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女——原作:落枫
织女(一)
S国当地时间:9:00
我将永远也无法忘记眼前的一幕:重度传染病隔离罩内,患者全身的皮肤都在溃烂流脓,颈项强直,头面部遍布着蜘蛛般大小的出血点,脓血从两个眼球里汩汩流出来,已经看不到眼球。每一寸肌肉都在抽搐,大小便已然失禁。
彼得还没有扛起摄象机,就开始不停地呕吐,我克制住胃里泛上来酸气,连忙别过头去,不敢将视线停留在这恐怖的画面,却看见欧阳华教授两道布满沧桑的浓眉里同样隐藏着深邃的恐惧,他喃喃地梦呓般念着:“又出现了,又出现了,这该死的恶魔…。”
S国当地时间:9:10
爱玛医院的院长和重度传染科的几名权威医生几乎同时赶到隔离病室,S国卫生部部长用最简短的话语向他们介绍:“这位是世界传染病研究中心副理事长,中国著名的疾病预防控制专家欧阳华教授,这位是环球电视台的记者吕雪小姐和彼得先生。欧阳华教授此行受世界卫生组织的委托,将要对我国出现首例诺西病例进行全面的流行病学调查和监测。”
院长:“非常愿意为你们效劳,据说欧阳教授曾经和诺西病毒打过交道,是全球唯一真正了解这种新型病毒的人。能否首先给我们在治疗上提出可行的建议。您知道,我们几乎是束手无策。”
欧阳华的眼睛里闪烁着睿智和坚毅的光芒,他似乎在思索着往事,在这个已然五十岁的男人关于生命的记忆里,除了事业的成就与挫折所镂刻下的铭心印记,还有什么,可以使他的思感获得如此的兴奋?他说:“到目前为止,诺西病例的死亡率是100%,我们能做的,不过是尽量延长患者的生命:建议你们选用A型干扰素,配合广谱抗炎和被动免疫药品。定日定量给予患者一定的镇静麻醉剂。”
院长和医生们都在匆忙地记录着,欧阳华对S国卫生部长说:“我们大家开个短会,目前病毒的繁衍正在初始阶段,一定要采取有效措施,将其控制在首发疫点之内。一旦造成大的流行和蔓延,对于全世界都是一场灭顶之灾!”
他的声音忽然沙哑,眉宇间浮现出浓烈的恐惧和苍凉:“十年前的诺西病毒首次流行,全球就整整死了三十万人…”
S国当地时间:10:00
我们没有获准参加会议的资格,彼得由于过度惊吓和刺激,已到医院的休息室注射高糖液体。我徘徊在会议室外的走廊上,焦急地等待着欧阳华教授出来。从搭乘直升机同他一道来S国开始,我就敏感地察觉到诺西病毒和这位华籍教授的经历有着奇异的密切的某种关联
。少女的好奇和年青的使命感使我克服了恐惧,对于这次关乎全人类生死存亡的事件的关注远远超过了职业的范围。而直觉告诉我,欧阳华教授就是揭开诺西病毒神秘面纱的唯一钥匙。
S国当地时间:10:50
会议一散,我几乎是飞快地奔跑在欧阳华教授的身后,直到跟他一齐坐上了直升机。飞机的引擎发动时,轰鸣的机械声里,这位中年而健康的男人奇怪地问我:“记者小姐,你此行的任务已经结束了,为什么还要跟着我?”
“您就是我的井钻,只有通过您,才可以挖掘到真正的新闻!从今以后,您恐怕都要习惯我的跟随了。”
“哈哈哈哈!”在这个中年男人爽朗而充满了人格魅力的笑声中,直升机冉冉腾空:“我整天被蓝眼睛、黄头发包围着,实在是难得看见一个中国人!更何况,还是这样一位美丽动人中国女孩!有你坐在我身旁,我真要感谢上帝的恩赐。”
不知是对于我这种勇敢和坚毅的职业精神的欣赏,还是同胞间油然而生温情,我就这样被获准了跟随这位名满全球的医学权威的资格。然而,即使在玩笑中,教授的眼中仍然充满了严肃和紧张神情,我知道,那来自于我正在步步向其走近的恶魔般的诺西病毒。
S国当地时间:11:20
直升机轰鸣的机械声里,我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因为好奇和恐惧的双重刺激而兴奋着。我没有问教授我们要去哪里,去干什么。一切都自会有答案,而期待和遐想则是那样的调动着人全部神经的活跃。
“你知道一个古老的传说吗?美丽的仙女爱上了凡间的牛郎,不在眷恋天上的繁华,而向往人间平淡幸福的生活。”教授慈祥地问我,声音里竟有一种神秘的磁性。
我点了点头,期盼着他继续说下去。
“这个传说在今天几乎变成了事实。因为广阔无垠的宇宙里,存在着无数的外星生物。他们对于地球上的人类来说,就象是天上的神物。”
“真有外星生物吗?”
教授点点头,眼神中又出现了那种动人的摄人的光芒:“我曾经见过。”
我惊呆了,几乎不敢相信我听到的一切。
然而,那中年人富有魅力的声音是如此的不容置疑。
“在距离织女星不远的一个星球,生长着一种类人的生物,十年前,他们曾经来过地球。”
这个男人的眼中居然浮现出一种浓郁的痛苦,显然,他回忆的往事对于他来说简直是噩梦般的经历。
然而,我全身的血液都在凝固。
一切都是真的吗?真有外星生物?曾经造成人类历史上惊天劫难的诺西病毒难道竟与这种外星生物有关?
然而,我已经来不及再问欧阳教授,因为直升机已在我浑然不觉中降落。
我所看到的,竟是一片苍凉神秘,无边无际的沙漠。
(未完,待续)
按:一直有个设想,重新改编一下四大民间传说,《织女》就是这样一个新的尝试。
其中所涉及到的医学和科幻内容,大都是根据故事情节虚构和假想的,并没有严谨的科学依据,请专业人士不要过于认真。
关于SP的情节安排,只有根据故事的需要,多少浓淡还请偏重于此的朋友谅解。
织女(二)
S国当地时间:11:30
当脚一跨出机门,踩到黄沙上的时候,才发现那不是沙粒,竟是一颗颗细小的石头。
阳光下,每一颗石头都闪烁发光。
欧阳华已然下了直升机,看着我惊讶的面孔,微笑着:“这是我们研制出来的一种矿石,可以在充足的紫外线的作用下,释放出抑制病菌生长的元素,我们耗费了巨大的资金,铺成了这片人工沙漠,是为了防止研究室内病毒和细菌的泄露。”
我这才看到不远的前方,一座水晶般晶莹透亮的大厦巍然耸立,大厦的正面有个十分显目的红十字标识,使得整座建筑典雅、庄严和神圣。
欧阳华教授继续说:“十年前诺西病毒流行之后,我们建成了这座传染病研究基地,这里聚集了全世界首屈一指的传染病专家,拥有最先进的研究设备和无限额的政府拨款,可到了今天,我们对这该死的恶魔依然是一筹莫展。”
阳光下,教授低头凝视着手里从爱玛医院取回的患者血样,眼睛里发出火一样灼热的光芒,我不敢看这样的眼神,那竟让我体会到一个男人事业失败的痛苦,是如此深邃而富有力量。
S国当地时间:12:00
在走进研究基地大门的时候,我听到教授对保安说了一句话:“织女!”
很显然,这是基地通行的暗号。
可是,这简单的一个名词再次勾起了我一度压抑的好奇,我仍然没有把心中对于所见所闻的一切疑惑向教授提出询问,但从那可怕的病毒里发出的神秘和诡异的吸引力却在不知不觉地增添着浓度,我渐渐在走近它,我不断地告诉自己,但没有惧怕,只觉得一种奇妙的兴奋。
“这是患者的血液标本。”教授把手中的玻璃瓶递给一位正在埋头看显微镜的研究人员:“尽快分离出病毒,与原型病毒比较,看有没有产生变异。”
整座研究基地里的气氛是紧张而严肃的,几百名工作人员几乎没有谁发出一点声音,都在聚精会神的工作,连呼吸都能清晰地听到频率和节奏。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要我,但先请你把所有的疑问藏在心中。”教授对我说:“因为我们马上就要走进整个事件最为敏感的中心地带,请记住,如果你想要达到你此行的目的,在从现在起的几个钟头里,你最好不要说任何的话,做任何的事情,只能用眼睛、用耳朵,去了解你想知道的一切。”
声音很轻,但如此的郑重和有力,我点点头,默默地跟在他背后,那背影,让我感到有一种沉重的压力正弯曲着原本高大挺拔的轮廓。
S国当地时间:12:20
我几乎不敢相信在这座设施先进的大厦里竟然有着这样一间阴冷潮湿的底下室,从外表来看,它几乎没有任何的用途,仅仅只是做为某人的居室。
室内的摆设简单而凌乱,许多角落都聚结着蛛网和尘埃,然后,我看到一具简陋的木床上,背坐着一个男人。
他的头发长到披肩,上身是光着的,皮肤暗黑没有光泽,他静静地坐着,也不知这样坐了多久,全身所散发的一种忧郁和苍凉的气息,与整间屋子的格调是那样契合协调。
我贪婪地移动着视线,打量着屋子里这让我新奇的一切,然后看到一张木桌上,摆着一本发黄的笔记本和一支钢笔。
昏暗的光线下,那本笔记本发出一种看不见的磁力,让我有种走上前去翻看的欲望。
S国当地时间:12:05
面对这个男人,欧阳华的眼睛里同时出现痛惜和希望的神情,如同一团火焰,在眼眶中时燃时熄,我听到他的声音,竟是颤抖地,泄露出感情上的每一丝脆弱:“诺西病毒又出现了。”
那个男人依然默默地坐着,对教授的话似乎没有听到,仿佛一座冰冷的雕塑,连呼吸都是静止的。
“莫歌,你就不能振作起来?整个人类的命运都与你是否继续你肩头的使命息息相关!”
教授的声音有我从没感受到的激动和温情,他看着这个男人,竟如同慈父看着颓废沉沦的爱子:“我想,就是阿雪,也不愿意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
一听到这个名字,那个男人如同被电击一样,在那光光的脊背上我竟察觉到血流有着汹涌的速度,他歇斯底里地用双手抱着头部,痛苦地呻吟着:“不要提这个名字,老师,我求求你不要提这个名字。”
欧阳教授浑身都在颤抖,我知道,他在用最大的力量克制自己情绪的波动,那几乎是他这个年龄不能承受的失望和痛苦,我听到他说:“你究竟在逃避什么?是你与阿雪的感情?还是你一生下来就注定了要承担的责任?我不仅仅是把一生所学尽都传授给了你,同时,把自己整个生命的希望也交到你手中。当我看到你的研究成果超过我的时候,我是那样感谢上帝对我恩惠,那样激动着我追求了一生的事业能从另一个年轻的生命里生机勃勃地延续下去。可是,整整十年,你就这样让我的心死了整整十年!”
“你看看我的样子,看看我两鬓的白发和僵硬的皱纹,你问问你自己,这样一个老人,还能不能继续承受下去你带给他的绝望和打击!”
泪水,竟从这个教授刚毅和坚强的脸庞上流下来,滴落到我的手上。
然后,我看到,那个背对着我们男人,缓缓地转过身来。
我顿时惊呆了,我从没有见过这样一张脸庞,痛苦和伤愁在那肌肤的每一寸纹理上烙下了如此深刻的印记。
你几乎不需要借助于任何他的言行举止就能够直接从他眼睛里看到,一种渗透了绝望的包涵着深情的对某人的思念。
织女(三)
S国当地时间:12:10
我永远也没有想到两个男人会用这样的目光彼此相对,他们用眼神相互给予着怜悯和寄托着希望,如同一根在漆黑的夜里划亮的火柴,使你看到他们轻易不会显露的专属于男人的温情,但这种状况仅仅持续了一秒,火光又熄灭了,他们又回复到了歇斯底里的状态中。
是什么,在阻碍着这同时有着师徒、同事、甚至于父子等诸般关系的两个男人之间感情的交流?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欧阳教授此时的情感已脆弱到了极点,任何额外的附加的压力,都可以让这个历经沧桑的中年人濒于崩溃。
不知为什么,我的视线竟又停留在了那本笔记本上。
“欧阳教授!”一名研究人员突然出现在地下室入口:“刚刚从S国传真来的讯息:当地突增诺西病例216起,分布于全国三个城市十几个城镇!”
整间屋子的空气似乎都已凝结,欧阳教授沉默着,那是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沉默。
然后,我清楚地看到一缕鲜血从他的嘴角流出,这个有着钢筋铁骨般坚强的男人就这样倒在我身上,我的手指触到他的脸盘,肌肤是那样让人可怕的冰冷。
然后,我看到那个叫“莫歌”的男人似乎是直接从床上弹过来,从我的手里扶过已然晕阙的欧阳华,目光中竟有着类似亲情的关切和焦急。
那一瞬间,我的心灵似乎被什么东西拨动了一下,如同电流传过躯体的酥麻,在我的每一个神经细胞间快速的传递。
S国当地时间:12:50
莫歌和那名研究人员把欧阳华架出了地下室,我依然停留在这里,匆忙间,他们没有注意到我。
是什么驱使我克服着偷窥他人隐私的罪恶感,打开那本笔记本,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读到的下面这些回忆录的力量,是那样震撼着我的心灵:
“今天,我终于打了她,是的,狠狠的一记耳光,只是这虐打的前奏,之后,是近于残酷毫无怜惜的拷打。我爱她吗?在我扬起的手掌清脆地发出击打在她肌肤上的声响时,我问自己。不,我逃避着这答案。我的理智永远在替我的感情排斥着这绿眼睛,红头发的外星生物,尽管,这在我面前的,有着和地球少女同样的豆蔻年华的生命是那样的美丽,美丽到令我的心只能默默地瑟缩在理性难以触及的角落里,几乎疯狂地迷醉。
为什么打她?仅仅只是为了从她嘴里逼出那关乎着几十万人性命的诺西病毒基因密码吗?我当然完全可以借这个堂而煌之理由继续我对她的惩罚,可是,我更清楚真正的原因,我受不了这个美丽的外星女人那高高在上的倔强,那冷艳的脸上每一丝不屑一顾的神情都是对我尊严的挑衅,还有,蕴藏着对所有男性的鄙视。
为了尊严?哼哼,写道这里,我不由得要嘲笑自己。是吗?更重要的原因难道不是因为这才是唯一可以理所当然的接触她那美妙的躯体的方式?逃避着欲望,逃避着感情,虚伪地披上神圣的使命和责任的外衣,这个自己,此刻,在我眼中是那样的滑稽和可笑。
她的下身是赤裸的,雪白的肌肤上承受着我无情的责打,没有呻吟,没有动弹,尽管我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因为疼痛而颤抖。她用这种方式在捍卫她的尊严,就如同我重重落下的有力的手掌同样是在维护自己的尊严一样。
我多想释放出我此刻手掌里蕴涵的温柔,在她性感而柔弱的肌肤上用充满温存的抚摩代替暴虐的责打。可是,就算我做了,又怎么样,她依然会用这种冷漠的举止和神情,深深伤害我敏感的爱情…”
“今天,我又打了她。因为全球已经因为‘诺西’死亡了十几万人。欧阳老师、我还有所有的研究人员,谁也没有丝毫的办法破译出这该死的可怕的病毒基因密码。我逼问她,拷打她,眼睛里充满了愤恨和爱的火焰。然而,感觉却有了微妙的变化。当她的赤裸的臀部泛起片片潮红的时候,她开始了在我手掌下的呻吟,这美妙的声音竟我察觉到一种难以发现的驯服。当手掌落在她肌肤上的时候,我们几乎共同有着一种心照不喧的快感。最为让我兴奋的是,她有时候竟会转过头来看我一眼,那眼睛里,竟夹杂着期待、迷醉和温柔。当然,她仍然不会告诉我诺西的病毒基因密码,和我们一样,这同时关系到他们民族的存亡…”
“因为诺西病毒而死亡的生命每日都在递增着,同时递增的,还有我和她压抑在理性、使命和责任下生命力旺盛的爱情。是爱情吗?因为不同星球的语言障碍,我们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有每天对她例行的拷打是我们之间唯一的情感交流方式,那个时候,我们共同感受到这份超越了星体和种族的感情,是那样激荡着我们的心神…”
“今天,她格外地感觉到疼痛,因为我用的是皮带。她依然驯服地接受着,和最初的倔强和高傲判若两人,尽管,因为剧痛,她的汗水浸湿了她的身体,她的嘴角从没有离开她紧紧咬着的枕巾。当终于鲜血从她的柔美的肌肤里汩汩流出的时候,一种怜惜和疼爱如滑腻的蜜糖,从我的嗓子里流到心田,浑身都因为酥醉而战栗。我再也禁不住已然汹涌澎湃的爱,低下头去,疯狂地吻在了她伤痕累累的肌肤上…”
“从此,我们再也不需要掩饰我们彼此狂热的感情。我教会她地球的语言,她交给我诺西星球的语言,她告诉我她叫阿雪。简单的一个名字,却深深烙在我的心中…”
“我给她讲古老的牛郎织女的传说,告诉她,这是我深深热爱着的自己的民族至今仍在传诵的爱情佳话;告诉她,美丽的仙女如何爱上凡间朴实的男子,如何为了坚贞的爱情舍弃繁华的生活,甘愿承受苦难的折磨;告诉她,她们生长着的诺西星球就在织女星的附近;告诉她,她就是我的织女,是上帝赐予我的恩惠…”
“她告诉我,她们的星球由于生物的习性,女性无论在生理和心理上的优势都远胜于男性,因此他们的星球是由女人占据着社会和政治地位,男人永远都要服从于女人;她告诉我,她从没有感受到在男人的力量下驯服是那样一种美妙的感觉;她告诉我,当她被我责打的时候,是那样深切地体会到做女人的依赖和被关爱的快乐…"
“诺西病毒已使地球上近二十万人死亡。欧阳老师整天愁眉不展着,他敏感地察觉到了我与阿雪的感情,但什么也没有说。但我们都知道,现有的生物技术根本对于诺西病毒束手无策,拯救这场灾难唯一的希望,是从阿雪口中获得病毒的基因密码。而有希望做到这一点的,只有我…”
“我几乎要因为阿雪对我深情而疯狂。但‘诺西’就象一道紧箍咒时时使我面对她时狂躁不安,我没有再逼问她,但她总能从我焦虑的眼神中察觉到我的痛苦。她仍然守口如瓶着,但我知道她整夜整夜在忍受着矛盾的煎熬,爱情使她丧失了所有的坚强,脆弱的心灵痛苦地面对着我与整个星球和民族的抉择…”
…
S国当地时间:1:30
才看完了回忆录的前面几页,我就被字里行间蕴涵的痴情所深深地吸引,这个男人炽热的感情使我沉醉,留给我少女心态里痴迷的兴奋。然而,就在此时,我只感觉到身后一阵凉飕的寒意,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头升起,我转过身来,却看见莫歌正冷冷地盯着我,眼睛里充满了可怕的愤怒。
我不由自主的合上笔记本,站起身来,惧怕地瑟缩着退到墙的一角。
然后我听我了这个男人疯狂的咆哮,如同一头被激怒的狮子:
“你为什么要私自偷看我的东西!!”
织女(四)
S国当地时间:13:40
愤怒在我眼前这个男人的血液里流遍,若火苗在油田里窜燃。
我要怎么才能向他解释我这么做,没有丝毫的恶意?
但我似乎已经用不着解释了,他已经向我几步冲了过来,甩手给了我狠狠地一巴掌。
我一个踉跄,被打翻在床上。半边脸颊都滚滚发烫,钻心的疼痛,使我的泪不由自主落下来,落下来,我清晰地看到它在床单上的印迹。
这是我有记忆以来,头一次挨打。
S国当地时间:13:40
这是我有记忆以来,头一次挨打。
然而委屈的感觉,即使是我拼命地关注着脸颊的疼痛,也无法从我心头泛起。
因为我知道这个打我的男人,心里深深的苦痛,正被我刚刚的行为,彻底地唤起,是我,冒失的自私的举动,让他在迫不得已地面对一直在逃避的伤痕,我愧疚着,罪恶感使我渴望着他即使是更严厉的惩罚。
仅仅是愧疚吗?为什么,我此刻全部的注意力都给了他伤痕累累的回忆和饱经劫难的情感,为什么,我那样期盼着,我能够为他做点什么,好细致温柔地去弥补他心灵的脆弱。
我并没有期盼和渴望很久,因为几乎没有停隔哪怕是一秒钟,他已经跟到了我的身后,有力的手掌,无情地落在了我的裙子上。
S国当地时间:13:45
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暴力的虐打,居然使我的心异样的温柔和脆弱。
最为奇妙的是,那一刻,我整个的心灵都被一种精神的力量所禁锢,因为我从不曾想,我可以做到这样一种崇高,用我柔弱的躯体去承受他人给予的苦难,仅仅只是为了用自己身体的痛去替他人缓解内心的压抑和凄楚。
我这才知道,这个男人苦痛的经历和真挚炽热的情感是那样给着我震撼的力量。
S国当地时间:13:50
疼痛,达到了颠峰。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停下了手。
寂静,我害怕这寂静,同时也享受这寂静带给我的期待。期待如海潮起伏。那好象是一种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欲望,让我几乎不能自制。手指悄悄的不停地在床单上摩挲。
终于,他的手又扬起,但不是落在我身上,而是打在冰冷的坚硬的墙壁,一拳一拳,发出沉闷的可怕的声音。
当我忍不住扭过头来,看他的时候,他手指上的鲜血已经流出来,我的视线满是恐怖的红色。
我几乎是从床上弹起,不知为什么我因为挨打而酸痛的身体竟然充满了力量。我夺过他的手,牢牢地扣住。那时,我看不到自己的眼睛,但我知道,我眼睛里同时有温柔和勇气夹杂在一起的深情。虽然我还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感情。
他把手从我的双手中抽出来,终于,那眼睛开始正面着我的眼睛,凝视,一种有着语言的凝视,就这样发生在我们之间。
他野性和倔强的眼神里有着猛兽般的凶狠,渐渐地,他的手又扬起来,对着我的脸,我清楚地听到那夹杂地风声。
我闭上眼睛,准备着默默地承受他的巴掌。此刻,我的心是出奇地宁静。如无风的湖面。
然而,他的手没有落下来,而是垂放到了原处。我打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他的手掌,伤痕累累的手掌。
“对不起。”他说,眼睛里野性和戾气在一点点地消失,回复了浓厚的忧郁和伤感。
我是那样自然地轻轻拿起了他的手,这个动作几乎没有经过我理性的支配。
我抚摩着他的手掌,那样小心和温存,似乎我抚摩的不是他手掌粗糙的纹理,而是他心中深刻的伤痕。
他没有挣扎和拒绝,忧郁和冷漠的表情在一点点变化,终于,泪水在他眼中流出,然后,竟变成了是一种抽泣。
那就象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在获得母亲原谅的时候所发出的自责的同时又委屈的抽泣。
“雅达图,雅达图”
他喃喃的念着,神情痛苦而忧伤,这如同梦呓,又如同神秘的苍凉的咒语在我耳边响起的时候,我看到欧阳华教授正出现在地下室入口。
他的眼神中同时有着深切的担忧和希望正在燃起的欣慰。
织女(五)
S国当地时间:22:00
时间是如此的慢,慢到在这神奇凄美的梦境般的经历里,每一秒都是那样的充实。每一秒又是那样的紧张和沉重。诺西病毒在短短的两天内夺走了几千人的性命,将近有几十万人正面对着这恶魔的威胁,S国已经变成与死神最为接近的恐怖之城。灾难笼罩着研究中心,每一天都有来自世界各地的卫生官员和传染病专家自这里忙碌地进出,只到它终于获得了在今晚23:00将迎接联合国秘书长和十国首脑莅临的荣幸。
这荣幸,对于所有的人来说竟是如此的难以承受。
S国当地时间:22:10
当研究室里只有我和欧阳华教授两人的时候,从教授那充满慈祥和郑重的目光中,我敏感地察觉到,下面的几十分钟里,将是我揭开一切谜底的时刻。因为期待的紧张使我激动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