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sp,整理帖,勿入 || 66.3万字

REPLAY

《圣经》中说,世间无新事。每一天发生的事,发生在每个朝代的事,每个国度的事,每个人所经历的事,无不是以前曾经发生过的。人类不断在重演历史,只是主角不同。

人常想,如果当初这么做,或者那么做,那么结果便会不同,命运便会不同。但是,即使倒带,按下“replay”键,他在当时当地还是会像当初一样去做,除非提前预知结果。这恐怕就是命运可悲之处,无法逃脱。

第一章

秋高气爽,夕阳西下,微风拂过法国梧桐发出轻轻的沙沙声,走在树下的唐伊人不由地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了一口清爽的空气。

她的心情很好。

她是个情绪化的人,而她的情绪和天气有着很大的关系。如果阴雨绵绵,她的心情也会阴霾,让她去哪儿玩她都提不起兴致;而如果像今天这般沐浴在清爽的空气中,看斜阳映照着校园两道高大的梧桐树,树叶中透出点点金色,她会对每个人绽放甜甜的笑容。

她手里提着礼物,一步一颠地走向校门口。幸亏礼物有些重量,否则真担心她会一蹦一跳地走过去,这可和她希冀塑造的形象相去太远了。

作为法律专业的高材生,咳咳,这可是她自认为的,其实她从没得过奖学金,没发表过专业论文,没进行过实务工作,唯一值得骄傲的逻辑思维也在这个问题上失灵了——天晓得她是通过什么得出自己是高材生这一结论的。她希望自己能知性有气质,不急不徐地像诸葛亮一样摇着假设中的羽扇舌战群儒,直到群儒越说越郁闷,越说越激动,最后脸色一点点从粉红、酱红、猪肝色、黑色,最后要么活活憋死,要么飙血而亡,正应验了那句“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消亡”,不过结果都是死,哈哈。所以,作为一名知性端庄的法律高材生,怎么能这么一蹦一跳的呢?

今天是她干哥哥李宇轩的生日,邀请了不多的几位密友和家人,因为她住在学校而且没有车,所以干哥哥自己开车来接她去饭店。

她满怀期盼地等着帅哥呢,却听到手机响,一看是陌生号码,略加犹豫,还是没有接。一分钟六毛钱呢,谁接啊,肯定是打错的。

别看她面容姣好,穿着得体,其实她特别省钱,或者说,以省钱为乐趣,偶尔接了几个陌生来电是别人打错的,心疼得不能自已,巴不得不吃不喝来弥补;刚进大学的时候听说有助学贷款这回事,一打听利息那么低,立马找来家庭贫困的证明,想着这笔小钱作为意外之财投资个股市,咋说都把利息几倍赚回来了,没想到股市一萎靡就萎靡了四年,于是伊人恨恨地提早还了贷款,对好几百块利息心痛得要命。

没想到,电话又顽强地响起,还是不接。

一个女人从车窗探出头来,对着握着手机的伊人说:“你怎么不接电话啊?Vincent让我来接你去XX饭店。”

第二章

Vincent是谁?伊人转念一想,不会是哥哥的英文名吧?但是眼前这个女人自己不认识啊。

看伊人没动,那个女人又催了一句,“小朋友,快点上车。”语气略有点不耐烦。

我是小朋友?!伊人心中不满,而且她不敢随便上其他人的车,谁知道开到哪里去啊,脑子中立马浮现出上刑法课时听到的拐卖妇女罪的案例,总有看上去长得不错心地善良的女人与你拉家常,帮你找工作,最后把无知的女人骗到穷乡僻壤卖掉的。

“谁是Vincent?”

“啊?你不认识他?搞什么啊?那刚才是你手机响吗?”

“嗯。”

“那肯定是你了,Vincent给我你的号码,让我跟你联系的。上车。”

看伊人还在那儿犹豫,这个女人开始不耐烦,皱起了眉头。“到底去不去?”

“那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认识Vincent?你知道他的中文名吗?”伊人虽然不好意思这么说,但被逼急了,也只能实话实说。

“中文名?”这女人搜索了一下记忆,但似乎想不起来,想到这个小女孩竟然把自己当骗子,有点忍不住想笑,“那你打个电话给他,问问不就好了?”

对哦,伊人觉得自己怎么那么笨啊,想像孙悟空一样分身,敲自己一下毛栗子。刚想拨通电话,又挂了。即使是哥哥确实让别人来接自己,又怎么能够证明是这个女人来接?万一哥哥安排了别人来接,而这个女人得知了这个消息先到一步,岂不是要被拐卖?当然,更重要的是,给他打电话还要浪费电话费呢,万一要跟她求证,把电话给她,她会不会开着车就把自己电话抢走了啊,伊人又陷入了丰富的对犯罪行为的幻想揣测中。(晕,您的手机才多少钱啊?都出了一两年了。人家一副墨镜就比你手机贵几倍了。)

那女人带着墨镜,看着伊人,“怎么样?”

“嗯。。。嗯。。。嗯。。。你打给他好吗?”

“为什么?”

“因为。。。因为。。。”

“是不是打不通啊?”

“不是。。。”

“那到底为什么啊?你不是已经打了吗?”

看着这个女人对自己明显语气变硬声调变高,伊人开始有点害怕了,为了壮胆,也为了洗刷她对自己明显的居高临下的不屑和不耐烦的耻辱,她装得很理直气壮地说,“那就算我哥哥是让一个人来接我,那我怎么知道那个人就是你?你怎么证明啊?”刚说完,小姑娘的脸刷地变得通红,连语言组织的都有点问题。

“那我打给他就能证明了?”

“嗯,说明你至少有他手机号码,再让我跟他说两句话,确认一下,不就能够证明了?”伊人的逻辑能力果然很好,滴水不漏啊。。。不过,似乎过于缜密了点吧。。。有点浪费脑细胞。

隔着墨镜,伊人都能感觉到那个女人对她翻了白眼,“我数到三,你再不上来我就开走了。你自己去吧。另外,我确实没有他的手机号。”

“那他怎么联系你的?你们平时不打电话?”

“公司电话呀,小姑娘。我们还没有交换过手机号码,认识也没那么久。”

不会吧,哥哥说今天都是一些家人和多年的好朋友啊,怎么会邀请连手机号码都不知道的朋友?

“那,那么。。。”

“好了好了,你自己跟他联系吧,我先走了。”这个女人明显已经完全失去耐心,没等伊人说完话,就开车走了。

伊人一肚子的委屈,说不上来的感觉,其实问那些问题她自己也很不好意思,但没办法啊,万一人家真的是骗子怎么办啊?

她站着委屈了好久,才回过神来,哎呀,该给哥哥打个电话啊,结果发现那个女人没骗自己,而且,哥哥已经在饭店里等着了。

怎么办啊?

算了,自力更生坐车去好了。

唉,本来有免费车的,现在要自己花钱了。而且,还要坐出租,555,因为不知道有什么公车可以去,可是出租车不太容易叫,等了十分钟都没有来。

第三章

要是能够倒带的话,伊人一定会对那个来接自己的女人露出信任的迷人微笑的。她有些着急,多渴望像电视剧里那样,男女主角吵了架,男人把车开走了,在女人最无助的时候,泪眼婆娑间看见那男人的车又开了回来啊。可惜自己不是女主角,对方也不是帅气的男主角。

说到男主角,伊人不禁想起了干哥哥。是啊,他那么帅,早就足够当明星了。刀刻一般分明的脸部线条,浓眉间,经常流露出随性与不羁,黑白分明的眼睛,眼梢处又暗带桃花,笔挺的鼻梁下有一张倔强的嘴,刚刮过胡子却都会显得整个脸颊两边青青的。小麦色的肌肤,一米七八的身高,倒三角的身材,使李宇轩整个人显得英气逼人,男人味十足。但他的五官却又如此精致,笑起来有阳光般的爽朗和融化冰雪的温柔,却又略带孩子气。他是个足以用“漂亮”来形容的男人。正是李宇轩亦刚亦柔的气质深深地吸引了伊人,她在第一次看到他照片的时候就惊呆了,目不转睛地盯着看了许久,她终于能明白什么是一见钟情。

伊人长得也不差,虽然并不算得美女,却也令人看着舒服,但她要和宇轩站在一起的话,心里还是自卑的。是的,自己根本配不上他,光从长相上就配不上,何况他事业已经起步,而且,他已经结婚了。没关系,当个妹妹已经知足了。喜欢一个人不一定要拥有他,能够经常看到已经是种幸福。

想着他,伊人的脸上总挂着淡淡的温柔,微微泛红的脸显得很羞涩。要是今天是他来接该多好啊,但是,如果真的他一个人来接的话,伊人也会害怕,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要如何跟他单独相处,还没说话脸就红了,会显得自己很傻。

手机响了,哥哥问自己到哪儿了,客人已经来了一大半了,伊人很尴尬地说,还在学校门口,一直没有打到车。哥哥惊讶地说,不是跟她说好了来接你的吗,她难道没有来吗,伊人只能说两人没有认出对方所以错过了。那我来接你吧,你等着别动。不要,来回至少一个多小时,而且你还要招待客人呢。

伊人穿着高跟鞋,走到最近的公车站,随便乘了几站下来打车,终于赶到酒店的时候,大家已经等待多时了。

“妹妹,你来啦,辛苦了辛苦了,快坐下来休息一下。”

“是的呀,一般最晚到的都是最尊贵的客人,快坐下来歇歇。”一个男人正看着伊人笑着说道。

“我来介绍一下,这是唐伊人,小妹妹,这是唐恩,我兄弟。你们还是本家呢。”宇轩立刻帮他们作了介绍。

两人笑着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唐恩这个名字伊人并不陌生,据说他也是哥哥公司的股东之一,当初是他们几个人一起创业的,但这个家伙以洽谈业务为名成天吃喝玩乐,被踢出公司几次,但哥哥每次又把他找回来,还是让他做业务经理。唐伊人对唐恩的外形有点失望,因为听说他是著名的杀手,身边女人不断,但伊人没看出他有什么魅力,和宇轩实在差太远了。

伊人看着宇轩,他穿着简单的蓝白直条衬衫,袖口上绣着他的英文名,恰是Vincent Lee。敞开的领口,仿佛喷薄而出的是他的英气,洗白的仔裤和休闲鞋,显得精神而帅气。伊人不敢多看他,假装在看手机,脸早就红了。

“Vincent,那个小姑娘还没有来吗?要不要再打个电话去问问?”

伊人抬头,看到那个女人走进了包厢,赶紧低头,装着发消息发的入境了。何止入境,恨不得钻到手机里去。

“呵呵,已经来了。你放心好了。来来来,我来介绍一下,怪我不好,只给了一个手机号码,难怪错过了。这是周捷,周小姐,你就叫她周姐姐好了。这是伊人,小朋友,还在读书呢。”

正当伊人不好意思叫人的时候,她笑道,“就叫我Tracy好了。”

“唉,你们就是高级,叫名字都要叫英文的,不像我们那么土,英文学不好,还是习惯中文名字。”哥哥笑着揶揄。

“也就是一个习惯。你要是喜欢,我也可以叫你中文名字的,李。。。”

“宇轩。”

“上海话根本读不出来。你自己也要用国语的。明明晓得我国语差,存心的是伐?”

大家都大笑,伊人随即觉得如释重负,可以不用叫人啦。

第四章

吃饭间,大家都交谈甚欢,伊人只是听着,听到有趣处一起笑,觉得挺高兴的。

“伊人,干嘛不吃啊?多吃点。”

哥哥的这句关心话,令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到伊人身上。555,好讨厌,伊人感到脸上的温度急速上升,她最讨厌的就是别人都看着她,她喜欢埋在人群中。“哦,在吃呢。”

“来来来,多吃点,学校食堂根本没有东西吃的,不要客气呀。”说着,就停着看着她,她只好夹了筷菜。

“再吃点,再吃点。那么秀气干什么啦,都是自己人呀。我以前读书的时候,不要太作孽哦,食堂里吃也吃不饱。”

伊人正踌躇间,旁边的周捷拿过她的筷子,帮她夹了些鱼,和鲜虾沙拉。“喏,你哥哥不好意思差唤我,我主动点。多吃点鱼,读书辛苦。再吃点虾啊,对,再吃口,小姑娘不要怕胖,胖点才好看。”

“人家是伊人哎,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胖胖的脸圆圆的肯定煞风景了。”唐恩揶揄道。

“我们以前读书的时候,想多吃点也没有。那时候,我想买一本专业书,贵的要命,怎么办呢,生活费就那么多,我也不好问家里要,吃了一个月的阳春面,我现在看到阳春面都想吐。”想不到哥哥还有这段历史,伊人对哥哥的好感又增加了很多。一个男孩要经历过多少,才能成为一个男人。一个要什么有什么的男孩,不是伊人喜欢的,伊人喜欢的是男人,一个经历过辛苦,历练过的男人。

“Vincent,你们的专业书那么贵啊?”周捷问。

“是啊,插图的,那时候广告方面的书都很贵的,好像那本书要两三百块钱呢,我天天跑到书店去看,总不大好意思,看了几天想想还是自己买下来。唉,想起来倒也蛮有意思的。你是不知道,我一个男人,二十岁,最能吃的时候,天天吃阳春面,饿得要死,看到想吐,没办法。人家有的人还问我呢,干嘛天天吃面,我只好说,我喜欢吃。你是无法体会的。”哥哥笑起来,眼角有些皱纹,增添了他的男人味。

“我怎么没法体会?”

“你好像家底蛮好的吧,后来书也没有读完就把你送到香港去了,又过了几年不就当了老板娘了吗?我不是特地去打听你,你不要多心,圈子就那么大,要是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话,反而就见外了。”

“呵呵,怎么会呢?你今天叫我来,就说明没有把我当外人啊,这儿都是你的兄弟,哦,还有小妹妹。大家还当我是顺风顺水的呢,也好。我家底是还可以,那也是小时候,越是还可以,反差就越大。自从到了香港,我就没有拿过家里一分钱。我去的时候,也没有拿走什么东西。

到了那里,语言不通。说上海话,别人听倒是听的懂,就是看不起你。我只好说英文,人家看我穿得也好,我问有什么住的地方,人家就给我指了很贵的酒店。我一边玩,一边找工作,每天问服务员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工作没找到,钱用的差不多了。实在没办法,只好去家小饭店里做。做服务员,人家说话我听不懂,只好洗碗,没泡几天,手上蜕皮。戴着手套,一直把碗敲碎,只好不戴。我看我的手,想没多久之前还在弹钢琴,现在是这样,心里很难过,这手算是废了,也没法弹琴了。虽然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弹琴,天天被逼,哪天能不弹哪怕不吃饭都行,但是,弹了那么多年了,从此就算是废掉了,想来真的很心痛,吃了那么多苦,在琴凳上坐了那么多年。那天晚上,我看着自己的手,眼泪一滴一滴滴下来,想到刚刚弹琴的时候,第一节课的场景,老师教我手型;想到每次老师布置的曲子弹的不好,她都要用竹尺敲敲凳子,说,“又没好好练。再弹一遍,再弹不好就自觉点趴上去”;想到有一次爸爸妈妈去玩了,一个多礼拜后回来我正好在上课,妈妈一听就发火了,一个礼拜前的曲子怎么还在弹?还弹的一塌糊涂?一个礼拜没有练过。幸亏老师护着我,否则肯定很惨的。那时候恨不得把琴弄坏。但现在,就算我想弹,这双手也拿不出来了。我当时就咬着嘴唇想,我这辈子都不弹琴了,永远不弹。以后有钱了,家里放个钢琴,但永远不弹。

洗碗把手划破了还要洗,碰到洗洁精痛的要命,只好咬咬牙,疼得麻木了就不疼了,一天下来,手都。。。

哎呀,说这个干嘛,反正大家都不容易,今天宇轩生日,我来敬你一杯。”

随着周捷的敬酒,大家开始哄闹,拼命灌宇轩喝酒,气氛一浪高过一浪。没多久,宇轩就开始明显话多起来,脸通红,嗓门放大,伊人知道他喝多了。他最不擅喝酒。

后来,伊人才知道,周捷没有说下去,因为手泡了一天,整块肉发白,早就死了,她觉得吃饭场合说来不好,影响食欲。

伊人听了心中一阵紧。

但待到她长大了些,又明白了,能够说起自己当年的艰难,也是一种资格。如果宇轩还在每个月吃阳春面为了给孩子交学费,如果周捷还在那里洗碗,恐怕不会去说这些,又说与谁去听。

第五章

生活一天天平静地过去,转眼几个月。

一天晚上,伊人听到电话铃响,很不满意地嘟哝,“都九点多了,谁啊这是。”怕冷的她早就钻在被窝里边看书边看电视了。

“伊人,出来唱歌吗?”是宇轩。

“啊?那么晚了。不出来了。”

“来吧。热闹点。”

“不来了。”

宇轩反复磨,“一起出去玩玩啊。别整天闷在家里。”

伊人算服了宇轩了,磨了那么久。

在KTV里面,伊人又看到上次的几个朋友。

“hi,过来还好找吧?”唐恩问。

伊人微微一笑。她没有来过复兴公园的钱柜。一句关心话,伊人却觉得有点带刺。

宇轩看到伊人,今晚的伊人有些不同。穿着浅粉色的毛衣,修身的衣服勾勒出伊人年轻圆润的身体,黑白格子的超短裙显得俏皮可爱,本该穿靴子,但伊人穿了双极精致的浅口黑色小皮鞋,显得那样的与众不同,有小女孩的清新,楚楚动人。是的,楚楚动人。她穿了件灰色的大衣,有点偏大,却显得她如此娇小妩媚。此时的她,既有着少女的清纯羞涩,又流露着难以言说的性感,撩动人内心深处。黑暗中的伊人眼睛亮晶晶的,嘴唇也亮晶晶的。宇轩看着她,看着她。忘记了打招呼。

“姐姐又没来啊?”伊人对宇轩笑笑。

“嗯,她去杭州了。刚买了新车,自己开车跟小姐妹去的。”

伊人不太会唱歌,总找不到调,又羞涩,只是坐着。

“怎么不去点歌?”伊人正出神,听到有人对自己说话,吓了一跳,一看,是周捷。

“哦,不会唱。你去点吧。”浅浅一笑。

“上次后来怎么去的?怎么那么久才到?我算着时间,你早该到了。”

“打不到车。”

“那怎么不打电话给我?”微嗔的口吻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伊人有些不习惯,“呵呵,那多麻烦你啊。。。”

“我以为你反正能打车的,晓得这样倒应该掉头开回来。”

那天晚上,宇轩几乎成了麦霸,一首首歌曲唱得情绪高涨,伊人静静地看着他,喜欢听他唱,他唱的时候,她才有理由那么专注地看着他。

她与他的朋友都不熟,他太太今天没来,只有周捷略微熟悉些。但她本来也不多话,在黑暗的包间里,她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感觉不到周围的喧哗声,眼里只有宇轩。宇轩唱的都是些谭咏麟张国荣的粤语歌,伊人不很熟悉,但看他皱着眉,一副很不羁随性的样子,深深为他着迷。

伊人有时候会想,他要是还没结婚该多好,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傻,即使没有结婚,宇轩也不会喜欢自己。每每想到这里,伊人总觉得心里难过。宇轩的魅力是发散的,犹如天上明星,他的笑、他的挥洒自如、他的才华、他的不羁自由,他对事业的专注与热爱,他眼神中的坚定,任谁都会被他吸引,而自己,只是其中的一个。宇轩既像个浪子,跑去野外写生一去一个多月,住在山上不下来,又像个有责任感的男人,开这个公司经历过风风雨雨,但他始终拿出当老大的样子带领大家一直向前。没有女人会不爱这样一个男人。他什么都好。

伊人一直觉得,女人最难能可贵的优点,不是聪明,也不是美丽,而是“自知之明”。自知之明并非谦虚或者自卑,而是清楚地看到自己有什么,缺什么,能够客观地看待自己。知人者智,知己者明。伊人知道,自己长得不错,还算耐看,但要说漂亮恐怕谈不上;身材还算匀称,但这S型也不算明显,腿不够长胸不够大屁股不够翘;自己还算聪明,但阅历不够世故不够智慧不够;本性善良温和,但男人喜欢的温柔不够体贴不够吹捧不够。伊人知道自己很平凡,如一粒微尘,那又何必非要和一颗珍珠放在一起呢?

伊人也很现实,她明白,即使宇轩和自己在一起,自己也永远处于被动的地位,与其找一个自己爱的,不如找一个爱自己的。哪个女人不想被男人捧在手心里呢? 至于宇轩,放在心底,有什么不好呢?何况他已经结婚了。又何苦跟别人抢老公。

伊人并非一直会想宇轩,只是有时候想起,淡淡的思念和遗憾。越看着他,却越感觉遥远。

“点歌啊,在想什么呢?”周捷说。

伊人笑笑说,“你唱吧,我唱不好。”

“又不是演唱会,只是大家唱来玩玩的,唱不好也没关系啊,别那么不好意思,我看现在的女孩子都挺会玩的,一点都不怕生,你倒是特别。”

“我一时一时的吧,有的时候热情奔放,有的时候话不多。”

“噢?那你什么时候热情奔放呢?”周捷紧接着问。

“热情奔放的时候热情奔放。”

“谁跟我一起合唱广岛之恋啊?”宇轩朝他们说话。

伊人看到宇轩看着自己,连忙往其他地方看。

宇轩有些尴尬,周围几个朋友起哄说,“你去唱吧,总不见的叫我们男的和他合唱吧。”

“不要!”伊人喊了一声,唯恐躲之不及的样子实在令宇轩太尴尬。她自己立即脸红了,补充说,“不是,我的意思,我唱不了莫文蔚的高音,要不然我唱男的,你们唱女的。”

音乐已经起来一段了,周捷笑盈盈地看着宇轩说,“我跟你一起唱吧。”

宇轩和周捷的演绎十分完美,男音低沉深情,女音高扬飘逸,也许是都有了些年纪,对爱情的感悟也融入了歌里,唱得人心动,不自觉地进入了歌曲的意境。

宇轩和周捷站在小舞台上,霓虹灯打在他们身上,宇轩微皱着眉,带些微笑,有点坏,却非常迷人,他一句一句地对着周捷唱,“越过道德的边境,我们走过爱的禁区,享受幸福的错觉,误解了快乐的意义。。。

周捷也看着他,笑容包容而温暖,“是谁太勇敢,说喜欢离别,只要今天不要明天,眼睁睁看着爱从指缝中溜走,还说再见。。。。。。”

一曲终了,大家还在歌曲里沉醉,唐恩带头鼓掌,大家才反应过来。

如同日本的武士剑,必须用人的鲜血来润,而好的歌曲,需要用自己的阅历和感悟来浸润。

第六章

快放假了。

伊人正愁一大堆东西怎么搬回家呢,即使叫车也拿不了那么多东西啊,宇轩无意中知道了,立即说,我找个司机帮你搬回去不就好了?

伊人心中一阵甜蜜。

伊人知道,宇轩刚离婚。

这意味着什么呢?伊人不敢想。这个念头刚冒上来,就被自己压住了。

只是盼着。

盼着。

可是,到了约定那天,宇轩发消息来说今天不行。

伊人有些失望。但她没有多想,毕竟别人能给自己帮忙已经很好了,为什么要苛求别人呢?

说好了第二天十点,可到了十一点,都没有人影。

宇轩向来如此,伊人对此有所了解,所以也不着急,没有催。到了十二点半,才发了个消息给他。

他说很快,结果车一点半才来。

但她没有料到的是,宇轩自己开车来了。

她很意外,真的很惊喜。她知道宇轩忙。

宇轩一下车就笑着说,“我们开会从九点开始,开啊开,要说的事情太多了,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伊人说,“你那么忙,找个司机过来就好了,何必自己来?你那么忙还来,我倒不好意思了。”

“你不希望我来啊?”宇轩有点自嘲地笑,他满心觉得会给伊人一个惊喜。

“当然不是!看到你我很高兴。”伊人还没说完就脸红了,她知道自己说话太快了,所以过于直白,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宇轩笑了,略带些得意。

宇轩到了伊人的宿舍,说,“哪些东西要搬的?”然后拎起两大袋书就往楼下走。

伊人知道很沉,但看宇轩拿着很轻松的样子,虽然他手上的青筋完全暴起。看着宇轩健硕的背影,伊人有种白日梦的感觉。

从宇轩跟着伊人上宿舍起,伊人就明显感觉到周围关注、打探的目光,还有妒忌,很浓的妒忌。随年龄的增长,伊人已经修炼到感觉不到周围目光的境界了,虽然自己谈不上漂亮,但毕竟是年轻女孩子,无论走到哪里,都有很多或大胆直接或偷偷关注的目光,对伊人来说,这简直痛苦不堪,所以,她习惯忽略。可今天,连她都很明显地感觉到了四处射来的目光,强大到无法忽略。是的,宇轩的光芒难以掩盖。

伊人的心情很复杂。有这么个帅哥为自己搬东西,再低调的女人都会骄傲自豪自我膨胀的,伊人当然也有虚荣心,巴不得大家都看到宇轩,让他们去妒忌。另一方面,她也感到自卑,她实在是配不上宇轩的。也许,周围这些目光里,就有不少“她怎么会有那么帅的朋友”的意味。

没容得伊人多想,寝室里已经闹翻天了。

“伊人,快说说,这个帅哥是谁啊?以前没听你提起过啊?”

“是啊,老实交待,党的政策你是知道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伊人脸红了,假装调笑说,“什么呀,分明是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她想扯开话题。

“哦,看来是不想招了,还想不想混了你?再不说就严刑逼供了哦。”

“切,你敢吗?没看到那个帅哥多魁梧啊,那么重的书随手就拎起来了,你敢逼供她,小心你的人身安全噢。”

伊人被他们说得面红耳赤,平时倒是巧舌如簧正理歪理一大堆,现在一句也说不出。

幸亏此时宇轩又上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寝室里发出一阵笑声。

“你看,英雄救美啦。看你逼供!”

宇轩很随和,对大家笑了笑,对伊人说,“还有这些是吧?”伊人说着就要和宇轩一起搬下去,宇轩说,“不要你动手。你放着。我再跑一次就搬好了。女孩子家搬什么东西?!你坐着吧。我很快的。”说着就把西装脱下,把领带松开,领口解开,隐约可以看到胸肌,他有些出汗,很有些野性美。拎起些东西就往楼下走。

“不要你动手!”

“不行嘛,人家要跟你一起搬嘛。”

“我舍不得你嘛~”

寝室同学用极端肉麻的语气分角色扮演来逗伊人,她大窘,觉得分分秒秒都过得很慢很慢。

宇轩再上来的时候,说,“大家一起去吃饭吗?我请客。”

姑娘们对伊人挤眉弄眼一番,说“我们不去了。你们去吧。”

“一起去好了。没关系的。”伊人说。但连她自己都明显感到语气中的邀请成分实在太少了。是啊,她想单独和宇轩在一起。

“我们不去了。不当电灯泡了。”

“什么呀,他是我。。。哥哥。”伊人确实不知道怎么介绍。虽然她很享受被别人误会宇轩是自己男朋友的感觉,但她还是理智的,不想被虚荣冲昏头脑。潜意识里,她一方面想为自己解围,但更想对自己说,他是哥哥,是哥哥而已。但说是哥哥,其实互相的了解并不那么多,也谈不上兄妹情义,不过是一个叫法罢了。也就是小孩子见了陌生人,叫叔叔阿姨的,也不能真认为就像自家叔叔阿姨一样了。伊人正自我矛盾地想着,被一阵笑声打断了。

“哦~哥哥啊~那你们兄妹去吃饭吧。”

宇轩没有多解释,只是说,“那好,下次我请你们吃饭哦,谢谢你们平时照顾伊人。她有时候不懂事,大家多照应。”说着,随意地搭着伊人的肩就下楼了。

伊人心中泛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宇轩的不解释,宇轩的感谢大家照顾,都给了她很大的想象空间。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他的举动俨然像她的男朋友。

当然,当哥哥的,这样做也很正常。伊人暗暗地提醒自己。

吃饭间,宇轩知道伊人喜欢看摄影作品,告诉伊人自己当年也拍了好些,不过现在不拍了。从如何取景,如何在家里做个暗房,如何自己用药水洗照片,如何修照片,慢慢跟伊人讲。“你要是有时间,我们以后可以一起去拍照。我们一张张把照片洗出来。知道吗?看着照片在药水里面浮现出来,这种成就感不是数码照片能给与的。”伊人笑着点点头。

伊人回到家里,呆呆地看着天花板想,宇轩这是表示喜欢自己吗?可是,他那么出色,为什么喜欢自己呢?他刚离婚,就对自己示好,是本来就在计划中的吗?还是一时寂寞呢?他为什么要离婚?是因为自己吗?伊人摇了摇头,她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大的魅力。那又是为什么?

也许只是自己想多了而已。他只把自己当妹妹。

可是,宇轩的眼神、动作中的爱意,伊人凭女人的第六感,是错不了的,宇轩以前也对自己好,可是不一样。

伊人不想细想下去,因为,她已经感到很幸福了。

只要能经常看到宇轩,就够了。别的都不重要。

第七章

宇轩经常约伊人吃饭,当然,因为他很忙,所以几乎没有单独和伊人吃过。每次都是让伊人在他公司等他忙完了,一起和一帮朋友去这里那里。

伊人每次都很有耐心地等。她并非性格恭顺,也不是不忙,而是,因为她喜欢宇轩。她也曾让别人一等三小时,现在却是自己等别人,人就是这么回事,谁也怨不得谁,全凭自己乐意。

宇轩会带她和不同的人吃饭,有他的兄弟、同事,甚至父母。伊人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见到了他父母,大家交谈不多,但相处融洽,伊人能看出来他父母特别喜欢自己。

宇轩虽然从没有表白,但伊人记得有人说过,当一个男人肯把你带进他的生活中,认识他的朋友,介绍给他的父母,说明他是认真的。

伊人感到很快乐,虽然伊人常常感到莫名的失落和担心,情绪时好时坏,一颗心总悬着,但不知道为什么悬着。

她常感到这种相处和快乐是不长久的,是偷来的,害怕哪天醒来,一切恢复原状。但即使恢复原状又怎样?自己没有损失什么,当个妹妹,远远地关注,也好。

伊人不怎么去学校上课了,因为宇轩常常打电话给她,或者约她。伊人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她当然明白一个道理,容易得来的东西都不知道珍惜,而且,没有必要每叫必到,但是她常常不忍心拒绝宇轩。宇轩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常常因为工作上的事发火,但他每次打电话给伊人都兴高采烈的,从不让伊人不开心。而事实上也是如此,他即使被一大堆事弄得晕头转向,痛苦得直想撞墙,但只要一想到能给伊人打电话,立刻感到整个世界都是清凉的,有春风拂面。

他总是抓紧一切机会给伊人打电话,登机前的几分钟,坐在车里,早上起床,躺在浴缸里。有时候,他说着说着声音便低下去了,伊人知道他实在太累,睡着了。有时候,半夜三更伊人已经睡了,他打电话来又哭又笑的,胡言乱语,伊人知道他喝多了,给他的朋友打电话,去把他送回家。他什么都喜欢和伊人说,自己如何谈成了一笔生意,自己如何步步为营达到了目的。宇轩有时候像个孩子,总希望伊人表扬他,赞美他,做了什么得意的事立刻就要告诉她,哪怕吃了顿如何豪华的饭,有什么级别的政府高官接待了自己,都要一一说明。

如此这般,伊人便没办法正常上学了,不可能总是上课上到一半拿着电话就不放,而且,他也常常突然打电话说你快过来,我们一起吃饭,很多人都在,有时候是午饭,有时候是晚饭。

能见宇轩当然好,可是,伊人不希望没有自己的正常生活,毕竟,自己还是学生。宇轩每次都说,你说得对,不能影响正常上课,以后你要是不方便就别来了。可他依然如故地给伊人打电话约她。伊人再同他说,他却说,可是我想你啊,我有权利邀请你,你也有权利拒绝的呀。你要是这样,我以后岂不是不能给你打电话?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没空呢?可真当伊人拒绝他的时候,他总会沉默,很失落,很难过,据说有一次午饭的邀请被伊人拒绝了,宇轩吃的很少,晚饭没吃,令其他人都很扫兴。

伊人心疼他。

伊人不知道自己爱他有多深,因为她没有爱过谁,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真的爱宇轩,但凭她那么省钱的人,可以不计代价地拿着手机跟宇轩煲电话粥,就知道宇轩在她心中的分量不轻。

第八章

如常一样,伊人等宇轩,然后吃饭。

今天周捷在。

大家正说到运动,周捷问伊人,你喜欢什么运动。伊人说喜欢游泳,但游得很差。周捷说,我教你好吗?

周围的人稍微有点惊讶。虽然她们说话声音不大,但大家还是能听到。真难得,周捷这样冷淡的人会说出这种话。

其实,周捷也挺随和的,出去吃饭从来不挑剔。有次大家忙到下午四点才吃饭,还赶着有事情,一群大男人对着一锅酸辣汤就饭吃,只有她一个女人。看着她平时很优雅,却也笑着跟大家抢汤勺,说,你们干什么呢,给我给我,我快饿死了。本来大家都怕她不舒服,听她一说,都放心得吃得呼噜呼噜的。周捷平时与人说话都带着微笑,语速很慢,让人总觉得她非常重视你的发言,而应酬场合,也从来不拿着架子,KTV里经常与人对唱,无论对方是老板还是小经办,有次据传还被人起哄唱了范晓萱的歌。可是,大多数人还是觉得她很有距离感。大家对她评价不一,有人说她内心孤傲,太把自己当回事儿,城府太深,有人觉得她待人温和善解人意,气质独特迷人。

但无论如何,周捷会主动说出我教你,都令人大跌眼镜。

周捷也许觉得自己有些唐突,补充道,我以前是专业教练教的,虽然我游得不多,但姿势还算标准,你说你游的不好,把姿势纠正一下会好很多。游泳是最好的运动,我就是觉得没有人陪我游,如果能收个小徒弟的话,我肯定会多锻炼的,呵呵。

伊人说,你是什么泳姿啊?我只会蛙泳。

周捷说,什么都行啊。但我最喜欢蝶泳,力与美的结合,我还有段朋友帮我拍的视频呢,下次给你看,我觉得还不错。

伊人兴奋得两眼放光。好啊,我最想学蝶泳了。

“你说真的?但我这个人是这样,想好了要做的事情一定要做完的。你不能半途而废的哦。而且,游泳的时候,我叫你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一定要听老师的话哦。”

“行啊行啊。”

“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当然。”

“这周有空吗?从这周开始吧。”没等伊人回答,就开始打电话给助手问自己的日程安排,讨论哪天更合适,订在几点。

伊人第一次见识周捷的高效率和果断。只是个计划去游泳,就完全能看出一个人来。周捷说话轻快,思路清晰,天生的领导力。她讲电话的神情有些专注,只是看着眼前的碟子,却散发着令人难以抗拒的魅力。真的。伊人过去总听人说她有味道,难以言语的吸引力,觉得这是对有了些年纪的女性的一种赞美方式,现在知道,真的是无法形容。不是干练,不是温柔,甚至不是美丽,而只是像磁铁一般,牢牢地吸住你,你的整个心神。

当安排完了,周捷有些满意的笑了,嘴角漾开不易察觉的笑意。如果宇轩的笑容犹如初夏一般阳光绚烂,那么周捷的微笑就像冬天的高原上一缕强光穿透云层直射过来。

“伊人,周五下午没课是吧?两点来接你,两点半到会所,换衣服暖身,三点游到五点,洗完澡我们坐一会儿,稍微吃一点,七点多把你送回家,八点怎么都到家了,家里人不会担心。这样可以吗?”

她怎么知道我周五下午没课?伊人想了下,似乎自己什么时候说起过,没想到周捷就记在心上了。伊人很有些感动。周捷其实很忙,宇轩告诉自己的,但每次和她吃饭,她都显得很悠闲,也不像宇轩似的总有接不完的电话。而且,她很为伊人着想。要是宇轩也这样多好。

宇轩去了洗手间回来,喝了酒的他显得脸特别红,他果然不胜酒力。

“好的。谢谢。”伊人说。

“谢什么?那就这样定了。”

“什么事定了?”宇轩皱着眉说。

“周。。。捷她约我周五去游泳,她教我,她游的可好啦。”伊人还是不知道怎么叫她才好。

“我也会游,我来教你!”宇轩恐怕是喝多了,语气有些不友善,有着明显的霸道。

伊人毕竟小,有些不知所措。周捷笑着说,“你比我慢了一步,我已经收她为徒啦。哪儿有来踢馆的道理。”

“那就也收我为徒吧,不介意吧。”

“以后考虑。”

伊人和周捷游了几次,周捷没怎么教她动作,只是让她不停地游,伊人动作不标准,更觉吃力。周捷自己也游,有时候伊人想偷懒,但周捷每次都发现。周捷一开始和风细雨地讲道理,无效,皱着眉头批评,无效,疾言厉色地训斥,无效。周捷有时火得真想把她从水里拎起来打几下,怎么那么不自觉。但不能打,没办法。

真不信治不了她了。

“唐伊人!你怎么又偷懒!都多少次了!这点累都坚持不了,你还能干什么?!怎么说都说不好是吧?那不要游了。你上去站着。”

“没听见是吧?!听没听到?!再不上去,我让你下去。”

伊人最害怕被压在水里,立刻爬上岸去,撅着嘴郁闷地站着。

虽然游泳馆里除了她们几乎没什么人,但救生员也是人啊,还是很丢脸。

她看到周捷开始游泳了,就开始不老实了,甩甩胳膊抖抖腿,假装在做拉伸运动,掩饰尴尬。不能傻站着。

周捷瞪她一眼,她就只能无奈地罚站。

如此几次,伊人便不敢在池壁偷偷休息了。

周捷隔一段时间会允许伊人休息一会儿,这时候她会和伊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有时候谈爱好,有时候谈电影,有时候谈些有趣的事儿。

每次游完吃饭,周捷都让伊人点菜,伊人痛苦万分。周捷鼓励她,你爱吃什么就点什么,怎么会难?

我不知道你的口味。而且荤素搭配,冷菜热菜的,太难了。

不用考虑我。喜欢吃什么都点什么,百无禁忌,哪怕你点一桌都是冷菜也没关系。难以选择就都点,可以都尝尝。

周捷哪儿知道伊人那么热爱节省?伊人点菜的原则是——每个菜都只能留个盘底。这就需要非常高超的点菜技术和计算了。

后来周捷已经很熟悉伊人的脾气了,每次都随手先叫一两个冷菜吃起来,剩下的让伊人自己慢慢想吧,否则眼巴巴地等会把自己饿死的。周捷的这个习惯一直保留着,很多年以后,她和伊人吃饭还是这样。

周捷确实永远周到,她的工作忙时很忙闲时很闲,而且不定时,还经常会有临时出现的状况,但她从不失约,而且很准时。即使碰到突发状况,她也会上岸披条浴巾,边看着伊人游边讲电话,有时纠正一下她的姿势,从没有提前下课。有时伊人会很歉疚,觉得自己耽误了周捷的正常工作,会主动说今天就不下水了或者那我们现在就走,或者不用送我了,但周捷每次都当成没听见,直接把她的意见忽略掉,若伊人反复唠叨,周捷会有些嫌弃地淡淡地说,“不用你操心。”如此几次,伊人便不敢多说什么了,听从周捷的安排便是。她有时候会让司机先送伊人回家再把自己送到别的地方,有时候会另外安排司机。

伊人有时候想,要是宇轩能像周捷一样该多好啊,周捷要了份伊人的课程表,她从来不在伊人上课的时间来约她,也不让她有任何不方便之处,什么都帮她安排妥当。

宇轩是阳光灿烂的,热情得如同火焰一样一窜一窜,想一出是一出,周捷是温和绵软的,如同静止的湖面上泛起的点点涟漪。

伊人和周捷并不熟悉,虽然一起游了几次泳,但说的话不多,但感到在一起挺舒服。

第九章

最近伊人和宇轩来往得不像过去那么频繁了,她知道宇轩心情不好。国家出台的新政策对宇轩的行业非常不利,伊人有时看到宇轩一个人在办公室里,什么也不干,就坐着发呆。很久没有看到宇轩灿烂的笑容了,伊人很心疼,但也无能为力。

伊人对宇轩的生意从不过问,她也不懂,但她从很多侧面的新闻中,得出宇轩的行业应该进入一个调整周期的结论,但中国的很多事情不是通过科学理论所能推断的,而且她也不了解内情,所以她只是心里为宇轩担心,也没法说什么,谁舍得看到自己所喜欢的人意气风发、斗志昂扬的时候去说扫兴话呢?她只能偶尔旁敲侧击,让宇轩不要把摊子铺得太开,还是应该保存实力,但宇轩不会听的。

伊人不敢多说,她知道宇轩讨厌自己前妻总插手自己的生意,对手下摆一副老板娘的派头。宇轩是个主意很大而且固执的人,很难听得进去别人的意见。伊人看着宇轩把刚装修的办公楼层换掉,重新租了两倍大、地段更好的楼层重新装修,然后搬进去;看着宇轩公司的车一部部多起来,而且都是好车;看着宇轩公司招来一批漂亮高挑的姑娘作领位导引,公司楼面太大,他们负责帮每个来客找到想去的办公室。伊人把担心咽在肚子里。

国家政策加上经济规律,宇轩真的遇到了难关。

宇轩很要强,他从来不跟伊人说自己的困难,过去超级自信的眼神不见了,常有些忧郁。

有一天,伊人的手机响了。这个号码没见过,伊人刚想挂,却按下了“接听键”。她有预感,这个人找自己有重要的事。

“妹妹,最近好吗?”

“你是。。。”

“一段时间不见,我的声音听不出来了?”

伊人没想到,是宇轩的前妻——洁打来的。她心里一阵慌乱。

“哦,姐姐,是你啊。最近还好,你呢?生意好吗?”

“还过得去。都很久没看到你了,有空出来喝茶啊。”

“好啊,你忙,看你时间。”

“今天呢?你在学校吗?”

伊人以为只是个客套,却想不到她那么急着找自己。伊人有些害怕。她知道肯定有事发生。

“今天。。。我晚些有个会,开完会我们再联系好吗?”

“妹妹,今天多晚我都等你。”

伊人心神不宁。

她回宿舍躺在床上,七上八下。我和宇轩交往是在他离婚以后,我没有插手过他们的婚姻。难道宇轩离婚是为了我,而洁得知后来找自己?伊人常觉得宇轩的离婚非常突然,总有些不对,但她本来就对他们之间的事情毫不知情,也许很早就感情破裂了。另外,伊人认真地提醒自己不要那么自恋。自己绝不可能有这种魅力。也许宇轩很早就喜欢自己,但是不可能为了自己去离婚。宇轩不是这样的人。伊人对这点看得很清楚。

洁的语气并不像是向自己来兴师问罪的,并不熟,究竟什么事那么令洁非见到自己不可呢?

伊人想不出个所以然。

她躺了一会儿,给洁打了电话。约了地方聊天。

一番寒暄之后,洁说,“伊人,你一直叫我姐姐,我也应该拿你当妹妹看待。虽然我们接触不多,但我知道你是个好女孩。”

伊人开始手心出汗。她知道,今晚洁一定会说令自己非常震撼的事。一定。她已经开始了。

“姐姐,你说。”

“伊人,我想问你句话,你是不是在跟宇轩交往?”

没想到洁竟然那么直接,单刀直入,虽然料到有此一问,但伊人还是有些措手不及。“姐姐。。。我和他有些来往,有时候和一群人吃吃饭。”

“那是在交往吗?”

伊人谨慎地措辞,“他没有说过什么。”

“伊人,那你到底有没有把他当成男朋友呢?”

“男女朋友,不是靠我单方面的想法。”

“伊人,我是真心诚意把你当成妹妹来看,你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就没什么可谈的了。”

伊人看得出来洁的诚意和迫切,“姐姐,我说的句句都是真话。他没有说过什么,我就没办法想太多。而且,最近我们的联系不那么多。另外,姐姐,你知道,我们是在。。。后来才常在一起吃吃饭的。”

“伊人,我知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我想问你一句话,你希望和宇轩在一起吗?”

伊人没有说话,只是凝视着手里的杯子。半天,她轻轻地说,“不是我想就行。”

“伊人,你还小,很多事情你看得太简单。你们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喜欢长得好看的男人,这男人还要有点才华,我正是这么走过来的,我很明白。我当时就是这样喜欢宇轩的。”

伊人想,这样的男人,什么年龄的女人都会喜欢啊,不喜欢这样的,倒喜欢哪样的呢?

“伊人,你知道为什么我和宇轩离婚吗?”

伊人又是一阵惊讶。伊人隐隐约约听说,他们离婚是因为洁有外遇,还怀孕了,最令人难堪的是,第三者是宇轩在一个场合介绍给洁认识的,都是一个生意圈的,这顶绿帽子带的全世界都知道。真不知道宇轩承受了怎样的痛苦,他最好面子。但是,她去做人流宇轩还照顾她,这件事完了才离的婚,而且,宇轩分给了她一半多的家产。这样胸怀的男人还哪里去找?

伊人没想到洁竟然自己提起。

难道,事情是恰好相反的?

是啊,宇轩再大度,也没有必要分给洁一半多家产,毕竟洁有错在先,这也不符合宇轩的风格。总之,伊人始终觉得有些蹊跷,但也没兴趣深究。

“伊人,你知道吗?我为什么会找别的男人?我太傻了。他设好了圈套等着我去钻的。”

“什么?”

“我后来想明白了,我当初真的蠢。”

“你是说,宇轩故意介绍那个男人跟你认识,让你去。。。”伊人觉得不可思议,也无法启口。

“把他介绍给我到底是不是故意的我不清楚,但是,你知道吗?他推说工作忙忙忙,和我。。。”

伊人不解地看着她。

“和我。。。半年。。。没有什么了。。。。”

伊人太震撼了。

“这种事情,你让我去跟谁说?我也有需要的。但是,他每次都故意避开。难得在上海几天,每天都玩到半夜三更回来,大多数时间都跑到外地去工作,工作。”

“你是说,他是故意逼你出轨的?”伊人惊讶而迷茫。

“我事后想想,和我离婚,我估计他想了很久了。才想出来这么个办法。”

“他为什么要和你离婚?”

“吐故纳新啊。我早就知道他烦我了。”

“那也不至于。。。”

“伊人,正常情况下,我是不可能同意跟他离婚的。你知道吗?他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我就跟他在一起了。当时,他哪儿会做生意?哪儿有本钱?都是我照顾他,帮他出主意,帮他起步的。他开第一个公司的钱都是我给他的。后来他慢慢学会点了,就开始翅膀硬了,嫌我插手太多,我哪儿是插手,我是给他点建议,他听不进去,还说我干涉他。我们的共同语言越来越少,以前我们一起都是谈怎么把他这个公司弄好,既然他现在不愿意说,而且老是吵,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这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家务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角度,伊人没办法去相信谁。当然,在宇轩嘴里,事情肯定不是这个版本的。但大致情况是这样的。

“他不会不要我的,他说不出口,他要是这样的话,大家会怎么评价他?所以,他来了这么一出。我真的是傻,当初怎么就没看出来?”

“宇轩为什么非要和你离婚?是因为你们没有共同语言了吗?还是嫌你插手太多?”

“伊人,你知道吗?宇轩喜欢你。我很早看出来了。”

伊人觉得太突然了,心里有很多幸福惊喜,但又很不舒服。

“你怎么知道他。。。”

“我自己男人我自己不知道吗?他跟你说话的眼神我一看就知道。伊人,其实,你也喜欢宇轩,对吗?你一开始就喜欢他。”

“但是。。。”

“伊人,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你是个挺好的女孩子,你不会做什么的。我醒过神来的时候,我就提出,要多分点财产。他不同意。我们和律师谈了很久,始终谈不拢。那天,我们谈的时候,我发现他赶时间,我留心他接到个短消息后开始心神不定,我趁这个机会把财产划分谈了下来,他同意了。后来我知道,他去你们学校了。他走的时候,脚步都是轻快的。”

无论如何,无论宇轩做了什么,都是因为爱自己啊,伊人觉得很幸福,真的。她没有想到,自己在宇轩心中居然那么重要。真的没有想到。

“伊人,说老实话,如果他真的是这样的话,我倒是心里平衡。至少,他是因为喜欢一个人,单纯喜欢一个人,而且喜欢的是你,我觉得你是个好女孩。”

伊人在想,她说的后面,后半句是什么。犹如那只未落下的靴子。洁今天来找自己,恐怕不是为了向自己表明宇轩多么爱自己,让自己好好爱宇轩的吧,那究竟是为了什么。。。

“伊人,真的,我分到一多半财产,本来也和宇轩感情不像以前了,我就算背个坏名声也就算了,我心态还算平。但是,我不小心看到了一件事。伊人,我把你当妹妹,才告诉你。说实话,我也很惊讶。”

伊人几乎脑袋要爆炸了。她极度紧张。她知道不会是好事。

“伊人,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伊人艰难地点了点头。

“伊人,我前几天回到我和宇轩以前的一套房子里,这套房子我们协商下来是给他的,但里面有我的一些衣服之类的,所以我去收拾,那天已经是半夜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的忙好事情就开车过去了,你知道我看到什么?伊人,我真的没办法相信。”

伊人觉得心口很闷。

“伊人,我看到宇轩和一个女人在床上。那个女人年纪肯定比他大,长得蛮好看的,我似乎看到过她。”

伊人觉得天旋地转。真的在转。

“伊人,我想了很久,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免得你到时候太没有准备。伊人,宇轩有很多优点,这些优点你看得到,我也看得到,大家都看得到,但是,他有很多缺点,这需要你自己慢慢去发现。

我当时真的太惊讶了,我想不明白,他千方百计和我离婚,难道不是为了你,是为了这个女人?但我怎么想也觉得不对,因为我能够感觉得到,他喜欢你。

后来,我正和朋友聊天,突然想通了,现在他的生意应该是遇到问题了吧?我的那个。。。也是做这行的,他正跟我抱怨,现在资金吃紧,我突然也就明白了。”

第十章

伊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浑身冰凉。

很多人形容心痛,都是撕心裂肺的痛苦,痛彻心扉,但伊人却觉得不是这样。那是一种钝痛,整个人像打了麻醉后被撞击,用力撞击,但不怎么感觉得到疼。

伊人没有哭,只是心往下坠。

有很长一段时间,伊人什么也没有想,也无法思考,脑子一片空白,只回响着那句“宇轩和一个女人在床上”。

就这样,时间一点点过去。

天渐渐亮起来。

伊人和寝室同学一起起床,洗漱,吃早饭,去上课。

她难得上课那么认真,全神贯注,寝室同学都觉得很惊讶,纷纷说,“伊人,怎么啦,突然醒悟啦?想拿奖学金啊?”

伊人笑笑,说,“干嘛那么鄙视我啊?凭什么我就不能拿奖学金啊?”

课间,伊人和同学说说笑笑,简直妙语连珠,引起周围的同学一阵阵笑声。

其实,伊人平时的话并不算太多,待人也不算热情。

上完一天的课,伊人觉得很累,就还是躺在床上休息。

躺了会儿,睡着了,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

如常起床洗漱上课。

下课还是躺在床上休息。

一连一周,她一直觉得睡不够,其实每天都睡的很深很沉,没有梦。

同学都担心她病了,哪儿有人这么睡?可看她每天按时起床,上课精神集中,经常与大家说笑,性格似乎比以前开朗热情,也更有亲和力了。每天走在路上,和同学打招呼都特别亲切。

伊人想过了,客观上,存在一种可能,就是洁觉得自己抢走了宇轩,所以故意挑拨。但是,伊人觉得不太可能,因为洁的话,仿佛是帮助伊人拨开心中笼罩的云雾一般的感觉,让她一瞬间就相信接受,好象是她等待了很久的答案终于揭晓了。

那个女人是谁?伊人最先想到的是周捷。因为这是她也熟悉的人,所以最容易想到。条件都符合,年纪比宇轩大,成熟好看,事业上能帮助宇轩。可伊人觉得不是她。她认为,周捷喜欢的男人不是宇轩这种类型的。周捷喜欢的男人,应该是有点年纪,成熟温暖的,绅士风度,有许多和周捷一样的爱好,总带着处变不惊的态度和一颗像大海一样包容的心。而宇轩根本不是这样的类型,完全不符合。而宇轩喜欢的,也不是周捷这样的。宇轩喜欢聪明活泼可爱动人的女孩子,能和他一起玩,踏遍千山万水,有自己的个性却不失柔和,能够以他为中心的。周捷怎么可能以宇轩为中心?倒过来才对。

所以,这个人不是周捷。

可是,伊人突然想到,宇轩生日那天,明明其他人都是他多年的朋友,为什么独独叫了周捷?她连宇轩的手机号码都没有,说明相熟不久,很少保持私人联系,那为什么宇轩要叫她?难道是因为他想建立和捷的私人联系,为将来可能的工作铺路吗?事实也是如此,周捷确实给宇轩带了些生意。

那这个人是谁呢?

伊人又想起,宇轩曾经跟自己提起过,有个女人年过四十,青春动人,只要她不说岁数,你绝对认为她是小姑娘。伊人完全不信,说,女人保养得再好,眼睛还是藏不住年纪,你说她看上去很年轻倒有可能,但怎么会被误认为十八岁呢?传言稍微有点夸张了吧。宇轩说的话从来都是对的,他从来不容许别人质疑自己的正确,他像孩子一样急着辩驳说,我要是听别人说的也不会相信,可是我见过她,真的就是个十八岁的姑娘。伊人虽然不信,但宇轩说的言之凿凿,已经亲眼所见,也就没什么可辩的了。会不会是这个女人呢?宇轩说这个是台湾女人,而他前段时间确实一直去那里出差。可是,既然她看上去像小姑娘,又怎么洁说那女的看上去比宇轩大呢?

当然,很可能这个女人自己根本不认识。

这也正常,宇轩又为什么要让自己认识她呢?

伊人百思不得其解。

洁,如果你真的是为了给我寻点痛苦和苦恼,你倒是做对了。

伊人从没有想过去问宇轩事情究竟是怎样的,也许她觉得自己没有这个身份,至少宇轩从来也没有说过伊人,我喜欢你,或者,你做我女朋友好吗之类的话,也许,伊人害怕宇轩承认,她怕自己承受不了,也许,她心存侥幸,想把头埋在沙里,只要不说开,这件事也许根本就不存在,或者大家还能当成不曾存在过。

伊人想过,如果宇轩真的这么做了,自己能不能还接受宇轩。宇轩的事业已经起步,产业链上至少有几千个人等着他吃饭养家,他不能让公司垮下去,如果那个女人确实能够帮到他,那么,他们一时在一起也没什么,至少,宇轩毫无选择。如果宇轩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和她上床的,那就更好理解了,他是个男人,他有生理需求的,这种你情我愿的事情本来也是正常。可是,宇轩为什么不和自己。。。宇轩老是觉得自己是个小孩子,发新年短信竟然还是祝你学习进步之类的话,令伊人很晕,而且,交往的程度还没有到达上床的地步啊。而他和其他成年女人上床,也用不着那么多感情培养了,大家都很清楚游戏规则。也许,他们是一夜情。

虽然伊人道理想得很明白,但是,真的很难过。她从来没有那么难过。每天,都觉得心往下坠着,跳动的毫无活力。

伊人鼓励自己,下次,下次自己要勾引宇轩,勾引他亲自己,至于。。。那个还是慢些再说吧,感情上我是愿意的。

下次要穿的性感一点,成熟一点,找个浪漫一点的地方。

可是,为什么,自己对和宇轩亲亲似乎提不起多大的兴趣呢?还是心情那么沉重。甚至有些害怕。

那好,一切顺其自然吧。

第十一章

宇轩又约伊人吃饭唱歌,但是不像以前那样让她等那么久了,而是事先打好招呼,然后让司机来接。事实上,恐怕伊人现在也等不了那么久了。人的感情很有趣,你昨天乐意做的事,也许今天就不乐意了。

宇轩变得有些殷勤周到,虽然这种转变不明显,或者可以称为偶然性,但伊人感觉到了,这令伊人疑惑,难道他成熟了?还是事业上的事情解决了,心情变得愉快了?还是因为他和别的女人。。。所以有歉疚?

伊人把疑惑埋在心里。

过了一会儿,周捷也到了,她笑着进入包间,春风满面,气质典雅,她先看到了伊人,温柔地说,“小朋友来啦?今天那么早就放学啦?不是有课的吗?”

伊人被说的不好意思了,事实上,她确实有课,但她不想拒绝宇轩的邀请,也许是很久没见想他了,也许是想搞清楚那件事。伊人觉得大学生跷课再正常不过,但被周捷这么一说,倒觉得自己是个犯错误的小学生。伊人可不敢骗她,她记忆力超群,对什么时间上课比自己还熟悉呢。

“嗯,今天的课太无聊了,还不如出来吃饭呢,要不出来,怎么见得到你呢?嘿嘿。还是值得的。”伊人故意笑得色迷迷的。

周捷毫不介意,笑说,“小鬼嘴倒是很甜,说的倒好像为了我逃课一样。不过,今天下午。。。你让我看看课表。。。哦,是民法课吧?。。。难道很无聊吗?”周捷居然从包里掏啊掏地掏出一张皱巴巴的课表,说完很认真地用疑惑征询的目光看着伊人。

伊人无语了。彻底无语。好吧,看来我是不适合撒谎的。天晓得居然难得撒谎会遇到周捷这样绝的人,就好象你一向是良好市民,一天穿得人模狗样却实在熬不住了随地吐了一口痰,被不知道猫在哪儿的红袖章大婶突然窜出抓个现形,还在光天化日下大肆宣传教育,这实在太令人胸闷。伊人咬牙切齿地想,干嘛把我的课表放在包里?!早知道就不给你!

看伊人像吞了苍蝇一样的表情周捷心情大爽,忍不住笑起来了,“小朋友撒谎鼻子会长长的。”

伊人很想扮鬼脸,发出点怪声音,但忍住了,保持形象,保持形象,宇轩还看着呢。伊人皱着眉头嘟着嘴,前言不搭后语地闷闷地说,“恩,还会被大灰狼吃掉呢。”

伊人本来想好要留心周捷看到自己的表情啊反应什么的,到底还是个孩子,和周捷说说笑笑的,她早就把这些丢到爪哇国去了。事后回想起来,觉得周捷挺正常的,恐怕不是她。

宇轩后来也经常约伊人吃饭,和以往不同,他还是每次都会事先打招呼,他比以往客气了,懂得照顾伊人,甚至,伊人觉得他有些讨好。即使他和其他人上床,或者想分手,当然,他们算不上正式男女朋友也谈不上分手,宇轩也犯不着讨好,但伊人却总觉得宇轩有些小心翼翼,他不再经常给伊人打电话来说自己如何如何谈成了一笔大生意,自己买了件如何有品位的东西了,而是会问候伊人,问她学习怎么样,食堂的菜那么差有没有不吃饭,社团的工作忙不忙。伊人觉得不习惯,也不舒服,她已经习惯了宇轩的超级自信,宇轩的吹嘘是他的可爱之处,他们之间的话题只能围绕着宇轩的工作和生活,当宇轩把注意力转向伊人的生活的时候,她反而不舒服,这实在奇怪。

和洁那个晚上的谈话看似烟消云散,伊人和宇轩没有分开,只有更加和谐,宇轩更懂得体贴关心,伊人更柔和懂事。伊人变了。以前的伊人虽然一直围绕着宇轩的话题,但常时不时损他几句,伊人刁钻尖刻又古灵精怪,常令宇轩猝不及防恼羞成怒,两人经常一语不合就吵起来,谁也寸步不让。但事后也不需要谁和谁道歉,因为大家都忘记了。他们很少有二人世界,都是和一帮子朋友在一起,宇轩爱面子,常当着朋友的面耍威风,“伊人,给唐恩倒杯水!快点!”“伊人,怎么那么晚到啊?那么多人等着你一个!”喝了点酒,拉来伊人要抱在腿上,伊人推开,被他拦腰一勾,强硬地拉在腿上,眼里尽是威胁的目光。而伊人不高兴的时候也连个笑容都不带,令宇轩非常尴尬,有几次甚至直接转身就走,宇轩根本下不来台。

现在这些事情都不再有了,他们相敬如宾。

伊人还是会和周捷游泳。有时候,伊人会有种冲动,想问问周捷到底是不是跟宇轩上床,现在是不是还保持这样的关系。但她还是没问。不是不敢,而是觉得知道了又有什么意义,只会破坏现在的和谐。现在挺好。

周捷渐渐对伊人的泳姿不做要求,也不强迫她必须游多久,对教她蝶泳的事只字不提。她们每次都游一会儿,说说话,再游一会儿,吃吃饭,送伊人回家。

周捷倒是会经常问伊人学校的事,也和她一起谈论社会现状,甚至法学现状,她每次都鼓励伊人说,还经常露出赞许的目光。她看着伊人,带点微笑,频频轻轻颔首,带有母亲一般的温暖包容,朋友一般的尊重共鸣,情人一般的温柔甜蜜。春天午后游完泳,透明的屋顶上美丽的阳光蓝天白云,碧蓝的池水,披着毛巾坐着,周捷就这样看着伊人,时不时点头微笑谈几句。画面太美好,所以一直深深地刻在伊人心中。

周捷有时候也会说些她的苦恼,但她从不说具体,伊人也从不细问。但即便是这样“空对空”的对话,周捷依然可以从中汲取力量,甚至解决问题的办法,周捷不得不在内心感慨伊人的敏慧,当然,也许只是她的心理作用。很多复杂的事,伊人常能玩笑间一语破天机,令周捷灵光一闪,最复杂的情况有时候却要用最简单的办法。

在聊天中,周捷发现伊人常会出乎自己的意料。伊人处理问题常常有很多幼稚之处,却偏偏自以为是自作聪明,周捷觉得很有趣;又有时语气深沉说些消极的话,还很有些教育周捷的意味,令周捷觉得她更为可爱,喜欢得紧;有时却很有壮士断腕的决绝和舍出一切的胸怀与气魄,与她给人的印象着实不符。

有一次,她们去游泳,周捷也许心情不好,几乎一语不发,伊人静静的陪着她,看天色一点点暗下来。走的时候,周捷捏了捏伊人的手,说,“谢谢。”

有一次聊天,周捷问,“伊人,如果我抢走了你心爱的东西,你会怎么样?”伊人不知为什么,想了很久,说,“不会怎么样。”“为什么?”“哪怕抢走的是我的男人,我也不会怪你。是我的,终究是我的,能够被抢走的东西本来就不属于我。”“不会难过吗?”“会的,但是什么都会过去的。”

她们也会聊聊学习,“伊人,有没有想过去国外念书?”“想过,手续太麻烦,费用太高,进不了好学校,回来已经是老姑娘了。”“哪儿有那么多借口?想去就去,真的想去,所有的问题都不是问题。”“那说明我想去的愿望不强烈。”“我觉得你真的应该多读点书,开拓下眼界,对你一定有很大的好处。出去走走。”“我会考虑的,但我觉得一个人寂寞,如果还要打工辛苦的话,实在我想不出为什么有这个必要挨这个苦,即使我学成能得到很多,但又为什么必须吃这个苦?我不去学,也能好好活下去。”“井底之蛙。”“呵呵,别骂我了,我其实也希望有合适的机会出去念书的。”“什么国家?”“现在流行英美,但我觉得欧洲不错。”“去美国好,接受一下不同法系的东西,何况他们是强势文化,将来势必深刻影响世界上各个国家的法律。”“好啊,我会考虑的。”

第十二章

伊人与宇轩的交往渐渐淡了下来,不知是因为宇轩真有了别人所以与伊人的联系少了,还是因为伊人有了心中的那根刺所以不愿与宇轩过于亲近。

日子一天天不闲不淡地过去,伊人却渐渐变成了大好四有青年,社团工作和学习都有了不错的发展。她把几乎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上面。她对逛街音乐摄影美术的兴趣大大减退,甚至对穿着也开始不施修饰,拉来哪件算哪件,也不考虑搭配,只和宇轩出去的时候懂得换身还看得过眼的衣服。连周捷都看不过眼了,暗示了几回伊人只当不知道,周捷只好挑明说,“小靓女,穿身衬得出你的衣服好不好啊?否则是不是太浪费啦?”“若是长得出众穿什么都好看,要是长相一般衣服漂亮,倒像是草窝上插孔雀毛了。就这样吧,别挑剔我了。”周捷对她的奇言怪语已经习惯了。直到有一次,周捷实在无法忍耐伊人又穿上次那件颜色奇怪、式样老土的衣服,发火说,“你要么回去换衣服,要么我们现在去买!”“那我不去了。”“不行!我们说好了就必须去!”伊人懒得跟她费时间争执,生活中就是这样的,不是谁对就听谁的,而是谁固执就听谁的,伊人回去故意磨磨蹭蹭,换了身特好看的衣服还化了淡妆,一个多小时后才回车上去。期间,周捷也不催,见面也不发脾气,而是看着伊人笑得很高兴赞许。

第十三章

转眼伊人快毕业了,宇轩的生意随着大环境的好转也好很多,但他总像有心事,不像过去那么阳光。

终于,有一天,宇轩找伊人,很郑重地说,“伊人,你是个很好的女孩子,但是,恐怕我们。。。只能走到这一步。”

伊人对这一天的到来毫不奇怪。在内心,她已经等了几年了。在感情上,她已经不知不觉地放下了。但听到宇轩的话,还是很难过。当她抬眼看他的时候,泪水一串串滚落。她笑笑,有些凄婉。

宇轩的眼眶红了。“伊人,我不是客套话,你真的是个好女孩,我配不上你。因为我的原因,我们没办法在一起。是我对不起你。”

伊人曾经看过网上的一段话,名字似乎是告诉女孩的几件事,其中就有,当你的男朋友要这样跟你说的时候,你要若无其事地说,“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然后转身就走。这是伊人的第一反应。呵呵,居然是想到了这段话,她还真是贫。伊人当然不会这么做,她不是女权主义,而且,如果她这么说,宇轩会无法承受。

伊人带着泪,笑说,“那好吧。”

宇轩的眼泪含在眼眶里,“伊人。。。你不要这样。。。你这样我会心疼的。。。”

这倒有点像三流小说的桥段了。对白过于庸俗啊。伊人暗暗想道。真不知道伊人是怎样的人,这个时候居然想到的是这些。

伊人还是有点无法控制眼泪,虽然她想表现的坚强一点。真的走到这一天,她才知道,宇轩,无论如何,都在她心中占着如此重要的地位。即使他伤她,但她依然那么爱他,依然难以舍弃,不愿放手。

“伊人。。。有很多事,你不知道。。。我想,也许有一天,我可以。。。”宇轩,一米七八的男子汉,居然声音哽咽,他浑身发抖,双手攥得青筋暴起,竭力控制自己的声音和情绪。

伊人很不舍得。她不舍得宇轩那么痛苦。宇轩也许想解释些什么,但既然宇轩说不能在一起,那么,原因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勉强他去说呢?宇轩想逼他自己说出来,给伊人一个交代,所以,伊人要阻止他。伊人不想宇轩痛苦。

伊人打断了他,“哥哥。你不要说了。我知道你肯定有你的原因。”

虽然早就料到有这一天,但料不到还是那么伤心。

伊人急剧消瘦,对什么都没兴趣。

她常感到心口绞痛,她想,我现在知道,心如刀割是真的,虽然撕心裂肺稍微夸张了点,我还没体会到,不过像一刀刀割在心头倒是很形象。

过了一周,周捷约她游泳,她实在不想去,推说身体不舒服,周捷说,那我来看你。伊人第一次觉得她烦,语气不客气地说,不用了!我只要休息一下就好了。

周捷还是来了。伊人一万分的心不甘情不愿,但不去似乎也推不开情面,火气很大地穿衣服,把衣服扯东扯西地和自己过不去。

见了面自然不会给周捷什么好脸色,幸亏周捷涵养功夫好。

“为什么不开心?”

“没有开心的事。”

“那么,游泳不是很开心吗?”

“那要看和谁一起。”

周捷的脸色有点难看了,她平静地说,“我没有想到和我游泳让你那么不开心。如果这样的话,我把你送回去好吗?”

“不要。来都来了。”

“那也可以走。”

“我不想走。”

“那游吧。”

“我不想游!”

“那吃东西吗?”

“我会胖死的!”

周捷突然扑哧一笑,伊人有点惊讶地看着她,怎么这样都笑得出来?

“我看出来了,我约你约的时候不对,纯粹是自己抢着当敢死队出气筒。”

伊人也笑了。

其实,伊人还是情绪低落,时不时走神,但周捷始终照顾着她。换衣服的时候,伊人情绪焦躁,怎么也穿不好内衣,周捷轻轻按住她,帮她穿上,然后,帮她穿上所有外面的衣服。

伊人心中一动,终于在周捷帮她穿最后一件外衣的时候,顺势倒在了她怀里,止不住的眼泪。

周捷什么也没问,只是抱着她。

送完伊人,周捷在车里探出头说,“伊人,还记得吗?什么都会过去的。”

“我想快点过去。”

“什么东西,抓在自己手里的,才是可靠的。别的,都不要太执着。”

说完开车走了。

第十四章

热火朝天找工作的时节,大家都像是上了发条似的四处奔走,伊人无意识地网上投简历,回答各个公司各种乱七八糟的问题,无聊透顶,终于在毕马威让人绝望的七八页问题前爆发了,她愤怒地直接把电脑关掉。“是不是有病啊?!问那么多问题干嘛?!我凭什么认认真真像神经病一样一个个回答啊!你想招我我也不去了!”其实,伊人倒是什么不可多得不可或缺的人才呢?人家恐怕在你认认真真像神经病一样回答了无数问题之后还不要你呢。

“伊人,有没有找工作啊?”捷给伊人打电话。

“有啊。”

“找得怎么样啦?”

“还没消息呢。”

“怎么会呢?”

“基本没声音,但偶尔也有回复。”

“怎么样啊?”

“都是英文哒,说我很优秀,以后会考虑我哒。”

周捷被逗得笑得喘不上气来。过了好久,像突然想起来似的,说,“我听说XX律师事务所大中华区招一个助理。你要不要去他们网站上看看?”

“这个律所我没听过啊?你连这种消息都知道啊,太厉害了。”

“啊?。。。什么?。。。你不要跟我开玩笑哦。。。不会吧。。。世界排名很靠前的美资所啊,这个律所你都不知道,你在混什么呢?你要毕业,我当然会关心一点。”

伊人查了以后,很沮丧地打电话,说,“人家律所那么高级的,这次整个大中华区才招一个助理,怎么会轮得上我?”

“自信一点好不好?你不是向来自我感觉很良好的嘛。”

“那是自卑的表现好不好?其实,你不知道,我内心很脆弱很需要呵护表扬的。”

“你少恶心我。你要是真想去的话,我可以给你一张他们老大的名片。”

“什么老大?有名片有什么用啊?”

“亚太区老大。有名片当然没用,但是你可以直接给他打电话,给他发邮件,他会对你有印象的。”

“我不想打电话。。。我不知道说什么。”

“没出息的东西,连个电话都不敢打。”

“那么高级的地方不大适合我。”

“我还以为,你向来觉得低级的地方才不适合你这样的天才呢。”

“别打击我了。我还小。心灵很脆弱的。”

“好了,这样吧,我帮你联系一下吧。”

“你面子那么大啊。”

“我有什么面子,不过点头之交。我给你找一个很有资历的律师帮你写封推荐信给他。”

“那有什么用啊。。。555,你说的这个有资历的律师根本不认识我,怎么写推荐信啊。写了推荐信,大家都是律师,他是亚太区的老大,凭什么买你讲的律师的面子啊?啊啊啊。人生没希望了,一片黯淡啊。。。就让我呆在家里好了。。。找不到工作了。。。妈妈呀,你为什么不教我家务啊,我现在连钟点工也做不了啊。。。妈妈啊,你为撒没把我生得好看点啊,这样我还能找个老头子嫁掉。。。啊。。。啊。。。我腿太短了胸太小了,坐台大概人家也不来照顾我的生意。。。啊。。。做人没意思啊。。。”

伊人正扯着嗓子唱戏呢,周捷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吵死了!你怎么不问你妈,干嘛把你这个小畜生生出来!”

“啊。。。我现在连人类都不是了。。。啊。。。活得还有什么意思啊。。。不如死了算了。。。我要买块豆腐撞死,55555”

“闭嘴!这件事就当我没说过。懒得跟你这种人说话。”

“不行!说了怎么能当没说过呢!”

“那怎么办?你想怎么样!”

“你要是不帮我搞定,我。。。。我就赖着你,你养我!”

“好啊,我养你。”

伊人一愣,又扯着嗓子喊,“我要名车豪宅,帅哥一排!”

“赏你口饭吃算是为中国福利事业做贡献了,还想得美。”

“那我不管,那你帮我搞定这件事!你帮我找好这个工作,我就请你吃饭!”

周捷突然笑了起来,说,“咳咳,那我要郑重考虑一下。一定要帮你!”

“嗯?觉悟的那么快?”

“我们认识那么久了,好像还没有吃到过你请的饭呢。我要努力奋斗一下。哈哈哈。”

伊人愣了一下,又唱开了,“啊。。。人穷一点就是会被人看不起啊。。。没办法,没有收入,哪儿有钱请客吃饭啊。。。现在连工作都找不到,怎么办啊。。。没关系,我可以卖血。。。”

“你给我闭嘴!越说越无轨电车乱开了!你再这样我就不帮你了。”

“我闭嘴!”

“好了,这个律所在中国没多久,所以很多项目还是要和中国本地的律所合作的,我认识的这个律师是律师事务所主任,和他们律所有个非常大的合作项目,他的面子,老大一定会买的。你跟我说的这个律师去学一下,看一下他们做的法律文件,就说他们那个项目你一直跟进的。在做的过程中,对他们律所产生了很大的兴趣。”

“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啊。。。你太厉害了,周。。。姐姐。你怎么认识那么多厉害的律师啊,干嘛不早说呢。你交往的朋友怎么都那么厉害那么有品位啊?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你怎么那么聪明啊,想到那么天衣无缝的办法啊。。。”

“少拍马屁!不吃这套!”

“是是是,你那么火眼睛睛,什么看不出来啊。。。”

“别废话了,明天去游泳吗?”

“当然,当然!”

第二天,伊人屁颠屁颠地打扮得特好看在校门口花枝招展地专程等候周捷的车。

周捷都快疯了。

笑说,“你什么人啊?做人不用那么现实吧。三年了。。。三年了,从来都是我等你。你就像慈禧太后一样驾临我的车。我还不敢催你,免得你说我没耐心。平时见我,穿得像卖菜的大婶,今天怎么知道打扮了?晓得讨我欢心啦?我给你介绍个工作,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

伊人咧嘴笑的特难看地说,“可不?现在先拍好马屁。我本来打算买束花,后来觉得夸张了,还是内敛一点好。”

周捷笑说,“那行呀,怎么不买啊?我不介意啊。”

“我打算长期送给你,所以想买塑料花,然后你每次来,我都把花一甩一甩,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伊人在周捷的车里正一边喊着一边做动作呢,周捷脸色极度阴沉地说,“闭嘴!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

“生气啦?我就是。。。”

“再废话就滚下去。”

女人心,海底针。。。伊人想,周捷怎么气量那么小啊,一点玩笑都开不起,真没劲。

第十五章

伊人后来按照周捷教她的办法操作,她本来就聪明,再一专心,那些文件堆起来足有几十厘米高,都是英文文本,她才两三天就看完弄明白了。到底是个小孩,立马开始得意起来,心里想,唉,什么大CASE啊,轰动全国,其实也挺简单的,会者不难,大多数都是技术活儿。

要是周捷听到这话,说不定忍不住给她两巴掌让她清醒一下。

伊人把简历给周捷看,她说完全不及格,发了几份她觉得不错的简历给伊人做模本,改来改去改了五稿才弄好。最难弄的是英文稿的简历,简直太折磨人了。

伊人看看模本简历,觉得人家太厉害了,学历和工作经历都吓死人,什么北大毕业去美国宾夕法尼亚读个硕士啊,在麦肯锡工作,又回来,什么厦大读了一年去了美国读书,辗转在几个名校读书,还是一博士呢,咋会有那么厉害的人呢,还在周捷公司干活,这种人才早就该在五百强里呼风唤雨了。她想,唉,要是我认识这几个人,我要劝劝他们,人往高处走,别在周捷公司被埋没了。当然,咳咳,周捷会掐死我的,我只在心里说,默默为他们惋惜好了。

伊人后来旁敲侧击,发现这几个人周捷也没有怎么重用,也就随便当个经理,她很对周捷的管理水平心存疑虑。算了,随便她了。但是,换言之,相形之下自己这根小葱就更不是个东西了,人家都不过当个三四流的小公司的小经理而已。唉,前途黯淡啊。

到了快笔试的时候,伊人很不想去,因为她发现全系的毕业生就像狗嗅到了肉香一样,连研究生中的高材生都拼命向这个律所投简历狂吠,托关系倒是不大可能,因为这个律所门槛太高,在中国的业务开展的也不多。但伊人正因为自己有这个后门,才更感到不舒服。她清楚,要不是周捷,她的简历早就被自动过滤掉了。这样的工作做了有什么意思,恐怕自己不能胜任。何况,整个大中华区啊,香港地区的学生的英语水平比我们好很多了,也更国际化,这个老大是新加坡人,说不定对他们更有认同感。快笔试了,自己的那点法律英语的水平自己清楚,跟出挑的人根本没法比,一比之下,更显得自己水平低下,像没学过英语的。

伊人没去考试,不敢告诉周捷。

周捷打电话问她,她就说考了,没消息。

过了几天,周捷冲去她学校,见到她就恶狠狠地问,“你去考了没有?”

伊人心虚,说,“估计是不通过的,你不要生气,我没有水平。”

“XXXX!”周捷居然说了粗话,而且很粗。。。伊人知道她怒极了。“你到底考了没有?!你就给我回答有还是没有!”

“考了。。。”

啪!一声清脆。周捷一巴掌用力扇在她脸上,伊人一下子傻了。

“考了没有?”

伊人低头不说话,眼泪快要流出来了。

周捷拎着她的耳朵把她扔到了车上。

坐在熟悉的位置上,伊人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和害怕。

周捷平静了一会儿,问,“你到底考了没有?”

“没有。”

“为什么不去?我全都给你安排好了。”

“别人都很厉害,就我所知道的就已经很多比我强的了,何况大中华区那么多人。”

“你怎么那么不自信?”

“那做人要认清现实啊。”

“那你怎么那么不信我?”

“我怎么不信?”

周捷冷笑一下,“我说了帮你的了。”

“那人家没有必要招我一个废人啊。我觉得工作了也不会开心的。而且,他们的工作强度那么大,我也吃不消,也跟不上他们的进度。”

“你每次都这样!还没有试过就知道不行!什么是废人?我觉得你肯定能做好的!”

“那是你觉得,不是我觉得!”伊人也忍不住大声起来。

“我说你行就行。去参加面试。”周捷发动车之前,平静地说。

“没参加笔试,怎么能参加面试?”

“让你去你就去。”

“我不想去!”

“不想去也得去。”

“凭什么?!”

“不凭什么。别那么多凭什么为什么。”

伊人想,我就是不去,就不去。你有本事绑架我去啊?如果面试安排在新加坡的话,我就悲壮地说,我死也不去,你非要让我去,就带我的骨灰去吧。。。嘿嘿。挺悲剧色彩的,多感人啊。

周捷看着伊人的表情,突然笑了,说,“在想什么呢?”

伊人闷闷地说,“没想什么。”

“别弄得我害你一样。”

“你毁了我的终生幸福。”

“那么夸张?”

“是啊,他们律所压力那么大,肯定都亚健康。女人压力大,加速折旧,老得快,脾气又古怪,哪个男人也不会要这种女人的。守着一堆钱,结果还没有时间花,有什么意思。我的青春难道要这样消耗掉吗?”这些话是伊人不去笔试的时候就想好了的,一部分是自我安慰,另一部分也是现实。伊人不是不能吃苦,而是,她不愿意,过惯逍遥自在的日子了,就算成为四有新人努力奋斗的那两年,她的刻苦程度也是没法和正常人相比的,只能跟自己比。难能可贵的是,她可以完全忽略别人的评价,继续逍遥地过自己的日子。

周捷没有说话。

许久之后,她说,“那随你吧。那你想做什么?说来听听。”

伊人这下倒是愣住了。“我也没有想得很清楚。”

“有什么要求?”

“工作不要太累,有前途,有生活质量,钱多一点,工作有意思。”

周捷忍不住笑起来。她原本真的很生气,实在太生气了,什么都给她安排好了,居然自说自话不去,还敢撒谎。这群律师都是什么好东西,比一般人更难打交道,尤其这个帮忙的律师不是自己圈子里的,欠了份人情还不知道别人要自己怎么还,说不定明天就打上门来。可看着她那么傻了吧唧的掰着手指慢慢想,还提出了这种要求,周捷实在熬不住要笑出来。

“这么好的工作我也要,我帮你想想哦,世界上有没有那么好的。”

听得伊人也不好意思地笑了。

过了一会儿,伊人突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是啊,周捷这一巴掌不轻。刚才只顾着害怕,现在感觉疼了。

这下子,委屈全泛上来了。

周捷有什么资格打我?一翻车顶的镜子,手印清晰可见,还有点肿。疼就算了,还有印子我怎么做人啊?被人看到怎么办?刚才就已经很没面子地被打了然后拎上车,有同学看到吗?

想到这些,伊人就很火,但不好发作,只能偷偷咬牙切齿。

“怎么啦?”发现她的情绪变化,周捷问。

伊人皱着眉头没有说话,一脸小委屈无处诉说不敢喊冤的表情,还撅着嘴。

周捷立刻意识到了,想道歉,但看伊人的表情太可爱太逗了,忍不住捏捏她的脸说,“是饿了吗?”

“不是!”伊人很不爽地纠正她。她明明知道我为什么不开心,还装傻,真讨厌!

这反而激发起周捷逗她的兴趣。

“那是因为没有找到工作吗?没关系啦,天生我才必有用,你那么能干,怎么会没有事做?好了好了,别不开心了,实在不行,我把你塞给谁,别人这点薄面还是会给我的。”

“不是!不是!”伊人更火了。她气死了。

“那到底什么事情不开心啊?”

“问你自己!”

“我怎么会知道?”

“你做的你怎么会不知道?!”小家伙还是发脾气了。伊人心里有火从来不发作,这回倒是例外。

“我做的?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看来周捷存心要寻伊人开心。

没想到伊人不玩了。她绷着脸说,“既然你不认,那我去打胎了。再见。”

周捷连忙拉着伊人,哄她说,“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我不应该打你。我当时急了。谁让你不说实话?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心思?你一句我不去了,我多失望?本来以为一顿饭已经到手了呢。”

伊人闷闷地说,“那也不能打人啊。就因为你给我介绍了个工作,我没有领情,就要打我吗?因为帮了我一个忙,就有了这样的权利了吗?”

“我当然没有这个意思,伊人,你这样说话就不好听了。你知道不是这样的。”

“我只知道你过去没有这样对我发过脾气,更没有打过我。”事实上,连重话都没有说过一句。

“好了,伊人,我向你道歉。”

“应该我道歉。是我骗了你,辜负了你的好意。你觉得失望不高兴也是正常的。”

周捷知道,再这样跟伊人纠缠下去也不是办法,不知道要缠到什么时候。而且,自己心里也后悔得很,看着伊人脸上一点点肿起来,不知道当时怎么会下手打她。看着伊人眼里有点亮晶晶的眼泪,和半边有点肿的小脸,倒是楚楚可怜,娇艳欲滴撅着的小嘴,倔强的表情,周捷是真的心疼了。

“伊人,去吃饭吗?饿了吧?”

“现在怎么去吃饭啊?!”

“要么去唱歌?”

“我不要看到别人!”

“你说反了,是不要别人看到你吧?”

看到周捷这种时候还羞辱自己,伊人真的要摔门而去了。但她知道,自己不能下车,否则全校经过的师生们都会看到自己这个样子了。

她开始沉默。

“伊人,对不起,我跟你开玩笑的。好了,你让我想想。。。要么,到我家去吃饭吧?我们家的阿姨烧饭挺好吃的。”

“阿姨不是人吗?”

被伊人呛了一下,周捷灰头土脸地赔笑说,“哦,这倒是,呵呵,我倒是没想到。那我给你烧好吗?”

“你的意思是,你先打给电话回家,让阿姨们隐身?”

“不是,我带你去的家里没有阿姨。”

“那平时那里谁做家务?”

“会有人定期打扫的,你的问题怎么那么多啊?小孩子家家,操那么多心干什么?”

“担心你一个人很难独立生活。”

周捷被彻底噎到。

“你的意思是,我那么多年独立生活,这些日子都是怎么过的?”

“我也觉得奇怪。”

“是你的脑子奇怪。”

“也许吧。我也是太担心你的缘故。”说完,无比怜惜地看着周捷,周捷很郁闷。

到了一间市中心的公寓,公寓不大,摆设也有些陈旧,似乎平时很少有人来。公寓唯一的优点是地段好。

“伊人,想吃什么?我做的牛排很好吃哎。”

“真哒?”伊人很期待的语气。

“当然啦~”看到伊人似乎想吃,周捷无比自豪地回答。

“但是我想吃中餐。”伊人心里超级得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会挑这些简单的东西骗小姑娘劈情操,其实复杂的中餐你做不来~~

“吃什么菜啊?中餐慢啊。”

“就简单点的,很快能好的东西,我们两个人,就吃清蒸桂鱼,白灼生菜,番茄炒蛋吧。都是快的菜。”

“伊人,给我出考题啊?嗯?”周捷温柔地说。

“呵呵,好了好了,吃牛排吧,比较有情调,你看你桌上连烛台都有了。”

“算你识相。”

第十六章

伊人看起来总是高高兴兴的,不像其他毕业生那般有心事,她并不操心找工作的事,也许感觉上帝自有安排。但她心里常感到空落落的,有很深的寂寞,像一口井,深不见底。

她有时候也会把以前的事翻出来想,想是不是当初洁骗了自己,想宇轩现在怎么样了,想那个和宇轩上床的女人到底是谁,想宇轩究竟是为什么和她上床。现在想来,觉得即使宇轩和别人上了床又如何,自己何必过于计较。

宇轩的样子总会浮现在伊人眼前,他的可爱,他的得意洋洋,他的稳重,他的坚定的眼神,他的开怀大笑,他在车上旁若无人地唱歌,他假装生气的样子,他的霸道,他乱发脾气的样子,他喝多了的举动。他,含情脉脉的神情,他偶尔的不好意思。

宇轩在伊人和周捷说好去游泳的时候听到了,吵着要当伊人的师傅,结果被周捷挡了回去,他后来还是约了伊人几次,让伊人千万别和周捷说。宇轩就像个小孩子不听话,背着大人偷偷去,还千叮咛万嘱咐的让伊人别说。和宇轩一起去的泳池没有与周捷一起去的好,因为比较公共所以人多,也挤,但伊人还是很开心。宇轩的胸肌很发达,像西方人一样有浓密的胸毛,身材凸显的太棒了,倒三角,虽然没有腹肌但是腹部还是很漂亮。头发沾了水被揉得乱七八糟,但是很野性美,后来被管理员强迫要求戴泳帽,又显得有些傻乎乎的可爱。他们俩在一起怎么会好好游泳,一会儿你偷袭我泼我点水,一会儿我一下子把你按到水里去。宇轩自然不会放过这种吃豆腐的好机会,一会儿这里摸一下,一会儿那里碰一下,时而调戏,时而假装不小心,伊人就拧他。宇轩在水里抱着伊人的时候,伊人真的觉得很幸福,趴在他身上,闭上眼睛,想永远这样下去。

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喜欢又怎么样?还是要分手。后来伊人也陆续和一些男生接触过,但是有的过于沉稳,像老年人,有的过于幼稚,长得倒是好看,怎么都像小白脸,有的过于无趣,伊人嫌闷,还碰到过那种巴不得立刻和你上床的,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同学们看到伊人身边的男人总是每次都不同,自然有想法的也变得没想法了。

日子不闲不淡的过着,伊人不想让周捷介绍工作,自己找了个还行的律所去上班了,工作环境还不错,老板也看重自己。

有一天,家庭聚会,族里的长辈和伊人谈话,问她工作怎么样了。伊人如实说了,长辈听了说,也好。随你干什么,今年可以好好休息,明年进XX。

伊人的心直往下坠。既有期待,这是对自己的一种肯定,但更多的是担心,这意味着前面的路不是由着自己去走。

伊人不是讨厌去xx工作,而是讨厌被安排。“我不那么喜欢xx,或者去@@我觉得好些。”

“伊人,你就在xx吧。”

伊人陷入沉默。她并不觉得@@比xx好,也不是小孩子赌气,你们让我进xx我偏要进@@,而是,她在试探。她想知道这个工作安排是否有还价的余地。如果能从xx换为@@,事实上,XX的性质和@@很类似,也就是说,她不是必须去xx的,她也就有机会去做别的工作,但如果连这个也不能换,也就是族里已经安排好了,她必须顶在这个位置上,完成族里的“站位”需要。

伊人心里忿忿,自己从没在族里占到什么好处,又为什么要为之付出呢?家族如日中天之时,我的家庭依旧极其平凡,并未享受过什么。而我将要付出的,是我的青春,我的职业生涯。我在有需要的时候,又有谁特地帮过我吗?我所进入的学校也是我凭自己的本事考进去的,这时候为什么不安排呢?我的命运,不是掌握在自己手里,也不是父母手里,而是不相干的人手里,这倒是什么道理?

什么是家族?你在困难的时候不会伸手,而是在你已经初步成才,也许有价值的情况下征用你,把你放在特定的位置——就像一张网上的一个点,帮助你成长起来,将来为家族奔走,保证这张网络,保持它的势力延续,而它的势力延续下去的好处,并非每个人都有机会分享,只帮助其中几个翘楚能安稳的做下去,活下去。唐家如今已经大不如前,曾经控制的一些领域和产业已经易姓,如果再不好好培养下一代,恐怕要被连根拔起,再无立锥之地。伊人觉得,历史的车轮总是滚滚向前,过去的辉煌不会再有,如日中天过后只能是夕阳西下,再多的努力也是白费。

过了很久,伊人说,“我不是不想去xx,只是我的性格未必适合这样的工作,很难往上走,去了也是毫无意义的,说不定还要坏事。反而我现在做的工作,也许做的好了,什么时候也能有用。”

“伊人,我们接触也许并不多,但怎么也算是看着你长大了。族里面几个长辈讨论过,在这一辈里,排来排去,你最适合这个位置。既然你也看到自己性格上的缺陷,就要努力修正。你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其他的就不用操心了,我们自然会尽全力帮你。

伊人,你要珍惜这样的机会,我们不说在外面,这样的机会不可能有,就是在族里,也不是人人都有,这个你最清楚。现在把你放在这里,十年后,二十年后,你在什么位置?你想过吗?”

看伊人不为所动,长辈继续说,“伊人,我能猜到你是怎么想的。其实,每个人都是个棋子,你不要光以为自己是,就是我,也只是颗棋子。伊人,你也看到了,就是在族里,每个家庭都是不一样的,我知道,你的家庭很普通,甚至恐怕还比不上族外面的一些家庭,我们家族的荣誉和好处你们并没有享受到,所以要你去为家族做贡献,你也未必愿意。可是,既然机会已经在你面前,你为什么要放弃呢?你要自己去外面打拼,我欣赏这种自力更生的奋斗精神,但是,如果再加上我们整个家族的帮助呢?岂不是如虎添翼吗?

如果你没有享受过很多家族带来的好处,为什么不通过你自己的努力,给你的下一代创造多一些呢?

伊人,不要再犹豫了。每个人都不是自由的,你以后会明白,有人给你安排,已经是一种幸福了。”

“伊人,抛开我们的安排不谈,单说这份工作,并没有半分委屈你,而你日后的发展,不光靠你自己的努力,我们还能帮助你,有很坚实的后盾,有什么不好?”

伊人有些动心了。说,“你再让我想想。”

看出伊人的变化,长辈和蔼地说,“呵呵,你有一年的时间想呢,这一年,想干什么就去干吧,一年以后收心。”

第十七章

回家后,伊人细细想过了,其实,他们也是说得好听,说是会尽全力帮我,这个前提是我自己展现了充分的潜质,他们认为有帮助我的必要,他们是希望我像钉子一样安插在那里先立稳脚跟,如果他们什么时候用得到我,我自然青云直上,当我能说得上话的时候,其目的还是为他们做事,当他们觉得放弃我,我就一辈子在这个地方窝着,过着吃不饱饿不死的日子。

伊人从来没有把他们当成我们,大概因为她家里这一支发展的不好,所以只是在家族的边缘外围。伊人和族里另一支的一个姐姐——铭关系很不错,铭这一支很有实力,有时谈起来,才知道一些人的去向,去美国的多,还有些去加拿大,澳洲,香港,日本,德国,有些人是去了可以自由发展的,有些人是去了必须回国的,还有些人不准出国,必须在国内发展。铭也很聪明,但并没有被选中,所以可以自由发展,在一个大公司做个小经理,日子忙碌艰辛却自有乐趣。

当伊人给铭打电话倾诉犹豫的时候,她给伊人的建议是让她接受安排。虽然她们都觉得伊人的性格太不成熟,有许多致命伤,并不很适合XX行业的氛围,但铭认为人的性格是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改变的,只要伊人自己努力,加上家里给她机会去摔打,多吃几次亏就会明白该怎么样,她也有这个资本去吃亏,韬光养晦,她看好伊人三十五岁以后的发展。

伊人问,如果在这之前他们已经放弃我了,我要怎么办?

铭笑说,看你的造化了。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不过据我知道,当然,我只是听说,他们排来排去,你是最有争议的一个,但最终还是决定无论如何,一定要你去这个位置。你恐怕想不去也不容易,你也知道,他们有多专制,多固执,否则你以为你的脾气都是从哪儿遗传来的。

伊人笑说,说来说去,他们是算准了我会来问你,所以已经事先跟你通过气了,绝了我的念想。

铭说,你可别误会了我的一番好意。这既是他们的意思,但以我们的关系,我怎么会害你?

伊人说,我只怕我会害了他们,误了他们的事,丢了他们的脸。

。这既是他们的意思,但以我们的关系,我怎么会害你?

伊人说,我只怕我会害了他们,误了他们的事,丢了他们的脸。

铭说,哈哈,你放心吧,他们跟我说了,已经作好打算给你善后,这帮老头子坚信,闯祸也是有期限的,当一个人把所有的祸都闯了一遍,就不会再闯了。何况你能闯多大的祸?你看唐天恩,隔几个月不闹出点事来简直奇怪,还被新民晚报解放日报都曝光了,家里竟然还是选中他,给他擦了那么多年的屁股,你看现在,不也能独挡一面?那条线路都亏了有他撑着,他现在做事特别沉稳,滴水不漏。这家伙你知道吗?上次晚上出来玩,才两三点他就吵着要回去,喝了点酒不肯开车,还是我送他回去的,现在学会低调了,就开一部商务车。你记得吗?当年开着号称上海第一辆xx招摇过市,又把记者给招来了,把老头子都快气疯了,恨不得把他剁了扔到海里。

伊人说,是阿是阿,现在判若两人,不过那是他老婆管得紧,驭夫有术,说不定成天拿小鞭子在后面抽着,不听话就打屁股,哈哈。天知道他怎么会看上这个老婆?我只在他们结婚的时候远远看了一眼,长得也就一般,天恩长得多好看啊,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麻烦事,他们结婚那天,天恩还说是自己追的她,人生三大憾事:炒股炒成股东,炒房炒成房东,泡妞泡成老公。当初说不定为了换个口味,结果。。。

铭说,你知道什么,这个老婆是家里讨论了很多次为他千挑万选的,天恩傻乎乎地冲上去,结果甩不掉了。

伊人奇怪,他们不是自己认识的吗?你的意思是。。。

铭自知口快,说,天恩那么多女朋友,只有这个家里认可,何况他自己也喜欢。你就别多想了,家里既然给了你一年,你就该玩玩,喜欢干什么就去干吧。

兔死狐悲。伊人不禁想到了自己的婚姻。不过,毕竟天恩处在核心,他的婚姻至关重要,何况他确实还挺喜欢这个老婆的,看得出来,结了婚收心好好做事业是心甘情愿的,很有点妇唱夫随的味道,他很享受被老婆管着的感觉,玩也玩腻了,祸也闯够了,该收心了。所以,他们也认为我到了一定的程度也会收心。

说起来,同样是闯祸,伊潮也总胡闹,可是同人不同命,家里把他从里面捞起来几次后就放话,再有下次,绝不出手。结果,他死性不改,公安冲进去的时候,一屋子的小姐,根本没法推托。照理,没有绝对的把握,他们是不会冲进五星级宾馆的,也不知是谁害的。就这样莫名其妙地被判了,家里果然再不出手,任其自生自灭。如果这也要被判的话,那天恩早该枪毙了。区别只在于,天恩这一支在核心,而且,天恩是被选定的人,所以不能有事。

每想到这些,伊人都感到悲哀,对“他们”有恨,有怕,她既不想卷入漩涡的中心,也不想被边缘。她多想像铭一样逍遥自在,可是,那也是她的父辈祖辈打下的基础。

伊人知道自己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如果不接受安排,家里不会一下子就放弃自己,会给予足够的耐心和爱心,直到你“浪子回头”,还会不断“修正”你的道路,直到你折腾累了,回到当初他们为你选定的道路上前进。

如果是这样,那么,又有什么可想的?挣扎是毫无意义的。

第十八章

说起风流,唐家恐怕血液里有遗传。虽然伊人长得不算特别好看,那是她没有得其精髓,但唐家的基因还是很不错的,所以唐家一说谁有了麻烦,大家的第一反应都是风流债。伊人虽然是女孩子,但也难改骨子里招蜂引蝶的癖好。她自然一直爱着宇轩,只要宇轩一说有什么事,伊人可以把所有人都放下,直奔他而去,但宇轩不是一直有事,这就是伊人的自由空间。伊人也经常会和些男孩子保持联系,并不频繁,她喜欢和不同男人在一起的感觉。和不同的人在一起会有不同的感觉,伊人喜欢这种新鲜感。一旦这份新鲜感逝去,她就会继续把他当成普通朋友。但伊人懂得把握尺度,尤其不会去招惹甩不掉的口香糖,既然大家都是有素质的人,有机会一起吃吃饭喝喝茶听听音乐会,也是很美好的。当她一旦发现谁认真了,就会金蝉脱壳,这已经是她的本能了,不会像天恩那样经常被套牢,最后还被套成了老公。

但即便这样,伊人的心还是在宇轩身上,宇轩的离开,是她心口的痛,就算他和别人上床,伊人还是爱他。

在律所里工作也很有意思,这是个年轻的所,平均年龄才三十岁不到,工作环境轻松愉快,大家下了班也不肯走,常一起打网络游戏,哪怕上班时间也都开着QQ或者游戏。老板人也好,看上去就很温厚,国外留学回来和朋友一起开的这个所,他很喜欢伊人,让她做自己的助理。

其实第二轮面试那天伊人迟到了,还迟到了一个多小时,别人都开始了,结果,老板还是很看重她,随便和她说了两句就让她第二天来上班。

刚开始工作的几天,老板什么也没让她干,就让她随便看案卷,结果她翻出案来就仔细阅读,还和其他助理作了深入的交流,得出了犯罪嫌疑人简直就是个有色心没色能力的废人的结论。老板问她她这几天都看什么案卷了,她实在不好意思说,只好应付了几句。老板听了大笑,说,难得一起刑事案就被你翻出来了,那些金融案呢?你不是在这方面有些专长吗?伊人红着脸说,金融案没劲,你让我自己挑,我肯定先挑有趣的看。何况是案,我还没有看过这方面的案卷。老板问,那你看出什么来了吗?伊人憋了半天,脸上都快冒烟了,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委婉的说法,只好直说,从笔录上看,我觉得他的性能力有点问题,当初如果不打未遂,能不能试试看猥亵罪。当然,这有很高的难度。老板快笑趴下了,打电话给一个年轻律师,让他进办公室,对他说,你办的那个案,新来的这个小姑娘说能不能看看打成猥亵,你们去讨论讨论,蛮有趣的。

过了几天,老板让伊人跟自己走,也不说是什么事。

原来是个饭局,电台要老板参加一档法制节目的录制,大家一起吃顿饭。

节目编辑是个年轻的女孩子,长得很清秀脱俗,名字叫雅凡。伊人虽不了解这个行业,但也知道年纪轻轻做到这个位置很不容易,她肯定实力不凡。

席间,大家交流了对这个案子的看法,基本确定了基调。

伊人知道自己资历尚浅,老板带自己出来是看得起自己,见见世面,绝不能随便发表意见。所以,当老板回头问自己什么看法的时候,伊人摇摇头。老板笑着对雅凡说,知道我为什么带她一起来吗?她是今年刚进我们所,小姑娘挺有意思的,听听她的想法,也许有一条新思路,对提高收听率会有帮助。哈哈。雅凡露出很有兴趣的样子,笑着看着伊人,说,那小姑娘,你别谦虚拉,说说呗。伊**窘,不肯开口。雅凡见了说,看来不太好意思,没关系,回去和你老板说说,到时候再给我打电话也是一样,我的名片刚才已经给你了吧?小姑娘还挺好玩的,别紧张。多吃点,别不动筷子阿。

做了几期节目,和雅凡也熟悉了些,伊人确实给出了不少有趣的想法,不光是法律角度的,还有节目角度的。雅凡一定要请伊人吃饭。伊人自然推辞,说,这有什么好谢的,我只是乱说的,真正实现的人是你,何况也是我们老板让我多尽心的,就算要谢,也是谢我们老板。我只是给他打工。雅凡又找到了老板,老板叮嘱伊人和他们关系搞得好些,也能为律所增加宣传。

第十九章

雅凡在一家很小却很精致的饭店请伊人吃饭,伊人对这里不陌生,甚至这里的不少服务员认识伊人,因为周捷是他们的大客户,周捷喜欢这里安静和菜肴清淡。雅凡什么人?她一眼就看出伊人是这里的常客,本来还想介绍一番,现在就直接说,“伊人,你点吧,看看你平时喜欢吃什么。”

伊人连忙推辞说,“我也不熟悉,客随主便,听你的。”伊人不想表现的对这种饭店很熟悉,想假装第一次来。

这就是伊人不聪明的地方了。她没有足够细致去发现雅凡已经看出自己是常客的这个事实,还说自己不熟悉,岂不是把别人都当白痴?

雅凡果然有些不快,东北人性子直爽,说,“伊人,我可是把你当朋友,虽然你比较小,但你这个人还挺有趣的,今天这顿饭半公半私,呵呵,基本上,是用公家的钱来进行私人感情的联络,你要是那么生分,就没意思了。”

伊人有些尴尬,很诚恳地说,“雅凡姐,我知道,如果是公,你也犯不着请我吃饭,别说是我,很多律所的主任都排着队的请你吃饭,你那么看得起我,我也觉得挺荣幸的。。。”

“又来了又来了。。。”

“好了好了,雅凡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这样吧,我以茶代酒,先敬你一杯,给你赔礼道歉。”

“什么以茶代酒?我不喜欢代,要来就来真的。你要真想给我赔礼道歉,就把这杯给我喝了。”说完给伊人满满倒上一杯红酒。雅凡天生好酒量,可天知道伊人酒量实在太有限了。

“雅凡姐,喝一口好吗?你这那么大一杯,我立刻就倒了,也不用吃饭了。”

“倒不了,别废话,还雅凡姐呢,姐让你喝一杯,你喝一口,这叫把我当姐?”

伊人端着酒正墨迹呢,故意说着话,晃着酒杯,希冀洒出来点儿算一点儿,没想到周捷竟然过来了。

周捷看伊人端着酒正尴尬的站着呢,说,“伊人,和朋友一起来的?我正在包间里吃饭呢,有个小妹说看到你,我就出来看看。”

真是无巧不成书,伊人没想到周捷竟然就在这店里。仔细一想,难怪服务员看到自己进来的眼神有点惊讶,因为自己一直是和周捷一起过来的。

“哦,介绍一下,这位是周捷,厄。。。公司的老板,这位是何雅凡,电台的节目编辑。”

“幸会幸会,年纪那么轻就是编辑了,年轻有为啊。伊人,要跟人家多学学啊。”周捷抢先说。

“哪里哪里,伊人很聪明,我正请她吃饭贿赂她,想她将来帮帮我呢。”

“是吗?伊人这个小家伙聪明是聪明,就是没有长性。咦?伊人端那么大杯酒站着干什么呢?!”

伊人刚顺着台阶要坐下,没想到雅凡不放过她,说,“我们刚才还在说笑呢,她说要敬我一杯酒,正说着你就来了。酒还没喝呢。”

“伊人,你要死啊,不会喝酒自己倒那么大一杯?心意到就行了,何小姐不会跟你计较。要是在外面这么喝下去,非闯祸不可。你给我放下!”说着嗔怪地打了下伊人的脑袋。

“呦,我看出来了,周老板你一心护着伊人呢。放心吧,我不会叫她喝多的。这酒是我给她倒的,是她说要给我赔礼道歉的。”

周捷被顶得很不舒服,虽然刚才明显是她压人家,她不占理,可她就是不喜欢别人顶自己。就像她从来不喜欢等人,重要的客人就准时,一般情况她只会晚不会早,当然,对伊人是个例外,她还是个小孩子,同她计较自己也太没风度了。

“呵呵,这倒是不好意思,我没了解情况。这样吧,今天我借你的酒,向你赔礼道歉,行吗?”说着端起伊人的酒杯。

“这我怎么敢当?何况,伊人是伊人,您是您啊。”雅凡半步不让。她也一路顺当,从来别人都把自己当成个人物。哪怕在家里,她也是说一不二,家里老的小的,哪个不听自己的?爷爷最宝贝的就是她。

我的酒居然也敢不给面子?周捷还没怎么遇到过这样的事情。

看到双方有些剑拔弩张,伊人心里很难过,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赔笑说,“你们都是为了我好,这杯酒,我来敬敬两位姐姐。谢谢你们。”

说着要夺过周捷手中的酒杯。

周捷岂能让她拿走了酒杯?她心里非常非常之不舒服。伊人这话一说,摆明了就把我和雅凡放在了同一个位置。我一心一意护着你,时时处处为你着想,把你当自己家的宝贝,你倒好,一把把我推在和她一样的位置。

周捷本来今天就有些喝多了,三瓶红酒下去,再好的酒量也开始有些晕了,何况还是好酒。

看周捷捏着酒杯,眼神有些迷离地笑,百媚顿生。伊人有些看痴了,周捷的这一笑深深地印刻在她心中。周捷的美来的无声无息,却如惊雷震撼,她的美,她的媚,是流动的,带动了周围的空气,是一种气息,一种氛围,一种磁场。

伊人管不了那么多了,她不想让周捷再喝,她不知道周捷今天喝了多少,但肯定少不了,否则以她的酒量不会现在失了分寸。她凑上去直接喝周捷手里的酒,周捷当然不肯,雅凡解围说,我忘了醒酒了,我让小妹来醒醒,先别喝了。

第十九章

出人意外的是,那天的饭虽然吃的一波三折,但伊人后来和雅凡却很谈的拢,两人都喝了不少,在KTV里面不管不顾地乱唱一气。伊人听雅凡唱得走调不知走到哪儿了,笑倒在她怀里,“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是编辑了,哈哈哈。”“你敢取笑我?!”说着要痒伊人,伊人怕痒,连连求饶。

雅凡也取笑伊人,“我看你说话还成啊,本来还想看看有什么节目可以客串一下,怎么唱起歌来,听着毛骨悚然的?难道你一紧张,声音就变成了这样?”

唱完歌,雅凡带伊人去酒吧,伊人本来不想去,已经十一点了,而且都喝了不少,可雅凡却坚持,她搂着伊人,挑着眉头挑衅地说,“是不是不敢啊?妈妈催你回家了吧?陪你姐去玩一会儿就送你回家。”

伊人小孩子脾气,最不喜欢这种话,“什么意思啊?去就去。但是你没看见我从律所里面出来,穿得一本正经,怎么去酒吧啊?傻死了。”

“这有什么关系?不敢去还找什么借口。你是不是没去过酒吧啊?”

这句话说中了伊人的心事。伊人觉得自己也挺时尚的啊,可为什么没人带自己去酒吧呢?宇轩去的不少,可从来不肯带自己去,555,肯定是嫌自己太土了丢人。周捷,周捷肯定去的也不少,也他妈的不带我去,从来不带我去,周捷不是经常对我说一句话吗,你读好你的书去吧,你还小呢。我小?呵呵。也是,我的整个人和酒吧就是不搭调,谁带我去都觉得不自然的。我也知道自己傻了吧唧的。有一次,对,是铭被我磨得烦了才带我去了一次,还九点就把我送回去了。

看伊人不说话,雅凡大笑说,“不会真的让我说中了吧?哈哈哈,小朋友~~~”

伊人一脸不高兴。

雅凡发现伊人竟然生气了,连忙哄她说,“好了好了,别生气,怎么那么小气,今天姐姐带你去,一定要尽兴而归。”

伊人突然想起,怕妈妈不放心,刚想给她打电话,接到了周捷的电话,“你在哪儿?”

“啊?我。。。还在淮海路。”

“什么时候回家?”

“过会儿。”

“过会儿是多久?”

“我也不知道。我再玩会儿。”

“十一点多了,还玩什么?”

“呃,雅凡。。。我。。。。有点想。。。”她刚想说雅凡让我和她一起去酒吧,又觉得周捷恐怕不大喜欢雅凡,雅凡对她做了个“嘘”的动作。

“我问你呢,十一点多了,你还想玩什么?!”周捷非常不高兴。本来吃了饭,她走的时候看见伊人正喝的高兴,就想以后再跟她算账,但现在怎么都已经到家了啊,没想到伊人的妈妈打不通她的电话,直接打到自己这里来了,说伊人怎么都不接电话,还以为和自己在吃饭游泳呢。

周捷本来就喝多了,接到她妈妈的电话,火就一下子窜了上来,才见几面的人就喝酒,还那么晚不回家,胆子越来越大了。认识了几年,何曾那么晚不把你送回家?你倒好,见了没几次就姐姐妹妹的。

周捷怕伊人妈妈担心,就说,伊人和我在一起呢,不好意思,今天玩得晚了点,没看时间,阿姨,你放心吧,我过会儿把她送回来,你先睡吧。

伊人还在委屈呢,你不带我去酒吧,别人带我去。你那么凶做什么,我又不是你的私人财产,十一点多在哪儿都是我的自由,所谓酒壮怂人胆,“我想去酒吧!”

“你说什么?!”

“我要去酒吧!我已经快到了。玩一会儿就回去。”

“你要玩多久?”

“玩一会儿。”

“几分钟算一会儿?”

“干嘛呀?我想玩会儿怎么啦?!”伊人发脾气了。

“你妈打你电话打不通,打到我这儿了,我说我们在一起,马上带你回去!你在哪儿?我过来!”

“我现在还不想回去。我自己会和她打电话的。”

“唐伊人!滚你妈的,我半夜三更给你来当司机,你还不要。Xxxx,我告诉你,你可以的!我现在在xx大酒店,你马上打车过来!立刻!要是我二十分钟里面看不到你,你给我看好!你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伊人面露难色,本来她也没多想去酒吧,但是,周捷非不让她去,令她既没面子,也勾起了去酒吧的兴趣。

周捷在电话里喊得不远处的雅凡听得一清二楚,雅凡笑说,“伊人,我把你送去吧,哪个酒店?”

“我不想去。”

“那先给你妈妈打个电话吧,免得她担心。”

“不用了,周。。。她既然已经说和我在一起,妈妈就会放心了。”

“呵呵,看来,周老板信用度很高啊,你妈妈很信任她嘛。”

“我们认识的久了。妈妈多多少少会知道些。”

“他们见过面吗?”

“打过照面,但没有太多接触。”

“伊人,你长得那么好看,你妈妈也很好看吧?”

“雅凡姐,你真会夸人,我长得一般,顶多也就算看得顺眼,我妈长得不错。不过,年纪大了,她为我操的心太多了,看上去老了。”

“我妈也是,什么都要管,太操心,所以我就逃出来啦,十万八千里,现在她也管不到了,呵呵。”

“是吗?”伊人很有天涯遇知音的感觉、

“当然啦,我以前上学的时候,我的天哪,她把我放学到家的时间精确计算到分钟,晚三分钟都不行,晚十分钟就是大事啦,她就追着问什么原因,简直是烦死了。”

“哈哈哈,我倒没那么可怜。你妈也太夸张了。”

“是啊,你知道她说什么?”

“什么?”

“我们家闺女那么漂亮,当然要看紧一点!”

伊人和雅凡都笑得喘不上气来,冬天风寒,伊人吸了冷风咳了起来。

她们已经到了新天地,雅凡问,“伊人,要不,我就把你直接送回家吧?”

“这。。。”

“没关系的,你给你妈打个电话,说很快到家了。”

“那。。。”

“怕周老板发脾气?还是她会打你骂你?呵呵。你给我说说,怎么不给你面子?”

伊人想到心里一紧,上次周捷恶狠狠的表情浮现在眼前,电话里她确实是生气了,如果不按照她说的去做,恐怕不好。倒不是怕她再给自己几巴掌,当然,咳咳,怕也是怕的,主要是怕她真生气了,她也是为了自己和妈妈好。

看着伊人变得有些紧张起来,雅凡很不舒服,说,“那么怕她生气,那我把你送去吧。”

“哦,我倒不是怕,既然她和我妈说好了把我送回去的,说都说好了。”

“那有什么关系?我把你直接送回去有什么不好?还快些到家呢。”

看伊人还是不愿意,雅凡说,“你那么怕她干什么?喝酒要她管,去个酒吧也要她管。她是你什么人?倒好像你是她一个人的一样。你也该有自己的生活和自由。年纪轻轻,偶尔放纵一下又如何?何况你和我在一起,我能把你怎么样?她也看得太紧了吧?”

一语中的。伊人也能感觉到,周捷对自己有种占有欲。这种占有欲虽然表现得不明显,若有似无,但就像孙悟空为唐僧画的一个圈,绝不能跳出这个圈,伊人感到压抑。她知道,周捷为自己好,无论如何都在为自己考虑,但她实在不喜欢这样,周捷的的圈画得越坚实,她就越想跳开。

看到伊人被说中了,雅凡说,“要不你给你妈打个电话吧,就说在外面玩,如果她催你回去,我就把你送回家,如果她同意你再玩会儿,我就带你去家特别有意思的酒吧玩会儿,十二点就把你送回去,好吗?”

伊人有些犹豫。

雅凡说,“快打吧。”

没想到,伊人忽然嫣然一笑,说,“好了,今天我玩的特别高兴,雅凡姐,谢谢你。下次我们去吧。不管是你开车,还是。。。她开车,你们都是酒后驾车,呵呵,我倒是忘记了。安全第一,最近也查得紧。我给你叫个车吧,你先走,我也打车走。”

这也算是借口?操。雅凡笑了笑,说,“那我看着你先走吧。”

伊人到底在想什么?天晓得她怎么考虑的。

该死,刚才和雅凡扯得太久了,超过二十分钟了。

她在车里就给周捷打电话,说立刻就到了,刚才打不到车。

周捷没多说什么。

到了酒店房间,她刚按铃,就被周捷开了门拎进房间。

周捷拿着鞋拔一阵乱抽,伊人疼的不知该怎么办好,一开始忍着,后来熬不住,拼命喊,“救命,救命,我错了,我错了,别打我,别打。。。”

周捷不理她,继续狠命抽,往腿上抽,伊人逃不过,抱住周捷讨饶,周捷揽着她的腰往屁股上抽。简直是自投罗网。伊人哭的已经喘不上气来了,她紧紧抱着周捷,“姐姐,姐姐,我错了,我错了。。。”

她不提还好,一提,周捷立刻想到雅凡。“谁是你姐姐?!”手上越发用力。

啊!啊!伊人已经是惨叫了,毫无形象声嘶力竭。

“今天喝了多少酒?嗯?”

。。。。。。

“说话!听不到我的话?”

伊人就是想说话,也哭的喘不上。

“说话!你再不说话我就打死你。”

“我。。。我。。。”

“能喝是吧?嗯?”

伊人拼命摇头。她伏在周捷身上,浑身发抖,怕得紧紧抱着她。

看着伊人那么可怜,周捷恢复了点理智。

“那么晚还出去玩,不知道回家是吧?也不知道给家里打电话?你几岁了?怎么还不让人放心?十一点多还要玩,玩什么?!”

“说话啊,想玩什么?酒吧是吧?怪我没带你去,是吧?我现在就带你去。去不去?”

伊人怕得直摇头。

“怎么不去了?”

。。。。。。。

“我带你去,你不去,别人带你去,你很起劲,是吧?嗯?”

你哪里是要带我去玩,分明是要弄死我。

“让你二十分钟里面过来,怎么不过来?!我说话听不懂是吧?”

伊人摇摇头。

“不是听不懂,那是听不进去了?我说话没用是吧?”说着,又狠狠打了她两下。伊人疼的整个人往下滑。

周捷一松手,伊人坐到了地上,疼得又惨叫一声。

看伊人哭的那么可怜,周捷又舍不得。

“别哭了。好好跟我说怎么回事。”

看伊人还是哭个不停,周捷看了心烦,拿了几张餐巾纸,给她粗粗擦了下,说,“地上舒服是吧?坐着打算坐到什么时候?”

伊人害怕,努力地爬起来。她也生气了。我特地赶过来,也是不想让你生气,结果,你想打死我。伊人吃痛,虽然周捷不打了,可一阵阵疼像波浪一样一波波涌来,她脸色苍白。

看时间不早,周捷知道自己太冲动了。不该打她,尤其不该那么晚了还打她,应该立刻把她送回去的,现在可好,哭成这样,伊人妈妈要担心成什么样。

自己确实喝多了,没有控制住情绪,下手肯定也太重了,看伊人哭的凄惨,心里实在也难过。

这要怎么收场。。。。。。

这孩子肯定要记仇了。

周捷赶紧给伊人妈妈打了电话,找了个借口说明天把伊人送回去,幸亏周捷在伊人妈妈这里一向信用良好,所以她放心把伊人交给自己。

伊人什么也没说,只站在原地。

“伊人,去洗个澡吧。”

伊人摇摇头。

“饿了吗?后来去哪儿玩了?”

伊人还是不说话。

“伊人,我知道我不该打你那么重,但是我也着急啊。谁知道你那么晚不回去?你和那个人才认识多久就要一起去酒吧?”

“她也不是坏人。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也不是看认识多久来衡量的。”

一听伊人说话怎么那么生气?好啊,看来我没有她那么好。不是时间衡量的。

“你知不知道,我三杯之内就可以把你灌倒?嗯?你怎么那么不知深浅?不带你去酒吧错了,是吧?你要是那么想去,我以后带你去,你到底了解她多少,就和她一起喝酒?出了事怎么办?好,好,对,不是时间衡量的。说不定你宁愿和她一起去,也不想和我去。相信她也不相信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什么姐姐妹妹的?你认识人家多久了?我。。。好了,我也不说了。”

“也不就是这么一叫,你那么计较干什么。我不也一直叫你姐的吗?”

“什么时候叫过?我稀罕当你姐吗?想攀上来的人多了。”

“我不一直叫你周姐的吗?”谁让周捷和周姐很难分呢。伊人很少叫她,实在不知道如何称呼最好。

“你以后别来叫我。敢叫我我就抽死你。”

“不叫就不叫呗。”她怎么那么幼稚。斤斤计较这些东西做什么。难道我不能有朋友吗?要好一些,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随便喊喊,又能如何。嘴甜一点也不吃亏,何况雅凡确实很出色。她令人感到很有品位。

伊人已经觉得周捷烦了,懒得说话了,何况刚才哭喊耗去了太多体力,现在还是疼得厉害。

“你这样也回不去了,我跟你妈说了,明天把你送回去。”

伊人没说话,走到沙发上坐着。

过了好久不见动静,周捷说,“你可以去刷牙洗脸上床睡觉了。不困吗?”

“你睡吧。”

“那你干嘛?”

“我坐会儿。你先睡。”

“唐伊人,你别给我找事。赶紧收拾了睡觉。”简直咬牙切齿。

伊人不想和她一张床睡觉,也不想和她说话。直接走到了客厅里的沙发上。真不想动,一动就疼,刚坐下来的时候也特别疼。

“你不想让我睡是吧?”

伊人皱着眉头很不爽滴说,“我怎么就影响你了?你再觉得我影响你我就走。”

“走?你去哪儿?回家和学校都不可能。你想去哪儿?”

伊人不理她。

“行啊,你现在朋友多了,可以去找今天这位何小姐了。”

周捷的语气令伊人觉得荒谬,她本来没想过有哪里可去,但周捷这么一说,她觉得这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你要么就立刻收拾了给我滚上床去,要么就给我滚,我不要看见你。”

伊人闭上眼睛。她讨厌吵架和纠缠。深吸一口气,拿着包往门外走去。

“你今天要是踏出这个门口,你就当从来不认识我。”周捷放了狠话。

伊人很难过。

她并不想就这样和周捷从此陌路,毕竟认识了那么久,毕竟周捷一直对自己那么好。可是,既然你并不珍惜这份感情,你能拿来威胁我,那我又为什么必须留恋呢?

伊人停了一会儿,还是向门口走去。步伐没有拖泥带水,没有留恋,没有犹豫,没有给予周捷重新思考和追赶上来的时间。伊人就是这样,她的思路很简单直线,不喜欢欲擒故纵这一套,也不喜欢别人跟她玩这套,反而会在别人“纵”的时候跑得比兔子还快,再也不给你“擒”的机会,多少自诩聪明有手段的人在她这里栽了。

快到门口,她看到衣帽架上一条男式围巾。她知道,周捷真的对自己很好,为了自己能把很多东西抛下。

她的眼泪流了下来。手握在门把手上,感到冰凉,把手似乎有千斤重。

“你别走了,我走。”周捷的声音有些疲倦。

周捷还是在为我着想。但是,我也没必要鸠占鹊巢,那么晚了,周捷又喝多了,早换了浴袍,需要休息。伊人扳动了门锁,关上了门。

第二十一章

伊人茫然,不知道该去哪里。不可能回家,妈妈会担心。不可能回学校,已经锁门,就算是进去了也睡不着,寝室冷得像冰窟窿。真的没地方可去了。只有雅凡这里,她说她一个人住,还说过让我有空去坐坐。可是,这么句客套话要是当真,自己也太白痴了。

伊人想开间房住下,可是身上没那么多钱,身份证也没有。

真的无处可去了。

坐在酒店的大堂里,伊人又冷又疼又渴。

实在不行,只有开间KTV包间了,可是,实在不想走动。已经那么晚了。

伊人,你真没用。伊人对自己的一无是处感到很悲哀。

雅凡居然打电话来了。伊人很惊喜。她的电话就像是诺亚方舟。

“小朋友,你到家没有啊?”

“大姐姐,你身边似乎很吵,你没有乖乖回家吗?”

“是啊,我在外面玩呢,估计你已经到家了,来问问你。”

“你在哪儿玩?”

“你要过来吗?”

“你在哪儿?”

“不会吧?你难道真的想过来?你妈妈还有。。。她会放你过来?”

“我现在过来。告诉你我在哪儿。”

房里,周捷自然没法睡。她很担心,也很后悔。

她知道伊人无处可去,不知道这个小畜生现在在哪儿。更后悔自己打了她,还用话把她赶走了。伊人的脾气自己不是第一天知道,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呢?如果哄哄她,哪怕吓吓她,再打几下,都能让她乖乖去睡觉,一觉睡醒,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吗?

周捷明白,自己的处理方式有问题,即使是为了她好,也不能那么粗暴**,应该好好对她说才对。而且,自己今天简直表现得像泼妇一样不讲理,太不自控了。喝酒误事。本来今天不需要喝那么多,只是心情本来就低落,借机多喝了些,都快四五瓶了,

周捷给服务台打了电话,看伊人有没有开房,结果没有。

周捷点了根烟,坐在沙发上。

雅凡还在新天地,她所说的有趣的酒吧伊人觉得也一般,但是闹哄哄的气氛让她感到舒服。谁也不注意谁,谁也不在乎谁,只有喧闹的音乐和人群。

雅凡看到伊人很惊讶,“怎么哭了?和妈妈吵架了吗?我把你送回去吧,别和大人赌气。”

“别管了。我坐会儿。”可是坐在椅子上,传来针扎一样的疼。伊人的表情都变了。

“伊人,赶紧告诉姐咋回事儿。哪儿疼?哪儿不舒服?谁欺负你了?”

“没事。别问了。我们就玩会儿吧。”

“告诉姐,是不是和大人吵架了?这我可得说你,你别不爱听,他们也是为了咱们好,就像我爸妈,成天瞎操心,我小时候老跟他们吵,还离家出走呢,现在才知道自己不懂事。你是不是也和他们吵了跑出来了?赶紧回去。走。我送你。回家好好和他们说。”

雅凡力气大,拉着伊人就往门口走,伊人急了,本来扯着伤口就疼,万一真被送回去了就更麻烦了。

“雅凡姐,不是我妈。”

“什么不是你妈?别废话,赶紧回家。”

“她和我妈说了,我今天不回去,我妈挺放心的。没事儿。我们玩吧。”

“那你哭成这样?小手冰凉的。到底后来怎么回事?赶紧告诉我。”

“没什么事。”

“伊人,你要是再这样,姐可不管你了。是不是她欺负你了?骂你了?”

伊人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不对。伊人,你哪儿不对?”雅凡突然回过神来,“她打你了?”

伊人的眼泪掉了下来。

“这也太欺负人了。伊人,你别怕,姐带你找她去。怎么能把人给打了?就去个酒吧,最后也没去啊,怎么就要打人?你让姐看看,都打哪儿了。”

打在这种地方,伊人岂能让她看?连承认都不行。

“没打没打,就说了我几句。我不高兴就走了。”

“有啥不好意思的?都是女的,何况你还叫我声姐呢。你这不是把我当外人吗?”

哪怕是内人也不能让你看啊。“真的没有。求你了。我们就玩会儿吧,就当你照顾我了,我欠你个人情。”

雅凡一把把伊人从凳子上拉起来,伊人龇牙咧嘴地直吸气。她摸了摸伊人的腿和臀部,伊人忍不住叫了起来。“这还叫没打呢,难道是你自己摔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过。。。哈哈哈,把你当小屁孩儿呢。”

伊人绷着脸,有些不高兴了。

“好了好了,我帮你看看。都疼成这样,还怎么玩?”不由分说地把她拉去洗手间。

伊人怕丢人,不敢喊,也不敢太多挣扎,雅凡把她扔进了单间里。

“把裤子脱了给我看看。”

“求你了,放过我吧。我没事儿。”

“你给我看看我就知道有事儿没事儿。”

“求你了,姐。。。”

雅凡嫌她啰嗦,直接帮她脱了。伊人知道了,自己是最孱弱的,身边的女人一个比一个彪悍,力大无穷。

雅凡看了倒吸一口气。

“伊人,我给你买个药膏涂吧。全都肿起来了,青的。”

伊人懒得回头看,也不好意思,只伸手要把裤子穿起来。

雅凡细细摸了一遍,按按这里,碰碰那里,伊人都觉得疼。

“呵呵,小丫头细皮嫩肉的,不经打,身材不错嘛,就是肿了一圈。”

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伊人真是无语问苍天。

“这样吧,伊人,你先到我那儿住一晚上吧,明天再说。那么晚了不知道有没有药店,要是没有,明天一早我给你买去,你就躺着。”

“不用了。我就和你出来玩会儿,你玩好了就回家吧。”

“那你去哪儿?这屁股我都看了,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要是放在古代,你早就是我的人了,还跟我客气什么?”

伊人被逗得扑哧一笑。

“现在就回去,还是玩会儿?”

“玩会儿吧。”能多消磨点时间都好。伊人不太想去别人家,但似乎没有别的选择。

周捷手上的烟一支接一支,她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难道是等伊人回来吗?照她的脾气,这根本是不可能的。那在等什么?还在希望什么?

终于,周捷掐了烟,换了衣服出门了。

停车场就像冰窖一样。周捷直打哆嗦。伊人在外面好吗?她那么怕冷。

发动了车,周捷想了想,往新天地直接开去。从淮海路过去,先在新天地看看吧。

她不想给伊人打电话。不想和她说话。

就想看一眼,她到底怎么样了。

这样,终究是对别人父母有个交代。

周捷一家一家地找,她很细心,连洗手间都不错过,结果在洗手间门口看到了伊人和雅凡。

看她们竟然从一个单间里出来,周捷什么也说不出来。

周捷本来打算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看到伊人,拉着她就上车,把她按在床上睡觉。或者笑着问她,玩的高兴吗?我等你,什么时候差不多了我们就走吧。或者责备她几句,把她丢到车里就带走。

雅凡看到周捷脸色难看,伊人尴尬,并没有知趣地走开。

她们谁也没开口。

过了很久,周捷叹了口气,说,“接下去打算怎么样?”

“我打算带她回去。”雅凡说。

“伊人。”周捷不理她,看着伊人。

伊人只低着头不说话。

“我和你妈说了你和我在一起了,今晚你是我的责任。跟我走。明天你想怎么样我管不了。”

“你该问问伊人的意思。”

周捷看了看雅凡,忍住没说话。拉着伊人的手走了。

伊人有些抗拒,但没有挣扎。

雅凡走到她们面前说,“很多事情我并不了解。可是,我和伊人刚才已经说好今天带她去我那儿。我明天一早会毫发不伤地把她送回家的。”

周捷皱着眉头看了看伊人,说,“是这样的吗?”说着,捏紧了她的手,伊人疼得几乎喊出来。

“这位周。。。老板,你怎么能打她呢?我刚才看了,肿了一大片,全是青的紫的,摸上去她就疼的受不了。我不了解你们什么交情,但是,恐怕无论如何,都不该这样打吧,我看了都心疼,别人父母要是看到,是什么心情?伊人并没有什么大错,只是好奇想去酒吧,这有什么可奇怪的?最后,她也没去,乖乖地跑去你的酒店了,你有什么可不满意的?”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周捷怒极了。摸上去就疼?什么人你就摸?想威胁我什么?她父母。哼。

“我知道你觉得我没资格管。可既然伊人叫我一声姐,我也不想看着她受委屈。还有,我知道您在您公司说一不二,可是,和其他人相处,并不是那么回事儿吧。”雅凡也是个从小说一不二的主儿,一大家子,只有这个宝贝孙女爷爷最为宠爱,多少个孙子都比不了,爷爷哪怕工作再忙再烦,都会逗逗雅凡,即使是现在,只要雅凡一撒娇,爷爷立刻眉开眼笑。所以,家里没人敢惹雅凡,哪怕雅凡他爸也要怕她三分,免得这小东西去告状,自己吃不了兜着走,只有雅凡妈妈还能管她些,但也是有限的。她喜欢电台工作,就直接当了编辑,要说雅凡也真是能干,确实没给家里丢脸,现在她的节目挺红的,更是众星捧月,从来不受人的气,台长见了她也客客气气的。

周捷淡淡一笑。当着雅凡的面,狠狠照着伊人的屁股上抽了两下。“你是要自己走,还是我拖你走?”周捷故意对着伊人说了句普通话,确保雅凡也听得明明白白的。

伊人疼的眼泪直往外涌。她知道犟不过周捷。以周捷的脾气,自己要是不老老实实地跟着走,一定会被拖去车里的,一路拖一路打,肯定的。周捷才不管那么多,要是她在乎周围多少人看,情况多尴尬,她自己这是什么形象,传到别人耳朵里会是什么版本,她也就不是周捷了。

周捷看了伊人一会儿,没有逼她回答,带她走。雅凡看呆了。她并不了解周捷,只是觉得伊人竟然真的会乖乖跟她走,实在出乎意料。她觉得伊人性情洒脱不驯,竟然挨了打又受了委屈之后还像小羊羔一样乖乖跟着周捷走。雅凡想,周捷没有给我留面子,我说了她不该打伊人,她竟然当场打给我看,好似扇了我一巴掌说我多管闲事,伊人什么都不敢说。我这算是什么?

回到酒店,周捷说,“冷吗?先洗澡吧。”说着帮伊人脱衣服。伊人虽然很不愿意,但也不敢过多挣扎,脱得差不多了,伊人说,“你先出去吧。”

周捷没理她,继续帮她脱。

伊人拉着衣服,说,“你先出去。”

周捷强硬地要把她的衣服都脱掉。伊人感到了羞辱。难道,半夜三更我还要再来一次出走吗?

“我帮你洗澡。”

“为什么?”

“你看你这样还能自己洗吗?”

“能。你出去。”

“那么晚了,你别再跟我搞了。别让我把你衣服都拉坏了明天还得买。”

伊人摔开她的手,恨恨地想把衣服都穿上。不让我洗,我就不洗了。

周捷手上稍一用力,伊人的内衣被撕开了。

真没想到,周捷的手劲那么大,内衣的韧性如此好居然一下子能撕开。她哪里知道,周捷一副好身手,三五个男人根本近不了身。

“还撕吗?”周捷问。

伊人看清了实力对比,知道自己没有力量对抗周捷。闭上眼睛,随她怎么样。

周捷细心地慢慢帮她把裤子褪下,也几乎倒吸一口气。当初怎么会这么打?怎么会下这样的狠手?一时生气竟然失了分寸,自己是什么手劲?有几下用了全力打下去,结成了很大的硬块。

周捷尽量小心地给伊人洗完,把她包在浴袍里。少女的酮体,被包在白色宽大的浴袍里,如出水芙蓉,娇小动人。

“要不要玩一下?我把你抱到床上去,好不好?”周捷温柔地说。

伊人性情温和,这会儿,已经不生气了,对周捷的提议有了好奇和期待,“你怎么抱得动?我很重。”

“那试试看咯。”

“万一把我掉下来怎么办啊?再说,再说。。。我那里痛啊。。。”

“保证不碰到。玩不玩?”

“掉下来怎么办啊?我怕。。。”

周捷把她打横一把就抱起来了。伊人下意识地勾住了周捷的脖子。周捷看怀里的伊人,像只小白兔窝在自己怀里,轻轻笑了。

尽管已经尽量小心轻柔,被放在床上的时候伊人还是疼得闹,当然,这里面有很多撒娇的成分。

哄了一番,伊人很快躺在周捷怀里睡着了。

周捷睡不着,月光在房里静静流淌,看着怀里的伊人,睡容沉静纯洁,呼吸均匀,婴儿般的睡姿,紧紧抱着自己,小嘴贴着自己的锁骨,还有时动一下。

伊人恐怕确实被吓到了,好好地睡着也会突然一抖,周捷拍拍她,哄哄她,她又沉沉睡去,隔一会儿又会抖,还拼命往周捷怀里钻。

周捷知道自己打重了。她暗暗和自己说,千万不能再这样不控制自己了,不能这样不理智的情况下打她。不,难道还要打她吗?。。。

第二十一章

第二天一早,周捷叫醒伊人,“伊人,起床去上班吗?”

伊人一下子觉得很烦,把头蒙在被子里。

“伊人,宝贝,还能起床去上班吗?”

“烦死了!你别吵我!”

周捷一阵胸闷,那么好声好气地哄她,竟然登鼻子上脸了。

忍了忍,说,“要是不去,给老板打个电话。不过,我觉得要是问题不大的话,还是去吧。也没什么大的毛病,你要是说不去就不去。。。”

“什么没大毛病?!我疼死了你就高兴了!我难过!我不去!”

“好好好,那你给老板打个电话。”

“不打!你别吵我睡觉!”

再忍忍,“行,你把电话号码给我找出来,我帮你打。”

“烦死了。我要睡觉!”伊人烦躁地把被子扯来扯去,拼命蹬,又牵着挨打的地方疼。

“好了好了,宝贝,不闹了,来,乖,把电话给找出来,很快的,找完我们再睡,好不好?”

“不好。”

“乖,来,宝贝,我玩不来你的手机,赶紧找出来,在上班时间以前给老板打个电话。”

“我们伊人最乖了,是不是?我们像小孩子一样,没睡够就闹了,是不是?好了好了,赶紧找出来,然后再哄你睡,好不好?”

把手机放在伊人手里,她把手一缩,再放,她直接往前扔,“嘭”地一声。

伊人虽然还没有彻底清醒,但也知道闯祸了,赶紧装睡。

手机砸到了电视机上,电板飞出来了,不知道电视机的液晶屏还能不能用。

周捷看看伊人,调整了一下情绪,轻轻把她从被子里拉出来,拍拍她,让她接着睡。

一觉睡到十二点多,伊人醒了,也知道自己闯祸了,只好继续装睡。

“醒了就起来吧。”

“好疼哦,不想动。”

“再不想动,我又要付一天的房费了。”

这女人真现实。。。好吧。“那我现在起来,你会不会把这一天的房费付给我啊?”

周捷受不了她,说,“好吧,那你赶紧起来。一刻钟把衣服都穿好出门。”

“说话算数?”

“算数。”

伊人立刻行动,顾不了疼,平时那么慢的性子,居然十分钟就收拾好了。周捷确实细心,一早上伊人已经看到一套新的内衣放在床边,而且是洗过烘干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给钱。”

“先退房再给。”

“不行不行嘛,先给!不给,我不让你退房嘛。”

周捷摇摇头,开了张支票给她。

“我要现金。。。支票还要去银行呢。。。”

“别废话,要就要,不要拉倒。没那么多现金。”

想走,发现地上散落的电板、手机。伊人心虚地赶紧捡起来。

退房的时候伊人就坐在大堂的沙发上,务必和周捷保持很远的距离。

“还疼吗?”

“疼。”

“去吃饭吧。”

“吃不下。”

“我要饿死了。”

“那我陪你吃。”“好人”的位置就像是永远留给伊人的。

吃完饭,周捷坐到伊人旁边,说,“伊人,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谈谈。”

周捷说的很轻松,但伊人听了觉得心往下沉。

“伊人,你自己说说,你有什么地方不对?”

“我。。。我不该那么晚了想去酒吧,还和一个认识没多久的人去。”

“嗯。还有呢?”

还有什么?还有不该和人家喝酒?那是别人强迫我喝的。不该那么晚了要走?那是你叫我走的,我不想滚上床,就只有走了。不该再去酒吧?那是我走投无路了。不该和别人一起去一个洗手间?那是她力气比我大我没办法。不该早上扔东西?我在睡觉,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毫无记忆。

“没有别的不对了?”

“我以后和你或者其他人去酒吧,好吗?那你也打了我了啊,我都快疼死了。现在喉咙都是哑的。”

“我现在让你说你哪儿不对,没让你说我哪儿不对。”

“我没说你不对,我是说我已经被。。。我是说。。。”

“好了,伊人。这是第一次,所以我不想跟你计较。不过,有几点我想跟你说明白。第一,你不要在和别人不熟的情况下喝酒,尤其是你一个人。你别跟我说什么时间长短衡量不衡量的,男的女的,就算要喝,也别上来就一杯子。”

“又不是我要喝的,你也看到了,是她强迫我的。。。”

“谁让你插嘴的?!以后我没说完话,你不准插嘴。”

伊人不服气地收声。

“你给我记住,我最不喜欢别人插嘴。”

你说话又没有小节符号,我哪儿知道你说完没说完?

“你是白痴啊,你不会捣浆糊啊?”

“我捣了呀,你也看出来了,她不依不饶的呀。。。她这种脾气,就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

“第二,我让你做什么,如果没什么错,你就去做,别老跟我讨价还价的。让你收拾了上床你就给我上床,别逼我发火,尤其别在我喝了酒以后挑我的火。否则我不负责的。”

难道。。。会杀了我吗。。。

“第三,你倒是很绝,呵呵,我倒是没有想到。你走的时候是怎么想的?能不能告诉我?”

“没怎么想。”

“没怎么想怎么会走?”

“你让我走的啊。”

“什么?!我是让你上床睡觉!我都快累死了。体力透支。”

“你说,要么滚上床,要么滚出去。”

“好。你宁可从此以后不认识我,也不肯。。。”

“是你宁可从此以后不认识我,不是我。”

“好,我不跟你说这个。你干嘛后来又去找她?”

“她打电话给我的。我没地方去,就先去玩玩。”

“她打电话给你?我看你跑得很快啊。什么叫摸到哪里都很疼?你给我说说。”

“这有什么好说的。”

“我刚才跟你说的,你又忘了是吧?如果我让你做的,没什么大错,你就去做。听到没有?!什么叫有什么好说的?!”

“就是摸了一下啊,我都说疼。”

“怎么摸的?”

“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跟你说话,你又听不懂了是吧?!我们要不要再找个地方做做思想工作?”

“不要!”伊人立刻回答。

“那你说。”

“就是你看到的啊,在洗手间里,她说帮我看看,然后就摸了一下。”

“你多大了?就这样别人要摸就摸?”

那你还强迫我,把我衣服都拉坏了,非要给我洗澡呢!这又算什么。伊人想到就觉得很羞辱,假装很无所谓地说,“我没办法。她力气大。”但心里很痛苦。

“你不跟她进去,她能强迫你?”

“那么多人拉拉扯扯干什么呀。你不知道她力气多大。而且,她也没有恶意。”

“都摸了哪儿啊?”

“你问那么具体干什么?!”

“回答我。”

“就肿起来的地方。”

“她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说打得很厉害,都肿了。”

“你是白痴吗?”

“是。否则怎么会被你们摸过来摸过去的!”

“你。。。我和她一样吗?我们认识多久了?我碰过你吗?!”

要认真起来,周捷也会在游泳的时候,上岸洗澡的时候有意无意的碰到几下,只是伊人没放在心上而已。

“另外,你工作态度有问题。你如果不去,应该事先和老板说清楚。就这么想不去就不去,太不负责任了。”

“知道了。”

“你别听不进去。我告诉你,我是老板我就不要你这样的,至少绝对不重用你。”

“哦。”

“你给我好好听进去。”

“哦。”不用重用我,给我口饭吃就好了。要是不给我饭吃,就只好换一家做了。

“还有,早上为什么乱扔东西?手机不要了是吧?”

突然想起来不知道手机怎么样了,伊人赶紧把它从包里翻出来,重新拼装起来,紧张地看着它启动,果然。。。坏了。

“怎么办啊?”伊人哭丧着脸看着周捷。

周捷气结。“我还没骂你呢,你倒来问我怎么办。那个电视机我赔掉多少钱啊,我还没跟你说怎么办呢。”

“什么电视机啊?”

“你别跟我装傻!你手机砸到电视机上,液晶屏都砸坏了。人家酒店新配的液晶电视。”

伊人还没傻到去问赔了多少钱呢,家里比这个小的就要一万多。

“我怎么知道啊。。。就知道有个东西,我要睡觉嘛,就想扔得远点。还以为是袜子呢。”伊人真不是一般人。

周捷又好气又好笑,“袜子。。。算你狠。”

“我真的不知道呀。。。”

“我不管哦,你弄坏的你赔。单子在这里。”

“那我把你给我的支票还给你好了。”

“远远不够的好伐?你自己说怎么办吧。”

“我不知道。。。我工作以后慢慢还。。。”

“这样吧,就当你欠我一个人情,以后还我。”

“好。”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很微妙。

在周捷“殴打”了伊人以后,他们的关系反而进了一层。周捷不再显得那么永远优雅有礼,进退有度,伊人也不再永远显得乖巧伶俐,善解人意。他们在激烈的冲突中把缺点都展露无遗,彼此的相处却似乎轻松了许多,随便了许多。

如果知道是这个效果,周捷大概早就该狠狠打她一顿了。

第二十二章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没过多久,周捷就叫伊人帮她一个忙。这还债来的真快,简直令伊人怀疑周捷当初就是想好了让自己帮这个忙的,甚至伊人懊悔当初应该看看赔偿单子,到底自己有没有把电视机砸坏。

周捷叫伊人帮她谈成一笔生意,搞定一个客户。

伊人受宠若惊,你公司那么多人才,助理就有几个,干嘛叫我。周捷笑说,这笔生意难度低,几乎是铁板钉钉的了,给你谈的话,不是给你一个学习锻炼的机会吗?给别人去谈,照公司规矩要给他们分成,而且这笔金额高,他们提成多。正好这笔钱抵掉你上次砸坏电视机的钱。伊人说,果然是生意人。但是,如果谈不成,或者被我弄砸了,这怎么算?周捷说,那我也没办法追究你的责任,自认倒霉吧。伊人说,我压力太大了。我怕我谈不好。本来就没经验,人也傻,铁板钉钉的事情弄砸了就完了。周捷笑笑说,你要有点自信嘛,我既然叫你去,肯定是觉得你去合适,我说铁板钉钉,是说如果你出马就铁板钉钉,别人去就未必了。你有什么压力?谈成了到时候再给你点,谈不成拉倒,我也不少这些生意。你放心吧,我总不会拿自己生意开玩笑。这些资料给你,你只要把底线咬住不放,对客户多笑笑,别老是板着脸,别的没问题。

对这个差事,伊人觉得很新奇,很期待,也很担心。谈生意那天,穿了职业装,透出几分成熟,略施粉黛,小有姿色,提一个黑色女士公文包,很是干练。周捷倒是穿的有几分随意,更多展现的是女人味,但眼神中的气势难以掩饰。周捷带着她,两人走在一起说说笑笑,很和谐,引得餐厅的其他食客纷纷行注目礼。

客户是个并不好缠的人,虽然很有礼貌很有风度,但对利益寸步不让,要这么下去,谈是能谈成,但赚得少。

周捷牢牢握住主动权,她最出色的地方在于谈判节奏的把握。

伊人很聪明,她一开始并不多话,只是在饭桌上很照顾客户,及时添酒,但很快就摸准了周捷的节奏,懂得在节奏的波峰和波谷适时地说几句。

吃到一半,周捷借故走开了。伊人不禁紧张起来。她在心理上习惯了依靠周捷,只有在周捷坐阵的情况下,她才能心情轻松挥洒自如。

“唐小姐,老板走了,你好像很紧张嘛。我难道会吃了你吗?”

“不是。我只是。。。”

“呵呵,小姑娘参加工作多久了?”

“没几年。只是,我以前一直做些基础性的工作,第一次跟老板谈生意,难免紧张。您见笑了。”

“哪里,人都有第一次,我很荣幸成为你第一次谈生意的对象,恐怕你以后都会记住我呢。别紧张,这样我也被你弄得紧张起来。哈哈哈”

“要是第一次就成功了,那我就真的要好好谢谢您了。”

“要是第一次就失败了,恐怕你记我记得更深,哈哈。”

“这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老板一定会牢牢记住我的。。。”说着给客户添了酒。

闲聊了一会儿,关系融洽了不少,客户说,“唐小姐,你给我透了个底,你第一次谈生意。那我也给你透个底,我给你这个价钱,再高,就不行。”

伊人一看,确实在底线范围之内,却说,“谢谢您帮我,给我透了个底,但是,这个价钱做不下来。看来。。。”伊人一脸沮丧。

“那你说什么价钱?”

伊人想了半天,比原定的略低一些,“只有这样。要是还不行,那就没办法。”

客户哈哈一笑,“看来你比殷小姐还厉害嘛。她给出的价钱比你还低一些。要是能谈拢,我们已经都签了。”

“殷小姐?”

“对啊,你不认识吗?你们老板的得力助手啊。”

“哦,您是说jessica?”

“对对,就是她。她给出的价钱倒还比你低一些。”

伊人糊涂了。难道Jessica早就和他谈过了?周捷为什么还要我来谈?关键是,伊人现在弄不清他们之间的枝枝节节。

伊人明显慌了,怎么办啊?

客户似乎看出了她的惊讶和慌张,笑得很宽厚地说,“可能周捷没跟你说。上次和那个殷小姐谈,价钱谈不下来。她又让你来谈,结果价格反而提高了,呵呵,真搞不懂周捷在想什么。”

伊人的脑袋在飞快地运转,她才不会相信别人说什么,天知道Jessica跟他谈得是什么价钱,要是被骗进就完了。

伊人定了定神,说,“真的很抱歉,李总,老板给我的就是这个底线了,我已经跟您透过了。要是您还是不能接受,那只有您到时跟她再谈了。不过,您肯定和我们周总合作很多年了,您知道,要她改变也确实不容易。”伊人热烈地期盼周捷赶快回来,另外,她失望的表情难以掩饰。

“小姑娘,第一次出来谈,就失败了,别怨恨我啊。”

“哪里哪里,跟您这里学到不少。来,我再给您倒一杯。为我们的下一次合作干杯。”

“哈哈,你倒是爽快,已经说到下一次了。你已经完全不抱希望了吗?”

伊人无奈地笑笑。

李总爽朗地笑说,“好吧,就当为我们第一次合作干杯,为你第一次谈生意胜利干杯!”

“您同意签了?”

“怎么说也要支持唐小姐的工作嘛。小姑娘出来做事不容易。唐小姐,呵呵,长得也挺甜的,嘴也甜,姓糖,这个姓,姓得好!”说着,上手捏了伊人的脸蛋。

伊人不怒,反向他妩媚一笑,笑得李总心灵一颤。伊人的美,是灵动的,说不清漂亮在哪里,她那股味道既不像一般清纯的女孩那样清新却无味,也不像成熟女人的娇媚体贴,不像有的漂亮女人美得那么招摇霸道,也不像邻家女孩那么亲切,还不像小家碧玉那样内敛羞涩。伊人的味道,实在说不上来。但是,很喜欢。像羽毛一般轻轻扫过你的心,撩得人心痒。

过了会儿,周捷回来了。

还没坐定,李总就笑说,“周捷,强将手下无弱兵啊。这位唐小姐第一次谈生意就那么厉害啊。你知道她跟我谈的是什么价钱吗?”

周捷吓了一跳。心想,砸了。

“要是这个价钱,我倒不如一开始就同意了殷小姐的价钱。呵呵,越谈越吃亏啊。”

伊人的脸要烧起来了。原来,刚才他时跟我开玩笑的。根本没打算用这个价钱。看来,他跟jessica真的谈过。晓得这样,我就用底线价钱了,唉,少赚总比不赚强,怎么说也算是谈成了呀,何必自作聪明抬价钱。都是周捷不好,跟我说铁板钉钉,我想,这意味着李总总是要和我们合作的,就看谁能挺到最后。

周捷始终笑着听,决不表态。心里已经在想,伊人,你这个小家伙,出手挺狠的,还以为你谈不了多久就亮出底线价钱呢,现在的价钱在底线上面不少啊。还是由我来收场吧。不过小家伙这样也好,至少我们还有余地。

“周总,你说,这怎么办啊?”

“李总,呵呵,伊人没什么经验,多有得罪啊。就看李总您帮不帮她了。”

“伊人?呵呵,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很美的名字。姓唐也很好,唐小姐人也甜,声音也甜,嘴也甜。恭喜你啊,周总,你人长得好看又能干,手下也是这样,很厉害啊,年轻有为。”

“那是您李总说得好。看来,我们可以签了?”

“可以啊,不过我做那么大的让步和牺牲,总有个条件。”

“不会是想挖墙角吧?”

“别说得那么难听嘛,这叫人才交流。”

“听说你手下有个男孩子很厉害啊,口齿很伶俐,长得像元彬,今天怎么不带来啊?我一心盼着呢。”

“怎么?有兴趣?那是外面传的,哪儿有那么好。我看比不上这位唐小姐乖巧可爱又聪明忠心。”

“那要不然交流交流?”

周捷这个坏蛋。难道要把我卖掉吗?!她一点都不吃亏,我本来就不是她的人。

“可是,要交流的话,就要唐小姐顶他的位置,你们唐小姐什么抬头?要她现在做客户部总监的话,她还略显稚嫩吧。不如让她做我助理,我来代你培养她几年,到时候完璧归赵,你连培训费都省了,有什么不好?”

人口买卖。

在KTV里,伊人陪他唱了不少歌,在周捷唱的间隙,李总轻轻搭着伊人的肩问,“你给我的价钱肯定不是底线价钱。是不是?”

伊人笑笑。签都签了,再问这个是自己找郁闷。

“知道为什么我同意了吗?”

“知道。”

“为什么?”

“您想帮我一把。”

“聪明。会说话。对我来说,稍微高点或者低点,问题都不大。来来回回这钱总要被你们周总赚去,出来做生意,我们认识了很多年了,当初在美国的时候就开始有来往了,和气生财,不在乎这一点。你们老板人不错,这次要是给我的价钱高了,下次总会松一松,她不像有的人,所以我不计较。我不喜欢殷小姐的风格,和她谈我不高兴,我喜欢你这样的,舒服,自然,你跟周捷有个地方很像,你们做人都很爽气,我喜欢。”

伊人笑笑,感觉到了李总的真诚,说,“能有幸第一次谈生意就遇到您这样的,开个好头,我觉得很幸运。”

“唐小姐,你这次谈高了价钱,多了提成,可要请我吃饭啊。”

“没有提成也能请您吃饭啊。我没有提成的。我只拿工资。”

李总惊讶地说,“那你干什么抬着价钱?用底线价钱谈下来不就好了?万一我不同意,你不是就办砸了吗?何必冒风险?小姑娘,你缺少经验,这个价钱,也就我同意了,否则,你吃不了兜着走。不是我说什么,你去问问别人,这个价钱肯不肯?”

周捷听到了,说,“伊人,还不敬敬李总?”

伊人敬了酒,笑说,“真的谢谢李总。要是谈不好,我们周总又要骂我了。”

“又骂你?看来经常骂了?她骂你你来告诉我,我来帮你修理她!我让她天天过来陪我喝酒!还做什么生意?!周捷!你听到没有啊!”

周捷笑着拍了他一下,“听到啦。你要我过来,那还不是你一句话?!”

“干脆别给她干了,帮我好了,我不骂你。哈哈。小姑娘,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我没想那么多。我就想着,多给公司争取一些。知道您和周总是老关系了,我就不用那么。。。呵呵,反正来日方长,下次有机会再合作,我一定给您最低价。”

“周捷,你好福气!你骂人家小姑娘,人家还是要跟着你干!一心为你考虑!呵呵,别到时候最低价又比底线价钱高很多哦。”

“不会不会。。。”伊人脸红了。

折腾到很晚才脱身。

伊人一脸的兴奋,周捷就知道这个家伙今天肯定又要得意了。

“今天表现不错啊,开门红。”

“没有啦,是你给我的底线价钱,我按照你的既定方针做的。”伊人实在不适合谦虚,小样儿早就得瑟地笑啊笑的,难以掩饰啊。

“好啦,别跟我来这套了。心里得意死了。上次电视机的事情就算了,再给你两千,好吗?”

“不用了。能帮到你就好。也不为了上次电视机的事。”伊人也不在乎这点钱,虽然她很热爱省钱,但是又对钱没太大的概念,实在矛盾。

“我知道。不过,你都超额完成任务了,我总得有所表示啊。”

“算了呗。”

“好了,就意思一下好了。”

“那不行。要么你按规定给我,要么就算了。你自己看吧。”

周捷这倒是为难了。按照规定给钱倒无所谓,认真算起来,这钱还不够赔电视机的。关键是,这个生意是Jessica谈砸的,要是给了伊人钱,怎么算?伊人又不是公司的。

“照规定给你的钱,还不够赔电视的。这两千正好买个新手机。”

“为什么李总说jessica给的价钱比我还低?如果这样,为什么他当初不签,反而现在签?”

“你有魅力呗。他最吃你这个类型。”

“不可能。在商言商。”

“你懂得不少啊。。。”周捷又揶揄她。

“你不说就算了。我帮你可以,但我不会帮jessica,更不会给她擦屁股。”伊人说的很严肃,平时很稚拙可爱的脸显得很冷硬。

“伊人。”

“我知道你可以不告诉我事情究竟是什么样的,也可以骗我。但我的意思说的很明白,我这么说是想让你了解我的态度。”伊人说话向来思维跳跃,逻辑奇怪,蛮适合当美国国防部长的,说了不少,但很多人根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但周捷一清二楚。

“伊人,你还小,有时候,为什么不多赢呢?退一步海阔天空。Jessica没有得罪你。”

“得罪我的人,我未必不肯帮。”

“伊人,这件事到此为止。钱我给你,你可以不要。我做事有分寸,我希望你当帮我一个忙。”

“好。”

大家很不愉快。胜利的喜悦并没有弥合他们的争执。

第二十三章

Jessica确实没有得罪伊人,但伊人很憎恶她。Jessica高挑漂亮,精明能干,交给她做的事情可以很放心,又肯学习又肯加班的,是优秀员工的不二人选。平时很在意穿着,优渥的收入使她有能力每个月买世界品牌的新品,打扮也很有品位,她站在那儿,绝对是公司的活招牌。关键是,待人极度周到玲珑,几乎让人挑不出任何错来。照理,伊人不可能讨厌她,尤其伊人是个小色女,看到美女姐姐就施展功力,迅速混熟。可伊人就是讨厌她。

估计讨厌的成分里,一部分是妒忌吧,她出色没关系,但老是被人和她比较,她是正面典型,自己是反面典型,无论如何都心里不爽的。周捷老是说,伊人,你看人家jessica,工作以后还一直学习,你呢,态度,知道吗?伊人,你怎么老是吊儿郎当的,做事用点心,你看jessica,很多事情根本用不着我说,她就已经想到做好了。伊人,女孩子穿着很重要,我是已经无所谓了啦,这把年纪了,可以乱穿,你还小呢,怎么不好好打扮一下?对于衣服的搭配啊,挑选啊,你多跟jessica学学,我上次跟她说过了,让她指点一下,我们伊人挺好看的,稍微一打扮就很不一样了。伊人,你说话能不能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你这么跟我说我不和你计较,那么别人呢?jessica从来不说一句让人不舒服的话,再难听的话她都让你听了舒服,榜样就在身边,你怎么不学学?

简直快烦死人了。Jessica是圣母玛利亚好了。

Jessica实在太假,连微笑都是标准的,她每次看到伊人笑得都别无二致。jessica的今天,全靠自己奋斗,她太懂得把握机会了,也太懂得珍惜了,伊人觉得这样的人有点可怕,绝对不放过一切可以立稳脚跟往上爬的机会。她说着一口标准的上海话,确实很花了力气和心血,这也得到了回报,她和许多上海客户包括香港客户的交流没有了障碍,拉近了距离,关键是,周捷慢慢倚重她,因为周捷不大喜欢说普通话,也说的不很好,如果说话还要切换语言的话,周捷觉得麻烦,而现在她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Jessica很喜欢装,虽然和伊人接触不算多,但却每次见面都像是她好姐妹一样,亲昵热情,尤其是在周捷面前,总说些为伊人好的话,这些话周捷有时不方便说,或者碍于情面,jessica却很能够以比伊**几岁的大姐姐身份循循善诱,若伊人不受教,她还很有耐心,周捷有时更看伊人不顺眼,“别人跟你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好好学着点!”

有时周捷与jessica谈完事情约伊人吃饭就会捎带让jessica一起吃,这是伊人觉得最痛苦的时间,每次满心欢喜地看到周捷以后发现旁边还有个jessica,心情别提多糟。周捷特别喜欢在jessica面前数落自己的不是,没有一次吃饭是高高兴兴的,吃着吃着就要骂,要是敢不虚心接受,周捷眼睛就瞪出来了,这已经是三人吃饭的常规节目了。有次伊人实在是憋火了,郁闷地把筷子重重放下了,白了jessica一眼,这下可好,周捷冷冷地问她,“什么意思”,问了两遍听不到回答,拿起筷子就往脸上抽去,伊人白皙的皮肤上立刻肿起两道红印。Jessica居然还好心安慰,伊人想憋着眼泪还是忍不住,真丢脸。周捷平时要是打了骂了她,还会安慰她哄她逗她,jessica在的时候周捷只会不依不饶地问伊人,到底哪儿不对,以后要怎么做,伊人不敢太不听话,一方面要给周捷面子,这她还是懂得的,一方面,也实在怕周捷上手打,周捷手劲大,真发火了隔着裤子一巴掌就能打肿。

自从那次被周捷打过以后,两人的关系就从半姐妹半朋友的状态沦落到半长辈半奴隶的状态,连过渡都没有。但中国人民也没法怒吼,没办法,国力不强,只能任人欺压。伟大的中国人民什么时候才能站起来呢?

最让伊人讨厌的,是jessica的优越感,她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她从内心深处就看不起清洁工,伊人有次看着她很优雅地从牙缝里吐出个谢谢给他们,就好象是体现了自己的姿态和素质,是一种对他们的恩赐。这是伊人顶讨厌的。你他妈的算什么东西,就看不起别人了。何况你自己还是农村来的。

这次jessica那么周全的人居然会把常年大客户得罪掉,伊人觉得很诧异,也幸灾乐祸,自然更不情愿给她善后。这样的人才也该有点小挫折啊,有助于成长嘛。

周捷开车回去,心里很不高兴。本来伊人把客户搞定了她很欣慰,这小家伙还有点可取之处,这也说明了自己的眼光没错,伊人确实是李总最喜欢的类型,他恨不得把伊人抢了去天天带着身边,哪怕不派用场,谈生意的心情至少会好很多,何况伊人一看就是旺相,她在身边,一定招财。周捷也很喜欢伊人这点,有时见完伊人,麻烦的事情竟然很容易就解决了,谈生意如有神助。

伊人还是个孩子,气量太小,宁可自己吃亏也不帮jessica,连钱都不要,也不想想,我要保jessica肯定有我的办法,你出手帮她她还感谢你,有什么不好。好人做了,钱也拿了,大家皆大欢喜。

Jessica做事还是很不错的,只是有时候太聪明了用力过度,偏巧李总不喜欢这样的,李总喜欢真诚点实在点的,她又一下子没轧出苗头来,也怪我自己没有给她把话点清楚。要是让大家知道了她把这么铁板钉钉的生意弄砸了,难免平时妒忌她的人得了意,传来传去的肯定有损jessica的威信,她自尊心太强了,平时又滴水不漏,唯恐做错什么授人以柄,她也真是不容易,好几次和我聊天都哭了,说高处不胜寒,别人都等着看她的笑话,她不能给别人这种机会。幸亏伊人无声无息地把事情烫平了,那就还是jessica顺利搞定的,如果让公司的其他人来谈,难免传出去。李总的脾气我知道,哪怕我出马也未必能搞定他,他本来也不在乎多出点钱少出点钱给这家做还是那家做,他最关键是要合心意,这客户要失去了就永远失去了。

临走的时候,我强压伊人,伊人肯定要难过了。伊人,我也没办法。你该多体谅我才好。

另外,刚才李总捏伊人的脸蛋,搭着伊人的肩,他的动作和神情周捷其实都看在眼里,这恐怕也是她不高兴的深层原因,只是周捷未必意识到。伊人还对着他笑,一点都不生气,周捷真不知道是该欣赏她成熟懂事呢,还是对她的随便感到不舒服。但毕竟,她也为了自己。心情有些复杂。

上次回了酒店以后,第二天雅凡就打电话来问候伊人,每天都会和她聊聊,看伤势如何,还会和她讲很多有趣的事,伊人每次接到雅凡的电话都很开心,笑声不断,雅凡说笑话的能力太强了,绝对冷幽默,一本正经地说,伊人笑得不行,雅凡还是稳稳当当地一句一句说。

雅凡会找些电台里挺轻松的差事给伊人做,伊人有时只要过去一会儿就能弄完,然后发给她钱,给的不少,真是假公济私,伊人不知道是她这个编辑挺有权的,还是别人给面子,或者电台的钱本来就好赚。雅凡开玩笑要伊人请客吃饭啊出去玩,伊人自然不推脱,但有时雅凡会偷偷先把单买了,那伊人请客自然只能轮下一次。一来二去,两人很熟了。

她们在一起,常常吃饭逛街唱歌,也会逛书店,伊人发现雅凡真的挺有才的,看过很多书,也很有见地,并不是花架子,从内心深处佩服她。雅凡还烧一手好菜,有一次神秘兮兮地说带伊人去吃美女私房菜,结果车开进了她家。雅凡的菜并没有东北口味,倒有点融合上海菜和粤菜,清淡爽口,原汁原味,很合伊人心意,她不禁感慨,才貌俱全,出得厅堂入得厨房,雅凡,谁娶了你谁真是好福气。雅凡听了像个孩子一样眉开眼笑,说,真的吗?我还是来了上海以后自己学的呢,以前根本不会,你喜欢吃我就多烧几次,我一个人吃就懒得烧。

雅凡也很喜欢听音乐,古典音乐和流行音乐都喜欢,家里那套设备很好,专业发烧友,一个小姑娘家里放胆机显得很酷,伊人和她熟了以后就坐在地上听,说说话,听听音乐,很享受。

雅凡穿衣服也很有品位,只是没jessica那么张扬高调,伊人很欣赏,雅凡的车倒是很招摇,红色宝马,但雅凡开来却不显得,反而衬得她更知性干练清新。伊人很羡慕雅凡的车,雅凡却像是猜到了伊人的心意一般笑说,这不是家里给我买的哦,我大学开始就在外面赚钱了,这是我自己攒的。人和人的差别咋那么大捏。伊人想到未来的工作,家里的安排,就不禁沮丧,就算将来要买得起这车,也未必是适合开这车的年龄了,再退一万步说,就算一工作就买,她也不应该开,她不是天恩,她还是懂得低调的。她懒,所以以不招惹麻烦为最高原则。

雅凡让伊人学校家里两边住住,这样出去玩就可以借口说回学校了。电台经常酒吧包场,如果方便,雅凡会让伊人一起去玩。伊人从刚开始的小心翼翼,处处防备,到后来和他们一起喝酒胡闹做游戏,玩纸牌玩骰子和各种酒吧游戏。晚上的雅凡看起来别具风情,白天太过端着,又稳重干练,而现在却是有些狂野,穿着也颇性感,透出一种诱人危险的气息,男人看了会忍不住想入非非。当然,不仅有人对雅凡发起攻击,也会有人来搭讪伊人,有男的,也有女的。伊人从最初的惊讶,到后来泰然自若,少见才会多怪。因为包场,大家都显得有些肆无忌惮,男的女的,男的男的,女的女的,都有,有人做出些激情的举动,会惹来周围人的起哄喝彩,在这种气氛下,人的本能释放开来,拥抱接吻再平常不过,游戏里就有很多,跳舞的时候越贴越紧,几支舞过后两人一起失踪,或者几人一起失踪都是正常,大家会意。

伊人喜欢坐在高脚凳上看,尤其是留心漂亮男女和同性之间,觉得很有意思,众生百态。雅凡既会和男人打得火热,也和女人颇暧昧,令伊人很羡慕,地球人都是她调情对象。真没想到,雅凡能同时吊住几个男人的胃口,让他们全围着她转,这还不止,雅凡讨女人欢喜也是高手,但她很有分寸,不会深交,顶多舌吻,玩玩而已,绝不会一夜只盯着一个女人,上了手,过会儿就抽身。

雅凡知道伊人羞涩,不那么习惯这种场合,有时就带着她跳舞啊玩啊,抱着她,在她耳边轻轻告诉她这对如何如何,那对如何如何,很有意思。看得出来,雅凡在圈里很吃得开,不少人都叫她一声雅凡姐,他们年纪还比雅凡大呢,她挺有范儿的,伊人跟着她也挺自豪。玩了几次,大家也有些认识伊人了,知道她是雅凡带来的。来和伊人搭讪的要缠着她不放,雅凡看到都会给她解围,好说好劝要是不听,雅凡会发脾气,我妹妹还小,说说话可以,别他妈缠着不放。自然会有人开玩笑,或者不买雅凡的帐,说,妹妹也是出来玩啊,我们只是想和她一起玩,你拦着做什么。雅凡一把揽着伊人,她是我女人,你们最好别碰。谁动我女人,我跟他不客气。雅凡长得清秀漂亮,她说这话大家觉得颇为有趣,但久而久之,熟悉的人都知道这点,也不越雷池。

伊人初听这样的话,觉得很新鲜刺激,也挺自豪当雅凡的女人的,毕竟,雅凡长得好看,年轻有为,又有地位,性格也爽朗,和自己又颇为投缘。自己一个小屁孩儿,跟着雅凡很有点狐假虎威的味道,到哪儿大家都捧着,吃的喝的都有人给自己拿来放好,还经常开玩笑说,嫂子,吃水果吗,嫂子,你酒快喝完了,我再帮你倒点吧,雅凡看了听了也是一笑,默许大家这么叫,这么做。敬着我女人,不就是敬着我吗?谁不给她面子,就是不给我面子。

第二十四章

时间久了,混熟了,大家开玩笑的尺度更大了,“雅凡姐,你女人就在旁边,你怎么还在到处招蜂引蝶的啊?勾搭男人就算了,我怎么看到,你还。。。。哈哈哈。。。”周围的人都起哄。“这家伙说出了大家的心声,这话,咱们憋了好久了啊。”“嫂子,你怎么也不管管啊?再不管就不行了啊!”“你怎么知道,咱们雅凡姐回家不跪搓板倒洗脚水啊?”一众人都笑疯了。“雅凡姐,不是吧,难道跪着的时候还要举着家法,说,老婆,我错了,求求你原谅我吧。。。”

雅凡熬不住了,揽着伊人说,“我们小夫妻的事儿,用得着跟你们交代吗?!我女人乖巧听话,怎么啦?”“再乖巧听话,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乱搞不出声吧?嫂子,有事儿您言语声啊,兄弟们帮你出头。千万别委屈了自己。”“你打算怎么出头啊?!我看你不想出来玩了,想回家抱老婆睡觉了是吧?你们以后别让我看到听到什么啊。”说实话,伊人看到雅凡亲其他女人,和她们打情骂俏,心里也会有点妒忌,虽然说我是她女人是句玩笑话,只不过是为了帮我容易脱身,但心里终究不舒服。

大家不敢太过分,但隔三岔五地就闹一次。“嫂子,我怎么光看到雅凡姐亲别人,不见她亲你啊?”雅凡不在身边,伊人只对他笑笑。

有女人搭讪伊人,伊人也会聊聊,有一次也聊得很投机,与她跳舞,也很合拍,说起来竟然还认识周捷,是周捷的朋友。正聊周捷聊得起劲,雅凡脸色有些阴沉地走过来,扣着伊人的手腕就把她拉在身边,“怎么回事儿啊?跟谁聊呢?”雅凡高挑,让伊人感到很有压迫感。伊人看雅凡身后,一群家伙肯定又在开雅凡玩笑,包括雅凡的领导,看到雅凡真生气向伊人走过去了,等着看好戏。

伊人好脾气,笑着哄着雅凡说,“没聊什么,我过会儿就过来。”

“那现在怎么不过来啊?”

“我也不能跟人聊一半,撂下就走吧?雅凡姐,你先过去坐坐,我马上就来。”

又聊了会儿,伊人过去了,大家都开始起哄,一片杯子敲桌子的声音。

“嫂子,好好哄哄吧。雅凡姐不高兴啦。”

“什么年代了啊,男女平等。就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连雅凡的女领导也开玩笑,“雅凡,你管理能力还有待磨练嘛。别绷着脸,否则小姑娘就不理你了。”

“她敢?!”雅凡冲口而出。

起哄声更大了,大家都彻底兴奋了。

“嫂子,快说啊,有冤喊冤,雅凡姐的领导也在呢,给你做主。”

“就是,嫂子,别理她,她不对了还有理啦?你不过就是说说话,她平时那就没法说了。把完一个又一个的,可从来没停过。”

雅凡心里不爽,这群人,都唯恐天下不乱。

“嫂子,雅凡姐也对你太凶了,你别看她平时对你挺温柔,那都是表象。你可不知道,平时她在电台,。。。”

话还没说完呢,大家都又笑疯了。这家伙喝多了,连这种大实话都开始说了,也不怕得罪了雅凡。

有好心人开始劝了,“你他妈喝多了吧,别乱说。闭嘴闭嘴。换台。”

这家伙却一甩手,“我哪儿喝多了?平时她在电台脾气多暴啊,谁做错了就骂,摔东西。。。”没说完就被人拖走了,就怕他越说越多了。

伊人听了,觉得雅凡怎么看都不像这样的啊,杏眼,挺直的鼻子,白皙细腻的皮肤,笑起来两个酒窝,初看很有南方女人的清秀,细看之下有北方女人的大家之风,虽然性格确实爽快,让人感到特仗义,但怎么也不像脾气那么暴躁的啊。

“嫂子,现在大家可都等着你表态了啊。”

“你们这帮人,别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家小夫妻吵吵闹闹,要你们掺和什么!雅凡,别理他们,你们去玩去。”雅凡的男领导也发话了。

“伊人,你跟大家说说,今天到底怎么回事?!”雅凡有点高了,似乎真的生气了。

伊人对她柔柔一笑,“没怎么啊,就是聊了几句。”

“聊几句怎么聊那么久?谁允许你和她跳舞啦?自己知道是谁女人吗?要不要给你长长记性啊?”

“怎么长记性啊?”还有人在挑火。

“够了啊你们。雅凡,你喝多了,我送你们回去吧。别听他们挑唆。”雅凡的女领导发话了,大家消停了不少。

没想到伊人对雅凡柔媚一笑,轻轻靠在她怀里,“我错了,别生气了,都是我不对。”

雅凡的面子里子全有了。

混迹声色场合久了,伊人有点吃不消,平时上班怎么可能不累?雅凡他们上班没有准点,干完活就好,伊人不行。反正也就一年时间,与其工作,不如好好玩玩。大好人生,大好青春,别糟蹋了,工作经常想去就去,不去就拉倒。

周捷有时给伊人打电话,都已经十点多了她那儿还是很吵,还经常不接电话,一次两次,周捷不说,可时间一长,周捷觉得总该问问。尤其是,风声已经传到她耳朵里了,她经常去酒吧玩,还和何雅凡关系不一般,圈子里不少人都认识她了。周捷的行当本来就和传媒业脱不开干系,要打听谁都毫不费劲。

“伊人,今天有空吗?出来吃饭。”

“晚上吗?”

“恩。”

“中午有空,晚上好像已经约了人了。”自从周捷强压她,在客户那件事上力挺jessica,伊人对她冷淡了不少。

“你什么安排?”

“和朋友一起吃饭。”

“什么朋友?”

“你又不认识。”

“何雅凡我认识,她同事我也认识。她们领导我也认识。”

“那你一起去吧。”伊人随意地说,反将她一军。

“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谈什么?”

“你觉得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可谈的了?”

“当然不是。”

“那你出来。在xx,六点半,我等你。”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她们谈的并不好,大家都在外围打转,周捷怎么暗示她,劝导她,都毫无作用。

“伊人,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我希望你好自为之。我知道上次的事你不高兴,但我自有我的道理,你没有必要把对jessica的不满发泄在我身上,更不该发泄在自己身上。”

“你的意思是,我现在自甘堕落,而所有的原因在于Jessica?”

“不是。我希望看到你好好的,别和那个圈子里的人走得太近了。你和他们不是一类人,你玩不起。”

“嗯。知道了。”

周捷决定不多管她。伊人是这样的性格,如果她真想干什么,没人拉得住,只好随她去,反正也不可能万劫不复,让她经历些也许是件好事。她兜一圈,总还要回来。

虽然周捷在繁忙之余,有时想起伊人,在想去游泳的时候,在外面一个人吃饭的时候,在想说说心里话的时候,在高兴的时候,在难过的时候,但她能够克制自己,她能做到隔很长一段时间只和伊人通一个电话,简单寒暄几句,保持关系不断但也不近。一个人内心的坚强,体现在她对自我的约束上。

伊人,你玩累了自然会回来。

第二十五章

没过多久,伊人确实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渐渐去酒吧的次数越来越少。她决定开始看看司法考试方面的东西。雅凡那么爱玩都过了,工作又忙,难道我真的比她笨吗?

雅凡感觉到了她的变化,经常与她打电话。

雅凡说,“现在人家都开始取笑我啦,说我老婆跑啦。”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你老婆在家里老老实实待着呢,你玩你的去呗。”

“但公开场合还是需要携眷参加的。周六晚上有大活动,挺多人都来,你来吗?”

“我就不去了吧。”

“为什么?”

“来来去去就是这些花样啊。你老婆是居家女人。”

“你思想觉悟有待提高,老公在哪儿,家就在哪儿。来吧。”

“真的不去了。我想复习考试呢。”

“你少来了。别装了。差这一个晚上吗?你来的话,我可以指导你复习,帮你梳理,陪你一起看书,你一个人看多没劲啊,有我指导就不一样了。”

“你真的假的啊?我怀疑你是花钱买来的证书。指导我。。。”

“你给我谦虚一点!再这样以后不教你了。”

伊人去了,这个活动竟然是宇轩的公司搞的,邀请了很多媒体界的朋友。伊人远远地看着宇轩,他没什么变化,还是那样的帅气迷人,只比过去深沉了些。来客很多,宇轩恐怕没有留意伊人,伊人稍玩了会儿,也就走了。

雅凡确实说话算话,之后不怎么叫伊人出来玩,而是常约她去咖啡馆、大学教室里看书,伊人不喜欢雅凡在自己看那么枯燥的法律书的时候看时尚杂志、八卦杂志,心里不平衡,雅凡就不看,看些法律方面的书。伊人有想不明白的题目,雅凡大多都能解答,而且,雅凡看的都是些比较专业、理论方面的书了,伊人不奢望自己会去看。伊人还以为雅凡顶多看看普法类的书呢。

她们在一起看书的日子,过得很开心,有雅凡在,伊人看书看得很专心,偶尔和她闲聊几句,在周围走走,吃点东西。她们经常会去吃些小吃,小笼,生煎,面条,小混沌,盖浇饭什么的,雅凡看书的时候喜欢吃零食,可伊人不喜欢,雅凡老是趁伊人看书不留意的时候偷偷一点点放在她手边、嘴边,伊人毫无意识地就吃了,等发现过来都已经吃了很多了,伊人每次都要打雅凡,埋怨她把自己喂胖了,自甘堕落还不算,还要残害祖国花朵。雅凡觉得自己就像回到了学生时代,而伊人虽然还算是学生,却也从来没有过过这样的日子,她们都觉得很简单,很舒服。

春天了,雅凡约伊人去杭州玩,还有些其他雅凡的朋友一起。

朋友们都人前人后地叫伊人“嫂子”,伊人本来就小,这个称呼显得特别有趣,人小辈份大。

手牵手游西湖,感觉很不同,杭州真是个浪漫的地方。

晚上自然是在南山路泡吧,人在异乡也许更容易放得开,大家都很尽兴,伊人和雅凡也都喝多了。杀人游戏加真心话大冒险,伊人输了,被逼问,“你们的第一次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什么情形下?”伊人不知怎么回答,把问题推给雅凡,大家不允许。伊人想了半天,说,当时好多人在啊,在衡山路吧,你们起哄,我们就亲了啊。一片嘘声。更有人问雅凡,不是说当时已经是你女人了吗,怎么连亲都没亲过啊。我们现在问的是第一次耶。

雅凡把伊人一把勾过来,说,好了,这个问题我来回答,她不好意思。我们的第一次是在杭州,xx宾馆,xx房间,泡完酒吧洗完澡以后。行了吧。

“雅凡姐,那不就是今天吗?你们终于说好了今天啊?雅凡姐,你真不容易。”大家哄笑。

“没上过床就不是我女人啦?追女人要有耐心,恒心,锁定目标以后盯住不放,她喜欢什么我就喜欢什么,她说看书就看书,她说看电影就看电影,她说看什么小说就把这本小说在她之前看完和她讨论,懂吗?要用心。这女人迟早是我的,我还在乎早一天晚一天么?

所以我说你们有的人就是心太急,有个喜欢的就拼命盯着不放,好女孩子要吓跑的,一勾搭就上床的女人能要吗?你要慢慢来,像朋友一样相处,让她多了解你,对你产生好感,就好很多了。好了好了,这要自己领悟,我不多传授了。你们玩儿吧,我回宾馆抱老婆睡觉了。”

“雅凡姐,等等等等,还没说完呢,我还想学几手呢。要是这女人不甩你怎么办啊?”

“你一个男人,怕什么啊?脸皮要厚。一次不行就两次啊。但也不能硬上。找机会表现自己呀,让她先欣赏你,你看我老婆,多崇拜我啊。伊人,是不是?好了,别耽误我了。春宵一刻值千金。”

第二十六章

回到宾馆,伊人有些紧张,她怕雅凡喝多了真的和她怎么怎么,雅凡倒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很自然地收拾了要去洗澡。

她们的房间是大床间,雅凡说标间不多,总不见得要两个男人挤在一张双人床上吧,他们非给我们安排这个房间,我们就将就吧。

雅凡见伊人紧张,笑着捏着她的脸说,“女人,怕了啊?”

“没有。”伊人不自然地说。

“我就是跟他们说说,好早点脱身,早点休息。你要是不同意,我当然不能乱来啦,咱们当男人的,要克制,克制,要有风度,忍耐。呵呵”

雅凡那么清秀的漂亮女孩说这话,怎么都觉得搞笑。咱们男人。。。她从头到脚没有一处像男人,伊人最喜欢她的酒窝,显得很甜,她的声音很美,像山谷里的黄莺,清脆婉转,其实,以她的形象声音,最适合当电视主持,但她喜欢电台,而且喜欢幕后。

第二十五章

雅凡洗到一半,对伊人喊,“伊人!帮我从包里拿个梳子过来!”

“洗手间不是有吗?”

“我喜欢用自己的!头发长,那个梳不好。”

伊人翻出来想拿给她,可雅凡正在洗澡,伊人不好意思推门进去,但想了想,把头别到一边,喊道,“我帮你放在洗脸台上了啊。”

“你拿过来啊!”

“啊?”

“你拿过来啊!我在淋浴呢,那么远,我怎么拿啊?!让你帮我拿点东西怎么那么难啊真是!”

听雅凡的声音有点不高兴,伊人立刻推门进去,很不好意思地打开淋浴门递给她,雅凡正在洗头,全是泡沫,她也看不见伊人。伊人递完立刻走人,一眼都没敢看雅凡。她觉得,看到别人身体是件很不好的事,自己如果不喜欢别人看自己,就不该看别人,只隐隐感到,雅凡的曲线很美。

没过一会儿,雅凡又喊,“伊人!”

“怎么啦?”

“把我包里的沐浴露拿来!小瓶的,蓝色的!”

真是事儿多。但伊人突然有个别的念头闪过,雅凡是故意让我去看的吧。。。

伊人慢慢地找沐浴露,走进洗手间。隔着淋浴房,她看清楚了雅凡美丽的曲线,尽管雾气使她的身材显得朦胧,但更加添了美感,犹如油画一般。雅凡长发披散,水流不断地从头顶,脸上滑过,如果是个男人,看到此情此景,早就血脉贲张。伊人欣赏了一会儿,雅凡好像刚注意到伊人进来,亲昵地嗔怪说,“傻站在那里干嘛?看什么看,快给我!”

伊人慢悠悠地打开淋浴房的门,从上到下随意地扫了一眼,把浴液给了她。

经鉴定,身材,确实很好。

轮到伊人洗澡,她留了个心,把洗手间的门锁死,还试了下能否打开。

果然,洗到一半,听到开门声,但锁住了开不动。尽管水声很大,但伊人很敏感地听到了。

她一惊,“干嘛啊?在洗澡呢。”

“知道你在洗澡啊,我要吹头发。”

“过会儿。”

“你锁门干什么?!有病啊?快来开门,我头发长,要吹好久呢,吹了就能睡了。”

“我马上就洗好了。”

“快来开门!”

伊人很快冲干净,裹上浴袍开门。

“你有病啊,你洗你的澡,锁什么门?!”

伊人倒像是犯了错误,她没说什么,进房间看HBO。

雅凡出来后,和她一起看。两个人睡在一个被子里,伊人很不习惯,也很不安,就打电话让服务员再送一床被子来。

雅凡笑说,“你怕什么,伊人?我能把你吃了吗?”

伊人实在尴尬,又往旁边挪了挪,装作轻松地说,“没怕什么啊,我只是不习惯和别人一个被子而已。”

“是吗?习惯都是慢慢养成的,不习惯也可以变得习惯的。”

“有必要吗?”

“我觉得有必要。否则你将来和老公分床睡吗?”

“那是以后的事。”

正在这时,有人按铃,太好了,服务员送被子来了。

伊人刚想把被子抱到床上,雅凡夺走被子扔在地上,拉住她,拉住她浴袍的两襟,“过来亲亲。”

伊人强笑说,“干什么呀你。”

“亲一个。”

“不要。”看着雅凡身体侵过来,伊人躲开说。

雅凡把伊人逼到了床边,双手拉开浴袍,握住胸前,要强亲她。

伊人向后躲已是无路,只好拼命把头扭开,雅凡放弃嘴唇,却猛地嘬住了伊人的胸,她的舌头轻轻转动,伊人浑身酥软,再无力气挣扎。

雅凡的舌头,简直是一绝。没有一个男人能够抵抗住超过1分钟的,雅凡向来对此很自信。

想必女人也一样。果然。

伊人被推倒在床上,雅凡温柔却疯狂地亲吻她的每一寸肌肤,伊人难以自控地发出声音,这声音进入雅凡耳里,简直要了她的命,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

伊人还在轻轻挣扎,不想让雅凡亲自己,想躲开,雅凡怎么肯停,一面亲着伊人,寻找她的敏感区域,一面喘着说,“伊人。。。伊人。。。你是第一个令我想上床的女人,伊人,小东西,你要带坏我了。。。”

伊人脑子很清醒,只是身体不受控制。“你少来。什么第一次。。。”

“我不骗你,伊人,真的,你是第一个让我有冲动的女人。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是吗?”

“你别不信。你看到的那些,不过是逢场作戏,大家玩玩。”

你对我也不过只是玩玩,逢场作戏而已,有什么区别?伊人想着,没有开口。

“伊人,真的,我不骗你,骗你让我被车撞死。我发誓。我真的受不了了,伊人。我没想过我会喜欢女人。”

你不见得是喜欢我,只是新鲜好玩罢了。“以前没喜欢过吗?”

“我发誓没有。有挺多女人喜欢我,我承认,我有时也和她们玩玩,但是,从来没有真的上心,更没有上床。”

“哦,就是亲亲。”

“傻瓜,我亲他们,和亲你,怎么一样?!你要带坏我了。。。我真的喜欢你了,伊人,我爱上你了。。。”

伊人被雅凡压着,只露出完美的后背,伊人转过头,看到雅凡眼里跳动的欲火,和。。。爱。

雅凡意乱情迷的样子着实动人,感觉半醉半醒间,她的眼睛微开,却流光溢彩,泻出无限风情。雅凡的浴袍没有完全包住她,酥胸半露,修长的美腿,匀称的身材,犹如画中人一般完美。

而在雅凡眼里,伊人和平常很不一样,似笑非笑间,却把人的灵魂勾走,她的每一声娇喘,每一下轻轻的躲闪,都勾出自己最原始的欲望,只想占有她,蹂躏她,对,就是蹂躏她,想吻她咬她舔她,把她吃进肚子里。此时的伊人,有种纯情的风骚,而且,风骚入骨,极难描述,如果,在开始前她对伊人是种喜欢的话,那么,此刻,她爱上了伊人,无可救药。在对视的一瞬,伊人清澈而妩媚的眼睛,直看到雅凡心里,把她的心神带走。

渐渐,伊人放弃抵抗,她的身体有些配合雅凡,雅凡有种流泪的感动,不知道为什么,想把全世界最美好的,都给伊人。她想叫伊人快乐,幸福,让伊人融入自己的血液中。

第二天,伊人在雅凡的怀里醒来。睁开眼睛,看到雅凡正在看自己。

雅凡眼中无限深情,伊人见了,轻松地笑笑,“几点了啊?”

“十一点。”

“哎呀,早餐券浪费了。”

“想吃什么?我带你去吃。”雅凡忍笑说。

“起来再说。”

伊人刚想起身,雅凡把她抱得更紧,“老婆,再抱抱。”

伊人没说什么,也没有挣扎,只静静地躺在她怀里。

雅凡看着伊人刚睡醒的样子,很可爱,很纯洁,忍不住又想吻她。伊人轻轻转头避过。

“怎么了?”

伊人笑笑,“没怎么。”感觉,昨夜,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雅凡不禁有些着急。“你是我女人,你有什么应该告诉我。”

“我没什么啊。”

“那昨夜还好好的,今天早上起来,就把我推到十万八千里外了?”

“昨夜怎么啦?”伊人像是失忆了一般。

雅凡觉得心里一凉,感觉,自己一腔热火遇上了冰山。“昨夜,我们做爱了。我爱上你了,老婆。”雅凡绷着脸说。

“哦,这样。”伊人轻描淡写。

“什么这样那样的?!到底怎么回事儿?你给我好好说。什么意思?!”

“你昨天喝多了,我也多了。洗了澡就睡了。”

“唐伊人,我没想到,你是那么随便的人。”雅凡在心里咬牙切齿,却说的很轻巧。

这句话激怒了伊人。“什么随便?!你随便还是我随便?!”

“当然是你随便。呵呵,洗了澡就睡了。”雅凡冷笑。

“我可从来没有随便勾搭别人。一个晚上,几个男人,几个女人,你多有魅力。把完一个又一个。”

雅凡看到了些希望,心情立马转晴,“老婆,你是在吃醋吗?”

“我有什么醋好吃?”

雅凡忙把她搂在怀里,说,“是啊,我老婆最大方啦。不吃醋,知道她老公其实最喜欢她。”

“你。。。”伊人把话咽下。

“老婆,你有什么就说啊?”

“没什么。”伊人又恢复冷冰冰的样子。

伊人刚又要起身,被雅凡一把揽住腰,“今天不说清楚,你别起床。”

伊人看看她,闭上眼睛。

雅凡心里很难过。她知道,自己爱上了伊人,很清楚这点。和她上过床的男人不少,但没有一个走进她心里,她大多数时候,只是一种需要,从没有昨晚这种欲罢不能的感觉,伊人勾起了她心底最原始的欲望和冲动,这种欲望和冲动能令她放弃一切,只想追逐,获取,占有,即使地球毁灭,也和自己无关。她终于明白,怎么样算是爱一个人。她从心底涌起对伊人的爱,她想对她好,把全世界最好的全都给她,想一直这样抱着她,爱着她。

过了一会儿,雅凡忍不住了,“伊人,我再说一遍,我和别的女人,不过是逢场作戏,可能你会觉得很在意,但你知道,这对我们来说不能算一回事儿,我对谁都没上心。”

“那对我呢?”伊人幽幽地说。

“你有没有一点良心啊?我对你没有上心?是谁半夜三更要送你回家?谁打电话给你问你疼不疼?谁帮你出头?谁带着你玩儿?你以为我有病啊,在电台里给你找活儿,不就是为了多见见你吗?谁陪你看书?谁做饭给你吃?谁老哄着你?你以为我时间多得没地方用啊,咱们不说别的,单为了陪你看书,我推了多少活儿,推了多少机会?本来,那个xxx节目是我的!你也看到了,XX那个sb,抢过去以后,节目多火啊,她都快爬到我头上来了。”

见伊人刚想说话,雅凡立刻说了下去,“我没别的意思,没有抱怨,陪你我心甘情愿,我就是喜欢,哪怕你不要我陪,我都要找机会。我说你是我女人,你以为是我开玩笑的吗?我一开始也以为自己是,后来,我明白了,其实,这是种内心的希望,得从心理学上来分析。我这么说,不是为了帮你解围,我就是借这么个机会罢了。你以为我不痛苦吗?当我想明白这点的时候,我也觉得很困惑。你被我喜欢,你没有痛苦,你整天没心没肺的,但是,我喜欢一个小屁孩儿,还是个女人,对我有多大冲击,你想过吗?但我表现出什么让你觉得为难的了吗?我能够想明白,是因为不想永远骗自己。

我也想过,离你远点儿,也就过去了。但是,过不去。伊人,过不去。我老想着你,写东西的时候想,在和别人说话的时候想,一个人没事儿的时候就更想了。我不怕告诉你,有时候,想你想得难过,我也会出去玩儿,然后,和男人上床。可是,和他们在一起,我只是一时欢娱,过去了以后,我觉得,更加空虚,觉得这些都是虚的。你要我怎么办?”

伊人没想过雅凡竟然那么认真,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过了会儿,伊人说,“你喜欢我什么?其实,雅凡姐,我们都是女人,有时候,饭后甜品很美好,甚至令我们感到比正餐更难忘,但是,当你把甜品当成正餐的时候,恐怕就不一样了。如果,你没有和女人上过床的话,那么,对你来说,是种调剂。”

“伊人!我喜欢你什么?我怎么知道?!论长相,我们客观来说,你长得没我好看,你听了别生气。论身材,你虽然不错,但是,可能我更高挑些。论聪明,我承认,你很聪明,但是,我也不差。你虽然很不错,但我也自我感觉一直挺好的,我也不知道你有哪儿吸引我。但是,喜欢就是喜欢,如果能找出喜欢在哪儿的话,就不是喜欢了。

还有,我没有把和你上床当成一种调剂,你这话看轻了你自己,也看轻了我。我希望你以后别这么想,也别这么说。说实话,我听了觉得特别堵。”

伊人耸耸肩,笑说,“是不是调剂,是不是一时的冲动,以后会知道的。”

雅凡觉得很扫兴,也很恼火。

她翻过身,压在伊人身上,抓着她的肩,逼视她,一字一句地说,“唐伊人,你说得对,以后会知道的。你喜欢我也好,不喜欢我也好,我今儿就告诉你,我爱上你了。你是我女人,就是我一个人的,别想跑。昨晚的事儿,你怎么看都行,你想当成没发生过,我也由着你。惯着我女人,没问题。不过,我不会当成没发生过。我觉得很美好,是和我老婆的第一次,我等了很久,我也会一直记住。

一定会有一天,我要你离不开我,心甘情愿,从内心深处,喊我一声老公。我要你自己扑到我怀里。

从今往后,我不会随便和别人玩了,你放心,不让你吃醋。我既然爱上你了,也得到你了,就会认定你。”

说完,她松开伊人,开始起床。

第二天,大家都看出伊人和雅凡有些不正常,都猜测发生了什么,但看他们都显得心不在焉有点尴尬,也不敢随便开玩笑了。

伊人心里有些乱,她不知道要怎么看待与雅凡的关系。她本来觉得,和雅凡那么要好,而雅凡既然那么想,而自己又没有那么抗拒她,那就这样吧。但她没想到雅凡居然那么认真,这叫她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伊人绝不是一个随便的人,她从来没有和别人有这样亲密的接触,是因为她觉得雅凡对此不真的放在心上,她也就没有思想和感情的压力,不过是酒后的游戏,叫老婆老公那么久了,女人之间,又还能怎样呢,何况伊人对这事有些好奇,而且她当时确实有点无法反抗。

现在雅凡这么认真,伊人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理看待和雅凡的关系。

雅凡心里更乱。本来,她挣扎了很久,才认清楚自己真的开始喜欢伊人这个事实,从认识到接受,走过了很多心路,眼看已经修成正果,伊人居然是这个态度,她的轻描淡写,刺伤了雅凡的感情和骄傲,简直到了愤怒的地步。唐伊人,你等着,我一定把你弄到手,从人到心,我都要。

第二十六章

回去以后,雅凡对杭州之行按下不提,她知道伊人一定会有一段时间不自然,就没有过多地联系,缓过一阵,还依然与她看书,逛街,出去玩。

她们关系如常。

在伊人拒绝了几次和雅凡去她家的邀请后,雅凡没有再提。

在频繁的交往中,伊人感受到雅凡的很多优点,细致体贴照顾,聪明博学能干,雅凡确实能像男人一样包容伊人身上的种种缺点。伊人向来很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她深知道自己的缺点太多,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所以,对雅凡的宽容,不仅有感动,也有感激。她明白,能做到这点很不容易。另外,她欣赏雅凡的等待。

而雅凡也更多地了解伊人,她从看待一个征服的对象,转化成了看待自己老婆的角度,她知道伊人很多时候不好,也够讨人厌的,但依然很喜欢她,她依然牵动自己的心。

当然,雅凡也有特别令伊人讨厌的地方,所以,她们也会经常吵架,但在争执中,彼此加深了了解。

伊人是个怕麻烦的人,所以喜欢逃避各种争吵和意见不和,而雅凡很执着,她很清楚自己要什么,而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

那段时间,周捷手上有几件非常重要的大事要处理,一个疏忽就会导致严重的后果,她全力以赴精疲力竭,如同空中飞人外加机器人一般,即使休息也会想下一步要去做什么,怎么做。忙完略休整了几天,给伊人打电话,“伊人,最近忙吗?”

“还好。你呢?”

“前段时间太忙了,心力交瘁。现在空下来些了。”

“我给你打了两个电话你都没接呢,我估计你也挺忙的。”

“是啊。今天有没有空吃饭?”

“我和人约了耶,你怎么不早说。”伊人有些怪她,好久不见,自然想她了,可是要是和雅凡约好吃饭不去的话,她恐怕要不高兴了。

“那怎么办啊?我们都好久没吃过饭了。”周捷的语气有些失望和思念,淡淡的忧伤,令伊人不忍。

“那下午茶好吗?”

“也好。我有事要你帮忙。”

周捷明显瘦了,但还算精神,据她自己说睡了几天几夜。

随意聊了会儿,临走,伊人问,“不是有事要我帮忙?不晓得我能帮你什么?”

伊人真是个实在人,周捷心里暗笑,“明天有空吗?陪我运动一下。”

“好啊。就这事?”

“边运动边说。”

“还神秘兮兮的。。。”

伊人还以为是游泳呢,周捷开到了一个高尔夫球场。

伊人忍笑揶揄说,“没想到你有那么高尚的爱好和情趣。”

周捷白了她一眼说,“今天给你个机会让你和我一起高尚。”

“我不打。我不会那么贵族的运动。”

“没关系,我教你,反正陪走的价钱也是一样,不如打几下。”

“我在外面等你。把陪走的钱给我。”

“想得出来?!”周捷戳了下她的脑袋,“你叫我一个人打那么无聊?还要钱?!”

伊人想想,倒也是。

球场不算大,周捷一号木开球,很有腔调,球飞得很远,仪态也很好。伊人鼓掌,笑说,“没看出来,你那么厉害。”

周捷得意地说,“那认不认我这个老师啊?”

周捷现在才发现伊人那么笨,怎么教都教不会,连挥几杆空杆,说,“好啦,我帮你先打出去再说。子弹卡膛了。”

伊人很不爽。

可没过几分钟,她心理又得到了平衡。

周捷的铁杆实在打的很一般。伊人当时不懂,不觉得奇怪,后来懂了些,才更觉得诡异,因为两种杆应该是差不多的打法,木杆打得好,没道理铁杆打得那么一般。唯一的解释是周捷平时只练一号木开球,别的不练。这女人只要一开始有腔调就行,后面的顾不上,看来也不是真的爱打球的。

“周捷,你已经几杆了啊?球童说,这里应该是5杆标准杆耶。”

周捷被她说的很没面子,“你懂什么?!”

“这是人家说的啊。。。”

“你没看见我最后一杆了吗?我再来一杆推杆就行了。”

结果,居然是三杆推杆还未进洞。

伊人假装很懂事的样子对球童说,“这杆不要记了吧。”

周捷没面子到极点,红着脸,郁闷地说,“伊人,你知不知道,你有时候真的很讨人厌。”

伊人知道周捷说的是真心话,也脸红了,一尴尬,呵呵一笑掩盖。

过了会儿,周捷又积极地要教伊人一号木,至少这个她最擅长,然后一会儿这里不对,一会儿那里不行,伊人快被烦死了,她本来也没多想学。

真没看出来周捷那么好为人师。

打完球,伊人说,“怎么突然想打高尔夫?”

“过几天有个客户特喜欢打高尔夫,陪他打几下。先练习,免得太丢脸。”

“原来如此。”

“本来想让你陪陪我,现在看来,你实在是朽木不可雕。”

“让jessica去好了。她应该会吧。”

“你别老是。。。她应该会,但我不想带她。没必要让她和这个客户接触。”

“现在只能自己一个人陪他了吗?”

“嗯。就两个人似乎有点无聊,没有人从中调剂。”

“公司的其他人呢?”

“不方便。”

“要我帮你找个人帮忙吗?”

“何雅凡吗?”

“她也许会打。”

“不用了。我不想让外人接触这个客户。”

那我是自己人吗?伊人听了很窝心。

伊人有时候也挺傻的。

周捷空闲时间多,自然约伊人的次数多,而好久没见周捷,伊人也很想她,她来约,一般不推辞。

如此一来,雅凡不高兴。

没有道理好不容易追到手的女人被别人勾勾手就拐走。她总认为,周捷对伊人的感情,并不是简单的朋友。而伊人却不这么看,伊人觉得,周捷喜欢同自己在一起,是因为自己无害,而人总是需要朋友的,总是需要倾诉的。

那天的下午茶就喝到很晚,雅凡做的饭已经凉了伊人才回去,而且回去后毫无胃口。

不是打球,就是吃饭,然后游泳,雅凡终于发火了。

其实,伊人与雅凡之间,本就有许多矛盾,经常吵吵闹闹,但因着伊人懒得争吵,而雅凡觉得将来总会收服这个女人,先退一步又何妨,所以两人的矛盾一直搁浅着,一个导火索,两人竟吵得天翻地覆的地步。

第二十七章

伊人与她分开了一段时间,雅凡可能觉得伊人是认真要分手,着急了,白天黑夜不眠不休地给她打电话,伊人被缠得快疯了。

其实,伊人之前就看到了很多问题,只是从来不表达,也不流露罢了。这次,她看到雅凡如此执着疯狂,更是万般滋味在心头。这样下去实在不是办法。

伊人很痛苦,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也不想告诉父母,被逼得没办法,只能告诉铭。她长大以后就很喜欢和铭亲近,铭既是她的姐姐,又像她的朋友,还像她的导师,每次她有重大困惑的时候,只要找到铭,她总能给自己不少有益的建议,若不是铭,她也不见得接受家里工作上的安排。

她向铭和盘托出,问铭有什么办法。

铭竟然对伊人的荒唐事毫不惊讶,静静地听,偶尔啜一口茶。铭总是那么淡定柔和。

听完后,铭问,“伊人,你喜欢她吗?如果真的喜欢她,我觉得你没有必要压抑自己的倾向,这样会活得很辛苦。我希望你能幸福。”

伊人想了想,说,“我喜欢她,我觉得和她在一起很开心。但是。。。但是,我并不喜欢现在的生活,我经常很痛苦,完全没精力去做我想做的事。”

“你了解她多少?”

“我们聊得挺多,但我并不了解她,可我还是喜欢她。”

“既然喜欢她,为什么不好好地跟她在一起?”

“我和你说了,我不能忍受她这样限制我的自由,她连我见什么朋友都要管,我一有空闲时间就应该陪她,我出去干什么,和谁在一起,什么时候回来,她会不断地问,而且不断给我打电话。姐姐,你知道,我真的不喜欢这样。”

“伊人,你还小呢,傻瓜,如果你们两个是情人关系的话,她多问一些也是正常的。哪儿有什么都不交代一句的道理?这是你不对。要是你不喜欢,可以和她沟通,你们找一个平衡点。”铭轻松地说,又啜了口茶,把脚搁在了更舒服的位置。

“她要求的不是交代一句,而是全部交代。每个人应该都有自己的私人空间的,不是吗?当你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要是姐夫不断给你打电话,你什么感觉啊?周围的人什么感觉?要是一个晚上七八个电话呢?”

“是啊,伊人,我也这么想,但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想的。也许,她太在意你了。你应该高兴才好。大家都退让一步,就没有矛盾了。伊人,你没有真正和一个人生活过你不明白,要懂得妥协,知道吗?”

伊人勉强一笑。

“那她会不会告诉你,她去哪儿了,干什么去了呢?”

“她行踪那么飘忽,工作没有准点,我怎么会知道她?但她晚上出去的话,会跟我说和朋友啊,和老板啊,或者什么的。”

“那不就好了?”

“但她有不少事情想瞒我,却想了解我的全部。”

“瞒你什么?”

“太多了,方方面面。我不想去总结,费脑子。”

“你怎么知道她是在瞒你?别多心。”

“姐姐,你知道,很多东西我不会仔细去想,我也是粗心的人,不会仔细观察。但是,很多事情我会留下个感觉的。当一件件事摆在我眼前,不断去强化这个感觉,我就不得不信。她让我不安心。”

“那你怎么不去问呢?伊人,既然觉得这样,就去问她。两个人相处,应该互相信任,如果心里有疑问,还是问出来的好。”

“她既然想瞒,我又何必追问她?更不想逼她说谎。她的谎话已经够多的了。姐姐,我既然在意私人空间,我就一定会给别人留出这样的空间来。她想瞒的不是今天去哪儿了这种小事,而是些很根本性的东西。”铭随意的态度,令伊人有些发急,她觉得铭根本不明白自己的痛苦,或者觉得自己是在为赋新词强说愁。这样下去怎么办呀,问题根本没法解决。

“别那么一本正经的,有什么根本性的东西啊?”铭轻笑。看着一个小孩子一脸凝重地说什么根本性的问题,铭觉得她可爱。

伊人想了很久,说,“我没有仔细去想过,但我能感觉。我的不安感很强。和别人在一起,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和她躺在一起,当什么都不想的时候,我觉得很幸福,但当我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就觉得天花板向我胸口压过来。”

“你有没有和她谈过?如果她撒谎,你可以提醒她,如果她想隐瞒,你也可以去问的。”

“姐姐,何必呢。她想瞒我的东西,我何必挖出来。就让它好好地埋在地下吧。”

“既然想好了不去了解,又为什么那么难过?伊人,你这是在折磨你自己。你想知道,但是,又强迫自己不去问,不去知道。”

伊人不说话。

“伊人,既然要潇洒,就要连知道的欲望都没有,这样会不会好些?好来好散,这样也是不错的相处之道。”

“姐姐,你不明白我的意思。我并不想知道什么。我已经刻意让自己去忽略很多东西,凡事不看不想不听,你要知道,我这方面的本事还是很强的。呵呵,自欺欺人。但还是会有很多东西让我有感觉,这样都有感觉,问题就不是一点两点的了。其实,说出来的,顶多都是一件件小事,都无关紧要,但加起来,给我的感觉,是很可怕的。这些小事不过是冰山的一角。它底下是什么,我不清楚,也没有兴趣探究。”

“所以,你觉得痛苦?这是你不想和她在一起的根本原因吗?”

“会有些别的原因。加在一起的吧。”

“伊人,我想。。。可能你的问题有点棘手。我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我交往过的人,撒谎都会有,这很平常,但是,她这样的似乎很奇怪。伊人,我相信你的直觉,冰山的一角,确实很可怕。你有没有想过,去分析一下,她想隐瞒的究竟是什么?她隐瞒了想干什么?你现在只有两种选择,如果想和她在一起,就必须解决这个问题,你要去问,如果想放弃,就不必问了。”

伊人不说话,长长地叹了口气。

“伊人,不要拖,想清楚了就去做。我相信你能处理好的。”铭抚摸着伊人的头发。

见伊人犹豫,铭知道她不舍得,“伊人,这样吧,你应该给彼此机会。你去问吧,好吗?听姐姐一句话。”

“我。。。我其实问过。”

“她怎么说?”

“其实我一直都会暗示,她那么聪明,怎么会不明白?但是,她在装糊涂。甚至,用一个谎去弥补另一个谎。姐姐。。。我真的受够了。。。我只好假装被骗了相信了。我还能怎么样?我真担心,我要是再追究,会有第三个谎去弥补第二个。姐姐。。。我顶多十次里面有一次去关心事情的真假,结果就会这样。我眼睛一直闭着就这样,我不敢睁开眼睛了,姐姐,你知道我真的好辛苦。。。我怕我睁开眼睛,我怕我一伸手,不知道会是什么,我怕我承受不了。如果她想营造虚幻,那我宁可活在虚幻里。”伊人说着,泪水滑了出来。

“伊人。。。那你何必撑着?要么让她干脆说清楚啊,直接去问明白,如果她真的无法以诚相待的话,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姐姐。。。我在等。我希望能把我自己先交给她,让她信任我,让她安心,也许有一天,她也愿意没那么多刻意的隐瞒。姐,我不怕别人骗我,每个人都有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东西,我不会追究,但是,我不想让我整个人永远都被虚幻的东西包围,一天可以,一个月可以,但是,长期下去我要疯的。当谎话无处不在,成为一个系统,成为一个壳包围保护着一个人的时候,真的。。。我很难表达。我做的,是不喜欢别人了解太多我隐私的一部分,她做的,和我的性质不同,姐,我说不清楚。”

“伊人,别哭。来姐姐这里。”铭为她拭去眼泪,让她与她自己坐到一边。

“伊人,是不是压在心里,压了很久?”

伊人的眼泪无法控制。伊人抱着天铭,趴在她肩上。铭最了解我。

天铭看着伊人,心里很难过,几乎要无法自控地一起掉泪了。她清楚伊人,今天这些话,她说出来会多痛苦。如果她会说出一分来,那么她已经感受到的就有三分,而她太不爱惜自己,如果她能够感受到的疼是三分的话,事实上伤害到她的必然已是十分。伊人的话不少,但她从不触及最深层次的,她只会让痛苦在心底沉淀。一直都是如此。她永远在外围打转,从不直接触及核心,她所说的话就像是冰山的一角。她内心的很多痛苦,恐怕她永远也不会去表达,因为思考如何表达的这个过程,就会令她痛到窒息,她从来不想把事情看得太清楚。

第二十八章

“伊人,别难过。事情总是要解决的,这样吧,她现在就是一直给你打电话,然后去公司找你吗?”

“目前是这样。我不去上班了,她会去我常去的饭店和一些其他的地方等我。另外,她们领导,她的朋友也会找我谈,希望我们在一起,说她人不错,又能干,但现在已经无法正常工作了,他们都为她着急,希望我不管出于道义还是出于感情都要帮她一把。”

“那你打算继续和她在一起吗?”

“我觉得很难做。我愿意帮她,她对我很好,我不想看到她从此消沉下去,更不想她伤害自己,但我既然能说出冷静一下,说明我已经下了很大的决心,我过不下去了才这么说的。”

“你现在希望和她保持什么样的关系?情人?未来的夫妻?好朋友?普通朋友?陌路人?”

“好朋友。但是,我不想给她希望。我不想走回老路。”

“看来,过去这段时间,你确实有很多痛苦。伊人,她知道你住在哪儿吗?”

“我不知道。但大的方向她总知道。”

“这样吧,你住过来一段时间吧。我来照顾你。别打扰你爸妈的生活,他们要担心的。我这几天太忙了,你帮我约她,我要和她谈谈。我看一下我的日程,周六晚上,行吗?”

“不用了。我搬过来住你也不方便。”

“我没什么不方便的。你姐夫反正也不在。”

“没关系,我有个朋友很要好,我可以去她那儿住几天。她有套房子没有人住。我同她说一声就好。”

“哪个朋友?”

“一个xx业的公司老板。”

“谁?男的不可能,不会又是个女的吧?你别又惹麻烦。”

“不会吧。她叫周捷,她的公司好像叫xx。”

“xx公司?!你是说Tracy chou?”

“嗯。”

“看上去挺年轻的,大概四十岁的样子,差不多一米六五,气质蛮好的?据说,她有个习惯,想问题想的投入的时候喜欢咬手指?”

“哈哈,是她。”伊人忍不住笑起来,她没留意过这点,不过铭一提起来倒真是这样。

“你怎么和她说你住过去啊?说你被一个女人缠得不行了吗?”

“不用说得很具体。而且,她多少知道点吧,这件事情,熟悉的人都知道些,我就不信她一点不知道,而且,本来雅凡也是因为她跟我发疯的。”

“看来,她是导火索啊,不过,她倒是安全,她喜欢男人。这我可以放心。而且她要是有兴趣的话,她那四个助理每个都比你好看,呵呵。”铭试图把气氛调节的轻松一点。伊人实在太沉重了,家里人都知道,她是心里最不能压事情的人。

伊人不爽。“你四个都见过啊?”

“四大天后哦,大家都知道。而且,他们公司的人都挺好看的,大家说tracy招人的第一个条件就是好看。”

“你不是她的同行吧?你怎么会认识她?她公司难道很有名吗?规模不大啊,难道很精品,属于高级人士才知道的吗?”

“伊人,看来你一点都不了解。我当然不可能是她同行,可是,你觉得,她是靠xx业赚钱吗?你也说了,三四流的小公司啊,竞争那么激烈,凭什么赚钱?知道吗?她公司的资金流大的惊人。”

伊人不明白。“xx业的资金流难道很大吗?为什么会这样?她还做别的产业吗?”

“不。她只做xx业。”

“我越来越糊涂了。”

“伊人。我说了,她公司的资金流大的惊人,而且她只做xx业。你再想想。”

伊人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

铭显得有些生气了。“伊人,你出了这种荒唐事我也不想说你什么,ok,我理解,可是,为什么你想不明白tracy公司的问题?要是放在别人身上,我完全不要求什么,毕竟,你才22岁,想不出是正常的,哪怕再大几岁,想不出也正常。可是,伊人,你不应该啊。你很聪明,否则家里不会挑中你。你一定能够触类旁通,所以,你想不明白这个问题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你从来不关心家里的一切情况!否则,只要你哪怕知道一点点,就不会想不出为什么!

是不是,你什么都不想知道,你就可以永远那么单纯下去?是不是只要埋头读书,过安稳的日子,生活就很美好?生活就很简单?

伊人,你应该清醒一点。你要知道你未来的工作是什么样的,要知道未来的生活是什么样的,趁早多关心一些家里的事,多知道一些你本来就应该知道的事情,这对你将来有好处。”

“姐姐,你说这些干什么。我顾眼前都应接不暇,谈到工作,我更是头痛。想到就觉得心里沉重。换个话题。不是有一年的时间吗?让我这一年轻松点吧。”伊人觉得很烦,有气无力地说。

“伊人!你。。。”铭气得站了起来。

她调整了一下情绪,重新坐了下来。语重心长地说,“伊人,这一年时间,难道是给你玩的吗?嗯?你觉得呢?我以为你那么聪明,一定会明白长辈的苦心。他们明白你不知道很多事,不关心很多事,所以给你时间去熟悉。你倒好!轻松一点。。。

说到工作就觉得心里沉重?那么不喜欢这样的安排吗?你给我说说为什么。”

“不为什么。觉得压力大。我不喜欢我的人生被别人规划。”

“那你自己是什么规划?”

“我想过你这样的日子。”

“我这样的日子?我过什么日子?你了解吗?”

“靠本事吃饭啊,反正工资么,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我觉得已经是不错的了,小日子过过,关键是自由,想跳槽就跳,想休假就休,去哪儿都有饭吃。职位的话,有人尊重,也帮人干活,没有太大的责任,挺轻松的。”

“嗯。那你觉得你做的来这样的位置吗?”

“我。。。”看来姐姐一点都不看好自己。伊人有点沮丧。

“你觉得你能处理好很多纷繁复杂的事情和关系吗?看着是轻松,下了班就过自己的日子,不用太挂心。上下一夹,左右一夹,日子不好过啊,妹妹。这工作我做来轻松,你做就不一定了。”

伊人低着头。心里挺难过的。谁都希望被肯定,被批评总不舒服,尤其是批评到伊人觉得前途暗淡的程度。

“好了,既然觉得做不了,那么,想怎么规划?”

“好吧,那就做个小吧啦子好了(小职员)。只要业务好点,总有饭吃,下了班,该干嘛干嘛。”

“什么是业务?你学法律,什么算是业务水平好?你告诉我。”

“就是法律水平高呗,理论和实践水平好啊。”

“怎么算好?评价标准是什么?你还是没说清楚。自己学法律的,说话严谨点!”铭变得非常aggressive.

“评价标准大家一看就看出来了啊。我怎么说啊。”

“那你的意思是,大家觉得好的就是好的了?什么是大家?你还是我?都不是。而是公众。公众都了解法律吗?不了解。名声大的人法律就好吗?赚钱多的律师就业务精了吗?”

伊人摇摇头。

“那怎么评价?大家还不是只能通过名声和收入来评价。而名声和收入难道是依靠业务水平吗?伊人?”

“不是。”

“那你跟我说说是靠什么。”

“运作。交往的人。”

“那你脑子很清楚的啊。还要我说什么吗?”

“可我不喜欢这些。”

“生活哪里是你喜欢还是不喜欢的。你只有接受。”

“但我可以过简单一点的生活啊,就不会烦心这些东西了。”

“你还是坚持,只要业务好,也不要求什么,就能过简单的日子。”

伊人不说话。

“我不想跟你辩论,你这种纯粹是幻想,也许别人能过这样的日子,但你不能。树欲静而风不止。就算你不想争,别人也不让你太平。你没得选择。人生下来是走什么路,不是自己选择的。”

“我可以让。”

“你让一步可以,两步呢?三步呢?然后你就只有摔的粉身碎骨了,要么就让对方粉身碎骨。想自己死还是别人死?”

“别那么恐怖。”

“这点,你以后会体会到的,我不需要多说。多吃几次亏你就明白了。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把观念调整过来,这些具体的东西还不是最重要的。”

“什么观念?”

“伊人,我现在先不跟你谈业务好了以后的事情,就跟你谈谈业务。你觉得自己读书读得好吗?作为学生,这也是业务吧。”

“我觉得还行,过得去呗。”

“如果努力一把,是不是可以当top 10?”

“我觉得可以。”

“所以觉得自己挺适合做业务之类的,对吗?我当然指的不光是法律,你未来未必会从事这个行业。”

“嗯。我觉得自己还挺喜欢学习的,挺有意思的。做什么业务也不会比别人差到哪儿去吧。”

“伊人,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们这一支发展的不好?”

“家里没人喜欢读书呗。现代社会,总要靠知识。”

“其他几支发展的好,是因为喜欢读书吗?”

伊人不能回答。

“是因为混得好了,自然有了学历。而不是反过来。伊人!下一代,再下一代,不爱读书没关系,条件可以创造,都可以帮的,都可以弥补的。就说读书好了,你爷爷这一辈里面,家里看到了文化的重要性了啊,就他私塾读得最久了,结果呢?最傻的就是他,什么机会都放过。他到现在还灌输你们读书多重要!真是有趣。好啊,读书重要,你们有谁喜欢读书?读得好的?大概就是你了吧。那么多人,就你一个!知道为什么吗?”

“天资聪慧呗。”伊人很不高兴,牵起嘴角一笑。

“没错。就是天资聪慧。你以为自己还真是块读书的料?!”没想到伊人一句明显顶撞铭的话,竟然是答案。

伊人没说话。

“伊人,你情绪这样,我们没办法心平气和地谈下去。”

第二十九章

过了一会儿,铭拉着伊人的手,笑说,“小孩子承受不住了。呵呵,今天就谈到这里吧。好了好了,姐姐喜欢,别难过。看重你才说你的呢,否则干嘛浪费时间?不过,点化你还真吃力。”铭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和语气,温婉贴心,而刚才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步步紧逼,压迫得伊人无路可退,无处躲藏。伊人从没见识过铭的这一面。可竟然一会儿,突然又正常过来,好像刚才的铭根本没有存在过。

伊人皱着眉头低着头说,“没有承受不住。”

“好了,这样吧,你就跟爸妈说一声,我觉得还是你住在我这里吧,万一有什么事也有个照应,你一个人住在tracy的房子里,我会担心的。我正好有件事情想找她帮忙,你倒给了我一个借口。呵呵,谢啦。”

“姐姐,你有什么话就一次说完吧。本来是承受不住一次,难道我要悬着心,承受不住三次四次啊?多难过啊。”

“你先回去想想再说。”

“不行不行嘛。说完嘛。不说完,我以后都不听你了。”

铭叹了口气。在所有人眼里,她都是温和绵软的,凡事不争,在公司里稳步上升,工作上谈不上出色,当然也不会差,生活中,别人觉得是金领的小日子,有品质。铭总显得大家闺秀一般得体、适度。如果说周捷的得体来源于她的自制自控,到位有力,那么铭的得体来自于她的毫无个性,她如同空气,装在什么容器里,便是什么形状。她从未表现得像今天这样凌厉犀利,伊人一时难以适应,以往,即使她给伊人什么建议,都显得很随意,温柔地引导,诸如,我觉得如何如何,你觉得呢?或者我们可以不可以如何如何?或者,伊人,算啦,别管它了,以后自然有办法的,别操心啦。要不,就是,伊人,如果我是你的话,倒不妨试试。

铭有时喜欢和伊人开玩笑,和她闹,还经常玩“你把我东西偷偷藏起来我来找”之类的幼稚的事情,虽然她们年龄差距有十多岁,但很玩得到一起。

今天的铭太不一样了,是她今天反常,还是这是另一个她?那么,那个面面俱到的铭呢?那个可爱的铭呢?那个喜欢抱着史诺比的铭呢?那个喜欢和狗狗说话的铭呢?是伪装吗?

铭想了想,说,“伊人,我是看好你的。你自己去想想,我们唐家哪里出过什么读书人?从上数五代,有没有?不是这块料。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真的没办法。”

“那天。。。什么来着,我忘了。她不是和她老公一起在DK大学当教授吗?不就是读书人吗?”

“哦,我知道她,她去香港念硕士都没有解决男朋友的问题,后来又去了美国读博士才找到现在的男朋友,他们两个一起做了一个实验特别成功得了奖,其实,她可以去MS大学当教授,但是,DK可以给出两个教授名额,她可以带老公一起去,她才去的。她的意图我能够猜出一些来,以后看吧。你不要和她比。她将来也不会一直当教授。”

“好吧。保持神秘感。。。”

“伊人,你能够把书读好,不是因为你是这块料,我再说一遍。就很简单,你聪明,而且你从小被灌输读书重要,所以你就去做好,但不代表你最擅长这些,这可能是你最不擅长的地方。要是你从小被灌输赌博重要,也许你变成一个更好的赌徒。呵呵。”

也许是这样的。

“伊人,每个人,都要找到自己的位置。现在,我们把你放在这个位置上,对你来说,你不适合,我们都知道。可是,你不要想偷安,你永远不出手的结果就是死路一条,不会有你避风的小港湾,你只有把脑子用到该用的地方去,我们帮你蜕变。你必须改变很多很多东西,过程会很辛苦,很痛苦,你要是出不来,你也就毁了。其实,说实话,我舍不得你,人一辈子匆匆几十年,何必那么辛苦?争来斗去,也是虚空,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甚至给你这么安排还有风险,你可能会被毁掉,我实在愿意你过安稳的日子。但是,伊人,你没办法过这样的日子。即使让你过了这样的日子,你也不会幸福满足的。我了解你。

伊人,我知道,你也许以为,家里是想让你站在这个位置上,而你偏偏不想做一个棋子,对吗?不想当一颗螺丝钉,是吗?”

伊人被说中了,点点头。

“伊人,认识天翔吗?”

“没印象。”

“比你小两岁,两年以后,他也会进xx。这话,只限于你我。”

“为什么?既然有他在,为什么非要我去?有一个人就够了,难道,不想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可是,唐家没有那么多人啊,没有必要在同一个体系里放两个人。。。”伊人喃喃。

“他很能干,他的性格已经初步形成了,将来进了xx,一路往上走是必然的,我们甚至不用帮忙,将来必成气候。”

“那么。。。”伊人有种解脱感,但更多的是危机感,心情很复杂。原来,已经有了更合适的人选。不知为什么,她应该轻松,却心里很压抑。

“你想想,为什么有了天翔,还要你去?”

“托他一把。”

铭不禁笑了起来,“伊人,既然今天我们已经谈开了,也就干脆把话挑明了。你去想想,家里选中你,难道就是为了托他一把?你总是说人要有自知之明,但不是看低自己,伊人,你要自信点,认清自己的价值。”

伊人嘟哝,“都已经被你说的无路可走的了,还什么价值啊?我自己也知道啦,自己问题很多。。。”

铭无奈地笑了,捏了捏伊人的脸,“你看你怎么那么幼稚。。。说都说不得。让你去xx,只是个经历罢了,不是让你留在那里,Xx线路上,有天翔就足够了。”

“那派我什么用场啊?”

“到时候不就知道了吗?一看你问出来的问题,就幼稚的吓人,唉,伊人,你什么时候能够成熟起来呢?”

“姐姐,那。。。正常人都想知道的呀。”伊人皱着眉头嘟着嘴说。

“但正常人都知道不去问,因为正常人都知道,这种问题问出来,是没有回答给你的。”铭耐着性子说。

“你自己说的,要把话挑明。。。”

“好吧。。。输给你了。。。”翻白眼。。。“具体派什么用场我也不可能知道啊,但如果你确实不错的话,应该会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做的吧,比天翔他们重要很多。行了吧?”

“行了。”伊人心满意足。感到自己开始膨胀起来,我还是很有用的,很厉害的哦。连天翔这种都没有我重要,那肯定要统揽大局了,不过我行吗?不管啦,反正大有前途大有前途。

伊人一高兴,飘飘然的神情立刻展露无遗,落在铭眼里。铭感到很无语。伊人真的可以吗?长辈的想法会不会太天真了。。。要她去改变,真的蛮残酷的。

过了会儿,伊人突然激动地冒出来一句,“姐,既然只是为了磨练我,那为什么我说不想进xx,想进@@,他们不同意啊?”这么突然一句,铭被吓了一跳。

“嗯?什么意思?”

“我当初说,不想进xx,或者去@@好些,为什么他们不同意?我去哪儿,不是一样吗?反正这两个地方性质也差不多。”

“确实差不多。哪怕去##都一样。对他们来说,让你去xx,只是随便一安排。”

“那为什么不能换?”

“你说呢?”

伊人想了想,脸色变得沉重了些,“他们想让我知道,他们的安排和决定,是不能改变的,不能因为我的喜好来改变。”

“只说对了一部分。伊人,你太难管教了。你要记住,你要懂得无条件地接受,懂得服从,尤其是家里的安排,说得难听点,要像狗一样。不要问为什么,或者能不能不要这样要那样。去做,就够了。否则你将来也没有资格没有机会去叫别人做什么。”

伊人涩涩一笑。

“我建议他们,拿个项圈套在你脖子上,牵来牵去,什么时候你懂得随时跟着走,不叫牵你的人费劲,什么时候解下来。要是再不听话,就重新套起来。”铭笑说。

伊人能听出来,铭是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她有点害怕。伊人开始怀疑,铭如果不算族里的长辈的话,算不算长辈的贴心人?类似于秘书长之类的。铭的消息灵通程度,对情况的了解程度,远远超过了她的位置,她不是家里选中的人,工作也不是家里的安排,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内情,即使是她的爸爸或者哥哥告诉她,也不可能知道这些。也许,她不对外发展,只做些内部管理?怎么搞的那么复杂。。。原来,家族象隐修会一样内部结构很复杂,有表面的老大,对外负责很多东西,在很多事情上出面,还有隐形boss,掌控着家族真正的走向,肯定是这样的,嗯。伊人已经陷入的丰富的想象中了,脑子转去了哈里波特或者达芬奇密码那里。。。神思游离,有了探索未知世界的无限渴望和好奇。

“好了,时间不早了,今晚就住过来吧,跟我回去。我给你妈打个电话。”铭打断了她的冥想,天晓得这个小家伙又在想什么。

第三十章

到了铭那儿,伊人刚要把脱下来的大衣扔到沙发上,铭接了过来,整理了一下挂在衣帽架上。

铭一边往洗手间走去,一边随口说,“现在你情绪不好,等过段时间我们再用项圈。网上去买一个。”

原来,这不是一个比喻说法,而是认真的。。。伊人觉得身边的人都不正常,当然,她自己也没有正常到哪里去。

“姐姐,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怎么啦?别人不知道,你放心。”

“你真的想破坏我们的关系吗?”

“你是说姐妹情深吗?为了你好,我不介意你恨我。哪怕你有一天在我面前假装不认识我,只要你好,我就觉得欣慰。”

伊人和雅凡约了时间。雅凡问,你来吗?雅凡的声音怯生生的,很害怕被拒绝的样子,也许,雅凡最近太脆弱了,她那么活泼开朗强势的女人竟变得这样。伊人说,我应该不来吧,我姐姐会来。雅凡哭了,说,你真的不想看我一眼吗?那么久了,不想看看我吗?伊人说,我们不是已经谈了几次了吗?前几天还出来谈了。雅凡说,已经三天零二十个小时五十一分了。我们那么久没见了。你就真的不担心我吗?伊人说,雅凡,你好好的,我相信你可以的。

爱情,真的会使人软弱吗?

匆匆挂了电话,伊人心乱如麻。她不舍得雅凡,原本那么生龙活虎神气活现的人,突然变得如此,但她也不喜欢雅凡纠缠,伊人明知道很多事情却无法割舍她。

铭要去和她谈的时候,伊人心里很难过,她很想一起去,很想,但是,她没有说。

铭走的时候,亲了伊人一下,笑说,“好孩子。谈完我就回来。”铭稍微有些欣慰,至少伊人没有提出要一起去,虽然她很想,铭看着心疼。伊人还是有一定自制力的。她知道,伊人想她想疯了,每一分钟每一秒钟都在想,虽然伊人说雅凡这样那样的不好,但都是因为喜欢她,否则她才不去了解别人的缺点,也不会厌烦,她是那种哪怕你再失礼,她也可以假装没看到,继续和你交流下去的人。

也许人和人相处,也是一种习惯。当需要改变这种习惯的时候,就会疯狂地想念。

回来后,铭似乎脸色不太好。她们谈了足足三个小时。

伊人眼巴巴地望着她,铭笑说,“呵呵,这个小姑娘蛮好看的,你艳福不浅啊。身材也好,胸大腿长的,多少人向往,你占了便宜居然还要往外推,呵呵。”铭想调节一下气氛,伊人的盼望令她觉得沉重。

伊人笑了,有些难过伤心,有些自豪,有些失落。

“我们聊了聊,她跟我说了,她很喜欢你,你也很喜欢她。最近遇到了些矛盾,但她想,总是能解决的,希望你能够和她一起面对,不要逃避。”

伊人想,雅凡真是会说话。

“伊人,我对她说了,你可能觉得她在很多方面对你有所保留,觉得她不信任你,也不愿意说真心话给你听,她承认了这些问题,说,让你有问题就去问她,她会告诉你事实的。”

“我如何去问?从何问起?我有疑问的地方太多了。我何必逼她,就算她现在说了,将来难免怨恨我。”

“她说她很想你,希望你有空能去看看她。我看着也觉得她精神状态不好。”

“你觉得我应该去吗?”

“这要看你自己。另外,我说,希望她给你点时间去想,不要过多地联系,免得大人担心,事情向不好的方向发展。如果真的喜欢你,应该爱惜你才对。”

“她怎么说?”

“她说她是一开始难以接受这个事实,才会一下子无法自控的,因为太爱你了。以后会注意的。

她说,其实她并没有紧盯着你,只是不想你朝三暮四。说你总和另一个女人,我猜是tracy吧,搞不清楚,所以她才发脾气,才跟你闹的,没想到,你竟然走了。这个结果不是她想要的,想必也不是你想要的。吵吵闹闹是任何情侣都会遇到的,她也是太紧张你了,希望你能够理解,大家日后也该互相尊重体谅一些。”

“哦,我知道了。”

“伊人,打算怎么办?”

“姐,不要考我。你告诉我该怎么办吧。”

“你自己的事情,别人怎么帮你做主?”

“如果是你的事情,你会怎么处理?”

“我不会遇到这种事情。”

“在此之前,我也没想过我遇到这种事情。”

“我的意思是,我不是绝对不可能和一个女人恋爱,而是不太会和她这种类型恋爱,所以就不会碰到你这样的问题。”

“她什么类型?”

“我很难总结。你与她相处得久,不如你跟我说说。”

“姐姐,不要考我。。。”伊人头痛。如果每天都是考试的话,那这种日子还是不要过的好,趁早去周捷那里避难好了。

“我没有考你,你别那么敏感,现在远远没到考你的时候,考的话你也是不及格,没什么可考。只是我一下子千头万绪,抽不出来,她让我觉得挺难评价的。”

“原来如此。那么,如果是你的话,你会如何和她相处?姐姐,我觉得,我真的很喜欢她,我不知道喜欢她什么,明明知道她骗我,她这样那样,但我还是喜欢她。”

“如果不盲目,就不是爱情。伊人,你中招了,哈哈。”铭的语气挺幸灾乐祸的,却使伊人轻松了些,毕竟,如果是大问题的话,铭怎么会幸灾乐祸呢?伊人这样想。

“确实,最不防备的时候,天晓得毁在一个女人的手里,千年道行啊。。。”

“那以前那个很漂亮的男人呢?”

“不一样。我也很喜欢他,但不是不能割舍,也许我的心理准备期比较长,慢慢放下的,不一样。现在是最热的时候,你让我放手,我觉得很痛苦。不一样的感受。”

“伊人,真没看出来,你喜欢女人。”铭耐人寻味地笑着看伊人,笑容很揶揄。

伊人挑挑眉,掩饰尴尬,“你喜欢过吗?好像天恒哥哥。。。大家说。。。”天恒是天铭的亲哥哥,典型好男人,沉稳大方风度翩翩,四方脸,天庭饱满,一看就是忠臣的长相,他什么都好,却经常把漂亮的老婆放在家里,成天和一个男人出双入对,多少年了,一直和他在一起,两人在公开场合从没有过亲密的举动,但有一种默契。伊人想,铭对我的事情不意外,也可能是因为天恒。唐家其实对这事倒并不避讳,这点很令外人惊讶,唐家有的人是纯属玩玩,而有的人是认真的,唐家没有觉得这事是见不得光很丢脸的事,也许每代都有这样的,有这种基因,他们只要能很好地工作和生活,维持正常的婚姻传宗接代,至于性取向的问题,长辈都不过问,天恒是唐家举足轻重的人物,从没有人因为倾向问题质疑过他,而外人颇多议论,因为从没有切实的把柄、证据,只能作罢。但唐家的人,无论男女,必须延续香火,这是不用说的规矩,谁要是触了这一条,家里自然不放过,尤其是被选中的人,有的特意办移民就为了多生几个,至于其它的,也就不管了。

“是啊,我觉得并没有什么问题。天恒和他在一起也不错,大家有商有量,天恒太固执,做事太硬朗,原则性太强了,有他提醒着现在比以前圆润多了。他在家也尽到义务,照顾得很好,老婆没什么可多挑剔的。”天恒的男人基本不出席家里的任何场合,但家里人都知道他,对他评价也不错。其实,其他几支也有类似的情况,因为其他人没有天恒那么举足轻重,他们的事情大家也没那么关注,但生活的都还平稳。至于偶尔出去玩玩的,大家就更不知道了,哪怕知道也当不知道,只要能摆平就好。

“姐姐,你的意思是,让我和天恒一样吗?”

“不是,我只是这么一说罢了。我觉得,雅凡可能未必容得下你有自己的家庭,她需要的是全部。所以,你要自己权衡。”

姐姐的话说到了伊人心里。伊人也这么感觉。这真的是个问题。“如果我两者都要呢?会怎么样?如果我只要雅凡呢?”

铭笑笑,伊人还小,看来她确实被那个女人迷住了。“如果两者都要的话,你会比较辛苦,你的平衡能力没有天恒好,精力没他多,另外,他和。。。那个人他们感情稳定,没有你们那么热情如火的。。。呵呵。如果你只要雅凡。。。你的意思是你不结婚不要家庭?会怎么样我不说,你自己想吧。”

伊人沉默。

铭说,“我记得你来的时候,跟我说的是,跟她很难相处下去,根据我的理解,你是想甩手的。怎么现在开始问只要雅凡?改变主意了吗?”

伊人意识到了,确实。。。“我也不知道。我心里很乱。”

“因为那么久不见面,反而开始想她了吗?”

“可能吧。”

“这样吧,伊人,孰轻孰重,你要自己想清楚。我不反对你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做自己喜欢做的事,让你每天高兴,我也觉得高兴。但是,伊人,你也知道自己太任性了,这样不好,不要轻易去做一个决定,家里什么都安排好了,你现在未来的道路铺的都是红地毯,只等你去走,不要伤了长辈的心,你的事,不是一个人的事,你要明白这点。”

伊人点点头。

第三十一章

伊人没有和她多联系,每每想她,都想得很压抑,心情沉重。但她忍住。有时雅凡给她打电话,说自己去干什么干什么,或者在哪儿,伊人都有种强烈的冲动要跑出去见她,不论多远,哪怕在人群中远远看一眼,也好。有时她和周捷或者铭出去,高架上,远远看到她的房子,她都渴望跳下去,直奔她家,去看看她,哪怕,车子经过都好,但她们从来不在雅凡家里附近的那个高架出口下来。伊人精神不好,但还算控制有度。

铭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她对伊人的感情不一般,她是极看好她的,看着伊人一点点长大,听她倾诉心事,帮她判断选择,希望尽自己的力量为她铺就顺利美好的人生道路,她比伊**十几岁,孩子也生得很晚,感情上,有时候把她看成自己的孩子,有时当成贴心的姐妹,有时希望当她的老师,能为她掌舵,不偏离方向。

伊人在周捷面前自然不多表现对雅凡的思念,铭拜托她有时候带伊人散心,带她玩玩分散注意力。周捷没想到伊人是天铭的妹妹,和天铭聊了不少工作上的事,沟通很顺利。

不需要天铭说,周捷也会多陪陪伊人的。

伊人经常走神,不像过去那样充满活力,周捷见伊人不想多表现什么,也不多说什么,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只在伊人提起时,轻描淡写地应付几句。周捷会说些公司里有趣的事,邀请她去公司玩玩,也可以实习一下,怎么都行,反正免费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有一天,伊人在家里百无聊赖地看小说,周捷给她打电话,“伊人,你出来吧。在XX的咖啡馆。我让司机来接你噢。”

“不用了吧,我自己过来就好。”

“没关系。XX没有车位,他反正也在外面转圈,过来接你也是顺便。”周捷还真是不客气,但正是她那么简单直接,伊人觉得相处才更舒服。

“哦,那好吧。地址他知道吗?”

“我告诉他了,他已经过来了。十分钟就到,你抓紧时间下楼。”

“我还没洗澡呢,头发乱七八糟的。。。”周捷真是自作主张,唉,本来挺懂得听取我的意见的,现在越来越。。。也许是因为我们熟了的关系。

“乱七八糟就乱七八糟好了。没关系的,我已经习惯了。你赶紧过来,别收拾了,别浪费时间。快点快点。”

伊人才不管,那么乱七八糟怎么见人啊?到了那里,发现天铭居然在。

“伊人,怎么那么慢啊?不是让你别收拾了吗?不听话!”周捷说着,笑着拍了下她的屁股。

天铭见周捷和伊人的关系竟然如此熟捻,暗暗吃了一惊。

“铭铭姐姐,你怎么来啦?”

“是啊,我们两个长辈等你一个,你好意思吗?那么慢,幸亏是喝咖啡,否则你罚酒三杯。”

“我哪儿知道你也在啊?否则飞扑过来。”伊人笑说。

周捷和天铭都相视一笑,纷纷鄙视她,“你就会花我,天天见到的,还飞扑什么?!马屁乱拍。”

“就是啊,你的意思是,知道你姐姐在就飞扑,本来以为是我,所以可以磨磨蹭蹭?不行,今天晚上我们就喝酒,一定要罚。要搞搞路子,做做规矩。”

伊人被他们说得很不好意思。

原来,天铭和周捷约了谈合作,天铭需要周捷帮她,而对周捷来说也是笔不错的生意。说完了以后,聊起伊人,大家很有共同语言,纷纷拿出她有趣的事情来说,笑得不行,周捷说,我接下来没有安排,你有吗?如果没有的话,反正她在家,让她一起来玩吧。天铭同意以后,周捷把接下来的日程改了时间。

三个人相处有三个人相处的乐趣,她们玩的很开心,当然,其间无数次调戏取笑伊人,而伊人一占上风会被她们无情地灭掉。估计唐家的血液里流淌着受虐的基因,伊人对受欺负从来不反抗。

雅凡有段时间没有联系伊人了,伊人有些失落,但觉得也好。雅凡答应了天铭不多联系,却还是一直打电话,伊人觉得失望,她终究还是不守信用,答应了姐姐不多联系却也不当回事。但伊人经常接她电话,与她长谈,怕她出事。那天和周捷、天铭在一起,她不断给自己打电话,伊人并不想让她们都为自己操心,也不想让她们知道雅凡还一直这样,她怕她们发火,对雅凡不利。那天没接雅凡的电话,后来她也就没打。

过了几天,伊人又接到雅凡的电话,电话那头是个中年男人,说雅凡病了,让伊人去Xx医院看看她。

天铭送伊人一起去。她们都觉得有些奇怪,很不好的感觉。

第三十一章

那天雅凡给伊人打了很多个电话,她都没接,雅凡开了煤气,邻居及时发现,送到了医院。

给伊人打电话的中年男人,是雅凡的爸爸。

救回雅凡,雅凡和父母什么都说了,她爸爸一边照顾她,一边想如何和伊人谈,和伊人的父母谈。

家里全都知道了雅凡的事,连想瞒着老爷子都不成,雅凡是爷爷的心肝,竟然差点自杀,爷爷气的病了。从小,哪怕雅凡要天上的星星,爷爷都会想尽办法给她摘。而雅凡从小要强,干什么都要比别人强,很有男孩子的性格,也令爷爷很自豪,逢人就说,我这个孙女,和我脾气最像,哪个孙子都比不上她,我最喜欢她。其他孙子都嫉妒雅凡,但爷爷从不掩饰对她的偏爱,而雅凡真的也很争气。

雅凡的爸爸决定直接和伊人的父母谈,他把雅凡的病情说了一下,对伊人说,本来不想劳动你的父母,但现在你也看到是这样的情况,都快出人命了,是不是大家能坐下来谈谈?

天铭说,我代表她的父母吧。和我谈是一样的。也许您觉得我只是她姐姐,但我给您保证,和我谈是最直接,也能最快解决问题。

天铭和雅凡的父亲谈了并不久,伊人以为雅凡的爸爸还是非要和自己的父母谈,道别之后,天铭带走了伊人。

天铭把车开到医院附近的一个咖啡馆,没有直接回家。

坐定以后,“知道为什么我带你来这里,没有直接回家吗?”

“怕他们知道你住哪儿?”

“我怕什么?!笑话。我们唐家的人还怕这些?我的思路有点乱,所以不想开车,容易分心。我们先坐一下。”

天铭喝了杯咖啡,缓了一会儿,说,“伊人,你要有个心理准备。他们提出的要求,可能会令你很意外。”

“嗯。”

“他们要你和雅凡结婚。”

饶是伊人再有心理准备,也忍不住低呼,“你说什么?!”

“没错,她爸爸说得很明确,要你们结婚。而且,”天铭顿了顿,“这是她们家里的意思。”

伊人觉得简直不可思议,如果这话是雅凡提出来的,还算合情合理,但,这竟然是她爸爸提出的,还是家里的意思!家里?居然允许?竟然还要求我要这样做。

“雅凡爸爸说,现在雅凡谁的话也不听,连她爷爷劝她也没用,像走火入魔一样。爷爷那么疼她,从小对她那么好,都快求她了,让她好好生活,把你忘记,她还是不肯。

他们家很传统,和我们家不同,他们家是万万不能允许、也不能接受这种事的,但现在没有办法。

雅凡就提出一条,一定要和你在一起。只要和你在一起,就会好好的,她说她保证,什么条件都能答应。”

伊人静静地听,平静了下来,说,“他们家还真有趣。两个女人结婚。。。是雅凡提出来的吗?”

“不是。”

“那是谁?!”伊人又吃一惊。

“你猜不到。是她爷爷。”

“她爷爷真前卫。”

“你错了。是传统。她爷爷太喜欢她了,希望她幸福,既然她那么爱你,伊人,雅凡不像是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喜欢那个的小女孩,她要的东西是一定要得到的,所以,她爷爷希望她能够得到你。婚姻是一种保障。”

“中国好象不允许吧。”

“这不是问题。很多国家可以,雅凡爸爸说,你们可以旅行结婚。她爸爸还说,雅凡一直说你是她女人,既然是娶你进门,所有的东西都是他们家去准备,你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我怎么感觉不是结婚,是人口买卖。”

“呵呵,我也觉得。也许他们觉得这件事是帮助雅凡的,所以更迁就你吧。我和她们说,这是下一步的事情,不着急讨论。”

“我需要些时间消化。姐姐,你什么想法?真的好荒谬,我很难想象。”

“我也觉得。所以我没办法开车。伊人,雅凡的爸爸说话思路很清楚,很简短,直奔主题,也很有水平,她是东北人是吧?她家里什么情况你知道吗?”

“好像我听人说,雅凡的哥哥是电视台的,她要去那里工作也是没有问题的,但雅凡喜欢电台,他哥哥很能说得上话。”

“应该不止这些。我看看找人去问一下。他们反复提到了她爷爷,看来她爷爷很不一般。姓何?”

“嗯。”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伊人,以后生活中,多注意观察。你和她相处那么久,很多事情哪怕你不想知道,也会知道的。”

“我怕我知道,不怕我不知道。”

“当鸵鸟能过的幸福吗?”

“闭着眼睛死,好过睁着眼睛死。”

“没出息到极点。拒绝和你交流。”

铭和伊人就相对坐着,都不说话。铭对着窗外发呆,伊人不敢打扰她,她的心思也很乱。

这是伊人万万想不到的结果。

从一开始和雅凡吃饭,到出去玩,到熟悉以后一起看书听歌,到去酒吧,伊人从来没有复杂的想法,她只把雅凡当成一个很有品位很谈的拢的朋友。雅凡对大家说自己是她女人,有谁信?雅凡长得那么清秀高挑漂亮,如果是个很男孩子的女人,伊人也许会多想一些,可她偏偏不是。即使在杭州,她们这样,伊人也只觉得,大家玩玩而已,雅凡不是玩不起的人,人与人的关系,或近或远,全靠自然,没想过太多。她根本不会想到今天的局面。

“伊人,你有什么打算?想和她结婚吗?”铭沉思了很久,开口了。

“我没有想过这些。”

“那你想怎么解决这件事?”

“真的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做。”伊人隐隐有种感觉,雅凡是在逼自己,她并没有想死,只是想让自己体验一下如果失去她会是怎么样的痛苦,也好吓一吓家人,让他们同意自己和伊人在一起。当然,伊人不会表现出来,更不会在铭面前流露出半分。

“很多事情,发生过你不能当它没发生过。总要解决的。”

伊人沉默。

“伊人,我再问你一句,你到底喜欢她吗?有多少?”

“我喜欢她。虽然她有时令我寒心。”

“有多少?”

“我知道她这样骗我,这样瞒我,我还那么喜欢她,你说,我喜欢她多少?”伊人慢慢闭上眼睛,整个靠在沙发上。

“除了这些,你还不能容忍她什么?我说的是,不能容忍的。”

“比如,她要如何就必须如何,否则就会不断地折磨我。其实,生活中都是小事,哪怕一语不合,她都会闹一个晚上,弄得我心力交瘁,特别想死。听她同事说,她脾气很暴躁,别人的工作她不满意有时会摔东西,当然,我没和她共事过,但生活中可以看出来一些吧,尽管别人不会相信这点。太多了。干涉我隐私啊什么的我说过啦。开心的时候很开心,但有时候真的让人觉得过不下去。”

铭笑了。“人和人相处,要学会包容。女人么,一哭二闹三上吊,都是很正常的,哪怕她说你是她女人,她也终究是个女人。你让让她就好。”

伊人激动起来,“我让了!她无休无止!”

“那就不要理她。”

“她会很主动地折磨我,我不理她她会理我的。我想干什么都不行。完全不行。”

“嗯,我了解。”

“你不了解。你没被这么折磨过,你根本不可能了解!”

看伊人有点激动,铭忍不住笑了起来,“是啊,呵呵。要不然你可以和天麟交流一下,他老婆也是这样,噢,不对,你是老婆,哈哈哈。”

伊人有些怒了,这哪里是帮我嘛。

“好啦好啦,伊人,轻松点。”

“明明是你刚才在发呆,好像世界末日一样的好不好?!你表情吓死人了。是你不让我轻松!好了,就跟他们说,这种想法很荒唐,我好像没办法接受好了。本来也没多大的事,你搞得很吓人。”伊人发脾气了。

“那你不是很喜欢雅凡的吗?要是不结婚,让你从此不见她,可以吗?”

伊人开始犹豫了。她对雅凡身上的某些问题,已经超出了厌恶的程度,但是,要从此不见她,真的也有点舍不得。

“为什么不能好好地像原来一样,当朋友呢?非此即彼吗?不是结婚,就是从此消失在地球上吗?”

“如果非要选一个呢?”

“别逼我。”

“不,伊人,必须选一个。”

伊人想了会儿,说,“我只能放手。”

“为什么不选择结婚?”

“你也说了啊,我们应该结婚生孩子,否则家里会怎么样?尤其是我现在的处境,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你都说了。我还有什么可选的?”

“不要搬出这种冠冕堂皇的借口。我不要听。”

“我说的是事实。”

“家里的事情你先不要考虑。”

“不能不考虑。这都是摆在眼前的现实。”

“我是让你撇除家里的影响。单说你自己的选择。”

伊人沉默。

“你不想跟她结婚,是怕她老是缠着你,管你太多,你不自由,对吗?”

“这肯定是原因。”

“另外,没有想过和一个女人一辈子,对吗?”铭慢慢想,揣测伊人的心思。

“嗯,很重要的原因。”

“而且,你喜欢的是男人,包括在那个方面,你需要性上面的满足,另外,你也喜欢孩子。是吗?”

“嗯。”

“另外,你对她不信任,觉得她瞒你太多,没有安全感。很不踏实。是吗?”

“嗯。”

“哪个问题,你觉得是最主要的原因?”

“很难排列。”

“嗯,这样。如果我们把最后一个问题去掉,也就是,你足够信任她,她让你很安心,而其他问题存在,你会不会考虑结婚?”

“我始终觉得很不可想象。”

“不可想象的事情多了。那你就想象一下。”

“在那个方面,我认为人的乐趣应该。。。”伊人很难表达。

“OK,如果你可以在性生活上和男人一起呢?”

伊人想了很久,“第一,雅凡是不会同意的,第二,如果没有感情,也是不可能有高层次的性生活的,只能停留在玩玩的生理层面。”

“呦,小家伙很懂的嘛。看不出来啊。”铭戏谑地说。但心里暗暗想,伊人说的是没错的,我忽略了这个问题。

伊人脸红了。

铭一边按太阳穴,一边说,“我本来倒是想到一个办法,但是被你否定了。”

“什么办法?”

“既然雅凡一定要和你结婚,那么,如果她能够同意你同时和男人交往的话,也许还是可行的。”

“姐姐。。。首先,家里这关就过不掉。”

“家里的话,我来解决。”

“你的意思是,你去说服族里的长辈们,还有我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让他们同意我和一个女人结婚过一辈子?”

“族里的长辈们其实反而不难说服。难的是你的家人。。。我的意思是,你这一支的人。”铭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伊人听了心里有些微微的不舒服,但事实上她说的也是没错的。

“伊人,长辈们不是不能接受。。。呃。。。同性在一起的事实,他们在意的是传宗接代,保持婚姻家庭的形式,你去想一想,是不是这样的?当然,公众评价也是在意的。那么,只要你能够保持住这些表面现象,至于你究竟和谁结的婚就不重要了,他们乐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嗯。但我还有些不明白。”

“伊人,事实上,只要雅凡能够接受你和其他男人交往,并且你能够做到重视她,对她好,把她放在第一位的话,问题就好解决了。”

“我混乱了。”

“伊人,我知道我的想法有点大胆,所以我一直在理思路。你可以答应雅凡,和她结婚,但要求她同意你和其他男人交往。这样的话,你的不和她结婚的第三个原因就能解决了。其实,说到底,你那四点原因中,第三点原因是最难解决的,也是最本质性的,现在解决的话,你们的婚姻就有了现实可行性。在公众面前,你可以单身,也可以和男人组成家庭,因为她同意你和男人交往,也就是你可以有自己的孩子,这样,家里传宗接代的要求就可以满足。”

“你的意思是,让我犯重婚罪吗?”伊人烦躁的时候说话总是很不客气,哪怕对着最喜欢的姐姐也是一样。

“这个问题我倒是没有想到。如果雅凡一定要婚姻的形式的话,那你就和她领证,不要和男人领。”

“那我平时和谁一起生活?铭铭姐姐,这些都是很现实的问题。”

“我只定下大的方向,那么具体的细节问题,我还没来得及想呢。生活?那你两边兼顾一下。”

“姐姐,你也说了,我的平衡能力没有很好,另外,如何兼顾?雅凡能够容忍我还有其他人吗?就算他能够容忍我和别人上床,她能够容忍我和别人一起生活吗?能够容忍我心里有别人吗?而且,那个男人呢?他凭什么忍受这样的妻子?就算我和他上床,我们生孩子,我们的乐趣在哪里?是完成任务还是生理需求?人和畜牲最大的区别是人有精神上的需求。如果我和他一点都不相爱,怎么上床?”

“伊人,你别激动。你冲着我干什么?我也是在为你想办法。你说的问题确实都是有道理的,所以我觉得很为难。但是,我提出的方案目前是最能够兼顾大家的利益的。”

“怎么兼顾?”

“每个人都失去一部分,但都获得了最想要的最核心的东西。”

“我想要的最核心的是什么?姐姐?”

“你不是喜欢她吗?这样的话,你就可以和她一直在一起了。”

“朋友也能一直相处下去的。”

“我要怎么跟你说呢?”

“另外,我的家人,怎么接受我和一个女人结婚这种事?他们的核心利益在哪里?”

“你生活得幸福。不是吗?另外,你们结婚的事实,可以不告诉别人。”

“为什么觉得我和她在一起就会幸福呢?”

“伊人,你不要那么咄咄逼人。我现在一切都是为你想,你注意一下你的态度!”

“我怎么注意我的态度?!我快要崩溃了!你给我描述的未来太戏剧化,太莫名其妙了。”

“你不是向来不想走和别人一样的道路的吗?”

“但是,这条路也太诡异了吧!我为什么要走这条路?!我为什么非要和她结婚?”

“你不是喜欢她吗?”

“喜欢就要结婚吗?!”

“结婚就是应该两个喜欢的人一直走下去啊,是一种爱的证明和延续,也是一种互相的保障。”

“不是!结婚是组成家庭,组成这个社会上的最小的单元,通过家庭的稳定来保证社会的稳定。家庭也是延续血脉的方式,人类从群居到组成家庭,就是为了这点!两个女人,组成什么家庭?延续什么血脉?家庭这个形式毫无必要。”

“那你的意思是,你就这样和雅凡缠不清楚?”

“怎么会缠不清楚?”

“伊人,你给我闭嘴!我再说一遍,你给我留意一下你的态度。别自己不高兴,就像我欠你的一样。你走到这一步,都是自己作的孽!你再这样,我就不管了!”

伊人啪地站了起来,“不管拉倒!我去跟她说!请她和我保持正常的朋友关系,如果想我们还是在一起的话,就不要存在我说的这些问题,否则我难以忍受。我喜欢清静一点,不要那么多事!”

“你现在想去说?”

“反正你不管,就别问了。”

“你是不是打算,从此以后,你的事,都不要我管?你说清楚。”

“不是。”

“那你坐下。”

第三十二章

大家都不说话,都在生气。

过了很久,铭开口了,“伊人,我想跟你好好谈谈。我们心平气和,好吗?我承认,我刚才也有点着急了。”

伊人听了心里难过,她知道姐姐都是为了自己好,自己却给她气受。她帮了那么久,操了多少心?自己还对着她发脾气。伊人想说道歉的话,却梗在喉口说不出来。

“伊人,你知道吗?你的很多想法都是很自私的。比如,你说,你让她改掉她身上的什么什么缺点,没错,要是我的话,我也很难忍受,你要不是那么喜欢她,这种日子我估计你一天也过不下去,哪怕给你一份高薪让你把它当成工作你也受不了。所以,我才判断,你很喜欢她,虽然你老是跟我说,她这里不好,那里不好,但是,你还是很喜欢她的。对吗?”

伊人点点头。

“伊人,那么,别人有问题,你就没有吗?难道,你是完美的,别人和你在一起一直很愉快吗?”

“不是,可是我不好,我也不这样烦着她,我也不骗她,我也不让她不安心,我也。。。反正,性质不一样啊。”

“伊人,我再和你说一遍,任何人相处,都是要互相包容的,她身上的这些问题,说实话,你说要她彻底改掉,我认为不现实,但是,那要怎么办呢?难道,就这样放弃吗?孩子和洗澡水一起倒掉吗?”

“那万一是硫酸呢?不是洗澡水。”

“伊人,你已经等了很久了,你做得很好,你自己在忍耐,给她时间来接受你,来向你敞开心扉,这很好。为什么,不再多些耐心呢?”

“有极限的。我的恐惧感,不安感,已经达到了一定的程度了。”

“伊人,磨炼自己。再忍耐一些。这个问题,不是永远无法解决的,我也会和她谈的。

伊人,我明白,你是最爱自由的,所以,你不习惯有人牵挂你,绊住你,但是,如果两个人真心相爱的话,应该要心里有对方。多为对方想想。”

“我一直都为她想,她不为我想。”

“这是你自我中心,你为她想了一分,就觉得自己为她着想了,人家为你想的,你难道不记住吗?雅凡不像是不为你想的人。”

“伊人,两个人相处,不可能像一个人那么自由,当然,我明白,可能你和她在一起,会比和别人在一起有更多的不自由,”伊人听了猛点头,铭接着说,“但是,伊人,要包容一些,心胸宽广一些,没有心胸,能做成什么事?这不光对你和她的相处有好处,对你将来的事业也有好处。当然,我知道,我们伊人已经比一般的女孩子要大度很多了,但是,你要做的事,不是她们需要去做的,为什么要和她们比?你应该和有成就的人去比,是吗?”

铭把我当小孩子哄了,哼,不过还是很受用。“可是,姐姐,她号称我是她老婆耶,应该她包容我,她让着我才对。应该她跟我汇报情况,及时请示。”

铭不禁笑了,“伊人,人家难道没有包容你的地方吗?而且,你不要要求别人,你要要求自己,不管什么老公老婆,你都要包容谦让才对。另外,根据我的经验,男人的气量其实比女人小,只是他们不表现而已,尤其是在自己女人出去玩啊,和别人说话吃饭什么的方面,你以后要注意一点。”

“你的意思是,我以后不能和周捷之类的单独出去吃饭啊玩了?”

“最好不要。”

“那怎么行?!我和周捷认识很久了耶。”

“那你应该好好跟她说清楚,她同意了你再去。”

“她不同意我就不能去吗?”

“如果你不想被折磨死的话,最好不要。要不然她再跟你来这么一出,你也受不了。”

“那我凭什么呀。我交朋友难道没自由了吗?我认识周捷比她早很多,我和周捷没什么啊,就是在一起说说话吃吃饭游游泳。另外,我凭什么请示汇报啊?我出去有我自己的事,我又不干坏事,我心里有数,干什么非要告诉她那么具体?她出去我也不多问阿。”

“你就当一个乖老婆,有什么不好?”

“当然不好!我不自由,活得没意思,像移动监狱一样。”

“你想开一点啦。其实,你仔细想想,生活也不错啊。你们在一起,反正也互相喜欢,去国外旅行结婚,好好玩玩,你也有一年时间可以挥霍,度假的时间可以听她的。她上班时间不固定,也不用坐班,你们在家可以烧饭吃,看书听歌。等你上班了以后,你们可以一起健身啊,一起看电影听音乐买衣服,每年一起出去旅行。你有喜欢的男人也可以交往,生孩子,情人可以常换常新,和雅凡一起把孩子带大,想想也挺美好的,我觉得比我现在的日子还好过一点呢。”

“那会影响小孩子的性倾向的。情人常换常新。。。姐姐,你思想很开放。。。咳咳。。。”

“这是以后的事情了,不用想那么多。”

“姐姐,我还是觉得很难接受和女人结婚。另外,姐姐,你为什么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雅凡爸爸到底跟你说什么了?”伊人突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伊人确实很聪明,瞒不过她,铭想。

铭叹了口气,“伊人,我觉得,雅凡她们家很有些志在必得的意思,尽管她们在和我们商量,也很有礼貌,但我感觉很不好,我刚才就说了,山雨欲来风满楼。”

“志在必得?”

“嗯,我觉得有点奇怪。所以我问你到底她是什么情况,你也说不清楚。我直觉告诉我,她们家一定有我们无法拒绝的理由,才那么志在必得。我估计,我们的底她们家已经摸清楚了,所以,在前面几天,她们就在商量这件事,解决这件事,想清楚了才找我们,跟我们谈的。”

“她们家比我们有实力吗?”

“这不见得。但很多事说不清楚。”铭斟酌了一下字句,说,“伊人,虽然我们家还是不错的,但是,坦白说,你们这一支。。。不能算。。。呃。。。但是,雅凡的爷爷那么喜欢雅凡,而且,听她爸爸的意思,家里是她爷爷说了算的,所以,雅凡在家里的地位,和你在家里的地位,是不同的。哪怕她们家没我们家有实力,但在小范围来说,她比你强很多。而且,他们恐怕也不知道家里选中你,希望培养你,还有,你将来的位置,所以。。。”

“嗯。”

“另外,我很怀疑,他们有很充分的,能够令族里长辈同意你们在一起的理由。伊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所以,我为你想的,都是你们结婚的前提下,如何去操作,去满足其他的需求。你现在想起来还能够提出些要求,大家谈一谈,但是,我怕到时候他们和家里面都谈好了,让长辈出面来跟你谈,你就陷入被动了。”

“就算家里不怕牺牲我,难道,家里也不要名声了吗?唐家的女孩子,为了家里,竟然要被迫和一个女人结婚。”

“事情是怎么样的,真相是永远没有人关注的。也可以是唐家思想开明,成全小辈,两家结为亲家,传为佳话。怎么说都行。”

“那么,雅凡爸爸还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说希望你们能够结婚,既然错已经错了,就只能够将错就错,创造条件让两个孩子生活得幸福。如果同意的话,让你和雅凡一起回东北一次。”

“想得够周到长远的。”

“伊人,你不要那么有抵触情绪,因为是别人强迫你的,你就觉得这是不好的。其实,你想想,雅凡,长相身高学识素质,哪样不好?单说家境,也比你好很多了。看她爸爸,还有她,我能感觉到,他们家学渊源,是世家。你和她在一起,哪怕我们自己家里不帮你,她也足够有能力让你过很舒服的生活,把你照顾得很好。我说的舒服,不光是物质上的,能够让你想买什么买什么,而是她很懂得生活,有生活情趣和品位,也有能力负担这些情趣品位,这样才能够满足你。不是吗?你们可以一起去玩很多东西,有共同的兴趣爱好,这样生活才会舒服。伊人,我们说句不好听的,哪怕家里哪天。。。哪天。。。不需要你去承担太多东西的时候,你至少可以有雅凡撑住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就是如果有一天我是一颗弃子的时候,还有人接着。”

“伊人,说话没必要那么难听。”

“这是结婚的理由吗?”

“伊人,要分析的话,这不是结婚的理由,我承认。但生活是很现实的。什么是婚姻?多少夫妻没有爱情也在结婚,为什么?因为,生活很现实。世界上,没有完美的婚姻,夫妻都是互相迁就磨合。当你发现一段婚姻有瑕疵,不敢往前走的时候,其实,你换一段婚姻,会遇到其他问题。当你对婚姻有十个条件的时候,而现实中,这段婚姻能够满足六个条件,你就可以去结婚,不要等到十个条件都满足,否则你是等不到的。

你跟我提出过很多和雅凡结婚的弊端,我承认,我一开始确实没想过那么多,但是,我们得看大方向。她们势在必得,与其被动,不如主动去想,去提出点要求。我现在还不清楚他们的底牌是什么,但是,肯定是个王,必杀。伊人,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婚姻,你不能把它看得太轻,这样你会轻易就放弃它,但也不能看得太重,否则你无法走进它。婚姻是很社会化的东西,它背后牵涉的东西太多了,未必两个最相爱的人会结婚,结婚的两个也未必相爱。”

“听不懂。”

“伊人,或者我这么问你,你会轻易爱上一个人吗?”

“不会。”

“那么,你将来终究要结婚的,如果到时候你还是遇不上合适的,你最爱的,他也最爱你的人,你怎么办?”

“不知道。要么等,要么将就。”

“等,你前面是一片黑暗,谁也不知道这个人什么时候出现,你只能选择将就。另外,也未必你能等到这个人的出现,家里自会有所安排。既然要你做事情,自然要帮你创造很多条件。未来的这个人,你什么都不清楚,甚至,你可能连喜欢都不喜欢,就只能去将就,那为什么不在现在选择一个你喜欢的呢?你还是喜欢雅凡的,不是吗?那就行了。”

“我为什么将来要找一个我连喜欢都不喜欢的人呢?将就并不是说这个人我毫不喜欢啊。”

“人很多时候都是不自由的。你从小获得的自由太多了,就像是野马没有被套过脖子,等你以后就会明白,生活有很多无奈,你只有去面对。天恩的婚姻是这样,天恒是这样,我的也是这样,很多人都是这样。”

“你是说,你不喜欢姐夫吗?”

“我们自有我们的相处之道。有家庭,有孩子,有共同的一些生活,有各自的圈子。”

“可是,你们都是正常的夫妻啊。”

“想开了都一样的。你无非在意的是公众评价和性生活。我说了,情人常换常新,把握住分寸,还要我怎么说?哪怕正常的夫妻也会有很多问题,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你再让我想想吧。”

“伊人,我已经想了很久了,你现在能做的就是调整自己的想法,调整心态,慢慢接受很多事。”

第三十三章

果然,铭说的一点没错。何家虽然偏安一隅,但很有影响力,雅凡又是嫡系。他们家即使在动乱的年代,也没有受太大的影响,谁也不敢轻易去动。

“姐,他们家没有我们家有实力啊?差远了。为什么志在必得?若只看我家里这一支,他们当然强太多了,但是,他们显然是要从两个大家庭的层面来逼迫我同意结婚,为什么我们家会同意?”

“原因上次我已经说过了。另外,你不要以为人家是愿意来和我们家打交道的,恰恰相反,若不是你,雅凡喜欢你,要和你结婚的话,他们恐怕未必瞧得起我们家,未必屑于和我们结亲。他们有他们的圈子和影响力,有家底有学识,够清高的。我们家再怎么样,对他们来说,也看不起。这是他们的观念,你没法改变。而对我们家,我们在某些方面是有缺乏的,如果能借助他们的话,很多事情就不会变得那么麻烦。钱、权、势不能解决一切问题。”

“土财主戴个金丝边眼镜就能冒充文化人了吗?”

铭扑哧一笑。“傻瓜。很多事你现在还不懂。”

“我懂得,我的婚姻对家里太有好处了。”

“是的。”

“那我能得到什么呢?”

“得到雅凡,得到有保障的婚姻,得到婚后舒服的生活,得到家里更高的地位,那些老头子们会更看重你倚重你,不可能再放弃你了,否则就得罪了雅凡家。你将来做事也会轻松很多。另外,雅凡比你成熟,凡事可以多提醒你,帮助你,你也能尽快成长。”

“我要开始过天恩一样暗无天日的日子了吗?”

“我看他过得很好嘛,有空你们可以多交流。突然想问,雅凡是东北人哦,应该比较传统女人吧,什么都听老公的,入乡随俗,在上海,应该什么都听老婆的吧?反正她从小接受的教育是她是女人,要听话。”

伊人一声惨叫,“啊。。。恰恰相反,她大男子主义!她说女人三从四德!我已经跟她提过很多遍了,她的观念有待改变!”

铭幸灾乐祸地说,“哦,原来是这样啊。好可惜啊。我还以为你有好日子过了。你本来都是命令这个指挥那个,我看大概连tracy也被你弄得团团转,明知道她在等你都慢悠悠慢悠悠,估计平时也这个腔调的,现在。。。唉。。。由奢入俭难啊。没关系,我们唐家的人,还是比较能够容忍的。男人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被老婆打掉牙齿肚里吞,女人么,咳咳,两个极端,看来,你是一个极端。”

“我知道,你是另一个极端。说话不用那么明吧,分明就是挖苦我。”

“不会啊,我也很尊重我的先生的,凡事都会听取他的意见的,当然,民主集中嘛,该民主,听他意见的时候我会听的,但是,该集中的时候,我还是要集中的,否则,两个人两个意见,什么事能办成啊?呵呵。”

“是啊,今晚吃什么,还是应该民主的,钱该怎么用,当然要集中了。”

“真聪明。不过,有时候,有管理权也很辛苦的。伊人,你把心思放在事业上吧,这些生活琐事,你本来就粗心,雅凡为你代劳,没什么不好。”

“是的,所以,我就三从四德,出门请示汇报,她去哪儿我跟去哪儿,她说一我不说二,就行了。”

“嗯,对了,雅凡呢,明显比你老成很多,以后,你工作上有不懂的地方,就问她,不用什么都来烦我了,我也解脱了。遇到重大问题再来找我。”

“你终于把一个包袱扔出去了,扔给她了。”

“这是什么话啊?!真是的。”铭笑得特高兴。

好吧。。。我是别人的负担。

要说伊人和雅凡结婚一点没有顾虑,那是不可能的。但是,雅凡有好一阵没有“犯病”了,伊人也很太平,两人相处很愉快。伊人没有去想很长远的事情,就会轻松一些。

不出铭所料,家里的长辈们都支持伊人和雅凡在一起。不需要铭做什么工作,他们一路绿灯,和雅凡的父亲舅舅有商有量。长辈们催伊人赶紧和雅凡回一次东北,让雅凡家的长辈们也看看伊人。

铭要伊人不要把这事告诉爷爷奶奶,只告诉父母。伊人的父母听说后,自然不同意,而且反应很激烈,说什么也不同意。伊人的父亲说,我女儿用得着这样吗?别说他们何家是什么世家,书香门第,就算是世界首富,得了诺贝尔文学奖,又怎么样?伊人用得着攀上去吗?还去攀一个女人!笑话!我知道我自己没本事,没给伊人创造很好的条件,但也不需要我女儿用终生幸福去换。铭从中斡旋,从伊人的前途,生活的幸福程度,未来的正常性生活和小孩,一直说到家里的地位,下一代的生活,等等,至少退一万步来说,让父母相信,目前的婚姻只不过是权宜之计,而且,目前伊人是喜欢雅凡的,等大家过了这个热乎劲儿再说。单靠感情维持的家庭,用不了多久两人自然就分开了,就当一阵风吹过。然后,该干嘛干嘛。

另外,族里也不断给伊人的父母施加压力。

伊人父母总算是勉强同意了。但终究是很不舒服。尽管雅凡对他们很不错,但他们看她也别扭。

第三十四章

伊人和雅凡回东北去了。

知道老爷子喜欢书画,唐家特地找来了名家的字画,让伊人送去讨他欢心。

伊人很紧张地见过长辈,走了过场,送了礼物,完事。

伊人看到家里有一副油画,画的农家屋前一景,很有些意思,忍不住多看几眼。

爷爷发现了,说,“唐伊人,喜欢这画儿吗?”

“嗯,挺有趣的。画得很好。”

“好在哪里?”

“呃。。。很传神。连一只鸡的神情都惟妙惟肖。很细致。”伊人只知道老爷子喜欢国画,书法,所以去之前恶补了点相关知识,不过,发现这全靠积累,也就放弃了。难道,爷爷还喜欢油画吗。。。完全不懂。

“如果让你比较这副国画和这幅油画呢?你更喜欢哪个?”

伊人想,在不清楚情况的时候我还是闭嘴的好。“两种画,两种风格,爷爷,很难比较。”

“你就说你更喜欢哪个。”

伊人偷偷看看雅凡,雅凡刚要发暗示,爷爷就制止了她,“雅凡!你让人家说!我看唐伊人还挺懂的。”

“她懂什么呀?!”

伊人有点出汗。她只好实话实说,因为感到爷爷是个爽直的人,再兜圈子估计他要不高兴了,“呃,我觉得吧,这个黄山,画得气势磅礴,笔法很老到。山峰的地方,若隐若现,很有点仙境的感觉。这个油画,很清新,对于细节表现得很好,屋前的小路,鸡,平时用的些生活用品之类的,感觉很舒服。”伊人哪儿会这些,只好搜肠刮肚,想用点专业词汇,什么国画里的几种笔法,结果,一着急,给忘了。唉,伊人啊伊人,你咋那么笨呢。

“呵呵,伊人很会点评嘛。可是,你还是没有说你更喜欢哪个哦。”爷爷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伊人总觉得爷爷应该是个大家长的样子,没想到那么可爱,心里一暖,说,“我更喜欢油画。黄山这幅,我觉得,太满,气势有余,但是,似乎,不及油画这幅有感觉。油画虽然是屋前的场景,但你能从这些摆设上能感到很温馨平实的家庭生活,能够想象这是个非常幸福和和美美的家庭,虽然条件一般,但是和睦。黄山这幅,似乎少了点画外之境,没有一览天下的豪迈,却有些许故作清高,缺少包容万物的气魄。”

“说得好!伊人,你来!我再给你看几幅画!来来!”爷爷似乎很兴奋,把伊人往书房引,书房后面有间库房,里面都存着爷爷的收藏。

雅凡用力捏了捏伊人的手,带些责备。

伊人意识到了,知道自己错了,向雅凡使了个讨饶的颜色。

伊人啊,你怎么那么笨啊,明明雅凡和你说的很清楚,爷爷喜欢国画啊,唉,怎么能因为爷爷一可爱,自己一感动一激动,就乱说话啊。。。伊人恨不得打自己几下。

爷爷又拿出很多幅画给伊人看,叫伊人看哪幅好,伊人推说自己完全不懂,都在瞎说,爷爷说,没关系啊,就是讲感觉嘛。伊人快急哭了,时不时可怜兮兮地看着雅凡。爷爷说,“雅凡,你出去,出去,我就知道你刚才肯定说伊人了,人家本来说得好好的,你干嘛呀,让她说嘛,你别瞎折腾。出去。”雅凡临走前,还狠狠捏了伊人的屁股一把。

“好了,伊人,没别人了,说说吧,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别理雅凡。她从小就那么霸道,没少欺负你吧,呵呵。咋还不让人说话了真是。”

伊人低着头,像犯了错误的孩子。

经过一番爷爷的引导,伊人也就一幅幅说了自己的想法。雅凡也不在,自己不知道该说哪幅更好,只好说实话。

爷爷似乎很高兴,聊啊聊的,竟到了吃饭的时间。

第三十五章

“爷爷,吃饭了。伊人,出来吃饭!”雅凡来敲门。

“啊哟,伊人,你看,我一高兴,拖着你那么长时间。呵呵,你累吗?闷坏你了吧?”

“没有,爷爷,我觉得特别有意思。这些画都画得很好,我也陶冶一下,嘿嘿。”

“是吗?真的吗?那就好!那就好!我这儿可多宝贝了,你经常来看!”爷爷就像个孩子一样。

伊人用力点点头。

雅凡看了轻轻踢了她一脚,说,“爷爷,吃饭啦。这看到她,就忘记我啦。”

“好好好,走啦。雅凡,不是爷爷说你,你干嘛老是欺负伊人。人家比你小,你应该多照顾才对。你不是说她是你媳妇儿吗?你这媳妇儿算找对了,爷爷喜欢,这小姑娘好。”

“好什么好,哼。”

“呦,你还不高兴了。我们雅凡也好,爷爷也喜欢,行了吧。我和伊人挺谈得来的,我觉得她挺有艺术鉴赏力的,眼光独到,很好!我们是忘年交!”

“爷爷,你就听她瞎吹吧。她最大的本事就是不懂装懂。她连只小鸟都画不了,还谈画儿呢。”说着,白了伊人一眼。

伊人可不高兴了,嘟着嘴也白了她一眼。

“好了好了,雅凡,你也是,你多大了?怎么像小孩儿似的。以后,可得改改毛病。伊人啊,我看出来了,平时也都你让着雅凡的。雅凡有时候脾气不好,都是被我宠出来的,你多担待啊,雅凡人还是挺好的,两个人在一起啊,免不了摩擦,都要互相谦让。”

“知道啦,爷爷,你就偏着她好了!到底谁让谁啊?!您可别被表面现象所蒙蔽!伊人!你自己说!”雅凡很不服气地说。

“爷爷,平时都是雅凡让着我,照顾我的。我什么都不会。”伊人特小鸟依人特温柔地说,还无限深情地望着雅凡。

爷爷爽朗地笑了。

伊人和爷爷走在前面,偷偷向身后做了个“V”手势,还得意地晃晃。雅凡又快走几步,走在伊人后面,狠狠掐了她屁股。

吃了饭,雅凡把伊人扔回房间,说,你知不知道黄山是谁画的?

伊人大惊失色。“不会是爷爷吧?”

“你现在聪明了,刚才怎么那么傻?伊人,我一直觉得你很机灵的啊,你怎么老是在那么简单的问题上出差错呢?”

伊人用力敲自己的头,“啊!我怎么知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他喜欢收藏字画啊,没说喜欢画啊!我以为肯定是挂的名家字画。。。”

“我爷爷不是名家啊?!你今天怎么说话的都是?!”

“我。。。唉。。。”

“而且,那幅黄山,是他的得意之作,否则能挂出来吗?能挂中间吗?”

是啊是啊,伊人,你怎么连画的位置摆放都没有留意呢。。。她太关注画的本身,忽略了那么多其他因素了。

“那么,那幅乡村的油画是谁画的啊?”

“我爷爷的朋友。”

“完了。。。”

“说你不懂,你还要狡辩。白痴。不懂装懂,现在好了吧?”

“那我看爷爷也没有不高兴啊,他挺高兴的啊,后来还拉着我看这个看那个呢。”

“你以为我爷爷气量跟你一样啊。他是在教你赏鉴呢。”

“哦,那也不错啊,至少爷爷肯教我,也说明他没生气嘛。”

“说你什么,你还不承认是吧?以后,不懂的东西少给我开口!”

伊人沮丧地灰溜溜地噘着嘴,借口去洗手间走开了。

伊人本来还挺高兴的,觉得既讨得爷爷的欢心,又现了一把,还突然发现自己特有艺术品位,心里正得意呢,被雅凡一盆冷水浇的透心凉,一个晚上都恹恹的,雅凡逗她说话,她也有气无力,趴在床上看时装杂志,像足一只委屈的小狗。

雅凡尽入眼底,也不安慰她,要挫挫她的锐气。爷爷的脾气自己知道,看来伊人是对了他的口味了。虽然她批评爷爷的画,但都恰在点子上,这些话别人是永远不会说的,谁会去说名家的画不好呢,身边这些人拍马屁还来不及,而且内行也容易先看技法,却反而忽略了其他问题。伊人啊伊人,你太莽撞了,幸亏爷爷有度量,否则你可怎么办,我又该怎么办。

爷爷像个小孩子一样,老缠着伊人和他玩,还要教伊人画画写字,他因为伊人不会下棋而大感遗憾,反而伊人陪雅凡的时间少。

伊人三分钟热情,哪儿可能真有心好好学,一开始觉得稀奇,也练得有模有样,被爷爷表扬几句,真觉得自己有这方面的天赋了,可没过多久就不想学了。

伊人这个家伙,凡事都不仔细,字没练好,把案上弄得一塌糊涂,连地毯上都有墨迹,不知道怎么弄的,自己手上全是墨,衣服上也是,脏兮兮的,天天都这样,爷爷也不骂,其实爷爷最爱干净整洁了,伊人却把他书房弄得一团糟。雅凡推门进去,正看到爷爷特高兴地给她磨墨,伊人投入地鬼画符,也没有半点推辞,雅凡见了几乎要伸手就给她一巴掌,“伊人!你怎么能让爷爷给你磨墨呢?!”

伊人茫然地看了她一眼,说,“嗯?噢,我正写到一半呢,没有墨了。”

“写字之前磨墨,怎么会没有?!你有理了是吧?”

“我磨了啊,写光了啊。”

“那你让爷爷给你磨?!”

爷爷笑着说,“雅凡,干嘛呀,是我说给她磨的啊,她写到一半,停下来磨墨,不是一气写的,字就不好了。来来来,看看你媳妇儿写的字,不错吧。”

“好什么?!我四岁的字就比她好了。伊人,你过来,我带你去洗手。”

雅凡本来就有些不满,老婆该成天跟在屁股后面才对,哪儿有这样成天见不着人影的。她一刻见不到伊人就会想她,尤其是闲着的时候,而伊人似乎对看不到自己无所谓,看到她和自己最喜欢的爷爷玩得那么高兴,还敢让爷爷给她磨墨,就更火了,狠狠地打了她几下,出了口气。

伊人正委屈着呢,她可想玩了,但爷爷每天都很有兴致地要教她这个那个的,她就想让爷爷高兴,不舍得叫他失望,那天下午雅凡让伊人陪她去个朋友家,爷爷眼神里就流露出希望落空的感觉。不让我练更好,我解脱了,哼。

雅凡要带伊人晚上出去玩,伊人赌气不去,推说怕冷,感觉有点没力气,要休息。家里人都说,可能伊人不适应北方的天气,万一感冒了就不好了,雅凡可心里清楚自己女人什么心思。

“外面冰天雪地,确实容易着凉,伊人,那以后几天,你都乖乖待在家里吧。”

“为什么呀,我就是今天不舒服,不是一直。也许明天就好了呢。”伊人着急了。她可想出去玩了,只是今天和雅凡赌着气,而且已经是晚上了,她还没来过北方呢,当然想到处看到处玩了,都是为了想陪爷爷,才耽误的。伊人并不主要为了拍马屁,而是她能感觉到,爷爷内心的寂寞,看到一个完全没学过的小姑娘,璞玉待琢,何况伊人本来就悟性好,教她是件很愉快很有成就感的事。

雅凡的妈妈说,“是啊,难得来一次,总要出去看看。伊人没看过北方的冬天吧?过几天让雅凡带你到处玩玩,她最会玩了,滑冰滑雪什么的,挺有意思的。”

伊人流露出向往之情。

雅凡说,“有什么可看的?人家上海什么没有啊?滑冰滑雪场上海都挺高级的。”

大家听了都有些尴尬和惊讶,妈妈打了个圆场说,“雅凡这怎么说话的?上海有是上海有,来了就看看呗,你要是不想的话,我陪伊人看,让。。。云云陪她玩。”云云是雅凡的嫂子。

伊人明白雅凡为什么这么说,事出有因,她正火呢,就借题发挥。

来东北之前,照雅凡的想法,伊人什么都不用带,人去就行,衣服之类的在那边也能买,可伊人还是在整理行李,雅凡看了心烦,说,“不是说了让你别收拾了吗?没听见啊?”

“何必在那边重新再买呢?不是有吗?”

“我到时候是帮你拿行李好,还是保护好送的礼物呢?这画儿一点问题都不能出,否则我是千古罪人了。”

“我自己拿行李啊。”

“你能干什么呀你拿?!不准带!”

看到雅凡那么坚持,伊人只好把东西放回去。

过几小时,雅凡正抱着她看电视呢,伊人突然一惊,跳下床去,雅凡吓了一跳,“怎么啦?”

“我想起来了,我可能会赶上那个来,我带点卫生巾去。”

雅凡火了,“那边的女人不来月经是吧?!那边没有卖啊!”

“我怕我用不惯。”

“你什么意思?唐伊人。”

“没什么意思,就是怕用不惯啊。”

“是不是让你去委屈你了?我们家还不是在穷乡僻壤的地方呢,你用的牌子那边都有,要是我们家在农村,你是不是打算开车去,吃住行都在车里,一步也不要踏进去?!”

“何雅凡,你别上纲上线。那么晚了,我不想跟你吵。我没有你想的那个意思,我就是怕用不习惯会不舒服。”

“除了上海,都是乡下。哼。你别找乡下人当老公啊,你找香港女人好了,人家香港更是国际大都市,总配得上吧。”

“她是上海人!只不过去了几年罢了。还有,别搞得香港人很高级一样。”

“是啊,哪儿人都没有上海人高级。”

“你干嘛说话这样!我想说的就是,不用那么有地域优势或者歧视吧,但尊重个人习惯总是必要的吧。”

“我说香港女人你就想到她啦?你既然觉得她是上海人,为什么会想到她?她不是香港人,不觉得香港高级,干嘛老说鸟语?说着话就夹上一句。一个中国人,连普通话都说不清楚,表达个东西,鸟语上海话英文一起上。”

“你别老针对她!她哪儿碍着你了?她在那边好多年,习惯了而已。”

“她当然没碍着我,她爱着你呢!”

“碍着我什么了?”

“我是说她爱你,是我碍着她了!说不定碍着你们俩了!”

伊人一下子没听明白,等明白过来,也假装不明白。

两人陷入了沉默。

雅凡顶不喜欢沉默和冷战。“伊人,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呢,我们还没去开证呢。”

“你别再找事了。我累了。早点休息吧。”

“我跟你说话就是找事儿啊?!”

“你不是找事儿是什么?!不就几包卫生巾吗?你用得着吗?!用得着上纲上线的吗?”

“我上纲上线还是你本来就这么想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伊人打定主意不与她说话,免得话越说越多,可雅凡不依不饶,直到伊人快要崩溃。一夜根本没法睡。

伊人把一腔郁闷和愤恨压在心里,恨不得有几块布抓在手里撕扯,听到断裂的声音,感到破坏的快感。但是,没有,就算有,这样也不好。于是,她只有自己撕扯自己,感觉身体像一个盛满腐蚀性液体的容器一样侵蚀着各种器官。

吃着饭,听雅凡故意提到这段不愉快的经历,伊人很有些食不甘味,本就不是好胃口,所以没吃几口就停了。

长辈们全当伊人确实身体不适,催促她早点回房休息。

雅凡回房后,伊人担心又是一场争吵,索性洗了澡打算睡觉。

雅凡想哄她,她也觉得自己刚才又翻旧帐,使大家都很尴尬,于是做足功夫,可是,伊人还是视若空气,这令她恼怒。

不用说,又是为了些无谓的事情争来吵去,不得安生。

谁都觉得自己够让步的了,但其实谁都倔得不肯退让。

第三十六章

但年轻的好处就在于转身就忘,没过几小时,她们又和好了。当然,照雅凡的说法是,小夫妻床前打架床尾和。

过了几天,伊人说要同朋友出去玩,雅凡要一起去,伊人不愿意,她不喜欢任何一个人太多地介入自己的生活,侵蚀她生活的方方面面,这会令她很没有安全感。

“为什么不让我一起去?有人接送你,难道不好吗?你如果不希望你同学知道我们的关系的话,我可以不说。”

“不是这个道理。只是我和同学之间有我们之间的话题罢了。你在的话,话题会不一样。”

“你凤城真有同学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就是问问。我觉得。。。我们不是大城市,能有这里的同学也很巧罢了。”也许雅凡自觉理亏,后来就没坚持同去。

伊人确实和同学约好了见面的。

其实,她和这个同学谈不上多熟,只不过觉得很巧,恰好到了这个城市罢了,就见一面,会和在上海见面很不一样的感觉。

其实,她心里,还有别的期待。

所以,虽然她和同学坐着,却心神不宁,虽然谈笑风生,却忍不住不自觉地眼角向周围瞟。

前几天,宇轩给她打电话了。

她万万没有料到,宇轩今时今日,很久没有联系了,却给她来了个电话。

当她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感觉血液倒流,一切混乱,不知所措。

她呆呆地看着屏幕闪烁,感到音乐很吵,直到停止,才反应过来。

要不要接?不,是不是该打回去?

手机旋即又响了,她调整了一下情绪,终于接了起来。

宇轩说要和她谈谈,伊人不知道还有什么好谈的,她既期待,又害怕见到宇轩。说到后来,伊人说,我不在上海,等我回来和你谈吧。宇轩问,你在哪里?伊人说,我在凤城,东北。宇轩说,我这几天恰好在东北,我过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和你商量,你不要推辞,我过来以后,你看哪天方便的话,打电话给我,我随时与你见面。

伊人心里很混乱,她很清楚自己,如果不是因为宇轩,自己恐怕根本不会约这个同学出来吃饭。她不是个喜欢交际的人,她宁可呆在房里无聊。所以,这个借口,只能骗骗雅凡和自己。人有的时候,也要靠哄自己,骗自己来过日子的。

伊人知道,出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珍贵。雅凡的占有欲望太强,她什么都要知道,所以,自己的私人空间太有限了,今天已经出来几小时了,快到晚饭时间了,再不见宇轩,怕是没时间了。

她多么希望宇轩能就在这个饭店出现,恰好坐在隔壁几个位子,或者,从窗外经过,伊人不自觉地选在了临窗的位子,可以清楚看到来往的人。

但她知道,生活不是电视,哪儿有那么多巧合。

一方面,她竟开始从心底厌恶起眼前的同学,他的存在时间,耽误的是伊人和宇轩在一起的时间,但另一方面,她又微笑温柔地与他说话,这同学从没见过伊人如此可亲可爱美丽的一面,不禁浮想联翩,更卖力地表现自己的学识和对凤城的介绍,其实,伊人是不想让他离开,因为与他吃完了意味着自己似乎该回去了。

矛盾的心理,折磨得伊人内心浮躁焦灼。

看时间已经五点,伊人只好忍痛要与同学话别,回去吃晚饭的时间了。前几天听说雅凡的亲戚说不定要回凤城,难说是不是特意来看自己的,所以,伊人觉得还是要回去,免得见不着,人家背后不知该说些什么,自己还是多守些“妇道”的好。雅凡顶爱面子,又何必令她不高兴。

出租车已快开到雅凡家了,宇轩竟奇迹般地打电话来,伊人百感交集,已经放弃的心,又重新燃起希望,这种感觉更难过。

电话中,宇轩百般劝说,并保证只耽误她一刻钟。

伊人答应了。

她对自己笑笑,我终究是没办法拒绝宇轩的。

见了面,她感到宇轩明显老了。眼角的皱纹又深了,而且,最近几日一定没有休息好。

在宇轩眼中,伊人依旧如此可爱清新,而且,比过去更多了一份味道,她开始由女孩向女人在转变了。

“伊人,最近好吗?怎么会想到来凤城玩?”

“呵呵,还好啦,因为我朋友是凤城人,所以来玩。”

“看来关系很不错?男的女的?”

伊人明知道宇轩有着急又重要的事情找自己,看着他寒暄,看着他兜圈子,自己都为他着急。

但伊人还是陪着他寒暄,继续兜圈子。

已经十分钟了,伊人看了看表。用比较明显的身体语言提醒宇轩注意时间。当然,其实也在提醒她自己。

“伊人,什么时候回去?如果时间差不多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回去。”

“不用啦,我和朋友一起回去,一起来就一起走咯,怎么能扔下她一个?”伊人其实话外有话,宇轩听出来了,他有些许尴尬。

他干笑一声,说,“那看来你和她关系不错。”

“嗯。她这个人不错。”

已经一刻钟到了。他们其实什么都没说。伊人知道该走了,却又舍不得,另外,也好奇知道,宇轩到底什么事。

伊人呆呆地看了一会儿表,抬头对宇轩笑,“已经过了一分钟啦,你就是千里迢迢来和我说这些的吗?”

伊人这一笑很绚烂,宇轩猝不及防间,迷失在伊人璀璨明亮的眼睛中。

宇轩的表情如此痴迷,伊人不忍心看,更不敢令自己多想什么,迅速起身要走。

宇轩回过神来,伊人已经转身,他着急了,“伊人!别走!”

伊人回眸一笑。

百媚顿生。

宇轩竟没有思索,脱口而出,“伊人,别和她结婚!”

伊人呆了一下,随即释然地笑说,“你看,你什么都知道。”

“我来,是希望你慎重考虑你的决定。”

“我考虑过才作的决定。”

“我希望你能改变。”宇轩拉住伊人的手,强有力地握住,真诚地看着伊人的眼睛。

伊人躲开了。

她害怕看到那双眼睛,她怕自己再次沉醉。

“我们站着似乎不好,你先坐下。”宇轩说。

“花了很久的功夫才作的决定,怎么能一会儿就改变呢?何况,不是我一个人的决定。”

“伊人!伊人!你清醒一点!你到底怎么啦?我不想说别的,我只问你一句,你是不是打算这一辈子,跟女人过?”

伊人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有时候,想得很多,很复杂,却会被一句简单的话动摇。

“伊人!我知道你是喜欢男人的,对不对?”

“伊人,我说句难听话,你不要因为对我失望,就对男人失望了。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但是,我是有原因的。我是有原因的!我告诉你,我还是爱着你,我一直都爱你,我当初没有办法!我现在。。。伊人,你要相信我,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的!”

“都过去了。”伊人其实很好奇,但是,解释有什么意义呢?如果你真的爱我,现在也爱我的话,为什么不和我在一起呢?

“伊人!没有过去!我现在不敢给你任何承诺,也不敢保证将来,我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好,所以,不敢再来追求你,不敢来耽误你。伊人,你知道吗?有一天晚上,我们公司搞活动,我看到一个女孩子很像你,你知道我当时什么感觉吗?你能不能够明白一个男人,明明自己最爱的人就在身边,却要忽视她,却要伤害她,这是什么感觉?”

伊人沉默。她能够感受到宇轩的爱,可是,到底什么原因呢,到底什么原因阻止你呢,宇轩?

“伊人,我知道我错过你了,我知道。所以,如果你今天遇到的是个很不错的男人的话,我只能自己难过,不敢来打扰你,可是,可是你看看,你身边的是什么人呢?她是个女人!你难道打算这样一辈子吗?”

“男人女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是不是靠得住,能不能照顾我。”伊人冷冰冰地说。

“怎么不重要?!伊人,你糊涂啊。。。你要我怎么跟你说?你就算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你哪怕单身,都一直有机会。但如果你和一个女人结了婚,你去想想,你这辈子,还能遇到好男人愿意和你一辈子在一起吗?你索性本来就只喜欢女人,我倒也不说什么,我尊重你,可伊人,我知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对吗?”

伊人无法回答。

“伊人,我告诉你,我喜欢你,我一直都爱你。从我见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爱上你了。我当时就觉得,你是我女人。伊人,你答应我,不要草率地做一个决定,好吗?给我一点时间,我求你,给我一点时间。我只需要两三年的时间,如果你两三年里,能找到好男人,你就去,如果没有,求你等我。到时候,我会跟你解释一切的。伊人,相信我。”

伊人没有说话,没有表情。但她心里,所有对宇轩的爱,都被唤醒,她看着宇轩这样憔悴,这般恳切,这样痛苦,她实在不舍得。宇轩,如果你现在说,让我和你在一起,我马上放弃所有眼前的一切,也放弃所谓美好的未来,我只想和你简简单单地在一起。可是,为什么要再等两三年?两三年,什么都会发生。什么都未可知。

宇轩看伊人已经被说动了,轻轻在心里舒了口气。

伊人只静静地坐着,发呆,其实她什么都没有想。

已经不早了,眼看着七点了,宇轩说,“我把你送回去吧。”

“不用了。你先走吧,我再坐会儿。”

宇轩没有再说什么。

伊人知道这样心神恍惚的样子,是不能回去的,雅凡最是敏感,观察能力强,被她看出什么,刨根问底,会更麻烦。

打开包,看到已经无数个未接来电了。

但实在没办法接。一接一定露出破绽。

吃过晚饭,伊人和宇轩去唱歌。伊人自然没心情唱,于是宇轩一首接一首地唱。伊人发着呆。

直到十一点多,她才回过神,急着对宇轩说,“天哪,那么晚了。。。糟了。。。快。。。我要回去了。”

宇轩笑笑,伊人还是没变,她还是这样永远像在梦游。

临走,宇轩握着伊人的手,“伊人,答应我,慎重考虑,好吗?我爱你,希望你幸福,更希望你的幸福,是我带给你的。”给了她一个有力的拥抱。

这话,在寒冷的夜里,温暖了伊人的心。

第三十七章

到了家,她感到难堪,鼓足勇气才按下门铃,原打算偷偷溜回房去,换鞋时,竟发现雅凡和她妈妈坐在沙发上等自己。

脸上一阵发烧。

待佣人回房,她才慢慢蹭到沙发,笑得很尴尬地和雅凡妈妈打招呼,“阿姨,您还没睡呢?对不起,我回来晚了,让您担心了。”

“伊人,到哪儿去了啊?晚上大家都等你吃饭呢,怎么给你打电话都不接啊,雅凡快急死了,全家都在担心,你人生地不熟的,再不回来,我们几乎要全家都出去找了。”

伊人低下头,“阿姨,真的对不起。我。。。对不起。。。”

伊人抬头的时候,发现雅凡表情很阴沉。她一定动真气了。

见伊人不愿意说,雅凡妈妈笑笑,“回来就好,早点洗澡睡觉吧。都别折腾了。”说着看了雅凡一眼,最后这句是说给她听的。自己女儿的脾气,自己最清楚。雅凡当着那么多亲戚的面前下不来台,又担心又生气,憋了一晚上,可要和伊人吵了。但伊人这孩子,似乎也太不懂事了,难怪人家说上海女孩子娇气难伺候呢,她眼里还有雅凡,有我们这些长辈吗?该吃饭的时候不吃饭,连个电话都不知道打,这也算了,就当你年纪小不懂事儿,可打给你电话你总该接吧,连打那么多个,你还说没听见,故意不接,这也太说不过去了。最后还关机了。唉,随你们去了。

看雅凡的脸色,伊人很害怕。雅凡捏着她的手要回房,伊人心里着急,她怕雅凡打自己,她有这个预感。

见阿姨要上楼,伊人突然挣脱雅凡,跑到她面前低声说,“阿姨,阿姨。。”

雅凡妈妈诧异地说,“怎么啦?”

“那个。。。您能借我点钱吗?我。。。您过会儿能拿过来吗?我有急用。”

见伊人神神秘秘,又那么焦急,雅凡妈妈觉得有些奇怪,点点头。

雅凡喊,“说什么呢?!那么晚了,别耽误我妈休息,你快跟我滚回房去。快点!”

走进房,伊人突然感到,不知道眼前这一切是真实还是虚幻的。也许,是黄色灯光导致的感觉吧。

伊人急着要钻去洗手间洗澡,被雅凡一把拉了回来,雅凡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你去哪儿了?谁让你去洗澡?你快说!”

伊人讨饶。“让我先洗了好吗?真的很难过。洗了澡,我和你慢慢说好吗?我知道今天我不对。”

“你知道不对还这么做?!是不是不把我放在你眼里啊?我们家人,就更不在你眼里了,是吗?”

“不是,雅凡,真的对不起。”

“我不要听对不起,你告诉我,去哪儿了,为什么不接手机。”

“求你了,你让我洗了澡好吗?洗了澡再说。”

“一分钟说完,我立刻让你洗澡。”

伊人无奈,她知道,雅凡很执拗,再这样相持下去,雅凡就要爆发了。

“我。。。和朋友吃饭,然后聊天,然后唱歌。一开始时没有看到手机响,估计是后来手机没电关机了。”

“就算没听到,你难道没有看时间吗?不知道打个回来吗?”

“对不起,我知道我不对。”

“你和这个同学很熟吗?玩到半夜三更。”雅凡太清楚伊人了,她才不会和一个人玩那么久,她会嫌闷的。

“真的对不起。我一开始和他吃饭,然后都快分手了,他的朋友就在附近,所以我们就一起玩,还拉着我吃饭,我想给你打电话的,被他们嘲笑了一番就不好意思了,再然后手机没电了,也不好意思问别人借来打。”

“这些都不是借口。”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不对。真的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

“那你说怎么办?”

“你趴床上去。”

“什么?”

“快点,你趴床上去。”

伊人知道雅凡要干什么,可是,她计算错了,她以为雅凡会让自己洗了澡再说的。雅凡妈妈,你怎么还不来啊。。。快来救我。。。

伊人想拖延时间,抱着雅凡要撒娇,没想到雅凡铁了心,毫无温存,一抓一扔,就把伊人摔床上了。

她扒下伊人的裤子,拿出准备好的皮带,狠狠地抽了上去。

好疼。。。

伊人现在才知道,其实周捷以前都是留着劲的,根本没舍得打自己。雅凡的这一下,疼痛如蛇一样钻进心里,她情不自禁地尖叫起来。

晚上的声音显得特别响,把自己和雅凡都吓了一大跳,“你叫什么?!已经让一家人都没好好吃饭了,还要让他们不能好好睡觉吗?谁允许你叫了?我让你再叫!”说着又是几下。

伊人死死咬住被子,不敢出声。几乎憋得提不上气来。

终于敲门了。雅凡的妈妈来了。太好了。

雅凡似乎恢复了一些理智,把被子往伊人身上一盖,威胁似的看了她一眼,去开门了。

雅凡妈妈进来后,发现气氛有些不对,伊人的眼里有些泪水和委屈,估计是又吵架了。

“伊人?你要借多少?我拿了些来,你看够吗?”雅凡妈妈总觉得有些蹊跷,伊人就算要借钱,也不可能问自己啊,直接和雅凡说就行了。

“什么钱?伊人,你搞什么花样?”

伊人没说话。

“为什么需要钱?!从来没听你提起过,怎么出去一次回来就要借钱?”

“雅凡,你那么凶干什么?!”雅凡的脾气真是太暴躁了,她大概也只能找伊人,找哪个男人都吃不消她,找女人也够呛的,雅凡妈妈想。

“我。。。”

“你说!是不是晚上出去不是唱歌,是赌钱了?!输了多少?”雅凡突然想到了,几乎认定她就是去赌钱了。唐家好赌之风渊远流长,而且极热衷豪赌,越大越刺激,对于伊人这么小气的人来说,再多的钱在她眼里也只是筹码,何况别人。她对此有所耳闻,在和伊人提出结婚之前,她们家已经对唐家进行了很深入的了解。

真没想到,随口的一句话,竟然让雅凡想到了这里去。伊人只不过不知道找什么借口让雅凡妈妈到房里来,不说借的数目是想让她稍微琢磨一会儿再来,这样自己刚好洗了澡,雅凡正要打,被她妈妈打断以后,恐怕就没兴趣再打了。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仅此而已。没想还给自己折腾出点儿事来。

“没有啦。你想哪儿去了。我就是。。。看中一件衣服,突然想要而已。如果问你借的话,你就买给我了,我不好意思,所以问阿姨借。”

“你吃饭唱歌怎么去了逛街?”

“正好经过而已。”

伊人的理由显然是有点牵强的。

“那为什么大半夜的让我妈借给你?”

看着雅凡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真是麻烦。。。

伊人求饶地看看雅凡妈妈,她笑笑说,这样吧,我把钱先放下了,你们早点睡吧,不够明天再拿。

看雅凡妈妈要走,伊人着急了,“阿姨!”要是她一走,雅凡一边打还要一边追问我为什么借钱,我岂不是死的更难看。。。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嗯?”

伊人说些废话,磨蹭时间,雅凡已经看出伊人的小心思了,威胁似的看了她几眼不见效,就皮笑肉不笑地说,“伊人,我妈身体不好,已经熬到那么晚了,有话你们明天说吧。”说着把她妈往门外推。

眼看着她妈就快走了,伊人心一横,轻轻把被子踢开些,露出了皮带和Pp,死死地盯着她妈看,希望她能回头看到。

果然,看到了。

“伊人,这是怎么啦?”妈妈又折了回来。

不用掀开被子,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难怪刚才听到一声惊叫。

伊人很委屈地看着她,眼泪掉了下来。

“妈,那么晚了,您回房休息吧。这儿您别管了。”雅凡说着就把她妈往门外推。伊人,你有种,竟然搬救兵,看我不抽死你。雅凡心里咬牙切齿。

“雅凡,你有话就好好说,怎么能动手呢?你自己看看,”说着,仔细地摸着伊人的Pp,已经肿了起来,泛着青紫。“伊人千不对万不对,也不能动手啊。”

雅凡沉着脸,“妈,您回去休息吧。我说了,这儿您别管了。”雅凡拗起来,谁也没法拉的住。

也许,小孩子的事情该让他们自己解决,做长辈的不该过多地插手。伊人,也确实该打,再不管还怎么行。

看着雅凡妈妈有点要走的意思,伊人都快绝望了,她不是倔强,如果雅凡不是这样暴风雨前的平静,她实在也不介意挨几下打,只是,雅凡的样子太恐怖,伊人不敢承受。雅凡和周捷不同,伊人对周捷的害怕是慑于她的气势,而雅凡的性格那么疯狂,伊人怕被打死或者半身不遂或者疼痛得昏过去。

伊人绝望地看了雅凡妈妈一眼,把头埋了下去。

也许,伊人这一眼,蕴含了无限的情感,雅凡妈妈看得不舍,泛起了深深的怜惜,“何雅凡,我提醒你,不准再打她了。今晚我和你们一起睡。”

“什么?!妈,您赶紧回房。”

“不,我今晚就和你们一起睡。这床应该也睡得下。就这样。伊人,把衣服脱了吧,快点睡。”

伊人看了一眼雅凡,想征求她的同意。可能伊人的眼神出了问题,雅凡怎么看都觉得像是挑衅,火一下子就窜了上来,“妈!您赶紧回房睡。”

“那你答应我别打她。”

“她还不该打吗?妈!你说,她该不该打?!”说着,就把皮带握在了手里。

雅凡妈妈没法回答这个问题,只挡着她。

“妈,你别管了,我就不信教不好她!”说着,就把她妈推开,一把掀开被子,下死手猛抽。

伊人难以自控地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

“喊,再喊,把全家都叫起来看你挨打!我就不信,打不好你。”说着,又用全劲抽了好几道。

伊人不敢再叫,可又忍不住,咬紧被子承受着撕裂般的痛楚,感觉疼痛快要从心口蹦出来了。

看着雅凡怒到极点,火山爆发,雅凡妈妈真担心她把伊人打坏了,雅凡不像在打自己心爱的女人,而是在往死了打,雅凡妈妈试图夺过皮带。

“敢搬救兵是吧?我告诉你,我今天要打你,谁来都没用,哪怕你妈在,我也照样抽死你。再装可怜啊?没人同情你,同情你也没用!”

裹挟着风声,皮带甩了上来,伊人已经无法思考,听不见雅凡说什么,眼里浮现出宇轩笑着的样子,他浓浓的眉毛,微挑着眉头投入地唱歌的样子,他动人的眼睛,他深深的拥抱。不知道为什么,伊人感到了一种悲哀和绝望,毫无来由,不是对他,也不是对她,也不是对自己,也不是对生活,什么都不是,只是一种单纯的悲哀,难以自抑。

她的眼泪滑了下来。

一般的疼痛无法使她落泪,但是,这无尽的悲哀却使她泪流不止。

雅凡的妈妈吓坏了,伊人已经停止哭闹了,只默默承受,甚至,在那么用力的抽打下,连呼吸都不乱。“何雅凡!你给我停!你这是在打你。。。”雅凡妈妈实在难以把“老婆”说出口,“你看看伊人怎么了?!”

雅凡早就从狂怒的情绪中清醒过来了,只是下不来台,她心里埋怨妈妈喊停喊得太晚了。

她已经不打了,可伊人没有动。这太不正常了。

雅凡开始觉得害怕,她知道自己打得太狠了。伊人到底怎么了?

“你趴着干什么?挨打没挨够?!”

看伊人没有要动的意思,妈妈帮伊人起身,伊人泪流满面却目光平静,像一滩深水,无喜无怒。

“伊人,打疼你了吧,怎么样了?雅凡,快给她看看!到底怎么了。你手下还有点轻重吗?!你就算管她,也不能这么乱打,打几下就行了,哪儿能这样?”

老妈这次总算是拎得清,一打完雅凡就想给她揉揉,抱在怀里哄着了。

“你过来。给我看看。”雅凡冷着脸,还想拿着当老公的威风。

平日里,她也有时会“教育”伊人,这时候伊人要么就还是倔强地不肯理她,要么就拼命撒娇,奶声奶气地说这里疼那里疼,要自己宠着另外附送各种礼物答应各种要求,可今天伊人非常顺从地走了过去,趴在她膝上让她看个够。

她绝对不是被打服了。她到底怎么了。

雅凡不知所措。自己的威严,温柔,宠爱,全像是泼到了油纸上,慢慢地滑了下来,半点没有留下。伊人竟然刀枪不入。

“阿姨,您回房休息吧。我们已经没事了。真的很对不起,害得您担心了,下次不会了。”

“伊人,你。。。”

“阿姨,您放心,我没事的。”伊人笑了笑,她知道她妈担心自己的伤势。

伊人在浴室,让热水不断地冲洗自己,热水碰到伤处很疼,但伊人爱上了这种疼痛,这种疼痛提醒她生活的真实存在,不会再神思游离,否则她会一直发呆。

伊人想到了周捷第一次打自己的情节,她们的性格太不一样了,不过,咳咳,经过总结,女人发疯的样子都不好看,哈哈。

回想起来,即使周捷喝了四五瓶酒,手上依然是有分寸的,当时自己只以为她用足全力,令自己疼得崩溃,现在才知道,对周捷来说,顶多也就两三成的力。她当时只是情绪有点失控。

雅凡是爱我的,我知道,如果没有那么爱,她也不会那么生气。她的担心,全转成了愤怒。

也好。

伊人,感到赎罪的快感。她本来觉得,似乎有点回来后无法面对雅凡。

就这样冲着,浴室外的雅凡很焦急。她很想进来,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和伊人聊天,帮她洗澡,偷亲几口,占点小便宜,把她揽在怀里深吻,但实在没有勇气。伊人的平静令人害怕。雅凡真的担心,眼前的一切,自己抓不住。眼前的幸福,化为乌有。

她不知道该强势一点使一切归于正常,还是该温柔一些把伊人哄好。但似乎,这两种都会无效。

伊人渴望一直这样冲下去,时间静止,那么,一切都不用去想,也不用难过,谁也不用面对。但是,终究要面对的,不是吗?已经很久了,雅凡有此耐心等到现在,心情一定很复杂吧,何必折磨她?伊人快速关了水,擦干出来。

躺在床上,雅凡百般温柔,伊人微笑着接受。她们聊了很多,很轻松,很快乐,就像回到美好的起点。

枕在雅凡肩上,伊人沉沉睡去。非常安心。

第三十八章

第二天一早,又要早起。唉。。。这是什么家啊,这是军营吧。。。

全家必须七点吃早饭,只开一次早饭,不吃都不行。每天被雅凡叫醒,伊人被拖出被子,都怨气冲天,故意把一切都弄出各种声响发泄不满,雅凡一开始还管,说她没教养,后来也懒的说她了,反正她只要在饭桌上太平就好。

伊人一点都不愿意起来,更不愿看到雅凡的家人,万一他们晚上听到什么,自己岂不是太丢人了。何况,昨晚确实自己不对,那么晚才回来。。。今天总要解释一下道个歉,好烦啊。。。

她刚要坐下,雅凡就拿来了一个垫子放在椅子上,示意她坐在上面。

MB。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体贴还是什么意思。

伊人心里恨得咬牙切齿,脸已经红了,还想装得什么事没有,看得雅凡特乐。

伊人红着脸要把垫子放回去,“我不需要,椅子上又不冷”,雅凡用威胁的眼神瞪着伊人,她不敢动了。

简直欲盖弥彰。伊人这妞儿,有时真是。。。够傻的。拙劣啊。。。

傻子都看明白什么事儿了,本来都对伊人有诸多不满,看了她那么。。。稚嫩的表演,突然觉得她还是个孩子,不能过分计较。

伊人的脸已经在发烧了。

估计大家都在心里暗笑。

回到房里,伊人觉得自己太没面子了,拿靠垫出气,又扔又摔又打,雅凡嘴角挂着笑,“你再打它,我就打你了哦。”

“打呀打呀,你拿个大喇叭好了。”

雅凡拖着她,拎到房门外,笑说,“打不打?”

伊人拼命挣扎,“你。。。”

“哦。。。那我打咯。”说着把她压在扶栏上,又在她屁股上拍了几下。不重,但声音大,雅凡的房间本来就在一楼半,客厅里的人都能看见伊人被压趴在扶栏上打pp。

伊人这下不干了,太过分了!她拼命挣扎,要打雅凡,可无奈力量上完全不敌,又被拎回了房间,传来一阵雅凡的笑声。

她现在心情很不错。

真是两个孩子。客厅里的人全体摇头。

过了会儿,爷爷让伊人去他那儿。

练了一会儿书法,爷爷笑说,“伊人,你要不坐下歇会儿吧。。。”,“哦,不对,你还是,可能你站着会舒服些。”

伊人大窘,“爷爷!”脸迅速升温。

“哈哈哈。”爷爷真是幼稚!幼稚!

“伊人啊,以后出去进来,都得跟大人说一声,咱们心里也就有个数是吧?你也知道,我这个孙女,最要面子,昨天好几个亲戚来,说穿了还不是来看你的?他们要来看看,是什么了不起的小姑娘,把我们雅凡迷得神魂颠倒的。结果呢,你出去玩的人影都没有,雅凡脸上都挂不住。我们家庭比较传统,你也看得出来,能接受这样的事情不容易,但既然接受了,咱们就要大大方方光明正大,凭什么藏着掖着?别人指不定是看我们的笑话呢,所以我们更要注意,你说呢?”

哦,也许爷爷觉得我是不好意思,特地躲出去的。

“爷爷,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嗯。雅凡没对你怎么样吧?”

“没什么。”

“我看她气得脸都白了。还有人煽风点火,让她好好管管自己的媳妇儿,这还没进门儿就已经这样,进了门还不知道怎么样。让她得好好收拾,从一开始就把规矩做出来,免得将来压不住你这个上海来的娇惯的女孩子,哈哈。”

伊人不知该做何感想。

“当然,他们也是玩笑话,我也反复和雅凡说,不能当真。你要是觉得伊人做的不够好,就先看看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到位。”

伊人尴尬地说,“爷爷,雅凡做得很好,只是我太任性了。”

要是过去,他听说雅凡居然打伊人,而且半夜打到全肿起来泛青泛紫的地步,一定会狠狠地训雅凡,说不定还要罚她,但伊人也实在太过分,太顽劣了,再不教训还怎么行?还借钱赌博?天哪。管她也是为她好,现在要不打好,让她长记性,将来更了不得。所以,他这次听说以后,虽然嘴上骂雅凡,心里却觉得自己这个孙女很有男孩子样子,就应该这样。

爷爷扯开话题,“伊人,你这次送给我的这幅画,我特别喜欢,谢谢你家人。”

“爷爷,您客气了。只要您喜欢就好。”

“你知道这个画家吗?”

“我。。。不那么熟悉。”

“那你是怎么挑的?”

“我。。。雅凡告诉我,您喜欢什么风格的画。我。。。家人帮着找来的。”

“呵呵,真的很不错,这幅画真的很珍贵啊。。。”

“呵呵,我也不太懂。”

“你谈谈这画?鉴赏鉴赏?”

“我。。。”伊人连看都没看过这画,怎么谈?

“随便说说啊,怎么变得拘谨了?”

“我还想再看看。”

爷爷那么聪明的人,一下子反应过来,“怎么?你都没看过?!”

“我。。。”

“不可能吧。。。”

“找了来以后,我就交给了雅凡,本来想展开看看,她说我粗手粗脚的,万一把画弄坏个小小的地方,就是千古罪人了,所以不让我碰。”伊人红着脸说。

爷爷大笑。“雅凡真是霸道。你总不至于把画看坏了吧。”

“其实,我也害怕我不小心。不看也好。否则我心里压力太大了。我本来缠着雅凡要看的,她说,别的东西弄坏了可以重新买,要是这画弄损了一点点,要么我有本事让死人重新给我画一幅那么出色的,要么能穿越时空回去。我觉得还是算了吧。”

爷爷爽朗地笑了。雅凡也真是的。伊人这孩子倒什么都听雅凡的。

第三十九章

同一时间,台湾。

宇轩从飞机上走下来。

他确实体力过人,与伊人别后,他连夜赶往香港。

在床上,他疯狂地亲吻,噬咬,揉捏,猛烈地抽动,毫不顾惜自己和身下的人,想要把所有的情绪发泄出来。他的肌肉完全紧绷、凸显,倒三角的后背已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又一轮疯狂,女人翻身压在他身上,她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他的身体,两人沉重的呼吸声。

如同一场世纪之战,他们在做爱,又像在战争。

他们都有太多的东西需要宣泄。

完事后,他们煮了两杯咖啡。

宇轩喝了一口,“我找到她了。与她谈了,效果不错。”

“嗯。她怎么说?”

“我的话,她应该会听进去的。”

“但愿如此。她什么时候回来?”

“没问。我问她要不要和我一起走,她要和那个女人一起回上海。”

“她。。。还。。。喜欢你吗?”

宇轩愣住了,他在心里快速地盘算,如同一部高速运行的电脑。

“嗯?哦,估计还有点吧。”

过了一会儿,两人都收拾妥当后出门了。清晨,阳光明媚,从高档酒店出来,看到周围的高楼大厦一派繁荣,心里总升腾起一种对未来的希望与豪情,宇轩西装革履,青青的胡渣,带着样式复古的手表,和一枚戒指。戒指的样子很粗犷,却带着精致感,很搭配宇轩的风格。

宇轩飞往台湾,本就该在香港转机,一切都刚刚好。

坐在飞机上,他依旧毫无睡意,看着杂志,突然就笑了,高兴单纯得像个孩子。他摸着戒指,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只需要一点时间。

第四十章

在凤城住了一段时间,她们还是回到上海。

伊人住在雅凡那里,算正式同居了。

其实,关于很多事,大家都是各有心思。就拿结婚需要的东西来说,雅凡家里口口声声说是因为迎娶伊人,所以都由他们来准备,其实,是怕全由唐家准备,何家失去了面子,雅凡在唐家也容易丧失主动权,就像上门女婿一样。何况本来伊人住过去,何家也不需要准备什么。而唐家摸准了他们的心思,所以准备了那份重礼,这份礼物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唐家能在那么短时间里弄到,也展现了唐家在这个圈里还是走动得了的,不是非要靠何家,何况这份嫁妆风光体面。

伊人依旧每天无所事事,有时和雅凡一起出去玩,但她还是觉得闷。因为雅凡不怎么喜欢伊人单独出去,如果她出去工作的话,她希望伊人在家,她希望自己一推开门,第一眼就能看到伊人。

伊人明白这点,所以她也不怎么出门。她是个比较容易妥协的人,因为她觉得没必要为了点小事弄得大家吵来吵去的不高兴。

但她还是要去学校的,虽然事情少,但总有些要办的事。

她遇上了某个教过她的老师,意外地发现老师竟然还认识自己,这老师桃李满天下,每次上课都好几百人,居然能隔了几年还记得自己,伊人特别惊喜。

他们聊了很久,而且是老师拉着她聊了很久,中心思想是要伊人考研,一定要考研。

伊人推脱,因为她觉得读书也没什么用,大概只有找不到工作的人才去读研究生,但老师反复劝说。

伊人回来的路上,慢慢有点明白老师的意思了,老师是让自己去考他的研究生。

伊人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唉,我真是慢半拍。

想着想着,伊人倒觉得这是个不错的选择。她读了硕士,至少首先,导师在学术界和实务界的地位摆在那里,而且是他亲口劝说自己,就很可能提携自己,这和陌生人来考不是一个概念,凭导师的地位和桃李满天下,将来师兄弟遍布,办什么事都方便,而导师爱护自己的话,更省却了许多麻烦,在法律界的发展就会顺利些。法律本来就是伊人喜欢的,再深造一番何尝不是好事?进则博士,走学术路线,退则做实务,成为导师棋盘上的一颗。这和成为家里棋盘上的一颗棋子最大的区别在于,这里的自由度高得多。

关键是,这是个好借口,非常充分。这样,她可以把家里的安排推后三年,和雅凡的事情也能再议。

三年,三年以后的事儿,谁能知道。

怀着很大的希望,伊人找天铭谈。在许多大事上,她已经习惯了听天铭的,父母的意见当然重要,但只限于听听,她真正服从的,是天铭,关于这点,家里的其他人都不知道。

伊人把读硕士的好处详细地有条理地和铭列明了,她相信以她的口才一定能说服铭。

没想到,铭听完,竟不屑地一笑。

这笑容其实很难描述,伊人只能用“不屑”来形容,其中有一切尽在掌握的笃定和对伊人幼稚的嗤笑,还有些许无奈。

“说完了?”

“嗯。”伊人有些失望,但依旧认为自己的理由无可辩驳。

“之前的安排呢?为了一个硕士推翻吗?”

“姐姐,没有推翻,只是延后一些。我知道我不成熟,再多磨炼一下不是坏事。”

“伊人,你很聪明,我很喜欢。但是,不要处处去表现。你好自为之。我现在是提醒你,免得你以后吃了大亏。”

“姐姐,你在说什么?”伊人很窘,被骂得没有了方向。

“之前怎么说好的,就去走。心思别太活了。知道阿甘为什么能成功吗?因为他知道该怎么做,就去做,没别的。你只要盯着一个方向去走就好。”

“铭铭姐姐!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家里放弃我了,我要怎么办?xx既不适合我,我也不擅长,也不喜欢那个方面的工作,我到时候进退两难!是的,照你所说的,我有雅凡,可是,如果我到时候没有和雅凡在一起呢?我又要怎么办才好?”

“你为什么老是要去想家里放弃你?我对你有信心,拜托你对自己也有点信心!最开头的这段路确实很难走,也很黑,看不到前面,但是,我保证,伊人,你相信我,你只要一路向前走,不要偏离方向,一定会走到光明!有没有雅凡,你都能走到。”

“铭铭姐姐,就像你所说的,人生一辈子,匆匆几十年,我为什么要活得比别人辛苦?我怕我承担不起那么大的责任。如果我读了这个硕士的话,至少我能往法律上走一走,将来谋生会容易些。”

“伊人,你知道你表现的是什么吗?”

“什么?”

“你以为别人都是白痴吗?所以我要你不要自作聪明!家里哪个不是老狐狸?!你所有的举动,都在传达一个信息——你不要接受家里的安排!”

“我说了是推后,不是不接受!”

“你在给自己退路。伊人,退路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它可以摧毁一切给你的机会。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你给自己退路,家里是不是就该找个人做你的替补?”

“我。。。”

“你是不是以为你那么荒唐,家里就一点不知道?为什么不和你说?!为什么?!你想过吗?”

“你是说。。。”

“说话听音!伊人,你是不是傻啊?我搞不明白,我一直觉得你很聪明,可是,为什么你有时候就那么傻?”

。。。。。。

“你还记不记得你说你要在律所里面做的时候,他们是怎么说的?”

“说。。。。我有点忘记了。”

“你根本没听出来他们什么意思!他们完全不希望你在法律方面有任何发展。你有发展,就意味着你有别的可能性,没办法全心全意做他们要你做的事!你想过吗?他们希望看到的是一种什么局面?”

伊人闭上了眼睛,“他们想的是,我的一切,都是他们给的。我的家庭,我的工作,我的依靠,我的一切的一切。和我的小家庭脱离关系,我只是他们的。除了做他们要我做的事,站在他们要我站的位置,我没有去处,没有退路,全心全意,只要做得好,我要什么都有;退后一步,就摔下山去。”伊人的眼泪滑了下来。

铭轻轻抱住了伊人。无声。伊人,既然你能看透,为什么要毁灭自己呢?

“好了,伊人,别多想了。答应我,好好的,好吗?”

“姐。。。”伊人的眼泪难以自已,“我。。。还有没有退路?有没有另一种选择。。。”她的语气如此凄凉绝望,令铭听得心疼。

“伊人。。。”

“他们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阻止我和雅凡?是想我没有心思去律所上班,没有心思复习司法考试?仅此而已?”

“这只是很小的原因。”

“那是什么?想让我万劫不复,用雅凡绑住我吗?”

“雅凡打开了你的另一个世界。这不是坏事,伊人。”

“难怪我对你说的时候,你好像什么都知道。”

“你错了,在你告诉我之前,我并不知道。”

“是吗?”

“这么小的事,我没有知道的必要。”

“什么意思?”

“你觉得是了不得的事,但在我们看来,这不是什么事。另外,你不要误会,雅凡不是任何人安排的,只是他们知道这件事罢了。我也是后来与他们说起来的时候才知道他们早就知道。雅凡开启了你的另一个世界,告诉你有另一种活法。”

“什么?”

“呵呵,伊人,你的生活太循规蹈矩了。人生精彩,多看一些,有什么不好?”

伊人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铭,不知该作何反应。

“傻瓜,你慢慢会学会,怎么做一个真正唐家的人。你终有一天,会感谢家里选中你,会感谢你拥有的一切,你会感到自己的幸运的,你会发现人生可以那么有趣。匆匆几十年,虽然你承受的比别人多,但你也能享受很多乐趣。”

“是当同性恋的乐趣吗?”伊人嘴角随意一扬,很有些不屑。

“你好小,我不和你讨论了。”

“你自己说的,开启了我的另一个世界。”伊人不依不饶。

“是告诉你,人不是非要和一个人相恋,然后结婚,然后有小孩,然后等着孩子长大,这样一路过来的。路上风光美好,多感受些,多采撷些,活得多一些色彩。这样,你和别人也容易交流些。”

。。。。。。。

“就是这样?就是这个原因?”

“你以后自然会知道更多的。”

“我现在就想知道。”

“伊人,你又小孩子脾气了。好了好了,乖,小宝贝,姐姐抱抱。”说着,把她揽在了怀里。

第四十一章

过了会儿,伊人说,“姐姐,我想问个问题。”

“什么?”

“如果我不想和雅凡过了,我是说如果,你说会怎么样?”

“什么?!”

“我。。。是说如果。”

“伊人,婚姻大事,不能儿戏。”

“我们也没怎么样。”

“伊人,你们到底怎么啦?好好和我说说。你有没有和雅凡说什么?”

“没有。我只是想想。”

“哦,这就好。怎么突然冒出来这个想法?我们不是都分析好了吗?你怎么老是翻过来翻过去的?”

“怎么说呢。。。我不想和一个女人结婚。我还是喜欢男人。”宇轩的话,其实一直在对她起作用。虽然她这么做,不能说是为了宇轩,但胜在宇轩的话她能听进去。

“伊人,我们都已经想好了的,不要老是一会儿这样,一会儿又那样好吗?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们反悔,雅凡家里会怎么样?她又会怎么样?”

“我只是担心有一天会和她分开。”

“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发现自从你和她一起回来,就又有些不对了。到底怎么回事?听说你最近和周捷联系的不少,唐伊人,我不在意你在外面怎么样,但至少有一点,以家庭为重。你给我好好想清楚。我们唐家的人再花,外面再怎么样,心永远放在家里。你再给我有别的念头,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伊人的脸瞬间红了,但随即调整了一下情绪,“你打算怎么样?”伊人瞪大眼睛,特别好奇的样子,显得很可爱。简直就是期待嘛。。。

天哪,唐家受虐的基因真是亘古不变。。。

“你真的要试试看?别到时候哭。我不跟你开玩笑。”

“还是算了吧。”铭不像雅凡老是威胁她,铭说得出一定做得到,可心狠手辣了。算了吧,我只是想问问看是什么办法罢了,没必要以身试法吧。

“我再提醒你一遍,好好和雅凡过。”

“雅凡给你什么好处了啊,姐姐。。。”真罗嗦阿。。。。

“放屁!你这个没良心的小畜生!我。。。”铭一下子难以自控。。。但伊人的样子又很无辜,你也没法对她太认真。。。太可恶了。

“姐姐,你别生气。。。当我没说。。。”伊人竭力要哄她。

“你,把何雅凡叫来,我要你们都在,今天说清楚,以后你们的事,都别来找我!”

“姐姐,不来找你找谁啊?姐姐,别生气了,都是我不对。我错了,你消消气,喝口茶,我爱死你了,姐姐,你就像我的年轻妈妈一样,我有事不找你,你让我去哪儿再找一个啊。。。”伊人笑得很讨好。

对这种不要脸,不怕恶心的人,真的很难和她说道理。

铭想把她打包,然后从窗口扔出去。

晚上,伊人死皮赖脸地要钻进铭的被子里,铭只好放行。

“姐姐,我真的很感谢你,要不是有你,很多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也知道,有的事,和父母说始终不大好。”不知道为什么,伊人有些多愁善感。

“别这么说。我是你姐姐,应该的。”

“姐姐有很多,妹妹也很多。我们的血缘关系不算近。”

铭知道伊人是真心的。她抚着伊人的长发,看着她,说,“我希望你能开心,走的远一些。这是我最大的希望。”

看着铭又要说到那么不开心的话题,伊人有些反感,“姐姐。。。我。。。真的没办法承担那么多。我也不想承担。我只是想简单一些。”

“你既想享受没有负担和简单,又想要得到很多便利、好处和优越的生活。伊人,天下有这样的好事吗?你的父母没有给你创造这些,所以,你想要什么,就要拿东西来换。”

“我的终生幸福。。。”

“幸福不幸福,要看你自己怎么看待。”

“我没办法有所期待。”

“那就不要期待。”

“我怎么样在和她在一起的前提下,和男人生活?过我需要的,正常的,家庭生活?姐姐。。。我在想,我付出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如果她能给我带来优越的生活,那么,换作一个男人,难道不能吗?靠我自己,难道不能吗?我又为什么要去靠她?我不想靠谁,也不需要。”

“伊人,你能不能有一天,哪怕一个小时,不要去想这些七七八八的?想好了的事情,干什么翻过来翻过去的?”

“因为我。。。”

“伊人,看来你的这个心思很坚定,不是随口说说的。既然这样,那我有必要和你谈谈,一定要谈清楚。”

看到铭开始认真,伊人有些紧张。

“首先,我和你说说我的情况。我们这一支,天恒是顶梁柱,我的爸爸,也不错,但年纪大了,现在天恒唱主角。但是,他已经四十出头了,对不对?”

“嗯。”

“我的小孩,今年三岁。而且,三岁看到老,我跟你说句实话,我很客观,我的小孩资质不算特别好。他的性格有点软,这可能注定他这辈子没有大出息。”

“三岁而已。”

“我说了,三岁看到老。我自己儿子自己清楚。

那么,你说,我应该依靠谁?伊人,你看到了,在这个家里,一定要有所依靠。否则,就会像你小时候一样,是什么局面,你比我更清楚。”

铭轻轻的一句话,触动了机关,所有的记忆,就像水库开了一条缝,奔涌而至的洪水将门冲破,倾泻而出。伊人在水中站立不稳,一下子被冲走了。

铭搂着伊人,黑暗中,伊人闪着泪光的眼睛亮亮的,令人无比疼惜,产生想要保护她的冲动,可她却倔强地故作坚强,她觉得她可以什么都不说,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可以一个人自己承担所有。

“伊人,你要好好的,你可以让姐姐依靠你吗?”

“姐。。。”伊人终于忍不住失声哭了出来。

五味在心中。

第四十二章

过了好一会儿,“伊人,你知道吗?我为什么要和你姐夫结婚?”

“为什么?”

“你那时候还小,很多事不知道,我的感情生活,家里人一般也弄不清楚。我以前有过一个很喜欢的人,我们没认识多久就在一起了,当时,真的以为可以地久天长,事实上,我们没想过那么多,总觉得彼此那么相爱,每一天都那么甜蜜,只要有一秒钟分开,都会不舍得。”铭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中,语气淡淡的,却很悠长,伊人没想到铭这样的女人,竟会有如此炙热的爱情。

“后来呢?”

“他们家里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怎么会?!”伊人低呼。

铭自嘲地笑笑,“他们家里不欣赏我们这样家庭出来的孩子。总觉得,他们儿子那么简单,和我在一起,会担心,与狼共舞。”

“铭铭姐姐。。。你怎么会呢?他们也太。。。”

“谈到后来,也许,我们的爱感动了他们,他们相信了我,也接受了我。为了这份感情,我真的付出了很多,很多事情,过去从来没有做过,连想都没想过,但我都咬牙去做。”

“嗯,那为什么还是不行?”

“伊人,所以我要你信命。”

。。。。。。

陷入了沉默。伊人不敢打破沉默,她怕她一旦打破了,目前的平衡就会被打破,她连身体都不敢动,呼吸都不敢乱,就怕铭会一下子控制不住情绪。

过了好一会儿,她说,“他们家人要我们去国外,因为他当时有个很好的机会出国,要我跟去。”

“为什么不去呢?”

“你以为我不想吗?我高高兴兴地接受下来。其实,我很清楚,他们家为什么要这么做。不是非要我们出国,只是希望我能够和我的家庭脱离开。伊人,我的家庭,是我的根基和依靠。我要亲手把它斩断,我有多痛?我和你不同,你在边缘,我在中间,可能你的家庭观念不很重,但我从小在这里面长大,根深蒂固,无论它是什么样的,都是我的血脉所系。但我为了我们这份难得的感情,什么都可以放手。”

“你没有去。”

“我不惜和父母吵,和家里闹翻。那时候,天天吵,每天什么都不干,就想着怎么吵,怎么说服他们,我就觉得,如果这辈子我不能和他在一起,我谁也不会去爱了,谁也不会嫁。我的心从此不会为任何人跳动。”

“后来呢?”

“后来?家里的长辈都和我谈,要我放弃。不是非要放弃这份感情,而是放弃出国。如果对方真的也像我爱他一样爱我的话,应该说服他的家人,让他们能像我的家人接受他的一切一样接受我的一切。另外,如果我可以为了他,放弃家庭,为什么他不能也同样做到呢?”

“呵呵,我们家的长辈向来很擅长谈心,攻心术。”

“我当时觉得,他们的话也有道理。所以,我和他谈。结果,我竟然发现,他的决心没有我大。我可以为他抛弃一切,但是,他却不会为我放弃家庭。”

“所以,你放弃他?”

“不是。我只是有点失望。他毕竟还是书生气重,不像我的性格那么坚定。他有点软弱,习惯妥协,呵呵,读书人嘛。”

“那你怎么办?”

“我试图说服他的父母。指望他是不行的了。我保证不会让我的家庭影响他的生活,不会像他父母说的那样,从此卷入漩涡里不可自拔身不由己。我也会渐渐淡出家庭的。”

“他们相信吗?”

“不置可否,但态度有松动。”

“为什么最后还是不行?”

“因为。。。所以,我和你说,要信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那时候,家里有件事要我去做,所以,没办法,他们家对我失望了,绝望了。”

“为什么非要你做?”

“伊人,很多时候真的没办法,这件事真的只有我去做才最好,才会成功。当长辈和我说的时候,我泪流满面。我自己死心了。”

“为什么做了这件事,他们家就对你绝望?”

“伊人。。。因为。。。这件事。。。这件事。。。真的很卑鄙。。。我不光是不该说,就算能说,我也说不出口。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我当时有多痛苦。我宁可是叫我去杀人。或者自杀。但是,真的没办法。”

“这个世界上,如果你不愿意,还真的有无可奈何的事情吗?何况面对的是你的终生幸福。”

“伊人,如果你是我,你也会一样去做。即使赔出我的一生幸福,赔出我的命,我也只有这么做。我手上有多少个家人的幸福?”

“所以,你不能出国,他们家里人不同意,这件事就此算了?”

“不止。他的父母通过一定的途径,了解到了我做了这样的事。当他来问我的时候,我实在无言以对。我永远不会忘记他绝望伤心到癫狂的样子,不会忘记,这辈子也不会。”铭的眼泪滑下来,滴在枕头上。

“他后来呢?一个人去了国外吗?”

“嗯。再无音讯。”

。。。。。。

过了好一会儿,铭失笑,“刚才想和你说什么的?扯远了。”

“你为什么会和姐夫结婚。”伊人的逻辑很好,就算中间绕过再多的弯,她也不会迷路。

“嗯。然后,我很多年,都走不出来。家里人也知道,所以没有人会提起。我一直一个人。”

“直到遇到姐夫。”

“是的。你大概猜不出我为什么和他结婚。”

“他爱你。”

“我会因为一个人爱我,就和他结婚吗?”

“不会。”

“因为我想要个孩子。”

“不结婚也行。”

“小孩子需要健全的家庭,另外,我怕家里会感到不舒服。”

“当家里要你去做那件事的时候,没有想过你会不会舒服。”

“你真是小孩子。呵呵。”

“本来这就是事实。”

“知道为什么我想要个孩子吗?”

“年纪大了吗?”

“我们还是回到我最开始和你说的话题。天恒只有一个女儿,而且,他的情况你也知道,他是不可能再肯去生个孩子的了。就是这个,他也痛苦得要死了。他是我们唐家难得的痴情种,多少年来,他只对着外面的这一个男人,关于这点,我也敬佩他,所以,他认为和老婆每次上床,都是一种背叛。”

“天哪,他这样就不会觉得对不起老婆了吗?”

“是啊,他的逻辑和我们不一样。他觉得他认识这个男人在先,而且,老婆这边,他该给的,全部都给了,又是结婚前就已经说好了的,否则凭天恒的条件,也轮不到她来嫁。天恒已经把结婚看成了一个合同,大家履约,你明白吗?”

“明白。。。真是。。。”

“嗯,所以,我们这一支,要靠延续的话,就只能靠天恒的女儿,思琪了。可是,你也看到了,思琪绝对不会成气候的。换句话说,我们这一支,到了我们这一代,就要断掉了。”

“所以,你要生一个孩子,来延续下去。”

“是的。我三十六岁怀孕,多么不容易,但我没办法。我本来以为天恒也许会再生,或者,思琪可以承担得起来的。但是看来是都没有指望了。”

“但是,现在,你觉得你的儿子也不行。”

“是的,所以,伊人,我只能靠你。你知道吗?你身上,不仅有你父母的期望,还有我,你也是我的依靠。”

“姐。。。我怕我身上压不住。”

“实在不行,那也没办法。本来,盛衰更替都是正常的。”铭笑笑。

“看来,我没有选择,只有硬着头皮,把家里的事情做好了。”

“伊人,我知道,你这么做,会很不开心。对不起。”

伊人笑笑,说这些干什么。

“我知道,如果我也要依靠你,你的压力会一下子大很多。你父母不过是希望你幸福,但我对你的期望高很多,你要能够被我依靠的话,你需要有很多路要走。但是,伊人,这个家里,其实我只能靠你。天恒,当然是可以依靠的,但是,你这一代才是家里的希望。将来,还有很多日子要走,你知道吗,我一直在中心,一旦有一天失势了,我担心我很难接受这种改变。伊人,这些话,我只有对你,才会说,今天,我也是想一次干脆把话全说开了,所以,也顾不上面子。你知道吗,我真的担心我会适应不了,思存(铭的儿子)还小,我不想让他感受到什么大的变故。”

“姐姐,你别说了。我都明白。”

“伊人,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需要你。对你,我。。。”

伊人知道铭在想什么,所以打断她,“铭铭姐姐,你还记得小时候吗?”

“嗯?”

“小时候。。。没什么。你对我的好,我会记得的。”伊人声音有些哽咽,她又把话咽了回去,她怕自己回忆,很多事,她已经习惯不去表达,如果要表达的话,她怕自己承受不住。

第四十三章

铭在心里舒了一口气,谈话起到了效果。她很了解这个妹妹,只有“责任”,才会使她费心去往前走,她不见得会为自己去争取什么,但是,有了责任,就不同了。她现在一身轻松,所以犹疑,有的选择,所以举棋不定,但是,有了担子,她的脚步才会踏实,才会朝一个方向奋力前行,排除万难。她相信伊人可以做到。

伊人本就是心思极玲珑剔透的,响鼓何需重锤?铭从责任切入,这角度真真精妙,自己无法反驳,无法推托。另外,她听明白了为什么家里在自己和雅凡这么“胡闹”的全过程中,保持始终不变的沉默,本来她只以为家里不知道,但铭的话说得很明白,家里从始至终就是知道的,一直持的是默许甚至赞同的态度。正常来说,家里应该及时制止,甚至安排一个他们觉得合适的人给伊人,催促她早日完婚,这对她,对家里都是有好处的,尤其是她若要去为家里做事,她的婚姻就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事了。而如今,她要和一个女人完婚,这终究不誉,留一手被人攻击的把柄,这说不定会是致命伤。

那为什么要这样做?

今天铭把话说透了。

铭说的是自己,但又何尝不是说我?我们这一支,爷爷生了我爸和我大伯两个儿子,其余的是女儿,女儿生的孩子本就是外姓,何况个个平庸。铭的情况有所不同,她那边是核心,所以即使她是女人,她的孩子无论男女也都至关重要,何况她儿子姓唐,她吃准了她老公爱她至深,这个儿子,相当于我们唐家的,她老公算是上门女婿,所以血脉得以延续,只可惜了这个儿子并不济事。相当于,我们这一支,我们这一代,真正算是唐家的,只有我和伊潮两个人。伊潮如今已经算是废人,不可能指望他什么,所以,只有我一个。如果我也不在核心,那我们这一支。。。就算是完了。想到这里,伊人感到一寒。

另外,伊潮是这个情况,是找不到特别好的女孩和他结婚的,他的孩子也不能期待。所以,只有靠我。只有靠我身处核心,并且生下儿子,并且,这个孩子必须姓唐,这一支才能延续。

因为我的位置和铭不同,她可以这样,我不行,我的儿子,必须完完全全是唐家的,不光是姓唐,而是从小就在唐家的核心长大,没有任何的牵绊,孩子没有父亲这一家人的任何影响,才可以。将来也免除了一旦离婚,这孩子归男方的可能性。

如此这般,雅凡是最佳选择。

我与任何人生的孩子,都是和雅凡的孩子,孩子姓唐,男人是永远不会参与到孩子的生活中去的。雅凡与孩子没有血缘,相当于是,这个孩子是完完全全的唐家的孩子。。。

铭变相地回答了我的问题,就是为什么家里人不阻止我和雅凡。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甚至,伊人想,爷爷奶奶到底知道多少,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他们一定很早就想透了。

铭也早就看透了,所以才和他们谈得不那么困难。

一直蒙在鼓里的,是我一个人。。。

第四十四章

尽管她明白铭的谈话策略,但她永远把铭放在心中,铭说得全都是事实,她应该让铭没有后顾之忧,只有自己往上走,才能够做到。

铭在伊人心中的份量,很难估量,一般人无法理解。伊人从小就很明白自己在这个大家庭中处于什么位置。她两三岁的时候发现自己手上分到的苹果比别人的都要小,而且,能看出大人分苹果的神态,知道这不是随意的分配,而是刻意的,所以她把手上自己最爱吃的苹果,随意地往橱底一滚。她的动作被年龄相仿的孩子发现了告诉大人,没人会信,两三岁的孩子把到手的,自己最爱吃的苹果扔掉,还要往橱底滚。结果,别的孩子为了证明自己没有告恶状,费力地找出了苹果。族里的大人煽风点火,惊动了长辈,几个长辈本来就都很威严,厉声责骂她为什么要把苹果扔掉?为什么不珍惜东西?伊人一直沉默,直到问急了,她说,我不想吃。长辈抬手就要狠狠打她,伊人很无助,当时她父母都不在场,爷爷奶奶也说不上话,正在伊人旁边的铭,把她揽在了怀里。铭当时也不大,但她切切实实保护了伊人,她不管一切大人的责骂,抱着伊人,保护着她,把她抱到了花园里。

伊人目光很呆滞,显然是吓坏了。但她永远不会忘记当时从铭那里得到的安全感,铭张开双臂,把她揽在怀里,完全包住。铭当时没想太多,只是她目睹了分苹果、扔苹果的全过程罢了,所以,她要不顾一切保护伊人,她要保护这个很特别的小女孩,尽管她是自己血缘上的妹妹,事实上除了大聚会基本没有过多的接触。仅此而已。

后来,她们也没有太多交集,直到伊人长大以后有件小事和铭有些接触,两人才开始热络起来。

伊人为什么那么不想和雅凡在一起?其实没什么大的原因,还是那个“信任”的问题。

伊人无意中得知雅凡没有上过大学,并且消息千真万确,她觉得心里很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上。

没上过大学不是问题,问题在于,雅凡和伊人聊天时,常常有意无意地提起她的大学生涯,绘声绘色,把一个能学习能玩能折腾能混的美丽女大学生形象凸显得光彩照人。

尽管伊人安慰自己说,她可能觉得没上大学有自卑感,所以要骗我,但是,连伊人这样自欺欺人的家伙都已经没法再骗自己,哄自己了。

这是处心积虑的行为。是她主动提起的,反复提起的,目的并不在于掩盖是不是大学生的问题,也不是为了给我留下更好的印象,伊人不清楚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花那么多心思去制造这份“履历”,也没有兴趣知道她的真实情况,但这样一个人,撒谎能撒成这样,还能说什么。

这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吗?

伊人已经无数次地被骗了。类似这样性质的谎话,她已经听了很多了。

至于她没上过大学是如何通过司法考试的,有没有通过,伊人每次问她法律上的问题她都说要回去思考,然后给出答案,这答案究竟是如何得到的,她每次看的那些比较高深的法律专业书,是否她真能看懂,伊人更不想去管了。

在她们熟悉彼此的过程中,她撒谎耍过的多少个手段,伊人也无兴趣探究真假,只当她是为了吸引自己的注意,让自己爱上她。

伊人从不介意别人为了达到某些目的耍些手段,她可以假装不知道,或者不去辨别真假,因为她觉得无所谓。但一个每晚躺在你身边的人,她说出的每一句话,你都无从辨别真假,这有什么意思呢?这些事,她谁都不能说,更不能表现出半点,只能埋在心里。

伊人无力想太多,只是开始逃避,她和周捷在一起的次数越来越多,和她在一起,能少想很多事。

第四十五章周捷,其实是个挺有趣的女人。过去只发现她假正经,现在知道她有意思。中午出去吃饭,尽管伊人不舍得周捷走,但她知道周捷忙,应该回去工作,只好主动催她。“你干嘛?干嘛赶我走?急着干什么去啊你?”“你应该去工作了。”“我自己该不该工作,我自己不知道?!要你管?”周捷一副小朋友赖床的样子。“可是你明明跟我说你有个东西要做,特别赶的啊。”“可是我现在不想弄啊。。。我不想回去。。。有个女人太罗嗦了,我要被弄疯了,她老是要跟我汇报工作,她出差回来了,下午回去肯定被她抓住了。。。”一脸苦相。伊人哈哈大笑。“你怎么那么幸灾乐祸?!”一脸愤怒。“你不是老板吗?你不会是小职员吧。。。”伊人被雅凡搞得开始疑神疑鬼的了,尽管她知道周捷是老板,但也开始什么都不信了。“嗯?什么?”周捷迷茫。“没什么,同你说笑的。你让她言简意赅就好了啊。”“算了吧,她本来汇报一个小时的,一言简意赅,就变成三个小时了。”“哈哈哈哈,她太人才了!应该让她去写报告,多好啊,说老半天了。”“真的啊,她真的很厉害。有一次,她也知道我讨厌别人唠叨,她进门就说,我今天就说三句话。结果,三句话说了三个小时。。。”“你为什么不打断她?”“我明示暗示了无数次了。我拿出东西来吃,她照讲不误。”“你及时打断她,帮她总结,然后问她,你是不是这个意思啊?如果是的话,她就可以不用再慢慢阐述了啊。”伊人还是小孩子,所以居然以自己的经验去指导周捷的工作。。。周捷不会和她计较。周捷最恨别人指手画脚,要是别人,周捷会毫不客气地说,“我自己知道怎么处理”,但伊人是小宝贝啊,看着她一脸认真地给你出主意,不是很可爱吗?“我试过了啦,结果,她确实打住了。但在她说下一层意思的时候,她会拐个弯,重新回来,重新把刚才她没说完的话补上,是不会遗漏的。反而,她会因为转个弯而多出很多铺垫转折的话。我还是算了吧,乖乖听着就好。” 周捷,确实是个挺有意思的人,长得好,身材好,性格好,有钱,所以,宇轩和她上床毫不奇怪。不是和她上床,也是和别人上床的,不是吗?有什么分别?还是肥水不留外人田的好。伊人在凤城见宇轩的时候,宇轩围的是那条伊人在那晚酒店里看到的围巾。伊人不是个细心的人,她只是有一次无意中想起来了。在一瞬间,有种难过,如鲠在喉,但她想起当初周捷问自己的话,周捷问的就是如果她抢走我最心爱的东西,我会如何,周捷其实很早就暗示过了,而我当时也已经部分想到了这种可能性了,不是吗?那为什么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呢?所以,调整了一个小时的情绪,伊人就放下了。

第四十六章

伊人还是很喜欢雅凡的,雅凡身上总有种勃勃生机,似乎和她在一起,可以暂时放下一切烦恼,对明天充满憧憬。

雅凡很漂亮,她的衣着风格干练清新明快,伊人顶喜欢看她穿中长的风衣,显得超级潇洒,英姿飒爽,也喜欢看她穿家居服,她总像大姐姐一样亲切。

可是,俩人依旧一直争吵不休。每次,何雅凡说要怎样,那就一定要怎样,她不光决定自己的事,她们俩的事,也要决定伊人的事。伊人自然不愿意。晚上,她想要干什么,也一定要干什么,不管伊人是开心难过,还是亢奋疲倦。

她可以说,我去电台了,或者我去和人谈工作了,然后就出去,而伊人不行,她应该在家,每次出去都应该有充分而不可推脱的理由才行。其实,雅凡到底干什么去了,谁知道呢?好多次,伊人明知道她在撒谎,也懒得说什么,她一般只会说,“哦,这样啊。”

她一般有了难得的外出机会,都不会错过去看看周捷,也未必她多想见她,估计这里面有报复的成分。而周捷那段时间不算特别忙,每次都有空,而且都在上海。

没想到,下雨天的下午,喝杯茶,随便坐坐,也能很惬意。

“伊人,最近做什么呢?”

“什么都没做。”

“呵呵,有没有兴趣帮我做点事?我上次听你说你对我这行挺有兴趣的。”

“做什么事?”

“负责一个CASE。”

“我怎么做得了?”

“其实都OK,因为这个CASE你无论做得什么样,对方都会付钱的,他们也不真的care它做得怎么样。你没有经验也没关系,因为是一个team在做,我可以帮你配一个有经验的人做你的副手,很容易。”

“如果做得怎么样都付款,为什么要找你们做?何必去做?”

“你不用管。至于其中的道理,你以后会明白的。”

“好。但我还是胆战心惊,我一点都不懂。”

“所以给你机会去学。只有你负责一件事,才会对它有全面的认识,而不是让你做其中的一小块。”

“对你来说,我做这个CASE,全是损失。只不过提供我一个实习的机会。”

“伊人,晓得我喜欢你什么吗?”

“嗯?”

“万事先想别人。”

“我不过是缺乏安全感。”

“你可以帮到我很多。在做这个CASE的过程中,你会明白的。等到结束的时候,我会来问你这个问题的。”

伊人笑笑。

“干不干?”

“我考虑一下。”

伊人已经在心里答应了。她还是信任周捷的。她要问问雅凡才能说定。

回去后,伊人小心翼翼地说了,雅凡不同意。雅凡的理由很充分,你既不做这行,将来也不可能做这行,何必去学?浪费时间精力,我倒宁可你去学学怎么烧饭,伺候老公。伊人接上说,嗯,还有侍奉双亲。雅凡毫不相让,说,你明白就好。

第二天早上,伊人在被子里,看着雅凡,说,“我还是想去学学,我真的有兴趣。老公,你同意吧~求你了。”

“你一点经验没有,怎么负责?得弄多久?”

伊人一听有希望了,“要不了多久,也就半个月吧,会有人帮我的,其实我也不干什么,我就了解了解罢了,觉得好玩。”

“其实你要真有兴趣,我也认识这行的人,我想好了,我今天就给他打电话,行吗?”

伊人一下子泄气了。很不高兴。原来,雅凡是这个意思。

他们又找铭调停,铭真是无语问苍天,怎么什么乱七八糟芝麻绿豆的事都要来找我啊,我欠了你们什么了?

周捷一个电话打过去,一切搞定。

她帮了铭那么大的忙,现在只不过要伊人帮自己半个月,何况伊人同意,铭怎么好意思拦着?

第四十七章又去上班啦!又开始当职业女性啦!又回到社会大家庭的怀抱啦!伊人觉得一切都新鲜美好。当她穿得特精神,特干练地去上班,才发现其实其他人都穿的比较随意。囧她的副手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HARRY,过于老成持重,已经有些谢顶,但似乎经验丰富,几个组员,也看起来不错。她又不懂行,不能瞎指挥,所以开宗明义告诉大家这点,并且请HARRY指点一下。HARRY很懂分寸,把一些做CASE第一阶段要做的工作说了一下,伊人说,那你看要怎么分配工作呢?HARRY分配了一番,问,你看行吗?伊人说,OK,那就照你的意思做。我不懂,需要多向您请教。 第一天,无风无浪,开开心心,除了衣服过于正式有些尴尬以外,其他都很好。回家后,伊人一直兴高采烈,做家务都很勤快,把雅凡哄得很开心。 晚上铭还特地打电话来问问情况,伊人兴奋地叽叽喳喳,她那满腔的兴奋对雅凡说东说西是不合适的,铭的电话来的真是时候。铭说了一会儿,开始进入她的正题,伊人,明天晚上家里有个聚会,要不要让雅凡一起去啊?“我都不确定自己去不去。”伊人开始心情低落。“怎么能不去?好多人都来。”“明天聚会是什么事?”“大家见见雅凡大概也算一件事吧。”伊人沉默。 唐家的家庭聚会很有意思,大家都忙,所以反而聚会时间不需要很早就定好,临时通知就好,基本上大家都会把手头的事情全部推开去参加的。至于饭店,那是几十年不变的,连包房都不需要改,菜都不需要预先选,反正每次都这些。那个饭店,停车真真麻烦,而且超级贵,车位又少,非常麻烦,唐家也从没人说过要改。 “就为了见雅凡吗?我还不知道她明天有没有空呢。”“哦,让她一定参加。她要是不去的话,尴尬的是你。”铭怎么不知道伊人的小心思,“我问问吧。”“代我向周捷问好。”铭故作随意,但伊人当然明白她什么意思。“晓得了。” 聚会中,雅凡精心打扮,落落大方,笑容亲切随意,要是打分的话,分数一定很高。她和伊人一看就是一对,动作中透着无比的亲昵。伊人却有些不习惯这样刻意高调的亲昵,她本来就下了班冲过来的,何谈打扮,雅凡的亲昵又令她忍不住想拉开些距离。令她惊喜的是,她看到昭桥了。

第四十八章

昭桥是她在这个家里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在伊人看来,昭桥是唐家最漂亮的人,虽然他是个男人。

唐家有些男生女相,女生男相,昭桥肌肤胜雪,很细腻,眼睛不大却狭长,目如点漆,鼻若悬胆,笑起来总显得青涩,有两个可爱的酒窝。

真的接触下来,才知道,他的外表只是迷惑人的,性格任性霸道硬朗。

他的职业是——吃软饭的。

自古笑贫不笑娼。

但不是不笑被娼。

但被娼好过贫。

这是昭桥的经历体现出来的唐家法则。

很现实,很变态,也很残酷。

伊人小时候几乎没怎么见过昭桥,可见他们那一支已经被边缘化到什么程度,唯一有印象的,是他拖着鼻涕穿着校服的样子。家庭聚会还穿着校服,他们家里真的是穷。

不光女大十八变,男大也是十八变。

家里又穷,又读不进书,那一支也没有多少门路,昭桥本身也不是努力工作的人。

自从他,吃了软饭以后,才开始渐渐进入大家的视线。

不知道这是不是一种悲哀。

伊人有时候在想,如果他不吃软饭,就这样混一辈子,会不会自己早就忘了有这么一个远亲哥哥。或者,大家根本不大会有什么交集。他在困难的时候,也没有人想到要搭一把手,因为根本不记得有这个人。

他进入大家视线,备受争议,毕竟,他的职业实在特殊。

但他也确立了他在唐家的位置。

而不再是没有位置了。

伊人有一次和周捷吃饭时,无意中看到昭桥和一个女人在一起。

伊人倒是有些尴尬,而昭桥却很大方地打招呼。

伊人没好意思向那个女人多看几眼,但只扫一眼就能发现年纪实在已经不小了,昭桥不知说了什么,那个女人笑得很开心。昭桥也在笑,阳光却魅惑,一个男人,竟然可以用上这个词语。昭桥不是现在流行的那类花样美男,却有自己的味道。很少有人能帅得那么干净澄明,又勾魂摄魄。

周捷当时就问,“你男朋友?”

“不是,我的远房亲戚。”

“嗯,很少见到长得这么好的。他前途无量。”

伊人有些尴尬,觉得周捷在揶揄他,她的脸开始发烫。

周捷知道她误会,“我是说正经的。像他这个条件的,有权利得到更多。各行各业,大家都不容易,我不会想太多。”

昭桥与伊人聊天,伊人才发现昭桥这个人确实可爱。

伊人,你知道吗?小时候,我没有玩具,我一直盼望能有一把玩具手枪,但是,没有。后来,哥哥给了我一把他玩过的。我就一直很珍惜,一直拿着玩。

我知道。你不容易。

现在,我什么都有了。他们在背后说我什么我不在乎,至少,他们知道有我这么个人了。不是吗?

昭桥,你别想太多了。无所谓别人说什么,日子是自己的。

伊人,你说的好。为你这句话,我们干一杯。

昭桥。。。你。。。别玩得太久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谢谢你,伊人。只有你真的关心我。

怎么能这么说。

Xx叫我帮她打理一些小生意,我还应付得来。她对我很好,没有像别人那样只知道给我点钱,买这买那,而是真心实意的对我。我心里有数。

难怪你今天穿的那么一本正经,还西装笔挺的,像真的一样。

我平时也喜欢穿正经一点的衣服,也许,越是这样,越喜欢装吧,呵呵。心里自卑。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不过,我真的觉得你穿休闲装帅死了。伊人听了昭桥的话,心里隐约有些心疼。

好啊,那下次约你吃饭,我就穿休闲装。

嗯,坐在你旁边,我要自卑了。

你自卑什么,伊人,你知道吗,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

什么?

你不要太过惊讶哦。

不会。

我小时候,说要娶你呢。

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你怎么会知道,我们见面次数少。

那你怎么会想娶我。。。伊人饶有兴趣,兴致勃勃。

我怎么知道,大概你穿那条白裙子挺好看的吧。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

后来呢?

后来,我攒了很久很久的钱,没有买玩具,一个人走路去城隍庙,买了一个铜的戒指,我现在还记得,好贵,要两块钱。那个时候,我攒了很久很久,两块钱真的很多。

伊人不知为什么,眼里有了泪水。

后来,我回来以后,觉得不够亮,就一直磨。

伊人沉默了一会儿,说,你怎么不送给我?

因为。。。我磨的时候,叔叔看到了。他问我,我就告诉他,因为我想让你带着戒指,我想娶你。

然后?

叔叔说,那是近亲结婚,会生傻子的。

伊人哈哈大笑。对啊对啊,你那个时候不懂呢。

我当时说,那为什么xx和xx结婚。伊人,你不知道吧,xx是xx的舅舅。

什么?!你是说真的?!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太震撼了。。。你别瞎说。

我没有瞎说。我难得参加一次家庭聚会,就听到了秘密,他们没有留心我。所以,我当时很小,但我觉得,自家人是可以结婚的。另外,其实,根据现在的科学表明,近亲结婚生傻子的比例并不见得比一般人高。

伊人许久许久没有说话。她仔细地想了半天,觉得昭桥所言不假,并且,她能想通为什么xx要嫁给舅舅。

昭桥,叔叔说什么?

昭桥笑了笑,说,叔叔说,铜戒指怎么娶老婆,傻瓜,问你妈要金戒指去。

伊人又笑,是啊,铜戒指就想娶老婆。

可是,我所有的积蓄,只能买得起一个铜戒指。我每天都不吃冷饮,什么零食也不吃,攒了很久很久,我自己都不记得有多久了。

如果有个男人现在能这么对我,我立刻嫁给他。昭桥。

我问我妈要金戒指,我妈问为什么,我告诉她我想娶你,她说,我们家那么穷,怎么娶唐伊人。傻瓜,别说一个铜戒指,就是十个金戒指,也没有用啊。

伊人不知如何回应。憋了半天,说,有你那么帅的老公,我不知道该自豪还是难过。

男人长得好,不能当饭吃,但是,我没有饭吃,只能把它当饭吃了。

昭桥的坦白,和对现实的认识,令伊人对他顿生好感。

第四十九章

此番见到昭桥,他更显帅气。一身白色休闲西装,犹如白马王子,发型是精心打造出的随意感,着哩打得亮亮的,眼睛晶莹闪光,唇红齿白,嘴角含笑,袖扣很漂亮。

在吃饭间隙,昭桥找了个机会,把伊人拉到一边。

伊人嬉笑着说,桥桥哥哥,你越来越帅了,我扛不住了。

你别老是寻我开心。

闲话了几句,伊人说,喂,特地叫我过来干嘛?有什么秘密要跟我说?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昭桥想到了上次和伊人说的秘密。。。脸一红,尴尬地说,什么秘密啊,就随便和你聊聊。这就是那个。。。

昭桥脸红的样子很可爱。

嗯。你觉得怎么样?

她。。。还是你比较清纯。。。

伊人只是随口问了一句,没想到昭桥的回答是这样的。即使伊人嫌雅凡这样那样,但别人说她不好,伊人还是心里很不舒服。昭桥有很深的言外之意,伊人捕捉到了。

看伊人脸色大变,昭桥觉得不适合说下去。

你别瞎想,我就这么一说罢了。主要是为了拍拍你马屁,说你清纯,她和你不是一个路数,她比较成熟性感。

我知道了。

虽然伊人心里不舒服,但她知道家里会真的关心自己,说句真心话的人实在也不多了。

但她毫无情绪了。

她想起来几个月前天遥和自己打的那通电话。

第五十五章

天遥实在乏善可陈,外表一般,不学无术,只知道开个三流跑车泡女孩子,但他泡的女孩子大家都背后摇头,每个月交给父母的就是一堆信用卡单子。家业不厚,也不知他一直这么折腾下去该怎么办,难道以为他爸是李嘉诚啊。索性像唐天恩这样的,玩出点名堂来,或者像天海那样,玩和工作不耽误,寓玩于工作,倒也罢了。唐家,本来他们这一支是最有实力的,可惜年轻这一辈优秀的太少。

也不知他问谁要来了伊人的电话,打了过来。

寒暄了半天,终于说出了打来的目的。

伊人,我前几天在徐家汇看到你,你那天是不是穿的T恤牛仔裤啊?

穿这种衣服的人多了。

但是你唐伊人多特别啊,远远一看,就从人群里把你找出来了。

哦,谢谢谢谢,承蒙夸奖,我简直胆战心惊了。

惊什么惊啊,哎,我问你,和你走在一起的女的,是谁啊?

伊人心里好不得意。谁不希望别人夸赞自己。。。呃。。。老公呢。虽然天遥不怎么样,但怎么说也是看上雅凡了。

干嘛呀?打听她干嘛?

还能干嘛,约她出来玩玩呗。

玩什么玩,你身边不是经常有漂亮的小姐吗?伊人够损的,她一语双关。

那天你身边的不也是位漂亮的小姐吗?天遥嬉笑着说。

滚你妈的。她和那些一样吗?

不一样吗?

我挂了。

喂喂喂,开个玩笑,别那么小气。

天遥满口满不在乎吊儿郎当的味道,令伊人非常厌恶。

好了好了,伊人,帮我约约她。

你打算干嘛?

玩玩啊。

她是你玩的吗?!

那么看不起我啊。

她开宝马530,你开的是什么?你玩她?

那又怎么样?出来玩,还分你开宝马我开悍马?大家不都是玩玩的吗?伊人,不是我说你,你的想法都停留在上世纪八十年代。

你开的那是悍马吗?!你倒是会比喻。她玩你还差不多。

她的车,是谁买的你知道吗?

伊人语噎。过了一会儿,伊人说,她自己赚的!怎么啦?你妒忌啊?你自己不赚钱还说别人?!

底气不足了吧?小女孩。她当然说她赚的。不用为她担心,她吃不了亏的,你不帮我联系的话,就给我她的电话吧,我自己和她联系。

她没手机!

你。。。都是自己人,干嘛这样。你多幼稚。。。

她不是你说的这种人。顶多也就开放点,怎么啦?至于被你说成这样吗?你玩的都是什么女人啊,怎么能跟雅凡比?!

伊人血气上涌,几乎失去理智,完全不顾体面,撕破脸皮,反正她不怕得罪天遥,她不能容忍别人这么说雅凡。

哦,她叫雅凡。好了,别赌气,算我说错了,行不行?真金不怕火炼,你给我她的号码,她要是真不是这种人,我也搭不上她啊。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对吧。你为什么不乘这个机会看看她到底什么人呢?

伊人没说话。过了一会儿,说,就你,也考验不了她。

哈哈,那我当先头部队行吧?先牺牲,给后人探路。

天遥不知道伊人和她的关系,在他心里,伊人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和雅凡有一丁点关系的,所以他言辞露骨。伊人根本就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

你想当故人啊?

好了好了,你别再触我的霉头了。不就要个电话号码吗?就那么难。

你干嘛把人家说成这样。

这是我说的吗?她什么人我不知道?我就远远的开车过去,看到你们,也没办法慢下来打招呼,就那么一晃眼,我就知道她什么人。否则我能问你要电话号码吗?女人我见多了,什么人什么样,我连正面都不用看,背面一看就有七八分,正面一看,八九不离十。我知道,你们觉得我身边的女人不怎么样,但不代表我不懂什么女人好,什么女人不好,什么女人不过是玩玩,什么女人当女朋友,什么女人当老婆,什么女人当红颜知己。你们看不上我身边的女人,我也不一定真的看得上。不过就是玩玩,各取所需。说句老实话,我也不怕坍台,反正自己人,好的女人我不懂吗?我是不敢碰!我知道人家看不上我的。还有,你那么看得起她,我就跟你说句推心置腹的话,伊人,你社会经验太浅,还不太懂看人。你可以不相信我对她的评价,但你应该信得过我不会害你。咱们好歹是自己人,我就劝你一句,她不是你说的那种出来玩的,而是被玩的。你别走得太近了。免得时间久了,别人把你们当成是一路的。

多谢关心。

你别那么有抵触情绪好不好?你要是不爱听,就当我没说过。你可是我们这一辈的希望,千万别因为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给毁了。

我知道了。伊人真想说,管好你自己就够了。

回去以后,雅凡依旧情绪高涨,兴奋的拉着伊人说,你说,我今天怎么样?表现不错吧?老公没给你丢脸吧?

伊人笑说,那当然啦,光彩照人,我看着几个人眼睛都直勾勾地看着你呢,也不顾自家亲戚,稍微收敛一些,真是的。

真的吗?

当然啦。

伊人犹如吃了苍蝇一般,心里一直不舒服,一夜睡的都很勉强。

第二天上班也没有情绪。

第五十章

第三第四天,伊人发现有些不对。但说不上哪儿不对。她感觉这个case有问题。

她把HARRY叫来,笑问何时能够推进到第二阶段?第一阶段的工作一般需要几天?哪一阶段的工作最消耗时间?

HARRY兜圈子,说每个CASE的情况都不一样,本个CASE情况复杂,所以推进不算快。

伊人留意了一下,其他几个组员,大多数时间都在做其他CASE,而没有好好做自己这个。

她本来想召集大家开会,说句大白话,就算这个CASE做成什么样都能收钱,但至少要到期完工吧?至少要拿得出手吧?至少也得像个人做出来的东西不是?!就算我什么也不懂,你们可以找理由推脱我,但我拍拍屁股走了,你们不还得留在公司里干活吃饭?CASE弄砸了我有责任,你们也没得什么好。谁损失大?何况有几个组员还资历尚浅。

但她终究没这么说。只是请大家谈谈推进到哪里,遇到什么问题。几个组员用很专业的术语说了不少,伊人事实上无法解决他们的问题,哪怕业务协调的问题也很难,因为她和其他组的头儿也不熟,应该怎么做她也不清楚,她希望能倚重HARRY帮她处理,但发现HARRY也是两手一摊,把一切问题上交给自己。

伊人要抓狂了。

怎么办?

她打电话给周捷,偷偷问她怎么办,周捷笑笑,你自己想办法,或者问问LISA。伊人撒娇说,你帮我想想嘛,我现在一头雾水。周捷还是笑,语气温柔但话的分量不轻,要是我连这种问题都帮你解决,那我要你干什么?我的功能变成了一个组的组长了。要你负责一个组,是希望你能帮我解决问题,减轻负担,而不是帮我制造问题,加重负担,给我一份兼职组长的工作,OK?

伊人知道周捷说的是对的。唉,自力更生好了。

她想了一会儿,又给周捷打了个电话,周捷有些不耐烦了,一接起电话就说,“又怎么回事?”

伊人虽然是个好脾气,但她特别不喜欢别人这样和她说话,尤其是像周捷这样的关系。“什么怎么回事?!”

被伊人很冲地顶回去,周捷反而调整了一下情绪,软语说,“好了好了,我态度不好,别发脾气,我手头事情正烦着呢,说吧。”

“当初谁介绍我进来公司的?”

“不是我叫你来的吗?”

“我是说,以谁的名义,谁具体和HR说的,怎么说的。不会是你直接和HR总监说的吧。”

“哦,你去问JESSICA。”

“行,那就这样,你忙吧。”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拽不拉几。

“喂,你不是那么小气的吧。”

“唉,烦死了,你干嘛叫她弄啊,我自己和这只女人联系吧。”

“你说话文明点哦。什么这只那只的。”

“晓得了晓得了。”

“JESSICA,你好呀,我是CECILIA。”伊人笑着很轻松地拿着电话说。

“哦,CICI啊,工作的还顺心吗?有什么用得到我帮忙的地方,千万要告诉我啊。”JESSICA很亲热,让你感觉她是你非常忠诚的多年好姐妹。

“还行吧,就有点没适应呢。”

“哦,正常,慢慢来,别着急啊,你那么聪明能干,很快就会适应的。”

“呵呵,你今天有没有空啊?喝个下午茶吧。”

“今天啊?啊呀,下午我要有几件事赶着做呢,要xxxx(中间省略她要干的几项非常重要的非干不可的工作)。”

“哦,这样啊。。。”

“你找我有事吧?”

“想请教你点事儿呢。”

“哦,这样啊。。。你让我想一想怎么安排好吗,我晚点给你打电话。”

“好。那么麻烦你了。要是排不开来,那你还是忙工作吧,反正我也不着急,等你有空了吧。”伊人笑着说。

挂了电话,伊人收起笑容,点开了社区页面浏览八卦,十分悠闲自得。

所谓债多人不愁,伊人已经意识到,进度已经拖到了几乎不可能按期完成工作的地步了,手下的几个人依旧表面努力,其实完全把这个case扔在一边。她想让他们隔三小时汇报一次进度,但转念一想,这有什么意义,只要想拖,不想做,总有搪塞的借口,何况自己不光不懂行,也没有实际权力去强压他们。自己不过是个空降部队,还是个临时的。

她留意着时间,半小时内,JSEEICA一定会给自己打电话的,她一定能排除万难,把全部事情排开,帮助自己的。JESSICA这套,哼哼。

咖啡馆里,伊人详细地询问了JESSICA把自己介绍进来的过程,又问了组里的几个人的基本情况,以及这个Case前期的一些情况。

她给HR打电话,找来了组里几个人的履历资料。甚至,她要来了公司各种制度。HR总监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要公司制度?伊人还真是神秘。来实习的学生一向很多,但一来就负责一个case的却从来没有过,何况是个外行,什么也不懂。估计是背景很强硬的关系户的什么人,来混工作经历的,至于什么背景,JESSICA连半句都不肯透露。

伊人仔细地研究,打电话问,再加上平时自己的了解和观察,终于在奋战了很久以后大致搞清楚了事情的脉络。HARRY三十多岁,学历背景不硬,在公司多年,与之同年的已经位置很高了,而他还只是个小领导,他业务不错,估计对职务安排心存不满已久。想跳槽,但周捷给出的薪金向来比市场价高,他跳出去也顶多升级,加工资不会太多,但他只要在周捷公司再熬几年,就能得到不小的一笔钱(这是周捷定的制度,为了一直留住能干的老员工,到了一定服务年限可以得到一笔不少的钱),所以他左右为难,最好的选择是在周捷的公司进行提升,苦于没有机会。

AMY,三十多岁,各方面情况正常,刚进公司时是HARRY的徒弟,现在已经平级,业务逊于HARRY,平时两人关系不错。属于对升职伺机而动的性格。

PETER,进公司几年,野心比实力大,时时渴望升职。心机重。

MARY,进公司几年,平平,人云亦云,墙边草。

MIKE,刚进公司才一年,人很聪明灵俐能干,后起之秀,前途光明。

现在的情形,整个组群龙无首,自己这个领导相当于没有,大家看得出HARRY明显想拖进度,而AMY在帮他,其他人只好选择观望。大家心里多少也为HARRY鸣不平,毕竟,以他的实力与资历,不该只在现在的位置。而HARRY借伊人这个小空降部队的机会开始发难了。

HARRY的性格,应该是会隐忍的吧,为什么会突然在我这里发难?伊人苦苦思索。如果组长是别人,行政级别比HARRY高,HARRY不想得罪,而且别人也不会给HARRY这么放肆的机会,HARRY那些拖进度的理由也只能唬唬伊人,大家谁看不出来他是故意的?而且,要真让哪个重要的case进度拖掉,无法按期交货,事情会非常严重,他也不想冒这个风险。目前这个case,交出什么东西来并不重要,客户都会给钱,而且,小空降部队是个外行,好哄,而且目前来看什么都让我做主,还非常信任我,何况,她来公司明显只是混段经历,做的成不成功并不重要。所以,这是个最好的机会。等项目拖到已经几乎无法完成的时候,惊动上面,自己挺身而出,与客户协商,最后很出色地完成了。用实际行动晦涩地表达抗议,显示自己的作用,而不用冒任何风险。

想虽然已经想清楚了些,可伊人无法改变目前的局面。

第五十一章

即将周末,伊人召开会议,她单刀直入,挑明自己明白进度已经拖得很晚,所以需要加班,要辛苦大家了。

她的意思很明确,我能够看清现在的情况,你们不要再哄我,或者寻找借口。通过要求加班,下周让他们不要再拖。

没想到,HARRY毫不犹豫地表示了自己周末有安排,无法加班,而且口气中毫无商量余地。

伊人很尴尬,笑说,能不能考虑一下百忙中抽点空,我们组可全靠你啦,你不在的话,我也不懂,有你就有了核心啊。

一顶顶高帽子送出去,HARRY完全不接。

伊人只好说,那么其他人周末能加班吧?

AMY很为难地说,她要带儿子去哪儿哪儿上课,家里其他人全没空。

伊人说,两天全天吗?在空的时候可以来吗?

AMY扯了老半天,意思是来不了。

PETER要上课,MARY定了旅行社去外地,MIKE很聪明地表示,自己可以克服困难来加班,但是自己的工作要建立在其他人的工作成果上,他们不来自己的工作无法开展。

伊人脸上挂不住了。她毕竟年轻,没有经验,无法掩饰自己的情绪。她说,那好吧,那周一见。

HARRY假好心地说,那怎么办啊?进度已经拖成这样,照理,我们应该。。。但是,确实有实际情况。。。要么CECILIA你和领导汇报一下吧,和客户商量延期交货?

伊人脸色变得更差,几乎要说出不合适的话了。

大家都觉得气氛剑拔弩张。

伊人一笑,笑得非常牵强。说,我知道了。

能维持风度,伊人已经算是尽到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了。

她快哭了。

心里愤恨委屈,一口气闷在心口提不上来。

她无处可去,会议室是透明的,她不能长时间坐在里面,办公室还是在公共区域。她脸上的表情,不知有多少人想看。

人的八卦心理,是可以理解的。

那个瞬间,她想找周捷,只要周捷静静坐在她对面,心里就觉得好过了。甚至,找JESSICA也行,虽然她讨厌这个女人,但她会帮自己的。

她想找个人,说说心里的委屈。

铭和雅凡并不合适。

她回到座位上,无意识地点击网页,以此掩饰自己呆滞的表情。

她开始一杯杯地喝咖啡,上厕所。

时间这样过去。

很久很久以后,她的心绪才开始平静。

她打电话给周捷,“你有空吗?”

“怎么啦?”

“帮我个忙。”

“什么忙啊?”

“下班了再跟你说吧,现在说话不方便。”

“好啊。我在停车场等你。”

“你几点下班?”

“你几点下班我就几点下班好了。”

伊人心里一松,看来她不忙。

“你别在停车场等我,你先走,在XX商场,我下班走过来我们再一起走。”

“弄那么复杂干嘛,像黑社会接头一样。你什么时候想走就给我打个电话。”

“啊呀,别被别人看见。。。”

“烦死了,到底要不要见我?!”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人真是贱,被周捷不耐烦地吼了一声,伊人不发表反对意见了,否则她有的好纠缠了。

第五十八章

伊人见面,把大致情况和周捷说了,周捷说,那你要我帮什么?

你帮我一起弄,把进度赶上去。

周捷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说,你白痴啊,这些东西应该你们一个组弄一个礼拜,你要我和你两个人周末弄出来啊?

那怎么办?那就完不成了。

那是你的问题。你一开始就该抓紧。

什么叫我的问题?我怎么知道那个死男人故意拖?我怎么知道你们安排这么个人给我?我以为他帮我的呢。我又不懂。

不懂不是借口。

你少来这套,站着说话不腰疼,道理我也懂,现在说了也没用,现在要想的是怎么解决!

你态度给我好点!

我怎么好法?我还受委屈了呢。册那,周末全都没空。以为我好欺负。

你不好欺负么,你想办法解决呀。

所以我找你呀。

找我算什么解决办法啊。他们这周拖,我们不说我一个人能不能弄掉前面的东西,就算能弄,下周他们再拖,你怎么办?我再帮你弄啊?这倒蛮好,你就领导我一个人好了。

周捷说完,伊人和她都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了。本来几乎都吵起来了,突然气氛缓和了。

伊人一口积郁之气出来以后,心情好了不少,本来她不想说的,现在想说了。

不见得他们下周还是拖。

为什么?

你想,他们发现奇迹一般的,那么多事情都弄好了。我是外行,不可能自己弄,而是专业人士的一个团队加班弄得。那么,是谁加班的?我似乎和其他任何一组的组长或公司其他人都不熟,大家能看到出来,所以,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自己组的人来加班弄得!

他们今天开会说的话都是活络档子(即:他们说的都是活话,没把话说死),其实,任何一个人,除了HARRY以外,任何人都有可能来加班的。

那么,自己没有来,到底是谁来了?这些事情,明摆着要几个人弄得,HARRY不会来,组长不懂的,自己没有来,是不是其他人都来了?至少来了不止一个?

他们会想的东西有很多。

你想,要是别人放弃观望,而自己还在故意磨洋工,我这个组长会怎么想?我这个组长的背景本来就无法捉摸。而且别人为什么要突然放弃观望?

人有从众心理,法不责众,但你一个人跳出来,结果就会很不同。

和HARRY非亲非故,干什么要为了他把自己的前途搭进来?

要是组长背景帮得到自己,在她那么痛苦的危难之际帮她一把,她不说感激,至少不会计较自己之前的故意拖拉。

所以,如果下周一,一早开会,我就能把之前的东西弄好,再合理地把工作分配好,不再听HARRY的意见,组里成员的态度会发生微妙的变化。我预计他们会表面一切如常,该拖还是拖,但是,手下功夫会加快,就等着看是不是要把自己已经弄好的东西交出来,还是等等看情况再交,而不是做,还是等等看情况再做。

我多催催,他们就半推半就了。

人情也照顾了,活也干了,各方面都圆满了。

我的切入点是MIKE,我会直接把最重要的工作交给他,虽然他经验不丰富,但是他升职心切,加上担心有人来干了而自己没来,所以他会好好表现的。而一旦MIKE启动,PETER没有道理不跟进。PETER一定觉得MIKE加班了,因为他的原话就是说自己是可以加班的,而且我忽然把重要的事情都交给他,那就更有可能了,而他无法容忍MIKE爬到自己头上去的。如果MIKE负责很重要的事情并且在这种情况下完成得很好的话,那么,他下一次就很有机会,而自己从来没有这样的表现机会,没有真正挑大梁。而一旦他们两个启动了,MARY也会跟上,因为她是墙头草,根据风向来的。他们都动起来了,AMY再想拖,再想帮HARRY,就把自己拖下水了,她就表明了和HARRY同生共死了,和我死抗到底,那有什么好处?她就算不参与,只要其他三个人拼命干活,加班加点,事情不是不可能完成的,而我会恨她。而她死帮HARRY,并没有什么好处,她本来倒是可以托HARRY一把,HARRY升上去以后不会忘记师徒情深和这种关键时刻的帮助,轻轻踩我一脚也无妨。但是,现在是她死帮HARRY也不见得有用,反而可能把自己弄得很尴尬。你说,她会不会这么做?而且,她也无法改变大局了。

所以,你帮了我这次,下周未必他们还是拖。

周捷沉吟了一会儿,笑说,这些只是你的想象,天晓得他们在想什么。他们的动机,包括HARRY的,如果你一开始就方向错了怎么办?

伊人想了想,我也没办法,死马当活马医。到时候再说。实在不行,就和客户沟通,看能不能缓一缓。

不过,你能想到这一步,也算用心了。我还以为你只是觉得进度慢了,就让我给你赶呢。

以上说的这些,是我让你给我赶的借口。伊人笑说,半真半假。

我喜欢聪明人,所以,哪怕给你抬一下轿子,我也觉得没问题。不过,似乎真的来不及。这些东西确实不可能两个人能做完,何况,你不能算一个人。

尽量吧,我相信你的实力。

算了吧你,要不然我让JESSICA帮着弄吧,或者LILY。

不要。他们参与进来,我们就只能在办公室弄了,这样别人会知道的,公司总有人会加班的。传到他们耳里,似乎不好。

有什么不好?至少他们知道你是不可得罪的,连老板的助理都帮着加班,他们会更加确定地好好干活,不会拖拉了。

那么他们就有可能想到你的头上。你叫我来当组长的目的就无法实现了。

我让你来当组长的目的是什么?

做你想做,但没办法自己出面去做的事。不是吗?

具体?

我没想清楚。这不过是个感觉。反正你的人露面始终不好。这样你就太掉价了。

周捷笑笑。心里很高兴,伊人是个拎得清的人。

OK,那就照你的意思吧,我就自己辛苦一点吧,反正本来我还说,难道要我兼任一个小组的组长吗?现在变成,我兼任一个组的组员了。领导,你就尽管吩咐好了。

伊人笑了。

周捷突然说,那么我们是在我家弄吗?不能去办公室的话。

伊人想了想,似乎只有那里了。她本来倒没想到这种问题。伊人的思路向来很诡异,正常人应该想到的,她想不到,正常人未必想得到的,她能想到。她的思路只能说和正常人略有交集而已,略有。

哎呀,雅凡会同意吗?

见伊人面露难色,周捷知道她肯定没有“请假”。你还是打个电话问问吧。不行的话,我自己弄,你在家里好了。

那怎么好意思?我让你给我帮忙,结果我自己闲着你忙得要死。

你在也帮不了太多。

你什么意思?!我知道我不懂,但终究算是个人吧!干点打下手的七七八八的东西总行吧,端茶送水总行吧。

端茶送水就算了吧。

那我精神支持你行不行啊?!

行啊行啊,我只是担心。。。当然,你和我一起弄的话,我也能顺便教你一步步怎么做,那么你下周至少懂一点,不会太被动。

第五十二章

她太了解伊人了。所以,欲擒故纵。

她知道伊人终究会想到雅凡的问题的,也知道伊人想留下来陪自己弄,她会左右为难的。

无论伊人是因为想和自己在一起,所以留下来,还是基于职责,要熬着看东西弄出来,或者想学点东西,她都会选择留下。

但雅凡是绝不可能同意的。

伊人这么心软,雅凡一强硬,伊人就会放弃自己想要的东西去满足雅凡。她太容易妥协了。

周捷决定不给伊人选择的机会,不给她退路。

她立刻带伊人回家,而且是郊区的那个家。

一到家,就投入了工作,饭也顾不上吃。看得伊人很心疼。

伊人,那边有个电脑,你去帮我搜一下Xx的资料,再帮我翻译点东西吧。我过会儿用。

伊人刚弄了一会儿,周捷说,伊人,你过来,我正好在做,你就顺便学一下,你看,这里。。。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主要为了规避。。。

伊人学得津津有味,她觉得特别有趣。当然,你让她学什么新鲜的东西她都觉得有趣的。

周捷的声音很舒服,伊人相信,甚至会有人听她说话就会爱上她,周捷的声音如同丝绒一般,有质感而又顺滑,让人不由地跟着她的思路而动。

伊人没有来得及给雅凡打电话,雅凡却打来了。

伊人压低声音给她解释一番,雅凡勃然大怒。

伊人脸色通红,雅凡的声音隔着电话很远都能听到,伊人觉得没有面子。

争执了半天,雅凡给她两个选择,第一,她来接伊人立刻回家,第二,她过来一起帮忙加班。

伊人觉得这两种选择都没办法,都很为难。

周捷等她挂了电话,说,你让她来吧,帮忙加班就算了,毕竟这也是公司的事,不敢劳烦她,何况还有公司机密的,她住几天玩玩也可以啊。

伊人脸更红了。周捷把雅凡在电话里的话听的真真切切。

似乎,只能这样。

雅凡来了以后,脸色不善。

周捷拉着伊人,忙得没有半分钟空闲,雅凡无聊而尴尬。而且,工作中涉及些公司机密处,周捷总欲言而休。

已过两点,周捷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你不得不佩服她真的是个超人。她不吃东西,连续高速用脑已经五六个小时了,用脑速度和损耗是一般人的两倍。

伊人见雅凡熬着,心疼她又责怪她令自己尴尬,“雅凡,你去休息吧,我们还有的好弄呢,你昨晚也加班了,一定很累了。”

“你别管我,做你自己的。”

“你去休息吧。”伊人温柔地说。

“让你别管你就别管!”雅凡很凶地说。

雅凡是做给周捷看的。周捷会意。她抬头看了一眼。

“伊人,你去睡吧,你们都去休息吧,不早了。”

“不用。我这里还没有弄好呢。”

“没关系。你去吧。”

伊人没有动,继续工作。

雅凡实在熬不住了。三点多了。她总不能在周捷的书房睡着,一显得自己太傻,二显得过于随便,毕竟这书房是主人房中的一间,是周捷比较私密的地方,她出现在这里已是不该。

伊人看得实在心疼,雅凡在死撑。“求你了,回去睡吧。”伊人低声说。

“那你跟我一起去睡。不抱着你我睡不着。”

伊人脸瞬间通红。她用力把雅凡推出门去,“你快去。”

“你再推我小心我打你噢。”

伊人皱着眉头用力拍了她一下,“你干嘛?!”

“你造反啦,你敢打我?!”

周捷笑得很善意地说,“好了,两个小朋友别半夜三更打打闹闹了,都快睡觉去吧。”

她心中的怒火在剧烈焚烧,居然在我的书房打情骂俏。

第五十三章

最终,伊人还是留下了,雅凡去睡了。

伊人已经神情呆滞,脑筋不转了,周捷说,你先睡会儿吧,起来再接着弄。

我不要。

听我的话,小睡一会儿,我过会儿叫你,反而有精神。你现在这样一点效率也没有。

伊人觉得她说得也对,就在沙发上躺下了。

刚躺下就睡着,她的梦很乱。只是,渐渐梦清晰起来,镜头拉近,她看到有个女人上身赤裸着坐在写字台前,她看到的是背影,女人有些年纪了,肉有些松弛,身材并不很好,她觉得似乎有些熟悉。不知为什么,她心中蠢蠢欲动,她有种难以抑制的冲动想抱紧她,但她克制着。

突然,那个女人回头,笑得很轻挑,故作妩媚,诱惑她说,“想我抱着你睡吗?”

那女人,竟是周捷。

伊人心中一惊。然后,感到一种心底深处泛上来的恶心。刚才的蠢蠢欲动,瞬间消散。那女人的神情实在故作妩媚到低俗。

伊人面无表情地摇头。生硬至极。

周捷还是那般故作妩媚的神情,“真的不要?呵呵,那随你咯。”

又过了好久,心底的恶心还未散去,伊人竟然身体不受控制,猛地从后面抱住了她。她没有计较自己刚才的态度,而是笑得很温柔地把伊人抱在了怀里。伊人心底感到极度安心,瞬间跌入梦乡,毫无意识,此后,再也无梦。

睡醒后,她感到自己很疲倦,看到周捷戴着眼镜,依旧很专注地对着电脑在不断地思考,修改。周捷此时很专注,很性感,也很知性。

和梦中的那个女人完全不同。

醒后,伊人的梦境还是很清晰,她能记得梦中的周捷每一个恶俗的挑逗,记得不好看的背影,记得自己居然无法自控地去抱她,记得在她的怀抱里跌入无意识的深度睡眠。她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自己会去抱她。

每想到此,她便感到很深的恶心。

不是因为抱一个女人而感到恶心,而是,这个女人身材如此糟糕外加故作风骚。伊人无法接受松弛的赘肉。

伊人因为害怕惶恐而更感到疲倦。所以在沙发上躺着,一动不动。

“醒了吗?那快干活吧,还想偷懒?”周捷亲昵地说道。

“知道了。”伊人语气疏远而生硬。

周捷不知道她又哪儿不开心了。也许小孩子都会因为睡得少而有无名火吧。自己简直就是热脸贴上了冷屁股了。

难道因为自己催着她干活所以不开心了?照周捷对伊人的了解,如果此时她关心地说,累了就去睡吧,我来弄吧,伊人未必领情。而以共同奋斗来召唤她,她也许反而产生战友一般的亲密,伊人是会因为崇拜而喜欢的人。她会因为一个人能干聪明,而爱上一个人。她爱上雅凡,不能不说这是很主要的一个原因。

事实证明,对她,不能用慢火,有时,必须用急火。

慢火的结果可能就是为别人做嫁衣。

三年的相处,换来另一个人对她说不抱着你我睡不着。

想到此,周捷就产生强烈的恨意与愤怒。

周捷知道,这只能怪自己还不够了解伊人。伊人如同一只容易惊恐的小鹿,有时很傻,有时很单纯,有时很多疑,见到情况不对就狂奔着逃跑。所以,周捷慢慢接近,慢慢缩小包围圈。但没想到,自己因为动作过于谨慎而被别人抢得了先机。

周捷,犹如一只美丽的豹,看似闲庭信步,动作优雅,其实,是在观察,在暗暗布局,在作了充分的准备后,突然发起进攻,迅雷不及掩耳,对着猎物直扑而去,一口咬住咽喉,致命一击。可以花十天时间观察,十秒发动进攻,这就是周捷。

在自己几乎十拿九稳的时候,半路杀出了雅凡,周捷如何能不恨她。雅凡的背景,周捷也很惊讶,因为雅凡过于复杂,不怕水深,而怕水浑,周捷不打算轻易去做什么。单为了了解雅凡,周捷就动了不少资源。周捷没兴趣去了解伊人的背景,伊人犹如一潭清水清澈见底,却势必要把雅凡查个底朝天。结果没有令她失望。唐家所谓了解到的,只是表面的一层而已,周捷挖到了第二层,第三层。只要把这些抛给伊人,抛给天铭,她们都会惊呆的,从此往后不会再接受雅凡了。

不是不动,而是时机未到。

周捷势必要雅凡从此退出视线。

她要伊人自己去发现这个事实,要伊人自己亲手血淋淋地撕下美丽的外衣,露出骷髅。也许伊人会受到重创,但周捷认为这是值得的。

何雅凡,你用任何办法借来的东西,终须要还,而且我要你付利息。

伊人还沉浸在刚才的梦境中无法自拔,难免影响到了工作。

“你在干什么?!我已经叫你做了最简单的工作了,只是叫你把英文翻译成中文,你连这个都做不好?!弄了那么久就这些东西?!”周捷勃然大怒。她没有和伊人一起工作过,伊人的成果实在无法叫她满意,而且是一塌糊涂。她已经连续工作了十二个小时了,情绪本来就不好,再看到伊人做出来的东西居然是这样的,她实在忍不住发作了。

伊人红着脸狡辩,“这里面有很多专业术语我看不懂,而且半夜了我有点困。。。”

“收声!”周捷闭着眼睛深呼吸平静了一下。她多希望当初不是通过邮件发过来的,而是打印出来的,她想把东西照着伊人的脸扔过去。

她平静了好一会儿,用正常的语气对伊人说,“你过来,你来看这句。这句里面一个专业术语都没有,你再看看,应该怎么翻译。”

伊人想了想,再看看自己当初的翻译,汗颜。

“别低着头,你告诉我应该怎么翻。”

伊人说了一遍,周捷点点头,又给她找了一句,伊人的脸越来越红,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当初是在想什么。

周捷耐着性子看到了后面,越到后面越没有问题,她终究是找到了一些安慰。

“一开始有点生,后来就好了。嗯,还行,你再把前面的部分重新看看吧。”

伊人已经很沮丧了。

周捷知道自己刚才反应过激了,“好了好了,别伤心。我就是看到一开始那两页实在太崩溃了,你翻译成这样就意味着我不仅要做英文文本,连中文文本也要我自己做,你根本帮不上,而且又那么多,所以我有点没控制住。其实你后面翻译的很好,你本来就不是内行,什么都不懂,能这样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我有点精神恍惚,还以为我自己手下的人弄成这样了。”

“你别安慰我了。我什么也帮不上。”

“好了。别废话了。你快点动手改吧,否则我不吃不睡也干不完了。我也是人。”

她们又忙了一会儿,接近黎明。

周捷去露台,伊人跟了出来。

点一支烟,在一片混沌中有微红的星光,伊人也抽出一支点上,熟练地夹在手里深吸一口,烟充斥了整个肺部。

“你还会抽烟啊?这动作一看就不是抽了一次两次的了。”

伊人调笑说,“嘿嘿,腔调好伐?”

周捷笑着无奈地摇摇头。

“吃什么早饭?过会儿让人弄吧。”

“不用,我吃不进东西了。”

“我知道,你太累了,所以吃不进。我以前就是这样才把胃弄坏的。”

“什么时候?”

周捷略一沉吟,说,“我二十多岁的时候。”

“香港有那么多美食,再不吃进去都吃啦。(即:再吃不去进去都因为好吃而吃下去了。)”伊人傻呼呼地说,仰头一笑。

“不,那时候我在美国。”周捷看着远处,淡淡地说。

伊人觉得有些不对,好在她还算没傻透,所以没有追问。

伊人看着远方,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凄凉,可能是因为在郊外,又是凌晨时分,一片迷糊混沌,将明未明,空气有些潮湿寒冷。

她想到很多不开心的事。

“TRACY,我们明天去市区那边工作好吗?”

周捷回头看看她,笑说,“好啊。”

伊人勉强一笑。

“你是不是很不开心?可以告诉我吗?”周捷问。

“没有什么开心的事。有时候觉得没什么意思。”

“呵呵,活着都没什么意思。和雅凡相处得还好吗?”

“就这样吧,没什么好不好的。”

“她很在意你啊,跟得很紧。”

跟得紧不代表是在意我这个人,也许她在意的是其他的。煮熟的鸭子她不想让它飞了。

当然,这话伊人是不会说出来的,这只是她心中若明若暗的一丝想法,有时候,她自己也不敢面对。

“伊人,放轻松一点,不要凡事过虑,你有时候就是操心太多。其实,一切事情都有解决的办法,只看你去不去做。”

这句话,说到了伊人心坎里。伊人知道自己太多时候,只会在看到越来越多的真相以后假装没看到,但心里的负担越来越重,周捷没说错,一切事情都有办法解决,只看去不去做。

周捷掐了烟,捏了捏伊人的肩膀说,“我们吃了早饭就回市区,你叫她起床吧。”

坐在雅凡的车里,周捷没什么不自在,但雅凡却很不自然。

一个加速,周捷赞叹说,没想到520也不错啊。

伊人说,不是530吗?

这是530吗?

对啊,车尾不是标了吗?

周捷看看反光镜,正看到雅凡看她。她们就都没说话。

520和530价格差了一大截,但不是人人都能发现他们的区别,所以,雅凡让车饰店做了530的标志换上。

到了市区,雅凡说,“我还有个会,把你们送去我就先走了。”

“好,那你去吧,别太累了。或者我们打车吧,你直接去。”

“没关系,我先把你们送到。”

到了她市区的家,伊人浑身一轻松的感觉,她倒在沙发上,感觉整个人活了回来。周捷看了看她,只是笑笑。

经过不懈努力,她们终于搞定了。顺利完工!

伊人运气不错,按照她的既定计划,一切稳步推进,除了HARRY,其他人都还算好,任务终于完成了。

期间,莫名其妙地收到彩信,是她和雅凡的亲密照,是谁,想威胁我什么呢,见鬼。伊人看后就删了。要么是HARRY,要么是其他人,这其他人是谁?随他去。

第五十四章

伊人感到很疲倦,想好好度假,却又无处可去。她不想让雅凡陪她出去。于是给铭打电话,说,“姐姐,你在家吗?噢,那我过来噢。”

很有些疲惫地进了房间,发现铭家里还有个人。

三十多岁,长相清秀的女人,已经有点典雅的味道了,挺不错的。

“介绍一下,你叫她菁菁姐姐吧,你应该见到过的,以前和我一起租在RJ二路上的那个。”

“哦,有点印象。”

“后来给我当伴娘的。”

“哦!就是那个在你婚礼上把手机弄丢的那个!”伊人兴奋地说,终于想起来了。想当初手机还不很普及呢,丢一个手机也挺心痛的了。

“你看看你噢,不说我倒没想起来,当初为了你忙前忙后,手机都丢了。”菁菁对铭说。

“嗯,我姐姐说你这份礼送大了。”

“我送她的礼还要大呢,对吧?”铭说完看看菁。

“什么礼啊?我结婚你送我什么来着,我倒有点忘记了。”

“我送你一个结婚的冲动还不好啊?要不是我结婚,你肯定还没结婚,你承认吧?”

“结婚也没什么好啊。”

“不要要求太高,你看喏,现在有三个保姆伺候着,小孩也生好了,有空么就回国来看看我们这帮穷人,关键是老公对你很好,千依百顺。知足噢。”

“你省省吧,我也要和他起早摸黑上班的好伐?很辛苦的。无聊死了,我白天看到他,上班看到他,晚上看到他。生意倒不大,事情特别多。不说了不说了。我难得回来清闲,不要说这些,想到就烦。”

“小孩照片看看?”

菁拿出手机,“嗯,蛮好看的。”铭说。

“好看什么?!女孩像爸爸,一点都没有我小时候好看。唉,要不是怕烦,我要生一个儿子跟我像,漂亮一点。哎,你儿子的照片呢?他人呢?”

“儿子啊,一直住在我婆婆那儿,我有空去看看。”

“你倒会享福的。扔给婆婆。”

“我哪儿有这个精力啊,他爸爸一个月在上海才几天啊,我也要上班的,谁来带?要么婆婆带,要么全托,要么我请个阿姨照顾。我婆婆么当然把小孩带走了,她请个阿姨搭手,我出钱。”

。。。。。。

女人的对话,基本都是这些无聊的话题啦,伊人想。活活。

“哎,妹妹,你大几了啊?学校功课忙吗?”

“我妹妹都要毕业了!你怎么那么老套啊,还功课忙不忙。”

“哦!这倒看不出来,她看上去挺小的。”

“嫩呀,没什么社会经验的,傻乎乎的。”

“工作找到了吗?”

“在xx做xx。”

“她自己找的?”

“呃。。。也差不多吧。”

“哦,公司倒蛮好的,也不容易。”

“我是跟她说,像她这样的么,有个这种工作就珍惜珍惜,老老实实做么好来。”

伊人郁闷。

“妹妹阿,但是你不觉得无聊吗?”

哇,一语中的!菁菁立刻漂亮亲近了好多!

伊人很想向她投入无比感激地目光,奈何觉得不合适,于是看着杯子,心里咬牙切齿却努力保持平静地说,“不觉得啊,工作嘛,我姐说了,努力完成就好了,别指望热爱自己的工作。”

“你怎么老给你妹妹灌输那么消极的东西啊?真是的。人家是花骨朵,你给她浇点硫酸上去,她还没有绽放就蔫了。”

“我怎么就是消极了?我是要她放弃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

“怎么就没可能热爱自己的工作?妹妹,你不能这么想。告诉你噢,我就一直很热爱我的工作,当然,我是指我在国内的时候。每天虽然都要加班到半夜,有时候一天都没法睡觉,很累很累,但是我觉得还是很开心。我们有时候空下来,我也不休息,拉着你姐一起去泡吧,跳舞什么的,反正有用不完的精力。”

铭以前一直去泡吧?真无法想象。。。她真是会伪装。铭应该是闲来在家插花看书出门做瑜伽的女人才对。。。

伊人看看铭,铭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说,“看我干吗?你还小,等你大一点了,社会经验丰富一点了,人也聪明一点了,你要去玩我肯定也支持的。”

我也和雅凡去玩过很多次的好伐?只不过你不知道而已。哼。

“所以,不要觉得工作一定是一种任务,其实很多时候,工作是一个给你搭建的平台,让你尽情表现自己,去追求自己的目标,当你完成一个任务做的很完美的时候,这种满足,确实。。。。。。”

“好了好了,我给你倒杯水吧,你歇一会儿慢慢说。”铭拍拍菁的肩膀笑说。

菁说,你老早就该给我倒水了。你睡衣有伐?我穿着这身衣服总归不舒服,太拘束了。水也不用倒了,我带了点葡萄来,你帮我洗洗,我去换衣服了。

果然。。。她们好熟啊。。。

看着伊人忍笑的表情,菁说,“妹妹,我和你姐同居了七年了。。。”

铭迅速接过话头说,那过门也是客,你从发达国家回来我们发展中国家,不带点值钱的东西就算了,也好意思带点葡萄就上人家家里,带来竟然还要自己吃!

怎么啦怎么啦?!我就是知道你这里肯定没什么水果吃的,我才自带一些。自带!可以伐?

伊人笑得把头都埋起来了。

这个女人看上去蛮典雅的,实际上,蛮搞笑的。

“糖糖,你不要觉得奇怪了,她们这个行业的人是这样的,比较直接。”铭边笑着洗葡萄,边和伊人说话。看来她心情不错,还叫了伊人的乳名。

穿了铭的睡衣过来,她自在地沙发上寻找最舒服的姿势,拿着葡萄慢慢吃。

“妹妹,你要吃吗?”

“你自带的,你吃吧。”伊人笑说。

看伊人给自己报仇,铭笑得很开心。

“你妹妹看着不大说话,也挺厉害的嘛。。。”

“那肯定的,再怎么样么,也要帮我这个姐姐的呀。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啊?”

“我刚来你就盼着我走啊。。。哎呀,我一点也不想回去。这里多好啊,有那么多人陪我玩,商场里面那么多衣服,我想玩什么这里都有,那边。。。唉。。。反正是不灵的。”

“菁菁姐姐,你在哪个国家啊?”

“加拿大。反正我一想起要回去就觉得很惆怅。。。”

“凡事有利有弊的。那边幅员辽阔,景色优美,生活安逸。。。”铭真坏,她是故意的。。。

菁接过话头,“平静安详得像天堂。你要去伐?”

铭只是坏笑。

“我是闲不下来的呀,你又不是不知道,人类是群居型动物,尤其是我。”

“好了好了,你在国内住的是公寓,在那边好歹也是住别野,你知足,那么大的院子呢,想干吗干吗。”

“我在那边何止是住别野啊,我简直就是住在庄园里!方圆几百里我觉得都像是庄园!天天就像农家乐一样。好了,别再跟我提这个了。我喜欢什么你不是不知道,别老是刺激我。”

“知道知道,你就喜欢夜间活动还有逛街。”

“我回来看到那么多人那么多车那么多衣服,晚上活动那么精彩,侬不晓得我有多激动。”

听她们瞎扯,也可以忘却很多烦恼和疲倦。

“妹妹,你怎么那么累?看上去有点憔悴?”她们在说话间隙,还算能想到有个伊人,会主动搭话一下。

“前段时间帮朋友弄点东西,加班加点,总算是功德圆满了。”

“呦,妹妹很能干嘛。。。”

铭听了翻白眼,“能干什么,我都快被她的事情弄得烦死了,她一点都不懂得怎么处理问题。很多事情不告诉她还好,告诉她,她更要发愁了。还不如我替她想好,能做的先帮她做掉。”

“当姐姐的么,本来就是要这样的呀。你应该习惯了,她小的时候,你不就为她那个事情天天打电话吗?那个时候我都要被你烦死了,天天拉着我说这样好不好,那样对不对的。”

“我的什么事情?”

“你听她去说。(即:你别信她的。)她就是会夸张。什么天天啊,我就问了问她那个家教的事情,好老师本来就难找。”

伊人有些疑惑,菁说的应该不是家教的事情吧。但没细想。

伊人和周捷仍保持着不近不远的关系。何雅凡当然不乐意,但是,周捷每次都能处理好,令她说不出什么来,顶多故意与伊人找茬。伊人已经对此见怪不怪无所谓了,她觉得,即便没有周捷,何雅凡也会经常和自己吵的。如果不是这个事情,就会有别的事情。

一个周末的早上,手机狂响,伊人光火地把头蒙在被子里,可是,手机不依不饶地叫着,她愤愤地看了,是周捷打来的,趁着一个空隙,立即关机,没想到,周捷竟打到了家里。

幸亏雅凡已经走了,否则又是一场风波。

“干什么?老清老早的!”伊人发脾气了。谁阻她睡觉,她见人杀人,见佛弑佛。

“什么老清老早?!都已经十一点了。”

“我觉得还早。就这样,88.”

“喂,别睡了,外面太阳那么好,我们去公园吧。”

“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去什么公园啊!”伊人咬牙切齿。

“去世纪公园。”

。。。。。。

伊人憋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

周捷占了上风,高兴地说,“去吧,我今天特别想去,我还没去过呢。”

“我去过了。”

“那正好,你带我去。”她假装听不出伊人的意思。

“你自己去!我要睡觉!不要烦我!”

“你找到工作还没有请我吃过饭。你好意思吗?”周捷急急地说出这句,抢在电话被挂断之前。

“下次请你。随便你挑。”

“不要下次。就今天。快点。晚了公园就不好玩了。听说公园很大。我问人借了一个很好的相机,你不是喜欢摄影吗?去试试看啊。”

“什么相机啊?”

“我哪里懂。不过我这个朋友用这个相机拍的照片,经常是登在杂志上的,应该不会差的吧。”

“好了。你不要烦了,今天就请你。你过二十分钟过来。”

“我们今天乘地铁去好吗?”

“你会不会乘地铁啊?很多出口的。”

“当然了。”

“那就在人民广场这里等。先到先等。”

人就是这样,从没有和周捷乘过地铁,所以对与她一起乘地铁有些兴奋与期待。天晓得一起乘个地铁又有什么值得兴奋期待的。可能人喜欢改变,不喜欢一成不变吧。

周捷穿着运动休闲装,倒很不错,伊人很少见她这个打扮。她还给伊人带了早餐,知道她一定不会来得及吃的。

“怎么把路宝扔在地上了?被人拿走了或者踢坏了怎么办?”伊人皱着眉头问。

“什么路宝?”

“就是这个相机包。”

“哦,太重了。”

“你怎么那么不珍惜别人借给你的东西啊?上地铁了,你可以背上了。”

“你背。”

“凭什么啊?你自己带的。”

“我帮你带的!”

“我不管。我反正不背。”

“你懂不懂尊老爱幼?”

“你爱护我了吗?”

“你是幼儿?”

“你是老年人?”

“你不背,你有本事就别用。”

“哼。好吧。”恨恨地把那么重的包背上,伊人一边咬牙切齿地吃三明治,一边不爽。

“我又不喜欢吃面包,你可以换点别的带来吗?”

“给你带还要挑三拣四!”说着要夺走扔掉。

“好了好了,带了就别浪费食物了。”

“出气出够了没有?不就是生气我吵醒你睡觉嘛。别再得寸进尺了哦,小女人,否则我不客气了。”周捷挑着眉说。

伊人不甘示弱地也对她挑挑眉。

这个相机有点难搞,又重,伊人在太阳底下被弄得一头头地出汗,看着伊人一本正经地摆弄,周捷觉得很有意思。

“耐得唔得啊?”(你到底行不行啊?)周捷悠悠地拖着音很怀疑地说。她总懂得选择最恰如其分反映她语气的方言。

伊人很烦她地白了一眼,继续搞。

“好啦,你选自动档拉倒了。那么麻烦干什么。”

“我喜欢自己调!”

“好了,怪我不好,没有把那个册子带出来。那么多数字,哪里背得出来。随便玩玩就好了,不要那么认真。你要是真的喜欢,我买个相机,你有兴趣的时候可以借去玩。”

“真的?!”

“真的。你同我讲清楚牌子和型号就好了。”

伊人一下子反应了过来,觉得很不妥,刚才自己实在是兴奋得有欠考虑。“不用,呵呵,我也不懂,给我玩也是浪费。什么时候学会了再玩好的。”

周捷也觉失言,“哦,没关系,我本来就想买一个,有你给我挑,我省心了。你也知道,现在还挺流行的。”

走到了音乐喷泉那里,正赶上。一大片平地下面的出口都有水柱喷出,随着音乐起舞,伊人羡慕地看着小孩子在里面穿梭,一脸向往。

“把相机给我,你去玩吧。”

“不要,人家都是小孩子。”

周捷推了她一把,“没事,去吧,玩玩怕什么。也有大人的。去吧。”

“哪里有大人。好傻的。我看看就好。”

“你去不就有了吗?想去就去。”

“NO.”

周捷趁伊人一个走神,拖着她往喷泉里冲,喷涌的水柱把她们立刻浇湿了。

伊人兴奋地叫了一声,她立即爱上了这种感觉。

周捷看她一脸激动,也笑了。既然想做,就去做,为什么要想那么多,压着自己呢?

“嘿,你到边上去,别把相机弄湿了!快点!”

周捷笑着冲出了水柱。

看伊人忘我地玩,有时为了刚能避开而得意,有时又被脚下突然喷出的水柱吓了一跳惊声尖叫,阳光很烈,水花飞溅,伊人的每个表情和动作落在周捷眼中,都有种青春活力。

一直玩到全身湿透,皮鞋变色。伊人满脸兴奋。

周捷拿出纸巾给她擦,可是哪里够?

“晒晒就干啦!”

“要不要看看你刚才的样子?”

“你拍照了?”

“怎么?你以为我不会?”

“你。。。那你刚才怎么不帮我调!”

“你这个脾气,谁敢帮你?我要是帮了你,你还不知道要怎么跟我生气呢。”

伊人不好意思地笑了。周捷水平不错啊,既有水花飞溅的静止感,又有人物的动感,阳光,水花,人物,表情,动作,情绪,嗯,都挺好的。

玩到太阳落山,伊人兴奋依旧。她好久没这么放开了,以至于情绪保持高涨。

“饿了吗?我们吃饭吧。”

“好啊,你打算在哪里请我?”

“你挑啊。”

“好,那你别后悔。今天带了多少钱出来?”

“放心,带了银行卡。”

“有多少?”

“你别吓我。”

“缩掉了吧?哈哈哈”(害怕了吧)

“切。。。舍命陪君子。我带了两张卡的。”

“great。”

周捷果然毫不客气地选择了一家潮汕菜。因为她根据了就近原则,就要去那么高档的地方吗。。。周捷,我宁可多出一点打车钱的!

伊人的心在滴血。。。

她从刚进酒店就有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两张卡会不会爆啊。。。。。。。

周捷啊,还打算叫瓶红酒!伊人快要喷出来了。姐姐,你能叫瓶黄酒伐?如果有的话。

伊人用眼神在杀人,但不能太过明显。

“is there anything wrong?”周捷看着酒单,不经意地问。

伊人那叫一个焦虑啊,她看不到酒单,但是怎么能点酒呢。。。保证死贵的啊。“咳咳,你喜欢吃潮汕菜的时候配红酒吗?”

“反正都要点饮料的了。要么我们先点壶普洱再点酒?”

愤怒!!那不是还要我另外花几百块钱买这么一壶茶?!“你要84年的吗?”

“我为什么要点84年的?傻瓜都知道那年年份不好。”

“不会。波尔多有少数几个庄园的这个年份的酒出奇的好。”

“出奇大概谈不上吧。”周捷压低声音说,“别打赌。否则你说不定要光屁股回去了。(即:否则你所有的钱都要花在这里了。)这边的藏酒据我所知还是比较丰富的。”

伊人也压低声音说,“你要是点什么大拉斐小拉斐的,我立刻去上厕所。”

周捷暧昧一笑。

心痛,心口痛。。。

她没有去看菜单,只叫周捷随便点。周捷当然点了她觉得经典的菜,估计价钱也很经典了。

她忐忑不安地叫过服务员埋单,还好还好,几千块而已,没有上万。她轻轻舒了口气。已经低于心理预期了。

周捷把卡先给了服务员。

“不用了,说了我请了。”虽然伊人很郁闷,不过也不能赖帐啊,周捷,你这把刀太狠了。晓得我穷还要雪上加霜。

“傻瓜!我怎么会真的叫你请?你已经请我去了公园了啊。”

“不能这样的。说了的怎么能不算数?”

“你确定你请?”

“absolutely.”

刷的不是钱,她在心里换算这些钱可以买什么。。。

看伊人一脸心痛,刚才的兴奋一扫而空。周捷哈哈大笑,说,好了,我说我来请的嘛,你又没工资。

那你还叫我请你吃那么贵的?!伊人在心里默默地念。

好了,我不叫你吃亏,我买个好点的相机,你想用的时候我可以借给你,怎么样?

不怎么样。

Ok,那么这样,平时放在你那里,我要用的时候再问你要。这总可以了吧?

伊人深深地点了点头。

好了,你赚了。不要小气了嘛。哈哈哈

我这是小气吗?我还没赚钱呢!你就用掉我所有家当的几分之几!

好了好了,将来有机会让你赚回来。

我现在就要赚回来。我要打包几个菜走!你埋单!

哈哈,别小孩子脾气了。那么不经逗。

伊人回去后,自然免不了和雅凡的一阵吵。她提前回来后看不到伊人,打电话完全无人接听。

伊人实在是觉得太麻烦了,一直吵到了半夜。

“何雅凡,你明天还上班吗?我是无所谓的,但是你应该留点精力上班。”

。。。。。。

一阵狂风暴雨。

第五十六章

日子平淡的过去,转眼伊人已经上班了好一阵了。

工作无喜无忧,伊人不求出位,不求表现,努力使自己的职业轨迹保持平稳。她不是需要展现自己才华的人,在任何一个群体,她即使不发一言,都是令人无法忽视的存在,她只需要令别人觉得自己平庸即可,即便如此,都有人觉得她锋芒太露,她宁可让人感到她性情浮躁年轻气盛不够实干毫无气质。

家里有人对她不满,质疑之音不断,觉得她不仅不值得交付重托,而且实际上什么事也做不好。

要伊人完全不在意别人说什么,那根本不可能。但又能怎么样呢?伊人有时觉得胸口闷,常常嗜睡,她不想理会这些,也无法去做什么。她想去做些实事封住他们的嘴,因为归根到底,是因为伊人本身位置不稳,没有展现出任何过人之处才会有这些质疑,她甚至还比不上一般人,但她也很清楚,自己能力不够,也不可能去做什么令大家一下子很信服的事情,而表现的太过有为青年蒸蒸日上,并非她的初衷。她没有办法,只有默默忍受,慢慢熬。要熬多久,她也不知道,也许十年,也许二十年。她常常对自己默念,戒急用忍,结果忍到心口常有一团火在烧,五脏六腑都在颤。她和雅凡依然矛盾不断,雅凡实在精力旺盛,伊人的一贯原则是退一步海阔天空,能少吵一句是一句,能顺着对方就不要逆着,能牺牲一些自由换和平,也是好的。她确实没这个精力去折腾。

何雅凡永远在试探伊人的底线,一旦发现她可以再退一步,就会更进一步,也许,何雅凡把这个视为自己的一个个小胜利。她觉得,自己可以彻底征服伊人了。伊人很少对她说不,每一次争执到最后,都以伊人的退让做收场,伊人还要去哄她,她觉得,这是伊人一步步陷入爱情的关系。

“伊人啊,你下班到我家里来吃饭吧,我有话要对你说。”每次铭说的那么一本正经的时候,都是没有大事的。

“晓得了。”

原来公司组织的一个内部测试,伊人的分数特别低,被铭知道了而已。

“糖糖啊,你怎么那么丢脸啊,这有什么难的,背背就好啦。”

伊人笑说,“你怎么晓得?信息就像插上了翅膀一样嘛。”

“分数是公布出来的,当然有人看到了告诉我了。”

“哦,这样啊。你还有眼线在我们公司啊。”

“这还需要什么眼线啊。你别给我扯开话题。还有一次测试,你好好考哦。”

“哦~”

“哦你个头啊,你听进去没有啊?”

“知道啦。那么白痴的测试,有什么好当真的。你看好儿子的分数就好啦。”

“你少给我废话,反正再考得不好就当心点。”

“你叫我跑那么老远过来,就为了跟我说这么几句话?你有空哦,最近工作大概不忙吧。”

“我是特地叫你来,教训教训你的!”说着拎着伊人的耳朵带她进房间,床上放着皮带和尺。

伊人大笑,“姐,你想干嘛?你果然太空虚了。”

铭也忍不住笑,“干嘛?我不能教训教训你啊?考得不好的小孩应该打屁股。”

伊人脸红了,但还是笑得站不稳,“FINE.姐姐,我不敢了,我下次肯定考好。。。”她在模仿小小孩的求饶,装得很害怕的样子,特神经。

“你给我严肃点。快点,趴到床上去。”铭一边忍笑,一边装生气。

“你妈妈好可怕哦,我害怕。”伊人对着铭床上的史诺比说话。

铭重重地拍了伊人的屁股,“你快点啦!”

伊人躺倒在床上,笑说,“想耍点威风,找你儿子啊,现成的,找我干嘛。”

“是你不对啊,我打你让你上进啊,除非你觉得我没资格打你。”

“算你厉害,我晓得,你劲头上来了。随你吧,妹妹就是给你打的。”说着,对她眨眨眼。

铭翻过伊人,拿尺狠狠地打了她好多下,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伊人惊叫,“你轻点!要死啦,要出人命啦!~”

“乱叫什么!还没怎么打你呢。”说着要拉伊人的裤子。

这下伊人真着急了,“hey,hey!别乱来哦。打打就好了,别乱来啊。”

“什么乱来啊,何雅凡不也这么打你的吗,你以为我不知道啊。就允许她这么打你吗?”

伊人郁闷,“瞎说什么。”

“你不承认?”

“我们不过是有时候玩玩,情趣,你懂伐?”

“玩玩你怎么会有那么重的印子?我没有偷看你哦,只不过你自己上次不注意,半夜的时候我正好看到,谁叫你穿短裤去卫生间的。”

“也不知道你半夜眼睛都朝哪里看。色情。”

“你当我是瞎子啊?那么大那么深一块,我看不见怎么可能。”

“你不是要打吗?那么多话。”

天铭又用力打了一阵,才放开她。

打的时候,伊人很适度地挣扎一番,惨叫一番,求饶一番,让铭的心理得到了很大的满足与发泄。

她可心的时候,确实能讨人喜欢,只可惜这样的时候太少了,太少太少了。

“快要疼死我了。。。。。。”

“谁叫你不好好考试,给我丢人现眼的。”

“你当不知道不就好了?”

“你下次好好考哦。”

“你中心思想抓得很牢嘛。”

“什么意思?”

“明明是借因头(明明是找个借口打我罢了)。真的痛死我了。要是让雅凡看到了,也不知道她想到哪里去。”

“没关系,让她现在过来,我打给她看,她就不会怀疑你了。”

“唉,你打人怎么一点情趣都没有呢,就晓得乱打。”

“你还想我一边摸你一边打啊。”

“你怎么。。。唉,人真是看不出来的,谁能想到唐天铭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姐姐,说正经的,到底什么事情那么不开心啊?”

“还不是你的事情?!我压力很大。他们不跟你说,全跟我说。所以,你不好,就全是我的错。我也没必要都跟你说。矛盾全都堆到了我这边。”铭皱着眉头很有点忧虑地说。

看来铭确实压力太大了,伊人觉得很内疚。

伊人笑着对史诺比说,“你劝劝你妈妈哦,要想开点哦,要是糖糖这个坏孩子再不听话,就罚她。。。罚她经常被妈妈打,手脚全都绑起来,然后妈妈突然直起来用冰锥刺她。。。”

越听越不对,铭用枕头狠狠地砸伊人,“你把我当莎朗史通啊!”

第五十七章

日子还是这样,争吵到最后,是一种疲态。

“别吵了好吗?当我求你了。我现在真的要把报告写完,没时间再吵了。你当我认错也好,当你是在体贴我也好,我们不要再浪费时间了。我今天一定是要写完的。”

“我没有不让你写啊,你写啊,你就这样把我弄到要疯了,随我去吧。”

“我没有想到你这样就要疯,控制一下情绪好吗?你做你的事情,我写我的报告。”

“怎么控制啊?每次你都把我弄的生气,弄得快要发疯,然后还说我跟你吵?!”

“对不起。是我不对。我以后不跟你吵,不让你生气。好了,让我写报告。”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就这样看着我快要疯了吗?”

“我怎么能理解你那么轻易就要疯了?我怎么做才能不让你发疯呢?OK,你说怎么样已经怎么样了,我不晓得还要怎么满足你。”

“我还以为你真的心甘情愿的呢,原来你是那么不乐意啊。你既然不乐意,当初就应该说出来啊。”

“我就是为了避免像现在这样吵来吵去不得安宁!”

“有人跟你吵就够好的了!”也许雅凡病态地认为,伊人与她吵,是重视她的表现。

“世界上,不是人人都是围着你转的。就好比今天,我们不要说谁对谁错,至少,你可以看到,我明天一早就要交报告,而现在已经十二点多,你为什么不能让我把报告写完?你知道我不能熬夜的。”

“那你为什么要跟我吵呢?是你先让我不高兴的。”

“所以,你的情绪,比一切都重要。你可以什么都不管。”

“是你什么都不管,我都要疯了你都不管。”

“好了,不要再争了,就这样吧。”伊人向来觉得,和她的争吵是毫无意义的,纯粹浪费生命和精力。

很多事情,可以包容一次两次,但不代表永远。而何雅凡认为,伊人可以退一步两步,就可以再往后退几步。

这是大家观念的不同。

伊人可以不计较她的谎话,可以不计较她当初借着harry的事情混水摸鱼,但不想浪费精力争吵。当初的亲密照,根本不是harry拿来威胁伊人的,而是何雅凡借机发过来试深浅的。

雅凡自觉做得很完美,从证据到动机,所有的一切都不可能指向她,但她不知道伊人的第六感非常灵异,判断很多事情只凭直觉就够了,而且很准确,甚至能感觉到尚未发生的事。

何雅凡究竟是什么货色,伊人心里早就有底,在昭桥把她拉到一边以前,甚至在天遥与自己说了那么多之前,只是她自己都不愿意去相信罢了。但是,她可以不计较。每个人都有过去,都有不想被人知道的事情,都有想撒的谎,如果现在能够改变,那么为什么要咬住过去不放呢。

伊人在那里一厢情愿地自以为是,却不知道铭承受了多大的压力。上次的聚会一结束,铭就遭到了几个有分量的长辈的一致责骂,而且出乎意料的言辞刻薄。

“你是不是眼珠子瞎了?唐伊人我当她小,不懂事,你这把年纪了也不会看人?都是什么货色你就让唐伊人嫁给她?”

“是啊,天铭啊,这次你真的有点大意了。照理,让你带好她,你和她感情又那么好,没道理这么大意啊。”

“不是三爷爷想说你,你真的是。。。你当初到底查没查清她的底?我们都是信任你,相信你说的,当初才会同意的。她怎么可能是凤城何家的那个孙女?”

“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我不凭别的,远远看一眼就够了。何家是什么血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遗风还在,怎么可能是这个样子的女人?”

“要是她也敢说自己是正黄旗留下来的血脉,我看大概马路上的那种女人也可以说自己老祖宗是哪一朝的皇帝了。”

铭也知道自己确实错了。她第一眼看到雅凡就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但没有细想,雅凡又能说会道擅长拍马,看着伊人不舍得放,而一切雅凡透出来的信息都指向她是何家的那个孙女,所以铭简单地打听了下就以为没问题了。最可恨的是雅凡那个所谓的爸爸和舅舅,他们那么精湛的演技和透出来的信息,着实误导了自己。而伊人回来也说了这位爷爷人多慈祥,多喜欢赏鉴名画,铭更觉得没问题。这种技法也会中招,天铭心里实在是痛苦,真他妈阴沟里翻船。看来高手拆招多了,很容易被初级选手一举撂倒的。

几日后,铭就不这样想了。

当有一天,她还在反思自己为什么在雅凡这件事上竟那么大意的时候,电闪雷鸣般一个答案出现在脑海里,令她自己都被惊吓了。

她的潜意识里根本不希望伊人正常结婚嫁人!

因为伊人很容易被身边的人的意见左右,本身又过于单纯,一旦她正常结婚,她会全身心地爱这个男人和这个家庭,那么,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会下降很多,伊人会去听那个男人的,而不是自己的。

一旦失去对她的控制,也就失去了很多主动权,伊人过得幸福如意,也就不会努力去争夺什么,只有忘情才能致力于事业。也只有她努力不懈,加上自己的不断提点周旋,再加上长辈的欣赏,和一些好运,才可以。伊人是个面上的,而自己是那个背后的,本来两个人就应该互补。

伊人,是必须万无一失的。

所以,自己才那么努力地撮合伊人和雅凡。这才是真正的原因。甚至,她可以在中间一手握住她们两个。伊人不如意,会更依赖自己,这是显然的。

想到此,铭一阵心寒。自己竟然那么阴险,罔顾伊人的幸福。亏自己当初那么真诚地说出,伊人,只要你过得开心,哪怕你我将来见面你不愿意认我,我都真的为你高兴。

不光是长辈的责骂,同辈人只是不出声罢了,他们用眼神简短的交流,有些个女人早就说话刮三刮四(指桑骂槐)。连极少说话,本来应该支持伊人找同性恋人的天恒都事后特意当面找天铭说,这个伊人的什么人,真是个人精。一照面,假装不知道我是谁,还是用眼神表达的。接下来,又用身体语言表达了对我的喜欢。最后临走,给了我一个看上去很不经意的媚眼,是想留给我回味吗?我们照面十秒钟都不到。人精啊。年纪轻轻就晓得这样。她大概不知道,我对女人没多少兴趣的吧。

第五十八章

“你就要这样让我烦躁一个晚上吗?”雅凡拼命地用拳头砸自己的头。

伊人看着,不知道说什么好。越懂得在别人面前自残的人,越爱自己。

但伊人还是拉住了雅凡,温柔地说,“不要这样好吗?不要烦躁了。”

雅凡顺着台阶,在伊人怀里哭着说,“伊人,你不要嫌我,我真的是因为太爱你了,我才会控制不了自己。你真的不要嫌我,我知道你生气了。对吗?”

我当然是生气了。伊人想。但是她还是平静地抱着雅凡。

雅凡装的怯怯地说,“你生气了吗?你不爱我了吗?”

伊人看着她,无言以对。

雅凡哭的更伤心了,“我知道,你生气了,你不想要我了。”那么强势的女人要是哭了,是很值得同情的,对吗?呵呵。

这是又一轮吗?

终于哄到了大团圆结局。

报告是不可能来得及写了。

第二天,正好周捷回上海,也比较空,伊人决定去她那里写报告。

因为交稿的迟延,被领导骂了,尤其是本来是可以完成的。东西真难写,伊人对着周捷的笔记本咬牙切齿。

好巧不巧,铭打来了电话。劈头盖脸地骂,“你不要什么都把我扯进去好吗?你是不是跟何雅凡说你在我这里?你现在在哪里啊?她刚才在我家!”

“那你就敷衍一下嘛。我正忙着呢。”

“你忙着干什么?!是不是在周捷那里!你能不能太平点啊?昨晚刚跟她吵过,今天就跑去周捷那里,你叫人家知道了以后怎么想啊?!”

“那就不要让她知道嘛。好了好了,烦死了,我在忙,晚点再说。”

“你在跟谁说话?!知不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功夫?!”

“哎呀,你别烦我了,我在写报告,快头疼死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说!”伊人懒得解释,天晓得何雅凡是怎么跟铭说的,搞得我才是那个罪该万死的人。伊人把对何雅凡的气和对报告的火全出在了天铭身上。谁叫你是我亲爱的姐姐呢。。。

周捷用手拍了拍伊人的肩膀,示意她态度好一些,伊人毫不领情,用力一甩肩,皱着眉头看了周捷一眼。这一眼把周捷郁闷坏了。

“我现在就跟何雅凡说你在哪里。”

“说我死了!一个个都不放过我。我现在没什么要求,就希望安安静静把报告写完。”

伊人把手机扔在了桌上,继续对着笔记本咬牙切齿。

刚挂上电话又接到雅凡电话,伊人深吸一口气,笑着接了电话,“hello,我已经从铭那边回到家了。”

“你那边信号不好,要么你用座机打给我吧。”

雅凡耍了个心眼,伊人见周捷正在走动,对着周捷说,“妈妈,你回来了?好了,我知道了,马上去洗澡,不要再催我了。”周捷笑笑,又发出了些声响。

好容易应付完雅凡,伊人又对着笔记本怒视。

周捷看了她很久,她假装不知道。

周捷打破了沉默,说,“怎么啦?你第一个电话是和谁在讲?”

“唐天铭。”

“那你是不是应该态度好点啊?你不是一直很喜欢这个姐姐的吗?”

“别烦我就好了。”

“我觉得你应该再给她打回过去。”周捷温柔地说。

伊人继续对着电脑屏装听不见。

“cici?你是不是应该给她打回过去?”

“mind your own business.”

过了会儿,周捷很轻巧地按下了电脑关机键。

伊人呆住了。。。

“你干嘛?!”伊人看着周捷,眼里冒火。

“mind my computer, take a break.”周捷淡笑说。

伊人恨不得拿起电脑砸了。她最讨厌别人打断她的工作,这简直无法原谅。

她坐了好半天,平静了很久,拿了包要走。

“报告在电脑里。”周捷说。

“随它去。我不想写了。”

“工作,怎么能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呢?”周捷还是一如既往地笑着说。

“我懒得跟你说。88”

“晚上这里很难叫车的。”

伊人看了看周捷,她笑得一如既往的亲切、毫无芥蒂,可是,伊人不觉得这是一件可以开玩笑的事情。她不清楚电脑可以保存到多少,自己没有经常按保存键。要是重新写,她恨不得撞墙。

“为什么关电脑?”

“mind my own business.”周捷笑说。

“naïve.”

“then, how about you?”

伊人拿着包要走出去,周捷拉着她的手,“好了,别生气,只不过开个玩笑。”

“NO,I deserve it.谁叫我对唐天铭态度那么差。”

“我没有要教训你的意思。要教训,估计也轮不到我。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comeon ,别那么小孩子气,一点玩笑都开不起。”

“不是什么小孩子气,你知不知道这报告有多烦人。我从昨晚就该写完,到了现在,竟然。。。好了,我不想说了。”

说着,伊人走到楼下,要开门,发现转不动。

她回头,看到周捷笑盈盈胸有成竹地笑。

“开门。”

“大家都睡觉了,你想让我把她叫起来给你开门吗?”

“你有钥匙的!”

“NO!我没有。”一脸无辜状。

伊人气极了,走过去用拳头砸了周捷几下,周捷笑说,“我真的没有,我不骗你。乖,打我也没用啊。。。”

看伊人都要哭了,周捷说,“我们玩个游戏,如果我能把你抱起来,你就不准生气了,如果你能把我抱起来,那我就找人起床给你开门。”

“你欺负我!”伊人没有忘记,周捷以前轻而易举地就把自己抱起来了。

“游戏开始!”周捷一把把伊人抱起里就往地下室走。

第五十九章

“你干嘛?!”伊人瞪大眼睛有些惊恐地压低声音说,唯恐吵醒了管家。

周捷笑笑。她把伊人扔到了沙发上,喘了口气,说,“你比过去重了。”

伊人还没有来过她的影音室,虽然周捷每次都客气地说,你随便去玩,有时候伊人已经走到一半,但又折了回去,她总有点害怕地下室的感觉,尤其这房子建得早,地下室不可能是全明的,她觉得阴森森的害怕。

“没进来过吗?不是一直让你自己来玩的吗?”

伊人没搭理她,被眼前的几套发烧友设备吸引住了。周捷看她那副口水都要流出来的表情,忍不住笑了。

“试试?”

“我不会弄。就是喜欢听听好听的音乐罢了。”

“OK,我来弄,说说你想听什么?”

“蔡琴的先听一下。”

周捷笑得很有魅力,“让我考考你哦,她的歌,测哪种音?高音中音低音?”

“中音。”

“那用什么测低音?”

“鼓声,也许。”

“呵呵,但是我这边没有鼓声的碟。不过放心,低音非常棒。”

音质太完美了。伊人激动的满脸通红,两眼放光,简直就像是。。。

“有没有小提琴的?”

“协奏还是独奏?”

“独奏。”

“好像没有。只有协奏。”

“巴哈?”

“exactly.要吗?”

“不要,太规律了点。”

“啊,你一定要听听看这个!”周捷也像小孩子一样,拿着自己的宝贝献宝。

“什么?歌剧?我不要。”

“你试试嘛。”

“NO!我不喜欢。”

“不行!你一定要试试!”

伊人认真地听了会儿,果然沉浸了进去,周捷得意地说,“我要你试试吧。”

过了会儿,周捷说,“要不要喝杯红酒啊?”

伊人笑着挑了挑眉毛说,“好了啦,不要装高贵了。你知道这不适合我。”

周捷大笑。这是她最喜欢伊人的时刻,伊人总能让她彻底放松,从心底发出大笑。

伊人和周捷不同,伊人是比较喜欢小提琴独奏或者与钢琴协奏的比较悠扬的音乐的,而周捷喜欢歌剧,交响乐之类的。“伊人,我给你听听这个。”

“我不要听交响乐啦,我心脏不好。”

“这个很灵的,你试试看嘛,这个音乐层次很丰富的。给你很大的想象空间。只听一小段嘛。看看你能通过这段音乐看到什么。”

“伊人,你再听听这个。你听听看里面有几种乐器。”

“那我哪里晓得。。。。”

“你试试看,有一种乐器声音非常不明显,只有很好很好的装备才能捕捉得到哦。”

“OK,看看你的装备有多犀利。”

她们俩就像是两个玩泥巴的小孩一样乐在其中,叽叽喳喳,完全忘记了时间空间,再看看她们的姿势,周捷蹲坐在沙发上,随时随地准备好冲下去换一张碟给伊人听,地上的碟已经放的到处都是,伊人斜躺在沙发上,东倒西歪地寻找最佳姿势,闭着眼睛沉醉在音乐中。

躺着躺着,周捷突然听到“咚”的一声,睁开眼搜索,看到伊人滑到了地上。

周捷大笑,“你不会吧。。。怎么会摔。。。”

“我听着听着,沙发太软了,自己滑下来了嘛。。。”

“哈哈,谁让你连躺着都不老实。。。”说着就把伊人抱了起来。

没想到,才一分钟,伊人又滑了下去。。。。。。。

惹得周捷笑出来眼泪。

至于报告,滚他妈的。

Great night.

何雅凡也说喜欢音乐,还用胆机放歌给伊人听,在她们初识的日子里。但伊人后来才慢慢发现,雅凡根本没有多喜欢音乐,胆机也不知去向,也许,是因为伊人无意中说过喜欢音乐而已。

何雅凡也说喜欢摄影,还给伊人看过她的作品。伊人后来发现,她连取景都取不全,傻瓜机都不会用。何况,她当初就犯了一个很低级的错误,她给伊人看的那张号称自己拍摄的作品,是一张城市夜景,色彩的犀利程度,背景一层又一层清楚明朗的远近层次,保守点说,没有十几万的设备,几年的功力配合在一起根本达不到这个效果。而当初伊人并不知道她连单反机的取景位置都不知道,只一眼看出这张照片只有通过专业航拍才能完成这个角度。

当初可以一笑置之当个玩笑,但一个个玩笑叠在一起就不好笑了。

半夜,伊人有时候看着雅凡,心里想,其实,你不用配合我。做你自己就好。

第六十章

看好伊人的,依旧看好,不看好她的,不满之声日盛。三人成虎,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一旦某天连看好自己的听多了这样的话,也不再看好,那要怎么办?所有的忍受都是白费。但她更知道,此时一定要沉住气,如果突然发力,自然能使很多人闭嘴,改变看法,但会留下更大的隐患,一旦启动,上冲后继乏力,就功亏一篑。她知道自己还远不具备做事的能力。所以,一定要等。

什么是强者?气拔山河的项羽是强者,能忍胯下之辱的韩信同样是强者。能忍常人之不能忍,在一片黑暗中继续前进,永不放弃,只凭着信念,这需要多少勇气?在一片质疑声中坚持自己的步伐,这需要多少坚定?

自然,伊人做好两手打算。到时候,进可攻,切准时机爆发一路向上,一举获得所有人的认可,稳固地位后在新的平台上再图发展;退可守,一向默默无闻就可悄然全身而退,在其他领域即使是个新的开始,但多年所铺的路是不会白费的,同样可以过逍遥的日子。

令长辈们欣赏的,是她的这点,但令他们头疼的,同样是这点。伊人的眼前,永远会有两条路,她在走一条路的同时,会不自觉地铺另一条,甚至第三条,所以她哪怕在绝境中都不会无路可走。对待其他人,她也永远会给对方两条路走,至于对方走哪条,路的尽头她早就埋好了伏笔,至于伏笔是什么,没有走到,就不会有人知道,她自己也许同样不知道,因为她埋的时候可能根本不自觉,只是一种本能。

虽说她算是比较妥当的人,但是她这么做,势必比别人慢很多,实在是叫人着急。

她看上去还是那么悠哉游哉,别人倒在火上烤。

终于有一次,说是聚会,但她一到就发现苗头不对,怎么只有一桌,而且似乎是专为自己而设的,也只能故作镇定,指望酒过三巡后借机溜,可不料没说几句,就开始直奔主题,连尿遁都来不及啊。

她一开始还能故作微笑地回应,“我晓得,我晓得了,”直到后来,“嗯,嗯,好的”,一直到被刺激神经刺激得太阳穴突突地跳。

大家都知道伊人不是个好惹的,刺激她无非是要她激动地去做什么,好,我让你们得逞。你们成功了。

“伊人,你昨天都干什么了?!你说!”铭守在伊人公司门口,让她下班就上她的车。

“姐,你不要激动。”

“我不激动?我不激动怎么可能?!你怎么能乱来?!”

“他们不就要这个效果吗?我给他们。他们求仁得仁。”

“你既然知道是这样,你干嘛自己还冲上去?你以为舍身成仁啊?你知道这会有什么后果吗?”

“什么后果?”

“你眼里还有长辈吗?无论怎么样,他们都是你的长辈!”铭愤怒地用手指猛戳伊人的头。

“我有什么办法?他们要逼死我了。”

“怎么没有办法?!我告诉你,我现在恨不得掐死你。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再没本事,再没出息,我让你坐着听着别动总可以吧?!啊?你是畜牲啊,被一挑动就咬人?嗯?你说!”

伊人暗暗咬牙不作声。

“我问你话!你是不是畜牲?”

伊人还是没说话。她知道这次唐天铭动了真火了。她不敢与她顶撞,只想让她发了脾气后息怒。

“你要是畜牲,就滚下去爬!”

见伊人没作声,她走下车,拉开伊人一边的车门,“下来!”

看铭动了真格,伊人求饶说,“姐姐,别这样。有话回去说。”

“说什么?我现在没什么跟你说的。我只跟人说话。”

“姐姐,我求你了,你要怎么样都行,你先上车好吗?”

见伊人说得恳切,铭心口的火散去了一些。

“姐姐,你上车,我跟你讲我的打算,讲完了你再骂,好不好?我知道你生气,为了我好,我都知道。我也晓得这次祸闯大了。但是我也有我的打算。”

铭上车后,说,“你可以说你的打算了。我倒要听听,你有什么好打算。”

“姐姐,他们说话有多难听,你不是不知道。。。”

“他们说得再难听,你也给我听着!你有什么资格反驳?嗯?他们个个都是你的长辈。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啊?还是自己有什么后台靠着?你眼里还有谁?我问你。”

“根本不是这回事。”

“那是怎么回事?是你工作成绩突出,前程无量,他们已经没资格指点你了?对吧?”

“姐姐。。。”

“我不配做你姐姐。别叫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们是故意的,他们故意要挑我。”

“所以我说你是畜牲,别人一挑你,你就咬人。你有什么本事,你告诉我。

你喜欢读书,那你去读啊,我看你能读出什么来。要你好好努力工作,你做出什么成绩来了?你以为你七老八十,在等死啊?你有几分心思放在工作上?我跟你说的话,你听到哪里去了?”

“我没有养老等死!我在。。。”

“我没有要你说话!你给我听着!我刚才已经跟你讲过了,你再没本事,再没出息,坐着总会吧?不说话总会吧?我没有要你会别的。我今天就要你不说话。我看看你能不能做到。要是你这点都做不到,趁早给我滚。

我没有要求你怎么样,你至少不要老是给我犯低级错误。你连这点都做不到。你每天都在干什么?你活着干什么?

当初说要跟雅凡分手,你连彻底不见她都做不到,分什么手?要结婚,你又不想。你有什么本事?连“干干脆脆”你都做不到。

我整天给你在后面擦屁股,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自己把事情弄干净?!

我现在不用问你们怎么样,还不是她要怎么样就怎么样,你有什么发言权。你还不是整天像狗一样跟在她屁股后面转,她说去哪里就去哪里。

那也就算了,我也不说什么,就算我们家出了一个天才好了,别人都在作孽玩别人,就你在赎罪。你跟周捷算什么?你不要跟我说你们是朋友,什么朋友?朋友,她就对你那么好?我怎么没见她对别人好?我上次问她调笔资金,她连几分利,调多少,怎么保都不问,直接就答应了。像她这种女人,你说她是为了什么?我跟她谈生意,她跟我谈你,这不是清清楚楚的吗?你是白痴啊?你想骗谁?除了骗你自己以外,谁眼里不明白?你不要怪别人说话难听。

我老早跟你讲过,周捷,你离她远点。你还要我怎么说?你还要帮她弄什么case,三天两头这事那事。。。”

“什么三天两头啊,我们又不常。。。”

狠狠扇了伊人一巴掌,“我跟你说话你听懂了没有?!我让你不要开口!没让你开口。你现在没资格说话。”

伊人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不是因为委屈,还来不及思考,而是本能反应,疼得瞬间掉泪。

“你委屈了是吧?我说错了?”

“没有。”

“那掉什么眼泪?”

“疼。”

“你再皱眉头?”

伊人努力保持表情正常。

过了一会儿,突然一个更重的耳光扇了过来。伊人吓了一大跳,更疼,她本能地抬起泪眼狠狠地瞪了铭,几许寒光,但瞬间清醒,眼前的这个人是铭啊,又低下了头。

“你刚才是瞪我吗?”铭的眼神也变了。

“不是。”

“那你瞪谁?”

“我。。。一下子。。。吓了一跳,没有瞪谁。”

“把你这种眼神好好给我收起来,别再让我看到。”

“嗯。”

“你不是很厉害吗?现在没有东西给你发挥了是吧?不是胆子很大,很有创意吗?”

“没有。”

“什么没有?大家都开眼界了。谁不知道你唐伊人天不怕地不怕?你眼里还有谁?我刚才打你也打错了,我哪儿有资格管你?”

“姐。你不要这样说。”

“果然,敢用这种眼神来瞪我。想杀了我?对吧?”

“怎么会?”

“那你说说,你昨天都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

“姐姐,你都知道的。”

“我想听你自己说,也许是别人冤枉了你。”

“不会的。我知道我不对。”

“不对?再接下来,大概我们都要看你的脸色过日子了,大概要问你讨饭吃了。”

“不是。我当时实在已经没办法了。我已经忍了很久了,他们一点没有要结束的样子。他们就是要激我,想激我说什么话,然后抓住不放,告我的状,他们来之前就已经商量好了。要是我真的像个窝囊废一样,一句话都不说,他们有了这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他们吃准了我现在位子不稳,要谨小慎微,不敢有什么反抗。这样下去,我不是要被踩死了?我凭什么?要是我什么担子都不挑,至少他们不会太过分,他们晓得我不好欺负,现在倒好,他们知道反抗就是错,不反抗就经常欺负我。”

“你既然知道这样,你还敢跳起来?你还不给我老老实实坐着听?!你是畜生吗?你没有自控能力?!我刚才还没有说完。你和周捷的事情。

你以为她会需要你帮她?你自己几斤几两,自己还掂不出来吗?你能做好什么事?谁能指望你?交给你什么能放心?!你说!

这是她在帮你,不是你帮她!她在带你入行啊,你怎么没有感觉?!现在家里已经议论纷纷,你到底要不要做下去,还是打算去弄你的什么法律,还是打算这辈子给周捷做玩偶做奴隶。再下去,谁敢把事情放在你手里?我已经把话说得最好听了,不晓得还要怎么婉转了,你听不得了?听不得也给我听!别说没说错你,说错了你也给我听着。

我已经把话说得最好听了给你,我听到的就不是这样的了。这一句句话,都在抽我的耳光,你知道吗?我忍到现在。你听不得?那么我呢?你有一点点改变,给我一点点安慰吗?我一直忍着没跟你说,你倒好,你忍不住了。都在劝我好好教教你,我怎么教你啊?我已经不会教你了,我没这个本事。你这样的天才,要天才来教你。

你当年什么HARRY的事情,你以为是你自己处理好的?她在后面帮你挡掉多少事情?你自己知道吗?否则你以为会这么顺利吗?你连这点都想不出来?如果我没有猜错,我是她的话,HARRY是她的一颗棋,她知道HARRY有本事,但就一直压着不用他,在他心里蠢蠢欲动的时候,让你一个小孩去压死他,收服他,这是为了什么?你去想一想。一朝天子一朝臣,她已经给下一个老板准备好了辅政大臣的人选了!那么,这下一个老板是谁?你有没有想过?你已经和HARRY有过交锋,彻底胜利,一上任,对HARRY委以重用,他还不给你卖命?现在当道的这些,她到时候都会处理掉的,她知道你能力不强,驾驭不了他们,但你能够驾驭好HARRY。这个人是周捷早就给你留好的!

你以为,你与她非亲非故,她凭什么把这些交给你?是你能力强?还是你长得漂亮?她一步步引导你,现在一会儿让你帮着做这样,一会儿让你帮着做那样,到时候让你帮她看着这一小摊子事,再让你帮你看着一大摊子事,她最后一收宫,你根本跑不了,你整个人都是她的,从你的身体到你的脑子,到你的一切自由,统统是她的,你是她的傀儡和玩偶。你远远不是她的对手,连我都不是她的对手,你翻不了天,老老实实地帮她看着这些公司,她只需要凌驾于一切之上。这些公司交给别人她都不会放心,只有交给你。有几个聪明人像你那么蠢?

你要想听,更难听的话我还没说呢。你敢怪长辈说你说重了?”

伊人痛苦地闭上眼睛。

第六十一章

“唐伊人,你清醒一点!”

“很多事情,我看在眼里,我不想告诉你,我希望有一天,你能自己看到,自己想到,然后告诉我打算怎么解决。可是,为什么,你到现在还这个样子?你到底是看到还是没看到?我搞不清楚你的想法。你能不能老老实实跟我说?”

伊人实在是不想开口,她怕自己一开口,会痛哭失声。

“你说啊!”

伊人摇摇头。心里说,别逼我,铭。

“伊人,今天,你一定要跟我说清楚。”

“我,会解决的。你放心吧。”

“怎么解决?”

伊人深吸一口气,“我当时就想好了。再摆一桌,重新请他们吃饭,这次他们说什么,我都不会再反抗了。如果我当时我不反抗,他们会折磨到我反抗为止,拖时间总不是办法。他们就等抓我的把柄,所以,我当时没有说话,就是做出动作,在他们惊讶的时候走掉。再重新请他们吃饭,给他们赔罪。就这样。他们下次再敢这么做的话,就会好好掂量掂量了。我会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我是什么人。”

伊人还是没有回答天铭的话,她扯开了话题。

天铭叹了一声,也觉得把伊人逼得太紧了,看着她痛苦,心里并不好过。

“糖糖,你这样太冒风险了。你知道,已经到了什么地步了吗?”

“姐姐,任何事情都有解决的办法的。任何事情,也都是有代价的。我愿意接受一切代价。他们不要想捏死我,我是不会如他们所愿,死的窝窝囊囊,悄无声息的。他们大概看我喳喳呼呼,被何雅凡牵着鼻子走,以为我不是被他们憋死,就是会跳起来反驳什么。我知道,这时候我说什么,都是他们攻击我的武器。”

“所以,你把桌上的菜、汤,全从盘子里倒在转盘中间?”

“没有全部,就几个菜而已。”

“算你狠。”

“我让他们慢吃,我先走了。”

“ 我没什么好说的了。”

“伊人,你知道现在事情变得怎么样了吗?”

“我不想知道。”

“你请他们吃,他们难道还会来?”

“你出面请。他们吃一会儿,我再到。”

“我出面请,他们难道不知道是你吗?”

“你的面子,他们估计是会给的吧。你多费点功夫,让他们摆摆架子,他们会好奇我打算怎么收场的。”

“你怎么知道我还会帮你?”

伊人扑在铭的怀里,紧紧抱住了她。

铭抱住了她。无论如何,她总会给伊人收拾烂摊子的。

第六十二章

伊人不是个好演员,她致力于温顺,却笑得勉强。尽管她在铭这里听过了很多难听话,但当他们说的更难听的时候,还是有点熬不住。本就不胜酒力,外加心情抑郁,更是不敌。伊人感到整个颈椎到背脊全都是麻的,她知道这是最不好的状态了,意味着酒精一点都没有发散,全聚集在体内,脸应该不是发红而是发白了。

疯狂地灌酒,谁让你是赔罪呢?你以为你喝了就没事了吗?但不喝,就更看不出你有任何歉意了。

这样一杯接一杯,什么时候是尽头呢?

伊人笑说,这样,我换个大杯子,也别一小杯一小杯的了。

伊人新开了一瓶,看酒流入杯中,咕咚咕咚的声音,大家开始有些吃惊了。这么喝白酒,大约是会喝死的吧。

没料,她倒满一杯以后,又让小姐拿来了一个大杯,接着往里倒第二杯。

在她倒第三杯的时候,没有人说话了。

伊人突然想到《梦里花落知多少》的情节。把白酒当农夫山泉?可爷爷本来就不是酒圣啊,爷爷是一杯倒啊。

伊人看着桌上的三大杯酒,深吸一口气,她努力像喝药水一样,彻底放松喉咙,把酒灌进去,冰凉的,辣的她几度喷出来,她把全部的思想都集中在这酒上。没有任何耍花样,她努力地喝下去。

铭看得心疼得受不了,又不舍得不看她,眼睁睁地看着她喝,竭力控制自己别说任何话,别拦着伊人。

看着伊人竟半杯下去了,而铭没拦着,大家面面相觑。

伊人,你是想好了的,对吗?想好了怎么解决的,对吗?

一杯快见底了,还是没有人说话,大家都以为铭会拦着她的。

伊人放下杯子,杯子已经不稳了,掉在了地上,摔碎了。

她没有犹豫和迟疑,她端起了第二杯送到嘴边。

终于有人发声音了,“好了,伊人,你别喝了。本来就是来吃饭的,这样喝下去要出事了。这是干什么?天铭,你怎么不拉着呀?”

铭等这句话等了几乎一个世纪。

伊人早就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了,她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酒上。多少次,要喷出来,她竭力克制住,用新喝下去的酒往下压。

铭心想,伊人,你再忍一忍。

又过几秒,“天铭,快拉着她!她是不是神智已经不清楚了?快点!”

天铭很轻松地笑说,“她自己说要赔罪的啊,让她喝吧。”

有人大力拉住了伊人。

伊人抢过杯子还要喝。

她早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她只知道喝下去。只有这一个信念。

第六十三章

“伊人,你要吓死我了。你是想死啊?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准备。”

“抱着必死的信念,就是准备呀。”

“伊人,你这样太吓人了。你不能这样做事的。我真的被你吓死了。”

“那还有什么办法?”

“我以为你那么滑头。”

“我滑头个屁啊,我本来就很笨。他们这种老狐狸,我才不在他们面前搞花样。”

“你知不知道,这样真的会死的?尤其是你,你身体根本就是酒精过敏,没办法分解酒精的。有很多人就这样死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好了,别担心了。现在没事。”

“伊人,你这样不行。你做事太不让我放心了。什么都没做,把命搭进去。”铭开始后怕。

“我当时的感觉是我肯定不会就这样死掉的。呵呵。我有感觉的。”

“医生说,你之前什么都没喝过,没吃过,只有一点点菜和牛奶。一点防御措施都没做过。你这样,我下次什么都不敢叫你做。太吓人了。”

“我要是做足了,他们会放过我吗?我喝到死他们都说我没诚意。我喝的慢,也是喝多,而且,酒精在身体里多一分钟,对我就多一份损害。还不如干脆一点。他们现在没话说了吧?”

“白痴。你那么短的时间,血液里进去那么多酒精,真的会死的你到底知不知道。”

“长痛不如短痛。相信他们下次不会随便为难我。”

“是啊,谁会随便和一个连命都不要的人过不去?他们的命可都宝贵的很呢。伊人,你说我喜欢赌钱,ok,我承认,我只是偶尔玩玩,可是,你不能随便赌命。赌注太大了,你知道,你父母关心你,我也关心你,你身上有很多责任,不要任性。”

“铭铭姐姐,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铭总是要从医院回家的,又不能告诉父母和雅凡,注定一个人住在医院。好可怜好寂寞。。。

想来想去,大概只有和周捷打电话聊天玩了。

但是,她也知道,不可以和周捷走得太近了。

那就让我寂寞死。

过了会儿,周捷竟打来了电话。太体贴了,最知道我什么时候需要说话。

“嘿,有个很好看的电视,你快去看。”

“哦。。。。我。。。”

“你不在家?那么晚了跑哪里去了啊?”

“晚什么晚?才九点多!”

“你这种人,不是应该七八点就在家里的吗?谁允许你九点多还在外面晃?”

“你算是鄙视我的人呢还是鄙视我的家庭地位?”

“都有吧。在哪儿玩?”

“一个超级超级超级棒的。。。。。。宾馆。”本来想说酒吧来着,但哪儿有那么安静的酒吧,还没有音乐。

周捷大笑,“喂,你想干嘛?”

“不告诉你。”

周捷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说,“我可以参加吗?”

“你。。。。不能。”

“why not?3p.”

“已经四个人了,其中一个人备用,你轮不上了。”

“哈哈哈。你是说打麻将吗?好了,乖,老老实实说你在哪儿。否则I’lltell your mum. believe me.”

“you are not serious.”

“yes,Iam!”

“咳咳,我在医院。”

“别闹了,这种事情不好乱说,触霉头的。”

“真的,真的在医院。正好有个应酬我就光荣牺牲了。没什么大事,估计明后天也就能出院了。”

“我过来。哪个医院?地址发到我手机。就这样。”

“不用了,我没事。”

周捷已经挂断了。

伊人有些犹豫,她也知道,不应该和周捷,咳咳,照铭的话是“搞不清楚”,但是,此刻,她最想看到的,就是周捷。

如果人人都照“应该如何去做”来行事,估计世界上会少很多悲剧的吧。

和周捷通过电话,想见她的欲望越加强烈,简直每分每秒都在焦急等待。

也许,医院的晚上都是很难熬的,特别容易感觉寂寞,像是被世界遗弃了一样。

周捷穿的是宽松的居家服,外面随便套了一件比较紧身有型夹克外套,显得略有点滑稽,伊人知道她没怎么换衣服。

伊人见到她,从心底绽放特别开心的笑,显得有些傻乎乎。

“不准笑我。我已经意识到了,我走的时候没想那么多。”

“卖菜的大婶。。。”

“好了好了,不准说了。你再说我就回家换。”周捷有时候像小孩子一样,不准别人说她的缺点或者不好,否则就会在那里着急。

“没有笑你,看到你高兴。”

“给你带了套睡衣,我想也许你会需要的。还有一些一次性的内裤。”

周捷总是那么周到细心。

这些恰恰是伊人最需要的。伊人很想感谢她,但说不出口,只对她笑了笑,相信她会明白。

“其实我没事,不用那么晚了还来。”

“你这个人最烦了,我来都来了,还说这些废话。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回去?”

伊人被说得不好意思地笑了。

“真没看出来,你做事那么拼命啊,不过是应酬,还要喝到医院里?傻瓜,老早就叫你不要喝酒的了。女人喝出名气来,很麻烦的。”

“所以我把事情搞搞大呀,下次还有谁敢叫我喝?想要我命啊?呵呵呵”

“小心你喝多了,别人把你肚子搞大,这下才叫事情搞大了。”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你别心里有数的,听我的话没错的。看差不多了就可以装醉了。下次谁还敢叫你喝,我和他单独喝,红的白的洋酒一轮轮上,不叫他趴到桌子下面去我不姓周,看谁以后敢灌你。”

“是了是了,你最厉害了,千杯不醉。”

“都是血的教训,酒量是在你一次次吐了以后才慢慢涨的,懂伐?我不想你那么痛苦。”

“你看,你的逻辑矛盾,自己么,一次次喝,进步提高,还阻止我进步,你自己就不怕被人搞大了?”

“你好跟我比的?。。。。。”

女人,都是罗嗦的,周捷是女人,所以周捷也很罗嗦。伊人在心里默念三段论,赶紧转移话题,“你今天晚上没事?还看电视?”

“不是哦,我晚上本来是要通宵的,有个计划要做。”

“那怎么办啊?那快点回去吧。”

“没心情了。算了。”

“要不要紧?”

“当然要紧啦,做好了才能争取一个大的case啊。今天不做,我大概就不会有时间做了。”

“那能不能叫人家做啊?”

“咳咳,作为老板呢,要是我的什么工作都是别人能取代的,我还当什么老板?”

“哦,节棍节棍。”(哦,厉害厉害。)伊人很假意地吹捧。

周捷不以为意,“现在钱没的赚了。晓得我少赚多少伐?”

“我不懂的,别跟我说!”伊人一脸警惕。

“不行不行,我要跟你说。”周捷像个小孩子。

“不要嘛,不准说。要么你就回去做。”

“ 那我走了?”

“嗯。快回去做吧。”

周捷走出几步,笑着问,“我真的走了哦?”

看周捷的身影消失,伊人大叫,“不行不行!不准走!”

周捷做了一个“嘘”的动作,本来晚上就不能探望,别的病人还要休息呢。

周捷坐回到床边,伊人赶紧拉住她的手,这样才安心。

“哦,又不要我走啦?好了,case没有了,可以用kiss补偿一下。”

伊人装听不懂。

周捷笑着把脸凑到伊人前面,伊人不吻她都不好意思,于是轻轻地亲了她的脸颊,周捷淡淡地礼节性地回吻了她的额头。

这让伊人爱她更甚。

第六十四章

如此天赐良机,周捷竟然放过。

病了,一个人孤独地在医院,最脆弱的时刻,为了她把什么都抛下了赶来,细心周到的照顾,陪她聊天,却只是礼节性地亲吻?如果她深深地舌吻伊人,伊人是绝不可能拒绝的,而且,她相信伊人会爱上和她亲吻的感觉。对此她很自信。她可以在伊人心里埋下种子。

但是她没有。

她才不会是什么正人君子不趁人之危,傻瓜都知道这时候应该进攻,而且应该一举拿下。伊人也清楚这一点。

她不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她想得到的,更多。

所以,伊人会爱她更甚。

这种在诱惑面前的自我克制,令伊人深深折服。

人人都会算账,但真的能做到为了更大的利益去放弃眼前唾手可得的利益,少之又少。

当然,雅凡也是能做到的,她总想着以小换大。只是她的技法太不高明,目标性又太强,反而令伊人心生反感。伊人从来不喜欢手段,她只倾心于周捷这样的谋略。

能够真的把握住自己的人,其实很少。

伊人就不能做到。否则她就不该让周捷来。

周捷不会是根本就不是铭说的那样,她要不就根本对自己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吧?伊人倒开始怀疑了。

她哪里知道周捷心里的火烧火燎。

索性不吻,不凑近,也不觉得有什么关系,但是,已经吻了,她能感觉伊人的鼻息,有些温热,如同在洒满汽油的篝火上落下的火星,瞬间窜起丈高的火苗。

她吻了伊人的额头,这是她觉得最纯洁的亲吻方式。很想顺势一路向下,撮住伊人的唇,占有它,攻陷它。

用力攥紧拳头,克制自己。

看伊人的表情,她知道自己成功了,她知道伊人爱自己更多一分。

多年的相处,她很了解伊人的喜好了。

说来,周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伊人,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竟愿意为了她花那么多心思和时间。她想要谁,似乎都是唾手可得的,无论男女,事实上,她对女人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也许,越是难得,就越想得到。

很多年了,自己没有愿意为了得到什么,花费那么多的心神。

这就像是一场狩猎,周捷乐在其中。

伊人是个很有意思的猎物,不是吗?

当然,即使被关在笼子里,伊人也不会顺服的,即便她完全按照你的要求去做任何事,没有半点反抗,你也不会知道她心里到底想什么。

周捷想征服她的心。当然,这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非常漫长,但周捷愿意等待与守候。

伊人很早就在聊天的时候说过,这个世界上,最坚强的是人的心,那年,她二十岁。周捷知道这不是一种比喻的说法。如果得不到她的心,即使与她夜夜笙歌寻乐,她也不会贪恋这份快乐而留下,哪天起床,也许她就走了,再不回头。你以为你已经得到了她的心,也许,这只是你的错觉,她只是看破你的面目而不说破,把心暂时交予你又瞬间带走,果真是不留下半点云彩。即使你有能力剥夺她所有的自由,她只是笑笑不反抗罢了,但永远在心里忽略你,这是一种最高的蔑视。

所以,周捷要得到的不是她的身体,而是她的心。

何雅凡,你还嫩着呢,差得远了。周捷在她们第一次吃饭的时候,就知道了何雅凡的企图,伊人傻乎乎的不明就里,但周捷心如明镜,否则她不会与雅凡为一杯酒来回拉锯。事后,她找到相熟的服务生,她们之间的对话也知道个大概,证明了她的猜测。这样高级的餐厅,服务生当然是不该偷听,也不会站在旁边,但总有头脑灵活的,在最合适上菜和添酒的时候出现。周捷的出手从来不小,这是老规矩了。何雅凡也是个聪明人,一早就看出了周捷的目的,处处防备,很懂得挑拨离间,正是周捷与伊人的矛盾期,她成功了。

周捷并不着急,静观其变,她知道,何雅凡是夺不走伊人的,即使一时得到了,终究要失去。

不为什么,就因为何雅凡只有手段,缺乏一颗真心。你走的太快了,每一步都那么顺利,自然是会摔的。不仅赔本,还要付利息。你等着哪天伊人不经意间埋下的毒药突然发作吧。你怎么对待别人,别人自然如何对待你,这个世界很公平的,何小姐。

夜深了。看着伊人沉沉睡去的面容,周捷想到了那个晚上,月光如水,被打被骂一个晚上,伊人在自己怀里沉睡。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几年。

伊人已经渐渐长大了,虽然,还是经常小孩子气,任性又霸道,沉静又疯癫。

伊人,你说,我还能控制得住你几年?

也许,我们最后是朋友。我有这份自信,无论怎样,你终究会拿我当朋友,因为我付出过真诚。可以当说说话的朋友,可以当切磋切磋的朋友。当然,你要想和我过招,你还差的远,现在连资格都没有呢。

人生如戏,凡事,不过是一个过程。

能遇见你,是我的幸运,伊人,你真的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第六十五章

过了好几天,伊人才算是能出院。可真被折腾得够呛了,她还得有段时间不能正常吃饭呢。

“唐唐,我觉得我们应该沟通一下前几天喝酒的事情。”周捷电话中带着调侃的语气说。

“你怎么知道我叫这个小名?”伊人淡淡地说。

“我听你姐姐这么叫的。不要扯开话题哦。”

“ok,首先,我认为,喝酒伤身体。其次,使自己处于危险状态。再者,令关心自己的人担心,实在是有百害而无一利。因此,我得出结论,应该尽一切可能避免过度饮酒。你觉得呢?我实在是这么想,我觉得你也应该适量,不要太拼命了,毕竟,生意是做不完的,钱是赚不完的,你说呢?”

“认识得很深刻,角度转化得很巧妙,最后转到我这里来了。”

“不是,我愿意与你一起健康幸福地生活下去。”伊人正色说。

“尽一切可能避免过度饮酒。嗯,用词很准确,这水平是可以当律师了。不过我想知道,这个“尽一切可能”的举证责任属于谁?我觉得应该是你吧?过度的标准又是什么?是像这次一样进医院才算是过度吗?”

“你看,你连举证责任这么专业的问题都想到,当然是你适合去当律师。不过,我想强调,举证责任不属于我,而是属于过度饮酒的人。”

“是我在和你讨论你喝酒的问题,不要扯上我。”

“我说了,我很希望与你一起健康幸福地生活下去。”

“你是说,与我一起生活下去吗?如果去掉两个形容词的话。”

“你误会了。。。。。。好了,败给你了。。。”

“好了,答应我,不要再那么傻了。你这么乱喝,真的会送命的,这样真的对不起你父母。”

“我知道,周捷,你放心吧。”

知道伊人是认真答应了自己,周捷转了个轻松的语气,“那么,以后知道是以后,我们应该为过去的错误留下纪念,来防止未来犯同样的错误,对吧?”

伊人知道周捷想什么,她立刻爽快地说,“你知道我这个人最小气,你挑家饭店,我请客,让我放血,我肯定就记住这个教训了。”

“如果能被轻轻打几下就省下万把块钱,我觉得还是划算的,不晓得你怎么想?”周捷怎么不知道伊人的小心思,想用吃饭来换sp,想都不要想。

“士可杀,不可辱。头可断,血可流。”

“那好吧,就这个周六吧,饭店我会找人订好的,你不用操心了,带好金卡,两张。”

伊人感觉周捷就像是事先想好了要宰自己一刀似的,这种感觉很不好。。。。。。

“喂,等等,你不是说,万把块钱吗,怎么要带两张金卡?”

“多带一点总没错吧,再说还可以有其他节目的啊。”

有过一次被宰的经验,伊人想想还是放弃吧,太惨痛了,她当时巴不得连餐巾纸都省下不要用,不知道要如何挽回几千块的额外损失,现在那是几万块啊。

“好了,你说吧,你要怎么打。另外,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Ok,周末来了告诉你。”

“不行。先讲好条件。”

“没想好呢。”

“不要留下痕迹,免得她来问我。”

“这个问题来了我们再商量。”

其实,伊人事后想想,自己还真是傻,凭什么周捷说打就要打呢,就算自己错了,又怎么轮得到她来打。何况,自己是个成年人,何须忍受这种耻辱。

也许,她内心深处并不排斥这种“友爱运动”。

这种友爱运动,是带着特殊的亲昵。

和雅凡之间,有时是为了调情,或者说情调,更多的时候是雅凡为了控制,当大家意见不合的时候,武力是最原始也最简单的解决问题的方式。伊人不介意被控制,甚至她很喜欢这样的感觉,当你什么都做不了的时候,你也就什么都不需要做,这种感觉让人绝望而放松。其实,雅凡大多数时候打人并不见得有道理,但是伊人愿意接受。这是一种变态。伊人是难以被说服的,除了在暴力之下。她很敏感,对疼痛也是一样,所以只要她不是进入自我封闭的状态,大体上打几下她立刻就会求饶了。

而和天铭之间,是伊人的善解人意,也是很累的,她不仅要忍受疼痛,还要留心天铭的情绪变化,她知道自己让天铭承受了很大的压力,天铭有苦说不出。天铭一贯的温和中庸,导致了情绪无处宣泄,她已经养成了对任何人都是那副好说话的样子,其实伊人知道,天铭并不是那样的,天铭的个性甚至强过自己,所以,当天铭发现伊人身上的印痕时,找到了一条发泄的好途径。被天铭打绝对是身心俱疲,被打还要动脑筋,伊人总希望天铭能够在此过程中彻底放松自己,不再温和,打得再疼,伊人也不会抱怨,她生怕下次天铭下手的时候有所顾忌。

而和周捷之间,大约一共就那么一次吧,虽然当时伊人很恨她,因为实在很疼很疼,而且气势迫人狂风暴雨,从来没人这么对伊人,她第一次强烈的感到如此无助与害怕,何况她自己也很生气,而且,不过是吃顿饭打算去酒吧而已,非常平常,何至于生那么大的气打那么重。她很要面子,也不容许自己屈服,所以她选择离开。但事后想想,倒也不那么生气了,就是从那次起,伊人爱上了自己被完全控制,彻底无助的感觉,周捷栽树,雅凡乘凉。

“来了?”

“嗯。你今天看起来很漂亮。”伊人笑得很纯洁。

“再拍马屁也没用。走吧,我们上楼交流。”听周捷一本正经说普通话,伊人常常想笑,总觉得有点滑稽。

伊人有些紧张,走进房间,她的表情变得越发有趣。

周捷忍不住笑了,“你感觉上,就像是我在诱奸少女,哈哈哈。。。easy,easy!”

“I’mfine.”

故作镇定的表情显得更加。。。。。。

“come here,baby.”周捷拍拍自己的腿,让伊人坐在她腿上。

伊人本打算跨坐上去,但又临时决定侧坐,怎么想,都觉得跨坐有点YD呢。

看伊人在那里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忙得不亦乐乎,周捷笑了,伊人一抬头,刚碰上她笑得最灿烂的样子,非常,非常开怀而妩媚。照理,很难有人同时做到这两点,但周捷恰是如此。

“笑什么笑,我坐好了。”

“are you sure?不能再东扭西扭了哦。”

“嗯。知道啦。”

周捷抱着伊人,笑着摆出一副大人的样子,说,“那我们讲道理咯?”

“恩~”伊人深深地点头,心想,我们能够跳过这个步骤吗,直接打就行了,女人都好罗嗦的。

“还记不记得,第一次打你是为了什么?”

最讨厌这种问题了,结疤的伤口还要重新揭开,挨打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被翻出来说。

伊人脸红地可怜地求饶地看着周捷,周捷眼中含笑,皱着眉,对她摇摇头。

“说啊,为了什么?”

“tracy~”伊人搂紧周捷,撒娇地叫了一声。此时,她忘记了自己是雅凡的老婆,忘记了铭说的tracy的阴谋,忘记了自己和周捷应该保持什么样的关系,忘记了天地。她只是她自己,她只是单纯的唐伊人,作出最本能的反应。

“哦,忘记了?”

“好啦好啦。。。。。。”伊人摇摇周捷。

看伊人已经不好意思得无所适从,周捷说,“哦,好吧,其实我上次也是生气你随便喝酒,很危险的,这次还要喝到医院里面去,自己说,对不对?”

伊人摇摇头。

“哑了?”

伊人终于憋不住了,可怜兮兮地说了句心里话,“我求你打我吧。。。不要再问了。。。。。。”

周捷大笑。“打终归是要打的,你不要着急。我们先问清楚,再打。”

“please……”伊人太痛苦了,哪儿有人这么问问题的嘛,太叫人不好意思了。

“乖,快点回答我的问题。”

伊人难过得全身扭来扭去,周捷拍了下她的屁股,说,“干什么?痒得难过了?”

伊人长叹一声,幽怨地看着周捷。

“我不对,我错了。我以后不会了。”

“没有诚意。”

“放过我吧。。。please……”

“那你好好回答我的问题。”

“那我回答了呀。”

“态度不好。要很真诚。”

伊人瞪着眼睛,死盯着周捷的眼睛看,说,“这样够不够啊?”

“你想吓死我?”

“我都看着你的眼睛了还不够真诚。。。。。。”

“你给我正经一点!小心我过会儿真打疼你!”

伊人果然老实了。

“为什么喝那么多?你又不会喝。”

“形势所迫。我没办法。下次不会了。”

“下次还是形势所迫呢?”

“我就说我去厕所,然后跑掉。”伊人边说,边兴奋地用两只手指做出跑掉的动作。

周捷无奈地笑了。

“两次都是一个原因,你说,是不是应该打得重一点?”

怎么会是一个原因呢,上次是因为我没有在你规定的时间里面滚到你的酒店嘛,是你吃醋,是你借机发挥嘛,还因为我坏了你的“好事”,你喝多了打得那么重我都没有跟你计较呢。

见伊人有点不服气,周捷说,“嗯?我说的不对?”

伊人想了想,这种事还是不好意思开口的,怎么能和人讨论上次打自己到底是这个原因还是那个原因呢,都快傻死了。只好说,“没有。”

“那你说,这次我们用什么打呢?上次我们用的是什么?”

又来了。。。。。

看伊人有些恼怒,不自觉地噘了嘴,周捷挑挑眉毛说,“嗯?听到没有?我问你话。”

“听到了。”

“那说啊。”

“我不知道。”

“真的假的?”

“真的。”

“真的假的?”周捷的笑意渐渐散去,有些压迫感。

“真的。”

“真的假的?”周捷看着伊人的眼睛。

伊人避开了。

“回答我,真的假的。”

伊人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周捷把伊人抱起来扔到了床上。

伊人本能地说,“我衣服脏。”她觉得所有在外面穿过的衣服都不能碰床。

周捷说,“那你去洗澡。”

伊人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洗完澡呢,难道要光溜溜地躺在床上挨打吗?唐伊人,你真是个白痴。

“怎么不动?要我帮你洗?”

“不用!”回答得很干脆。

裹着浴巾出来,周捷指了指床上,虽然穿了三点,不过还是很危险啊,浴巾随时会掉的。

伊人双手交叉插在胸前,坐在床上。周捷招招手,让伊人离她近些。

“我再问一遍,真的假的?”

伊人低着头不好意思回答。

周捷拉开了伊人的浴巾,伊人死抓着不放。

“放手!”周捷说。

伊人手指都发白了,还不肯放。

她怎么比得过周捷,被抽走浴巾后,伊人抱着腿坐着,有点要哭出来了。

周捷看看她,从柜子里拿了套睡衣扔给她,“不知道在犟什么。”

伊人眼观鼻,鼻观心,不理她。伊人是很要面子的。

“不想穿?”

伊人不说话。

“问你话听见没有?不想穿还是什么?”周捷狠狠地拎她的耳朵,疼得不行,只好说,“我不穿别人衣服。”还是在赌气,以前分明穿都穿过了,还什么不穿别人衣服。

“不穿拉倒,你给我趴好。”

伊人皱着眉头磨磨蹭蹭,周捷抓起睡衣就往伊人身上抽过来,好疼。伊人蜷成一团都不行,睡衣分明没什么分量,为什么打在身上那么疼。伊人急得跳下床,光着脚就奔出房间往楼下跑,周捷也不追,伊人喘了口气,突然意识到,天哪,自己几乎赤身裸体!于是,又拼命往回跑。

(唐伊人,你太蠢了,已经跑到两楼了,干脆去客卧啊,再跑回三楼干什么。。。。。。不过也许,她觉得自己赤身裸体,和周捷在一起才是安全的,不敢一个人待着。)

跑回房间,她发现周捷的眼神已经不一样了,很冷很严厉。

她只好局促地站着。

周捷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她把浴巾披了起来,周捷说,“谁让你动?”

伊人真的有些害怕了,握着浴巾的手有些颤抖,看周捷走向自己,赶紧把浴巾扔在床上。

“谁让你把那么湿的东西扔在床上?”

伊人赶紧把浴巾拿在手上。

“挂起来。”伊人马上去洗手间把它挂了起来。

周捷看着睡衣,说,“穿起来。”

伊人不敢再有个性,很快速地穿好了。

“还跑伐?”

伊人摇摇头。

“还跑伐?”

伊人知道她让自己说话,轻轻地说,“不跑了。”

“再跑怎么办?”

“不会了。”

周捷轻轻地蹬了伊人的胫骨,伊人疼得跪了下来。“再跑怎么办?”

“踢死我。”

看着周捷又要走近,伊人急着喊,“再跑就把我腿骨踢断。”

果然,人真是贱。

伊人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很耻辱。

周捷看着她,过了一会儿,说,“不跑,就把最外面那道门锁好。”

伊人其实很怕相对封闭的空间,听到锁声,她感到心里戈登一下。

走回来,周捷说,“给你点好脸色就不行?”

伊人摇摇头。

“现在这样就好了?对你凶,你才听话?”

伊人脸红地低着头。

“是不是我要这么对你说话你才理我?!”周捷声调高了。

“不是。”

“还不是?!把裤子脱了,趴在床上去。”

伊人脑子里浮现日本人求饶时的样子,跪在地上抱着她的大腿痛苦流涕,她会不会放过我。。。

“快点。”

伊人抓着裤子,求饶地看着周捷。

周捷心软了,说,“留一条,快点。”

用手打了好几下,周捷的手重,打得伊人照样很疼。

周捷走到衣柜边,“洗过澡就把衣服换了,这条裤子我洗过还没穿过,你拿去穿吧。”

黑色蕾丝的耶,好性感哦,还镂空呢,看伊人趴着全神贯注傻乎乎地把内裤翻过来翻过去研究,根本不记得刚挨了一顿打,周捷无奈地说,“快去换!练啥戆!(发什么呆。)”

伊人把洗手间的门锁上,换上了照了一会儿,对门外喊,“你屁股太大了,给我穿有点大!”伊人穿着根本就是正好,就是故意要气她。

真是皮痒。“滚出来!不要穿就脱下来!”周捷急促地敲门。说来奇怪,周捷还真的会生气。。。。。。。好幼稚。

本来不想开门,但怕真惹恼了周捷,伊人只好乖乖开门。

“什么意思?”

“sorry啊,就是跟你开个玩笑嘛,不要那么小气。”

“谁小气了?!”

“会为这种事情生气的人小气。”

“你。。。。。。”

“好了好了,屁股大是好事,好生养。”

周捷狠狠打了伊人好多下,伊人疼得乱叫,她活该。

好不容易把周捷哄好,她说,“不要以为刚才的事情过去了,我还没打完呢,明明不会喝酒,谁让你喝你都喝啊?”

“好啦好啦,放过我了,我知道错了。”伊人笑得很讨好,做出投降的姿势。

“我今天没力气了,下次再打。”周捷真狡猾,给下次打自己留下了借口和铺垫,感觉就像是很红的电影会在结尾处说明下一次任务是在哪里一样。

“辛苦辛苦。”伊人故意给她按摩一下,松弛筋骨,周捷白了她一眼,还很享受地说这里那里,轻点重点。伊人倒也将错就错,给她服务得尽心尽力。

周捷过会儿睁开眼说,“你那么乖,给你吃点好吃的吧。”

“什么?”

周捷拿出一个小包装,里面是四个类似于糯米团子一样的东西,“吃吃看?”

“我不吃。”

“试试嘛,我知道你不喜欢吃甜食,但这个真的很不一样,你试试嘛。”

虽然看着很精致,但伊人还是提不起兴趣。

周捷放在伊人嘴边,“乖囡,尝尝味道。”

伊人皱起眉头。

“宝宝乖,就吃一口,一口。”

伊人咬了一口,真的很不一样!

外皮凉凉的,透明的,有弹性却又糯,但也不粘牙,略带甜味但很清爽,馅是豆沙的,伊人从不吃豆沙,但这个豆沙不一样,很细腻有股清香,不甜也不淡,伊人忍不住又咬了一口,周捷拿在手上,伊人渐渐把一个都吃完了。

“好吃吗?”

“嗯!”

“乖,那剩下的都拿去吃吧。”

伊人刚要拿第二个,周捷说,“晚些再吃,快吃晚饭了。”

“不行!我要吃嘛!”

“听话。不听话就不给你吃了。都多大了,还像三岁一样。”

“再让我吃一个吧。。。”可怜兮兮。。。。

“好吧好吧,只能再吃一个。”周捷不忍心拒绝伊人,因为伊人爱吃的东西实在太少了。伊人对东西不大挑剔,很少像很多女孩子那样一会儿说这个不好吃,一会儿说那个根本不是人吃的,她对不爱吃的东西只是很少举筷,如果一桌菜都不爱吃,她就几乎不吃,也不觉得饿。可是,又很少见她很爱吃什么。她对于大多数尚能入口的东西,没什么挑剔,点什么就吃什么,吃哪个都一样。

傻乎乎的伊人吃晚饭的时候还在回想那个美食的味道,神思游离,周捷喊了她几遍都反应慢半拍。

“tracy,那个东西是哪儿买的啊?”

“买不到。”

“那你是哪儿来的啊?”

“人家送的啊。”

“谁送的啊?”

“你管那么多。吃就好了。”

“那我还想吃的时候到哪里去找啊。”

“那就告诉我,我看看能不能再有。”周捷看着她,笑了一下。

“那我现在就还想吃嘛。”

“你乖的时候我可以考虑一下。”

“哪里是给我吃东西,明明就是在吊我的念头(是在让我对这样东西有念想。)。”伊人不满意地嘟哝。

“好了好了,是我一个朋友做的。他们家的祖传手法,是他们家前好多任的主厨发明的,后来传到他自己手上。外面那层是叫冰皮,这你懂的吧?冰皮本身就不好做,何况他的做法不一样。所以呢,确实是买不到的,你乖一点,我大不了厚脸皮叫人家帮我做咯,做这个还挺麻烦的。”

“那馅怎么做的?”

“我哪里知道,这是秘方耶。你知道了也没用,你哪里会做。”

周捷最坏,最会吊人胃口。

有人说,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人类都一样啦,当每次遇到一个人都有称心如意的好吃的,不爱他都难啊。

“你今天过来,她没说什么吧?”周捷问。

“没告诉她。”

“你还有这个本事?二十四小时汇报方位。”周捷嗤笑说。

“干嘛?!”伊人瞪了她一眼。

第六十六章

日子一天天过去。

伊人和雅凡开心的时候还是挺开心的,两人说说笑笑吃吃喝喝玩玩闹闹。

不和周捷在一起,伊人倒也不会想她。

“伊人,到我家里来玩吧,有好吃的。”周捷打电话来。

彼时,伊人与雅凡关系很不错,两人经常抛开一切应酬腻在一起,伊人还真不怎么想去。“最近挺忙的耶,以后来吃。”

“来吧,我保证和上次的冰皮团子一样好吃。”

想到上次的美味,伊人有点心动了。“那我们约好下次来吃。这几天太忙了,公司事情特别多。”哪里有什么公司的事情,伊人想早点回家和雅凡去看电影罢了。

“我昨天就开始准备材料了。。。我亲手给你做。”周捷语气掩不住的失望。

“都准备好了?。。。那。。。那我来吧。”

“不方便就算了。”

“您亲自下厨,我一定要来的,居然还敢说和上次的冰皮团子一样好吃,我就更要来看看了。”

“看不起我对吧?哼。来吃吃看就知道了。”

“我知道了。今晚来。”

来到周捷市区的家,周捷很兴奋地开门,“伊人,来啦?你来了我就开始做了哦。”

“是什么好东西?”

“吃了就知道。”

看周捷系着围裙走到厨房,有另一种风韵,比较有母爱的那种女人味。

伊人跟了进去,看到地上泡着的鱼翅。伊人稍微有些失望,说,“请我吃粉丝啊?”

“嗯。很好吃的。”

伊人没说话。

“怎么?不喜欢吃啊?”

“也不是。只是没有特别喜欢而已。”

“我保证做的和你吃的那些不一样。”

“什么做法?”

“吃了就知道。”

伊人仔细看了那些鱼翅,抬头说,“什么翅?好像品质一般嘛。”伊人和周捷向来说话随便,照理这话是不该说的,但他们之间这么说,似乎非常自然。

“品质是不大好,但是,我可以把它做得很好吃,这就是水平。关键是肯定会对你的胃口的。”周捷和伊人都有些小怪癖,她们都以此类事情作为得意的资本。

“你打算怎么做?”

“秘诀秘诀。”

伊人本来是打算看一会儿陪她一会儿的,奈何伊人比较懒,没过多久就回客厅歇着去了。

“伊人,过来给我拿个碗。”

伊人冲过去拿了个碗,又溜走了。

“伊人,你过来,帮我切点葱。”

“不会!”

“那你慢慢切嘛。”

伊人一刻都不喜欢待着厨房,站着多累啊,坐着等现成的就好了。

一会儿周捷就端出来了,伊人上网正和人聊天呢。

“伊人,过来吃。”

“知道了。一会儿就好。”

过了一分钟,“快点,冷了不好吃。”

“很快很快。”

又过了一会儿,周捷拿了把尺过去,照伊人腿上抽了一下,伊人吓了一跳,大声呼痛。

“我辛辛苦苦弄了两天,叫你吃你还敢搭架子?”周捷是真有点生气了,也是,心里得意着想表现一把,发现观众不怎么尽心。

“那我正在。。。”

伊人还没辩解完,周捷又抽了她一下,瞪了她一眼。伊人一边揉,一边蹿到桌边拿起调羹开始吃。

“红醋我还没拿出来。”

“不用。”伊人尝了一口,果然味道很不一样。周捷没有外加任何别的材料,但是如此鲜美,伊人一下子就爱上了。

“周捷,很好吃,你很伟大!”

“真的假的?”周捷的兴奋得意溢于言表,但还是对伊人的赞美表示了怀疑。

伊人跑过去一把抱住她的腰,笑说,“千真万确,我爱死你了。”伊人确实激动,周捷做的很好吃。

周捷拍了拍她的屁股说,“那快去吃吧。”

一会儿,周捷从厨房拿出红醋,伊人摇摇头,拒绝。

“你试试啊,太腥了,加点红醋好吃点。”

“我喜欢原味的。尤其你做的那么完美,不需要再加了。”

“你不怕腥?”

“我不觉得。腥和鲜本来就相辅相成的,你把鲜味调得很好,我会更留意到这一点,所以不去感受腥了。如果加了红醋,就会破坏鲜味。”

“你还很懂嘛,搞得跟厨师一样。不过不加红醋的人我还没怎么见到过。”

“不是,如果鱼翅做的不好,我就会加红醋的,做的越不好,我加的越多。”

周捷听得那叫一个舒服啊,不过伊人说的倒也是实话。

伊人很快吃完了,说,“还有吗?”

“有。你爱吃就好。”

“太好吃了。周捷,我爱你~你让我终于重新又感受到美食带给我的感动!”伊人笑说。

“你就会骗我开心。哪有那么夸张。”

伊人正色说,“是真的。你知道我没有骗你。”

吃完以后,伊人无比满足地躺在沙发上,周捷说,“伊人,去帮我洗碗。”

“人家还在回忆美食的味道,你不要破坏。这属于香水的后香。”

“有那么好吃吗?”周捷还是在怀疑。

“真的啊。我不喜欢高汤吊的鱼翅,我觉得那种鲜,太复杂太庸俗了,它把几种味道的鲜集合在一起,就像一个很小的出口同时挤出来好几辆车,不像这个鲜,很纯,就像那种意大利阉人唱出来的声音,直接就轻轻松松到了一个高音,叫人感到轻松。对,你的这种做法,就令我感到鲜得很轻松很单纯。高汤吊出来的那种鲜,反正我觉得卡在喉咙里,难过得要命,所以这时候我就要加红醋,盖住点味道,让它顺下去。”

周捷掩不住地笑,“喜欢就好。”

又过了会儿,周捷说,“你后香过了没有啊?好去洗碗了。”

“难以自拔。”

周捷随手就拿起刚才的尺,抽了她几下,“你这个懒惰胚,逃避劳动!”

伊人笑着抓住尺,说,“哎呀哎呀,受伤了。洗不动了。”

“最近照片在拍吗?”

“没有。最近没空。”

“忙什么?”

“呃,最近懒。”

“哦,我可能会再买个镜头来试试,到时候给你电话,你把相机拿过来。”

“嗯。好的。”

第六十七章

“伊人,相机在吗?周末我可能要用一下,可以到时候帮我送来吗?”

“嗯。你哪天在?”

“这个周末我都在。我这周末住在XS路上,别走错了。”

伊人想顺便在那里附近拍照,所以起早,她觉得早上的光线拍那里的建筑会有陈旧中的希望和朝气,很独特的味道,她敲了周捷的门。

周捷显然醒来没多久,见到伊人有些惊讶,“那么早?”

“嗯,正好在附近有点事。”

“哦,我买了个新的镜头,你帮我换上试试。”

过了会儿,伊人看到了jessica,她穿得很居家的衣服。

伊人对她笑着点点头,继续弄相机。

“伊人,留下来一起吃中饭吗?谢谢你特地送来啊,我正好想拍点东西。”周捷去了房间,jessica问。

“NO.THANKS.”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

她又玩了会儿相机,试了几张,突然醒过神来。

不敢说她反应慢,真的只能说她的思维和一般人仅仅略有交集。

她对房里的周捷喊,“我还有点事,我先走啦。”

“你等等!”周捷走出来说,“怎么刚来就要走?”

伊人有些尴尬地说,“我还有事。”她心里不怎么好受,jessica不是第一次在这里过夜,周捷为了她叫自己把相机送来。

“你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何雅凡要你回去。再玩会儿。”

“是啊,cici,要不我去买菜吧,你尝尝看我的菜?”jessica很温柔地说。

“我是不是应该叫你姐姐?”伊人突然无由头地笑着问出这句话。

Jessica一愣,包括周捷都有点觉得摸不到头脑。“可以啊,不过,怎么。。。”

“好了,我先走了哦。”

“回来!等着吃中饭,吃了再走。”

“是啊,cici,晚些走。”说着,jessica拉着伊人,不让她换鞋。

伊人抬头,与jessica的眼神撞上,她笑说,“怎么能让姐姐做饭给妹妹吃呢?不都是应该妹妹伺候姐姐的吗?”

“你在说什么?”

“电视里不都这么演吗?”

伊人说话实在令人听不懂。

但周捷和jessica都能从伊人温和的笑容里看出她的不高兴。她必有所指。

大家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周捷与jessica是何等精明的人,她们回过味来了。

伊人意指jessica是周捷的大老婆,自己是个小老婆,应该自己这个小老婆去伺候jessica,怎么能叫女主人动身。

周捷说,“cici ,叫你留下来吃饭就吃,哪里来那么多姐姐妹妹的?要说这些的话,每次还不是我做给你吃的?也没见你主动劳动。”

“是啊,cici,这次我做,以后你学会做饭了就你做好啦。”

“我哪儿敢劳动你做饭?”

空气静止了。

周捷把伊人拖到了房间。她踢上门,看着伊人,说,“你想怎么样?”

是啊,我能怎么样,我有什么资格怎么样。伊人看看她,平静地摇摇头。

“那你是什么意思?你告诉我。”

“对不起。”

“我想听你真实的想法。你知道,这对我很重要。”周捷郑重地说了英文。

“对不起。”

“我不想听对不起。什么姐姐妹妹?你能解释一下吗?”

“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只是当时蹦出来的。”

“你想说,她和我上了床,她摆出女主人的架子,对吗?她觉得自己是女主人,是大老婆,是这个意思吗?”

“and she told me to show off!”

“所以你很不舒服。所以你嘲笑她,对吗?”

“对。”

“所以你把自己放在了小老婆的位置上,对吗?”

“NO!”

“但是,你的反应,你自己说自己是妹妹?”

“我只是为了陪衬出她这个大老婆罢了。我觉得她实在令我很不舒服。”

“那你刚才的话,别人听了又怎么会舒服?”

“是她在先的。而且,她显得处处防备。令我很不舒服。”

“糖糖,你这是在吃醋吗?”

伊人皱着眉头,摇摇头。

“否则我无法解释你的行为。”

“你知道我向来讨厌她。”

“是因为我跟她走得近吗?”

“我不喜欢这个人而已。”

“但是我也不喜欢何雅凡。我没有叫你难堪。”

“何雅凡总好过她。”

“这是你的感觉,不是别人的感觉。”

“那你可以不要同何雅凡打交道。”

“当然。我只是为了和你打交道才忍受她。”

“你可以不要忍受。”

“不行,不忍受的话,就没法和你交往。除非你哪天认为我们可以越过她。”

“你可以不要再说英文了。”

“好了,伊人,你向她道歉,好吗?”

“为什么?”

“你明显冒犯了她。你应该道歉。”

“是她先冒犯我的!还有,别说英文了!”

“因为我希望你不要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用上海话是不是稍微随便了一些?我是认真的。”

“我知道了。”

“那么,去跟她道歉。”

“no way!”

“你自己叫我不要说英文的。”

“好了,伊人,我不想跟你解释什么,但是,我觉得你应该向她道歉。她没有恶意,只是留你吃饭。即使你觉得不舒服也好,她也没有失礼,人与人的感觉总是相互的,如果你不喜欢她,我想她也未必喜欢你,但她至少对你客客气气。”

“我叫她一声姐姐,还不够客气吗?我不敢劳动她做饭给我吃,还能算不尊重她吗?”

“你不要强词夺理。我希望你对她友好一点。听话,跟她说一声sorry,留下来吃顿饭,什么事也没有了。”

“我做不到。我不想看到她。”

“对别人宽容一些。她也没有影响你什么,你尽可以不喜欢她。给我点面子,行吗?”

“我怎么让你左右逢源?”伊人冲口而出。

“什么左右逢源?”

伊人脸红了。她知道话说得太快,以至于把自己的真实想法一下子说了出来,再掩饰也是无力了。

“嗯?”

“你知道我和她敌对,你想那么圆滑地左右两边都做好人,都摆平,大概不大容易。我帮不了你。”

“我还以为你想说,我想同时得到你们两个人,你不会同意的。我以为你想说,如果我想得到你,就必须放弃她。”

“得到我什么?”

“所以我觉得你这醋吃得毫无道理。妹妹,还没有进门,怎么能算是妹妹?我没有对你做什么。”

“你想对我做什么?”

“我还能怎么你?何雅凡对你做的事情,我一件也没有做。为什么?我珍惜你。”

伊人一时语噎。

“到今时今日,我还是一如既往珍惜你。我希望别人也能珍惜你,你也能尊重别人,尊重你自己。”

“我不自重了吗?照你的意思。”

“那你为什么要有这个比喻?还是你希望当我的小老婆呢?”

“我说了,我为了嘲笑她自持为大老婆。”

“所以你要降低自己的身价当小老婆陪衬她,取笑她吗?你是在嘲笑她,还是在嘲笑你自己?或者,是在嘲笑我?”

“我说不过你。我只是当时一时之气。”

“你已经工作了很久了,不是小孩子了。我如果老是把你当成小孩子来包容的话,也许会害了你。跟她道歉,好吗?”

“不好。”

“我已经好话说尽了。我现在就打开门,我希望你去跟她道歉。我相信你也不想在她面前尴尬。不要等我逼你。”

周捷开了门,伊人没有出去。

“去给她道歉。必须。”

伊人怎么可能去给jessica道歉,她快步走到门口换鞋。

周捷被激怒了,她抓着伊人的手腕,就把她拖到了沙发那里一松手,伊人摔倒在沙发上。周捷是什么力气,她松了手,伊人的手腕处还是感到血液不流动,一阵麻,完全无力。

Jessica跑位很充分,立刻关切地扶起了伊人。

“cici,你没事吧?我想你是误会了。。。”

“你别说话,我想听她说。”周捷迫视着伊人。

伊人也毫无畏惧地看着周捷。

就像空气中都是汽油,一丝火星就会一触即发。

“我刚才让你做什么?”

“你为什么没有问我想不想做?”

“因为这是应该做的,没有想不想。”

“我应该走。”

“你说完做完,我自然让你走。”

“真的吗?”

“真的。”

“好,jessica,对不起,刚才我不应该这么说。我向你道歉。”

Jessica连忙说,cici,你别这样,我想我们有点误会。你不需要道歉。。。。。。

“你这算是道歉吗?”周捷看着伊人。

“不然怎么才算道歉?”

“我跟你说过,不要在我非常生气的时候挑我的火。你要道歉,就诚恳一点。”

“I have done my best。”伊人冷冷地一字一句地说。

看周捷要向伊人走过去,Jessica急忙拦在了中间。“calm down,Tracy,她还是个小孩子。”

“是吗?她多大?三岁还是五岁?你让开。”

“不,tracy,其实我觉得这不过是一个误会。你给我一分钟,我解释一下,我保证她没事。”

“问题不在你解不解释,也不在于什么误会,问题在于她自己。我已经忍耐很久了。”

多谢你常年的隐忍。伊人心想,却没有出声,她也不想挑起周捷的火。

“你如果不想丢脸的话,最好能照我之前跟你说的去做。”

“I did.”

周捷想给她一巴掌,手停在空中,却改变了主意。“你今天打定主意,想当妹妹,对吗?”

第六十八章

“NO !”伊人感到恐惧,瞳孔放大。

可是,她完全不敌周捷。

情急之下,她用了一手散打中的技巧,把周捷的手掌猛往后掰,可这对周捷来说不过是小儿科,她三下两下地又制住了伊人,将她的手臂后翻,用膝盖压住她的腰。

她冷笑说,“跟谁学的?我倒小看你了。”

伊人沉默。

“你还敢对我用这一手?嗯?再露一手试试?我现在就放开你。”

伊人怯怯却又有些恨意地看着周捷。

“再瞪我?!”

Jessica偷偷地捏了捏伊人,虽然她不喜欢伊人,但也不想世界大战,如果她们有什么不愉快,到时候周捷还不是会迁怒于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jessica突然冒出了一句,“啊,好像快下雨了,要收衣服吗?”

伊人都快要笑出来了。Jessica的借口真像大婶。。。。

周捷看了看伊人,说,“那我去看看。”

伊人从容地走了。

伊人到了铭那里,进门就去躺在了沙发上。

“喂,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了?快起来。像什么样子。”铭笑嗔,要拉伊人起来。

“不要!姐姐,我累死了。吓我一跳。”

“怎么啦?”

“你担心的问题,我终于解决了。”

“什么?”

“我跟周捷吵了。”

“怎么会?”

“你别管了。好了,你担心的问题我解决了。她以后不大会随便来找我了。”

“你确定吗?”

“确定。”

“为什么?”

“你不要问那么多好不好?”

“我当然要问!而且,你要详细告诉我!”

“好烦。”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很累,慢慢说,好吗?”

“就是,我去她那里,看到jessica穿居家服,估计是在她那里过夜的,天晓得她们之间是什么关系。然后我不爽,说了一些不怎么好听的话,然后,周捷要我道歉,我不肯,我们有了些冲突,然后,我就走了啊。”

“切,这叫什么事。。。你们向来吵来吵去的。”

“我什么时候跟她吵过?”

“不是经常一会儿好一会儿又不好的吗?”

“不,这次她不会轻易来找我。”

“为什么?因为她有了jessica吗?”

“不是。因为,她知道了我吃醋。她知道了我在意她。她会等我去找她的。这个时候,她不会再主动了。”

“是吗?”

“而且她觉得是我不对,她等着我去跟她道歉。”

“那你会去吗?”

“如果我去的话,不就又和她缠不清楚了吗?而且,我们的关系会更进一步。你不是不希望吗?”

“那么你呢?”铭看着伊人问。

“嗯?”

“你希望关系更进一步吗?你已经吃醋了。你是做出来的吗?”

伊人无法回答。

铭实在太犀利了。

“糖糖,你老老实实跟我说,你是不是喜欢周捷了?”

伊人没有回答。

“糖糖?”

“anyway,姐姐,我已经做了。”

“你是不是喜欢上周捷了?”

“这已经不重要了。”

“伊人。。。你真傻。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就别说。我好累,你让我睡一会儿。”

铭怎么不知道伊人心里翻江倒海?她坐在伊人身边,看着她睡。

伊人,你怎么那么傻?怎么老是上钩呢?

这一步,是关键,伊人,你千万要跨准。

伊人自己也很清楚,这次,周捷试出了自己的真实心意。不知道她下一步会如何。

伊人,你千万不能再去找她,否则,万劫不复。

她是什么想法,铭已经说的明明白白,不管是真是假,终究很可怕,如若是真的,自己又摆明了吃醋,是在意她的,那就会更加麻烦。到时候,将完全没有自由的空间,被她左右。

但周捷怎么会轻易放弃?周捷的性格,伊人再清楚不过。她会等待伊人自己去找她,如果她不知道伊人有摆脱她的心的话。如果等不到呢?她会来找伊人的。当然,伊人可以用这件事作为借口,说自己生气,但是,这又如何阻碍得了周捷?

Jessica穿着居家服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是周捷让她演给我看的吗?是她想激我吗?还是真的?她们本来就有这样的关系?jessica说是误会?可是,她们真的怎么了,又如何呢?关我什么事?周捷喜欢女人?那么,她的那几个助手呢?到底是什么关系?那么,她和男人又是怎么回事?她是双吗?还是,她只是和女人玩玩,或者反过来?

Jessica,你这个贱人。我太讨厌你了。别老是装好人。连周捷都知道你在装女主人,在装好人。

这女主人是周捷让她装的吗?

第六十九章

在生活中毫无周捷的日子里,伊人觉得有些淡淡的惆怅。

既有一丝庆幸,更多的,是失落。

难道这不是你要的吗?不是你想和她断干净的吗?

铭说的没错,我这个人确实没有本事。

真是拖泥带水啊。

还是伊人这种给自己两条路的性格,害得她有所期待和犹豫。如分,自有借口,如合,自有理由,可分可合的两种选择,造成了目前不分不合的局面。

伊人很清楚,是因为自己确实对周捷有感情,无论是哪种感情,毕竟一晃三五年,人非草木,她在做决定之前,还是舍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