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曲,情折柳——清末女间谍秘史 || 1.3万字

光绪二十四年,光绪二十四年秋,夏历八月八日。是时,京师已然发生巨变,帝党崩溃,后党卷土重来,声势更胜往日。然府城因在边远之地,尚未具悉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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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从轲坐在府衙后堂的书房里,摇着折扇若有所思。虽然国事纷乱,如今的他却可谓少年得意,出生于光绪帝登基当年的他年仅二十四就做到了知府的官位,加之本省的巡抚杨鼎昌是其老师,新任总督柳向阳还是其未来的岳丈,在官场上谁敢不买他的面子,在本城那自己更是说一不二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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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想到总督大人的千金,父母为自己包办的比其年幼十岁的未婚妻,梁从轲不由烦从心生。这几年来曾有不少达官显贵想把自家女儿说给他,都只碍着他已有前程似锦的婚约而作罢,这些他倒也不在意。只是如今自己却看上了另一个女子,总督女儿那里该怎么办,如何才能两全其美地解决此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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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从轲这边正犯愁,忽有一个衙役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打千道:“禀老爷,有,有许多本地的乡绅前来衙门击鼓告状,要老爷为他们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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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官知道了,准备升堂。”梁从轲漫不经心地吩咐道,自从皇上下诏变法以来,他就知道这帮乡绅早晚是要生事的。但升堂后两下见礼毕,事情却非如他料想的一样,众乡绅原来却是来控告年内到得本城创办了慈航救容院的谢佩瑶。当梁从轲听到“妖女谢佩瑶”几个字时,心下不觉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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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那妖女诽谤圣人,败坏纲常,还鼓吹什么男女平等妖言惑众,这事你可不能不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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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真是反了!那妖女还要女子都不要缠足不要服侍男人,不仅自己衣不蔽体地公然行走街里,还,还叫她收容的那些女孩露着身子做什么洋操,学一些什么妖乐邪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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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有辱斯文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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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不止,那妖女还教什么洋人的圣经,除了孔孟的书,洋人的邪说也敢叫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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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如今皇上被一帮奸人所蛊惑,怂恿皇上要搞什么变法维新,连咱们这小地方都有女子也敢出来抛头露面,宣扬异端邪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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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肆!”梁从轲一拍惊堂木,打断正在数落“妖女罪状”的那个乡绅,“皇上也是你能非议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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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民失言,草民该死,草民该死!”那乡绅连忙跪下,不住打自己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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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本官知尔乃是无心,起来吧。”梁从轲说罢,无奈地朝堂下吩咐道,“众位父老请放心,此事本官自有主张。你们还是先都回去吧,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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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只是大人,这样的妖女若不严加处置,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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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这妖女离经叛道,着实该杀,应该人人得而诛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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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绝不能留着她是个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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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乡绅还是不依不饶地不肯散去,非要知府大人给一个确切的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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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诸位请先消消气,何必非要杀那妖女呢?本府有更好的处置办法。”梁从轲正了正头上的顶戴,敛容说道,“本府这就传谢佩瑶来问话,只是烦请诸位在本官问话时且到堂外旁观,先都不要插言,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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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依大人。”众乡绅互相望了望,一齐颔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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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呀,速去慈航收容院传谢佩瑶上堂。”梁从轲签了一张火票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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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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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衙正堂,衙役分立两旁,手中持着刑杖,一字排开,身后是“肃静”、“回避”的立匾。“明镜高悬”的牌匾下摆放着府尹审案用的公案,案上文房四宝、火签筒、惊堂木齐备,梁从轲居中坐在公座上,堂上左首一张小桌上,坐着负责记录案卷的刑名师爷杜子谦。堂下除了告状的乡绅,还聚集了一些前来看热闹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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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半晌,终于有一个衙役前来回报:“禀老爷,谢佩瑶已带到衙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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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梁从轲闻言一拍惊堂木,道,“带谢佩瑶上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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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武——”两排衙役用刑杖有节奏地敲着地,谢佩瑶全无惧色,就在堂威声被带到了堂上,还伴随着堂下各式各样的议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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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装异服,真是伤风败俗,伤风败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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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妖女真是不知廉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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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这女子还真是个大美人呢!瞧她那白裙遮不住的娇滴滴的身子,真是叫人望眼欲穿哪!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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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听说还是留过洋的呢!不知道有没有叫洋鬼子给开过荤,哈哈……”

佩瑶到得堂上时,梁从轲正呷了口龙井润嗓子准备问话,可是一抬头望见她的装束不禁惊得一口茶全喷到了公案上,心说,也难怪那帮老不死的要说她是妖女,她穿成这个样子可还不够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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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佩瑶居然头戴一顶玲珑秀巧的西洋女士帽,身着一件洁白如薄膜一般的纺纱西洋连衣裙,苗条高挑的身材遮不住,比牛奶还要光滑的肌肤若隐若现。裙子上面高齐脖子,下面拖曳到黑色的缎子鞋面上,腰间束着一条黑天鹅绒的丝带,颈上还戴了一串璀璨夺目的珍珠项链。原来差役去传佩瑶时,她就已经知道了缘由,望着惊艳于自己以致发愣的两个官差笑道,是知府大人叫你们来拿我的吧,这不,本“妖女”把“罪证”都给他穿上了。在来衙门的路上,佩瑶还肆无忌惮地和他们说笑着,那俩衙役乐得只恨不能押送眼前的“妖女”一辈子永远都走不到衙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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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瑶笑靥如花地立在公堂上,看年纪不过二十刚出头,真真生得风韵绰约,顾盼生姿,再加上一身飘逸的西洋装束,竟叫两旁的衙役都看直了眼,一时呆住。还是梁从轲最先回过神来,暗叹道,这哪里是来衙门问话,倒分明像是去赴洋人的那个什么舞会派对。他定了定神,刚要发问,不料更叫人吃惊的事情还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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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虽说是来吃大人的罚酒,我想还是要穿得体面些,至多不过小女子这次就依允了大人好了。”佩瑶抢先开了口,还含羞带笑地望着梁从轲,用挑逗的语气娇声说道。堂下顿时一片哗然,都在猜疑年轻的知府老爷是不是与这“妖女”有什么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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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静!”梁从轲用力地拍着惊堂木喝道,接着正要叱令佩瑶跪下,不想她却先配合惊堂木的震响扑通趴到了地上,帽子也跌落在头上方,然后便不起来,只是用双手把帽子拽回到脸前,望了望两旁的衙役道,“动手吧!”说罢便用牙咬住了帽沿,将身体摆出一副等着挨打的样子。衙役们见状都面面相觑地望向梁从轲,堂下窃窃私语的人群也齐望着他,要看他如何发落这“妖女”——那些乡绅见状则开始幸灾乐祸起来,这“妖女”居然自己找打,知府老爷这下可得多给她吃些苦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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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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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胆泼妇,你见了本官竟敢不跪?还敢藐视公堂,戏弄本府,来呀,给我重打……哎,差哥哥,这几样加起来应该说重打多少来着?”佩瑶打断了梁从轲,学着官腔念白道,衙役们忍住不敢笑,堂下立时则一片哄笑。“哎呀,大人,上次您说小女子敬酒不吃就等着吃罚酒吧。现在人家都上门主动要吃您的罚酒了,要打人家的板子就不用再找这些借口了吧?得,您要打多少板小女子都认罚了。只是您堂上的这些用来吓唬老百姓的家伙事若是不能降服人家,人家可是不会随便就依允大人的,您不敢得罪总督大人,人家也不敢跟总督大人的女儿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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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你……”梁从轲气得上气不接下气,佩瑶说了半天他除了一个“你”字竟未插上一句整话,听到这里脸上再也挂不住了,从火签筒拔了四根火签想想又拔了四根,刚要掷下却见师爷递了个眼色给他,便又放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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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翁——”师爷似乎仍不放心,又起身到了公案旁对梁从轲附耳低声说道,“这妖女果真是个难缠的魔头,大人可不能着了她的道,必须找出确凿的罪状来治她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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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交代下这位师爷杜子谦,他是巡抚杨盛(字鼎昌)引荐给梁从轲的,凡事梁都要与他商量。听完他的话,梁从轲点了点头,示意他退下,心道,连杜师爷都已经把她看成了妖女,看来是难以善了了,自己本想将此事压下最多叫她受点皮肉之苦也就算了,谁料她如此不领情还处处给我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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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从轲却不知道佩瑶最为讨厌杨鼎昌那样食古不化的老派官僚,于是“厌屋及乌”,也跟着不喜欢他这个巡抚大人的高足,加上他那很受保守派们欣赏的让自己官运亨通的人如其名的做派,就更对他有意见。说人如其名,是指梁从轲名从轲字师孟,意即师从孟子那样的先贤,而梁从轲断案也常以孔孟之道为依据。所以,佩瑶是存心要来捉弄他这个“少年老成”的一本正经的知府老爷。至于他会不会恼羞成怒她却是不担心的,原本她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了不起就是挨板子,自己在英国念的是女子寄宿学校,一身才艺都是藤条训练出来的,倒还不知这大清的打板子是什么滋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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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谢小姐,本府不与你一般见识,且记下这顿板子。起来回话吧……本府叫你起来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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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子还没有吃大人的罚酒,不敢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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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是本府怕了你了!”梁从轲现在倒沉得住气了,“如今本府不请小姐吃罚酒,请小姐喝茶还不成?来呀,看座,上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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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慢着……我要明前的碧螺春,自从去英吉利就一直没有喝过这么好的茶了。”佩瑶毫不客气,也全然不理睬堂下的议论纷纷,心想这就不用跪着了,要是给他下跪那自己还是宁愿挨打也不能便宜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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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依她,照办吧。”梁从轲依然沉得住气,吩咐差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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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瑶笑纳了梁从轲的好意,却只向给自己搬座和端茶来的差役道了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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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那些乡绅却是看不过去了,叫嚷着要朝堂上拥来,梁从轲连忙喝令衙役将他们挡住,然后猛地一拍惊堂木道,“本官问案不用别人来指教,堂下有敢再喧哗者重责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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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鸦雀无声,一下子。佩瑶则旁若无人地坐在椅子上汲了一口茶,然后闭目回味茶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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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小姐,请问现在本府可以开始问话了吗?”梁从轲换上了一副和气的笑容彬彬有礼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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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这才是文明对待女士的态度。”佩瑶用茶盏盖子划了划盏口,点了点头道,“问吧,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本小姐一定不吝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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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多谢谢小姐了。本官正好有一个小小的问题先要请教小姐,还请小姐据实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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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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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从轲身子朝公案下倾了些,望着佩瑶说了一句话,佩瑶听完险些从椅子上栽下去,一时喷腹将茶盏也失手摔碎了在地上,茶水溅得白色的连衣裙上染上片片荷叶。一旁的衙役见状,憋住笑连忙上前清理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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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本府只是想问一下,小姐究竟是姓谢还是姓佩瑶?”梁从轲一脸好奇地问道。

用不了多久,佩瑶就会发现自己实在小觑了梁从轲这个年轻的知府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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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大人也很幽默嘛!本小姐自然姓谢,难道大人会姓从柯吗?”佩瑶说到这里忽觉失言,“哦,佩瑶不该直呼大人的名讳,又冒犯大人了。大人是现在就罚还是接着记下?放心,佩瑶是不会赖帐的。唉,从来都是痴心女子负心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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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本府可没心思再陪你玩调情。”梁从轲冷笑道,“本府知道西洋人都是名在前姓氏在后的,既然你是姓谢,那你自然不是西洋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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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洋人是很开明的,佩瑶若是西洋女人,那见了像大人这样英俊潇洒的男子,还不早就像堂下那帮老东西说的‘不知廉耻’地自己投怀送抱了,又何至于被大人抓到这公堂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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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得信口雌黄!”梁从轲正色道,“本官一向打人不打脸,你若敢再胡言乱语本官可就不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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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瑶知道大人是个怜香惜玉的人,连人家的屁股都是舍不得打的,所以佩瑶先前才敢那么放肆。”佩瑶故意用很亲热的语调说道,“从现在开始佩瑶一定认真回答大人的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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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本府再问你,你是不是东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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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东洋女人可没有我这样敢跟大老爷寻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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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本府再问你,你留洋时有没有加入洋人的什么,叫什么国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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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当然没有!西洋再好,终非父母之邦,佩瑶仍是汉家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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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下众人就眼睁睁地看着知府大人跟“妖女”谈心一般的问话,只因堂上已有严命谁也不想学“妖女”那样去找打,故都不敢做声。衙役们也都在心里嘀咕这样问案的情形还真是破天荒头一遭见到,杜师爷则一直都在默不出声地记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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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瑶小姐,你在西洋读的洋学,请问洋人那里有没有教人要遵守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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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有啊,遵纪守法是文明社会每个公民应有的基本素质,就是本小姐念的学校也有严格的校规,要是犯了错就要,呃,就要……”佩瑶不假思索地说道,话到半截才突然发现自己犯了言多必失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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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要什么?”梁从轲倏地猛一拍惊堂木,厉声呵斥道,“大胆刁妇,你既然不是夷人,就算曾留学西洋,但仍是我天朝子民,那就要守我大清的法度,还不给本官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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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就跪嘛,干吗那么大声?洋人那里还教了对待女士要温柔的么……”佩瑶知道自己着了姓梁的套,心说被这狗官给绕进去了,好女不吃眼前亏,便咕囔着不情愿地跪了下去,但还忍不住高声回敬了一句,“小女子一未出阁,二还没有嫁给大人,大人怎么知道人家就是刁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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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真得叫你见识下大清的法度了。”梁从轲懒得再废话,抛下令签道,“掌嘴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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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嗻!”两个衙役立即上前一人架住了佩瑶的一只胳膊并扳向背后,另一个衙役则拿着掌嘴刑用的小板子在她脸前单膝跪地,举板就要打下,忽听梁从轲又开口道,“慢着——”

??佩瑶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心说不管是洋人还是中国人只要是男人看来轻易都是舍不得打漂亮女人的,但梁从轲接下来说的却叫她欲哭无泪,“本官读的是圣贤书,不能言而无信,尽管掌她的嘴,但不要打到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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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下闻言竟是一片忍不住的喝彩声,佩瑶直气得牙痒痒心里不断骂着狗官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而最受难的还是掌刑的衙役,因为不许打脸,他就不能像平时对犯人掌嘴那样左右开弓,只能将小板子横着用前头的一截拍向佩瑶嘴上,因是头一次这样用刑,他也掌握不好力度,只是稍稍用了点力打了二十下做个样子。这样佩瑶就是想叫痛也叫不出来,但受的痛楚倒没什么,一直到了刑毕再看其双唇也不过是略有些肿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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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继续回答本官的问话,你要如实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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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佩瑶这下知道学乖了,没有再乱嚼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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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上姓名,哪里人氏?何时到得本城?如今作何营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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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佩瑶,余杭人氏,因父母亡故而投奔在英吉利经商的叔父,并在那里读了几年书,于去年随传教士亨顿回国从事慈善活动。今年春到得本城,并盘下了城西那座废弃的教堂建起了慈航救容院——这个大人是知道的,收容一些被遗弃的女童和身残的女孩,此外还有附近一些人家的女儿也到那里听我教她们读书习字。以上供述,句句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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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来你做的却都是善事了?”梁从轲听到这里知道佩瑶并非大有来头便放下心来,之前他一直隐忍不发就是不知她究竟有何背景而有所顾忌,“那本官问你,有本城乡绅状告你诽谤圣人,指责孔子不孝,可有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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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但这可是有根据的,不是诽谤。孔子既然言孝,为何又对自己母亲出言不敬?他说‘唯小人与女子为难养也’,难道他的母亲不是女子?将其母与难养之小人并列,如此出言不逊还不是不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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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简直,简直是一派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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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这分明是断章取义,是诡辩!一个学洋学的妖女哪里读得懂孔圣人的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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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下的卫道士们见至圣先师被鞭挞,再也顾不得知府老爷的禁令,纷纷忿忿地出言声斥。这倒帮了梁从轲的忙,他一时还真想不起该如何反驳佩瑶,总算有人给自己解了围。但公正的姿态还是要摆的,便一拍惊堂木道,“肃静!这次本官念你们上了年纪,姑且饶了这顿板子,再敢喧哗就休怪本府法板无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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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不死们果然惧打,顿时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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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佩瑶,本官再问你,你可曾鼓吹男女平等,反对三从四德,怂恿女子不要缠足不去服侍男人,还教那些女孩露着身子学做洋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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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这些事都是有的。男女本来竟应该是平等的,男人凭什么把三从四德这样没人性的教条强加给女人?若男尊女卑果真是天经地义的,武则天怎么能当上皇帝?那母亲是不是还要拜儿子,还有……”佩瑶本想说“还有太后老佛爷是不是也要给皇上下跪请安”,只是嘴唇的伤虽然并不重但说话多了伤处还是会疼的,所以话到嘴边便明智地吞了下去,接着道,“还有禁止妇女缠足可是圣祖康熙爷就有的旨意,抗旨不遵的可是堂下的那帮乡绅老爷们。至于做体操是为了锻炼健康的身体,就是露肩露背露了胳膊和腿,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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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足之禁,圣祖爷后来业已废除,小姐当真不知否?本官只再提醒小姐一句,这里是大清,不是英吉利。”梁从轲心下已有主张,吩咐道,“师爷,把今日堂审的眷录给她过目。”

原来,康熙初年皇帝曾下令:禁止妇女缠足,违者从重处罚且株连父母。当时有一个大臣上书请功,说自己的内室早就去掉了裹脚布,此举虽然赢得了主子的口头表扬,文武百官却暗中对他指指戳戳,掩门而笑。民间则更是一片混乱,举报者比比皆是,而地方官员却无暇更不愿去石榴裙下一一检校。七年后,又有一位重臣率先倡议废除缠足之禁,应者如云。雄才大略的康熙帝也万般无奈,只得顺应“民心”。从此,小脚再度于公开场合大摇大摆,圣祖爷的“女足体制改革”以惨败告终,可见移风易俗之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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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大人。”杜师爷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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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小姐,你看看所记可否属实?若没有问题,就请画押吧,这样本府也好了结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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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瑶接过杜师爷递过来的文书,匆匆扫了一遍,只见上面颇为详尽地记录了今日堂上问话的内容,虽改用了文言但皆据实而书,便捺了指印画押。随后,便有衙役收了文书呈到梁从轲面前的公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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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胆谢氏,你可知罪?”梁从轲左手拿起眷录扬在半空中,右手又是一拍惊堂木,沉下脸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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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什么罪?之前大人不是已经不和佩瑶计较了么,莫不现在还是要打人家的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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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官不会再陪你胡闹!听着,你现在若是自己认罪了,承认你宣扬的都是异教邪说,本官可以念你年幼无知为洋人所蛊惑,就只打你几板子了事。你若还是执迷不悟,本官会叫你见识见识板子有比死还难受的打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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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这分明是诱供,佩瑶今日行事的确有错,但无罪可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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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如此,本府就先让你看看一个只是犯了如你罪状其中一条的女子会是什么下场。来呀,传丽春院的沈清芙上堂。”

没过多久,沈清芙就被带到了堂上,看模样倒也挺标致,年龄约在十八九岁。她在佩瑶旁边盈盈拜倒在地,口中称道:“奴家给大老爷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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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芙,本官问你,那晚你在鸿渐楼为府衙官僚侍宴时说过,你曾去慈航救容院偷听过谢佩瑶讲课,还把当时你听到她说的那些话都讲给了本府听,果然是精彩的很。今儿个在这你再说一遍给大家听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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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大人。奴家当时听到谢小姐说女人对自己的终身大事不必要父母做主,应该自己拿主意,只有什……什么自——对,是什么自由恋爱的才是真感情。还说什么追求门当户对是落后的封建思想……还有,还有她说,女人不一定非要男人来追求自己,女人也要勇于主动去追求自己喜欢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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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那晚你就听信了她的话,在斟酒时竟敢勾引本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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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枉啊大人!贱妾不过是个风尘女子,哪里敢高攀大人?那晚,那晚是我多吃了几杯酒才胡言乱语的,请大人明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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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多了酒那晚你还能把她说的话都复述了一遍?分明是你动了淫念想诱本府乱性,着实可恶!来呀,将这不知廉耻的贱人给我当堂去衣重责五十!”梁从轲拔出十根火签掷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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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有年轻貌美的女子要去衣受杖,堂外围观的人顿时都来了精神,目不转睛地望着堂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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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饶命,大人开恩哪……”沈清芙连忙磕头泣声求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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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嗻!”两旁衙役应了一声便要上前,忽听得一声“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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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这莫非是要杀鸡给猴看吗?”佩瑶站起了身来冷笑道,“既然是我教得沈姑娘去勾引大人的,要打就打我好了,请不要为难沈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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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谢小姐不要,不要啊!清芙不过是个下贱的娼妓,刚才还……还出卖了你,清芙……清芙不值得你这么做。大人,您还是打奴吧,都是奴犯贱,是奴自己要勾引大人的,奴家该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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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沈姑娘,是我连累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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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谢小姐果然仗义,真是个侠女,连偷课的学生都能被你教得这么有情有义。本官知道你不怕打,但不想你果然不知廉耻到连去衣受杖都不怕。只是本官要为难的怕不是她,而是谢小姐你。只要你像本官说的那样认了罪,本官就免了她这顿打,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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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佩瑶用力咬了咬牙,一字一顿地说道,“三军可夺其帅,佩瑶之志不可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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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够壮烈!那本官也叫你见见惨烈是什么样子。沈姑娘,对不住了,来呀,给我重打!还有,看好谢大小姐,别叫她乱动,板子可是不长眼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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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嗻!”如狼似虎的衙役上领命后持杖上前,不待他们动手,沈清芙便认命地自己趴在了地上。“沈姑娘,别劳兄弟们动手了,你还是自己褪了下衣吧。”一个衙役伏下身来,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沈清芙听完后直臊得满面羞红,她虽出身青楼,平日也曾被龟奴去衣责臀,但要在这众目睽睽的公堂上受此羞辱还是首次,但也只得无奈地自己将上衣拉起至腰间束住,又将下身外面的裙子和内里的小衣褪到了膝盖处,露出了浑圆的玉臀和雪白的大腿,只待那无情的板子来“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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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从轲很欣赏地看着这一切,望着被两个衙役摁跪在一旁观刑气愤得咬牙不语的佩瑶加重了语气道,“谢小姐请看,沈姑娘可是为去衣吃打做了很好的示范,但本官可不希望这是给你做的示范。”言罢,又向行刑的衙役吩咐道,“用力打,一定要让谢小姐觉得够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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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沈清芙已被左右两个衙役摁住了两只手臂,另一个衙役则将其双脚并拢着按住,使她动弹不得,另有两名衙役上前举起了刑杖。沈清芙闭目咬牙准备承受即将到来的疼痛,这个等待没有太久,就听得「呼」的一声,刑杖破风落下,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她裸露的臀上。沈清芙忍痛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但更大的痛楚还在后面。二十板后肌肤即已皮开肉绽,哀叫声也逐渐转弱。三十多板时她便痛得昏了过去,被用凉水泼醒后接着打。到四十板时臀腿俱已血肉模糊,之后每一板落下都是血肉飞溅。等五十板打完那可怜的玉臀已打得稀烂,大腿也是破烂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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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观刑时都纷纷在低声指指点点,那些乡绅们则解气地说打得好对妖女更得这么处置以其不知耻而耻之……等等议论不一而足,但都不足以盖住堂上不绝于耳的板子击打在肉上的声音和沈清芙的哀呼。如此惨烈的场景不说堂下的围观者,饶是佩瑶这样坚强的女子见了也无法不觉得心惊肉跳,心说,这狗官手段真够毒的,他若也这么处置我那可如何是好。刑毕后,沈清芙自己已不能跪着,只得由两个衙役架住她跪下,忍着剧痛照规矩朝堂上给梁从轲叩头谢打道,“谢大老爷恩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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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本府只是要端正地方风化,不得不如此以儆效尤,并不是有意要难为沈姑娘。来人哪,送沈姑娘回去养伤,告诉丽春院的老鸨不得因为此事为难沈姑娘,否则本官会叫她比沈姑娘今天更凄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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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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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大老爷恩典。”沈清芙有气无力地谢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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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沈清芙被带下去后,梁从轲转头望向佩瑶,得意地微微一笑:“谢小姐,现在你可愿认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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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大人也想像对沈姑娘那样对佩瑶严刑逼供,好屈打成招么?”佩瑶兀自强作镇定,冷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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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打成招?好笑!”梁从轲扬起手中的文书道,“这些在大清朝就是罪证!你都已供认不讳,并已画押,本府何须要再严刑逼供?本府只是一再地想点化你,希望你能醒悟,主动悔过,这样本官也好对你从轻发落。不料你竟如此冥顽不灵,看来真是苦了沈姑娘,她都自己认罪了本府都未帮她开脱,当然,她不过一风尘女子,比不得谢小姐这么有身份的留过洋的人,但我看——你真比她该打得多!本官最后一次问你,你认不认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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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慈的主啊,请原谅这些愚昧的人们吧,阿门!”佩瑶在心中划了一个十字默念道,口中则说,“便是任打任罚,也是无罪可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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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犯女谢佩瑶听判!”梁从轲清了清嗓子后,朗声判道,“今查慈航救容院谢氏佩瑶,诋毁圣贤,败坏纲常,鼓吹邪说,蛊惑人心,失谨闺训,不守女德,更有藐视国法,妄议天朝制度。以上均已供认不讳,实罪不容赦。然本府念其曾居藩邦,恐失于王化,情犹可宥,故一再点拨,欲以天朝圣德感化之,而不忍加之极刑。不意谢氏深陷邪道而不拔,抵死不悔。初以荒诞言行咆哮公堂,继之举止轻佻挑逗堂官,如是仍不知羞耻,后又当堂散布禁说,论罪当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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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瑶不以为然地听着判词,听到这里顿时心下一沉道,不会吧,自己回到祖国是为了用先进思想前来救国的,可是如今谁能来救自己啊?!这时,却忽听梁从轲话锋一转道:“惟先圣倡仁政,兴恕道,有教无类,虽蛮夷能服之,况一江南女子乎?谢氏或妖,非出本性,未教而诛,杀之不祥。兹决即日申时于本城孔庙外去衣杖一百,如数的决,不得收赎,如此以谢先圣,以端风化,以正人心。杖毕监候,监无定期,以令其思过,俟其幡然悔悟始行开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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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从轲判罢,杜师爷亦已将判词全文书就。堂下的那帮乡绅则纷纷带头称赞判的好,亏得知府老爷能想得出让那“妖女”在孔庙前去衣受杖,真是大快人心。也有人为佩瑶惋惜的,可怜这姑娘了,这样一百大板下去不死也得丢半条命,再说一个女儿家要当众去衣受杖那是多么难堪啊。更有一些纨绔子弟泼皮无赖兴奋不已,一日之内能两度得见美女裸臀决杖,可真是千载难逢的机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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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可真不好玩了,还是拼一下看看能不能闯出去,佩瑶如是心想,猛地用力挣脱两个按住自己的衙役,便欲冲出衙门去,却不知杜师爷何时先一步拦在了她面前,一脸奸笑道:“谢小姐不是已答应了吃大人的罚酒,如今这是想往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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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本小姐还没用午餐,肚子有些饿了,现在要去吃点东西。”佩瑶看出杜师爷是个厉害的练家子,反应敏捷地说道,“到了申时,本小姐自会去孔爷爷的庙前领大人的板子。本小姐今日既然敢来衙门应讯,就不怕吃大人的罚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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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爷,放她走。本官相信文明的谢小姐是会讲诚信的,她是不会趁机溜之大吉的。她若是逃了,岂不是自己也承认了那些罪状吗?再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慈航救容院不是还在那里吗?本官就不相信,如此有善心的谢小姐会丢下她们不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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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从轲如是一说,倒真将住了佩瑶。是啊,自己不能再连累别人了,这狗官千方百计想叫我认罪,我决不能如他的愿,佩瑶心说,我就豁出去了,只有用鲜血,哦,还有名誉来证明自己坚持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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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跪了这么久腿都跪麻了,我怕是走不动了。佩瑶就在大人这里找些吃的将就一下好了,不知大人这里除了‘竹笋烤肉’还有什么可吃的?”佩瑶装作没事人似的笑着说道,心里则在暗中叫苦,我可怜的屁股,你就不知要被拷成什么样的烂肉了,也许这一百板子连我也会被活活打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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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呀,去鸿渐楼叫他们把拿手的饭菜全都送到府衙里来伺候谢小姐吃好了!今天她可将要成为本城的头号名角了,这出戏一定比玉堂春精彩的多,一定要把她服侍好了!”梁从轲吩咐完,又一拍惊堂木道,“退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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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下众人闻言纷纷散去,有些还想留在这里继续看会热闹,不知那“妖女”在衙门里吃饭会是个什么情形,但都被衙役给驱散,便皆相约申时齐去孔庙观刑。粱从柯则暗中着急为之跺脚,叫你跑你都不跑,敢情真是想找打,老爷我就成全你!

孔庙正居府城最繁华之处,往来人众。今日因闻申时将有“妖女”要在此间被裸臀决杖,更是聚集了许多人来观看。佩瑶被衙役们从府衙押往孔庙,一路还有一个衙役在前鸣锣开道,并反复宣布着将“妖女”去衣决杖的特大“喜讯”,用那大嗓门高声来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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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瑶全然面无惧色,对围观众人的指点议论则坚决彻底地充耳不闻,一路上还在心里盘算道:这么多人,真够壮观啊!本小姐的面子果然够大,梁大狗官不弄票卖真是没有经济头脑,本小姐告诉了他居然还把人家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不过最可惜的是没人来把今日的场景录成电影,向全世界展示本小姐英勇不屈无私无畏的风采。无私是本小姐能将自己美丽的身躯贡献给自己的同胞观望膜拜,可比当年呈美色于街市的钱塘名妓苏小小开放的多;无畏是本小姐为真理献身的精神堪与布鲁诺媲美,他被用火刑活活烧死,本小姐还怕这不过是区区满清第十一大酷刑的去衣决杖?就算录不成电影,起码也要拿照相机来多拍几张照片嘛!然后本小姐再召开一个记者会,现身说法,展示本小姐坚持真理大义凛然的侠女风范,痛述满清的残暴黑暗,号召全世界的人们推翻落后的封建王朝,再号召全世界的女性同胞打倒男权。本小姐一定身先士卒勇往直前,带头第一个打倒梁大狗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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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女犯谢氏押上前来!”梁大狗官一声大喊,打断了佩瑶正在进行时中的盘算。跟着,就被衙役摁跪在公案前面。左右各隔三步远,两班衙役持杖各立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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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孔爷爷家啦?这么快就游行完了,真不好玩!”佩瑶抱怨完,开始打量起身处的环境来,真是蔚为壮观。孔庙周边及往外围伸展真是人海人山,楼下地下全都挤满,“妖女”不由心下感叹道,四万万同胞是不是来了一半,女的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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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庙大门前被众官兵圈出了一大块空地来,将围观的百姓挡在了外面。大门的台阶下摆了一张公案,案上置有令签,还有茶一盏香在燃,一把椅子案后安,梁大狗官端坐在上面,旁边立着刑名师爷杜子谦,正把“妖女”的罪状和大老爷的判词高声来念。之乎者也的又是半天,好不容易才念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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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梁大狗官忽然起身往后转,杜子谦随即跟着转,一边还在口中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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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先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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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大狗官顿时率众一道跪倒在阶下门前,面朝里边拜起了孔孟颜渊诸位圣贤。折腾半天叩拜完,杜子谦又把下文来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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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刑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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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瑶跪在台前把气叹,忍不住开始抱怨,打一顿板子怎么就这么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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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两名身穿像是春秋战国时代古装的——佩瑶将他们叫做司仪——美少年,从孔庙里边横着抬出了一方春凳来,高举过头缓缓下得台阶来到公案前,在杜子谦的示意下安放在佩瑶身旁,随后退到一边。佩瑶不禁觉得这个蛮好玩,那两个少年和这张春凳长得也都挺好看。旁人的指指点点,佩瑶照旧一律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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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那炷香燃到了终点,杜子谦又来把词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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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已到,准备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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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开她。”粱从柯命摁住佩瑶的衙役松手,对她说道,“谢小姐,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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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麻烦,倒也好玩。”佩瑶站起身来,一边评点一边将跪下时弄脏了的裙子用手把灰掸,跟着便将那春凳来细观。上前伸出纤纤玉手一把玩,不由好为人师地又开谈,“啊,这可是前明制作的紫檀镶楠木心长春凳,看这座面四角攒边镶着楠木板心,造型纯朴大方,是典型的明式风格,历史已不下三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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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衙役和围观的百姓们见佩瑶现在竟还有心情欣赏古玩,笑意盎然地侃侃而谈,全都傻了眼。粱从柯则对眼前的“妖女”心下说不出有多么喜欢,连忙阻止了想要打断佩瑶的杜子谦,让她继续往下侃。

“紫檀为常绿亚乔木,生长于热带,高五六丈,叶为复叶,花形像蝶,果实上有翼。木材为红色,质地坚硬,放入水中会下沉。在热带地方,只有南洋群岛出产紫檀。前明时皇室使用的紫檀最初由南方的地方官府采办,后因木料不足,便改派人赴南洋采购,从此形成惯例,每年都要派宦官到南洋采伐,一直到崇祯帝吊死在煤山都没停止砍。不过这些采伐来的紫檀木只是作为备用材料,并非现用。据说在南洋群岛上生长的紫檀木凡是能用来制造器物的,都被捆载运回了北京城。本朝也从南洋采购紫檀木材,可惜多是拳头大小而且弯曲不直的废材,能用的很少。紫檀木生长缓慢,要数百年才能成材,前明时采伐已尽,至今还没有恢复完全,导致采源枯竭。因而本朝所用的紫檀木材都是前明时运回来的,到现在紫檀自然是十分珍稀之物,所以非常的值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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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瑶将自己曾读过的一本古玩书籍中介绍紫檀木的文言记载译成白话一口气背完,粱从柯叹为观止地险些就要拍案,心下顿时打起了小算盘,这个妖女,本少爷一定要弄回梁家做少奶奶!可佩瑶接下来的一句,慢慢叫他一屁股从座位上栽下去笑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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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们,紫檀木讲完了,老师现在再给你们介绍楠木……”佩瑶还在旁若无人地朝下侃,一点都不知疲倦。其他人的反应,她还是一概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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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粱从柯极力强忍住笑意,轻声唤过一名衙役,端起茶盏递给他吩咐拿去给谢小姐润润嗓子,然后一摆手止住了杜子谦的进谏,“东翁,这妖女会不会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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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好茶,明前的碧螺春。”佩瑶也讲累了,毫不客气地接过茶盏掀开一闻便脱口称赞。细细呷了一口入腹后返苦归甘,打起了小九九又把梁大狗官来开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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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同学们,老师突然有事要去办,你们听话先自己把书念。你们不听话有老师管,老师不听话可要去挨大老爷的鸳鸯板,一挨就是一百大板,同学们说老师惨不惨?这样欺负女性的男权,是不是该推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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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这样下去还不闹翻了天?粱从柯不得不管,于是刹下心来一拍案:“大胆谢氏,还敢胡言,本官就再给你加一百板子先打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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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瑶闻言,连忙捂住了嘴将心收敛,暗自嗟叹,一百大板打完小命就怕也要玩完,还不许人家最后再畅谈一番临刑感言?真是个狗官!骂完,再看粱从柯正襟危坐脸憋得通红的样子,想着之前他在后衙花园内与自己调情的场景,佩瑶一乐不禁笑出声来,心下又在埋怨,你这狗官真会道貌岸然,果真是个地道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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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观者见佩瑶又笑了起来,纷纷开始惊叹跟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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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简,简直就,就……就是十,十足的妖女,刚才还能侃那么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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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妖女啊,这要露着屁股挨板子她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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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妖女真是不知害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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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妖女是不是让洋人给洗了脑子,居然如此的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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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沈清芙不过是个妓女,若是这般倒也罢了。她一个留洋回来的贵小姐,也要被这么糟蹋,真是可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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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女谢氏,你可愿悔过?现在若是后悔还来得及。”这时,粱从柯问道,“你要想好了,本官问的这可是最后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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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小姐当然后悔了,后悔当时人家怎么就没依允了大人!若是依了大人,那人家才算是犯了奸,今天这顿要去衣吃打的板子挨得也就不算冤!”(画外音:越是喜欢他就越要气死他!)佩瑶说完,见粱从柯竟然还没气死,只得上前认命地将身子趴在了春凳上面,口中还把凳子来称赞,“好舒服啊,趴在上面很凉快,如此大型的紫檀木家具可真不多见。这么结实的紫檀,一百大板能把本小姐的屁股打烂,本小姐的千金之躯也不能将它给压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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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杜师爷见粱从柯点了下头,便一扬手。跟着,便有三名衙役上前如同在公堂时对沈清芙那般将佩瑶固定在春凳上面。另两名衙役持着刑杖近前,其中一个俯下身来腾出一只手便要为她解带把衣宽,想将美女便宜占,忽听美女一声呐喊,“且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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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板子的质地太差,本小姐就不再予以评点。”佩瑶两下侧首望了两名掌刑衙役各一眼,心说长得都还算好看只是比起梁大狗官还差得远,然后就招呼他们将自己来摧残,“好了,请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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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粱从柯在旁闻言,心下恼道,你这妖女也太实心眼,我若叫他们用结实的板子那还不够你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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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大人,这女犯的裙子解不开。”衙役朝粱从柯回禀道,一脸为难与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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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蠢材!谁叫你们动手了,沈姑娘在堂上不是已经为她做了很好的示范?谢小姐,还是自己请吧。”粱从柯板着脸说道,他可不想自己相中的未来梁家少奶奶再被别人来把便宜占。

原来,佩瑶沐浴后故意把裙子又从里面系上了一道,就是怕再被人像粱从柯那样轻易解开轻薄了自己。她倒是宁愿像当初在英国的女子寄宿学校受罚时那样自己动手,便缓缓地解起衣衫。边解边想着,这一百大板打完不死也一定够自己好看,记得以前好像读过一个故事,说的是一个女子跟一个男人暗通款曲被什么太守汪公访拿,褫衣行杖,臀肉尽脱,后来居然还成了仙!今天自己屁股的下场怕是要同她一般,就是不知道会不会也能成仙。终于,裙子里外打上死扣的束结都被解开,又一咬牙将小衣褪到大腿下边,美人的万种风情款款浮现,只望一眼便令人止不住要垂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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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粱从柯一边探首再观,一边在心下啧啧称赞,这妖女的臀儿果真是极品,果然够惊艳。只见那臀峰之弧线如川上溪流,凸凹有致,皎白凝脂之肌肤如银霜雪染,两块粉团似的圆丘迎风翕颤,远看似吹弹可破,实则经常锻炼肌肉丰满。眼见着如此尤物就要被无情地摧残甚至打烂,谁能不生怜?知府大老爷梁少爷却另有打算,要把美人弄回自家赏玩。其他众人的反应俗不堪言略下不谈,只听“妖女”又是一声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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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今日所辱者非佩瑶,乃斯文耳!”佩瑶一语既出,大义凛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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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刑!”粱从柯立马回敬给“妖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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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左侧的衙役举杖打下,这一下的疼痛远非在英吉利女子寄宿学校的藤条所能及,佩瑶的身子顿时为之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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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两杖打下后,佩瑶左右臀上顿时印上了两道深红的板痕,这头两板必须用力重打是衙役掌刑的规矩,意在使刑犯呼痛,让堂官觉得自己没有徇私,接下来打轻打重便是随自己喜欢。两个衙役是存心想在两板过后就对她手下留情的,可佩瑶在英国的女子寄宿学校里早已被训练得养成了挨打不会叫痛的习惯,并没有领他们的情,还故作很享受似的大叫了一声“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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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全场侧目,为之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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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五……十四,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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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瑶一直咬牙就是不叫痛,却实是叫掌刑的衙役犯难。他们可不能明显地叫人看出自己怜香惜玉在偷懒,便互相对了个眼色,接下来再用刑间杂地使出点大力将板子打在了臀腿相接儿边,那儿受击后最是疼痛,果然她终于忍不住叫了起来,呼声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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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粱从柯自从开打后虽然睁着眼其实就并未再看,而是浮想联翩。记得自己十六岁那年,年少轻狂地与邻家女偷情共逐云雨之欢,后为父亲发现,一顿家法打得自己臀股俱烂,不是祖母舍身相拦便要命赴黄泉。此后父亲勒令自己与邻家女一刀两断,害得人家肝肠寸断寻了短见。今日不能再叫佳人为邻家女去作伴,所以在给佩瑶所用酒菜中那道狮头丸子里偷偷塞入了一颗能保命的护元丹,亲手夹与她见其吞到了肚子里面。一百板子不能免,美臀一定会打烂,所幸梁家有祖传秘制的蛤蟆肪敷玉凝膏,便是磨损的古玉涂上都能使其上细如毫发的花纹尽数复全,抹在美人的伤口处生出新肌来自是比从前更为美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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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十五……五十……五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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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杖刑过半,体内的护元丹开始发挥功效,之前疼得全身都汗透了的佩瑶渐渐没有了痛感。六十板过后,刑杖落下虽然血肉飞溅,但只觉得如同挠痒痒一般。原本一直头脑清醒地扛打的佩瑶开始有些意识迷糊起来,又觉得身子轻飘飘地好似欲成仙,浮在空中有人在身后追赶,挥着芭蕉扇送自己上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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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五……八十……九十……一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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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板子,终于打完。饶是掌刑的衙役手下容情,没有伤到筋骨,但一百杖下来佩瑶性命虽保,却也真真被折腾得很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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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乱党,都没出现,如果佩瑶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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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在粱从柯意料之中,枉叫许多官兵埋伏在孔庙里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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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瑶的不以为羞,叫梁从柯也是瞠目结舌无奈万般;而她的坚强无畏,却叫他由衷折服更加喜欢。无论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玉他都见过不少,而像她这么够味的女子确是第一次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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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妖女”喜欢美男,貌似还喜欢被美男调教玩,粱从柯就特地让两个平日最会怜香惜玉自己明知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下其实却喜欢的衙役来掌刑,好把美人来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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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却知道,佩瑶实是打落牙齿吞泪和血往肚子里咽,也不忘要把留洋之侠女的风范来展现。当两名衙役架住佩瑶要给粱从柯谢打时,回过神来她不禁又疼得昏倒在公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