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噜
(前方高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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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傲红尘
作者:黯夜妖灵
【第一部 皇都旧梦】
巍巍冠盖满京华
东南形胜,江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萧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柳永的这阕望海潮虽然写的是杭州的景致,不过用户列珠玑,门盈罗绮来形容京城的繁华,也不算糟蹋了他这阕好词。俗话说百闻不如一见,京城的繁华,要身历其境地感受一番,才能有真真切切的感触。
醉眼看花,花不娇而心醉,看花要有看花的心情,这京城的风物再是仙台瑶池一般,也得看那路人羁客的兴致,车水马龙的路上,急匆匆地走着三个人,他们对这京城的繁华,好像视若无睹一般。
这三个人很是惹人注目,不过他们对于这种瞩目的眼光已经习以为常了,在江湖中,他们本来就是很引人注目的人。
这三个人,就是玄天宗的掌门澹台玄,和他的大弟子萧玉轩、小女儿澹台盈。澹台玄年近五旬,恂恂儒雅,双眸如电,威严犀利。他的大弟子萧玉轩玉树临风、器宇非凡,小女儿澹台盈温柔娇美、楚楚动人,两个人年龄容貌,都十分登对,好像是一对金童玉女般围绕在澹台玄的身边。,
他们一路风尘仆仆,餐风宿露,这天终于来到了京城。澹台玄是玄天宗的掌门人,而且因为为人坦荡,交友遍天下武功有深不可测,很早以前就没有人敢找他挑战了,虽然打败他是一条迅速成名的捷径,在武林中,澹台玄是块金字招牌,被江湖人推崇为当今武林第一高手。不过江湖就是江湖,任你什么绝世的侠客,无双的高手,离开了江湖,也不过是平民百姓而已。澹台玄这武林第一高手的荣耀,只能在江湖中才能发出光彩来。
现在的澹台玄满面的忧色,眉头紧锁,他这次离开玄天宗,千里迢迢地来到京城可不是为了游山玩水,而是到京城来求一个人,求他帮忙,搭救自己深陷天牢的弟子林瑜。不过求得动求不动人家,他不知道,那个人能不能帮得到忙,澹台玄更不知道。
所以澹台玄的心情自然是坏到了极点,本来这两年澹台玄的脾气就变得暴躁了,现在嫡传的弟子出了事儿,陷在天牢里边,听说还判了凌迟,澹台玄的心就更乱了,常常会乱发脾气,让身边的弟子担忧不已。
澹台盈急急地跟着父亲师兄走了半晌,感觉有些累了,又渴又饿,她小心翼翼地拉了拉父亲的衣袖:“爹,现在好像是中午了吧?”
澹台玄看了看天,又看了看满面倦容的女儿,有些怜惜地道:“前边不是有酒楼嘛?我们去吃饭,吃了中饭,再去找齐大人。”
澹台盈担心地道:“爹爹,那个齐大人是什么官职啊,他能不能帮着我们把林师兄救出来啊?”
澹台玄本来还好好的,看着女儿也是带着怜爱的,听女儿提到了林瑜,立刻变得铁青:“林瑜那个小畜生惹下来这么大的麻烦,就是救他出来,我也要打死他。”
看到父亲如此的脸色,澹台盈不敢多说了,想岔开什么谈些别的,一时又想不到别的话题,她求助似的望着萧玉轩。
萧玉轩劝道:“师父息怒,小瑜现在一定悔之不及了,师父要教训他,让他知过而改,也是应该的,只是饶了小瑜不死吧,小瑜还是个孩子,初涉……”
澹台玄喝道:“住口,为林瑜求情的话,我不想太听到半句!”
萧玉轩看师父发怒,也不敢多言了。
澹台盈撅着嘴,十分气闷,赌气不看父亲,想一旁看去,不由脸色大变:“爹爹,你看那边有人欺负一个姑娘。”
澹台玄随着女儿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一个年轻美丽的姑娘被绑在一棵树上,几个家丁打扮的人围着她,姑娘的衣衫已经被扯得褴褛,几个家奴手中拿着蛇,在吓唬那个姑娘,可怜那姑娘被吓得声声惨叫。
澹台盈怒道:“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如此欺负一个女孩子,真是岂有此理!”她怒气冲冲地冲过去,澹台玄和萧玉轩怕她惹事,也忙跟着过去。
这边围了好多的人在旁观和哄笑,原来指使那几个家奴的是一个锦衣少年,他坐在一张大椅子上,摇着竹股的折扇,这个少年面如冠玉,齿白唇红,那双眼眸晶晶亮,寒如星霜,亮似皎月,转动间带着灵动之气,生得一副潘安宋玉般让人爱煞的模样。他见那个女子吓得花容失色的样子,不由得拊掌大笑:“死丫头,你终于知道小爷的厉害了吧,怎么样?你再不答应,我可让他们下手了。”
澹台盈一步就冲了过去,大骂道:“无耻,你一个堂堂男子,居然欺负一个弱女子,真是不要脸。”
她这一骂,那锦衣少年回过头来,但是没有起身,反而笑眯眯地道:“小妞儿,我欺负她又怎么样啊?干你屁事儿?我不欺负她,难道去欺负你嘛?不过你太小了,我也欺负不出什么名堂来。”他说着不怀好意地笑,笑得那么暧昧,坏坏的,笑得让人脸红。
萧玉轩本是个很稳重的人,尤其师父在旁边,他从来不敢胡来的,但是现在这个锦衣少年不但用这种手段对付一个年轻的姑娘,还如此奚落欺侮小师妹,萧玉轩觉得无法忍耐了,一步踏出去,道:“光天化日之下,你如此无礼……”
少年撇了下嘴:“我无礼又怎么样?你算什么东西,也出来指手画脚?给我打!”他用折扇一挥,家丁们一拥而上,只听的扑通、哎哟之声不绝,几个家丁被打的鼻青脸肿,一个个趴在地上,起不来了。这萧玉轩本是个孤儿,从小跟着澹台玄长大的,一身功夫深得师父真传,几个刁奴哪里是他的对手?那少年有些吃惊萧玉轩的身手,脸上还带着嘲弄的傲慢的笑意,从椅子上站起来。
萧玉轩几步走过去,解开了被绑的姑娘,那女子掩面跑开。萧玉轩又向着少年道:“你嘴里不干不净,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没有人管教你吗?道歉!”他是要那锦衣少年向澹台盈道歉。
锦衣少年见他放了那个姑娘,想阻拦已经是来不及了,又见萧玉轩让他向澹台盈道歉,不禁有些生气,骂道:“小杂种,你坏了小爷的好事,小爷我扒了你的皮!”他说着挥着扇子,纵身过来,和萧玉轩打到了一起。
澹台玄看女儿出手,没有阻拦,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江湖人的份内之事。若在平时,这样路见不平的事情,澹台玄都会亲自管一管的,可是现在,他心急如焚,不知道怎么搭救自己的徒弟林瑜,又是生气又是着急的。澹台盈出手他没有拦着,只想让澹台盈救了那个女子就算了,他们还有正经的事儿要办呢,没想到萧玉轩竟然和那个少年纠缠在一起了,还和这个无赖少年在街头打架,一张脸都要沉出水来了。
萧玉轩和少年过来十几招,发现这个少年功夫也是不错,不过比起他来自然差了一些,他本来是怒火中烧的,现在又有些惜材了,所以下手留了几分,只是那少年得寸进尺,不依不饶的纠缠。
澹台玄看得实在不耐烦了,大喝一声:“住手!”
萧玉轩吓了一跳,才想起来师父还在身边呢,忙向后一纵,退到师父身边,低头道:“师父,我”他这个我字才出口,只觉冷风乍起,脸上已重重地挨了一耳光,打得他晃了一下,萧玉轩委屈地抬起头:“师父。”澹台玄怒容满面,也不说话,扬起手掌,一气掴了萧玉轩七八个耳光。萧玉轩也不敢躲闪,任由师父掌掴,本来吹弹得破的白皙面庞红肿起来,眼泪也落了下来。虽然师父平时管教弟子特别严厉,但是当着街上这么多人打自己还是第一次,只是他也知道师父为什么这样打他,虽然委屈,却也不敢多言。
那少年先是看得愣愣的,后来见澹台玄打了萧玉轩,又笑起来:“小子,你要出头也掂掂自己的分量,哈哈,老头,你倒是一个识趣的,给小爷狠狠教训这个小子,小爷不会亏得你的。”
澹台玄住了手:“走!”他带着徒弟和女儿就要走。
少年拦住他们:“走?老家伙,你以为这是你们家场院啊?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啊?这小子放走了我的妞儿,这笔帐怎么算?”
澹台玄微怒道:“让开,不然老朽不客气了。”其实他早看不惯这种纨绔子弟的放纵行为了,不过现在他有事在身,不想惹下不必要的麻烦。
少年像看白痴似的看着澹台玄:“不客气?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教训我?”他说着,扬手一掌,就打向澹台玄的脸。
澹台玄大怒,手腕一翻,擒住了少年打来的手,然后一扭,就把少年的手臂拧到了后边。锦衣少年吃痛叫道:“王八蛋,放开我,不然小爷和你没完。”他说着,另一只手又打过来,这只手上的折扇打开,几十枚钢针飞了出来,如果换个旁人,一定被这些细密的钢针打中,澹台玄衣袖一抖,钢针落地,他此时不免震怒了,这锦衣少年小小年纪,如此无礼,如此放肆,还如此歹毒。他一手拧着少年的胳膊,一手抢过折扇,连拖带曳,把少年按在椅子上。
锦衣少年大惊,感觉澹台玄的手像铁钳一样,扭着自己的手腕,他是一动也不能动了,不免又惊又怕:“死老头,王八蛋,你放开我!你要干什么?你知道我是谁?”
澹台玄哼了一声:“你是谁?你是个欠揍的小畜生!”他说着,举起折扇,向着少年的臀部狠狠地打下去。
虽然隔着衣服,可还是特别的疼痛,尤其在这繁华的街上,还有那么多围观的人,那少年痛得大叫了一声:“老不死的,你敢打我,我让你抄家灭门,我让你鸡犬不留!”澹台玄也不说话,一手死死地按住少年,另一只手抡着折扇,狠狠地抽打下去。澹台玄的功夫是多么了得,要是用了真气,只怕一下子就可以要了少年的命,他只是生气这个少年的霸道和无礼,所以才这样惩罚他一下。因此他这样打下去,虽然痛得要死,却是连皮肉也伤不到的。
那少年躲又不能躲,闪也不能闪,又痛又气,不由汗水淋漓,口中半刻也不肯消停,一股劲儿地大骂不止。澹台玄打了少年有五六十下,那少年浑身都让汗水湿透了,也没力气骂人了,澹台玄一松手,少年滑到了地上。
澹台玄把折扇扔到了少年眼前,冷冷地道:“希望你记住今天的教训,不要再做出仗势欺人的事情来,下次再让我遇见,小心我要你的小命儿。”
那锦衣少年坐在地上,身上又痛,脸上又羞,眼中都是杀气,恨恨的咬牙道:“你最好也别让我遇见你,不然我一定让你后悔惹了我。”
澹台玄冷哼了一声,不去理他,转身要走,却听有人高呼一声,澹台兄。
澹台玄抬头一看,来的却是他要寻找的齐大人。那齐大人一身便服,带着几个家人走过来,面带笑容地:“澹台兄,你怎么才到京城啊,从你寄了那封信给我,我就天天算算时日,寻思着这两天也该到了啊,你……”他说着话无意中低头看见了坐在地上的少年,不由得大吃一惊。
那少年也看见齐大人了,脸上一红索性坐着不起来,继而头冷笑道:“原来是齐大人的朋友啊,难怪如此目中无人,犯上作乱,这个老家伙居然连小爷我也敢冒犯,我看他是活腻歪了,齐明德,你的朋友还真是三教九流,什么货色都有啊,这个老家伙是谁?”
齐明德的神情有些尴尬:“大家误会,误会,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澹台玄。”
澹台玄这三个字一出口,那少年腾地从地上站起来:“澹台玄?玄天宗的澹台玄?曾经一夜灭了阴山一窟鬼的天下第一高手?”他连珠炮一样急切地问。
齐明德尴尬地笑道:“世上还有第二个澹台玄嘛?澹台兄,我们去吃饭,小弟请客,大家都不是外人……”
澹台玄看这种情势,好像齐明德还有些忌讳这个少年似的,而且这个少年居然敢直呼齐明德的名字,那齐明德也是官居要职的大臣,在朝中也是有身份地位的人,更奇怪的是,这少年直呼其名,齐明德却一点火气也没有,这个少年究竟是什么人?
少年此时又冷笑道:“不是外人,难道还是内人不成?”
齐明德尴尬地道:“小王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一场误会,一场误会……”
澹台玄这次真的有些意外,他方才也猜到这个少年的身份来历一定不凡,不然齐明德也不能这样客气,只是没有想到这个少年是小王爷。
小王爷冷冷的道:“什么误会?哦,我知道了。你就是替他求我帮忙吧?天算不如人算,本来我道有心帮帮那个林瑜,现在,等着给他收尸吧。”他说着森然的看了澹台玄一眼:“说收尸也不算贴切,林瑜只怕会被千刀万剐,还有什么尸首可收?”他说着冷笑了两声,然后也不理齐明德,带着家丁,扬长而去。
初相见时肘腋生
华灯初上,夜色迷人。
靖边王府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家丁、仆妇忙忙碌碌地,花厅上,小王爷靠在一张铺着白老虎皮的椅子上,呆呆地出神。
十几个年轻美丽的丫鬟或拿着扇子啐盂,或垂手站立。
花厅的正中,是一张紫檀木的桌子,桌子上摆满了山珍海味,时令鲜蔬。
一个眉眼如画的丫鬟进来,手里拖着朱漆盘子,里边是一双乌木缠丝的银箸和一只银碗。这丫鬟在王府中颇有身份,所以她一进来,所有的丫鬟都施礼道:“眉儿姐姐。”
叶眉儿看看桌上一口未动的饭菜,笑道:“小王爷,自从你中午回来,可是滴水未沾,粒米未进啊,小王爷怎么了?”
小王爷不答反问:“现在什么时辰啦?”
叶眉儿道:“快二更了!”
小王爷哼了一声:“死了爹哭娘的老顽固,真的不来求我?还妄称什么高手,连这点委屈都受不了吗?”
叶眉儿奇道:“又是谁得罪小王爷了?”她说着,又忍不住抿嘴儿地笑,想来她和小王爷的关系是非比寻常的,所以看着小王爷的神态有些放肆,全然不像主子和丫头之间的那种情形。
小王爷看了看她,忽然嗤嗤地笑道:“眉儿,你也练过几天的功夫,也算半个江湖人吧,你说说,现在武林之中,谁是第一高手?”
叶眉儿道:“那还用问?当然是玄天宗的澹台玄了,听说这个澹台玄可以摘花飞叶杀人于无形,很多人到死都不知道怎么中的招儿!”她说着无限神往的样子。
小王爷笑道:“平时你看着我,也没有这么花痴啊,我看你是让澹台玄迷住了吧?小妮子春心动也。”他说着笑得更加暧昧了“只是那个澹台玄未免火气也太大了些,好像一块爆炭,一点儿火星儿都能点着的。”
叶眉儿脸一红,啐道:“怪道汨罗姐姐说不能和你说话,你心里嘴里再没个正经。你再胡说八道的,我是不敢怎么样你,却有人能收拾你。”她说着,自己却也笑了。
小王爷没听她的话,愣愣地出神,自言自语地道:“我不信他真的就不管林瑜了,男子汉大丈夫,就是要能屈能伸,江湖上不是有江湖的道义吗?师徒如父子,这打了孩子了,他这个当爹的要是不出头,也未免太窝囊了吧?”
叶眉儿听了他的话,疑惑道:“小王爷,你还真的打算帮那个齐明德啊?林瑜下得可是天牢,他犯的罪可是罪不可赎啊!大理寺不是判了陵迟了嘛?王爷和王妃现在都不在府里头,我劝你还是安心些,别有的没的惹下那么多事儿,现在你是风风光光的,将来等王爷和你算帐的时候,你就该哎哟哎哟的了。”
小王爷没理叶眉儿的话,反而不屑地道:“什么罪不可赎?不过是偷了皇上的一颗夜明珠去给人治病而已,那珠子放着也是放着,放久了只怕都长出绿毛来,难道用它去救了一条性命不是物有所值?”
叶眉儿听了哭笑不得:“小王爷,他救的可是醉红楼的水清灵啊!用皇帝的明珠去救一个青楼妓女?还是从大内皇宫偷出去的,你说什么罪?我的小爷,我劝你收收心,别惹这个麻烦。”
小王爷也没有认真听她说,恨恨地道:“老家伙,我再给你一个时辰,你要不来,哼,我连你也不放过,居然殴打身为国舅爷的小王爷,敢惹上我列云枫,我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他说得倒是狠狠的,可是脸上却带着丝丝的笑意,比较得意的那种笑意。
叶眉儿听个稀里糊涂:“殴打?小爷让谁打了?”她又噗嗤一声笑了“小爷的人缘还真不错,好不容易盼着王爷不在家,可以为所欲为了,却凭空杀出个程咬金来,不知道谁这么大胆啊?连小爷都敢打,可是不要命了吗?”
小王爷列云枫回过神来,听叶眉儿奚落他,不由得发狠道:“叶眉儿,知道太多了,小心我杀了你灭口,好好一个姑娘,要学也学贞静沉默的窈窕淑女,学那些七姑六婆地去扯闲舌,我”他说道一半儿时,有家人来报,说萧玉轩和澹台盈在外边求见小王爷。
列云枫愣了愣:“他们来做什么?”他想了想,噗嗤一乐“妈的,还真有傻鸟送上门来?叫他们进来吧。”他吩咐家人去叫,然后自己坐在椅子上偷笑,十分得意。
叶眉儿看着他的样子,撅着嘴把盘子放下,转身离去,临去时还狠狠地瞪了列云枫一眼。
这时候,萧玉轩和澹台盈来了。
萧玉轩先一抱拳,客气地道:“小王爷。”澹台盈也勉勉强强地施礼。原来澹台玄是求齐明德帮忙要救出林瑜的,但是齐明德想求的人正好是列云枫,这个列云枫的父亲是靖边王列龙川,是手握十万精兵的铁帽子王爷,而且靖边王的大女儿列云惜入宫三年多了,现在被册封为德妃,特别受皇帝宠幸。列家可以说是权势可炙,如日中天。两年前,齐明德曾经求列云枫救过一名死囚,那次是在法场上救下来的。
可惜今天在街上偏偏和列云枫结了梁子,齐明德劝澹台玄向小王爷道歉,他再从中斡旋,不过以澹台玄的脾气怎么可能妥协,两个人自然是没有谈拢。听了前因后果的萧玉轩和澹台盈私自商量了一下,决定来王爷府碰碰运气,毕竟林瑜是他们从小长大的师兄弟啊。
列云枫看着他们,也不说话,带着一种坏坏的笑。
萧玉轩强压心中的怒火:“小王爷,今天的事情多有得罪,希望小王爷不要耿耿于怀。”
列云枫笑道:“你既然说是得罪了我,陪个罪总是应该的,不过从公论,我是小王爷,你是一介平民,从私论,是你来求我,就这么赔罪?像个竹竿似的戳着?”
萧玉轩抬头瞪着他,列云枫笑眯眯的,一副挑衅的样子,萧玉轩强压了怒火,还是低下头,毕竟是有求于人,但是他深知今日如果要跪下赔礼的话,就算这个小王爷肯帮忙了,师父也会重责于他的,不过为了狱中的师弟林瑜,萧玉轩还是要冒险一拭。萧玉轩一俯身,跪了下去:“小王爷,萧某是诚心诚意来向小王爷赔罪的,希望小王爷忘记今天街上的不愉快。”
澹台盈在旁边脸都气白了,眼光刀子一般,一眼一眼地瞪着小王爷列云枫。
列云枫忍不住得意地笑:“唉,你叫什么名字?”
萧玉轩道:“萧玉轩。”
列云枫笑道:“好,我问你一句话,你要认真回答了我,也许我会接受你的道歉。”
萧玉轩道:“小王爷请讲。”
列云枫看着他好久,笑得更坏:“今天在街上被你师父打耳光是什么感觉?”他说着,大笑起来。
萧玉轩的脸腾地红了,又气又怒,腾地站了起来。
澹台盈不由得勃然大怒,道:“什么感觉?就是你被我爹当街打屁股的感觉!”她见师兄受辱,一时也不假思索,口不择言地。
哪知道列云枫笑得更厉害:“小妹妹的意思,你师兄的脸和我的屁股差不多了?”他说完这句,笑得要岔了气。
萧玉轩忍无可忍:“列云枫,士可杀不可辱,如果你肯帮忙救我师弟林瑜,萧某愿意以命易命,请小王爷自重。”
列云枫呸了一声:“士可杀不可辱?我又没求你来。”
萧玉轩恨道:“看来我是来错了,齐大人还道你是个不同俗流的小王爷,原来也不过如此。”他说着拉着师妹转身要走。
列云枫笑道:“意气用事又什么用?当年韩信能受胯下之辱,你为了你的兄弟,连几句重话也受不了嘛?还说什么以命易命,真是说的比唱的好听。”他的话语里边有些奚落和讽刺。
不过这几句话倒是很有用,萧玉轩真的停了脚步,他也知道现在真的要是闹僵了,这件事情便没有挽回的余地了。萧玉轩忍着火气,回身道:“小王爷请明示,要怎么样才可以了结今日的事情?”
列云枫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过节,不过”他沉吟了一下,有丫鬟来奉茶,列云枫道:“你们也坐下,过府就是客,你们既然能来,毕竟是瞧得起我,我要是怠慢了二位,传出去实在理亏。”
萧玉轩如坠五里雾中,这个小王爷又忽然彬彬有礼起来,齐明德说过这个小王爷满肚子心计,出事为人总是让人无法捉摸,所以列云枫这一客气,他有些不知所措,自然而然地坐下来,澹台盈见师兄坐下了,她也坐下。丫鬟为他们奉茶。
列云枫端起茶盏道:“萧兄和澹台姑娘请用茶,这个可是德妃娘娘赏的,是宫里的极品。”他优雅地揭了茶盏的盖子,十分陶醉地道“碧烟袅袅净无尘,山河风物一芽春。口齿噙香邀冷月,满庭霜雪惊梦身。”他轻轻吟哦,慢慢地呷了一口。
萧玉轩随着师父也读过几年书,对于诗词歌赋虽然不是甚喜,也略懂一二。那澹台玄可是文武全才的人物,而且林瑜更是满腹锦绣,出口成章,所以他一听列云枫吟咏的诗句,便知不是前人的诗句,多半是这个小王爷的即兴之作,意境虽然无趣,滋味倒是有了几分,他不知不觉地也呷了一口茶,果然是香醇如梦,清凉似雪。
旁边澹台盈根本听不懂小王爷说的是什么,见师兄喝茶,她也喝了一大口,毕竟方才又气又怒,口中是真的干渴了。
萧玉轩道:“小王爷,”
列云枫闭着眼睛道:“萧兄,今天拜萧兄所赐,我真的开了眼界,一个人不仅可以老死、病死,真的还可以笨死。”他说着,很叹息地摇摇头。
萧玉轩暗道不好,再一提气,不由大惊,自己浑身瘫软如泥,别说是真气,连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澹台盈也发觉不对,不由大骂:“列云枫,你这个无赖,畜生……”
列云枫摇摇头,笑道:“澹台姑娘,你现在可是我刀俎上的鱼肉,所以你最好不要激怒我,如果我真的做出什么事情来,你可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澹台盈看他那样的眼神,真的吓得不敢多话了。
萧玉轩又气又惊又怒:“列云枫,你不许碰我师妹,有种,你冲着我来好了。”
列云枫邪邪地笑道:“萧玉轩,你这个师妹还真的很漂亮,虽然是没有什么风韵,不过纯真烂漫,也应该别有滋味吧?”
萧玉轩大怒:“你嘴里再敢不干不净的,我”
列云枫笑道:“你已经是我的阶下之囚,你还能怎么样?你要是识相,就乖乖地不要出声。”他说着指风一弹,封了萧玉轩和澹台盈的穴道,然后坐在椅子上喝茶,一边喝一边笑:“天下第一高手?老家伙,你不顾林瑜的生死也就罢了,难道你连女儿的生死也不顾了?敢惹我,你死定了。”他说着怡然地阖着眼养神,等着澹台玄和齐明德的到来。
缘起无奈做师尊
澹台玄是清晨的时候,发现徒弟和女儿不见了的。不用想,一定是萧玉轩禁不住女儿的纠缠,去靖边王府了。澹台玄心中又急又气,那个小王爷霸道刁钻,他们两个如何能对付得了?正着急呢,齐明德来了。因为齐明德的极力挽留,澹台玄晚上就住在了齐府,他一说萧玉轩和女儿可能去了王府,齐明德也皱了皱眉。
齐明德苦着脸道:“澹台兄啊,令徒和令爱会不会又什么过激的行为啊,无论如何,那个可是小王爷,而且还是当今皇上宠妃的弟弟,我们是要求他帮忙的,我们……”
澹台玄恨道:“算了,求他做什么?既然我那个孽徒犯了事,就听天由命吧!”他口中这么说,心中却痛不欲生。而且萧玉轩和澹台盈还去向不明,更让他十分牵挂。
齐明德也看出了澹台玄的心思,笑道:“事情哪里又那么绝望啊,其实不过是澹台兄低低头的事儿,老百姓不是还说,萝卜不及长埂儿上了啊,人家既是国舅爷,又是小王爷,向他低头也无损澹台兄的威名嘛!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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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澹台玄叹了一口气,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徒弟林瑜被陵迟吧?他虽然也是特别的生气,恨不得把林瑜拿来打死,可是徒弟毕竟是他一手带大的,他怎么忍心看着林瑜惨遭非刑?齐明德让人备了马,两个人骑马来到了王府。到了门口,有人早迎接出来,一直带他们到了花厅。
列云枫坐在哪儿,慢慢地喝着茶,脸上一点儿表情也没有。
齐明德施礼道:“小王爷,这么早来打扰,真是不好意思。”
列云枫抬起眼,看了看他:“齐明德,你是负责京城安全的府尹,对于本朝的律典不说倒背如流,也该通晓吧?”
齐明德陪笑道:“小王爷请指教。”
列云枫道:“指教怎么敢?我是请教齐大人,如果有人夜闯王府,图谋不轨,该是什么罪啊,男的怎么判,女的怎么判啊?”
他一言既出,澹台玄和齐明德都是一惊。
齐明德道:“这个,这个夜闯王府是……是……”
列云枫笑道:“齐大人忘了?如果是皇上问你,你也这样支吾吗?用不用我代大人回答啊?”
齐明德额上出来细细的汗,澹台玄看着列云枫在挤兑为难齐明德,而且分明在说话给自己听,火就往上撞,暗道还和这个见鬼的小王爷说什么道理,不如先把他拿下,审出萧玉轩和澹台盈的下落,然后去劫天牢算了,劫得成算是他们的造化,劫不成了不起死在一起,强过在这里受这个小王爷的窝囊气,他这么想着,手指微动。
列云枫看见澹台玄的表情变化,笑道:“澹台先生是闲云野鹤,四海为家,你犯了什么事儿一走了之,凭着你的功夫,也没有人能追捕到了你,可是要是事情犯在齐明德的管辖之内,只怕他是脱不了干系,你问问他,要是我出了事儿,他是什么罪?纵不是全家流放,他的项上人头却是保不住了。况且你澹台玄是他齐明德的朋友,有了这层关系,齐明德受到的牵连只怕更大。”
澹台玄本是满腹的怒气,可是听到列云枫这么说,再看看齐明德十分惶恐的表情,自知这个小王爷所言非虚,他铁青着脸道:“好,一人做事一人当,说到底,小王爷还是记恨着昨天街上的事情,只要你放了我的徒弟和女儿,要杀要剐,老朽一人承当!”
列云枫嘻嘻地笑道:“澹台先生,你也不要在心里骂我,是你招惹上我的,原本就怨不得别人,既然有你澹台先生这句话,一切倒是还有回环的余地,包括你那个深陷天牢的徒弟。”
齐明德看列云枫的表情,心中猜测了几分,这个小王爷不过还是因为在街上被打,面子上过不去了,才刻意为难澹台玄的,看他那个表情,也没打算要澹台玄的性命,只是列云枫刁钻古怪的,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
澹台玄冷冷地道:“你要老夫如何?”
列云枫笑道:“我要你做的事情,只怕你没有那个胆量,听到了都会晕倒,我看就算你是什么天下第一高手,也不敢答应,唉,还是不想说了。”
澹台玄冷笑道:“小王爷不必用激将法,老夫说的话从来算数,只要小王爷放了轩儿和盈儿,老夫凭你……”
列云枫拦住他的话:“好,我知道江湖人最重言而有信,一诺千金,而且今日又齐大人为证。”他说到这儿,笑了起来,意味深长地看着澹台玄。
齐明德有些苦笑地道:“小王爷,也许你不了解澹台兄,澹台兄是……”
列云枫一挥手:“齐明德,不用替他讲话,他是什么人,我难道会不了解?如果他不是澹台玄,还能活到现在还真是奇怪!”他顿了一顿,话锋一转“那林瑜可是陷在天牢里边的,我救了他我可担着欺君罔上的罪名,哪天东窗事发了,皇上问起来,我和林瑜一不沾亲、二不带故的,我怎么和皇上耍赖?”
齐明德听得如坠五里雾中了:“小王爷?”他听小王爷的意思还是肯帮着救林瑜,看来他是在谈交换的条件了。只是小王爷有钱有势的,还要和澹台玄谈什么条件?
澹台玄也听明白了,哼了一声:“不知道小王爷还要怎么样?”
列云枫眼波不知转了几转,然后笑了笑,道:“我府上原有位西宾,因为母亲丁忧现在回了原籍,还有一两月才能回来,如果澹台先生肯暂时代替他,什么事情都迎刃而解了。”
他一言既出,澹台玄和齐明德都目瞪口呆的看着他。齐明德的嘴咧到了耳朵边,王府的西宾,虽然没有官职,却是十分尊荣的,俗话说,王府的家奴七品官啊,那王府的西宾,也就是小王爷的师傅,虽然仍是王府的臣子,不过在朝中还是很有地位的。只是列云枫怎么会提出这样的条件?他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列云枫的葫芦里边卖的什么药。
澹台玄同样的意外和惊讶,一时愣愣的不知所措。
列云枫一努嘴,十分不屑地道:“澹台玄,做我们王府的西宾难道会没辱了你这个天下第一高手?我是卖个齐大人一个面子,不想深究你殴打皇亲国戚的罪责,免得你牵连了他,十年寒窗,熬到这个地步谈何容易?你要是做了我们王府的西宾,也算是我的师父,那么昨天的事儿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至于天牢里边的林瑜,如果是我的师兄弟,我怎么帮忙都不算过分吧?”
澹台玄沉着脸:“小王爷,我们玄天宗最重要的门规就是尊师重道,入室弟子也好,记名弟子也好,无论你在我玄天宗一天还是一辈子,都得守玄天宗的规矩,受我玄天宗的门规教训。如果我做了你们王府的西宾,只怕不出一个月,小王爷就被我打死了。”
齐明德暗地咧嘴,心中说澹台兄你怎么说话这么难听啊,这个机会是千载难逢啊,澹台玄你也太糊涂了,现在不妨含糊答应列云枫,救了要救的人再说。他心中想着,一股劲儿地向澹台玄使眼色。
列云枫笑眯眯地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如果我真的不出一个月就让你打死了,也是我活该倒霉。澹台玄,我们可都是堂堂七尺男儿,别婆婆妈妈的像个娘儿们,一句话,你做不做?”他一脸嘲笑地看着澹台玄,看得澹台玄满腔的怒气,暗道做了你们王府的西宾又怎么样,还能把我吃了?
澹台玄道:“好,一个月。”
列云枫看着他,半晌后大笑:“妈的,我就说这世上还有我办不成的事儿?王八蛋,该你们输掉裤子了。”他显然是太得意了,口无遮拦,特别放肆。
澹台玄阴沉地道:“什么时候我算是你们府上的西宾?”
列云枫奇道:“你答应了,自然就是走马上任了。”
澹台玄点点头道:“好,好,好。”他连说三个好字,几步纵过去,扬手一掌,狠狠地打过去。
齐明德吓得哎哟一声,看到眼睛都直了。
列云枫也看见澹台玄的巴掌打过来,他迟愣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躲,正发愣间,啪的一声,列云枫被这记耳光打得退了几步,撞在椅子上。
澹台玄冷然道:“我们玄天宗的弟子,嘴里不许不干不净。”他说着又一耳光打过去,啪,这一声更加响亮,列云枫的脸上立时留下五个红红的指印。
齐明德才出了声,拦着澹台玄,几乎是带着哭声道:“澹台兄,他是小王爷,你是西宾,西宾也是王府里的……人”他本来想说西宾也是王爷、小王爷们的奴才,可这句话他还是没有说出口,怕激怒了澹台玄,但是澹台玄居然去打小王爷,实在让他心惊胆战,他现在只怕把事情闹大。“澹台兄,小王爷毕竟不是你们玄天宗的弟子啊……”
澹台玄住了手,齐明德的话提醒了他,现在萧玉轩和澹台盈还在列云枫的手里呢,他心中怒气再大,也得先压压再说。
列云枫愣愣地站在哪儿,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脸上除了红红的指印,又飞起两片红晕来。
齐明德躬身施礼道:“小王爷,澹台兄是一时失礼,他们玄天宗课徒极严,他……”
列云枫忽然噗嗤一笑:“齐大人,难怪说夜路走多了,终会遇见鬼呢。早知道这样,我到不如给你这个澹台兄做师父了,我看为了爱徒、爱女,他八成是会答应。”
齐明德本来躬身施礼,听见列云枫这么说话,弯在哪里的腰到直不起来了。
列云枫叹了口气,拍了拍手,有丫鬟奉了茶上来。他端起茶来,道:“澹台先生请上座吧。”
澹台玄本来是很气这个小王爷信口雌黄和嚣张跋扈的样子,才会出手教训他,现在他居然真的要拜师奉茶,他愣了愣,真的就坐了下来。列云枫很正经地跪下奉茶,然后叩头。澹台玄接过了茶,放在一旁:“起来吧,玉轩和盈儿呢?”
列云枫笑嘻嘻地站起来道:“师父,他们当然在这个府里边啊,来人,请萧爷和澹台姑娘过来。不过,”
澹台玄皱眉道:“不过什么?”
列云枫道:“不过师父既然是王府里的西宾,自然要吃住在王府了,房间我都替师父准备好了。”
澹台玄道:“我为什么要住在这里?”
列云枫笑道:“西宾当然是住在东主家了,不然你今天答应了,等我帮着你办完了事情,你不等时间到了,就立马走人,我哪里去找你?”
澹台玄瞪了他一眼:“你算准了我会答应,对吧?”
列云枫忍俊不住眼中的笑意:“本来倒是没有把握的,不过萧玉轩,不,是萧师兄一来,我就有了绝对的把握了。”
澹台玄脸色发青,暗恨萧玉轩为他惹下这个麻烦,好好的不和他商量,自己偷探什么王府?弄得现在这么被动。
家人带着萧玉轩和澹台盈进来,两个人现在已经解了毒了,萧玉轩看见师父在上边坐着,脸色特别难看,吓得低下头,腿一软,跪倒在地。澹台盈却是死死瞪着列云枫,列云枫偏偏得意洋洋地撇着她,还冲她吐了吐舌头。澹台盈气得要死,骂道:“你这个混蛋,敢欺负本姑娘!”她骂着挥手就是一拳,却被列云枫抓着了手腕。
列云枫笑道:“好妹妹,就是我欺负了你,你也好认倒霉了,我再什么样,你也不能动手啊,妹妹怎么可以打哥哥?”
澹台盈的手腕被他紧紧攥着,列云枫的笑容里边满是挑衅,澹台盈的泪水一下子滚落下来:“放开我,你这个小混蛋,谁是你妹妹?”
澹台玄哼了一声:“放手。盈儿,不许无礼。”
列云枫放开手,澹台盈哭道:“爹爹,这个小混蛋欺负我,你要为我报仇。”
列云枫笑道:“好妹妹,乱说话会死人的,你可别向师父乱告状啊,我怎么会欺负你?”
澹台玄脸如严霜:“齐大人,小王爷,请你们回避,我有要事要处理。”
澹台盈也跪下了,她知道父亲是要处罚师兄和自己擅自行动。列云枫看这个情势,也猜出了一二,道:“天大的事情也不在这一时半刻吧,我为师父安排了房间,师父先随我去房间吧。”澹台玄默然,这里是王府的花厅,他总不能在人家的花厅里边教训徒弟吧?
列云枫向齐明德道:“齐大人,你今天可以请回了,明天我在京城最大的凤凰茶楼请师父吃饭,齐大人到时候一定要赏光啊。”
齐明德听人家下了逐客令,不能再留在这里了,以他对小王爷的了解,应该不会做出伤害澹台玄师徒父女的事情来,他向澹台玄使了个颜色,意思让他万事小心,毕竟他猜不透列云枫到底要做什么,然后告辞而去。
列云枫引着澹台玄、萧玉轩和澹台盈穿过几进庭院,来到一处精致优雅的庭院,满院里青藤葛蔓,奇花异草,奇石嶙峋,流水淙淙,正房三间,东西偏房各三间,缕缕的幽香在院落中弥漫流淌,恍若人间仙境。走到正房门口,列云枫一挑竹帘,请他们进来。
这房室里边的陈设更是古朴典雅,紫檀木的桌椅,湘妃竹的帘栊,桃心木的大床上铺着锦缎的被褥。窗旁一壁图书,桌上的三足冻石鼎中香烟袅袅,八仙桌上文房四宝,一只青花的窑瓶,里边插着怒放的玉兰花。
澹台玄道:“好了,现在请小王爷回避。”
列云枫没走,反而笑道:“师父,这里关起门来可没有外人,我连个丫鬟家丁都没有带来的,为什么要赶我走?”
澹台玄冷冷地道:“我要教训我的徒弟,何劳小王爷在此?”
列云枫道:“师父,既然你是要教训徒弟,我更不能走开啦,师父方才说过了,一天也好,一辈子也好,只要是你门下的弟子,都得守着门规戒律。弟子也学学咱们玄天宗有什么规矩是不可侵犯的,免得哪天一不小心触犯了,要被师父教训。”他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好像连珠炮一般,眼中却满着奚落的表情。
澹台玄不理他:“我哪里敢教训小王爷?”
列云枫努了一下嘴:“师父还算是条汉子?做都做了,还不敢说?你方才打我的时候,好像忘了小王爷是教训不得的吧?”他边说边笑,那种眼神和笑容实在让人生气。
澹台玄的脸色可不怎么好看了,眉毛挑了起来:“好,你不走,不走也好,列云枫,你不走就给我跪下!”
列云枫小声嘟囔道:“跪下就跪下,反正天蹋大家死。”他慢慢地跪下,满不在乎地样子。
萧玉轩和澹台盈也无言地跪下,澹台盈还是忘不了狠狠地瞪了列云枫一眼。
澹台玄道:“轩儿,你自己犯了什么错,你自己说。”
萧玉轩低头道:“师父,轩儿不该私自行动,带着师妹夜闯王府,万一,万一师妹出了什么意外,轩儿万死莫赎,轩儿知道错了,请师父责罚。”
澹台玄道:“一个这样,两个也这样,林瑜那个小畜生一声不响地走了,还闯下如此大祸,现在人在天牢,生死难料,你,你身为掌门师兄,不说事事谨慎,三思而行,反而任意妄为,”他说着四下一看,看见了挑帘栊用的竹闩,有三尺长,四指宽,顺手操起来“萧玉轩,你身为师兄,擅自妄为,该责打四十,澹台盈,你不知阻挡,推波助澜,该责二十,你们服吗?”
萧玉轩叩头道:“师父,这都是弟子的错,师妹是让轩儿拉去的,而且她是我师妹,怎么可能拦住了我,轩儿愿意替师妹领责,师父就饶过师妹吧。”他此时心中也特别后悔把师妹带出来,尤其昨夜还中了列云枫的暗算,如果师妹吃了什么亏,遭到什么不测的话,他就是杀了自己也后悔不及了,还有列云枫怎么变成了师父的弟子,而且师父的脸色那么难看,其中的原因萧玉轩不得而知,不过看出来师父是满肚的火气,大约这些事情都是和他这次王府之行有些关系的,从小到大,他还没看见过师父这样生气。
澹台玄并不说话,用竹闩敲了敲木床,铁青着脸不说话。萧玉轩看了师妹一眼,澹台盈早已花容惨淡,眼泪含在眼眶里边,楚楚可怜。萧玉轩走过去,趴到床上。澹台玄冷冷地道:“是这样吗?”
萧玉轩的脸腾地红了,他站起来,哀求似地望着师父,澹台玄还是默然无语,目光如电。萧玉轩的脸更红了,师父居然要他脱了中衣挨打,平时自己做了错事也会被打,不过不会向现在这样难堪的,但是师父现在这个样子,萧玉轩也不敢违抗,澹台盈也红了脸,把头转过去,跪着挪了挪身子,不敢也不好意思去看。萧玉轩有些为难地迟疑一下,澹台玄一耳光把他抽倒在床上,顺手一扯,扯下了萧玉轩的外边的中衣,幸好还留着里边的亵裤。
萧玉轩被打倒在床上,只觉眼前金星乱闪,身下又一凉,听见竹闩带着凌厉的风声啪地打到自己的身上,立时如烈火灼烧一般的裂痛,痛得他呛了一口气,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这一竹板下去,萧玉轩裸露的腿上立时红肿起来,一条四指宽的僵痕凸了出来,萧玉轩闷哼了一声。
啊。
有人惊呼。
澹台玄皱眉,惊叫的是列云枫,列云枫的脸都白了,直直地盯着那道僵痕。澹台玄扬起手,又狠狠地抽打下去。
啪,啪,啪。
连着三下,打到萧玉轩的臀上,如狂风暴雨一般,萧玉轩感觉呼吸都有停止了,身上的裂痛超乎了他可以承受的范围,忍不住呻吟出来,臀上好像有千百只嘴在撕咬抻扯着,冷汗淋漓。
列云枫叫道:“师父!”
澹台玄喝道:“你鬼叫什么?又没有打你,住嘴。”
列云枫道:“师父,我想起一件天大的事情来。”
澹台玄道:“什么?”
列云枫看着萧玉轩已然青紫的肿痕,道:“师父,要是四十板子打完,萧师兄是不是几天都无法下地了?小师妹是不是也要被罚?”
澹台玄道:“干你什么事?”
列云枫道:“我们这几天就要去天牢救人了,萧师兄和小师妹要是都下不了地,我们两个怎么救人?事情总有轻重缓急嘛,你晚两天打他,有什么要紧嘛?”
澹台玄让他一句话提醒了:“你去天牢救人也要动手?”
列云枫不屑地道:“天牢又不是我们家,我不过可以让你们混进去,到了里边当然还是要动手的,师父,你这个门规家法的晚些执行吧,反正你救出林瑜来,还是要打人,不如到时候一起打下去,也让人知道你徒弟多。”他说道最后一句,已经讽刺的笑出来。
这话要是出自澹台玄的弟子之口,澹台玄手中的竹板早就抽下去了,他强压着火气道:“你们起来,轩儿,今天的板子你先记下,等救出林瑜那个小畜生,和你们一起算帐。”
萧玉轩身子软软的,滑到地上,已经起不来了,虽然才挨了三、四下,但是澹台玄怒极而责,下手极重,萧玉轩又不敢以内功抵抗,所以痛入骨髓,汗如雨下,如今听师父暂且饶过他,稍一放松,竟然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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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玉轩昏昏沉沉地听见有人在哭,他睁开眼睛,臀上痛的厉害,刀挑针剜一般,火辣辣的。
澹台盈看他醒了,才擦眼泪,哽哽咽咽地道:“大师兄,你不会死吧?”
萧玉轩看她哭得两只眼睛和桃子一样,红红的,不免心疼:“傻丫头,我才不过挨了几下打,怎么会死?不要再哭了,再哭就变成花猫了。”
澹台盈还是忍不住哭道:“爹爹也太下手太狠了。”
萧玉轩抬手帮她擦眼泪:“好了好了,盈儿乖,不哭了,师父是气急了,况且也是我的错,盈儿,我真的很后悔也后怕,万一你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我就是被师父千刀万剐也抵补过犯下的罪过啊。”
澹台盈用力捶了一下床,咬着牙道:“都是那个混帐小王爷,都早晚他落在我手里,我要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她话音未落,却听窗外一声清笑:“静坐须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小师妹,师父没有教过你什么是贤良淑德吗?”随着声音,小王爷列云枫拿着一个小巧的瓷瓶走进来,脸上带着他特有的暧昧的笑意。
澹台盈怒道:“你来做什么?我师兄被你害得还不够惨嘛?你高兴了?报仇了?”
列云枫还是笑容可掬地:“小师妹,你说话可要讲良心啊,今天我可是救了师兄的,不然,你可怜的师兄要趴上十天半月下不了床了。”
澹台盈冷笑道:“你有那么好心?还不是怕在天牢失手?”
列云枫傲然道:“我要是怕在天牢失手,不接你们这个麻烦好不好?你们是我什么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澹台盈愣了愣,他说的也有道理,但是她怎么能认输,反驳道:“那是因为你答应齐大人帮忙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救下师兄就是为了去天牢的时候给你打头阵,你好在旁边好指手画脚的动口不动手!”
列云枫扁扁嘴:“说你没见过世面,你还真是白痴,天牢多大你知道吗?里边有多少禁卫军你知道吗?麻雀都飞不进去一只,还要劫天牢?”
澹台盈一呆:“你,你这么说是不会去救二师兄了?你在骗我们?”
列云枫啊了一声,十分夸张的痛苦表情:“老天,这个世界除了我列云枫,就没有一个聪明的人了嘛?白痴年年有,没有今年多啊,我去天牢捞人会用劫的?我还怎么混啊?”他说到最后一句,又坏坏地笑起来。
澹台盈更呆了,诺诺地道:“你不劫天牢,怎么救二师兄?”
列云枫懒得理她:“你出去吧,这里又没有你的事儿了。”
澹台盈赌气道:“为什么要我出去?”
列云枫奇道:“难道你都不避嫌的?我要给你的大师兄上药,你好意思看啊?”他要问到澹台盈的脸上了,澹台盈立时羞红了脸,转身跑开。
萧玉轩低声道:“请你出去。”
列云枫笑道:“你以为我乐意来啊?是师父让来的,师命难违,上药又不是上刑,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萧玉轩听说是师父让列云枫来为他上药的,心中有些奇怪,师父为什么不来?以前自己犯了错,师父打完自己以后都会来给他上药的,如果打得重了,师父还怕自己发烧,常常陪自己睡的,如果是别的师兄弟也就算了,列云枫身份特殊,怎么会让他来呢?
萧玉轩越想越奇怪,感觉到列云枫掀开自己的衣衫,很轻地为自己上药。这药膏一涂上,萧玉轩立时感觉到不对了。因为这个药膏所涂之处,异常的清凉,不但灼痛之感没有了,连撕裂般的痛苦也没有了,师父的药膏是没有这样的感觉的,他想起身,却被列云枫一把按住了,不由得挣扎道:“你放开我,这个不是师父的药膏……”
列云枫笑道:“不错吗,还没有被打傻,不过你那个小师妹就不怎么聪明了,真的把你扔给了我,万一我给你涂上什么七毒腐尸膏、九花附骨膏,你还不一命呜呼啊?这个头脑简单的丫头真是澹台玄的女儿啊?”
萧玉轩气道:“你给我涂的什么东西啊?你,你怎么直呼师父的名讳?”
列云枫松开手,已然涂完了,他站起来,在旁边的水盆里边洗了洗手,漫不经心地道:“师父?他是你师父,又不是”他说到这儿,澹台盈跑进来,气喘吁吁的。
澹台盈看见萧玉轩坐了起来,关切地道:“大师兄,对不起,我不该扔下了你,没什么事情吧?他,他没有欺负你吧?”她说着瞪了列云枫一眼。
列云枫叹了口气:“修桥补路双瞎眼,杀人放火福寿长。这个世界还真是好人难做。”
萧玉轩追问道:“不是师父让你来的吧?你这个药膏不是师父的!”
列云枫哂道:“你师父还能指使我做什么吗?不过你师父那种药膏怎么能用?涂上了还不是几天才见效?我这个可是宫廷里边密制的,你花一万两银子也买不到。”
萧玉轩哼了一声:“谁希罕?”
澹台盈也哼了一声:“你们家有钱又怎么样?又不是你赚来的!你有什么好神气的?”
列云枫白了澹台盈一眼:“见了你这么长时间,你还真就说了这么一句人话。”
澹台盈怒道:“你骂我不是人?”
列云枫不屑地道:“是人有什么好?尔虞我诈、排挤倾轧,你要真的不是人了,少多少烦恼啊?”他说着忽然又道“那林瑜被救出来以后,你师父真的会打死他吗?”
萧玉轩轻蔑地看了他一眼:“我们玄天宗门规森严,自然是小王爷无法了解的,林师弟出了天牢,必然会受师父重责,只怕”他说到这儿,心中猛地一痛,是啊,如果林瑜出来了,就算不被师父活活打死的,也得扒了一层皮的。想到这儿,萧玉轩又不禁替林瑜担起心来。
列云枫喃喃地道:“不惜以身涉险去救人,救出来还要打死他?你们师父的脑袋还真的进了不少水啊,早知道这么麻烦,还不如让他死在天牢算了。”
澹台盈哇地一声哭了:“大师兄,爹爹真的忍心吗?我不要二师兄死,你救救二师兄吧!”
萧玉轩脸色青白,长叹一口气:“放心,我会尽力的,只是,师父他老人家未必肯轻易就放过小瑜。”
列云枫哼了一声:“真是人没人性,天没天理,让小爷我拼死拼活的,最后还是白忙一场,哪有这个道理?澹台盈,你不用哭,林瑜既然能让我救出来,就一定不会死。”
澹台盈看他说的十分认真,而且特别的有把握的样子,不由问道:“你能说服我爹爹?”
列云枫笑道:“你爹爹又怎么样?难道不是人吗?只要他是人,我都有办法对付。”
澹台盈拉着他的衣袖道:“你真的有把握不让我爹爹打死林师兄吗?”
列云枫道:“我要是做到了,你怎么谢我?”
澹台盈呆了呆:“我可有什么东西来谢你啊,小师兄?”她本来恨得列云枫要死要活的,如今却不知不觉地叫他为小师兄了。
萧玉轩也道:“小王爷有什么办法?只要能救我林师弟的性命,萧某愿意报答小王爷的恩德。”
听了萧玉轩这句话,列云枫的脸色变得难看,狠狠地瞪着萧玉轩,瞪得萧玉轩有些不自在了,列云枫冷笑道:“别人的肉是贴不到自己的肚子上,我已经当你是兄弟,你却还当我外人。”
萧玉轩有些奇怪他为什么如此的生气,而且看样子列云枫是真的在生气。
萧玉轩的表情更让列云枫生气了,他站起来:“谁希罕管你们的烂事儿?你们师徒兄弟有什么恩怨,爱怎么了就怎么了,少牵扯到我。”他气哼哼地摔门出去,澹台盈呆了呆,忙追了出去。
萧玉轩摇头,这个小王爷的脾气还真是奇怪,门有吱呀一声,原来是师父澹台玄来了。萧玉轩站起来,低低唤了一声:“师父。”
澹台玄道:“你怎么起来了,好好躺下休息,让师父给你上药。”
萧玉轩低头道:“已经上过药了,没有事儿了。”
澹台玄道:“盈儿那丫头给你上的药?”
萧玉轩摇头道:“不是,是那个小王爷。”
澹台玄感觉奇怪:“他?他怎么会给你上药?你趴下,让我看看。”他有些担心那个小王爷耍什么手段,让萧玉轩躺下来,自己亲自检查,一看之下还真是很惊讶,本来萧玉轩的伤势不轻,可是现在居然好了许多,看来列云枫真的用上了上等的创伤药,不过列云枫哪里有那么好心?
咕噜噜
(前方高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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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玉轩道:“师父,对不起,我以后不会没轻没重了。”他说着感觉又难过又委屈,澹台玄抱住他,为他穿上衣服:“还痛吗?”萧玉轩道:“不痛了,真的不痛了。”澹台玄叹了口气:“轩儿,从小到大,你是最懂事的一个,你是大师兄,是师兄弟们的表率,将来要担起掌门的重担,你肩上的责任有多重,你知道吗?为师可能对你要求太严厉了,有时候也会错打了你,你心中如果明白这个道理,就不要记恨我。”
萧玉轩终于忍不住落泪,道:“师父你别说了,轩儿知道错了,师父也从来没有错打过轩儿,是轩儿惹师父生气了。轩儿是师父一手养大的,在轩儿的心中,师父就是轩儿的父亲,轩儿怎么可能记恨师父呢?”
澹台玄为他擦泪:“都这么大了,还哭?像什么样子?盈儿怎么没有来看你?”
萧玉轩陡然道:“师父,盈儿去追小王爷去了。”
澹台玄一惊:“她又追他做什么?又去惹什么事儿?轩儿,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你师妹,真是不让人省心。”他说着忙出来去寻找澹台盈。
王府那么大,一时半刻哪里找得到,澹台玄寻来寻去,转到一处庭院,里边还亮着灯火,一个骄俏的身影投在窗户上,十分肖似澹台盈。澹台玄纵身进来,刚想叫声盈儿,却听窗子里边那个女子娇媚地笑道:“我真是该请个法师看看了,我们的小爷招了哪门子邪了!”
澹台玄停了步,知道这个不是自己的女儿,转身便要走,又听见列云枫的声音:“眉儿,你胡扯什么呢?”
叶眉儿笑道:“小爷,你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去救救那个什么林瑜也就算了,干吗还让那个澹台玄住到府上,做什么西宾?我看那个老爷子看着你总是横眉冷眼的,动不动还打人,你没事儿弄这么个主儿做什么?”
澹台玄本来是要走的,以他的年纪和在江湖中的地位,怎么能偷听人家讲话呢?但是叶眉儿和列云枫提到了自己,他自己也是很疑惑这个事情,不由停下来脚步,隐入一棵树影里边,以他的耳力,隔着数丈也是能听见别人谈话的。
就听见小王爷哼哼唧唧地道:“你以为我愿意没事儿找个阎王老子来?我有什么办法?我答应了人家了,而且,”他说到这儿却不说了,笑了起来。
叶眉儿显然有些生气:“我是白关心你,你不愿意说就算了,反正你心中也没有我。”
列云枫笑道:“我心中哪里敢有你啊?你的心在哪儿以为我不知道吗?我可不敢去惹你。”
叶眉儿道:“明天你去凤凰茶楼,太招摇了吧?”
列云枫道:“你管我?”
叶眉儿哼了一声:“谁能管你?你不说以为我就不知道了啊?还不是因为汨罗姐姐在哪儿,既然明天要去了,今晚上还不睡?熬出来个黑眼圈,汨罗姐姐一定以为你又去鬼混了,小心她会揍你。”
列云枫哼哼了两声:“我这个小王爷做的实在辛苦,外边人看着我怎么金尊玉贵的,其实老是被人欺负,略是有头有脸的人,都欺负得了我。”
叶眉儿笑起来:“人家欺负你?你还真没良心,谁不是让你戏弄得七荤八素的?对皇上你都敢撒谎,你还有什么不敢的?今天那个天下第一高手,还不是任由你摆布?”
列云枫又嘻嘻笑起来:“他哪里有吃亏,吃亏的是我!早知道我才不引狼入室呢,不过天下第一高手哦,让他打了也不算丢人,起码我能排到天下第二吧?”
澹台玄略听了听,也没有什么要紧的话题,他也懒得听下去,还是先找女儿要紧,他想着四下去寻找,还是没有找到,心中不免着急了,转眼又到了萧玉轩的房间,灯光是亮着的,女儿的身影映上了窗棂,澹台玄才松了一口气,推门进来。
澹台盈泪光盈盈地,澹台玄忙问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吗?是不是列云枫那个混蛋?”
澹台盈的眼泪流下来了:“爹爹,没有人欺负我,你也别骂小师兄,其实我们都看错了小师兄了,爹爹你要对人家好一点儿,小师兄真的不是坏人。”
澹台玄看着女儿发呆,心中特别疑惑,怎么一会儿没见,女儿居然对列云枫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萧玉轩也特别奇怪,澹台盈刚回来不久,进来就是这样泪眼婆娑的,他还来不及问呢,师父就进来了。只是听师妹这么说,好像她真的对列云枫完全改变了态度了,不知道那个小王爷和她说了什么了,八成是为了林瑜的事情。只是小师妹也太单纯了,那个小王爷的话能轻易相信吗?
澹台盈道:“爹爹,你能不能真的收小师兄为徒啊?”
澹台玄断然道:“不可能,我们玄天宗不可能要他那样的弟子,傻丫头,人家也不可能愿意拜到我的门下。”
澹台盈道:“可是现在小师兄不是请爹爹做王府的西宾吗?他也是叫爹爹做师父的啊!”
澹台玄哼了一声:“你呀,头脑这么简单,只怕让人卖了还帮着人家数钱呢,你怎么连梦儿一半儿的心眼都没有?”
澹台盈嘟起嘴:“我当然和姐姐比不了了啊,她是冰雪聪明,我是超级笨蛋!”
澹台玄笑道:“好了好了,盈儿是最乖巧可爱的,行了吧?梦儿虽然聪明,可惜,唉,一个女孩子,太桀骜不驯、清高倨傲了,不是什么好事情。”
萧玉轩道:“师父,小熙和梦儿是不是也该到了?”
澹台玄道:“他们还得一段时间才能赶到的,盈儿,你去睡吧,我在这里陪着轩儿好了。”
澹台盈点点头,有些依依不舍地离去,澹台玄坐到萧玉轩的床边:“你睡吧,明天我们去凤凰茶楼,看看列云枫搞什么鬼!”
戏外浮生戏里身
凤凰茶楼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是京城里边最有名的茶楼,里边的精致点心,各地的极品香茗,还有全国最有名的戏班子,让凤凰楼名声远播,有时候连皇宫里边的嫔妃娘娘们也上这里传点心,更多的是达官贵人和官家子弟们来这里听戏、喝茶或者争风吃醋。
列云枫今天的气色看上去特别好,满眼的笑意是掩饰不住的,他衣衫如雪,不染纤尘,头上的束发带子上坠着几颗东珠,腰带上镶嵌着玉璜和金饰,虽然配饰不多,却是尽显奢华气派,他平时倒是不喜欢带这些东西。
澹台玄从来不会到这么繁华排场的地方来,特别不习惯这里的气氛,尤其看见楼上坐满了衣着光鲜、颐指气使的富家子弟,一个个金奴银婢、前呼后拥的,看见列云枫来了,都满脸堆笑地起来打招呼。
澹台盈拉拉列云枫的衣袖:“小师兄,他们好像很怕你啊。”
列云枫笑嘻嘻地道:“这个叫做恶人自有恶人磨,好戏在后边呢,盈儿妹妹慢慢看吧。”他说着撇了萧玉轩一眼。萧玉轩不知道这个小王爷为什么一直和自己别扭,他不愿意多事,也不去理他。
掌柜的点头哈腰地将他们引到了二楼上最显著的位置,从这里看戏是最好的。掌柜的赔笑道:“小王爷,今天点些什么茶点啊?”
列云枫不屑地撇他一眼,道:“连茶点都要我来安排,你做什么的?只管收钱吗?”
掌柜笑得特别难看:“小的怎么知道小王爷喜欢什么口味啊?小王爷是枝头的凤凰,小的不好猜测啊。”
列云枫冷笑道:“到你这里来,自然不是为了吃东西……”
澹台玄有些不耐烦了,喝道:“啰唆什么?”
列云枫吓了一跳:“去吧,去吧,随便你上什么见鬼的东西都行。”他看澹台玄有些不悦,也就不去为难那位掌柜。一会儿功夫,伙计就端上来许多点心和好茶来。
澹台玄感觉楼上的人总是贼溜溜地瞄着自己,心中特别的奇怪,好像这些人都认识自己似的。列云枫拍了拍伙计的肩:“兄弟,托盘借我。”
伙计见是小王爷和他说话,还这么客气,十分紧张,手有些抖,列云枫向他一笑:“那老家伙是不是常欺负你啊?”他用嘴一努那个掌柜。小伙计眼圈一红,没有说话,列云枫拍拍他:“等我闲了,给你出气。”他接过托盘了来,一手托着,一手敲着盘底:“愿赌服输,听戏给钱,天经地义啊,好戏要开场,银子得先响。今天是我列云枫请师父来听戏的,茶点算我的,这戏嘛可不能白听。”他说得特别溜,好像跑江湖卖艺似的,然后一桌一桌地去收钱,那些人一脑门子的不情不愿的,却还是乖乖地往盘子里边放红包,也不知道里边装着什么。列云枫也不看也不摸,谅别人也不敢骗他。
澹台盈笑笑地看着,对父亲道:“爹爹,其实小师兄很像江湖人嘛。”澹台玄哼了一声。
列云枫转眼到了三个锦衣少年的身边,笑道:“三位爷,请吧!”
三个锦衣少年神色尴尬,想笑又笑不出来。
列云枫用一种轻蔑眼光看着他们:“敖青龙,敖白虎,狄明震,怎么?说话可以不算的啊?”
敖青龙耿耿脖子:“小王爷,什么事儿都可以商量的啊,对不对?”
列云枫笑道:“行,有什么不行的,你们是朝廷肱骨,未来栋梁嘛,真要是一丝不挂地从这里走下去,丢脸的还真不是你们三个啊!”
狄明震赔笑道:“小王爷,您是大人不计小人过,您给我们出条路吧!”
列云枫笑眯眯地道:“福祸无门,惟人自招,三位公子爷少年得志,自然是满腹经纶,哪里要我这个纨绔子弟来出谋划策啊?”
敖青龙很不自然地笑道:“小王爷,杀人还不过头点地呢,好歹我们的父亲都是同殿称臣,何必为了区区的小事儿,就伤了和气?家父是治家极严,好像令尊大人更是严于律己,将来说了出来,我们兄弟吃了亏,小王爷也未必有什么便宜可占啊。”
列云枫笑道:“敖青龙,别拿我父王来压我,我们家不过是沾了万岁爷的恩典,又不像敖大人家是钟鼎之族、书香门第,懂得什么礼义廉耻,当初不是说了嘛,愿赌服输,怎么?反悔?”
敖白虎有些恼怒:“小王爷,你不要欺人太甚!”
敖青龙忙瞪兄弟一眼:“住嘴,不要对小王爷无礼。”
列云枫笑呵呵的,对敖白虎道:“我就是喜欢仗势欺人,怎么样?今天我欺负你是欺负定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狄明震忙笑道:“小王爷,你看那天我们不也是有眼不识泰山吗,要是知道是小王爷您,我们也不能对您无礼啊,也不会和您打赌。小王爷,我们一时糊涂,只要您放我们一马,我们愿意,愿意”他说着拿出一张银票来,双手奉上。
列云枫接过来,眼角扫了一眼,上边的数额是一万两,他也不客气,随便一卷,收了起来:“狄少爷,你爹爹的俸禄一年有多少啊?你出手这么豪阔,令尊大人不心疼吗?”
狄明震见他收下了,松了一口气,忙忙的点头:“能孝敬小王爷您,是我们的荣幸,怎么可能心疼?”
敖青龙见他收了狄明震的钱,心里也多少有些底儿了,也从怀中拿出两张银票来:“小王爷,那天是一时的误会,呵呵,您看这个,这个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列云枫扫了一眼,每张的面值都是一万两,他轻轻地一拈,银票就揣入了怀中,也不理他们,转身就走。敖白虎看列云枫走远了,有些不太高兴地哼哼了一声:“打劫也没有这么狠的啊,也不怕报应。”他话音未落,列云枫却走了回来,拿起桌上的酒壶,斟了两杯酒,一杯自己端着,一杯递向敖白虎:“二少爷,小弟最佩服你这样不畏权势、刚直不阿的人,有骨气有血性,小弟敬你一杯!”
敖白虎有些瞠目结舌,不知道小王爷听没听到他说的话,见他现在敬自己酒,这是万万不能推辞的,直直地接了过来,列云枫一饮而尽,敖白虎也一口气干了。
列云枫笑了起来,很亲切地道:“白虎啊,你在家里可是行二啊?”
敖白虎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不明白好好的列云枫问他这个做什么,而且神态如此的亲昵,只是点点头。
列云枫笑道:“那有没有人叫你二虎啊?”他说完笑得特别灿烂。
敖白虎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明白列云枫在取笑他,不由气得脸色铁青,憋着一口气却无法发作,一来这个列云枫他是惹不起的,二来人家也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他想发火也找不到理由。他越想越气,发觉自己浑身发痒,开始还忍着,后来实在是无法忍受了,开始用手抓,可是隔着衣服呢,抓得不到位,便开始脱衣服,先是脱了外衣,哪知道一脱衣服更是瘙痒难忍了,抓挠得更厉害了。敖青龙看见兄弟有些不顾身份,低喝了一声:“白虎,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他话还没落着,敖白虎把上衣完全脱了,赤裸着臂膀,双手都不够用了,又摇髀扭臀,丑态百出,惹得众人纷纷侧目,指指点点,敖青龙忽然恍然了,一定是小王爷暗中动了手脚,自己的兄弟方才得罪了小王爷了。
那边澹台玄虽然隔得较远,但是他的眼睛就始终没有离开过列云枫,列云枫和敖家兄弟以及狄明震说的话,澹台玄也听得一清二楚的,不但是他,连萧玉轩也听清楚了。澹台玄问旁边桌上的一个官宦子弟:“公子今天也有闲暇来这里听戏啊?您和小王爷很熟吧?”
那个公子哥儿看了看他,阴阳怪气地道:“谁又闲功夫听这个啊?只是小王爷相邀,谁敢不来?小王爷就是小王爷吗,连澹台先生这样的天下第一高手也乐意供他驱使,我们还能不俯首听命吗?”
澹台玄听了,这心中就生起了十分的火气,脸色开始变白了:“公子可知道他们打得什么赌?”
那个公子哥儿见问到他,眼色不由一亮,哼了一声:“就前几天,敖家兄弟和狄公子在醉红楼里边喝花酒,偏偏不巧,就看中了小王爷常年包的一个妞儿,那小妞儿仗着有小王爷护着,和他们三个口角几句,大约是让他们三个人下不了台了,他们打了那小妞儿几下,正好小王爷也去了,和他们打起来,他们当时也不知道小王爷的身份,谁知道后来怎么闹得,他们和小王爷打赌,”他说到这儿,看了澹台玄一眼,有些不好意思说似的。
澹台玄连眼中都是火气了:“公子请讲!”
那个公子哥儿红着脸道:“他们知道因为林瑜的事情,澹台先生很快就到京城了,他们就打赌,看谁先把澹台先生收服了,输的人要赤身露体地从这凤凰茶楼跑回自己的府中去。当时小王爷很有把握地道‘别说是收服了澹台玄,就是要澹台玄做我王府里的狗,又有什么难的?’”他说最后一句时,干咳了几声,不过说话时的语气和神态像极了列云枫嚣张的样子。萧玉轩和澹台盈也听到了,不过这个公子哥儿的话能不能可信,他们到很疑惑。萧玉轩拉过师父来,低声道:“师父,道听途说,不能轻信。”
澹台玄火往上涌,推开了萧玉轩,再看时,敖白虎已经脱得一丝不挂,犹如鬼上身一样,在那里又蹦又跳,双手左抓右挠,大家都在看热闹,敖青龙去拉弟弟,敖白虎显然是无法自控了,一拳把敖青龙打倒,狄明震看情况十分紧急,一拳打晕了敖白虎,用自己的披风围住了赤裸的敖白虎,敖青龙也顾不了别的,和狄明震扛着敖白虎匆匆下楼去了。满场里笑成一片,列云枫却不见了踪影。
澹台玄霍地站起来,往楼下就走,萧玉轩和澹台盈忙跟着师父,见师父气色不善,谁也不敢多话,转眼到了分岔口,澹台玄站住了:“轩儿,我们的行李和武器还放在王府,你去取来,我和盈儿在城东的土地庙等你。”
澹台盈小声道:“爹爹,我们不回王府了吗?”
澹台玄怒道:“回去做什么?做列家的狗吗?”
澹台盈被爹爹一吼,眼泪掉下来:“爹爹怎么信那个人的话,也许他是小师兄的仇人啊,他故意这么说,就是离间师父和小师兄的啊。”
萧玉轩也道:“师父,我们也不知道那个人的身份,也许他是恶意中伤列云枫的。”
澹台玄怒极:“中伤?哼,哼,你们是瞎子?没看见他借机敛财?没看见他暗中下毒?那个人说得就是不全是实话,也有一半是真的!我们初次见到列云枫,他在做什么?他在用那么恶毒的手段欺负一个弱女子,就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他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啊?你们没有遭过他的暗算吗?”他飞身踢了萧玉轩一脚:“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萧玉轩被踢了一下,身子一晃,差一点摔倒,看师父脸也白了,眼中都泛起血丝,哪里还敢说什么啊,忙向王府疾驰,他没走大门,转过王府的后角门,因为他们住的地方里这里比较近些,师父是吩咐他拿了东西就走的,万一耽搁了时间,师父可是要发脾气的,况且现在澹台玄都要气疯了。
角门那里,列云枫和一个江湖打扮的女子正说说笑笑的,那个女子穿着火一样的红衣衫,英姿飒爽,豪气逼人。萧玉轩想躲却避开不及了,只好站在了:“小王爷。”
列云枫懒懒的道:“萧公子啊,怎么不在茶楼伺候师父?”
萧玉轩道:“师父离开茶楼了。”
列云枫有些意外,那个红衣女子道:“你呀,一见面话就说个没头,把你师父也搁在哪儿不管了,八成是你师父看你不见生气了,还不快去?”
列云枫笑道:“我一年能见到汨罗姐姐几次啊?我师父不会那么小心眼的,况且今天的戏又那么好看呢。”
萧玉轩看他还不知情,心中有些着急,他对这个小王爷虽然没有什么太多的好感,不过也不算特别讨厌,毕竟人家还救过自己。因此才道:“有人在师父面前说了些话,师父让我来拿东西,他不会回王府了。”
列云枫愣了一下,然后笑道:“这样啊,他喜欢走就走吧,牛不喝水还能强按头啊,既然这样,萧公子去取东西吧。”
萧玉轩没有想到列云枫居然这么说,而且说得这样无情,他心中到酸溜溜的不太是滋味,不过时间紧迫,耽误不得,飞速进来收拾东西,收拾一半的时候,门被推开,是列云枫进来了。
萧玉轩冷冷地道:“我的东西还没打包着,小王爷看看多了什么没有。”
列云枫有些着急地道:“谁在师父面前说了什么?”
萧玉轩不说话,继续收拾东西,列云枫的脸上有了怒气:“我想知道答案,你可以告诉我的。”
萧玉轩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从此井水不犯河水,我师父是我师父,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小王爷是手眼通天,可惜,我们不愿意做你王府家的狗!”他本来是不太相信那个人讲的话,不过方才列云枫那么无情的话语,现在有这副颐指气使的神色,萧玉轩急怒之下,脱口而出。
列云枫显然是特别吃惊,跺了一下脚:“秦冠玉,你这个混蛋,这个时候落井下石?”他一副狠狠的表情,恨不得现在就把嚼舌的秦冠玉剁成肉酱。
萧玉轩看他这个反映,又惊又怒:“那个秦什么的话,可是真的出自你的口?”
列云枫反问道:“他说我说了什么了?”
萧玉轩不再隐瞒,把听到的话一字不错地讲出来,莫了问道:“他说的可是实话?”
列云枫站在那里出神,眼波转动,没有回答。
门被砰地踢开,澹台玄冲进来,扬手打了萧玉轩一记耳光:“收拾东西要这么久?你愿意留下你留下。”萧玉轩半边脸青了一片,嘴角也渗出血来,澹台盈跟着跑进来,一把拉着列云枫:“小师兄,有人诬陷你,他背地里调拨离间,说你的坏话,爹爹,你要给小师兄解释的机会啊。”
澹台玄冷笑道:“他解释什么?他有什么话好说的?如果他有话可说,方才轩儿问他的时候,他为什么不说?列云枫,你有什么好说的?”
列云枫抱着肩:“一个月的时间还没有到呢。”
澹台玄冷笑道:“一个月?没有什么一个月,我不求你小王爷帮忙,林瑜既然犯了国法,该得什么惩罚,是他罪有应得,小王爷用不着拿这个要挟我!”
列云枫冷笑道:“我知道澹台先生并不拿林瑜的性命当回事儿,不过,林瑜以武犯禁,夜入大内,偷了万岁爷的明珠,犯了大不敬的罪,你以为他一个人伏法就一了百了了嘛?他还是你们玄天宗的弟子,你们玄天宗又怎么能逃脱干系?”
澹台玄浑身一震,他最担心的就是林瑜的事情会牵连到了玄天宗的荣辱存亡,玄天宗在江湖上早就被人觊觎多时了,尤其他一生除暴安良,有很多黑道要想灭他玄天宗,杀他澹台玄,如果黑道上的人利用朝廷的势力去对付玄天宗,真的就是天大的麻烦了。不过他澹台玄又岂是轻易被人要挟的?他冷笑道:“我们玄天宗的命运如何,和你小王爷没有关系,也不劳你小王爷费心。”
列云枫瞪着他:“亏你还是一派掌门,几句话就可以七窍生烟,这个世界不是意气用事就能解决一切的!连这点都不明白,你怎么在江湖上混了半辈子?”
列云枫的口气咄咄逼人,澹台玄勃然大怒:“我离开不是为了你的几句话,不过,我离开之前,为了谢谢你先前答应帮我救我的孽徒,我要教你一些道理。你父亲南征北战,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你们王府里边的富贵繁华,是你父亲和无数将士用鲜血换来的,你凭什么随便糟蹋?逛窑子、嫖妓、和别人争风吃醋,你丢的不是你的脸,是你老子的脸!”他说到激怒之处,也不忖度,狠狠的一耳光打过去。
列云枫本来桀骜轻蔑地对视澹台玄,可是听到后来的话,神色变得黯然而复杂,澹台玄的手掌重重地掴到列云枫的脸上,列云枫被打得踉跄地退了几步,半边脸立刻肿起来,他用一种愣愣的眼光看着澹台玄。澹台玄继续骂道:“你才有多大?居然就会借机敛财,你知不知道贪得无厌会有什么下场?你为了一己之私,对那个什么白虎下毒,你的手段如此歹毒,你的心胸如此狭隘,像你这样的人仗着老子的权势,横行霸道,胡作非为,你眼中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天理?”
列云枫的脸色青了白,白了红,眼中闪动着晶莹的泪光,澹台玄长出一口气:“小王爷,我对令尊大人还有三分崇敬,希望你好自为之。”他说着就要走,列云枫身形一闪,拦在他的前边。澹台玄一皱眉:“让开!”
列云枫态度强硬地道:“师父既然已经答应了的事情,我怎么可能让你反悔?这里是王府,谁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现在全京城都知道你澹台玄是我王府的西宾,是我列云枫的师父,你往哪里走?”
澹台玄没想到列云枫居然拦他,态度还这么恶劣强悍:“列云枫,你要是不让开,休怪我不客气了。”
列云枫看澹台玄气得七窍生烟,立时转了笑脸,他转得到是飞快的,笑容中带着一丝揶揄:“师父从来就没对我客气过!既然我要把林瑜从天牢里边捞出来,你想中途撒手?做梦!师父别忘了齐明德齐大人可是从中专针引线的,师父要拍拍屁股走人,齐明德就人头落地,师父要不要试试?”
澹台玄心中的火腾地烧起来:“你有本事让他人头落地,是不是,我,我,我先让你屁股开花!”他手一伸,去抓列云枫,他以为这一抓,列云枫会闪开,可是列云枫根本没躲,正好让澹台玄抓住了手腕,被抓的列云枫没有什么惊讶,澹台玄倒是愣了一下,心中奇怪自己几次发脾气打人,虽然这个小王爷在言语上半分也不肯让步,却始终没有和自己动手,甚至连躲都没有躲。他心中虽然是疑惑,不过怒火难消,这个该死的小王爷居然把自己吃的死死的,自己半辈子行走江湖,居然让这个小王爷给拿捏住了,想想肚子都要气炸了。
萧玉轩和澹台盈见激怒之中的澹台玄扯出包袱里边的藤鞭,那是玄天宗惩罚弟子用的,继而居然把小王爷按在冰冷坚硬的桃木桌子上,藤鞭狠狠地抽到列云枫的身上。
啪,的一声,特别的响亮,列云枫浑身颤抖了一下,没有出声,萧玉轩和澹台盈瞠目结舌的看着,就算澹台玄不走,他也只是王府里边的西宾啊,又不是列云枫的正式师父,怎么能责打小王爷呢?
澹台玄焉能不知道这个道理,可是他要让列云枫气疯了,还管他什么规矩,列云枫不是吃定了他不走吗,他也要让列云枫吃尽苦头。澹台玄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这样和谁这般的置气过。不过澹台玄再生气,还是有理智的,他的手劲儿下得也巧,不会伤人筋骨,却是鲜血淋漓,痛不欲生那种的力道。
列云枫让澹台玄按得死死的,一动也动不了,开始几下,列云枫只是挣扎,却没有叫,可是打了七八下以后,列云枫的小衣后边渗出了血渍,他开始哭起来。
萧玉轩看师父不像是打几下就能放过列云枫的,忙跪下道:“师父,他从小是娇生惯养,不能这么打啊,况且,况且,就是他说过什么话,也是在认识师父以前,他不认识我们以前,我们是陌路之人啊,师父不能因为这个就怪列云枫,这样不公平。”
澹台盈也跪下了:“爹爹,小师兄说什么,我们又没有亲耳听见,他以前做过什么事情,那是因为他身边没有人教他怎么做人啊,爹爹不常说,要教人以善,让人改过吗,爹爹为什么不给小师兄一个机会?”
澹台玄喝道:“统统给我住嘴!我现在就是给他一个机会!”他口中说着,手下的藤鞭却没有停下来,而是更加狠狠地抽下去。每一鞭下去,都会打出一道血痕来,列云枫哭得更厉害,一边儿哭一边儿叫,显然是无法承受这样的疼痛。打了有三十多鞭后,澹台玄冷冷地道:“你放心,我说过的话,绝对算数的,这一个月之内,我是绝对不会走的,所以你要给我小心一些,不然你这个一个月都在床上过好了。”他说着,又继续的狠狠鞭打。
萧玉轩叩头道:“师父息怒,不要打了,他受不住的,如果师父还有气,打轩儿好了,轩儿愿意代他受罚。”
澹台盈也哭道:“爹爹,您饶小师兄吧,盈儿也愿意代小师兄受罚,爹爹不要再打了。”
澹台玄看看也差不多了,松开了列云枫,列云枫软软地从桌子上滑下来,匍匐在地上,上半身是汗,下半身是血,肩头起伏不平,还在哭。
澹台玄哼了一声:“我告诉你,列云枫,你今天就在这儿给我跪下反省,你要是敢走,明天就准备再挨鞭子吧!”他说着拿着他的包袱和藤鞭推门而去,不过他是故意没有叫萧玉轩和澹台盈跟着的,总得有人为列云枫上药吧,真要出了什么事儿,也不是闹着玩儿的。
咕噜噜
(前方高萌!)
4
澹台玄一走,萧玉轩和澹台盈都过来,澹台盈哭得眼睛红红的:“小师兄,你怎么样啊?其实爹爹打人的时候,只要你求饶就好了,爹爹是嘴硬心软,你要记住。你不出声他就打得更狠了,小师兄,你怎么不说话?”她一边哭,一边摇着列云枫的胳膊。
萧玉轩抱起了列云枫,列云枫的脸色因为疼痛而苍白,泪水仍然是流个不停。萧玉轩有些心疼地道:“你怎么样?要不要紧啊?我给你上药。”
列云枫咬着嘴唇,冷汗淋漓地:“不,不用上药。”
萧玉轩急道:“你赌什么气啊,这伤口要是不上药,会发炎的,师父不过是气急了打了你,你用不着和他赌气,身子是你自己的啊。”
列云枫摇头:“我会赌什么气啊,我哪里有那么笨?师父是我自己要认的,挨打也算我活该,”他说几句话,喘了一会气 “何况是我惹的他。”
萧玉轩道:“那就快点上药吧。”他把列云枫抱到床上,就要给他敷药。
列云枫抓住萧玉轩的手:“不行,要是上药就前功尽弃了。”
萧玉轩听他话里有话,不明就里地看着列云枫。列云枫疼地汗水湿透了衣衫,连头发都是湿湿的。列云枫紧紧抓着萧玉轩的手:“听着,不能给我上药,知道吗?如果你想要林瑜出天牢后能平平安安的,懂不懂?”
萧玉轩奇怪道:“纵然你是一身伤,师父要是怪罪起小瑜来,怎么可能混为一谈?”
列云枫气得一捶床:“大师兄,你能不能聪明点儿啊?在你眼中天底下只有你师父吗?把师父惹急了,大不了挨一顿鞭子,十天半个月伤就好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萧玉轩更加莫名其妙,实在不明白列云枫在说什么了,列云枫趴在床上,看着萧玉轩的表情,感觉又可气又可笑,他摇头道:“大师兄,我是一时半刻地无法和你讲清楚就是了,你要可怜我,就替我看着师父,他可没让我趴在这儿啊。”他喘了口气,思索了一会儿“明天可以休息一天,汨罗姐姐的事儿也差不多了,后天,后天我们行动吧。”
萧玉轩不说话了,给小师妹澹台盈使了个颜色,让她去看着师父澹台玄,反正列云枫不想说的事情,他是套不出来的,还不如不去想。
谁怜更深露亦重
夜色阑珊。
澹台玄没有休息,他此时冷静下来,感觉自己那么打小王爷实在有些急躁,倒不是觉得小王爷挨打挨得冤枉,而是他自己觉得没有必要去管他,列云枫又不是他澹台玄的徒弟,他好他坏和自己有什么关系?犯不上生这么大的气,澹台玄觉得自己有些反常。要说吃喝嫖赌,专横跋扈,哪家的纨绔子弟不是这副德行?和他澹台玄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看见列云枫这个样子,自己居然怒不可遏?
澹台玄坐在窗前,有些坐立不安,想那列云枫应该从小娇生惯养,何时受过这样的责罚?不知道他会不会有事儿?萧玉轩有没有给他上药啊?这个萧玉轩真是可气,什么情况也不来通报一声。思来想去,澹台玄终于坐不住了,起身奔向后边。
到了后边的屋子前,看见女儿澹台盈靠着门廊的柱子睡着了,腮边还挂着泪花。还没等澹台没过去呢,门开了,列云枫走了出来,他走得很轻,也很吃力,脸色还是苍白,在霜雪般的月光下面显得近于透明,因为出了太多的汗,头发是一缕儿一缕儿的,贴在额头上。列云枫勉强蹲下身子,擦了擦澹台盈腮边的泪,笑道:“傻丫头,做梦还哭什么?”他口中说着,推了推澹台盈:“小师妹,小师妹,醒醒啊,外边这么凉,回房间去睡吧。”
澹台盈嘟囔几句,懒懒的抻了个腰,睡眼朦胧的:“不行,我还要把风啊,万一爹爹来了怎么办啊?”
列云枫忍着痛笑道:“他来了又怎么样?你要是熬出病来,或者受了凉,可怎么让人安心呢?”他用力摇醒她。
澹台盈这次倒是醒了,讶异地看着他:“小师兄,你怎么下来了啊?大师兄呢?他不是看着你呢吗?”
列云枫道:“我让他睡了。”
澹台盈有些生气:“大师兄也真是的,你伤成这个样子,他还有心思睡啊?他也太,太”她本来想埋怨萧玉轩几句,还是没说出来。
列云枫轻笑了一声:“你大师兄哪里肯睡啊,我在他茶盏里边下了一点药,他也没防备,就着道儿了,现在雷都打不醒他。”他说完又得意的笑起来。
澹台盈啊了一声:“你又下毒啊?还给大师兄下?我爹爹知道可怎么了得?”
列云枫不屑地道:“知道又怎么样?我看你爹爹知道了,应该打大师兄一顿才是正经,不过是蒙汗药,他居然都中了招,要是我认真下毒,只怕十个萧玉轩也挂了。”
澹台盈想了想道:“那你也不该给大师兄下药啊,让爹爹知道,他会打你的,我不想看见你挨打……”她说到这儿,泪珠滚落下来。
列云枫笑道:“好,知道了,其实,”他说了半句话,又转了话题“盈儿乖,你睡吧。”
澹台盈摇头:“不行,我还要看着爹爹呢,他也许会来的,他不是还罚你跪吗?万一他来了……”
列云枫笑道:“傻丫头,这么晚了,他还看我做什么?”
澹台盈道:“一定会的,这是爹爹的习惯啊,他每次虽然生气打人,可是无论是大师兄还是二师兄他们,爹爹都会打完了又不放心,半夜三更地去看。”
列云枫笑道:“放心啦,我又不是你爹爹的徒弟,他才懒得来看我呢,你没看见你爹爹那张臭脸?看见我都把下巴搭拉到肚子上去了。盈儿,你再不睡,明天会长黑眼圈,一下子又老又丑怎么办?去吧。”他推了推澹台盈,身子一动就是裂开般的疼痛,汗水又一次淌下来了。
澹台盈有些依依不舍地,看列云枫那么辛苦地坚持要她走,便不再勉强,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道:“小师兄,不管我爹爹当不当你是徒弟,我心中却把你当成和大师兄他们一样的师兄了。”她说完这句话,微微地红着脸跑开了。
列云枫摇摇头,然后靠在柱子上,望着满天的星斗和一轮皎洁如霜雪的明月,黯然道:“莫忆高山流水,休思白雪阳关。千行泪并暮云寒,戚戚帘栊孤雁。 睡眼相思梦里,芳心惆怅樽前。三生石上捣清砧,断了尘凡红线。”他明亮如星般的眼眸中有些难以名状的感动。
澹台玄一直站在暗影里边,开始听见列云枫对萧玉轩下蒙汗药,心中又气又恨,后来听见女儿说的几句话,心中有一片怅然,难道自己竟然是把这个小王爷当成弟子一样看待了?怎么可能呢?他们玄天宗收徒极严,而且他澹台玄更是以严厉苛求而闻名江湖,很多武林世家的子弟托人求情想拜入他的门下,都被他拒绝了,他正经的入室弟子只有三个,大弟子萧玉轩,二弟子林瑜,三弟子贝小熙,这三个孩子都是孤儿,是他从小收养的,萧玉轩和林瑜的襁褓里边绣着他们自己的名字,贝小熙连名字也没有,这个名字是澹台玄给取的。
三个孩子从小跟着他一起长大,如同他的儿子们一样,他一身的绝学都倾囊传授给他们,连对自己的两个女儿都秘而不宣,因为玄天宗的规矩是传男不传女,传徒不传媳。女儿一语说破了他多年的习惯,他也奇怪自己怎么按捺不住来看列云枫,现在列云枫居然在吟咏林瑜填的词,就是因为他发现了这首绣在罗帕上的词,才发觉了林瑜在京城里偷去醉红楼的秘密。澹台玄在一怒之下把林瑜打个半死,然后命令林瑜去醉红楼,把送给水清灵的东西全部拿回来,结果林瑜一去不回,还惹下这个天大的麻烦。他心中思绪万千,却听扑通一声,他一惊,原来是列云枫晕倒在地了。
澹台玄纵身过去,见列云枫双目紧闭,身上都是冷汗,便抱他起来,推门进屋,列云枫软软地在他怀里,不再是嚣张得意的样子,看上去很是虚弱,澹台玄心中叹息了一声。他把列云枫放在床上,回头看自己的徒弟萧玉轩头扣在桌子上憨然入梦,心中不免有几分气。他也没有去管萧玉轩,而是轻轻解开列云枫的衣衫,他想看看列云枫的伤情,看是不是上了药了。刚掀开上衣,不由吓了一跳,原来这列云枫的后背上居然有几处伤痕,看这伤痕的时间,也应该有半年了吧,不过因为当时伤得很重,所以到了现在还没有好得彻底,更让澹台玄吃惊的是,这几处伤痕不是板痕或者鞭痕,看情形好像是烙铁烙的痕迹。谁会下这么毒的手,对列云枫动用这么残酷的刑罚?澹台玄有些心疼,轻轻去抚摸那几处伤痕,谁知道他一动,列云枫却苏醒了。
列云枫显然比澹台玄更加惊讶和意外,然后他发现自己的上衣是被掀开的,忙乱地扯了被子掩盖住,脸上还有阵阵的晕红。
澹台玄站起来:“上药了吗?”他转过身去,不去看列云枫。
列云枫还在惊谔之中,趴在哪里没有说话。
澹台玄道:“你哑巴了?我问你上药了吗?”
列云枫道:“没有。”他是顺口就答的,答完了发现不对,马上道:“我这几天在吃药,我吃的药和金疮散什么的不能同时服用,况且也没有什么事儿,不过是皮肉伤。”
列云枫说话的时候,一直低着头,也不像平时那样的神色和口气,澹台玄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他站了一会儿:“你休息吧。”他说话时有些木然,然后转身离开。
列云枫等澹台玄走了才抬头的,眼神有些黯然,眼角闪着点点泪光,他趴在枕头上,闭上眼睛。
混混噩噩地睡了很久,伤口上火辣辣的痛让列云枫时而醒来,时而沉睡,迷迷糊糊中又听见澹台盈呀了一声,列云枫睁开眼睛,见澹台盈端着一只托盘,上边放着几只盖碗,站在哪儿看着桌子,愣过之后,笑了起来。
列云枫也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桌上也没有什么稀奇的,不过是放着一碗粥,粥倒是香气四溢的,十分诱人。不过原来在桌旁边酣睡的萧玉轩却不见了踪影。
澹台盈笑道:“小师兄,你看啊,荷叶粥啊。”
列云枫笑道:“荷叶粥有什么了不起啊?你要想吃,我让人把荷花池里边的荷叶全拔了给你吃好了,包你吃到骨头都绿。”
澹台盈冲他做了个鬼脸:“小师兄,你也有猜不到的时候啊,我以为你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呢,这个荷叶粥可不一样。”她说着把自己的托盘放下了,把桌上的粥端过去,很自然地坐到列云枫的身边:“我来喂你吧,奇怪,你身边不是有很多丫鬟吗?怎么一个也不见啊?”她用汤匙舀了一匙,然后轻轻地吹,再送到列云枫的嘴边。列云枫吃了一口,这粥真的与众不同,入口既化,香濡绵软,齿颊留香。
澹台盈道:“怎么样?你一定没有吃过。这可是我爹爹的拿手绝学啊,他可是不轻易下厨的啊!”
列云枫笑道:“别又告诉我,你的师兄们挨打以后,你爹爹就亲自下厨给他们煮这见鬼的荷叶粥。”
澹台盈娇笑道:“就是啊,小师兄就是聪明。”列云枫噗嗤一笑,澹台盈佯怒道:“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你知道我爹爹做这个粥要花两个时辰呢,我师兄们每次吃的时候,都会掉泪的。”
列云枫哈哈地笑:“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吃,收买人心谁不会啊?你师兄哭可不是感动,是气的,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像我爹爹每次打了我以后,也特别关照厨房给我加道竹笋炒肉呢,我要不是因为怕他以后再找我算帐,一定把碗都砸了。”
澹台盈又好笑又心疼地道:“王爷也打你,他舍得?”
列云枫好笑道:“他有什么舍不得的?你没见过我父王,整个儿一个炮仗,有时候不用点火,自己也能着。我要是有事儿犯在了他手上,他可从来都是不问青红皂白,先打个半死再说。”
澹台盈打了个寒战:“小师兄,你骗我吧?世上哪里有这样不讲理的人啊?”
列云枫笑道:“我骗你做什么?你不觉得你爹爹也是个炮仗吗?我爹爹是行伍出身,家里军队历来是分不开的,他的话就是命令,以前我们家养了几只猫,他天天训练猫儿并排睡觉,就像军营里边的士兵那样的,结果猫儿就是不听我爹爹的命令,有一只还以下犯上,挠了他一下,结果让我爹爹军法伺候,给就地正法了啊。他本来想杀鸡给猴看的,谁知道剩下的猫儿集体大逃亡了,跑得一只也没有了。”
澹台盈格格地笑:“小师兄,你就瞎掰吧你,还不快吃,粥凉了就不好吃了。”
列云枫吃了几口:“我睡了多久了?”
澹台盈担心地道:“一天一夜了,你说今天行动的,你这个样子行吗?”
列云枫腾地起身:“我睡了这么久啊,你怎么不叫我,现在什么时候了?”他从床上下来,忙着穿衣服,不小心触动了伤口,疼的白了脸。“你爹和你大师兄呢?”
澹台盈急道:“你小心一点儿啊,他们在前厅呢,齐大人来了,说是小王爷要他今天来,等一会子了。”
列云枫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蹲下身子,伏在地上,半个头都差不多伸到了床底下,澹台盈道:“小师兄,你找什么?你身子不方便,我帮你找好了。”
列云枫含糊着答道:“我在找圣旨呢。”
澹台盈好笑地道:“小师兄,你胡说什么呢?圣旨会在你床底下吗?”
列云枫翻了一会儿,拿出一块破布来,这布破的厉害,布上长满了霉斑,他顺势跪坐在地上,喘了一会儿气,澹台盈笑道:“小师兄,你不会说圣旨就在这里边吧?”她话说完了,也呆在那儿了,列云枫真的从破布里边拿出一卷黄色丝绢来,上边还绣着金线,还有花纹,澹台盈虽然没有见过这个东西,看这个样子倒是很贵重。
列云枫站起来:“盈儿,方才的事情你什么也没看见,知道吗?不然林师兄就救不了了。”他说得很郑重,从来没有这样严肃过,澹台盈也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点了点头表示听话。
到了前厅的时候,澹台玄和萧玉轩陪着齐明德说话呢,齐明德看见列云枫进来,忙站起来,躬身道:“小王爷,不知道小王爷传唤有什么吩咐啊?”
列云枫冷笑道:“我哪里敢吩咐齐大人啊?齐大人是一品大员,是郡王最敬重的忠良之士!”
齐明德脸一红:“小王爷就不要笑话我了,我知道那天没有去凤凰茶楼是我的错,难怪小王爷挑理。只是那个场合,我怎么去啊?我若去了,看着敖公子吃了亏,我岂不左右为难?”
列云枫笑道:“他怎么样了?”
齐明德忙躬身道:“小王爷,他也受到教训了,小王爷就放过他吧,怎么说,他父亲和王爷也有同殿之谊嘛。”
列云枫笑道:“齐大人这话好笑,他父亲是礼部尚书,他姐姐是广平郡王的爱妾,人家是身骄肉贵,哪里轮到我教训他?”
列云枫既然不承认,齐明德也没有法子,只好低低的道:“小王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小王爷见多识广,也许可以解救敖公子,现在敖公子整日赤裸着身子往墙上蹭,身上的皮都蹭下来了,又不能坐,又不能站,又不能睡,实在是可怜啊。”
列云枫笑起来,好像看见了敖白虎的样子,笑得特别得意:“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儿?那天我闲了去探望探望敖公子,齐明德,我今天请你来可是有件重大的事情,是万岁爷要我叫你办的。”
齐明德一听是皇上的意思,肃然而立。
列云枫把那卷黄色的丝绢拿出来,双手奉上:“齐大人,这是皇上的密旨,你一个人接吧,看了以后跟我们走。”
齐明德忙跪地接旨,然后叩头,接了圣旨后展开看,看过后愣愣的,他又看看圣旨上的墨迹和背面的颜色:“小王爷,万岁爷这道旨意下了有些时日了吧?”
列云枫道:“万岁爷的意思,是不想让广平郡王面子上过不去,昨天是广平郡王的生日,万岁爷还不是和往年一样在宫中为广平郡王赐宴?万岁爷下这道旨意的时候,就是要过了广平郡王的生日再说。人是广平郡王抓的,要放也得压一阵子再放啊。”
齐明德点头:“那,小王爷和澹台兄也同去吗?”
列云枫笑道:“我们当然去了,事情完了以后,还得去谢恩呢。师父,师兄,我们现在去天牢吧。”
澹台盈急道:“小师兄,那我呢,我不去吗?”
列云枫拍拍她:“你在家,帮着眉儿姐姐准备一桌好菜,让你眉儿姐姐把窖藏的女儿红也拿出来,等着我们回来庆贺。”
澹台盈看着列云枫,猜想虽然列云枫不说,但是不肯带她去自然是有原因的,所以委委曲曲的点头道:“爹爹,大师兄,小师兄,齐大人,你们要小心啊,我等着你们回来。”
千古艰难为一死
天牢,阴暗而潮湿,一股霉变的腐朽的气息,弥漫在整个空间,让人窒息,逼人疯狂。每个陷入天牢的人,都没有机会再重见天日。等待他们的往往是惨绝人寰的世间酷刑,和无法逃避的结局。
有时候,干干脆脆的死亡,倒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天牢里边日子过得最滋润的就是牢卒,为了不让陷入天牢的人在临死以前再遭受非人的折磨,犯人的家属是砸锅卖铁也得给各位牢卒供奉,所以在这里要是熬上一个头头儿的话,日子过得不亚于县太爷。
天牢里边的犯人因为都是重刑犯,每个人都是一个单间,鹅蛋粗的铁栅栏,隔绝了外界的一切消息。在深陷其中以后,明知道没有了转圜的余地,在夜以继日的恐慌和痛苦中,很多人都选择了发疯来逃避现实,因为一旦关进了这儿,连自杀都是奢求。
林瑜靠着墙,呆呆地望着对面的墙,这里连一扇窗都没有,今天是月半,外边应该是一地如诗如梦的月光了吧?不知道水清灵现在怎么样了。那次他帮师父到栖霞山白云观送一封信给沧海道长,送了信后,正好转道来到了京城,其实回去也可以走别的路的,但是他想去京城看看,结果被一个蒙面人打伤,是水清灵救了他。
在醉红楼的幽兰阁上,水清灵为他疗伤、熬药。他当时并不知道水清灵的身份,他也从来没有到过青楼楚馆,水清灵身上有淡淡的芳香,这种芳香好像童年时一个美丽的梦境,让人很容易就记住,很容易就怀念的。他发现这个温柔如水的女子不但国色天香,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后来他问她,为什么要救他,她淡淡地问,你是叫林瑜吗?林瑜点点头,水清灵叹了口气说,我叫水清灵,我们的母亲在很小的时候就给我们定了亲。说着她还掏出衣服里边的一枚玉坠子,是半月形的,上边还有颗蓝色的星星。林瑜也有一个,是他从襁褓里边就带着的,也是一样的形状,只是那颗星星大一些。
伤养好了后,林瑜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她,喜欢上了以后,他才知道了她的真正身份。知道了她的身份,林瑜发现自己更加喜欢她,像水清灵这样的柔弱女子,面对如此的境遇和厄运,却还为素未谋面的他保持着自己的清白和情感,林瑜不能不感动。身体养好了以后,他要回去见师父复命,他还要和师父谈水清灵的事情,临走的时候,他们盟誓,今生今世,非卿不娶,非君不嫁。看到师父后,林瑜发现师父很不高兴,他也一时不知道怎么和师父谈水清灵的事情,师父那么严厉的人,绝对不会让水清灵嫁给他的,林瑜一直在寻找时机,结果时机还没有找到,水清灵绣个他的手帕却被师父发现了,上边的词是他填的,师父追问之下,林瑜只好实话实说。只是还不等他说出来水清灵和他早有的婚约,澹台玄听到徒弟居然去了妓院,还和个妓女厮混,一怒之下,怒而痛责,然后命他去京城和水清灵做个了断。
林瑜伤好后,来了京城,来的时候他打定了主意,他要把水清灵带回去,反正今生今世他是娶定了水清灵的,如果师父不答应,就打死他们好了。没想到来到京城,水清灵却身重奇毒,他寻遍了名医,终于找到了药方,可是里边缺了一味百年的夜明珠做药引,那个大夫告诉他百年的夜明珠要皇宫里才有。为了救水清灵,林瑜夜闯皇宫,偷来夜明珠,服了药的水清灵倒是救活了,那个上次伤他的蒙面人又一次出现,林瑜为了掩护水清灵逃走,结果再次被擒,以他的功夫是打不过那个蒙面人。他被擒以后,被送到了广平郡王府,那个人好像是郡王府的,然后郡王府的人把他送到大理寺,一审下来,林瑜也没有说谎,直言相告,结果被关进了天牢。
只要水清灵可以平安就好,林瑜对自己的结局本来就不抱什么希望,只是师父养育了他怎么多年,他还没有报答师父的恩情,不免心中愧然不已。奇怪的是,天牢中的牢头和狱卒们对他十分客气,在饮食上也特别的优厚,除了镣铐加身和被限制了自由以外,林瑜还没有受到什么虐待。
咚。
牢门沉重的声音,然后听见值班的李牢头很恭敬地道:“福大爷啊,您怎么来了?”
一个很尖刺的声音道:“李子达,少他妈的给我废话,给我把天牢子字任戌号打开,我要提人。”
子字任戌号?
林瑜听到是自己牢房的号码,不由屏息谛听。
李子达陪笑道:“福大爷,这个任戌号里边的犯人,小王爷特别关照过,是不许外人提人的。前几次,连大理寺的人都没有把他提走。”
啪。
林瑜听见了一声清脆的响声,应该是掴耳光的声音。
就听见那个福大爷怒道:“什么狗屁小王爷!你睁开狗眼悄悄,我是广平郡王府的姬东福,我来就是代表我们郡王的,你连我们主子爷的面子也不给吗?”
李子达哭丧着道:“福大爷,您别为难小的,您二位都是大人,小的实在为难啊。哎哟,”就听李子达惨叫一声,然后是摔倒的声音,接着听见急促的脚步声,牢门被打开了。
林瑜站起来,因为是重犯,他的手脚和腰上都挂着铁镣,很沉重的,他看见一个蓝衣人堵在门口,手中拿着一把匕首,匕首散着雪青色的寒光。
林瑜看着来人,来人也看着林瑜,然后来人嘿嘿地笑道:“多情的林公子,我姬东福最敬佩你这样的傻瓜。你应该感谢我今天肯来杀你,死在我的手下,总比让人凌迟了好吧?”他说着举起了匕首。
林瑜身上带着沉重的镣铐,浑身的穴道早被锁住了,他是半分内功也使不出来,看着姬东福的匕首刺过来,他纵身躲开,可是牢房里边那么狭窄,他又行动不便,姬东福的身形太快了,几招之内,林瑜被逼到了死角,姬东福带着狞笑:“小子,你完蛋了。”他说着,匕首一挥。
手起,匕落。
匕首落到了地下。
姬东福保持着这个刺人的姿势,眼睛叽里咕噜的转着,却无法动弹,是个人点了穴道了。
林瑜十分意外,然后他看见姬东福的身后转过四个人来。前边两个他不认识的,一个英俊的锦衣少年,一个五旬左右的官员,另两个人竟然是他的师父澹台玄和大师兄萧玉轩,出手点住姬东福的就是澹台玄。
林瑜万万没有想到在天牢之中还能见到师父,他惊喜万分,一下子抱住师父:“师父,我以为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啊。”他抱了一会儿,感觉气氛不是很对,师父一点反映也没有,从师父身上散发冷冷的怒气。林瑜才意识到这里是天牢,可是师父怎么会到天牢来看他?
列云枫早扶起了李子达:“李牢头,麻烦你给他打开镣铐。”
李子达有些为难:“小王爷,您以前吩咐我的话,我都遵从着,只是林公子戴的是国法,小的……”
齐明德道:“打开吧,万岁爷下了旨,已经赦免了林瑜。”
李子达听齐明德这么说,自然不会有假了,忙拿出钥匙,打开了林瑜身上的镣铐,林瑜戴了多日的镣铐,冷丁的身上一轻,还有些不习惯,他站稳了一些,便给澹台玄跪下:“师父,弟子不肖,让师父操心了。”
澹台玄怒火在心,也不说话,几步过去,飞起一脚,踢在林瑜的胸口,林瑜只觉心口剧痛,眼前一黑,身子蜷缩成了一团,伏在地上,身子倾斜,差一点摔倒了。继而头发被死死地拽住,整个脸都被扯得扬了起来,还没等林瑜的身子跪稳了,澹台玄的手掌带着冷风掴了过来。
啪,啪,啪……
阴森的天牢里边响起了清脆的耳光声。
林瑜的头发被澹台玄曳得死死的,一动不动,脸上重重地吃好多记耳光,火辣辣疼痛和乱冒的金星,让林瑜睁不开眼睛。
萧玉轩见师父下手越来越重了,转眼林瑜白皙如玉的脸颊已经青紫一片,忙跪下道:“师父息怒,这阵子小瑜已经受了很多苦楚了,师父先不要急着责罚他才是,而且这里是天牢,不宜久留。”
澹台玄停了手,脸上怒气还在,冷冷地道:“你今天这一场牢狱之灾,都是拜那个水清灵所赐,你最好能记住这一点。”
林瑜垂头道:“师父,不关灵儿的事,师父不要错怪了她。”
澹台玄愣了愣,铁青的脸上罩了一层严霜,然后冷冷地道:“你既然得到了赦免,我的心也就尽到了,从此以后,你我恩断义绝,你滚出我们玄天宗,永远不要再说是我澹台玄的徒弟!”
林瑜大惊失色,他知道自己惹了这么多的麻烦,师父一定不会轻易饶过他,可是怎么也没想到,师父居然要把他逐出门墙,他张大了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萧玉轩从来未见过师父如此心灰意冷的表情,也没想到师父要把林瑜逐出师门。对于澹台玄,萧玉轩从来都是敬重和服从的,如今澹台玄如此决绝,他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就悄悄地拉拉列云枫的衣袖。
列云枫笑道:“师父,口是心非可不是大丈夫所为啊,如果是真的不管林师兄,师父又何必万里迢迢地赶来?何必为了救他出来而忍气吞声?现在见到了又说这些言不由衷的话?”
澹台玄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我们玄天宗的事情,不劳小王爷来插嘴!”
列云枫也瞪着他,也哼了一声:“那么就请澹台先生出了天牢再管教徒弟,这里又不是你们玄天宗的地方!”
澹台玄冷冷地转身,不过只转了一半,又转了回来,十分疑惑地望着列云枫:“你说皇上早有旨意赦免林瑜?”
列云枫道:“圣旨上写的,齐大人早就看了,不过以澹台先生的地位身份还没有这个资格看圣旨。”他说话的时候,十分无礼,好像还在生气。
澹台玄冷冷地问道:“列云枫,我要你一句实话……”
咕噜噜
(前方高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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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云枫笑道:“你知道我不可能告诉你什么实话的,还问了做什么?自讨没趣很有意思吗?”他的眼神中都是挑衅的意思。
澹台玄冷冷地道:“如果这个圣旨早就下了,你弄出那么多事情做什么?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别以为我是傻子,你在有意激怒我,就是要我一怒之下一走了之是不是?”
齐明德听澹台玄这么说,也开始觉得其中很是蹊跷。
列云枫不理澹台玄,问李子达道:“李头,我吩咐你的,你都做了吗?”
李子达道:“回小王爷,以往郡王府送来的东西,我都原封不动地存着呢,而且每次来送货的日期,来人的特征我都找人画好了,放在随箱的地方。”列云枫示意他都搬出来,李子达亲自把七八只箱子都搬了出来,箱子倒是不大,不过特别的沉重。
列云枫对齐明德道:“齐大人,我们可以带着这么东西和这个姬东福去复旨了。”
澹台玄拦住他:“站住,你没有解释清楚,不许走!”
列云枫好笑地看着他:“我为什么要向你解释清楚?你们玄天宗的事情我从来不过问,我的事情你凭什么过问?”
澹台玄喝道:“凭我是你师父,列云枫,你要是再目无尊长,别怪我不过你留颜面,我还不想让你在别人面前难堪。”
列云枫看了他好一会儿,忽然走过去,双手摇着澹台玄的胳膊,有些耍赖地笑道:“师父,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呢,你怕我孤身犯险,是不是,我现在是去皇宫复旨,又不是去什么龙潭虎穴。师父的关怀,枫儿心领了。”
被列云枫说中了心事,澹台玄有些恼火,他也说不出来为什么,只觉得这件事情怎么会如此简单?他是真的担心这个胆大妄为的小王爷又去惹什么麻烦,现在让列云枫抱着胳膊,语气中带着撒娇的味道,澹台玄却鼻子发酸,更觉得不是滋味了。他这几个弟子,都是他一手抚养和教训的,对他都是又敬又畏,没有一个会像列云枫这样撒娇耍赖。
列云枫松开澹台玄,笑道:“小师妹还在家中呢,我和齐大人复完旨就回来,要等我回来喝酒庆贺啊,师父,这样的日子,你不会拦着我们大家喝酒吧?”他说着瞧了跪着的林瑜一眼“师父,林师兄做了这么大的错事,逐出门墙的处罚实在是太轻了,师父还真是偏心。不过现在师父还不能让他走,也别再打他了,万岁爷赦免了他,说不定这两天还要召见他,师父带着他先回家吧!”
齐明德也道:“澹台兄,我们要进宫复命,皇宫重地,戒卫森严,澹台兄不能进去。澹台兄还是到王爷府去等消息吧。”
澹台玄皱着眉向列云枫道:“你小心点儿。”
列云枫笑嘻嘻地:“我要回不去了,师父就不用再熬一个月,立马走人,省得陷在讨厌的王府里边,反正事儿也办完了,人也救出去了,师父卸了磨,也该杀驴了。”
澹台玄虽然也知道他是故意怎么说的,还是让列云枫说得火往上撞,要不是努力压制着,早一巴掌打过去了,列云枫这么说,分明就是不领他的情,分明就是不相信自己也关心他,他低低地喝道:“轩儿,我们走。”萧玉轩拉起来林瑜,跟着澹台玄离开天牢。
列云枫一直送他们出去,直到看着澹台玄师徒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天牢围墙外的街道上,才长长出了一口气,笑骂道:“死老头,居然肉麻兮兮的也学着关心人,看在你还有几分良心,小爷就不和你计较以前的事情了,不然,哼”他嘴里这么说着,心中不免有几分怅然。
李子达带着狱卒扛着箱子、押着捆绑着的姬东福也跟出来,齐明德躬身道:“小王爷,我们回宫复命吧!”
列云枫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齐大人,你印堂发暗,双目无光,这两天好像要倒霉啊。”
齐明德有些忐忑不安地笑道:“小王爷,我可没有得罪你啊,我虽然和广平郡王有些来往,不过都是泛泛之交,我只是得罪不起他们而已。”
列云枫笑道:“得罪我是有限的,就怕你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
齐明德有些惊慌:“小王爷,我得罪谁了,请您明言,明德也有个防备啊,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
列云枫笑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走吧!”他笑着拍拍齐明德的肩头,拍得齐明德一阵阵心里发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