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翼(转) || 1.0万字

半翼(转)

匣子
和哥哥相爱,是在15年前。
由于太过久远,以至于现在回想起来,画面已经模糊。
只是依旧清晰的记得哥哥穿着蓝色线衫,站在蔓蔓青草中对我笑的样子。
温沔的笑容,孱弱的少年。纯澈的天空,云卷云舒。少年柔软的头发被风吹起。
这么多年,我从不敢对任何人提及。
包括我现在的丈夫,以及在一起很多年的死党。
这种情绪,哪怕只是触及一点点边缘,也会让我立刻泪流满面
公元19XX。背弃。

我4岁那年,顾奇言与莲实正式离婚。
那些日子,天空始终是一成不变的灰。
黑暗促狭的房子里,终日充斥着殴打,漫骂和东西摔破的声响。
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气息。
他们相互憎恨着。没有理由的争吵。
每一次,他们争吵完到最后,就会相互撕打着扑滚到床上疯狂的□。
然后,莲实就会窝在顾奇言的怀里嚎啕大哭。毫无形象。
莲实是个优雅美丽的女子。她有曼妙的身姿,颀长的脖颈。她的长发像一条柔软的黑蛇终年盘在脑后,额际四周不含一丝乱发,发出蛊惑的气息。
她有一条大红色的丝绸睡衣,冰凉丝滑的触感。当她穿上它时,整个人就像一朵盛开的红莲。
我时常在夜里偷偷的婆娑着它入睡,幻想着自己穿上它时,会不会也像莲实一样美丽。
顾奇言的性子暴戾到几乎变态。他有严重的洁癖,但又同时保持着酗酒抽烟这种肮脏的喜好。每次当他喝的烂醉如泥的回来,就意味着家里所有的东西又要面临被摔碎的危险。
顾奇言很变态,莲实更变态。
他会当着我们的面撕扯开她的裙子,在任何可以躺下的地方旁若无人的做起爱来。而莲实却从来不去反抗一次。
我一点也不觉得恶心。因为我永远都不会看见那么肮脏龌龊的一幕。
顾莫修就在我身边。每当这时,他总会安静的拉着我,对我说:“小落,和哥哥出去一会儿好不好?”
我抗拒不了顾莫修柔软的语调。他的声音就像羽毛一样,轻轻滑过我的耳畔。让我,着了迷。
顾莫修是我的哥哥。同父同母,同血缘。
他喜欢安静的沉思,说话声音软软的。他的皮肤很白,就像一张纸一样孱弱。
他总喜欢对我讲一个只有一只翅膀的天使的故事。
说道最后,他就会搂住我,轻声在我耳边呢喃:小落,哥哥会永远和你在一起。这是我给你的誓言。
可是,顾莫修背弃了他的誓言。
莲实与顾奇言突然有一天很平和的离了婚。
莲实站在我面前,冷冷的问我:顾落,你自己选,是跟我还是跟你爸?
我看看顾奇言,再看看莲实,最后目光定在顾莫修身上。
“我要和哥哥在一起”
顾莫修的眼里又喜又忧。
莲实说:顾落,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是跟我还是跟你爸?不带你哥的。
我想了想,说出了一个改变我一生的答案。
“那我跟妈妈在一起”
不是么,顾奇言会打人,而莲实不会。
她又美丽又优雅,除了对我们冷漠了些,其他一切都好。
“那好,你现在就跟我走。”她拉着我就朝门外走去。
我回头望着顾莫修,对他说:“哥哥,你快跟上呀!”
他不说话,嘴唇嚅动着,欲言又止的表情。
顾奇言说:“莫修跟了我,小落跟了你。从此,她不是我的女儿。莫修也不是你儿子”
莲实道:“好”
我才意识到,我就要和顾莫修分开了。
撒开莲实的手,哭着奔向他。
他抱着我,声音依旧柔软,只是夹杂了一些哭腔。
他说:“小落,我会去找你的。这不会是很长的分离”
我哭的发不出任何声音。
莲实不耐的将我从他身上拉开:“顾落,做作也要有个度。”语毕,不等我有任何反映,就将我往路边的出租车拖去。
我抓着顾莫修的手,怎么也不肯松开。
可是,他先松开了。
他望着我,眼睛里有着不符合年纪的悲凉。
可我不懂。也不想懂。
我只知道,是顾莫修先松开了我的手。
我望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顾莫修,你背弃了我”
车子启动了。
我没有回头。
风声在耳边呼啸,像有一颗子弹穿膛而过。
莲实对我说:从今天开始,你就叫莲落。
公元19XX。灼热。

顾莫修生下后的第三年,莲实才有了我。
他是个对谁都很温柔的孩子。即使在顾奇言发疯要打他时,他也会很温柔的说:爸爸,我的身体是你给的,你若觉得打了我好受些,那你就打吧。
每每这个时侯,顾奇言总会蹲下身痛哭起来。他下不了手。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他的性格似乎一点也没有变。
顾莫修比以前更温柔了。
他望着我的表情,很圣洁。充满了慈悲。
我冲他大喊:不许你这么看我。
他就立刻锁住眉头:小落。
我又冲他狂吼:不许这么叫我。不许,不许。
他一把将我搂进怀里:小落。
我在他怀里哭的乱七八糟。
很久之后,才推开他:我要回去了。
他担心的看着我身上的伤,说:“受伤了,小落。”
我吸吸鼻子,无所谓的说:“没事,这点小伤我早就习惯了。”
他的表情更加担心:“你经常受伤么?”
“关你什么事情?”
他站起来,又将我抱住,柔软的嗓音在我耳边轻轻回荡:“小落,你这是在生我的气么?”
我觉得很好笑。
“我为什么要生气?”
的确,我不生他的气,我是恨他。
首先恨得是他先松开我的手,然后恨的是他忘记了他的诺言。
他说过的,这不会是很长久的分离。
可是,这个不是很长久的分离,一分就是十二年。
如今,什么都变了。
我的期望早已在等待的岁月中无声的溃烂了。
我没有了翅膀。
而顾莫修却愈发纯洁的像个天使。
我说:“你放开我。我要回去了”
他固执的不放开:“跟我回家吧”
我又觉得好笑:“回家?顾莫修,你以为我们还有共同的家么?早在你忘掉你的誓言的那一天,我们就是陌路人了。”
他将头埋进我的脖颈,柔软的头发触到我的皮肤,微痒却有细致的温暖。
“小落,跟我回家吧”
顾莫修的家,原来是指他自己独自租的房子。
不大不小,收拾的很干净。洁白的床单,洁白的窗帘,洁白的,睡衣。
什么都是洁白的,就像他的人一样。
他将热水放好,让我先去洗个澡。
半个小时候,我穿上了他的衬衫和裤子。
顾莫修衣服上的味道真好闻,淡淡的花香混合着太阳的味道。
他坐在地板上,仔细的替我包扎伤口。神情专注的就像我第一次在酒吧里见到他的一样,长长的睫毛在透明的镜面后扑闪,就像一只蝴蝶。
“为什么要和别人打架?”他问我。
“很正常。没有什么理由。”
他皱皱眉:“小落,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讥讽的笑笑:“那我是怎样的?”
我本是怀着讹他的心情问的。
可是,他却认真的回想起来。干净的眉眼,思考的样子很漂亮。
“小落以前说话很温柔,不喜欢打架。小落从前是个乖孩子。”他真的说了出来。
我悲哀的望着他:“顾莫修,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他愣了愣:“对不起”
我说:“我不要对不起,我要一个解释”
他不说话。
我笑了:“你说不出来是吧?要不要我替你解释?”
他摇摇头。捉住我的手。
很暖很暖。修长洁白的手指真好看。
他说:“小落,哥哥从来没有忘记过对你的承诺。”
“那你给我解释啊!”
“那年妈妈带着你离开后,我们也很快就离开了。爸爸在一个新的城市里找工作遇到了很大的麻烦。后来,他花了很多时间,才成立了自己的一个小公司。我不能离开那时的他。你知道的,小落,我们的爸爸他有极致的精神脆弱。”
可我不能接受。
不管如何,顾莫修忘记了自己的誓言。这件事是千真万确的。
我看看窗外,雨下的更大了。
叹了口气,突然觉得无比疲倦。卷缩到床上,闷声说:“我睡了。”
他也没再说话,替我盖好了被子,躺在地板上睡了。
原来顾莫修不仅变温柔了,也变冷漠了。
他很漂亮,完全继承了莲实的优点。
而我,长的却越来越像顾奇言。
子女的相貌,真是一个微妙的现象。
夜里,雨声渐渐小了。
我梦见了顾莫修。
他穿着洁白的衬衫,身后一对巨大的羽翼展开着。
他说:小落,哥哥永远会和你在一起。这是我给你的誓言。
次日醒来时,他已不在房间。
掀开窗帘,外面的阳光金灿灿的,让人一看就很烦躁。
我讨厌阳光,讨厌一切与光明有关的事物。
他走了进来,身上系着围裙,脸上挂着柔和的笑意,柔声说:“笨笨起来啦?早饭做好了,快点梳洗,过来吃”
我有瞬间晃神,差点就脱口而出:哥哥。
可我喊不出来,喉咙里就像卡了一根刺一样难受。
吃完饭,顾莫修说要送我回去。
我拒绝了他。
我不想让他看见我现在的生活环境,我第一次对自己的住的地方不再心安理得。
他也没有多勉强。只是让我答应他,让他送我去车站。
一路上,我们没有说太多话。
太久的分离,让我们曾经的亲密无间变得生疏起来。
阳光很烈,照在皮肤上,有灼热的疼痛感。
车子快来时,他握住了我的手。
“小落,叫我一声哥哥吧。”
我张开了嘴,可是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我知道这些年的事情并不能完全怪他。可我心里就是有个疙瘩。被抛弃的纠结。
他失落的笑笑:“算了吧。慢慢来。我可以理解!”
车子启动的刹那,他站在蓝天下笑着对我挥手。
“明天见”他说。
回到家里,莲实已经回来了。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旗袍,优雅的坐在沙发上。曼妙的身姿一点也没有因为时间的关系而迟暮。头发依旧像一条黑蛇盘在脑后。
见我回来,将手中的烟熄灭,问都没问我一句,便转身上楼。
我讨厌莲实。
我说:“我见到顾莫修了。”
她的身体僵硬了一下,停在楼梯上不再向前。
我又说:“顾奇言到这个城市里来了。他现在很有钱。你要不要去重新勾引他?听说他还没有结婚”
她没有说话,转身走下楼,朝我走来。
耳光响亮。
事隔8年,我再次见到了失态的莲实。
她的样子软弱的就像一个初生儿。
我很开心。
她甚至觉得一个耳光并不能弥补她的裂缝,拿起桌上的台灯朝我砸过来。
我没有躲闪,任由额头的血迹蜿蜒流下。
莲实说:“莲落,你真是个怪胎。”
我笑笑,不理会她,走入自己的房间。
镜子前的那个人,脸色苍白,从额头上流下来的血液蜿蜒成一条细长的线条。丑陋的像一只蚯蚓。
随便抓了毛巾胡乱的擦了一把,往床上躺去。
脑子乱哄哄的。我却终于兴奋起来。
顾莫修回来了。这是不能抹去的事实。
我兴奋的像注射了K药,抓起地上的吉他,将效果器开到最大,轰轰的奏起来。
枕头下面,压着一张我和顾莫修的合照。
那是我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
原来我最终还是不舍得将他遗忘。
照片上的他,干净又柔和的笑着,身旁的我,脸上仿佛写着全世界。

公元19XX。渴爱。

我在房间里没日没夜的弹了三天的吉他。
手指磨破了,疼痛,却有快感。
第四天早晨,我安静的起床,将自己从里到外收拾的很干净。穿上那件买了三年却从来都没有穿过的白裙子,捏着我们的合照去找顾莫修。
路过莲实的房门时,我听到里面传来压抑的呻吟。
好心情的敲敲她的门,提高嗓音:“妈,和你的男人声音小点。别一大早就让我反胃!”
里面安静了, 传来一个男人急切的道歉声。
我讥讽的笑笑,飞快的朝车站奔去。
我想告诉顾莫修:其实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念你。我一直都记得你给我的誓言。我不恨你。
哥哥。
可是,我的希望很快再次湮灭。
顾莫修的门是从外面锁上的。
房东走过来问我:“你是顾同学的妹妹吧?”
我点点头。
他递给我一封信:“他告诉我,如果有一个女孩子来找他,就把这个交给你。”
我打开那封信,顾莫修干净的字迹映入眼帘:
小落,哥哥去M城了。我一直在那里读书。很抱歉,我又违背了自己给你的约定。
爸爸的公司迁到S城了,你若想见他,地址就写在信纸的背面。
我很快还会再回来。
你如果有事找我,就给我打个电话。
我的电话是139XXXXXXXX。
小落,你不要生气好吗?
哥哥:顾莫修。
我一句话都没说,将那封信撕掉,粗口骂了一声:”顾莫修,你真他妈的是个大骗子。”然后转身走掉。留下目瞪口呆的房东。
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瞎晃悠。
突然不知道该去哪里。
这个城市虽然大,可却没有我的容身之所。
莲实的房子也很大,但是里面的空气太肮脏。
我一点都不想回去。
死党卞霓打电话来。
“莲落,你这个死丫头,这几天你都死到哪里去了?”
我点燃一根烟,靠在一堵没有阳光的墙角:“在家睡觉了”
“别告诉你在家睡了三天”
“嗯。就是这样”
她叹了一口气,声音软了下来:“快到学校来吧。吴老头又在发火了,说你再不来,就把你开除了”
“无所谓。”
“莲落,我命你20分钟内赶到学校。不然我们绝交。”不等我说话,她就干脆的挂掉了电话。
我笑笑。继续抽烟。
烟抽到一半,忽然烦躁不堪,熄灭了它,拦了一辆出租车朝学校奔去。
卞霓见到我,笑的得意。摸着我的头,说:“果然是个好孩子。看,多听姐姐我的话!”
我不理她,在众人的注目礼中朝座位走去。
鸭子晃过来,问:“你的伤没事吧?”
我摇摇头:“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么?”
“copy没事,光头正在医院陪他。”顿了顿又恶狠狠的说:“吗的,那帮人下手还真狠!”
我笑笑,朝卞霓招招手:“给我一本书。”
她扔过来,看见我的手指,又大呼小叫起来:“莲落,你是不是受了什么极刑了?手指怎么破成这个样子?”
我低头看看,十个手指头,布满了细碎的伤口。
“没事,练琴练的”
她走过来捉住我的手,看了半天,叹了口气:“莲落,你怎么这么不自爱呢!”
我笑笑,不语。
“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我用书敲了敲她的头:“就你多想。哪会有什么事情”
鸭子惊讶的大喊:“小莲花,你这是在自虐,你知道么?”
“我说,你能不能别喊那么大声?听的我直恶心。”朝他挥了一拳。
几人正嬉闹着,有人在外面喊:“莲落,班主任找”
卞霓无限同情的看着我:“你完蛋了。”
鸭子做出一个加油的动作:“小莲花,祝你打擂成功!”
我没好气的瞪了他们一眼:“损友”
办公室里,吴老头又摇头晃脑的对我说了一大通。
末了,又加上一句:“玩音乐没什么前途。还是好好学习考上大学才是正经啊!”
我连忙点头:“老师,我错了,下次再也不翘课,不玩音乐了。”
他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快回去吧,将这几天的落下的课都补上去。过两天要月考。”
我敷衍的应了他,飞快的逃离。
生活,越来越像一潭发臭的死水。
我浸泡在里面,就要腐烂。
林筱雅在背后喊住我:“莲落”
我回头,冲她吹了一口流氓哨:“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林美女啊”
她的脸色很难看:“你没事吧?”
我张开双臂转了一圈,歪着头望她:“好的很。”
她笑了,模样还真清纯:“没事就好!”
我说:“你就别装了。长的一副妓女的脸,看的老子都想吐!”
她握紧了手,正准备还口,身后传来吴老头的声音:“你怎么还不回班?”
我高兴的冲他挥挥手:“这就回。老师再见!”
光头一个星期后出了院。
他见到我的第一句就是:“莲落,我要搞他”
我点点头:“我没意见。不过你们在搞定那个男人后,帮我一个忙”
“什么事你就直说,我们之间还提帮这个字?”
我指指那个正笑的一脸开怀的林筱雅,冷声道:“帮我找几个男的强了她”
鸭子的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点了头:“好!”
我根本不必担心做出这种事情会又什么不好的后果。
鸭子的爸爸是S城里很有实权的官,警察局局长。
这个世界不就是这样的么?强者猖,弱者憋。
copy感慨:“女人的记仇心理真是可怕,我看我还是去当GAY吧”
我笑笑:“没错,我这人什么兴趣都没有,就爱记仇”
我和林筱雅之间的过节,不是一两句就可以说的清的。
可以这么说,那女人玩了我。
我刚到这所学校时,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就是她。
那时,我正被几个高中部的女生围殴。林筱雅经过,看见了,拉开了她们。
她安抚着我,表情很温柔:“不要怕,我和她们认识的。我已经对她们打了招呼了,以后不会再找你的麻烦”
从那以后,她便经常来找我,给我讲笑话,和我一起用餐。放学也会一起回家。
当时,我并不喜欢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先主动的。
可是,所有的事情发展,总会有一个推动支点。在合适的时间发生合适的事情,那个名词就叫做契机。
那日上午,我的胃部突然疼的厉害,向老师请假回了家。
莲实如我所料的不在。
我蜷缩在床上,捂着抽搐的胃,疯狂的想得到幸福。
这个时候,林筱雅来了。她穿着白衬衫,白裙子,一头柔软飘逸的长发。脸上挂着既温柔又担忧的表情。
她说:“莲落,我好担心你”
有那么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了顾莫修的影子。
她来带了好多食物,各种胃药,并且不厌其烦的一遍一遍的告诉我,哪种药该什么时候吃,哪种药不能和另外一种药混着吃。
她的表情很认真,鼻尖上沁出细小的汗珠。
我感动了。
我捉住她的手,急切道:“林筱雅,你可不可以做我的朋友?”
她愣住,片刻后,绽开灿烂的笑容:“我等你这句话好久了。”
我们成了最好的朋友。宛若双生一般,走到哪里都是两个人一起。
我比她大两个月,所以,她甜蜜的叫我姐姐。
除了顾莫修,我从未在哪个人身上得到过被重视在乎的感觉。
林筱雅对我很好,她看起来非常在乎我。
她告诉我很多自己的秘密。其中有一件是她不再是处女的事情。
她为了这件事难过了好久,她不停的对我说:姐姐,我觉得自己不配做你的朋友。我已经不是处女了。
我无论如何也安慰不了她,于是,我对她说:我也不是了。并且,我曾经堕过两次胎。所以,你不用再自卑。我们是站在同一地平线上的。
林筱雅笑了,她抱着我说:“姐姐,我们真是同病相怜!”
我很宠她。当我们一起逛街时。我会倾出所有的零花钱买东西给她。只要她在哪样东西上多瞄了一眼,我立即就会买下送她。
每每这个时候,她都会弯着眉眼,甜甜的挽住我:“姐姐,你待我真好!”
所以年少的我,便固执的认为,买东西给她,就是对她好的表现。
我们在一起好了一年。如果不是发生那件事,我想我会发展成一个玻璃也不说不定。
林筱雅家中有事,没来学校。放学后,我独自一人回去。
前面有几个女生在嬉闹。
我认出她们就是当日围殴我的高中部女生。
正想换条路走,却听到这样几句话:
“你听筱雅说了没?那个莲落是个白痴。”
“筱雅这丫头,眼光真辣,一眼就看中她有钱,并且好利用。”
“哼……难为我们当时演的那场戏,那丫头得了好处,却一点也不分开我们,全部自己独吞了。”
我希望自己是聋子才好。
那样,我就可以继续溺死在林筱雅甜蜜的谎言中。什么都不会知道。
林筱雅在第二天来了学校。
她依旧甜甜的叫我姐姐,并对我说,她看中了淑女屋的一件粉色的裙子。
我笑笑,推开她:“林筱雅,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了解!”
她的脸色顿然就变了,愤然的指着我,问:“姐姐,我和你认识这么久了,你还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么?”
我摇摇头:“人心难测。”
她哭着跑了出去。
我在想,我是不是做错了。
所以,我和她道了歉,并把那天在路上听到的一切都告诉了她。
当时林筱雅的表情很古怪。她看了我半天,冷冷的说:“姐姐你想多了”
下午再到学校时,事情开始本末倒置。
林筱雅把我喊出去,哭着问我:“莲落,你为什么要把我的秘密说出去?难道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被男人上过是么?”
我很迷惘的看着她。
她说:“我问了那几个女生,她们说根本就没有说过这句话。根本就是你在胡诌是不是?”
我还是摇摇头。我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
她伏在栏杆上哭泣,肩膀看起来真的很柔弱。
我伸了伸手,又缩了回来。
没有理会她,回到班里坐下。
过了一会儿,本来闹哄哄的班里,却突然安静了下来。
林筱雅站在我桌前,手上拿着一卷书。
她的表情很冷,也很委屈。
她用那卷书朝我的脸上狠狠的摔了一下:
“莲落,我之前把你当姐姐,所以,我用书打你,而不是用手。这已经是很给你面子了”
我被那一巴掌突然扇醒了。
荒唐之极!
我朝她笑笑:“多谢你给我面子。”
她见我的反映如此,更加恼怒,指着我的鼻子尖声喊道:“莲落,你会后悔的!”
我终于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本末倒置这种事情。林筱雅将这件事做的完美极致。
学校开始有各种流言。
莲落堕胎了两次。
莲落的母亲是个妓女。
莲落的嘴巴很贱
……
我在林筱雅的欺压下,度过了初中年代。
后来,很不巧,我和她又一起直升了本校。并且,依然同班。
如果不是她找人来□我,我想,我会一直鸵鸟下去。
我的长相很像顾奇言。五官很深邃,个子高挑。
学校里的人说:高一的莲落,是XX高中第一美女。
所以,很自然的,林筱雅喜欢的男生,全部喜欢我了。

那件事发生的前一晚,她传过一个纸条给我:莲落,有你在,我就永远都抬不起头。
我没有将它放在心上。
第二天,晚自习下课,我在回家的那条昏暗的小巷子里,遇到了两个男人。
事情,就这样告终了。
我在肮脏的青石板上,度过了我的童贞年代。
那次,我在外面待到很晚才回去。
我不会愚蠢到去报警。我可不想被莲实嘲笑。
我开始彻底疯狂了。
我和她的战争正式开始。
这一战,便是三年。
可是,她现在输了。
我用她的方式来告诉她,欲望,要学会适可而止。
三天后,我看见林筱雅一瘸一拐的来到学校。
她的脸有些红肿。走路的姿势很奇怪。
我和鸭子他们心照不宣的笑了。

公元19XX。受洗。

当我推开家门,看见那个人时,我震惊的一句话都也说不出来。
顾莫修正坐在沙发上,与莲实交谈着。
他穿着黑色的T恤,没有戴眼镜。嘴角挂着礼貌的笑容。
见我回来,立刻笑着冲我招手:小落,你回来了。
我冲到他面前,冷冷的低吼:“你怎么会来这里?”
莲实摁灭手中的烟,转身上楼:“你们谈”
此刻,他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低着头坐在地板上,乖乖的挨我的训。
我问他:“你怎么会知道我住在这里?”
他眨巴着大眼睛,贼贼的笑了:“我跟踪了你!”
我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将吉他摆到一边:“来找我干嘛?”
“想你了”他走过来,抱住我:“小落……对不起。你别生气了”
我不耐的推开他:“滚开。”
他不放,嬉皮笑脸的说:“这次我不会再放开妹妹的手了!”
我叹了口气:“那你当初为什么要放手?”
“这……”他面露迟疑。
“回答不出来了吧?”我白了他一眼,躺倒床上:“顾莫修,你还真是混蛋哥哥”
他也躺了下来,双手枕着头,慢悠悠的说:“是啊,哥哥是个混蛋!”
我不再理他。
“我这次回来,会在这里待一个星期哦”他趣味盎然的侧过身,掰过我的身子,强迫我看他:“说吧,想要哥哥怎么补偿你?”
“补偿?”
“嗯。”他点点头,睫毛扑闪。
我笑了:“顾莫修,你真的以为短短七天,就能弥补我十二年的期待吗?”
他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憋闷了半晌,缓缓开口:“我知道,这些年来都是我不好。7天根本就弥补不了你的十二年。但是,我现在找到你了,以后我还有很多年可以和你在一起。即使你结婚了,我也会继续补偿,直到你觉得溢了,满了,我也不会停止”
我拍拍心口:“我好感动!”
他脸上的神情开始悲伤起来。
顾莫修,你别这么看我。
“滚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小落……”
“滚!”
我把头埋进被子里,闷闷的朝他低吼。
半晌,他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踱步到门口,对我说:“我还会再来的。直到你原谅我为止”
我不说话。
他关上门离开了。走廊里回荡着他凌乱的脚步声。
莲实在他之后走了进来。
她指着我地上的吉他道:“从今天开始,我不希望再看到这种脏东西出现在这个家里。要不然你和它一起滚出去”
我一声不响的起床,拎起吉他就往外走。
莲实在身后喊着:“不要再回来了。见到顾莫修,也告诉他一声,不要再到这里来。”
我冲她摆摆手:“妈,你现在的样子真是太弱了。连我都不如”
在路上,打了个电话给卞霓。
她一见到我,就将我骂了个半死。最后对我说:“我家你是不能住了。你知道的,最近家里闹离婚,很不好看。”
我点点头,朝她伸出手:“我要钱”
她瞪我一眼,从包里掏出几张人民币说:“今晚先找个旅馆对付着,明天我再陪你去找房子。”
晚上,把鸭子他们喊出来,跑到酒吧里痛喝了一场。
鸭子问我:“小莲花,你真的不回家了?”
我叼着烟,窝在沙发上,傻笑着:“不回了,不回了。什么狗P家。简直就是个妓院”
“那你以后怎么办?”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来……干杯!”我端起酒往嘴里灌去。
我不喜欢酒,可是,我喜欢它带给我的麻醉感。
它可以让我暂时忘却所有的不幸与悲伤。
胃部汹涌着,冲到卫生间里呕吐起来。
吐了很久,眼泪都流出来了。
走到镜子前,想洗个脸。却被镜子里的样子吓了一大跳。
大大的黑眼圈,皮肤苍白无色。头发湿黏黏的搭在肩膀上,目光呆滞。
“这个……人……是我?”伸手抚上镜子,痴痴自语。
有人从我身边走过,露出轻鄙的表情。
我的脑子混乱的很。酒吧的空气污秽的让人窒息。
走出酒吧,蹲在墙角,点燃了一支烟。
我想,我真是醉了,并且还醉的很厉害。否则,我怎么会在这里看见顾莫修?
他一脸焦急的朝我奔过来:“小落……终于找到你了”
我呆愣住,连烟烫伤了我的手指都没发觉。
他见状,皱了皱眉头,走过来抢过它扔到地上,拉起我朝出租车走去:“跟我走”
我竟也忘记了反抗,就那么呆呆的跟他上了车,到了他住的地方。
“先洗澡,然后将这些药吃掉。”他的脸上写着很生气三个字。
我乖乖的接过毛巾,走到浴室。
泡在温暖的水中,全身都得到极大的放松,醉意很快就袭来,眼皮开始沉重起来。
他在门外敲门:“小落……你没事吧?”
我想回答他,可是,我说不出话来。
“小落……小落……”
我在他的声音中闭上了眼睛。
顾莫修的声音,永远都是世界上最好听的。
半夜醒来,顾莫修就躺在我身边。
他的胳膊搭在我的腰际,将我紧紧的搂在怀里。
我揉揉疼痛的头,尚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只大手抚上我的头,眼色严厉:“还好,没有发烧!”
我迷惘的看着他:“怎么……回事?”
“你喝醉了”他从床上起来:“口渴吗?我去给你倒杯水!”
我躺在床上仔细回想着,先是和莲实吵了一架,然后和光头他们一帮去酒吧喝酒了,然后……
“来,将这颗药吃了。要不然明天就有你受的了”他扶我坐起来,将一块枕头垫在身后。
我乖乖的接过来吃下。
“以后不许再跑去酒吧喝酒了。一个女孩子,有多危险你知道么?”他从头到尾一直皱着眉,不曾笑过。
我像吃了BANNED一般,就那么乖巧的点头:“知道了”
“也不许再抽烟了。”
“知道了”
他叹了一口气,抚摸着我的手指:“以后不许再伤害自己了”
“知道了”
我的喉咙干涩的难受,抱住他:“哥哥……”
他的身体僵硬了一下,然后他就呜咽的哭起来。
“哥哥……哥哥……哥哥……哥哥……”我就那么一直喊着。直到筋疲力尽,与他相拥而眠。
学校里,copy他们正围着我,问东问西。
“小莲花,你昨晚到哪里去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昨晚找了你一整夜?”鸭子垂着心做痛苦状:“莫非你被哪个男人拐到床上去了?”
我瞪他一眼:“你继续做白日梦吧!”
“那你昨晚到底去哪里了?他们三个昨晚可是把我吵坏了。”卞霓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一脸不满。
我笑而不答。
“奇!真奇!”光头环抱着双臂,在我周围绕了几圈,从上到下将我打量了好几遍:“你们不觉得今天的莲落有点问题么?”
“听你这么说,我也觉得好像是有点!”鸭子附和着,也学他的样子绕着我转:“不仅容光焕发,而且看起来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
“莲落,难道说……”copy的脸上露出□:“被男人滋润了?”
就知道这家伙满脑子的黄段子。
伸脚踹了过去:“去你的,你才被男人滋润了”
“你昨晚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好事?”卞霓用手撑着下巴,巴巴的望着我。
我依旧笑而不答。
“莲落,有人找!”门外有人喊。
顾莫修走了进来。
他穿着白衬衫,白色水磨牛仔,驼色的头发柔软的被风吹起。柔和的笑着朝我走来。
“小落!”
我立刻扑过去:“你怎么来啦?”
“不是说了今天来接你的么?”他刮了刮我的鼻子,动作亲昵。
光头他们倒抽一口凉气。
鸭子心碎的指着我,颤抖的问:“小莲花,别告诉我,你昨儿一整晚都和这个男人在一起?”
“难道说,今天的好心情都是因为他?”
“不会吧?莲落,你什么时候恋爱了?”
“他是你的男朋友?”
四人一人一句的问。
我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他们,正准备开口解释,顾莫修先说话了。
“你们好,我是小落的哥哥,我叫顾莫修。”他友好的朝他们伸出手。
四人再倒抽一口凉气。
卞霓一把将我拖到角落,使劲拧着我的脸:“死丫头,你老实交代,在玩什么花样?你何时认了一个哥哥了?”
鸭子也凑过来:“就是,就是,我从来都没听你说起过。”
我好笑的推开他们:“他真的是我哥。亲哥,亲亲哥”
他们望着我,许久,几人抱头痛哭起来:“我们的小莲花被人抢走了!”
我没理他们,挽住顾莫修的胳膊:“哥,我们一会儿去哪儿吃饭?”
他笑笑:“随你。你想去哪儿?”
我想了想说:“先离开学校再说吧”
今天早晨起来时,顾莫修交给了我一把钥匙,他对我说:从今天起,你就住我这里。妈那儿你就别回了。
“你什么都知道了?”我问。
他点点头,愧疚的望着我:“对不起,这么多年来把你一个人丢在她身边!”
我摇摇头,抱住他:“已经都没事了,现在,只要有哥哥就好,别的什么都不重要。”
我们转了一圈,最后决定买菜回去自己做。
我想,我们牵着手的样子一定很像恋人。要不然,那个收银员不会对我说:姑娘,你男朋友真细心,刚才还偷偷问我怎样把肉煮的不腻又好吃呢。
当时我没觉得什么不妥,反而很乐意的不去解释。
出来时,他敲敲我的头,说我调皮。
我从来都没这么幸福过。自从离开顾莫修之后。
顾莫修做饭的样子让人看着,就觉得很温暖。
他的个子很高,最起码有一米八了。当他系着围裙站在厨房里专心的切菜时,我又在阳光中看到了他纯白的羽翼。
心中酸酸的,走过去抱住他:“哥……你有翅膀吖!”
他笑了,用下巴轻轻的碰了碰我的头:“又在说胡话了。”
我不甘心,继续磨蹭他:“哥,你知道么?我也曾有过一双翅膀,不过我没用它在天上翱翔……”
“那你用它做什么了?”
“放在锅里炖汤了……”我指指那个正冒着香气的锅。
他哈哈大笑起来,转过身用手背拍了拍我的脸:“小落,我希望天天都能看到你这个样子。”
我却忽然说不出话来了。
顾莫修根本不知道我这十二年发生了什么事。他不知道我们之间已经有了很大的鸿沟。
吃饭的时候,他问我:“你去见过爸了吗?”
我一愣,往嘴里扒拉了几口饭,不悦的说:“我不想见他”
他叹了口气,往我碗里夹了些菜:“多吃些,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子了。难道妈平时都不做饭的吗?”
我白了他一眼:“以前你也没见过她做过饭吧!”
他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爸是不是还经常发脾气?他有没有打过你?”
他摇摇头:“他这几年,脾气改了很多。”
我笑笑:“是么?”低下头继续吃饭。
却食之无味了。
我说:“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他想了想,开口:“下个礼拜一。我还可以再陪你五天”
我点点头:“那好,这几天我就不去上学了”
他立刻拍拍桌子:“你要是敢不上学,我就不做饭给你吃!”
我哭丧着脸指责他:“哥……你威胁我”
他好笑的摇摇头:“快吃吧。一会儿带你去买些衣服。”
我和顾莫修在一起很快乐的度过了一星期。
他什么都没有变。刨除十二年前那次背弃不算,他几乎都是完美的。
卞霓问我:“你以后就和你哥住了?”
我点头:“生活费他会给我”
她欣慰的笑笑:“你这丫头,认识你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你这么幸福过!”
原来,连旁人都能看出我在幸福。
可我却快乐到惶恐。
我无法相信单纯的幸福, 对人生的起伏悲喜,既坦然又不安。
所以,当顾莫修背着包要离开房间时,我竟然像个小孩子一样的耍起赖来。抱着他,死活都不让他走。
他蹲下身温柔的抚摸着我的头发:“小落,你乖。哥哥以后每个星期都会回来陪你好不好?”
我拼命的摇头:“我不要。你走了,又不会回来了”
他的眼里突然涌出泪水,将我抱在怀里,哽咽道:“不会了。哥哥再也不会丢开小落。等我毕业了,小落就跟我生活。我工作养你好不好?”
“那你以后要是结婚了,你老婆肯定不会答应的!”我在他怀里闷闷的说。
我是第一次见到顾莫修的泪水。那一晚,他虽然哭了,却是背对着我的。
他流泪的样子很漂亮。
他的眼泪是晶莹透明的。像水晶一样美丽。
顾莫修说:“那我就不结婚了。一辈子都和妹妹在一起。”
我终于笑了,用头撞撞他:“那可不行,我还想要你早些结婚,给我生个小孩子玩玩呢。”
他说:“那好,只要妹妹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