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朋友喜欢叫我何必,当然这不是我的名字,不过是个口头禅罢了。
我叫何思……何思,思何,哼哼……
何必,何必呢?这是我最想问他的话,当然一直没敢开口,我承认我不敢。这话要是问了他,不知道会是个什么下场,我可不想让这两个字有一天用在自己身上。
他,我的老师,教了我三年,初三,高二和高三。我恨过他,骂过他,谢过他,更多的还是怕他,当然还有想他。
遇到他时我不到15岁,他呢,那年应该是33吧。
他接我们班的时候是初三,这已经是第三个班主任了,前两个走的都很狼狈,不知道这回会给我们派来个什么货色,几乎所有人都在摩拳擦掌,不管是谁,一个月之内摆平,老惯例。
初次见他,我想大家心里都在狞笑吧,这不是班主任,明明是一只待宰的羊。
温文尔雅的他走进来,在讲台上站定,自我介绍。他叫姜戎,教化学。
听到这里我笑了,姜戎,投笔从戎吗,就你这个样子?后面他说了什么我没再听,不重要了,不做无用功。这个老师让我没了斗志,没了警惕,他这样的看起来一个月够摆平一打了,算了算了交给新人练手吧,我隐退了。
真可怜,白白净净,和和气气的那么个人,你自己求佛祖保佑吧,这么多个班你偏偏就赶上了我们这块铁板。
我们班闻名于全校,在这个都被管傻了的环境中我们整体是个异类,班里随便哪个都是“人才”,学校拿我们没办法,更不敢拆了我们班,保整个学校丢我们班这笔买卖是个人就能算得清。换了的那两个班主任,都是雄心满满地进来,抱着“救赎”我们的心态,到最后却是连我们班的大门都懒得进——别轻易拿自己当耶和华,我们可不是那圣约翰。
第一周,相安无事,班里同学甚至都没稍微卖他个面子收敛一点,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空前热闹,根本不像等着要面对中考。姜戎,面对着各科老师的告状,面对着年级组长一次又一次的对我们班点名批评,面对着我们班无时无刻不是乱乱哄哄的状况,居然什么反应都没有。
他是新调到我们学校的,关于他的之前根本无从考察,说实话他的冷处理让我们也很讶异,人,真的可以没脾气到这个地步?
他来的第二周,周末回来,自信跟老师周旋了这么多年没怎么栽过的我,觉察到了一丝不一样的地方。从早晨开始,姜戎嘴角就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这绝不是什么好事,那笑意,透着股说不出来的诡异。
不过没关系的,姜戎,你能拿我们四十多个人怎么办呢,我等着看……
校会课,初三的自习课,乱,姜戎进班,依然乱。他不说话,站在讲台上面带微笑地看着底下,我合上手里的书,冷眼看着。这次收效甚好,才5分多钟,静下来了,怎么,你们终于发现了他那是笑里藏刀了?察言观色这四个字我还要跟你们说多少遍呢。
姜戎笑意浓了——我依稀看见了刀锋,他手撑在讲桌上,带着分玩世不恭也带了分邪气。
“今天教你们八个字,”他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再转过来时脸上添了冷笑,“根据你们上一周的表现,我想说人都有好奇我可以理解,我给了你们一个礼拜,希望你们好奇够了,至于有关我的事你们打听不着,得怪你们自己学艺不精。而我,用一周的时间对各位也差不多有个大概的了解了,说实话,是不是你们还太小了,差太远了,你们的伎俩,上不了大台面。别以为之前你们那两个班主任是怕你们,她们那是懒得理你们,嫌你们没水平。我跟她们不一样,我没什么大志向,教课是主业,顺便调理调理你们也不错。”
一个老师能带着一脸痞子相地说出这种话的能有几个呢,好吧姜戎,我对你另眼相看。
“今天算正式班会吧,那我多说点。你们的初三,我带,不到一年,咱得珍惜,是吧。我这人有个毛病,容不得别人挑战我的权威,你们里边那些个有棱有角有脾气的都注意点,忍个一年也就过去了,不然你尽管来试,我有的是耐性,有的是时间。这一年不指望你们能老老实实地过,我也不想带个死气沉沉的班,只要你们别弄出人命来,别跟我过不去,怎么着都行。”
姜戎,你这话什么意思……你直接拿看垃圾的眼神看我们对吧?
“班长啊,必头,你来一下。”
我只是一愣,并不吃惊,既然他懂得知己知彼的道理,知道大家叫我何必或者必头并不奇怪,但没想到他能当着全班叫出来。
我站起身,随他出去。
姜戎啊,看来你有点意思,那看看我够不够格陪你玩玩了。
顾不得理会班里的沸反盈天,我忙着思考和他的单刀赴会,他会说什么,而我,又该怎么应对。
他办公室。
我真不知道学校为什么在他身上下这么大本钱,他自己霸占着整个的办公室,好吧,如果这不算过分的,那他桌子对面居然还有个套空的办公桌椅这该怎么解释?
“我不习惯对面什么都没有,当然了我更不习惯对面有人成天盯着我。”他主动跟我说。
我有点无语,这么大的人能说出这种话来,谁会没事盯着你看?!你以为你是潘安不成。
“坐吧。”他招呼我。
我道了谢但没动身,你是老师,我不会忘了跟你保持距离的。
姜戎又笑,仿佛对于这个动作,他从未吝惜过,只是他的笑容里,含义颇多。
“何思啊,其实我很欣赏你的性格,尤其欣赏你的一个观点——不做无用功。”
好,姜戎,连这个你都知道,看来我该查查班里这是谁这么早一礼拜之内就卖给他了。
“别,别,”姜戎笑着摇手,“我可不喜欢玩间谍的游戏,放心,比起你们那一班傻子,我还是更相信我自己的这里。”他手点着自己的脑袋。
我眯了眼睛,我知道最初对他的印象,是我看走了眼,这人,不简单。
我喜欢聪明人,跟他们交流起来痛快,一个眼神一个语气就能说得通。
那么姜戎,幸会了。
我不想再听他说关于他对我的了解,人嘛,毕竟被看透了会没安全感,我不给面子地抬头看看表,这个什么意思你该懂吧。
姜戎了然。
“那说正题。我给你三周时间,月考给我进前三。”
我微微一笑,抓他漏洞,“老师,我已经稳坐第一了。”
“何思,换了是别人我会信他是没理解我什么意思,至于你,我要结果。”又是让人看了发凉的笑。
好吧,年级前三我知道,我仅仅能考个班里的第一,我们这个班考第零在年级也无法排上名次,我一般都在五十开外。
“老师,我恐怕办不到。”没把握的事,我从不答应。
“那就不是我的问题了,我要的是结果,你大可以考场上作弊去,当然了最好别让我知道就行。”
一个老师,笑的可以用猥琐来形容,说出这种话来……看来我们班注定摘不下异类这顶帽子了,现在更好,上下一心地异类。
我有种无力感。
姜戎还在说,“最好别逆了我的意思,对你这个要求不算过分。”
这还不算过分?我不喜欢别人扰乱我的生活打乱我的计划,姜戎你刚刚说过只要我们不招你就行,那现在,好好的你何必来烦我?
还有三周,不光是月考,还是惯例摆平你的日子。
姜戎,我本都打算就这么冷眼旁观的……姜戎,你自找的……
那天回了班,姜戎没跟来,我把意思传了下去,该收手的收手,没本事没能耐的先别跟他斗了,自损一千伤敌五百的事不能让我看见。
大保,妖涛他们围了过来,问我刚才在办公室里是怎么个意思,突然觉得很烦,让他们都散了,目前,我不想听见什么跟他有关的事,甚至是那两个字。
姜戎实现了他说的,安心地讲着他的课,只要确保他的课上能够收敛,我们之间,井水不犯河水。任课老师发现他这个班主任根本没作用,觉得跟他告状也无意义,再度放弃了我们放牛班。于是姜戎这个班主任做的,史无前例的清闲。
好比敌不动我不动的道理,他这样放纵我们,倒让班里的人无话可说,就这么两相敬着。
我从中嗅到了什么?不安和压抑……仿佛暴雨前的平静,隐约觉得事情不会就这样下去的,无波的海面前方也许就是漩涡。
三周的时间过得很快,但也足够我干些什么
书我看了,但就像平常那样,没做什么过多的努力,所以关于那个年级前三几乎只有可能是个海市蜃楼,天下不可能有免费的午餐。
那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成绩下来,化学答了满分,其他科目都在60分以下,这样的成绩,我依然稳拿着班里的第一。
这是跟班里早已商量好的结果,没人介意配合着我的安排走,我知道我这是在玩火,姜戎,我想看看你会怎么样呢……
成绩下来了,再上化学课班里空前安静,理亏吧,其实姜戎爆不爆发跟你们安不安静没什么关系,杀人越货的事都干了,谁还在乎杀了人之后擦没擦刀上的血呢。
我安然地看着。
姜戎依然平静,如老僧入定。
我们班的这次惊动了学校,有人说我们这是ba(四声)考,外面闹的风风雨雨,不知道姜戎做了什么让我们搞出如此的BANNED。除了我的化学,班里再没有一个人有一门及格。虽然是我们班,学校也无法不出面过问一下了,姜戎,这是你前面两个老师都没享受过的礼遇啊……
姜戎,我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一切后果我都会承担,让我看看你的底吧……
办公室里。
姜戎居然还在笑,何必呢,我看得出来他那笑底下藏着如狼的目光。
“很好,何思,很好。”
对,我一直很好,你没来时更好。
“我说过,别挑战我的权威吧。”
对,你说过,我记得呢。
“你自找的。”
对,我自找的,我说过我做了最坏的打算。
他站起来,顺手拎了屋里的一根教鞭,朝我过来。
这一刻我安心了,姜戎,你不过如此……
我一点也不生气,他们,只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干了什么都不入我的眼。
何思,我从她的眼睛里看不见一点的害怕,刚带了这个班我就发现,她跟她那堆同学不太一样,这样才有趣啊是吧。我说了我不喜欢死气沉沉的班级,但是我也说了,我不喜欢有人违背我的意思,这并不矛盾。
何思,你是个聪明人吧,那咱们就来玩玩,还是那句话,我,有的是耐性……
这孩子就这么平静地看着我,仿佛要挨打的不是她,好,倒是很满足我玩味的心态。
“请吧,挑个舒服的姿势。”这是游戏。
她并没过久地迟疑,转身,手撑在桌子上,不出我所想,她想在这种情况下维持最后的尊严,只能是这样。
我掂了掂手里的教鞭,之前还真没这么玩过,没关系,露怯了就不是我姜戎啊。 .
没停留的十下给了出去,是太突然了吗,她开始气喘不匀,但始终没出声音。我仁慈地让她缓了几秒钟,接着十下,她开始颤抖,我停手。
周围很静,现在连击打声和喘气声都停了,听见教鞭放在桌子上,何思直起身。我们都没出声音,仿佛刚才在进行一场有序的交易,温文尔雅。
使了多大的力度我心里清楚,她不疼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好吧,我承认我不是个有怜香惜玉癖好的人,况且这里站着的只是个孩子,还谈不上玉吧。我看着她的眼睛,我喜欢她这样的眼神,宠辱不惊,不卑不亢,其实是很有挑衅意味的,一般人喜欢看着屈服的眼神吧,尤其刚刚她从我这里得到的毕竟是二十下的体罚。
而她,还是没有害怕的意思,咬着嘴唇只是说明在忍受着疼痛,目光和情绪依然平静。
很好啊,何思,不枉我欣赏你。
她看着我,眼里没有半点委屈,聪明如她应该是想到了,我只是为了惩罚她而惩罚她,还没有想教育她或者是管教她的想法,只是乏味生活的调剂吧,我可是白白无聊了一个月呢。我是老师,老师应该是神圣的,应该是充满爱的,应该是爱学生的——对不起,这个版本我没看过,也不想知道,我姜戎,只按自己的想法活着,其实老师和流水线操作工,或者说学生和机械零件,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人生,哪里不是处处乏味呢……
我努力地集中着思绪,疼痛在一点点地抽离着我的体力,姜戎,力和力矩的关系你知道的对吧,你,够狠。想要把自己拔得像棵松,无奈腿抖得厉害,那就这样吧,强求下来只能暴露的更糟糕。
姜戎眼里依旧挂着戏谑的神色,我们两个都丝毫不带情绪,这不是在僵持。
他先开的口,“我的班长啊,有什么感想要说吗?
我学着他,微笑,“至少我化学的满分您应该表扬一下吧,老师。”天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力气不加颤抖地把话说完整,此刻还要笑着对他,无疑是自虐吧。但是,姜戎,我要你知道,我输人不输阵。
他更加明快,“井底之蛙啊何思,你知道年级里多少个满分吗。
我冷笑,这样啊,那也许应该让它维持在个位数字。
“我的班长,初三每个月都有月考是吧?
“从初二就这样了。” 姜戎,看来你玩上瘾了……
“你这次没考好我很遗憾,一个月后我会再等着看你结果,别有压力啊。
姜戎,你现在虚伪的让人恶心了有点,你知道我不会有压力,即使你打了我。恐怕我考到了年级前三你还是不会放过我吧,刁钻的条件有的是,你尽可以一点一点地压榨我,何况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不傻,也别当我傻。
“我还是只能说尽力,老师。”尽力跟你抗到底……
“其实我告诉过你了,可以试试作弊啊,效果很好。
又来了……我选择了沉默,现在的我能这么站稳了已经在死撑着,气势上我明显输了,那就沉默吧,你记得,我输你一时,但是日子还长。
总算盼到他肯放我回去,一路上走回去,坐到座位上,已经是头上见汗了,换来的是没人发现我被他打了的这个事。
班里的人都被冲昏了头脑,为了这次大大的整治了姜戎高兴不已,我只是叹息他们的幸福,天真的人往往都很幸福不是吗。我闭着眼睛,整理着思路,从姜戎来到现在,一个月,我深思熟虑,小心翼翼,换来的是现在一波一波袭来的疼痛。
我从不做无用功,从不做没有意义的事,自小如此。
姜戎,此时你不会认定我脑袋有问题吧,你知不知道,我这一步一步走来,自信还没有失误……姜戎啊,你又给了我一个月的时间,呵……
我是姜戎,是那个整日笑意漾在嘴边的姜戎,可是很早我就发现,这笑容,无论如何也到不了心里,曾经的困扰,现在不想了,遇到了事实无论好坏,总要先学会接受。
早些时候没想过有一天我会走上讲台,我一直觉得老师是个很悲凉的职业,机械地送走一批一批的学生,仿佛世界都在转,只有我们停在当下。那些孩子们会不会了解,当他们毕业的时候,老师,也会有种被抛弃了的感觉。那些孩子,可以哭可以闹,可以喝酒喝到天昏地暗,而我们,只能默默地站在他们的背后,看着那些年轻的身影,或者说是年轻韶华,一点一点地离我们远去。这,不悲凉吗?
我没想到也会循着这份悲凉而来,当初当了老师的原因,依稀记得是看中了他的清闲,我喜欢清闲,喜欢就这么站在街角或者坐在路旁看着周围行色匆匆的过往,喜欢冷笑地对着人生百态。很奇怪的癖好,可是喜欢这件事,没有理由。
我又想到了那个孩子,何思。
她像极了年轻时的我,不过她还没体会到,笑,其实是件很有力的武器。
那个孩子,脸上表情总是淡淡的,不喜不悲,无波无澜,唯一有的就是满心的算计,或者说是计算更确切。这两个词,不一样的。
我不喜欢工于心计的人,但是计算人生,是没有错的。人这一生,明天,后天,甚至往后推延更久一点,其实都是可以计算出来的,这是我一生的奉行。
所以看见那孩子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了她,仿佛那个小小的我,年少的我……
本以为会一直无聊下去,偏偏上天给我送来了这么个学校这么个班,当然关键是这么个可以解闷的孩子
我会珍惜的,何思,咱们的路还长,不急…… 、
晚上,上线,没多久QQ在闪,是妖涛。
“必头,我打听着姜戎以前的事了。”
之前一直站在电脑前边看着电影,看见妖涛这条消息,我没犹豫的把自己掼在了凳子上,不就是疼吗,人也不能总对自己太好了不是。
妖涛不停地把他跟他同学的聊天记录复制过来,他说他也是刚才无意间才知道的姜戎在他同学的学校教过课。
这是个女生,从她的语气里想必是盼望能遇到姜戎的,可惜等到他们升上初三,他却调到了我们这里,她对他的了解,来自高她一届的那些学生。
整理一下所有的东西,我勾勒出了在他们学校时的姜戎,首先映入脑中的居然先是他那一脸虚伪的笑意,我眯着眼将它尽快驱散,不想搅了情绪。 {
那时的姜戎风光无限,在那个学校,可以不认识校长,但是决不会有人不知道姜戎二字,他像个传奇一般深入人心,即使是接触不到的初一初二两个低年级。但是大家对他的评价却相差太多,悬殊太大,有人把他赞的恍若圣人,也有人提到他就用上无限恶毒的语言。想到这里,模糊的影像又再次重合,那个笑着的姜戎,看起来却是那么的遥远。
其实他留在那个学校的“案底”也不是很多,因为他只在那里呆了三四年的样子,毕竟不是他的学生,想知道再详细的也困难了。他似乎换过不少学校,每个地方待不过三四年的时间,这人,还真像个谜一样。看起来不是学校不要他,每次都是他辞的学校,什么样的待遇都留不住他,在一个地方呆腻了随性就走,现在飘到了我们这里。
总算盼到他肯放我回去,一路上走回去,坐到座位上,已经是头上见汗了,换来的是没人发现我被他打了的这个事。
班里的人都被冲昏了头脑,为了这次大大的整治了姜戎高兴不已,我只是叹息他们的幸福,天真的人往往都很幸福不是吗。我闭着眼睛,整理着思路,从姜戎来到现在,一个月,我深思熟虑,小心翼翼,换来的是现在一波一波袭来的疼痛。
我从不做无用功,从不做没有意义的事,自小如此。
姜戎,此时你不会认定我脑袋有问题吧,你知不知道,我这一步一步走来,自信还没有失误……姜戎啊,你又给了我一个月的时间,呵…… i Ie{L-Na
我是姜戎,是那个整日笑意漾在嘴边的姜戎,可是很早我就发现,这笑容,无论如何也到不了心里,曾经的困扰,现在不想了,遇到了事实无论好坏,总要先学会接受。
早些时候没想过有一天我会走上讲台,我一直觉得老师是个很悲凉的职业,机械地送走一批一批的学生,仿佛世界都在转,只有我们停在当下。那些孩子们会不会了解,当他们毕业的时候,老师,也会有种被抛弃了的感觉。那些孩子,可以哭可以闹,可以喝酒喝到天昏地暗,而我们,只能默默地站在他们的背后,看着那些年轻的身影,或者说是年轻韶华,一点一点地离我们远去。这,不悲凉吗?
我没想到也会循着这份悲凉而来,当初当了老师的原因,依稀记得是看中了他的清闲,我喜欢清闲,喜欢就这么站在街角或者坐在路旁看着周围行色匆匆的过往,喜欢冷笑地对着人生百态。很奇怪的癖好,可是喜欢这件事,没有理由。
我又想到了那个孩子,何思
她像极了年轻时的我,不过她还没体会到,笑,其实是件很有力的武器。
那个孩子,脸上表情总是淡淡的,不喜不悲,无波无澜,唯一有的就是满心的算计,或者说是计算更确切。这两个词,不一样的。
我不喜欢工于心计的人,但是计算人生,是没有错的。人这一生,明天,后天,甚至往后推延更久一点,其实都是可以计算出来的,这是我一生的奉行。
所以看见那孩子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了她,仿佛那个小小的我,年少的我……
本以为会一直无聊下去,偏偏上天给我送来了这么个学校这么个班,当然关键是这么个可以解闷的孩子
我会珍惜的,何思,咱们的路还长,不急…… .
晚上,上线,没多久QQ在闪,是妖涛。
“必头,我打听着姜戎以前的事了。”
之前一直站在电脑前边看着电影,看见妖涛这条消息,我没犹豫的把自己掼在了凳子上,不就是疼吗,人也不能总对自己太好了不是。
妖涛不停地把他跟他同学的聊天记录复制过来,他说他也是刚才无意间才知道的姜戎在他同学的学校教过课。
这是个女生,从她的语气里想必是盼望能遇到姜戎的,可惜等到他们升上初三,他却调到了我们这里,她对他的了解,来自高她一届的那些学生。
整理一下所有的东西,我勾勒出了在他们学校时的姜戎,首先映入脑中的居然先是他那一脸虚伪的笑意,我眯着眼将它尽快驱散,不想搅了情绪。 -
那时的姜戎风光无限,在那个学校,可以不认识校长,但是决不会有人不知道姜戎二字,他像个传奇一般深入人心,即使是接触不到的初一初二两个低年级。但是大家对他的评价却相差太多,悬殊太大,有人把他赞的恍若圣人,也有人提到他就用上无限恶毒的语言。想到这里,模糊的影像又再次重合,那个笑着的姜戎,看起来却是那么的遥远。
其实他留在那个学校的“案底”也不是很多,因为他只在那里呆了三四年的样子,毕竟不是他的学生,想知道再详细的也困难了。他似乎换过不少学校,每个地方待不过三四年的时间,这人,还真像个谜一样。看起来不是学校不要他,每次都是他辞的学校,什么样的待遇都留不住他,在一个地方呆腻了随性就走,现在飘到了我们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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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点也不生气,他们,只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干了什么都不入我的眼。
何思,我从她的眼睛里看不见一点的害怕,刚带了这个班我就发现,她跟她那堆同学不太一样,这样才有趣啊是吧。我说了我不喜欢死气沉沉的班级,但是我也说了,我不喜欢有人违背我的意思,这并不矛盾。
何思,你是个聪明人吧,那咱们就来玩玩,还是那句话,我,有的是耐性……
这孩子就这么平静地看着我,仿佛要挨打的不是她,好,倒是很满足我玩味的心态。
“请吧,挑个舒服的姿势。”这是游戏。
她并没过久地迟疑,转身,手撑在桌子上,不出我所想,她想在这种情况下维持最后的尊严,只能是这样。
我掂了掂手里的教鞭,之前还真没这么玩过,没关系,露怯了就不是我姜戎啊。
没停留的十下给了出去,是太突然了吗,她开始气喘不匀,但始终没出声音。我仁慈地让她缓了几秒钟,接着十下,她开始颤抖,我停手。
周围很静,现在连击打声和喘气声都停了,听见教鞭放在桌子上,何思直起身。我们都没出声音,仿佛刚才在进行一场有序的交易,温文尔雅。
使了多大的力度我心里清楚,她不疼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好吧,我承认我不是个有怜香惜玉癖好的人,况且这里站着的只是个孩子,还谈不上玉吧。我看着她的眼睛,我喜欢她这样的眼神,宠辱不惊,不卑不亢,其实是很有挑衅意味的,一般人喜欢看着屈服的眼神吧,尤其刚刚她从我这里得到的毕竟是二十下的体罚。
而她,还是没有害怕的意思,咬着嘴唇只是说明在忍受着疼痛,目光和情绪依然平静。
很好啊,何思,不枉我欣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