥豆之微。可是我们在一起,你须得尊重我。”雪晴推开他的手,强笑道:“是你吵吵着要打人。我们到底谁要尊重谁些个?”
阶前冷雪潇潇,迎面刺上脸颊。连天将怀中的小身子略作调整偏过风向。“晴儿,我喜欢你的家人。喜欢上官驸马和公主。”他忽而转了话题,“还记得小时候曾经跟着王爷去府上接你出来玩。我们在外殿候了许久也不见人。王爷急躁领着我进了后堂。屋里没有几个侍奉的宫人,公主正给你梳头。你爹爹在一旁欣赏插瓶内的梅花。几枝都是洒金的,朱砂般艳丽的颜色上点缀了若有若无的星星线线,别样的清奇幽香。驸马手拈花枝逗你笑,眼睛却始终瞧着公主,满满都是宠溺的柔情。你娘也一样不时相看,目光明媚,别有一份默契缠绵。仿佛从那时起,我便生痴念,有妻如玉,有女如花,这方是人生赢家。”
晴儿正思忖那人的话,忽而唇上再次沉重,他的舌搅起一股凉意传入嘴中。小人儿哪禁得起,心中起热,不由得娇喘出声。耳鬓厮磨间,两个人都受用,总奈何胆子虽大,年纪却小,终是雪晴强挣住意乱情迷,不轻不重地推了他一把,“咱俩不能……不好……”她说话气吁吁的。连天并不见恼,帮她整整衣裳,“你情我愿,什么好不好。”晴儿眼神中带了些许恍惚,“终是于礼不合。”连天用手摩挲贴在胸前的小脸儿,“若亲不得,你便从了我。”丫头愣住,更害吓,“从你什么?”小天拧住她的鼻尖,“打屁股。这么快就忘了?”雪晴没忍住笑出来,一双秋水分明的眸子眨了又眨,“你就惦着欺负人。”
山间落雪如花,纷乱人的眼睛。连天只安静看着怀间欢颜娇美的女子,目光无比专注,仿佛要将她一颦一笑深深烙记在心中。雪晴也瞧出那人异样,环住他的腰轻晃,“你怎么了?”连天渐渐缓下神情,亦带出欢愉,“我打小在书画上偷懒,不然就可以描摹下你刚刚的笑容,日日夜夜藏在身上,便是以后见得少了,甚至是不得再见了,总不空落。”晴儿将脸埋到他颌下,暗紫的貂裘映着昏沉的天光,透出清冷的风姿,“你今日说了许多让人不高兴的话。”连天平静接口,不似先前玩笑,“那我以后注意,再不说不高兴的,只说你高兴的。”小人儿抬起头来,手指像他刚刚一样,轻轻滑过那挺拔的眉,明亮的眼,温厚的唇,“连天,我以前没有对你说过,只是总在心中想,你就像我身边的太阳。虽然我从来不缺少温暖,却也期盼着可以与你天长地久永远地陪伴,莫错过生命中每一寸光阴。”白雪无尘,彼此间一言一笑**切切。“天长地久,对于你我何其遥远。”小天似乎轻叹口气。“你又……”她还未埋怨出来。他竟覆上她的眼睛,“我只有诺。一生一世,为卿守护。”她在他制造的黑暗中重绽笑意,低声细语娇怯,“我便从了你。”
四域山野茫茫。连天竟未醒过神来,还是小丫头半斜半伏地趴在他身上。“呵呵。”连天微微点头,“宝贝晴儿,你准备好挨揍了?”雪晴扎进那人怀里还用手捂脸。她是真怕他看到自己满是羞涩不安还带着甜美的表情。连天摩挲小人儿脖颈,“我不会打疼你的。”雪晴越发攒紧身子,可语声却透出满足,“我当然知道。”“你知道什么?”连天突然调皮地笑,“是你穿得太多啦,我根本打不到肉。”“你太坏了。”晴儿边踢蹬,边捶他的腿。连天浑不在意,坐稳身子,让爱人完全趴伏在膝上。她总会有些扭捏,可别不过那人的力气。头与脚垂下,只有腰身高高地拱起来。连天一圈圈抚摸撅好的小屁股,便是隔着数层遮挡,仿佛也能试出那两丘娇肉的柔软。揉揉捏捏,自己腿间那活儿竟开始胀大。他可吓了一跳,止住胡思乱想,抬起手一巴掌接着一巴掌拍落。“噗、噗、噗……”极沉闷的声音在亭子间回荡。雪晴本来满心紧张,一阵子挺过来,试不出疼也试不出麻,不过略略发震。她竟先懈怠了,无力贴在那人腿上。“是不是没意思?”连天先发问。“你要打的。”丫头只能如此回答。连天又开始用掌心沿着翘臀的轮廓摩擦。“你说男人为什么都想打女人屁股呢?”他皱眉的模样极天真。她的脸面垂得太深开始充血,气息也不畅快,“并非所有男人。不过你和你那赵馨哥哥罢了。”
“哼哼。”连天已从欢快转为冷峻,“你是个不听话的丫头,所以要挨揍。”雪晴知道那人是装的,简直啼笑皆非,“你姐姐听话吧?不也一样挨揍。”“嘿。你管旁人作什么?”连天努力憋住笑,“今天可得让你知道知道厉害。不然将来娶回家也治不住你。”他越说,越不安分。左手叉住纤腰,右手竟拽松束缚没轻没重地硬往小衣里探。“你,你,你,别闹……”晴儿这才慌了神。“你该别闹。不然哥哥生气,真剥光你的屁股。”连天口中连吓带哄,心下里早陶陶然,分身都兴奋得坚挺。“唔唔唔。小天哥哥。”丫头浑身发颤,咬着银牙乞求。她当然不相信他会在冰天雪地里扒光自己,可也真猜不透他想如何做。“乖啊。只有乖女孩儿才不挨打。”说话间连天已经触到那片暖暖又软软地所在了。女人的屁股他看不到,却终于感受到,太滑太弹太润,实在是宝地。他下定决心,指尖戳动丰腴。“嗯嗯。”小人儿竟发出轻微呻吟。她羞臊得恨不能一头扎进雪地里。他再把她的氅衣扯扯,盖住他越扎越深的胳膊更确保不透进风去。“长痛比不得短痛。你忍耐些,也会记得牢些。”连天说完也咬牙,食指与中指弓成钳状,全凭触觉夹起一块块嫩肉揪拧。酸、麻、且疼。雪晴从不曾受过如此苦楚。“啊啊啊!你,你放开我!”她尖起嗓子呼痛。他有意放缓节奏却不住手。指头应当比巴掌轻,却透着狠,移动又快。本来那两团屁股捂在裘服里只试着温热,经过这一阵子摧折,连天已明显感到手下的皮肉好像蕴了火。
“记住我!无论如何也要记住我!”风吹雪落像软软的幔帐委地,周遭里静得仿佛不在人世,只有那少年的呓语痴狂得如同嘶喊。雪套子的锦缎太滑,俯身紧紧贴上,连天面部肌肤激起一层又一层麻粒。“我记住了。小天,我记住了啊!”晴儿根本受不得那具略带了僵硬的躯体重压,更何况还有那只手毫无停歇地在钳扭臀上的嫩肉。他根本不理会她的哭求,随心所欲一般,用娇软的屁股点旺自胸膛内灼烧的烈火。她已经被控制得软弱无力,他正好可以从腰上拧到丘峰,又从丘峰掠下大腿根处。手指好似漫无目的,除了掐和扭,还随性滑转于皮肉间,便在这痛不可挡的窒息间隙,小人儿的心渊深处竟被激起一些酥酥的快意。她辨不清这是如何的一种感觉,明明知道身体是自己的,痛楚是自己的,可偏偏越痛越堪忍受,恐惧悲伤与怨恨里竟然掺杂了不该有的奢望和期盼,于这折磨之中,萌生出一浪高过一浪的快乐。连天同样在近乎邪恶的欲念中挣扎。他听到她的尖叫,也能想像两瓣儿屁股该是怎样得惨不忍睹,却很难罢休。这样绵软滚烫还肿胀不平的臀丘勾住人魂魄,他能做到的就是不再用指间的力去夹她,改换成张指为爪,包紧一大块肉,抓起按下,再抓起再按下。鼓囊囊的屁股努力想从大手中挣扎出来,受身子带动水样的上下左右恣意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