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荫小路,树影婆娑,马蹄声起,浅草没蹄。
顺着林荫小路来了两匹骏马,马上坐的是两名女子。为首的女子身穿一身白色衣裤,腰悬佩剑,身后女子一身鹅黄色衣裙。这二人正是护国将军的独女纳兰灵心和她的丫鬟冰儿。这灵心小姐今年十六岁,本应在家过着大门不出二门不入的闺中生活,可她偏偏不喜欢针织女红,却是喜欢舞刀弄剑。今天她费劲力气逃过娘亲的监视,带着冰儿跑出城来散心。
“小姐,你猜刚才那个人是做什么的啊?看你都看呆了!”
“你这个烂嘴的丫头,他哪里是看我啊!只是他走路不小心罢了。”灵心虽然嘴上不承认,但是脸上已经微微泛起一丝红晕。
“对,对,不是看你,那你害羞什么啊?”
“还胡说?再胡说把你扔到这里不要你了。”
“小姐,我错了还不行,不说了,自己心里明白,哈哈……”
“你!哼!”小姐抓紧缰绳,一甩马鞭,马儿跑了起来。
“等等我啊,还真不要我了。”冰儿催马追去,这一主一仆直奔城门而去。
这灵心小姐虽是嘴上斥责冰儿,但心思早就飞回一个时辰之前……
灵心和冰儿出城之后,她们并无目的地,只是想放松一下心情,她们放马跑了一段,来到一个小溪边。溪水清澈,流水潺潺,水中鱼儿欢快的游动。灵心看到这些鱼儿来了兴致,他放开马让它吃草,自己来到溪边。先是把河边的一些花啊草啊的扔到水里,小鱼先是游过来用嘴轻碰着这些天外来客,但是一会发觉这些东西不好吃,也就游开了。灵心开这招不行,再换一招,他开始在草叶上寻找小虫子扔入水里,本来是让那些大小姐看见后尖叫并晕倒“怪物”,到她这里成了“调戏”鱼儿的必备武器。鱼儿对虫子的喜爱明显大于花草,看来鱼儿们还真能看清事物本质,不被花儿的美丽所迷惑。但是明显的是狼多肉少,鱼多虫少,纳兰大小姐捉虫的功夫再厉害也不够鱼吃,灵心还得改变战略。她把马上挂的干粮撵成细末,放入水中,虽然这次不是荤腥,但是鱼儿还是很欢迎。喂了一阵子鱼,灵心还是感觉玩的不过瘾,突然想下去抓几只来玩玩。溪水不深,鱼儿总见不到人,对人也不害怕,应该不难抓。灵心脱下鞋子,赤脚进入溪水中,开始抓鱼大计。冰儿原本在一旁照看马匹,现见小姐进入水中马上过来阻拦。
“我的小姐啊,鞋子都脱了,哪里还有小姐的样子啊,求求您快上来吧。”
“看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说话和府里那些老妈妈一个口气,都是我娘把你教育老了!”
“要是老爷和夫人看见你这个样子还不气死啊!您上来吧!”
“才不呢,这里也没有别人,怕谁看啊。”
“山里的水凉,你要是回去生病……”
冰儿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一股力道将自己猛的一拉,自己也进入水中。
“小姐,你!”
“自己玩没意思,和我一起玩就不唠叨我了”说话间将溪水泼向冰儿。冰儿本来也只是个小孩子,只是老爷夫人吩咐要照看好小姐才不得不啰嗦几句,这一到水中却是玩性大起,也不管小姐的淑女形象和老爷的嘱咐了。见有水泼到自己身上,也不示弱,开始反击。本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现主仆戏水,小鱼也要东躲西藏了。
这主仆玩的正起兴,突然听见噗通一声。灵心小姐抬头一看,一惊。见前方不远处水里,跌落一人,还是一男人。此人文生公子模样,眉宇间带着一丝英气,骨子里出让人无法抵挡的傲气与威严,他眼神深邃,让你无法想象他的眼神背后藏有多少空间,但这这些都不能让灵心吃惊,让她吃惊的是这位公子深邃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她,她长这么大,还没被异性这么看过,感觉脸通红,怀里像放了一只小兔子。定了定神,灵心的脸更红了,她意识到自己赤脚站在溪水里,身上脸上也被冰儿泼满了水,已是狼狈不堪。现在的灵心,站也不是,上岸找鞋也不是,完全呆在哪里。
再看那位公子,人已跌坐在水里,鞋、裤、长衫都已被溪水浸湿,见灵心发现自己,满脸尴尬与无奈。这位公子可不是凡人一个,他乃是天界之主,人称天帝,又因他名单字一个“杰”字,又有人称他为杰帝。此次他来到人间,是因人间正处于战国时期,百姓因战乱流离失所,民不聊生,他想点化几个才德兼备的人保佑明主使江山归为一统,以解百姓流离之苦。他本想找一荒芜之地现身,却未算到现身之处有两女子戏水。他所处宫中并不缺少佳人,或妩媚,或娇艳,或温柔,或大方,但是他却未见过这样率真的女子,他也未见过女子脸上有这样开心的笑容,他还未见过有女子的眼神这样单纯,单纯的像一滩清水,无任何渣滓。他看呆了,看傻了,以至于没有控制好自己现身的力道跌入水中,其实按照他的法力足可以在跌入水中的那一刻消失,但是他却想让这个女子看见自己。
二人四目相对,却又尴尬万分,一个不知自己是否要去找鞋子,另一个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站起来。正当这时,小丫头冰儿冲向了天帝。
“你是哪里来的歹人,竟敢偷窥我家小姐。”
“小生没有,小生不敢。”伟大的天帝突然感觉自己的头上砸下来色狼二字,躲闪不及可就英明不保啊。
“哪里不敢?我看你什么都敢!”小丫头见他说话文质彬彬,活脱一个书呆子形象,说话又硬了三分。
“小生没有偷窥。小生只是在河边走,不小心跌落。”天帝心中明知自己看人家小姐,但又怕心事败露,急于解释。
“没事你在河边走做个啥?走路好好的看路怎么又能落入水中?我看你啊就是看我家小姐看的忘记自己在哪了!”小丫头不把色狼的帽子给天帝扣上就誓不罢休。
嘿!这小丫头说的还真准,他看见灵心的时候还真忘记在哪了。好久没来人间,来了就遇到这么厉害的小丫头,唉!“小生不慎跌倒,不慎跌倒!”这色狼的帽子离自己头是越来越近了。
“你再给我表演一个不慎看看,不慎跌倒怎么像你这个样啊?你看你那眼睛,都快飞到我家小姐那去了。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啊,我看你就是偷偷摸摸靠近我家小姐!”
走路没声?还没走呢怎么能有声,天帝也不能说自己飞来的吧。说自己飞来的可能没人信,不过自己的眼睛飞走了可到是有人信。
正当冰儿和天帝争吵的时候,灵心已经从水里出来,整理好自己的衣装。“冰儿,休要胡闹,我们回城吧。”
“小姐,他明明就是偷窥,我们就这么放过他?”
“走,回去!”灵心拉过马飞身上去,一扬鞭飞奔而去,冰儿赶紧策马相随,只留下天帝呆呆坐在水中看着远去的背影,摇头,叹息。
都城
一老妇带着孙女沿街叫卖。老妇人年过半百,头发花白,有些驼背,旁边跟着的姑娘十六七岁年纪,手里挎个篮子。“卖花啦,新鲜的花,夫人,来朵花吗?”
马路对面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是一年轻少爷。这一少爷穿着团花长袍,可就是花色艳了些,绣着牡丹蝴蝶,纽襻未扣,敞着怀,脚下穿着木屐,一走路脚不抬起,在地上磨的嗒嗒直响。少爷后面跟着的这些人,各个横眉立目,东瞧西看,好像有人欠他们钱似的。路上行人看见他们过来也就纷纷避让。
“嘿,好靓的妞!”为首的少爷一眼就看见了卖花的小姑娘。
“爷,咱把她弄回府去,然后……嘿嘿”他手下的奴才赶紧过来献殷勤,脸上露出一丝奸笑。
只见这个少爷拿过身旁打手的腰刀,在自己的团花袍上就是一刀,这一刀下去,好好的一件衣服上出现了一条大口子。然后他带着这群人直奔卖花姑娘过去。姑娘想要躲闪,无奈她左躲,这少爷王左走,他右躲,少爷又是向右,正左右不是的时候,少爷往前一上,和她撞个满怀,姑娘赶忙后退,谁知已晚。
“你这丫头长眼睛没啊!看把本大爷撞的!”
“大爷恕罪,我不是有意的!请您海涵!”
“一句不是有意的就算了?你看本大爷新做的袍子,都被你这丫头笨手笨脚的给刮坏了!”
“大爷,您饶了我吧……”
“饶了你?你看本大爷这衣服的面料,是上等的丝线,你看这花色,多么艳丽,我这可是花高价请裁缝做的,整整花了二百两银子,饶你也可以,你把钱赔给我就饶了你。”
“大爷,您看我流落街头,每天以卖点花换几个钱维持生活,我真的没有那么多钱啊!”
“没钱?嘿嘿……你没钱本大爷也没钱,你不赔我我的衣服怎么办?”
“大爷,您高高手,饶了我吧。”
“不拿钱也行,本大爷再给你指一条路子,看你小模样长的不错,到本大爷府上给我做个小,咱就是一家人了,钱的事……也算了!”
姑娘自从第一看看见这个少爷就知道他不是善类,又怎能自己跳进火坑。现在并无办法,只能苦苦相求。“大爷,您饶了我吧,求求您了。”
“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跟了我有什么不好,你吃好的喝好的,好言相劝你不听,还非得我动手?来啊,带回去!”
他这一喊,旁边跟班一拥而上,就要拉这个姑娘,老妇人赶忙上前相拦。“大爷,我这孙女年纪小不懂事,冲撞了大爷,老太太我这赔不是了,我们祖孙相依为命,您要是把她带走了我可怎么活啊,求求您可怜可怜放了这孩子吧。”说着老妇潸然泪下。
谁知这少爷根本听不进去,抬手就一巴掌,正打到老妇脸上,老妇身子一歪,险些跌倒,姑娘赶忙上来相扶。
“滚,老不死的,别废话,带走。”打手们又一次向姑娘冲过来。
“住手!”打手们忽听一声断喝,往声音处观看。只见远处飞奔过来两匹骏马,马上是两位姑娘。这两位正是刚从城外回来的灵心和冰儿。
这少爷一看乐了,这两个姑娘比卖花的还漂亮。“嘿嘿,今天本大爷走了桃花运了,又来了两个小靓妞,要是一起弄回去……哈哈哈哈哈!!!!”
“你为何强抢民女?”灵心怒喝。
“强抢民女?她把本大爷的衣服弄坏了,没钱赔给本大爷,也只有拉回去做小了。小妞,你要不要一起来?哈哈……”
灵心哪里听过这样的污言秽语,气的脸色发青。“你说她把你衣服刮坏了,是用什么刮的?”
“她的花篮。”
“哼!我看不像!你这衣服断口整齐,哪里是篮子能刮出来的,我看你这是用刀剑划的!既然你这么喜欢用刀剑划衣服,我就成全你!”说着灵心小姐拔出佩剑,连着翻几个剑花直奔这少爷衣服刺去。少爷没想到灵心这么快就出手,躲闪不及,这件衣服被刺得碎花乱飞,彩蝶飞舞
这少爷原本以为灵心拿剑是要取他性命,没想到只毁坏了他的衣服,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喊救命。旁边这些打手将灵心和冰儿团团围住。少爷见自己没了危险,大喊“抓住,把她们全抓住,带回去!”打手们蜂拥而上。
灵心小姐虽然是练过一些武功,但是纳兰将军对她过于疼爱,也并未对她的功夫过于严格要求。她刚刚对付一个纨绔公子也是可以,但是现在面对这些打手显得有些吃力,慢慢的处于劣势,再过一会儿也就落入这些恶徒的手中。
突然,从路边飞过来两个瓦块,这两个瓦块不偏不倚,正打在攻击灵心的两个恶徒的脸上,这两个小子大叫一声,脸上马上画上了熊猫装,眼眶发黑。就在大家发愣的时候,一人快速冲进人群,就着灵心的手劲拿下她的佩剑“小姐,借你的剑用一下。”灵心仔细一看来人,脸顿时通红,来的人不就是才在溪边遇到的色狼吗。
天帝才目送二位姑娘离去之后,自己暗自发笑,堂堂一个天界之主竟然沦落到这样一个天地,被一个小丫头问的不知说什么好。佳人已走,自己也该盘算一下自己的事了。先到最近的一个城市看看百姓生活吧。刚一进城,发现街上打的真是热闹,又是这丫头!天帝上前帮忙。
天帝虽然没动用法力,但是这样这群恶棍也决不是天帝的对手。眨眼之间,横七竖八倒了一地。
“还不快滚!”天帝一喝,透着杀气与威严。这群恶棍吓得腿直发抖,有一种要跪下膜拜的冲动。难怪他们害怕,天帝弹下手指,他们也就灰飞烟灭,这可能就是动物对危险的本能反应吧。这少爷见此状况,带着这群恶徒转眼消失的五音无踪。
天帝将佩剑见尖向内,剑柄向外,递到灵心手中。
“色狼,你怎么还跟着我们?”冰儿在终于从惊吓中还过魂来,却是上来就是这么一句。
“难道你不打算先谢谢色狼的救命之恩吗?”天帝拿这小丫鬟真没办法。
“小姐,我送你一卦如何?”
“你还会算卦?”灵心惊奇。她本来就是对什么都好奇的问题宝宝,哪能不肯,连连点头,“好啊,快帮我算。”这么快把才惊心动魄的打斗忘的一干二净。
“小姐今日仗义,三日内必会受到牵连。”
“你是算卦还是诅咒我家小姐啊,乌鸦嘴,呸呸呸。”冰儿一听这话急了。
“公子,多谢您提醒,但我认为应做之事就是受到牵连我也会做。”灵心转向卖花的祖孙两个“你们也快点收拾一下避难去吧,最近不要在城里面做买卖了。”祖孙二人叩头道谢告辞。
“公子,多谢您今日搭救。日后有机会再见,冰儿,我们回府吧。”灵心眨眨眼睛,微微带笑,带着冰儿离开了,只留下天帝又一次对着佳人背影发呆。次日,中午,护国将军府。
“去把那个小冤家给我叫来!”护国将军纳兰广成暴跳如雷,在书房大喊。
原来上午安逸王前来拜访,安逸王乃是国君同父异母的兄弟,国家亲王,怎么能突然间拜访一个小小的将军。安逸王来的大意是:昨日犬子得罪贵府小姐,本王前来赔罪,小姐已刀剑相向,已给小儿以足够教训,小儿知错,希望小姐多多担待,以后不要再为难小儿。这哪里是道歉啊,明明就是要看看他护国将军怎么处置这个女儿。
灵心来到书房,见老将军满脸阴沉,足可以挤出雨水来。
“跪下!”灵心不敢多言,赶紧跪在父亲面前。
“冤家,你到是挺会惹祸啊!”
“父亲大人,孩儿不敢,不知孩儿做了什么事情惹父亲生气。”说话间灵心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可怜巴巴的看着老将军。其实灵心就从管家嘴里听说了安逸王来告状的事情,也知道这次自己闯祸了,但是还是在自己父亲面前装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问你,你昨天到哪里去了?”
“父亲大人,我错了,我昨天偷跑出城玩了,我不该不听娘亲的话。”
“还有呢?你回城之后还做过什么?”
“那个……,我给一个卖花的小姑娘帮了一个小忙。”
“小忙?这个忙有多小?刀剑相向?大打出手?”
“父亲,不是那样的……”
灵心将昨日事件发生的过程和父亲详细的讲了一遍,包括天帝搭救自己,但是忽略了城外遇天帝和算卦的那段。
老将军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下,已经由大暴雨转为中雨。
“冤家,你管不平事虽是好心,但你为何出手?”
“父亲,那恶少说话太肮脏,女儿忍不住了。”
“现今安逸王找到为父,为父不处置你难易向王爷交代!”
老将军对书房外喊道“管家,拿家法来!”
半刻钟,管家双手捧着一个三尺长,三指宽,一指厚的红木板子进来。这个板子是纳兰家祖传的家法,上几代纳兰家都是男孩,家法甚严,这个家法板子经常被请出来。到了灵心这代,只有这一个女孩,虽然灵心淘气,老将军却不忍心过于严格管教,家法被请出过几次,也大多是吓唬灵心一下。但这次不同,这次老将军下决心要教育一下灵心。
“冤家,跪好了!”老将军挥动家法,连着像灵心玉臀狠狠的打了五下。纳兰将军乃是这个国家的护国将军,年轻时征战杀场,万军中能取上将首级,他的力气怎么能小,虽是他没有使用全力,灵心却感到疼痛难忍,但是她还坚信自己这么做没有错,攥紧拳头,咬紧银牙,硬是没有叫出声音。老将军见她不出声,更是生气,板子不停,又打了下来。十几下过去,灵心感觉自己臀部像被火烧着一样,疼痛,还是一种闷痛,每一板子下来,都感觉神经随之跳动,想要闪避,又感觉自己没有错,好像这样坚持着能像父亲证明什么。慢慢的,灵心的沉默已经变成闷哼,每下来一板子,她都哼一声,不闪不躲,不叫疼,只是眼泪顺着脸颊如断线珍珠般落下。大约五十下过去,灵心已疼的浑身香汗淋漓,哭得好似梨花带雨,轻轻喊了一声:父亲,疼……。老将军举起的板子在空中转了两下,狠狠的摔在茶几上。
“你好好在这跪着!”话音未落,老将军拂袖而去。
太阳西沉,已是傍晚时分。
灵心小姐已在书房跪了整整一下午。下午期间,冰儿偷偷溜来,给灵心小姐送了些水,灵心小姐不喝,管家禀报了夫人,夫人哭着过来,要带小姐到后宅上药,小姐还是不依,默默的跪着,无声的流泪。管家只好把夫人劝了回去。
纳兰将军走近书房,看着自己女儿的身影,内心突感伤感。“唉……,你起来吧!”
灵心小姐沉默不动。
老将军走过去,颤抖着双手把女儿拉起来,扶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灵心小姐也不挣扎,轻轻的靠在父亲怀里,只是坐下时微微一皱眉。
“怎么,你还感觉自己没错吗?”
“父亲,我真的感觉错在哪里,难道您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小姑娘被糟蹋吗?那姑娘和孩儿年纪相仿,本来可以找个好的郎君,如果被那个恶人糟蹋,她还怎么活啊?”
“孩儿啊,难道你就不能不动武吗?”
“对待恶人难道要好言相说?他能听吗?”
“唉!你知道他的父亲是谁吗?是安逸王!国君的亲兄弟!”
“女儿只知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难道父亲也怕权势吗?难道父亲也怕这样的事情影响您的仕途吗?”
“孩子,为父我怎会贪图功名。难道你不知道安逸王要造反吗?”
“天下除了国君没人不知道他这弟弟要造反的,他造反和这个有什么关系?”
“他要造反,怎会不贪图为父兵权?为父向来不和这些反贼为伍,已被他们视为眼中钉,如今他借此事生事,向国君奏本,消减为父兵权,后果不堪设想啊!原本为父兵力不能阻止他们造反,但能保国君周全,他日再从长计议,可为父若手下无兵,国君必死!孩儿,为父知道你有你的理由,但是我不责打你,又怎能给安逸王一个交代,又怎能向国君交代。”
“父亲,女儿明白了,女儿只是考虑一时痛快,没有考虑周全。”
“孩儿啊,委屈你了。”老将军将女儿搂入自己怀中,轻轻抚摸她的肩头。
次日,纳兰将军亲自到安逸王府赔罪,说已责打过女儿,并罚她一个月不许出府,面壁思过。此事表面就此了结,但安逸王对纳兰将军的恨意又多一分,安逸王家公子茶饭不思,脑子中只有一个身影——纳兰灵心。
三个月后,邻国侵犯,纳兰将军奉旨抗击。纳兰将军奔赴杀场,带走了国君的期盼,带走了灵心的祈祷,也带走了安逸王的一丝狞笑。纳兰将军探马报告不详,大军中诱敌深入之计,被困山谷之中,无救兵,无粮草。
安逸王反,逼宫,护卫誓死抵抗。
灵心入父亲书房,盗军令,调用三千军兵救驾。无奈敌众我寡,被逼进入皇宫。国君先听闻有救兵前来,欣喜,后见只是一个年轻女子带着几千军兵,顿感大势已去。
“姑娘可是纳兰将军之女?”
“正是。”
“纳兰将军乃是我国之栋梁,为我国尽心尽力,姑娘也不愧将门之后,能危难之时救国家于水火,若今日得救,必定不忘将军与姑娘的大恩大德。”
“王,我来救您是因为我父倾尽所有心血来保您。全国人都能看明白安逸王要反,唯独您不知道,全国人都能看出您处境危险,只有您养虎为患。今天是死是活不知道,假如我们能活着,我不求您报答我,我只希望您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我随父亲归隐山林,伴他颐养天年。”
安逸王大军已将皇宫团团围住。大军为首一匹战马,上面端坐的正是安逸王。
“王兄,好啊!”
“好的很,有你这样的好兄弟,我想不好都难啊!你因何反我?”
“哈哈哈!!!你我同为兄弟,为何这个国家是你的?我要这个国家,我要在万人之上。”
国君已气的七窍生烟,嗓子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来人,扶国君去休息。”灵心好似对国君的状况没有半点吃惊,只是叫人扶他休息。气死总比一会被人杀了好吧,至少一个国君应该有自己的死法。
“城上可是纳兰小姐?”安逸王问。
“正是我纳兰灵心。”
“纳兰小姐,我王家之事,与你又有何关系,你甘愿冒死来保护我这个窝囊哥哥。”
“你王家之事与我无任何关系,只是国君是我父要保护的人,父亲不在都城,我只能替父亲前来。”
“哈哈哈,一个迂腐的父亲,加一个迂腐的女儿,你父是生是死还不知,你到来管这等闲事。”
“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以为邻国为何侵犯,是我叫来的。他们若是不侵犯,你父又怎能离开都城?我又怎么有机会来杀我这个窝囊哥哥?我用三座城池换得邻国援助,我用三座城池就换来一个江山,值啊!哈哈哈!”
灵心听到这里只气的银牙咬碎,面色发青。“父亲啊,你拼死保卫的国土,他们兄弟相争的时候竟如此轻易割舍给他国,这样的国家,保着还有什么意思?”
“纳兰姑娘,如今兵力你也看到了,你根本无法和我对抗,我劝你还是开开宫门让我进去。小儿上次得见姑娘芳容,久久不能忘怀,如果你开开宫门,我一定不计前嫌,让小儿纳你为妃……”
“你加害我父亲,然后让我给你当儿媳,你不怕我杀了你?放箭!”
纳兰灵心一声令下,宫城上乱箭齐发,城外云梯、冲撞车撞向宫墙。
城内。
“王,灵心保护不了您了。”
“孤王不想死。纳兰姑娘救命啊。”
“王,我救不了您,一个国君应该有一个国君的死法,你决定吧。”
城破,安逸王入城,发现国君和灵心尸体我死了?原来死了的感觉是这样啊。死了后轻飘飘的,还可以这么仔细的看自己的尸体。〖自.杀〗的时候口子割的小一点好了,这么的不漂亮了。不知道府里怎么样了,安逸王能放过府里的人吗?娘亲,管家,冰儿都还好吗?
三天三夜了,真的舍不得离开自己的尸体,我舍不得这个世界,我才活了十六岁,还没找一个如意郎君,上回溪水边遇到的那个书呆子不错,他是做什么的?
他们要把我埋葬了,被我打的那个安逸王的公子居然还来看我,他不记仇啊,你别哭啊,他这是对我痴情吗?我可不要这样的人啊!
该走了,这个世界不是我留恋的地方,鬼拆来接我了,我要去阴间了,回头再看一眼吧……冥府,奈河桥旁,又多了一个不喝孟婆汤的人。她并不像其他痴男怨女在等待自己的爱人,也不像白发老人等待自己的宿敌,准备一笑泯恩仇,她是一个眷恋自己这一生的人,因为她才活了十六岁。十六岁的人生太短暂,她感觉还有太多事情自己不知道,还有太多情感自己没经历。
年轻的妇人向她讲述,自己是怎样看着丈夫身着铁衣,奔赴杀场,自己怎样两眼望穿,等待归人。
老富商向她讲述,自己是怎样白手起家,富甲一方。
独臂剑客向她讲述,自己怎样独闯江湖,天下第一,但求一败。
老丞相向她讲述,自己怎样为官数十年,为国家百姓操劳。
她和年轻的才子学怎样作诗,和剑客学怎样舞剑,甚至还和鬼卒学怎么喝酒。
一日,她在奈河旁闲逛,忽闻一阵琴声。琴声细腻时如涓涓细流,琴声磅礴时如惊涛骇浪,琴声结尾时如暴雨过后,万物俱静,一粒雨珠滚过草叶落入水中。她听得如痴如醉,顺着琴音寻去。
一老叟,坐河边,手扶瑶琴。
“老先生您好,小女子纳兰灵心有礼。”
“好乖巧的姑娘,你找老夫何事?”
“我是寻先生琴声而来,听先生抚琴,小女子顿感心旷神怡,有渐入仙境之感,所以他来请教.”
“没想到一个小姑娘能听懂我的琴。”老叟有些惊讶。“你有什么要讨教的?”
“我想随先生学琴。”
“哈哈哈,小姑娘,这里是阴曹地府,你学琴又有何用?也带不到来生,还是早点转世投胎去吧。”
“老先生,我不管来事,我先要过完我这一生。我才活了十六岁,我的这一生里只有十六年的记忆,我不想只有十六年。”
“有得百年又怎样,到头来,想要转世全都抛弃,你又何苦?”
“先生,我明白,但是我放不下。”
“呵呵,你放不下,我也不多说,总有一天,你放下了,自己也就明白了。要随我学琴,那你每天就到这里来找我吧。正好老夫一个人也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