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那个……你好,我想找一下欧先生……”
一个干净清秀的男孩抱着保温壶,踟蹰不安的站在偌大的医院大厅,抬起眼睛请求似地看向护士站里的护士。
几个小护士面面相觑,又是这个男孩啊……都不知来的是第几回了,每次都被赶回去,欧医师连见一面都不愿意,可偏偏这个面相姣好的男孩就是不泄气,几乎每个星期要来一次……
但是面对男孩这么真诚的样子,真的很难拒绝呢……
其中一个小护士拿起电话,“好的……我帮你问问吧。”
“可以吗?谢谢你……”
“你好,请问是欧医师吗?”……
“那位男孩想要见你……噢……这样吗……”……
“好的……抱歉打扰您工作。”
放下电话,依然是拒绝。男孩有些沮丧的抱着保温壶离开,哥还是不愿意见我呢……一做完茶餐厅的兼职就匆匆赶回家炖鸡汤,因为听附近街坊说最近传染病又严重了,哥又是那么德高望重的医师,肯定很忙的,还想炖鸡汤给哥哥补补。
只是总会自然的忘掉哥哥不喜欢自己的事实吧。
男孩低下头走在暮色苍茫的大街上,肚子很饿,既然炖了鸡汤就不要浪费了,还是自己吃了吧……走上灯光阴暗的长楼梯,回到了装修残旧的旧屋,哥哥从自己十五岁那年就搬了出去,再也没回来过,一直都是男孩一个人生活。
因为没有钱读大学,便早早的出来打工做兼职,上午是哥哥所在的医院的护工,下午是茶餐厅的服务员,有时也接些为孩子补习的家教工作。
默默地坐在四方桌前吃精心炖制的鸡汤,吃进去味道却是苦涩的,已经记不清这是被哥哥拒绝的第几次了……每次都傻乎乎的给哥哥送东西,但每次都被赶回来,有时哥哥心情不好,被打被骂也不是没有的事……男孩把保温壶内所有的食物都吃完,清洗完了就回到房间,拿出睡衣走进浴室。
在昏暗的灯光下慢慢脱下身上的衬衣和洗的发白的牛仔裤,在镜子前转过身,在瘦削白皙的背上有两道暗哑的伤痕,是当服务员的时候不小心打碎了盘子,被主管逮着了随手抄起扫帚就打了过来,还顺带被臭骂了一顿。伤口在温水的冲刷下有点刺刺的疼,说不委屈是假的,只是都这么久了,早也该习惯了……
男孩睡上床,因为一天的疲劳很快就进入了睡眠,只是梦里还是出现被哥哥痛打的梦境,一觉醒来,竟然发现眼泪流了一脸……
二】
男孩穿上雪白的护工服,在充满阳光的医院小花园里,推着一个坐轮椅的老太太散步。
“小余啊,这多亏了有你天天这么推着我闲逛,我啊……也知道没多少日子了,偏偏儿女们都忙工作,有多少还惦记着我这老骨头啊!”老太太浑浊不清的眼睛无神的对着前面的大榕树,脸上的皱纹像被岁月雕刻一般,昭示着无奈和辛酸。
“不会的,上次他们才来过呢,只是您在睡觉,我就没有叫醒你,他们都挺关心你的呢。”男孩的声音清澈如水,即使笑着,目光却有点不符年龄的哀伤。这位患癌症和白内障的老人是男孩的服务对象。从事善终服务的项目,见过了几次变故,自然就看透了很多人与事,人的一生,其实最重要的是有亲人在身边,那样就会有克服一切的勇气和力量。但只要想到这里,抬头看向医院高处的楼层,心底自然有阵酸楚。
“你就安慰我吧,小余。”老太太还是笑了。
余晓晨不紧不慢的和老太太聊着天,把她送回住院大楼,动作轻缓的把她扶上床盖好被子,再陪老太太说话直到她睡着。看着老太太安详的睡颜,仔细帮她收拾好了衣服,方便老太太起身的时候穿。男孩把病房内的事物都整理妥当,再走去储物间,脱下护工工作服,放好随身物品就走向电梯。走过病房走廊,在一间病房外的位置却看到了那个高大又熟悉的身影,男孩心里是一阵激动,想也没想就跑了过去。
欧泽森听见脚步声,在办公室前停下脚步,皱着眉回过头来,看见是男孩更是眉头紧锁。
男孩看见男人瞬间就因为自己而变化的表情,压抑住心底的难过,讪讪的站在男人面前低着头,想叫哥又害怕哥哥不喜欢,一时间纠结不已……
面对着眼前这个男人的强大气场,男孩小声的开口,“欧先生……”
“干什么。”
冰冷的语气传入耳膜,生生打破了男孩热切的念头。
男孩咬住下唇,“我……我见最近医院挺忙的,我给欧先生做点……”
“不必。”
男孩怔住,他是想说为哥哥做点补品带过来的,只是没想到被拒绝的这么干脆。
“那我可以……”
“你什么都不用做,你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就最好了。”
欧泽森抛下没有感情的一句话,没有再理会男孩,径自打开办公室的门走进去,还不忘力道不弱的带上门。
男孩站在门口,心情一瞬间就跌入谷底,男孩鼓起勇气敲敲门,哥哥不会不理我的……
门被狠狠打开,男孩吓得后退了一步……“余晓晨,你有事就说,没事就给我滚。”依然是叫自己全名,从语气里能感受到男人的怒气。男孩的眼角湿润了,哥哥,都这么久了,你还是如此的恨我?
“哥……”男孩头脑空白,那个字在心中翻滚着最终还是下意识叫了出来,哥哥,我不想再叫你欧先生……
“我叫你滚你没听见?还有,别再给我带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过来,我就只有扔掉的份。我不止一次告诉过你了,再有下次你就等着后悔,对你我不会再那么有耐性。”欧泽森的眼神没有波澜,情绪平静的可怕,在男孩眼里看起来却是异常可怖,但心底里的委屈此时不停的翻涌,我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都是我的错,但能不能不要对我那么冷漠。
我不是没有感情的人,我可以承载你的所有情绪,忍受你的所有发泄,但是我也会难过,我不止一次的想要回以前那个哥哥,那个会摸我的头,会用巴掌打我,会叫我小余的哥哥。
男孩手紧握着拳头,眼泪终是忍耐不住,顺着白皙瘦小的脸滑下来,一滴又一滴,竟因为长久以来的委屈而开始小声的哭起来。
不经意想起第一次在哥哥面前哭的惨痛经历,男孩苍白了脸,不自觉的后退几步,抬起两只手胡乱的抹过自己的脸,只是越来越委屈,有种刻骨的心凉的感觉……
“别在我面前哭,我也告诉过你了。”男人深邃的眉眼划过一丝狠厉,伸手把男孩拉进私人办公室,粗鲁的拽了过来按趴在一张空余的红木桌子上,男孩的胯骨狠狠的撞上坚实的桌子边,不禁发出隐忍的痛呼,男孩自然知道接下来自己会被怎样对待,脸上漫上一层红晕,身体却止不住发抖,那种羞辱性的又强烈的痛楚,以哥哥的身形和力气反抗不了,何况,自己根本就不会反抗,那些,都是应得的,是欠哥哥的……
宽松的长裤轻易的被剥了下来,随即是白色的内裤。男人在桌子上扫了一眼,随意拿了一尺镇纸,红木的质的,拿在手上也够沉重。
男孩光裸着屁股被按着,眼泪已经止不住的流下来。他知道哥哥打他一定不会留情的,又不是第一次了,为什么还是这么害怕呢……
男人手执红木镇纸在男孩光裸的臀上摩挲,惹得男孩不住的颤抖。把男孩腰上的衬衣撩上去一点,没想到却看到男孩腰上的两道红痕,男人眼中略带复杂的情愫,却还是扬起镇纸,用强大的力道往下挥,一记夹着风的镇纸狠狠的打上了男孩的屁股……
“啪——”
“啊……”男孩痛的扬起身子,一边的手肘艰难的撑着身子隐忍着呼气,刚刚被打的那一下,已经能感觉到身后的那一小片皮肤迅速的肿起,瞬间燃起一阵强烈的痛……
男人欣赏似地看着男孩白嫩圆润的臀部中间肿起的一道桃红色又有点发青的檩子,脸上还是没有表情。只是牟足了力气,继续扬起镇纸打了下去
男孩疼的全身冒冷汗,身体止不住的发抖,泪水凌乱的流了一脸,只是咬紧了牙关,最疼的时候也只是隐忍的痛呼,两手无助的紧握着拳头,一点都舒缓不了身后不断叠加的疼……男人装修讲究的办公室里,一时间充斥着“啪——啪——”的响声。
纵使揍人的声音再大,在这里工作的欧泽森也十分清楚,在这个中午食用午饭的时间,外面根本就不会有人经过。一些病患和家属大多数都已下去医院饭堂就餐,或是叫好了外卖。
不知打了多少下,男孩的臀部早已瘀红发青,臀峰上更是严重,连腰上和腿上都留下了几道红色的檩子。
观察过男孩受难的部位,欧泽森随意的甩了最后的一下,打的男孩狠狠的一抖。
为了避免把男孩打的过于受伤,而导致自己要收拾残局的状况,又要保证男孩能顺利的自行离开,打到这种程度就差不多了。
欧泽森眼中没有丝毫心疼的神色,松开按住男孩腰部的手,没想到男孩一下子没有稳住身子,腿一软差点就栽倒在地上。可随即男孩就艰难的站了起来,保持趴着的姿势,真的实在没有力气了……男人从容的抬起右手,稍微拉了一下衬衣衣袖看了看手表。
“还有十五分钟不到,清洁工就会上来这里清洁。我能随时解释你为什么会以这样的样子出现在我的办公室,倒是你,余晓晨,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只留下冰冷的一句话,就听到身后不紧不慢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还极少的施了善心帮男孩关上了门。
男孩的心像一下子就跌入了冰窖,即使是知道我自己会有这样的下场,当听到哥哥说那些话的时候,心头还是会很委屈很难受。
何况才刚刚那么狠的打过我……
只有十五分钟都不到了,还是先提裤子吧……男孩费力的用手肘撑起身体,好不容易直立起身体就忍不住大口呼吸,哥哥打的真的很痛,是真的惹到哥哥生气了吧……可是哥哥都离开了,还是不敢伸手去摸……每动一下身子就会牵扯到身后的伤,火烧火燎的,像被滚烫的热油泼了上去一样……把手伸下到裤子的边缘,小心的一点一点往上拉,腿上的几道伤还好,倒是屁股上的,整个都肿了起来……算了,再不提裤子就来不及了!咬咬牙一狠心往上拉,裤子提到腰上的时候,整个屁股的痛楚都像被狠狠的唤醒一次,男孩的脸色一白,冷汗从额头上不断顺着鼻子,脸颊滑下来……
休息的差不多了,眼看清洁工也快要上来了,余晓晨缓慢的挪动到欧泽森的办公桌边,扯了几块纸巾把脸上的泪痕和汗渍都擦干净,最后带上自己擦过的纸巾扶着墙慢慢离开……
好不容易出到医院门口,外面的阳光依然很好,只是到了中午,尤其是对于余晓晨带着伤的情况下便显得有点难受。看过去停车场那边,哥哥的车子已经开走了,为什么我还会去注意呢,一点小事想想就算了,就这样的情况你还指望哥哥会理你吗……能不看见自己就算好的了!这样的想法过于现实,但毕竟也是事实。
打消了心头的那点小念头,却很苦涩……
男孩带着伤茫然的站在街上,要这样走回去吗……实在太疼了……
打车吗?怎么能这么奢侈呢……已经是月底了,靠这几份工作赚来的钱在生活上就已经开销很大了,还买了些补品回家做炖品送给哥哥。已经没多少积蓄了吧,还要交水电费,生活杂费……男孩越想越沮丧,苍白着一张小脸,慢慢的扶着各种建筑设施小心的行走,一路上被好心的大婶阿姨问了很多句“小朋友没事吧……你需要去医院吗……是不是中暑了呀……”之类的话,男孩虚弱的报以一笑,陌生人也会关心我的呢……可是我最崇拜,最敬爱的那个人,却恨自己恨的入骨……
真是讽刺啊。
余晓晨,是你自己造的孽。
也许是一路的胡思乱想,忍着身后火烧火燎的伤痛,竟然也能顺利的回到自家的楼下,虽然出了一身的汗,男孩暗自松了口气。
只是看见那道纵使是在白天,也昏暗的看不见尽头的长楼梯,男孩是彻底的无助了……冷汗顺着后腰流到伤处已经够折磨了,男孩垂下眼帘,轻轻咬住下唇,站一会吧,站一会休息一下就走上去吧……
身后越疼,心头攒积的委屈就越分明,哥哥都不要你了!早就已经不要你了!
男孩没忍住,眼泪还是夺眶而出,在它流下来的那一瞬,男孩想都没有想就迈开腿走上楼梯,自虐似地就算摩擦的再疼也不准自己停下来。直到看到自己的家门,在那只垂垂欲坠的灯泡光亮下显得那么寒酸,男孩狠狠的抹了一下脸,胡乱的掏出钥匙打开家门,走回自己的房间倒在小床上就再也忍不住大声痛哭……
【三】
欧泽森看着办公桌上堆着如小山一样的各种文件,检验报告,扶着额头一阵惆怅。昨天晚上和病人家属一同吃饭,因为手术做得非常成功,病人已经痊愈。欧泽森一向不愿意接受这类型的饭局,但病人的家属来邀请过几次,再婉言拒绝的话就不那么妥当了。在饭桌上思绪凌乱多喝了几杯,本来酒量不算差的,也有一些头昏脑胀的感觉,直到今天也感觉到工作总是不在状态,是老了么?还是太久没有喝酒了。
男人自嘲般的笑了笑。
再这样工作下去可就真的成了工作狂了,想到助手今天神秘兮兮的暗示自己要找个女朋友的鬼祟行为,欧泽森是一脸的黑线……
“欧医生啊……”
“嗯?什么事?”
“那个,如果没有算错的话,欧医生是84年的吧?”
欧泽森愣了一下,想了想,“嗯,是啊。”
“那今年你才28岁?!”
“……对啊。”
美女助手一脸的惊讶,那么成熟稳重,那么早当上了市属医院的数一数二的名医,竟然,才28岁那么年轻?
“欧医生一直独居,有什么都是独来独往的……未免有点寂寞啊……”
“……你想说什么?”
“上次给你打过几次电话的Susan不是挺好的吗,气质型的喔。哎还有上个月那个专程从深圳下来找你的那个叫什么来着,依琳吧是吧对吗?漂亮又多金,也可以考虑啊!”
“……”
“还有上个礼拜……”
“你很闲吗?”这个小妮子一说起来还没完没了。
“不是……”
“没其他的事?”
“没有……”
“上次医院开会的报告你还没给我吧?”
“哦!是有这样的事……”
“去吧。”
“啊?……哦。”助手踏着高跟鞋郁闷的走出办公室。
才说了几句就那么严肃了,迟早变成工作狂啊!虽然工作的时候严肃的样子挺有魅力的,但总是这么严肃可是会吓坏人的啊,还是笑起来好看。
但欧医师来来去去就是那个表情,根本很难分辨他的心情,据说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说不定欧医师什么时候找个女朋友,就不会整天阴阴沉沉的了!自己的日子也好过点,不用整天对着个严肃威严的上司……
欧泽森怎么会不懂她的心思,认真的想了想,是太过严肃了吗?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再也忘了怎样开心的去笑。
又难以避免的想起那些伤心难过的往事,男人深邃的眉眼间漫上忧伤的情绪,自己的心,是从工作人员从余晓晨身上验出山埃的那一刻,就彻底破碎了吧。
至亲的身体每一秒,每一秒的变冰冷,即使抱着,喊着,她却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她却永远的离开了,这种感觉每次想起来,都是彻骨的难过,那种血肉之情的剥离痛楚,可事实却那么无奈那么让你难以相信,那种感觉,有多少人会懂?
欧泽森揉了揉眉心,怎么又想起来了呢,今天也差不多了,就回家去吧,家里还有只小家伙在等着呢,不,也许能说是大家伙了吧,撒娇起来都招架不住了。想到这里,男人平日里严肃的表情是难得的温柔,一丝笑容不自觉的出现在脸上。
开着车行走在大街上,繁华的地段依然车水马龙,路过宠物店,男人突然想起了什么,把车停在路边走进了宠物店,Miggs的沐浴露快用完了,狗咬胶也快没有了,再买点零食和保健品回去吧……男人此时表现出除了在工作外少有的耐性,在一排排货架上仔细的搜寻,杂七杂八又买了许多,付过账了走出宠物店。
快上车的时候目光随意的扫过附近的环境,当看到一家寿司店前派发传单的人时,男人不由得站在车前愣住。
那个年轻的男孩苍白着脸色,却一直面带微笑,给路过的人派发寿司店优惠折扣的传单,有时会有人停下表示感兴趣,此时男孩会认真的给他们解说,可大多数是匆匆走过的行人,不耐烦的甚至挥手一打,传单便飘落在地,男孩眼里闪过一丝失落,又很快蹲下身子捡起起掉落的传单,继续挂上亲和的笑。
穿着类似酒保的小西服,在繁华的夜色里挂着疲惫又略带无奈的笑脸,不断的接受旁人的漠视或烦躁,只为了挣取那点得以生活在这个大城市的资本。
只是举手投足之间的僵硬和不自在,只有男人才知道缘由。
伤还没有好吧。
男人的心情无比的杂乱。
趁男孩还没发现自己之前,男人果断的上了车,控制住余光不去看站在街边的男孩,发动汽车就开向回家的方向。
想起办公桌上的红木镇纸,今天工作的时候因为被它扰乱了思绪,所以随手就扔到后面的角落里去了。其实真的没有担心过吗?欧泽森问自己,就是因为他,才搞到自己昨天一整晚都心绪不宁的吧。其实何曾没有想过放下包袱,让自己不必那么累,只是每当自己这样想,就会想起那些难以忘记的往昔,好像撕裂了结痂的伤口,痛苦万分。
每一次看到余晓晨,就会从心底里生出厌恶,不想看到他,甚至讨厌他为自己做的任何事。
在余晓晨面前,完全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失去所有的理智,不自觉的想要伤害他,侮辱他,让他彻底滚出自己的世界。
纵使余晓晨对他好,甚至是没有条件的好。
打开家门,一只庞大修长的苏格兰牧羊犬热情的扑了上来,男人脸上的疲惫才消退去一些,有些无奈又纵容的任由它黏着自己撒娇,好不容易把它推了下去,再坐在沙发上抚摸爱犬柔顺光滑的毛发,这只叫Miggs的成熟苏格兰牧羊犬顺从的站在欧泽森面前,把脑袋搁在主人的大腿上,好像在问他为什么一整天都不会来陪伴自己。
欧泽森双手抬起Miggs的两颊,直视它清澈,毫无戒心的双眼,“Miggs,我要怎么办?”
——
余晓晨全身酸痛的回到家里,臀上的伤还是很疼,刚被哥哥打过的时候,趴在床上大哭,哭着哭着就睡着了,结果被茶餐厅的负责人打电话过来狠狠的骂了一顿,差点还丢了工作。为了补偿昨天的损失,男孩特地去了繁华夜市的寿司店接了一份派发传单的兼职,强忍着臀上还青肿着的伤,硬是站了一个晚上。
知道这样的伤口要揉开来,只是自己不敢动手去揉,只是碰一下就那么疼了,揉的话该多疼啊……男孩草草的吃了几块饼干,洗过了澡,褪了裤子趴在床上纠结……
好像没有好多少的样子,药膏不管用吗?
不管了,擦些药总比不上药要好!
在屁股上擦了薄薄的一层药膏,小心的涂抹尽量让皮肤吸收,男孩抽着凉气,等伤口没那么难耐了,就从后面拉上被子盖到肩膀,艰难的挪动身子伸手够到床边关灯,想些有的没的……
闹钟已经调好了,电饭锅准备好了白粥,明天早上起床可以吃了,明天要给老太太买核桃酥,回家的时候要修修洗碗盘下面的管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迷迷糊糊的睡了……
【四】
欧泽森满眼红血丝,疲惫不堪的回到家。
昨晚连夜完成了一个手术,抛开生活中的种种,工作就几乎已经挤满了所有的时间,有些事情,男人明明清楚,却不愿意去寻思,仿佛他是那个一直在逃避的人。
余晓晨没有来过。
他至少每个星期都会来一次,即使次次都被自己以不同的方式轰走,有时男孩纠缠了上来干脆就按着打一顿,但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连着几个星期都不出现。
是在躲我吧,同一家医院,虽然我是医师,他是护工,但总不可能一直都没有碰面的时候。
欧泽森心里漫上一阵莫名的情绪,如果他是躲着我还好,但会不会是出了什么事?他一个人生活,虽然生活费一直都没有少给,但脑海里总是浮现出余晓晨在卖力工作的情景。
又来了……
怎么又想起他来了,一直以来,其实自己只想漠视,但那个男孩那么不由分说的就闯进了自己的生活,不可能一直都对他的好无动于衷,最初的那种憎恨好像随着时间而变得有些飘渺。但每当自己有了想对他好的冲动,就会想起那段最难熬的时光。
Miggs叼着项圈走了过来,示意的放在男人旁边。
“Miggs,抱歉,今天不行。”男人略带歉意的看着爱犬,摸摸它的头。
Miggs唧唧哼哼了几声就叼着项圈走开了,男人叹了口气,洗了澡就睡了沉沉的一觉。
——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随便做了些东西填饱肚子,再喂饱Miggs,为了补偿它还给了它一大堆玩具。
男人回到房间整理讲座的资料,满桌子摆放的文件资料乱成一团,男人一阵郁闷,不得已自己动手整理起来,因为没有请工人的习惯,工作的事又比较忙,还有一只宠物,即使男人一向爱干净,房间里也存在一些不太满意的地方。
费了很大的劲才把各类型的文件分类开来,最后才发现关于讲座的资料没有拿齐……
欧泽森认命的穿好外出的衣服,开车前往医院。
——
“你怎么回事!医院请你回来是要你照顾病人的,你自己都病的五颜六色了你怎么照顾病人?!”
“我没事的,我可以……”
“你可以什么,你可以!你看你,站都站不稳了,这里是医院,不是你家!”
“对不起……”
“赶紧回去!或者到下面去看病,没事了才给我回来!”
“真的抱歉……”
“你说你也已经成年了,这点基本的事情都不懂?”
护士长看见那个羸弱的男孩,脸色青白,做事不利索的样子就来气,前几个礼拜也是这样的状态,尽管有些病人很好相处,还是有不尽人意的地方,每次提醒他都是再三保证不会再犯,但状态却一直好不起来,护士长才发狠了火骂人。
看见男孩低头不语,逆来顺受的样子,护士长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多次提醒他把身体养好了再回医院工作,还把他送出了医院门口。
男孩拖着沉重的身体往家的方向走,心情沮丧,又被赶回来了呢……
也不知道身体是怎么回事,天早上醒来就全身酸疼没力,头晕头疼,硬撑着工作了一天,手脚自然慢了几拍,自然就少不了挨骂,心情受挫还是其次,本以为睡过一觉就会痊愈,身体状况直到现在却已经演变的越来越严重,走在路上,好像下一秒就要栽倒在地上……
咬紧牙关坚持着走这条漫长的路,等回到家已经几乎眼冒金星了,男孩什么都没想,换了睡衣披上外套,在客厅的柜子里翻找**,伸手摸了摸额头,果然是烫手的温度,应该是昨天不知道什么时候着凉了吧,翻出几盒蒙了尘的药,看过适用症状,按上面写的剂量服用了下去,再翻找出退热贴贴在额头上。
回到房间睡在床上,明明很累很累,却很难睡着,身体很难受……
退热贴冰凉的触感抵着额头,但好像一直都很难驱除体内的那股燥热,身体内外一冰一热,男孩微微喘着气,无力的看着天花板,眼前的事物越来越模糊……
欧泽森坐在车内,沉着脸狠狠的敲了一下方向盘。
在医院里听到了余晓晨被骂,病的站都站不稳了还来上班,生病了不去看病,硬撑什么?!男人本以为自己不会再为男孩的事伤神,可现在倒好,一听到这样的事就忍不住生气,本来想开车回家,依他和余晓晨现在这么恶劣的关系,欧泽森应该是不管不问的。但却不自觉的开车到余晓晨家的方向,然后突然反应过来,再拐弯,最后还是回到了这里,余晓晨家的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