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如尘梦(此文完结) || 4.4万字

时至今日,我已经在圈子里跌宕了四余年。在这四年中我感受到了生活中无法感受的甜和苦,悲和欢,聚和离。于自己也经历了发文,实践,沉匿的过程。四年之后,我决定重新拾起文字,只希望祭奠一份我在圈子里追寻过,迷惘过,痛不欲生过,含泪而笑过的真情。这是我第一次写下的M/F主题的文章,希望给各位同好以感情的分享,实践的积淀,宿命的感悟以及真谛的共享。希望各位同好在圈子里寻找到真爱,实践快乐。
此文献给圈子里所有渴望真爱,追寻真爱,拥有真爱的朋友们。
愿我们以相同的姿态来读懂彼此。[ 此帖被遗梦三千年在2012-12-14 16:14重新编辑 ]

成长过程中如果有一个好母亲,则能学会如何去爱别人;如果有个好父亲,他就会教会你如何去保护自己。而你的生命中一旦出现一个你至爱的人,那会他所能教会你的,就是如何珍重自己。
我深刻的知道,这世界上再美好的爱也一定存有瑕疵,我们所能追求的无非也只是在对方可以容忍的底线之上胡作非为。如果一定要把感情的所有角落都巨细无遗的暴露在阳光之下,那么必然无法感受幸福,因为不存在架空了宽容和信任的爱恋。
我从机场走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我拉着行李愉悦的在滚梯上偷偷窥探着机场的每一寸的角落。看着来往的旅者或是行色匆匆,或是瞻前不顾后,我不想再习以为常司空见惯俗不可耐的说什么他们从哪里来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去哪里。我只想告诉自己,一个抗拒过去的人,不可能有未来。
“梦,终于回来了。”一个巨大的拥抱在我一到大厅就拢住了。“亲爱的,看到我多久了?”“一直看着呢,直到昨天,我都不敢相信,你真的回来了。”“哎,我也是,我意想了无数种见不到你的可能。”我挣开刘晨的胳膊,热烈而又旁若无人的和他亲吻着彼此。我想,此刻的我们,再熟悉不过了。

一别三年,家里一切都没有改变。而变了的,唯有刘晨脸上的伤感和沧桑。我深知湉湉已经成为了再也不能提及的话题,只要发生过的爱,无疑不会逆了这样的规律,时间会这样为命运画下一个轮廓分明的圆,圆外是新鲜刺激和头破血流,圆内却永远的循规蹈矩稳妥平安。你可以不计后果的跨出去,却也清楚自己总是有退路可以退回来。然而记忆的行李总是随着生命的里程数的增加而加重,它只会越来越重。人所丧失的其实并不是爱的勇气,只是因为越发的了解自己而久病成医,因此不再盲目的去爱。
“宝宝,东西呆会再收拾吧,一路辛苦,睡会吧,把时差好好调调,下周还有一大堆的事要做呢。”刘晨帮我把行李放在了客厅一角,“那个……床单换过么?”刘晨的脸上掠过一丝不快,“问什么问!和她有关的东西我早就都收好了,睡你的觉吧!”我自知又说错了话,“唉,我不是那个意思……”瞠目结舌的尴尬,于是我决定闭口不言。“那么好吧,晚安。”我实在是太累了,于是倒头便睡,甚至忘了提醒刘晨别抽烟,别烦躁,别忘了替我给家人打个电话报个平安。屋里安静得几乎只能听见钟表的声音,除了窗帘外的几抹夕阳透过窗帘神经兮兮的窥探着卧室内,我想,我大概是唯一存在的生灵。于是我抱紧了娃娃,这一夜,大概没有梦。

忘了自己睡了多久了,只知道再睁开眼睛后已经是下午四点了。我揉揉惺忪的睡眼走出了卧室,“宝宝,终于睡醒了,你知道你睡了多久么?”“啊?”“一天一夜。你还真能睡,快点洗个澡吧,家里什么都没有了,咱们出去走走吧,顺便吃个饭,想吃什么?。”“唉,你随便吧,我实在不想出去了,头晕的很。”“这孩子,那哥哥给你买回来,快点洗澡啊。”我没精打采的没有搭理他,去了浴室打开水龙头一个劲的发呆,三年前的一幕幕还在眼前,只记得那时候刘晨还不是现在的样子,喜欢打球,喜欢音乐,喜欢跳舞,完全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样,而现在的他,似乎真的已经对酒气财色丝毫不再沾染了。
擦干头发后发现他还没回来,于是我开始坐在客厅里无聊的一台又一台的拨着电视,大陆的节目依旧这样了无生趣,于是我进了书房,打开电脑。似乎真是在国外读书太久了,竟然完全不习惯了中文服务器,于是无所事事的翻看着页面,鬼使神差的打开了收藏夹。
“这里杜绝一切希望。”一个页面阴暗,晦涩的网页出现在了眼前,“我们病了,寄居在腐烂且安逸的城市之中”,我好奇的看着页面上的内容,插图,诗歌,散文,无一例外的不充斥着一种令人看过低迷的沉闷,阳光和鲜活在这里只是令人发指的天外来客。《闻见花香的猫》,作者张轶湉。天啊,这一定是哥哥看的网页,再我右手刚要打开页面的时候,家门开了。“洗完澡没有?快来吃饭吧,我跑了好远给你买的日料,刚回来就吃点清淡的吧。”我敏感的关了页面,刘晨看到我从书房里走了出来,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就奔向了书房,看着空空如也的电脑似乎也就知道了什么,然后他趴在书桌前,打开浏览器,熟练的打开了浏览历史。
“谁让你动我电脑的!”我被刘晨态度的转变吓了一跳,“我……我就是想查点东西……我的电脑在行李里还没拿出来,就想先用你的……”“以后不许动我的电脑!”在我和刘晨的每一次对峙中,他的气势和体能都占有绝对的优势,狮子压倒蚂蚁,这本来就是自然界亘古不变的规律。于是我再次在他面前软弱了,我一定是流泪了,不然我不会那么清晰的感到一丝寒意划过脸庞。刘晨的胸膛有一种强大的气息忽上忽下,引得他的整个胸腔都起伏不断。“我不会让悲剧重演的,我会倾尽全力的让你幸福……”刘晨消瘦的手掌抚摸过我的发际,他双手冰凉,带着关切和怜爱的。我从他的身后把他紧紧的抱住,双手抚摸着他的胸膛,我多么希望此时的自己能给他些许温暖,能软化他冰封的心,他曾经答应过我,不管多么的生气,只要我从他身后抱住他,他就原谅我。但是所有思绪也只是化成了一句轻描淡写的,“以后不提了,不提了……”,这大概就是我们彼此之间最深刻的默契。

可能是我的时差还没有完全适应大陆的模式,于是这些日子一直都是头脑眩晕的状态。刘晨依旧是早出晚归,也许是因为我的回归,他近来的日子里加班少了很多。我忘了回国几天了,只记得这大概是第一个周末。
“起床了,懒虫!”一早就被刘晨拽了起来,“别吵别吵,还没睡醒呢!”“起来了,你看都几点了,今天不是说好了带你去新单位报到么!”“不去不去不去!还没睡醒呢,哪都不去!”其实我早就已经神志清醒了,只是不太愿意接受接下来的日程。早在美国的时候老爸老妈就一个接一个的国际长途长篇大论的游说着。一定要我去他们安排给我的工作单位去工作,我知道当下的天朝没有比吃官饭更好的工作了,天天朝九晚五,喝茶看报,坐地生财的日子或许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然而于我,这却是莫大的煎熬。因此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软硬兼施,总之坚决不妥协。老爸老妈没有办法,只好搬出救兵,让哥哥押解我去报到。
“梦梦,我知道你怎么想的,听从我们的安排吧,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不会害你的人。”我依旧假装睡着了。“十分钟后把衣服给我乖乖穿好,否则小心你的屁股。”我听到刘晨的恐吓蓦然寒颤了一下,但是我知道,这也仅是恐吓,于是依旧蒙头大睡,虽然我睡不着。想起小升初考试的时候爸妈一定让我放弃特长而考普校,想起几年前他们又执意让我出国,还有他们强迫我和风分手……为什么我的命运要掌握在别人的手里,这次我一定要听自己的一次!想到这我更加毅然决然的坚定了自己先前的决定。
“怎么还不起来?”刘晨过来拽我的被子。“谁也别想让我去那鬼地方工作去!我宁愿回美国!”“听话……”“不听不听不听……”我果断的打断了刘晨,翻了个身,并且挑衅般的盖上了被子。“梦梦,爸妈都是为你好,女孩子最重要的就是找个稳定的工作……”“对!去过他们想让我过的人生!”“这怎么是他们想过的,他们为了给你安排这个工作,拼了多少人脉……”“我看就是他们自己虚荣,将来可以和别人夸夸其谈的说自己的女儿在哪哪哪工作!”“你别跟我这犯浑!这个工作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那谁梦就给谁去吧,反正我不梦!我死都不会去的,你们在逼我,我就自杀,你们把我的骨灰运过去吧!”
我能清楚的感受到我说到自杀两个字的时候,刘晨的气场开始发生强烈的变化。我怯怯的看着他,发现他的脸色很难看,眼神中有一种可怕的错觉。我开始害怕了,于是我收敛了刚才的嚣张,“哥哥,我那意思是说……”我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心跳的加速,四肢冰凉,空荡得只剩下一个躯壳,随即做梦般的被刘晨一下拽翻了个身,然后他迅速的扒下我的裤子,一言不发,熟练的从床头柜抽出那块红木板,上一次拿出来估计已经是七八年前了,那次也是他第一次用,高考当年,我沉迷玩乐,不问世事,逃学旷课简直就是家常便饭,一直到现在,我的记忆里都存活着当时他一把把我从KTV里拉出来后的愤怒,那是他第一次打我,我还记得他说,我打在你身上的伤马上就会好,但是你抽打在那些爱你的人心里的伤呢?
伴随着屁股上无休止的疼痛,我强烈的感到自己的情感依然脆弱到了极致。泪腺崩溃,泪水决堤,我不清楚那份疼痛是否可以作为筹码交换我的前途往生,只知道自己在痛彻心扉的时候,想到的全是那些委屈和不堪。我死咬住枕巾,泪流满面也不肯哭出一声,刘晨也一言不发,直到他的板子打到让疼痛唤醒了我的所有脆弱,“哥哥别打了,我去,我去……”刘晨的板子依旧不停的打下来,“我打的不是这个!”“我……我再也不说混话了……”“混话是什么?”“自杀……”
刘晨停止了责打,用手轻轻的抚摸着我的发际,不知道是疼痛还是寒冷疑惑是惶恐让我感到自己在轻微的颤抖着,我偷偷的回过头看了看他,他还是和三年前一模一样,只不过头发里能隐约的看见几根白发,这几年,他一定很累,累的是心而不是身。“梦梦……”刘晨试图擦过我脸上的泪水,我却将头一扭,“梦梦,别怪哥哥,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的……”此去经年,我已经彻底的迷醉在了他的爱里,和三年前一样。

人生中最初的境遇总是会和最初的期盼大相径庭,与现实背离,与记忆冲突,虽然不情愿但是我还是接受了自己早已心知肚明必然要接受的生活。有时候,突然发现身边的人都不了解自己,面对着身边的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时候,感觉自己与世界格格不入,曾经一直坚持的东西一夜间面目全非。有时候,突然很想逃离现在的生活,想不顾一切收拾自己简单的行李去流浪。在别人突然对你说,我觉得你变了时,百感交集。
我终于这样放纵了自己的期盼和愿景,这样无奈的选择了家人给我安排的那条路。也许那条路可以很平坦,但是那条路不能通向我心中的远方。我和我的梦想不再有交集,我能够放纵的,也只有我不安分的肉体和不明朗的青春。
我知道我是部队干部,但是我坚决不束长发;我知道我在党政机关,但是我一定要信仰宗教;我知道自己身穿警服,但是我必须穿得格格不入。我不知道自己想证明什么,就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叛逆一样。没人知道孙悟空大闹天空的原因,因为他爱上了观音。就像捣蛋的孩子,想要母亲关注。如果金箍不是她给的,老和尚念咒时,早就被一棒打死。金箍寸寸收紧,痛的不是头,是心。那些妖怪他一只手指就能捏死,假装打不过才能和她亲近。
一边是老爸一通接一通打给刘晨的电话,一边是刘晨苦口婆心的劝说。“宝贝,在单位要听话,那些漂亮的衣服咱们回家再穿好不好?”“孩子,听哥的,上班别穿高跟鞋。”……我一天又一天的把刘晨的话当作耳边风,也一天又一天的让我的叛逆在生活和工作里任意的肆虐。
直到老爸再也受不了我单位领导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只好亲自出马。他给刘晨打电话的时候我清楚的听到了他发号施令般的“你给我把她那些毛病都扳过来!反正我收拾不了她我就收拾你!”然后就是电话的忙音,我看着电视上的《海底总动员》故意笑出了声音。
“丫头,还笑的出来?”“哥哥,你快看,尼莫多可爱,小心他晚上找你去!因为你今天晚饭吃鱼了,你吃了他最好的朋友。”我调皮的冲刘晨出了个鬼脸。“你还管它?你先想想你今天晚上怎么过吧。”我只感到空气稍微的凝结了一下,“走吧,跟我进屋。”“我靠,又来这套……”“行啊小妮子,真是欠收拾了,会说脏话了,进来吧。”
随着大脑的空白期,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趴在了床上,睡裤被扯下,屁股暴露在空气中。“啪!”“我靠,这什么东西啊,怎么这么疼!”“疼还不老实!还说脏话!”我继续无言,只是死死的咬着枕巾。
前十下,切肤之痛。
再十下,声嘶力竭。
最后十下,用尽全力。
“倔劲又上来了是不是?爸妈给你安排的工作为谁啊?多少人羡慕你知道么?你怎么还这么不懂事?”我依旧选择沉默,于是,接下来的十来下已经开始渐渐的突破我的底线了,力度越来越大,速度也越来越快。
“还不说话?问你话呢,知道自己错了么?”我把头深埋在枕头里,因为我害怕刘晨看到我因为疼痛而流出的泪水,我害怕他看到的一刻也会心软动容,我害怕他手里的板子会顿时停下,那么连疼痛的麻痹都不存在了,我无法想象自己该怎样熬过这一个又一个漫漫的长夜。
又是十下,筋疲力尽。
“你怎么回事?今天是要挑战我的底线么?那么我告诉你,我的底线永远不会崩溃在你的倔强和你的幼稚之前的!”接着就是板子没有节制的打了下来,麻木掺杂着疼痛,嘴巴里的血腥味开始浓重了起来。那种粘稠的质感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爸妈带我们一起去公园的时候,每次到了桥边总要给我们买两个雪糕。我总是吃的比刘晨快,然后我就会问他,“哥哥你是不是不吃了?”刘晨就会自然的把手里剩下的雪糕给我。后来渐渐就是每次刘晨吃雪糕都吃的很慢,有时化到了手上,他才轻轻的舔一下手上的雪糕水。那时候总是嘲笑哥哥笨,长大后才知道,哥哥是为了多给我留一点雪糕吃。雪糕的记忆就像刘晨陪我走过的童年一样,甜甜的,黏黏的度过了数年。北京再也买不到童年的时候那么甜的雪糕了,但是刘晨给的呵护和疼爱,却没有被雪糕纸尘封在记忆的冰箱里。
“你给我抬起头来,趴好。”刘晨的眼神从迷离变得坚定,口吻从责问变成了命令。我如数照做。“给我数着。”
“啪!”“一。”
“啪!”“二。”
“啪!”“三。”……
切肤之痛几乎让我丧志理智,但是我却埋没了自己的脆弱和胆颤,让所有冷漠充斥着我的内心。刘晨,他一定无法感受到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他也一定不会知道是我的绝望洗礼着我的躯体,让我身心麻木。但是我却能清晰的感受到刘晨的力度渐渐收回,呼吸之间的停顿也充斥着绝望。数十下后,他终于停手了。
“起来吧,以后哥哥不会打你了。”声音冷漠异常,就像高考那年,我整日不务正业,刘晨苦口婆心的劝我学业为重的时候我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终于在一起谈话崩溃间我撕了所有的书。那次,刘晨也是这样的语气对我说,“以后哥哥不会让你学习了。”两周后,我接到了一张去美国的机票。我最怕的不是刘晨板子带来的疼痛,而是他那份毅然决然的失望。我多么害怕这次迎来的,是刘晨再次的心灰意冷。
“哥……”刘晨摸了摸我的头,“起来吧,想吃什么。”我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哭的这么淋漓尽致过,泪水让我丧失理智,“怎么丫头,哥哥看看,是不是打疼了?”我从床边捡回板子,“哥哥你打我吧,你打吧……”“都说了不打了,疼不疼?”
我分不清楚刘晨的话语里有几分是心疼,有几分是心冷,只是惶恐的看着他,害怕他告诉我他的每一个决定,每一个关于放弃和失落的决定。
“梦梦,你要知道,人生重要的不是所站的位置,而是所朝的方向。对于一个麻木的灵魂,他如何能享受他的生活书写他的人生?他能做的其实只是行尸走肉般的继续着他的宿命!所以我不会打你了,因为你的心已经死了,你是个麻木的人了。一个麻木的人不会有激情,不会有希望,甚至不会感受到疼,那么,我打你还有什么用?”
我宁愿此时的刘晨是几个小时前的生气和愤怒,我害怕看到他失望的一面,害怕看到他无奈的一面。而如他所说,我,一个麻木的灵魂,又该怎样挽救他一颗尘封的心。

第二天一早醒来只觉得屁股上还带有些许的余痛,和过去三年的每次一样,我翻手想拽风,发现摸到的只有一个空荡荡的枕头。原来到了现在,每个夜晚醒来后带着屁股上的些许疼痛时,我竟然还习惯性的想拽睡在我旁边的风,已然忘记,我们分手已经一年了。我拿起手机,拨通了风的电话,但是当手机屏幕刚刚显示“正在呼叫”的时候,刘晨就进来了,我迅速的把手机挂掉,放在枕头底下。
“起来了?”我赌气般的一翻身,不想搭理刘晨。“乖,不生气了,哥都说了,以后不打你了。让哥看看。”我任他摆布的翻了个身,他拉下裤子轻轻的抚摸着我的屁股,他的手掌是温暖的,就像小时候他拉着我的手的时候,那手指上的温度,总是那样顺着我的掌心蔓延。
“哥,你真的以后不打我了么?”“不打了,反正打多少你也不知道疼了。”泪水再次充溢了。我想起在美国的两年中,风每次酗酒后的暴躁,以及他无休止的极端,冰冷的皮带,一下下的抽在我的屁股上,不许哭,不许叫,不许求饶。我的每一次对他自诩权威的挑战过后都是我暗无天日的疼痛,那时的自己,只是强迫着自己去隐忍那份疼痛。而我知道,面对刘晨的责打,哪怕我在面对责打的惩罚时,不用那份麻木和冷漠去挑战他心里最脆弱的极限时,他都决计不会打我。然而他给的疼痛远远不及风,所以,我没有妥协,换做他来妥协。
“心情不好就休息几天,我给你请了长假,在家休息休息吧。想干点什么?”“可以么?”“为什么不可以?”刘晨说话间又抚摸了一下我的头发,那双手突然变凉了,失去了刚才的温暖。也许这就是我们之间永恒的赌注,刘晨的爱,我们的默契,是我赢得这场战争间最大的筹码。
秋日的上午总是带有些许清风,拂过发际带有落花般的清香。刘晨轻轻的吻过我的额头,“带你看马戏去吧。”“天呢!你好残忍!”“让你看看大狗熊大老虎都比你乖!”“讨厌!我又不是动物!”
台上各种动物行云流水,台下的欣赏观众鼓掌喝彩。刘晨的手一直紧紧的拉着我,我每每被动物滑稽的动作和精彩的表演逗笑时,刘晨都会回首冲我蓦然一笑。想起小时候学校组织观看大熊猫表演,我因为个子矮看不见,在人群里一个劲的哭,刘晨就把我抱起来骑在他的脖子上,兴奋之余我总是在刘晨的肩膀上又叫又笑的。刘晨小小的肩膀承载着我童年的欢声笑语,也承载着他作为哥哥的责任。那份来自责任的呵护一直延续至今,如今刘晨已经从一个锁骨可以积水的少年成长成为一个要承担起家庭责任的男人,而我,是不是依旧和童年时代一样,永远笑得那么没心没肺。
“傻丫头,想什么呢!”刘晨轻轻的拍了一下我的头,带回了我的思绪。“哥哥!以后咱们再也不来看马戏表演了!”“怎么了丫头?不好看?”“你看啊,人家都是一对父母带着一对孩子来的,咱们这样像什么话!”刘晨扑哧一笑,“没事,咱们是单亲,你没有妈妈,我是爸爸。”“讨厌!哪有这么大孩子还看马戏的!”刘晨摸过我的发际,“那哪有这么大的孩子还挨揍的?”一声雀跃,让我来不及羞涩害羞,我抬头往戏台上看去,只见一个印度打扮的驯兽师吹着笛子,面前的箩筐里顿时爬出一条蛇。“啊……蛇……”我本能的转过头,刘晨一把把我搂进了怀里,过了二十年,我一如既往的害怕没有毛的动物。

如果说爱本身是一场智慧的较量,那么一定是相爱中的男女们让爱失去了理智,所以,别去计较爱情这场游戏中究竟谁输谁赢,毕竟人这一辈子,总会有那么一段让人丧志理智的刻骨铭心的爱,于是,你就先会失去你自己,然后再失去你的爱。其实,最令人害怕的不是失去爱本身,而是突然没有了寄托着的我们的爱,索性会让自己忘记自己是谁,就像一直忘记了自己在爱什么一样。
我继续着每天比上班工作还要无聊的日子,每天宅在家里,看着太阳从东边跑到西边,一个人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拿着遥控器一圈又一圈的拨着电视,要不就是打开电脑,一遍又一遍的刷新着论坛。到了现在我才知道,最让人身心俱疲的其实不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忙碌奔波,而是一天又一天煎熬着日子,煎熬着青春。麻木,其实是结束一场麓战的最终方式。而当人真的麻木了,恐怕选择的就是破罐破摔和自暴自弃了。
我最终拨通了风的电话,自从去年风被学校退学后,在留学中介的坚持建议下,风选择了回国。于是隔着太平洋的我们似乎真的老死不相往来一样的断绝了一切联系。分手后的情侣不能做敌人,因为他们彼此深爱过,可也一样做不了朋友,因为他们相互伤害过。
“哎呦我的梦大小姐,我还以为您忘了我这号人了呢?怎么,一人在家呆着无聊了?让你哥哥带你出去玩啊。”第一通的电话,熟悉依旧,他的笑声,浪荡,一切都没有改变。
我们约在了一个咖啡厅见面。不过才一年多没见,风无论从打扮上还是从说话的腔调上来看,都比先前夸张了不少。“你怎么还这么没溜啊,不找个媳妇赶紧当爹?”“上哪找去啊,我在美国的三年钱没少给我老爷子败,正事没干一件,我老爷子这天天追得我满头包的。”“追你干嘛?”“还不是让我上班去么,你说去他公司有啥意思?老子就想天天这么吃喝玩乐的。”
和风在一起的感觉依旧轻松并且愉快,甚至到了后来的日子里我一直在想,我到底在迷恋风的什么,现在才知道,其实是那么一种吃饭不怕牙齿上沾有菜渍,笑起来的时候不怕声音太大而不够淑女的舒服的感觉,除了他大醉酩酊后的那份阴暗暴躁还有歇斯底里,他给我的一切回忆都是阳光的,快乐的,欣然的。
最终我还是决定和风一起泡酒吧,并且在他再次牵起我的手的时候,我没有感到丝毫的别扭。
酒精迷醉。我似乎又回到了当初和风在一起的日子里,在成人酒吧里的喧闹,几男几女我放纵糜烂,还有酒精作用下的那份疯狂。酒吧里的快节奏音乐总是让我不由得心跳加速,让我放纵之外迷失着自我。一杯接一杯的酒精让我头脑眩晕,只恍惚看得到各色的灯光,还有就是让那份委屈和不堪越来越清晰的被想起。

此后的日子我几乎每天都和风日落而作日出而息,手机关机,邮箱不看,让自己彻底的堕落得不知冬青不知雪,不知落叶不知秋。我没法想象刘晨这几日生活在怎样的煎熬之中,也无法想象自己有一天回到了刘晨身边,该怎样面对他的愤怒还有失望。
直到一次深夜里,酒吧里晃动的吊灯,噼里磅啷的酒瓶破碎声,还有无休止的谩骂,争吵的声音被一辆飞驰而来的警车扼制了。所有在场参与打架斗殴的人都被一并带到了派出所做笔录。我一边用手帕帮风擦干鬓角的血渍一边打开手机给刘晨打电话,让他来派出所保我出来。
做完笔录后我就在派出所的走廊里看到了刘晨的身影,几日不见,他似乎消瘦了许多,还有熬红的双眼,让我顿时感到些许心疼。然而我知道我不能流露出心疼,于是倔强的撅着嘴巴。“走,跟我回家。”冷漠异常的五个字,让我头脑中残存的酒精顿时消散。“还有刘子风,把他也保了。”我指了指站在询问室的风,“走!跟我回家!”“你保了子风,我才跟你回家!”我们的对峙就像是两头狮子,彼此咆哮,此消彼长。“不用不用,我让我妈来吧还是……”风拾趣的解释道,刘晨抓住我的手腕,硬是把我拉走了。

车子飞驰,北京的夏天还是很凉爽的,加上车里的空调,吹得我不禁开始感到寒冷。刘晨眉头紧锁,气氛压抑得简直让人呼吸不息。“哥,能不能……把空调开小点……”我本来想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缓解一下这样的气氛,结果刘晨一个急刹车几乎把我甩了出去。“你知道你现在都成了什么样子了么!”
当家门被刘晨砰的一声关了之后我就知道,今夜也许又是一个无眠的夜晚。“去洗澡,我讨厌你这幅脏兮兮的模样!”声音依旧是冰冷的。淋雨喷头的水温暖了我的全身,醉意已经全无,在彻底清醒的一刻我才深刻的感到了害怕和恐惧。刘晨今天会做什么,他会怎么收拾我……刘晨一向对我疼爱有加,这个夜晚不会太难熬过去的……
无论我怎样拖延时间,澡还是洗完了,我又用吹风机吹干了头发,披上睡衣出来的时候发现刘晨在客厅抽烟,烟缸里的烟头很多,随着烟丝上一闪一灭的火光,我还看到了刘晨紧缩的眉头。“哥,少抽烟……”刘晨突然间把手里的烟戳进了烟灰缸,然后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来到了卧室,用力的把我扔到了床上,睡衣也随着飘落。床头柜上的红木板子被他随手拿起,那东西居然就在床头柜上,最近的日子里,一定被刘晨抚摸过无数次。
刘晨一下接一下的打着,他从来没这么重的打过我,没有语言,没有慰藉,甚至没有呼吸。三五十下后,疼痛终于唤起了我麻木的灵魂,“哥哥,我知道错了……别打了哥哥……”刘晨似乎没有听到我的求饶声,继续打着,空气流苏得很快,让我的泪腺也再次决堤崩溃。“哥哥,我知道错了……太疼了,真的忍不了了……”板子突然停了,“你终于感到疼了?你的心终于化了么?其实我答应过自己不再打你了,可是,不打你,你的心一直封闭着,你怎么能感受得到来自我们这么多人对你的关心对你的牵挂呢!”刘晨用枯槁的手指抚摸了几下我的屁股,他的体温让我顿时感到了安分一些。“自己数着,最后五十下。”声音依旧冰冷。
“啪!”“一!”
“啪!”“二!”
“啪!”“三!”……
那五十下,几乎是我用毕生的精力坚持下来的,整个过程中的其中味由只有我才冷暖自知,刘晨板子的疼痛,眼里的失望,还有他心里的心疼让我脆弱无助,我只顾哭,已经忘记了一直趴在我身边为我上药疗伤的刘晨。

深夜醒来,那份疼痛依旧未曾消除,我只感到浑身冰冷到让我颤栗颤抖,似乎连睁开双眼都让我感到疲惫不堪。我口渴难耐,再一再的挣扎下扶着床沿起了床,然后晃晃悠悠的来到客厅。眼冒金星,手脚无力,终于在迈出下一步的时候摔倒在地,我用力的往前爬着,喃喃的叫着“哥……哥……”
客厅的灯突然被打开了,“梦梦,你怎么了……”刘晨飞快的跑到了我的身边,轻轻的扶起我,“怎么了梦梦,今天是不是打重了。”我非常希望此时的自己能够回应焦急的刘晨一句,但是我似乎连嘴巴都张不开了。刘晨轻轻的缕过我的发际,“怎么这么烫?”
随后刘晨把我抱到了床上,把体温表插在了我的腋下,之后拿出一看,“不行,得赶紧送你去医院。”之后刘晨不由分说的背起了我就出门,他的背还是那么的宽大,和小时候一样。想起小时候刘晨带我出去玩的时候我总是瞧瞧的爬到他的背上,然后耍赖得不肯下来,记得有一次刘晨背着我去游乐场的时候突然被一辆飞驰而来的摩托车撞到,之后他用尽全身的力量把我举了起来,让我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然后刘晨却因为骨折在家里躺了一个多月。记得那次在医院里,我哭着问哥哥疼不疼,哥哥说不疼,然后我说哥哥骗人。可二十年后,却变成了哥哥问我疼不疼,我回答他说不疼。
挂号,排队。刘晨一路忙来忙去的,凌晨两点的时候,终于到了我们的号。“怎么回事啊?张嘴我看看。”一位中年的女人,冷漠的白大褂,阴阳怪气的问询声,“打针去吧,没事,上火,又着凉了,打一针就好。扶着她,到后面来。”然后刘晨把我的胳膊架到了自己的肩膀上,“梦梦,就打一针就好了。”听到针这个字,我再次颤抖起来,“哥哥……不打针……”,“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啊,不打针病怎么好?快点,脱裤子!”医生依旧用不冷不热的话催着我打针,我不敢说话,刘晨也愣在了那里。等到医生准备好了注射器一回头,看到我们都没有行动,变加了几分急躁,“我说你们怎么回事啊,还看不看病了,把裤子给她脱了!”刘晨尴尬的拉下了我的裤子,另外一只手用力的托着我。
医生看到了我的屁股顿时惊呆了,“这怎么弄的!”刘晨开始紧张得有些结巴,“那个……摔的……”“摔的?我当了多少年医生了,你蒙得了我么!这伤怎么弄的我不知道?”“我……那个……”“你什么你!你是她什么人!”“我是她哥哥……”“是不是你干的!”“那个……我……”“这么大人了,干事怎么一点分寸没有!你知道你这叫什么么?你这叫家庭暴力!你犯法你知道么!”刘晨紧张的一言不发,我想为刘晨分辨,但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伤成这样了怎么打针!这病还治不治了!我告诉你!她这高烧一直不退的,你就等着她烧傻了吧!”“大夫,麻烦您想想办法好么……一定让她把烧退了……”“我告诉你,她这烧就是你打的!你打完她本来她火就大,急火攻心,再一着凉,就完蛋了你知道么!”医生一边说着一边改着手里的病号单,“去,二诊室输液去!真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是怎么回事,干事一点都不过脑子,想干嘛干嘛……”医生依旧嘟囔着,刘晨把我的手握的紧紧的。
终于在忙碌了一阵之后我坐在了二号诊室里,看着吊瓶里的液体一滴滴的渗透下来,我感到身子渐渐的暖和了起来,头脑也清晰了,而不变的,是刘晨依旧苍白的脸。“哥……别难过了,我不疼。”“梦梦,其实哥哥比你还疼,以后听哥哥的话,你那个样子,哥哥真的不管不行了。不是不让你玩,不让你疯,可是酒吧,迪厅,那些都是你该去的地方么?我见过多少白领淑女都是进了这样的地方弥足深陷,然后结交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最后染上吸毒嫖娼,然后毁了自己的。怕的不是别的,就是那样一种灯红酒绿的环境啊。”泪水再次流了出来,刘晨轻轻的帮我擦了下去。

大概是在微博上发布了我和刘晨看马戏的照片,在我烧还没完全退了的时候,就接到了娜娜的电话。“你个死东西,回国了竟然也不告诉我们两个姐姐一下!”“嗨,我这不是刚回来,一堆事呢么。”“还顶嘴?回来多久了,老实交代。”“哎呀行了,没事今天过来吧,反正是周末,刘晨给咱们做好吃的。”想起以前,我们三个姑娘一起在宿醉未归,一起大笑大叫,总觉得和她们在一起的日子,青春是用不干净的。最后一次分别是在机场,那个带着些寒意的秋夜,没有刘晨,只有她们。
“梦梦梦梦梦!可算把你给盼回来了!”一进门就听见菲菲叽哩哗啦的叫我,“刘晨!今天我们要吃糖醋鱼!”“好嘞,几位小姑奶奶还想吃点什么?今天我全听你们吩咐。”娜娜依旧没变,无论走到哪里,第一个想到的全是吃。
寒暄了几句,给她们倒完茶之后刘晨就下厨房了,我轻轻的拖着带有几分沉重的脚步坐在了沙发上,但是伴随着伤口还没有痊愈的疼痛,我轻轻的撇了一下嘴巴,然后娜娜就全明白了。“怎么?他还打你?”“天呢,你都这么大了……”“嘘,小点声……”我把食指轻轻的放在了嘴唇上。“唉,梦,你真的能接受么?你一定要好好想想,真的可以和他在一起么,他可是有家庭暴力倾向啊。”娜娜紧锁眉头。“其实你们都不了解他,刘晨吧,他是一个特别的平和,理智的人,并且,他还有一点莫名的,单纯。”我知道没有人能比我更了解刘晨,因为这是一个陪伴了我二十年的男人,他的一切极端都能被对我的牵挂所软化,他的棱角,也早就消磨在了岁月的流言之中。
“可是,你别忘了你嫂子……”“吃饭了,小祖宗们!”随着刘晨的一声招呼,菲菲咽下了原本要说出口的后半句话。
饭桌上刘晨依旧给我夹了好多菜,“你吃你吃,不许给我了,她们都说我回国没几天,胖了不少。”“给我闭嘴,不好好吃饭营养怎么跟的上,体重不是靠节食控制的,怕胖就去运动,把我怎么给你喂胖了的那点脂肪怎么给我跑出去。”刘晨依旧那么霸道,霸道到和几年前一样,每次一说“给我闭嘴”都会让我心头一颤。
饭吃完了,刘晨又从冰箱里拿出水果洗干净后放在了茶几上,“哥哥,今天你刷碗,我要和娜娜和菲菲一起睡觉,我们三个人好久没有挤在一张床上睡过了。”我躺在沙发上撒娇道。“你这小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人家辛辛苦苦做了半天饭,怎么还能让人家刷碗。刘晨我帮你刷。”娜娜刚要进厨房,就被刘晨拦了出来,“今天是女人节,女人们都歇着去,一切都交由我来。几位大小姐都好好休息,难得二位莅临寒舍,晚上我带你们去后海玩,梦梦回来这么久了,恰好也找个机会放松放松。”“哎呦,这么好的男人哪里去找啊,梦啊,你可真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啊。”菲菲依旧阴阳怪气的挑逗着我,没多久,我们三个人又像以前一样,在床上说笑着入睡了。

夜晚的后海依旧人声鼎沸,和几年前一样。环境没有变,气氛也没有变,变了的无非只是游走在这里的人的穿着打扮,还有我闲散过后的麻木的心。想起我曾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每天晚上穿着宽宽大大的校服,手指上夹着香烟厮混在这里,然后白天再蒙头大睡。岁月总是这样不经意的流走,但是却总把那些不堪的记忆,固执的留给留下的人。刘晨依旧紧紧的拉着我的手,不顾及来往人群的碰撞,似乎生怕时道把我拽回几年前的那个夏天,让他再次亲眼目睹那个透支着青春的不安分的肉体。
依旧是那个西夏酒吧,没想到再次走到这里我依旧想起被刘晨从这里拽出的那个夜晚,争吵,哭泣,还有冰冷的板子亲吻着我的屁股。“就这家吧,咱们进去坐坐。”我诡异的看着刘晨,但是却没法揭穿他的阴谋。
沙发,烛台都没有变,可DJ却变了,总觉得后来的歌手嗓音都太嫩,也或者是我再找不回几年前的感觉了。几杯淡酒却让我的两个好姐妹兴奋了起来,她们开始在舞池里扭动起了肢体。对于这样的活动,刘晨对我一向是禁止的。“我想去洗手间。”说着我就开始往外走,“洗手间在二层拐角处。”“不去那,吵死了,我要顺便出去透透气。”“那我陪你去。”刘晨依旧不肯让我离开他的视线。于是在和娜娜她们打过招呼后,我和刘晨在前海后海间漫步。估计真的是年纪大了,反而不喜欢喧嚣的场合,于是我们不自觉的走进了小巷里。
“哥,你还记得咱们最后一次来这里么。”“我怎么不记得,难得你还记得。”“那时候,我们还都挺年轻的呢。”“是啊,可是过了这么多年,有些小孩还是那么的调皮,总是找揍。”我曾经有过无数次像失明的马儿一样走到悬崖的边沿,都是被刘晨一次又一次的拽回了理智还有现实之中。于是我固有的相信了,无论我的处境多么危险,只要在刘晨身边,我都不会迷失得太久,太远。
“汪汪汪!”一直小狗从住户的院落中跑了出来,疯狂的冲着我们叫喊。我本是喜欢狗儿的,但它必须长毛,可是面对面前这只没有毛的狗,我立刻吓得尖叫了起来。于是刘晨立刻帮我轰走这只狂吠的狗儿,狗儿似乎感到受到了威胁,拼命的往刘晨身上扑,刘晨一边跺脚一边用手把我拽到了身后,直到狗的主人把狗叫了回去,才平息了这场战乱。“没事吧,丫头。”我摇摇头,刘晨会意的一笑让我想起了小时候部队大院的一个野孩子,那个比我们发育得都好,个子高高的总是欺负人的男孩子。一次在刘晨上学的时候他和一个同党抢走了我的发卡,我知道家里有很多发卡,可以供我每天不同变换花样戴着的发卡,但是我还是要拼命的抢夺回我的发卡,也许,童年时代,其实人就懂得了什么是尊严。但是我拼了命的跑,每次都是快追上的时候,他们就会把发卡扔给另外一个人,于是我再疯狂的追着。跑散了小辫,跑掉了鞋子,我坐在地上委屈的哭着,可是回应我的,只有战士们吃饭前的番号。
一个午睡的周末的中午,我偷出了营房里的手铐,把那个男孩拷好后带到了仓房。在我拿起一根巨大的棍子要打向他的时候,却被一双宽大的胳膊抱住了,“梦梦,安静,安静下来……”然后刘晨把我搂紧了怀里,“这件事,让哥哥来替你处理,好么……”然后刘晨把我送出了仓房,我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以后那个男孩再也没有欺负过我们。
“哥,还记得小时候大院里的那个乐乐么?”“哪个乐乐?”“抢我发卡的那个。”“记得,那个胖胖的男孩。”“你后来把他怎么样了?”我突然提起二十年前的事,这让刘晨忽然一慌,似乎在记忆里搜索着什么,“哦,我把咱们在河边抓的蝌蚪都让他喝了。”“啊……”我诧异的看着刘晨,“从小,我就讨厌欺负人的人。”刘晨没有顾及我的反应,抓住了我的手,带我走回了酒吧。

后海的夜晚和过去的每一个夜晚一样,在记忆中这样的渐行渐远了。从后海回来后每几天刘晨就给我联系了一份新的工作,比起那段不忍卒读的经历,虽然在报社的记者比之前的工作辛苦了不少,但是我依旧欣然接受。毕竟,我受不了我二十三岁的青春就在喝茶看报间消磨着。
“去那乖一点,老社长和咱们家是世交,别给爸妈丢人知道么?”刘晨的叨唠一直没有间断,而我选择充耳不闻,任由他一边帮我收拾着办公用品一边喝着奶茶看着动画片。“听到没有!到那你去找潘主任,这也是我的一个大哥,你的一切行迹他都会告诉我,如果你在新单位还不乖,小心你的屁股。”虽然我装作若无其事,但是心里还是害怕的。想起几个月来连续的几次皮肉之苦,我再次明白了刘晨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新的工作环境还算让我喜欢,忙碌的人群,滴滴答答的敲击键盘的声音,生活,总算充实了一点。“刘梦?”“嗯……”“我姓潘,和刘晨是好兄弟,以后有事告诉哥。”“谢谢潘哥。”在生人面前,我总是装出一副淑女的样子。
潘哥带我看了看报社的环境,哪里排版,哪里处理照片,哪里出镜,他都一一为我介绍着。“没什么事晚上一起吃个饭吧,和部门里的同事都认识认识,以后就是奋斗在一个战壕里的战友了。”我虽然不情愿,不过还是点点头。
一个下午度过的很快,推杯换盏间我也很快的融入了大家。潘哥以开车为由不肯喝酒,但是他却一直鼓动大家给我敬酒,好在三五岁就被父亲抱上了酒桌,这点酒对我而言不是问题,但是恍惚间也开始有点眩晕的感觉。
酒席散过,潘哥提出要送我回家,虽然我觉得应该拒绝,但是实在体力不支,于是也就答应了。“你父亲身体还好么?上次我看见他还是两年前了。”“好的很,多谢您挂念。”“明年该拼正师了吧。”“呵呵,已经正师一年多了。”“哎呀,了不起啊,早看出刘师座不简单了,他的儿女,自然也是龙凤呈祥的,以后咱们报社还得仰仗他关照呢。”“潘哥您哪的话,这都是应该的。”虽然很一直不喜欢陌生人提及我的家庭,但是潘哥给我一种不同的亲切,于是让我也没有那么反感,直到到家,潘哥说不送我上楼了,于是我告别后就径自走了。
“怎么玩到这么晚?”一进门就看到刘晨坐在沙发里抽着烟,我过去果断的掐灭了他手中的烟,“今天第一天上班,潘哥安排了个饭局,说让我和大家认识一下。”“感觉怎么样?”“好的很,至少比老爸安排的工作强。”“那就好好干,不许再找事,让我知道,小心你的屁股!”刘晨的话语间依旧带有一种不可名状的严厉,但是这次我并不害怕,因为我知道自己会尽全力做好这份工作,想起可爱的同事们,亲切的工作模式,还有潘哥开车时侧脸微笑着时脸上深深的酒窝。

第二天我很早就起来了,刘晨还在熟睡,但是我已经出门上班了。毕竟是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所以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跟着变了。
“潘哥早!”“梦梦早!”我诧异的看了一下潘哥,不过对于他对我的这个称呼,我还是很高兴的。“潘哥,我给你倒水去。”我拿起潘哥的杯子就往茶水间走,回来的时候潘哥正在收拾报纸。“梦梦啊,你哥哥还好么?”“他?还行吧……”“你嫂子的事对他现在影响不大吧?”我手上的杯子突然滑了下去,好在被桌子接住了。“还行吧,毕竟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也。”“对了,梦梦,当时对外一直都说你嫂子是病了,是什么病你知道么?”或许面对别人这样的刨根问底我早就会大发雷霆了,毕竟嫂子在家里几乎是一个禁区,任何人都不敢提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潘哥,我却尽可能的想多告诉他一些。“其实,里面的很多事我都不清楚,只知道嫂子是自杀的。但是她确实有病,有抑郁症。”“唉,年纪轻轻的,干嘛想不开啊。记得当时刘晨一直对她不错,无论去哪里都带着她,你父亲也把他们的婚事办得惊天动地的,没想到好景不长啊。”“唉,潘哥,这些事我只跟你说了,你可别告诉别人啊。”我还是警惕的提醒了潘哥,毕竟我不希望再因为嫂子的事给自己和刘晨带来什么麻烦,“当然,妹妹你信我的,以后你跟哥说什么,哥都不会给你说出去的。”我会意的冲着潘哥点了点头。
由于我刚来,工作还不算多,闲来无事的时候我就趴在电脑上上网。鬼使神差的我又想起了我刚回国的那天,我在打开一个黑色的页面后刘晨的暴躁,那篇文章叫什么来的?我在记忆里拼命的搜索着。随手我打开百度,敲击下“闻见花香的猫”几个字。
传说,猫其实是没有味觉的,它们其实是闻不见味道的。而有一只猫儿,它可以闻见花香,于是它愉快的把这个消息告诉给伙伴们……
印象中嫂子一直是个非常有才华的女孩,长发飘飘,说话的声音也是温婉得和水一样的,触及她的文字,可以温暖每一颗冰封的心。我只隐约记得几年前,刘晨曾有很长一段时间封闭着自己,不去上班,不和朋友聚会,每天都在家里陪着嫂子……
“刘梦,开会去了!”随着同事敲了一下我的桌子,我迅速的关了网页,拿着笔记本来到了会议室。

我的生活就像历经了一场经济危机,危机过后,稳定运行并平稳上升的,不止于危机过后的经济,还有钟摆往复赐予生活的节奏,还有世人轮回代代传承的感情。
在报社里,有着潘哥的照顾提点,我对一切的工作都上手很快,潘哥也是个热情的人,私下里我们很快成了很要好的朋友。回国后一些列不愉快的记忆很快的在脑海里被擦除了。家对于我,除了每天睡觉的地方,似乎也没其他再大的意义了。我不顾及部门里的风言风语每天和潘哥泡在一起。
“潘哥,你还没结婚?”和每天下班一样,我和潘哥决定一起吃过晚饭再回家。“是啊。”“可你都这么大年龄了,为什么不结婚呢?”“没合适的也。”“潘哥你人这么好,工作也好,怎么可能没有合适的对象呢,我给你介绍。”我开始大包大揽上了。“小丫头呢?怎么不想想自己的个人问题?”“我……唉,我就跟刘晨这么过吧,反正也不是亲生的,无所谓。”“唉,你不能这么想,虽然你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毕竟婚姻大事不能儿戏,会被别人说闲话的。”潘哥依旧摆出一副老大哥的样子劝慰着我,“那随便说去吧,我从小就被抱养到他家了,我们一个碗里吃饭,一张床上睡觉,我已经习惯这个男人的一切了,我实在没有心情再去适应一个新的男人了。”“对了,你生父是谁?他为什么不要你了?”虽然潘哥总是喜欢问及在我家里十分敏感的问题,但是我依旧不讨厌他的追问,“说实话,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只听妈妈说过,我生父好像和爸爸是一年的兵,一个班的,别的他们都不告诉我,也不让我问……”潘哥似乎觉得了自己提的问题有些尴尬,于是话锋一转,“对了,梦梦,我这个主任也干了好多年了,一直有想法动一动,回头有机会还想找你父亲好好商量一下呢。”“您说哪的话,需要他出力的地方您说话就是了!”潘哥轻轻朝我侧目,又露出了那种不可名状的微笑,那个深深的酒窝,似乎刻印在了我的心里。

在报社工作的日子里,我的生活很充实,心情也很愉快。难得的周末,更难得的是,我和刘晨都在家。
“宝宝,起床了!”刘晨一把掀开了我的被子,“干嘛你?大周末的,不睡觉干嘛?”“别睡了,你看你回国多久了,都还没好好逛过街,你再穿你那些老掉了牙的衣服,老妈要打我屁股了!”我被刘晨的央求逗笑了,“哈哈,那好啊,让你的屁股也尝尝挨揍的滋味!”
周末的北京依旧在堵车,我们来到购物中心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吃饭去吧,省的一会又哪哪都那么多人,等别人还没来,我们先吃,一会别人吃饭了,咱们再逛。”我依旧听从刘晨的一切安排,和刘晨在一起的日子,我从不用操心去哪里,吃什么的问题。
“刘晨,我觉得潘哥人可好了,不过他过的也真不容易,出身不好的人能靠自己干出一番事业很难了。”菜刚点好,我就开始和刘晨讲自己最近在报社的见闻。“你知道么?潘哥开会的时候可逗了,他说我们的座位是固定的,一百零八将要按照次序排座,不能乱座的。”“神经病,一个报社开会,整的神神叨叨的。”刘晨漫不经心的回答着我,“不许胡说,潘哥那是讲纪律性!”我为潘哥辩解着,“以前你在机关工作,没见你这么崇尚纪律啊,还不是问题干部一个?还有,你最近提潘胜是不是多了点?”刘晨的反问让我顿时不知所措。
“多吃青菜。”刘晨一边夹菜给我一边嘱咐着,“以后离那老男人远点,那人有病。”“他怎么了?”虽然听到刘晨说潘哥的坏话很不高兴,但是我还是想追问下去。“我问你,他今年多大了。”“三十五啊。”“我告诉你,三十岁以上还不结婚的人都有病!”刘晨平静却带有不忿的说道,“你这也太绝对了吧……”“他就是个有病的人,反正你给我离他远点。”随着刘晨的言辞严厉了起来,我不敢再多说什么,只顾低头吃饭。“赶紧吃,吃完了咱们去好好逛逛。”刘晨摸了摸我的头,其实就像每次刘晨生气的时候我从他身后抱住他一样,每次不管他的训斥和责打让我多么的害怕,只要他摸摸我的头,我都能平静万分。

爱和时间,其实都敌不过蓄谋已久的阴谋,而有些时候,尽管我们心知肚明这是一场阴谋,我们依旧会朝着阴谋的放下走下去,毫无节制。我和潘胜之间关系逐渐的亲密化引来了无数人的侧目,但是我们似乎都在标榜着彼此间深刻的眷恋。
“丫头,下班以后干嘛去?”“没事啊潘哥,还是陪你。”潘胜看了看周围正在工作的同事,冲我淡然一笑,然后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你……夜不归宿有事么?”长安街上依旧车水马龙,潘胜车开得很慢,“没……没事吧,但是得跟我哥说一声。”“那跟他说吧,我晚上想喝点酒,你开车把我送回去,然后在我家住一宿吧。”我点点头,虽然我不知道晚上会发生什么,但是面对面前这个引得我无尽的好奇的男人,我没法拒绝他的每一次邀请。
“喂,刘晨,我晚上不回去了,住娜娜这。”电话里的刘晨只嘱咐了几句类似明天上班别迟到的话,并没有怀疑什么,然后就很快被我挂掉了电话。
牛排,红酒,还有咖啡飘来的清香。餐厅里的灯光十分灰暗,但是这样的灯光反而让我看到了面前这个男人脸上爬着的皱纹。“潘哥,你当主任之前做什么的?”“记者啊,其实我们这代人是很尴尬的,那时候报社效益并不好,我们工作虽然稳定,但是挣钱太少,哪个姑娘愿意跟你?”说着潘胜给我倒了一杯红酒,“不行,我不能喝酒,一会得开车呢。”“陪哥喝点吧。”潘胜有气无力的邀请着。“那一会被警察逮到怎么办?”“你老爷子这点事还能给你摆不平么?”我犹豫了一下,想到反正自己也不会多喝,应该没那么倒霉,于是和潘胜碰了一下,一饮而尽。“那潘哥你现在工作也起步了,也该找个女朋友了吧。”“现在社会没有关系干什么都不行,咱就说,单打独斗的,有几个能跟我比?可我没关系啊,这不是还是主任当了三四年没动过么?”看着潘胜失落的神情,我对面前这个男人从崇拜变成了心疼,除此以外,我还想着的就是,我希望帮他一把。
“那潘哥,你说你有什么打算,或者我能帮帮你。”我坦诚的提出了自己的设想,“丫头啊,哥如果混出样子了,一定不会委屈了你,以后你就跟着我,咱的好日子就来了。”除了感激,我还有感动。
我扶着微微酒醉的潘胜上车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了,我坐在驾驶座位上,系好了安全带,祈祷不要碰到警察后迅速的点火,拉手刹,往潘胜家里开去。这是我第一次来到他家,三室一厅,格局和装潢都很古朴,每个角落也都被打扫得十分干净。“妹妹,柜子里有拖鞋,帮哥拿一下。”打开柜子的时候我看到了只有两双拖鞋,一双男式的,一双女式的,我给潘胜换好了拖鞋以后问他,“你一个人住么?”“我一般去我爸妈那。”“他们家住哪?”“哪天有机会带你去,我就偶尔来这住一夜。”
洗过澡后我们一起靠在沙发上看电视,潘胜的胳膊比刘晨要粗得多,此刻的我多想和每次和刘晨在一起的时候一样依偎在潘胜的怀里撒娇,但是这个男人似乎还没有打算和我拉得距离太近,我们之间,始终隔着两个靠垫的距离。
“不早了,赶紧睡觉吧。书房里有床,去睡吧。”虽然这是我料到了结果,但是我还是带有些许失望。“我一个人睡害怕。”“别怕,哥就在旁边,有事叫我,明天七点叫我起床。”

可能是由于换了地方,第二天我很早就起来了,收拾好了床以后我就去厨房给潘胜做早饭了。等他吃完已经快到了该出门的时间了。“你把厨房收拾干净了,我下楼着车去了。”一路上我们依旧讨论着我们的计划,在距离单位还有一个路口的地方潘胜让我下车,说不能被同事看到。我愉快的走在道边,品味着属于我和潘胜之间的秘密。

连续一个月,我都是隔三差五的到潘胜的家里过夜。每次都是一人靠在沙发的一边看着电视,我睡书房,第二天早晨给他做早饭。刘晨只是问我为什么最近总是不回家,被我编了个出国太久,一直没和姐妹们好好聚聚的理由搪塞过去了。
周末的早晨在我连续打了潘胜无数个电话他一直关机后我决定去父母那。回国后一直没怎么过去,或者说自从高中我和刘晨从家里搬出来后我都很少回去,无事不登三宝殿,此次回家对我而言自然还有莫大的任务。
“老爸,老妈,我来了。”一进门我就冲屋里喊,恰逢他们都在,老爸摘了眼镜,脸上立刻展现了笑容。“你今天怎么想起来过来了?”“那还不允许我过来啊?”和老爸老妈寒暄了几句,老妈就下厨房做饭了,“爸,我有个事求你!”“什么事?”老爸一边喝茶一边看着电视,我的话没有引发他很大的注意,大概他知道我求他的事无非就是要钱或者让他帮我买东西。
“爸,你认识潘胜么?”“认识啊,还是你们报社老社长给我介绍的。”“我觉得他人挺不错的,仗义,工作能力也很强。”“是还行,不过就是狂了点,群众基础一直不好。”老爸摘了眼镜看着我,“怎么?跟他有关系?”“是啊,您不是跟社长交情不错么,帮帮他,往上走走呗,他当主任都多少年了,我们报社的副社一职空了好久了都。”
“闺女啊,不是爸不帮他,以前副社的人选不是没有提过他,只是他群众基础实在不好,口碑也差,一直没提上去。”“什么群众基础啊,那社长就非得提他,底下人还敢上访去么?至于口碑啊,那都是人说出来的,他当了社长以后,人家巴结他还来不及呢,谁还敢说他的坏话啊。”老爸眉头皱了一下,“这本不是大事,但是我是怕别人戳我的脊梁骨,说我手伸的太长啊。” 我见爸爸开始犹豫就立刻撒娇,“哎呀,爸爸,这件事当然不能张扬,你知我知社长知道就行了,你就帮帮他吧,好爸爸了……”“我是不怕什么的,我是怕对你不好啊,毕竟你在那里工作,别人对你有了成见,你以后步履维艰的。”“我不怕,潘哥起来了一定会关照我的,谁还欺负得了我啊。”老爸点了一根烟,抽了两口后说,“这样吧,还有半年就换届选举,我这两天联系联系社长,毕竟副社级别干部得宣传部拿出意见,回头我约约相关的领导,大家一起坐坐。”“好爸爸!”我立刻抱着爸爸的脖子亲了一下,“我只管约出来啊,你爸不是神,不是什么事都办的了的……”“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我急忙打断了爸爸的话,然后就赶快跑到阳台和潘胜报喜,想告诉他爸爸肯帮忙了的好消息,但是他的手机依旧关机。

一连周末两天,我都找不到潘胜,刘晨似乎并没有忽略我在家的魂不守舍。“过来坐会来,我看你这么转悠都闹心。”“我……我打电话……”“打几个了?”“一直没打通……”“那就别打了。”我的含糊其辞一定早已让刘晨察觉了我和潘胜之间越来越深刻的暧昧。“我有工作跟潘哥说!”“什么工作不能明天说,你也没法现在回单位加班啊。”刘晨随手把手中的苹果递给我,“吃个水果,瞧你最近忙活的,天天也不着家。”我不知道刘晨的说法是不是在有所指,不过我还是无味的咀嚼着苹果。
“宝宝,我说,以后能不能离潘胜远点。”“我怎么离他远点?他是我的领导啊!”“那每个员工都和你一样天天跟他黏在一起么?”我低头吃着苹果,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刘晨的话。“他的一些事我可是知道的,所以你和他保持点距离吧也。”虽然我知道刘晨已经在暗暗观察着我和潘胜的微妙关系,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想多追问几句,“什么事?”“你真想听?”刘晨反问我,“当然了,快告诉我。”“那你告诉我,你怎么看待这个老男人?”刘晨的眼神凝重了起来,不过话语依旧平淡,“我一开始是觉得他人挺好的,挺热心,对我也不错,现在我就是觉得他挺不容易的。”“不容易在哪?”“你看他没有依靠任何社会关系就当上主任了,他工作能力很强,但是很难再往上发展了?”“然后呢?”“然后我要帮帮他啊!”“你怎么帮他?动用父亲的人脉关系?让爸爸一张老脸为了他去给人家赔笑脸说好话?你别给老爸找为难行不行!”“怎么就是找为难,帮人一把不好么?”“好,那也得看帮了什么人!”“帮潘哥怎么了?”“那人……人品忒次!”“你不许这么说潘哥!”我和刘晨开始了针锋相对,我从来没有为了任何一个人去和刘晨对峙,包括子风,可是我抵挡不住潘胜给我的神秘感和崇拜感,“我告诉你,他就是一个占便宜没够的势力小人!并且极端自私,不讲信用的伪君子!”“刘晨你混蛋!”我终于爆发了,这是我第一次骂刘晨,随之我的脸上袭来了一阵冷风,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了我的左脸上,这是刘晨的巴掌第一次打在我的脸上,也是我人生中挨得第一个耳光,泪水夺眶而出,我看了刘晨一眼,拿起手机就往外跑。
北京的夜风很冷,冷风呼啸,刺痛的不止是我刚刚被刘晨打过的左脸,还有我的心。我该去哪?哪里能给我一点温暖?此刻的我只想跑到潘胜家里,在他开门的一瞬间抱在他的怀里痛哭一场。但是我依旧打不通潘胜的电话,于是我选择回办公室度过这凄凉的一夜。

随着照进办公室的第一缕晨光,我缓缓的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揉着酸疼的胳膊,脸上已经不疼了,我抓起手机看到了七十几个未接来电,全是刘晨的,我拨通了潘胜的电话。
“喂,丫头啊,怎么这么早给哥打电话?”我听到潘胜亲切的声音之后所有的委屈立刻一触即发,失声痛哭,“潘哥……我……我哥哥不要我了,我在办公室睡了一夜……”“怎么回事?丫头你别哭,哥这就到单位,等着哥别乱跑啊!”
没多久潘胜就跑到了办公室,“怎么回事?和哥哥吵架了?”我点点头,“去我办公室说,这里人多,不好。”我把昨天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潘胜,我看着潘胜的眉头越皱越紧,“你哥哥他为什么不支持你帮我?”我摇摇头,“那你爸爸什么意思?”“他同意帮你。”“那如果你哥哥去你爸爸那劝阻说不要帮我,你爸爸会听他的么?”“我不知道。”“丫头啊,你可一定得帮哥哥,你得在刘晨前面说服你爸爸,不然你爸爸听了刘晨的话,我就全完了。”说着潘胜开始愁眉不展,“你放心吧,我爸答应我的事从来没反悔过。”“你这孩子听不懂我说话是么!这不是一般的事!你今天别上班了,给我赶快去你爸爸那去!你得保证咱们的大事万无一失!”潘胜突然变得急躁了起来,那种急躁把我吓了一跳,“还是别了吧……我从来没去我爸单位找过他,我晚上回家跟他说……”“你这脑子怎么长的?回家?你哥一个电话就把你爸先给说服了,那咱们的大事就全泡汤了,你想不想跟着哥过好日子了?赶紧给我去找你爸,别那么多废话!”我被潘胜连推带拉的拉出了办公室,出门他帮我打了个车,让我快去快回。
出租车司机自顾自的开着车,由于从昨天晚上就没吃过饭,我又开始犯胃酸了,伴随着一阵阵的胃痛,我再次流出了眼泪。
到了爸爸单位警卫员告诉我爸爸在开会,我就坐在办公室一直等爸爸,几个小时过后,爸爸出来后看到我惊了一下,“怎么回事,眼睛怎么肿的这么厉害?”爸爸一边拉着我想让我坐在沙发上,“手怎么这么凉!”他打开自己的茶杯,“先喝点水,这么冷的天怎么穿这么少?”这是我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听到最温暖的话,于是我再次哭了起来,爸爸一边着急得递给我两张纸巾,一边拨通了电话,“告诉黄秘书,今天中午的工作餐我不参加了,让他好好陪几个领导。”
爸爸带我来到了单位外面不远处的必胜客,“不是爱吃必胜客么,多吃点就。”我由于饿了太久了,只顾得狼吞虎咽,几乎吃下了半张pizza后才想起来潘胜交代的事情。“爸爸,你答应过我的事一定会去做,是么?”“怎么了孩子?”“爸爸,你说你会帮潘胜当副社,从小到大,你都没骗过我,是么?”爸爸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孩子啊,你得知道,大人的世界很无奈的,有些事不是爸爸能左右的,爸爸和一般的小老百姓比,那自然是有点本事的,但是你得知道,还有很多人,比爸爸还要有本事,并且比爸爸有本事的人一定比没有爸爸有本事的人多。潘胜的事,爸爸会尽力,但是我不能答应你一定能帮他当上副社。”我生气得扔下了刀叉。“我就知道!一定是刘晨过来和你说过什么!你不肯帮我了!”爸爸的脸上掠过一丝疑惑,“刘晨?和他有什么关系?”“你别骗我了!你们大人就会骗人!”我拿起书包就跑,索性关了手机。爸爸在后面呼喊我的声音越来越小了,我打了一辆出租车就往报社跑。

到了报社已经是下午了,三三两两的采风记者正拿着无数的器材从报社大门口走出。我疯狂的跑上楼,推门就进了潘胜的办公室,“潘哥你放心,我爸不管,我管!”潘胜惊诧了一下后立刻追问,“怎么回事?还是让刘晨跑到咱们前面了?”我点点头。“刘晨这小子是不给我面子啊!”潘胜说着把手中的笔用力的摔在了桌子上。我再次看到了潘胜暴躁的一面,那一刻的他,几乎像一只怒吼的狮子。
“丫头,你还愿意帮我么?”我用力的点点头,“那如果一定要你在我和刘晨之间选择一个人,你选谁?”我被潘胜的质问震惊了,“潘哥你听我说,我哥只是不理解咱们之间的感情,他觉得你对我有其他的企图,这只是误会,其实他不是诚心要毁了你的。”“你太小,根本不懂大人之间的事!他生怕我当了副社以后对他造成什么威胁,弱肉强食,社会就这么残酷!”潘胜锱铢必较,“不是的,哥哥他不是那样的人,你相信我。”“我没法相信你,因为输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潘胜朝着窗外看去,“丫头,刘晨熬了这么多年,不也就是个高级教师么,连个教学组长都没混上,可是我不同,我早晚有一天能权倾朝野!”说这话的时候,潘胜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让我看到了一种无坚不摧的锐气,我完全忘记了他对刘晨的贬低,只是觉得面前这个男人一定是我要追随一生的人。“你放心,我永远都拿你当领导看。”
和爸爸还有刘晨闹成了这样,家自然是回不去的,我只能在潘胜这里借宿。我和潘胜特意去超市买了蔬菜还有生活用品,就像真的准备过起了日子一样。可能是折腾的太累了,这一夜我入睡得很快。

其实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在心里是预测好了的。刘晨一定会来报社找我的,但是我故意在第二天早晨和潘胜一起上班,并且在报社门口故意把手搭在了他的胳膊上。
“刘梦!”果然,还没进电梯,就看见刘晨从大厅沙发上站了起来。面对刘晨的时候我依旧心存畏惧,但是好在有潘胜在,于是我也没那么怕他。我头一扭,没有应答。
“老弟啊,你这是干嘛,走,来我办公室说去,误会,咱们之间纯属是误会。”刘晨看了看潘胜,就和我们一起坐上电梯上楼了。
“喝点水,干嘛火气那么大?她就是个孩子,老弟你总不能和孩子计较吧。”刘晨没有接过水杯,潘胜尴尬的把水杯放在了桌子上。“老弟啊,我觉得你这是对我有意见啊。”“潘胜,你说的没错,她是孩子,可你也是孩子么?我想,你做事该有点分寸吧。”潘胜赔笑着道,“老弟说哪的话,不知道我什么地方得罪了老弟,老弟还是明说了吧。”刘晨的语气也平静了下来,“我对你没什么意见,不过我觉得毕竟你是我妹妹的领导,必要的距离你们还是保持一下吧,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么?”潘胜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刘晨,“哎,老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就是看小姑娘挺聪明,想重点培养她,将来我这个主任早晚得有人接手啊。”“不用,梦梦不需要当主任,我就希望她开心快乐点就好了。”刘晨的回答异常冷漠。“刘晨啊,你瞧你说的,她现在有你们家老爷子养活,可将来老爷子百日之后,谁来养活她?坐吃山空么?”“我养!”潘胜的笑里藏刀终于激怒了刘晨,“你养?笑话,你一个教书的,你怎么养?你们家老爷子百日之后,你能养活了你自己就不错了。”“梦梦她不需要锦衣玉食,所以她没必要卷入你们的战争中去!”潘胜的诋毁终于激怒了刘晨,“哎,老弟你别急啊,你瞧你这样,咱们还怎么交流啊,也不早了,要不这样,我先开个会,老弟等我会,中午我请你吃饭。”“不用。”潘胜没有顾及刘晨的反应,自顾拿本去了会议室,“哥,别这样。”“我不会让他的奸计得逞。你给我今天晚上回家!”我点点头,送走了刘晨。

我一天都在设想着晚上将有怎样的暴风骤雨袭来。下班前潘胜又嘱咐我许久,让我无论如何不能耽误了我们的大计划,说什么也要让爸爸把关于提升他副社的几个主要领导约出来吃饭。而对潘胜无尽的仰慕和崇拜让我也决定为了他而和刘晨破釜沉舟一次。
“进来,坐那!”一进门就见到刘晨坐在沙发上,茶几上的烟缸里堆满了烟灰,“哥,怎么又抽烟?”我怯怯的问道,“你知道潘胜是什么人么?你就帮他?”刘晨毫不避讳的开门见山,“他对我很好,他能力强,前途无量,而且他以后会一直关照着我,任何人都欺负不了我。”“你给我闭嘴!”刘晨的话语依旧严厉异常,“我认识他十年了,他什么人我比你了解,他就是一个过河拆桥人走茶凉的势力小人!给那种人的帮助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你胡说!潘胜不是那样的人!”“你认识他多久?你了解他么?他当年为了让他外甥来我们学校读书在我面前摆出一副百般讨好的嘴脸,等到孩子进来了以后就从来没联系过我!”“那是他工作忙!”“那怎么他现在又有时间了?他现在没有工作么?”“罗织关系网,联系领导也是工作的一部分!”“那年他爸爸生病,想去妈妈医院看病,妈妈给他联系好了以后他跟妈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穷博得妈妈的同情,然后妈妈给他爸爸送过去的营养品都让他自饱私囊,妈妈去病房看他爸爸的时候他爸爸在吃小米粥!其他病人还亲耳听到他在病房里跟他爸爸大喊大叫的!骂他爸爸的话难听极了!这样一个不忠不孝的人,你指望他将来能关照你么?”“病人本来就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其他的事都是别人编的,你没看见我也没看见,凭什么那几个病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啊!你怎么知道不是那些病人自己病入膏肓了神经错乱了!”我和刘晨针锋相对着,然而所有的对峙终于凝固了,“刘梦,你鬼迷心窍!”“你打我啊!你不是就会打我么!照这打!”我扬起了脸向刘晨挑衅。“你说对了!我要打醒了你!让你睁开你的眼睛看看你想帮的人是一个狼心狗肺的畜生!不过,我再也不会打你的脸了。”
刘晨一把拽住我的胳膊,走进卧室用力的把我扔在了床上,拿出板子拉下我的裤子扬手就打。冰冷的板子密集的打了下来,剧烈的疼痛让我的泪腺再次崩溃,然而我依旧死死的咬住毛巾。“不能向刘晨求饶,一定不能,一定要熬过去……”我暗暗的对自己说。一个十下接着又一个十下,每一下都几乎是我用毕生的精力坚持下来的。“疼么?”刘晨冷漠的问,“不疼!”我倔强的回答,板子继续打了下来,“疼么?”“不疼!”每一次的提问我都能清晰的感受到刘晨的声音越发的小了,而气场也越发的软弱了下来。我们之间如棋局,白进黑退,敌逼我闪,而正常对峙中我唯一的赌注就是刘晨的宠爱,他一定会比我先妥协,我坚信不疑。
终于板子开始轻了,直到停止。我的屁股就像烈火般的灼热,温度和疼痛都顺延着血管流入我的每一寸肌肤。泪水还是没有停滞,可是心中却终于含泪而笑了。他的暴力终究敌不过温情,于是他输了,输得如此惨不忍睹,一败涂地。
冰凉湿润的毛巾盖在了我的屁股上,隔着毛巾有一双温暖的手用力的揉着。如果刘晨直到,连挨打的时候,我都是在用一场巨大的阴谋和他的冷漠抗衡,是不是他还能带着这百般的爱怜停止下他的责打。“哥哥,我还是赢了,是么。”“从小你就没输过,哥哥答应你帮他,只是保护好自己,别受到伤害。”我如释重负的趴在了床上,嘴角间的微笑夹着一滴咸咸的泪水。

文外小记(一)

逝去了一切都能清清楚楚的记忆起来,关于过去的每一次风,每一次雨,每一次长夜的嗟叹,每一个在惊悸中颤抖的幻梦……
这两天的文字几乎是我硬着头皮写下来的,多少次写作过程中泪水打湿了键盘,多少次我痛哭流涕坚持着敲字,多少次我哭到头晕哭到吐……泪水总是能模糊了人的视线。忘不了的,放不下的,都如同往生一般历历在目。
那个年代我曾经那样的不珍重自己,那样的作践自己,那样的折磨自己……然而事过清醒,当初那份深不可测的仰慕崇拜,那份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强,那份赌气较劲的苦苦守候着寂寞,流走之后除了余恨没有给我留下任何企盼。
我一直在想,如果没有那场争斗,没有那次我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埋藏多年的眷恋,没有把那份爱和等待说出口,没有承接住他百般的心疼还有宠爱,没有他拼命的把我从那份莫大的利用还有阴谋之中拉扯回来,现在的我,又将何去何从?也许今日敲击键盘的,不过是一个满目疮痍的遗梦,一个形容枯槁的遗梦,一个宿醉未醒的遗梦,一个执迷不悟的遗梦……
然而我依旧明白,不管我守候着何样的冥顽不灵,忍受着何种的诋毁践踏,承受着何处的凌辱不堪,我爱的,我等的,我要的,永远只有那一个人,一个微笑。
感谢所有出现在我的生命中陪我一起走过的,并且愿意始终相信我的善良的朋友们。祝福我们的默契天长地久。

之后的日子我一边是不顾及爸爸再三惆怅的说着“我有难处”而对爸爸软磨硬泡着,另外一边是天天和潘胜泡在一起研究我们所谓的大计划。也许是太过熟悉了,潘胜渐渐改变了原本对我照顾有加的态度,也开始对我吆五喝六的,但是我却沉浸在这样的感受之中,感受着潘胜那让我神往的崇拜感。
工作日的咖啡厅自然是清静了不少,下班后我和潘胜对视而作。我已经习惯了他的口味,他的习惯,并且他也习惯了我亲手为他调制好的每一杯咖啡,为他在餐盘上夹上每一份吃食,甚至习惯了用餐结束后我刷卡结账。因为在他再三的向我哭诉自己生活的不易后,我连钱都舍不得让他花了,哪怕只有几百元。
“其实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一件事,刘晨怎么突然同意你爸爸帮我了呢?”“唉,潘哥,这你就要感谢我了,这可是我用一顿揍换来的革命胜利果实。”潘胜立刻起了兴趣,“什么?刘晨打你了?”“他经常打我。”潘胜掩饰不住脸上的疑惑,“怎么回事,给哥讲讲。”“唉,也没什么,就是父母工作都忙,没时间管我,他毕竟年长我几岁,所以就像家长一样了。”“那……那他也不能打你啊!这是家庭暴力!”潘胜尽量压抑着自己的迟疑,用一种十分肯定的语气质问着我。“潘哥你别上纲上线的,你从小没被父母打过么?”“那是父母,不一样的。”“可刘晨对我而言和父母是一样的。”潘胜喝了一口咖啡,继续问道,“那他怎么打你?用什么打?”“嗯……打我屁股……用一个红木的板子,也用过皮带……”潘胜目不转睛的看着我,“丫头,以后没事就来哥这,哥不会再让那小子动你一下的!”“潘哥你别那么想,刘晨……他都是为了我好……”“丫头你太善良了,社会经历太少了,刘晨这行为……典型的……心理变态!你那嫂子当年为什么自杀?”我摇摇头,关于嫂子的一切,在我家里都是禁言的,所以我虽然疑惑,但是也没敢问过刘晨,“我告诉你!保不齐就是忍受不住了刘晨的家庭暴力!然后自杀了的!”“啊……”我震惊了一下,刘晨和嫂子的一切经历都如电影般在脑中闪现,我用力的回忆着每一个细节,然后直觉告诉我一定不是这样的,“不可能!刘晨对嫂子非常好!”“好?那也是好给别人看的!当然,我不认识那个女孩,我管不着她,我就管你,你以后不许再让他碰一下,懂么?他再敢打你,我潘胜跟拼了老命也要为我妹妹讨回公道!”我微微一笑,虽然不满于潘胜对刘晨的诋毁,但是有这样一个不同于刘晨的哥哥如此的宠爱我,关心我,幸福感已经冲淡了其他一切感觉,我只对眼前这个让我崇拜至极的男人相见恨晚。

我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了,除了工作的时间,其他时候几乎一直都在和潘胜在一起。从原本连看电视都要隔着两个沙发垫的距离到了我开始习惯于每天给他洗衣服做饭的日子里,我们感情加剧的升温着。
时道流转,随着对面前这个男人了解的加深,我越来越毫不避讳的承认自己的仰慕和欣赏。我固执的认为这不是爱,他于我就好像蛋糕一样,体会甜蜜,好像偷窃,欲罢不能。不过是我知道了他最不堪的往事,了解他最大的野心,可以托付最不择手段的利益,可以陪伴最寂寞的无眠。我知道的,刚好是他想让我知道的那么多,我了解他的奋斗,刚好是我可以看到的那些部分,就象是和自己在相处,不需要审视,却清楚明了,永远可以掌控 ,总是不会失去。他承诺给过我那么多永恒和永远,让我知道这是不同于刘晨所给我的巨大的安全感和依赖感。
伴随着我们感情的升温,我的信用卡也在一笔笔的巨额支出着,也许这就是我和潘胜之间最大的默契。在我知道了他无尽不堪的往事和落魄的出身后,和他在一起的日子里我再舍不得花他的一分钱。而在这样的境遇里也会立刻顺利的扭转他的姿态还有定位,就像一个弟弟一样在我面前嗔娇着,我也暗暗发誓一定要尽自己所能给他最好的一切。
与此同时,父亲终于把能决定潘胜提职的几个主要领导约在了一起。出席那天的聚会时,我心潮澎湃,在几个男人推杯换盏的电光火石之间,我仿佛看到了我仰慕的男人最勇敢和无畏的一面,我告诉自己,他一定能成功,一定可以兑现给我的一切承诺。我要的不是一份锦衣玉食的生活,而是一个来自长辈疼爱的不离不弃!
父亲最终在餐桌上开始了缠身多年的胃溃疡,在他忍痛的微笑间我突然也会流露出些许心疼,但看着父亲开始泛白的两鬓,我却满脑子想的都是爸爸到底还能帮潘胜几年。
酒席宴散,我没有顾及在一边给爸爸倒水吃药忙碌着的警卫员,只一味的问爸爸,到底有多少胜算。物尽人散,我开着车,潘胜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梦梦,告诉哥,这次哥能不能成?”“潘哥……等等看,我爸爸说他一定会想办法的……”“我讨厌听到这句话!我讨厌听到别人让我等!”潘胜突然变得暴躁了起来,“我就是等了太多年,才等到这个年纪都还没得到我该得的东西!我眼睁睁的看着那些新来的小记者,小编辑,他们论能力论学识论经验那点能跟我比!就是因为他们比我有背景,我就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的跳槽,升职!可我做主任都快六年了,一点机会都没有!”“潘哥你别激动,你工作能力强大家都看在眼里,一定能有让你发挥的地方……”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劝慰潘胜,也只能用最苍白的语言希望给与他平静还有慰藉。“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堂堂师长家千金,你怎么能理解我有多苦有多难!”“不是的,潘哥,我一定帮你,我再去求爸爸想想办法……”也许是酒精的作用,潘胜的情绪越来越激动,透过旁边呼啸而过的汽车尾灯,我看到了潘胜开始流泪,“潘哥,你别这样……别这样啊……一切不是还都有转机么?领导们也没说不答应我们啊……”“我不管!你一定要答应我,帮我当上副社长!”虽然我知道这个承诺不是我力所能及的,但是面对如此激动的潘胜,我除了答应他,不知道还有什么方式可以让他平静下来。“潘哥你放心吧,我一定帮你……”
车上酒精的味道弥漫着,我飞快的开着车驰骋在二环上,我害怕这种一个人无家可归的感觉,更何况,现在身边还有一个需要家来温暖和抚慰的潘胜。

之后的日子我几乎每天都在陪着潘胜,亲眼所见潘胜为了提职的事情头发越掉越多,每个夜晚,他一定和我一样,在忍受着失眠的折磨。我特意在午休的间隙跑到东四的那家老中医那里为潘胜买来了一盒安眠熏香,当面对自己心爱的男人,如果没法在他所最在意的事业上给与他最莫大的帮助,那么女人能做的,也就只有照顾好他的生活起居。
“梦梦,跟你商量个事。”“你说,潘哥。”一回到报社就在电梯口碰见了潘胜,“周末你先回家两天吧,好么?”“嗯?为什么?”“嗯……哥想一个人静静……”这是个让我多么失望透顶的理由和答案,潘胜最无助的时候竟然不需要我的陪伴,我充满了挫败感,但是我还是尽量的掩饰住自己的情绪,点头答应着,“那你一个人闷了记得叫我。”
周五报社的稿件总是不多,于是我看手头没什么事了,就收拾东西准备回家。拉开抽屉后发现了给潘胜买的熏香忘了交给他,但是他下午有个外出专访,于是我决定亲自给他送到家里。
“潘哥,一定要坚持每天睡前点上熏香,这样就不会失眠了,但愿下周再来时,不会看到你脱落了的一地头发。梦梦”我工整的给潘胜留下了字条,然后回家了。
毕竟亲情还是人最值得信赖的感情,虽然因为潘胜,我这段日子和刘晨隔阂不少,但是一回家,刘晨还是满满当当的做了一桌子的菜等着我吃。
“慢点吃,宝宝,哥哥有事想问你。”刘晨一边给我夹菜,一边郑重的说,“你和潘胜,到底发展成什么样了?”我抬头看看刘晨,不知道怎么回答,“你如果喜欢他,他也喜欢你,那就告诉哥哥,你年龄也大了,也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如果换做半年前,面对刘晨这样的话语,我一定会暴躁到崩溃的,但是因为潘胜的存在,我已经稀松平常的接受了我和刘晨当初那个关于守候对方一生的承诺的毁约。“哥,我……我肯定是喜欢他的……可是……”“可是什么?”“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喜欢我,还有,他的年龄,会不会有一点大……”“宝宝,年龄不是问题,重要的是这个人值不值得你爱,其实如果所有人都对一个人有相同的不好的评价,你是不是应该更加相信大家的眼光?”“别人是别人!我是我!你们为什么都愿意去相信别人而不愿意去相信你们自己的眼睛呢!”“梦梦,你别极端,哥哥不是这个意思……”“你就是这个意思!你看我和潘胜好,你又难过了,你受不了别人取代你在我心里的位置,你这是心理阴暗!”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触及到潘胜的问题,我都会十分的极端。“梦梦,我能害你么?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希望你幸福的人,只要你能幸福,我愿意为此付出一切代价!”“那你就闭上你的嘴,以后不许再对我和潘胜的事情说三道四!”刘晨开始一言不发,我如同得到了胜利的革命果实一般释然和骄傲。

潘胜的手机号依旧是一连两天打不通,没有潘胜的日子,每一分每一秒都度日如年。周一一早我早早的就来到报社,除了想赶快看看我想念已久的潘胜,最重要的是想问问他熏香的疗效达到了没有。但是却一天都没见到潘胜的人影,手机依旧关机。
到了晚上,我惴惴不安的心情随着潘胜的一通电话而终于有了定数。“出来,报社门口见。”我一边换上自己最漂亮的衣服,一边意想着潘胜将给我营造一个多么浪漫的夜晚。我不顾及刘晨的百般劝阻,依旧执意出了门。
我打上车飞驰到了报社门口就看到了潘胜的车,我习惯性的拉开副驾驶的门正准备上车,却看到副驾驶的位置上坐着另外一个女孩。她高高瘦瘦,苍白的脸上一对哭红了的双眼冷眼的凝视着我。我震惊了,这是谁,她为什么坐在我的位置上……
“你坐后面去。”我木然的按照潘胜的吩咐,坐在了车后座上。“今天,都听我的。”从反光镜里我看到潘胜也在流泪,潘胜是我见过最爱哭的男人,也正因为这样,他是我最心疼的男人。
“莹莹,这是我妹妹,刘梦。就是她把熏香放在了我的床头柜上,你问问她,她和家里吵架,没有地方去,所以在我那里住了几天。刘梦,你告诉她,这几天我谁在哪里,你睡在那里,我们做了什么?”潘胜特意用“刘梦”这个称呼来拉远我们的距离,但是我知道潘胜有难处,所以我没有和他计较,“我一直住在书房里,潘哥在卧室,我们什么都没做。”“莹莹,你这下相信了吧?我之所以收留刘梦,就是因为她一直在帮我。我这么多年怎么过来的你不是不知道,刘梦可以不帮我,她也可以去帮别人,但是她选择帮助我,你说她是不是一个对我很好的女孩。她真的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她才二十三岁,我足够当他的叔叔了,我们之间,没有过任何非分的举动!”我顿时全部明白了,莹莹一定是潘胜的女朋友,可是我强忍住泪水,“姐姐,你误会了,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立刻停住话语,生怕我哽咽的声音出卖我的所有不堪还有震惊。“今天,咱们仨一起唱歌去吧,我也想放松放松。”“你带刘梦去吧,我不去了,我累了,想回家。”莹莹的回答冷漠异常,此时此景,如果有一个人是多余的,那一定就是我,“潘哥,我不能和你去,我哥哥在家等着我呢,回家晚了他会骂我的。姐姐,潘哥是个好男人,你应该相信她,我走了。”我拉开车门就下车,后来的日子,我一直在想,如果潘胜那天把我留住,哪怕是哄我说我在他心里和莹莹的位置是一样的,之后的一切,又该何去何从。
忘记自己多少年没有流过这么多的泪水了,天空开始下起了雨,每当这样的天气,北京都很难打到出租车。泪水一刻也没有停留过,这个男人本来也不属于我,他也从未承诺给过我什么,我在奢望什么,我在幻想着什么,那个男人那么优秀,那么睿智,那么勇敢,我刘梦,又怎么配得上!
所有的心酸和委屈一触即发,高跟鞋磨得脚底生疼,斑斑驳驳的血泡和我心里的伤口一样,不断的往外渗着血。我索性拎着鞋子,一路往家的方向走去。雨和泪掺杂着从我脸上流过,我把季节和心情唱成歌声,放飞在了这灰暗的天空中。

几乎失眠了一夜,我不顾及刘晨百般的追问而把所有的委屈独自吞下。但是心中的疑惑依旧让我决定一定去找潘胜问个明白,于是第二天我早早的就来到了报社。潘胜显然也是一宿没睡好,黑眼圈和他白皙的皮肤形成了格外大的反差。
“潘哥……对不起……”不知道为什么,到了潘胜面前,我原本的疑惑还有质问就只化作了道歉。“丫头来了。”潘胜抬头缓缓的看着我,我给他倒了一杯水,“潘哥,莹莹她……是你的女朋友么……”“丫头,你听哥哥说……”我坐下来安静的看着潘胜,如果是刘晨,恐怕我早已经大吵大闹开了,但是面对潘胜,我只有臣服。“莹莹是我一个朋友两年前给我介绍的女朋友,可是我现在想和她分手。”“为什么?”“她怀疑我。”“怀疑什么?”“她看到你给我留的字条,说我们之间说话暧昧,我受不了我的女人怀疑我。”“潘哥,这件事本来也是我做的不对,我不该冒昧的在你家里留字条,你也别怪她,任何女人都受不了。只是,我想知道,你们发展成什么样了?”此刻的我,不知道这样的发问能换来什么样的答案,而又意义何在。“什么样也没有!梦梦,你怎么也怀疑哥哥呢?”“我不是怀疑,只是我觉得,如果她真的是你的女朋友,我想,我们之间也应该保持点距离了。”“你想干嘛!去找你哥哥告状?让你爸爸阻止我提职?让我这辈子都抬不起头么!梦梦,我算看错你了!”潘胜突然开始暴躁了起来,“不,潘哥……我没这意思……只是我觉得,我不该去你家了以后……别的事,都没有任何变化……”我能清晰的感到潘胜的情绪渐渐的稳定了下来,“丫头,你不知道哥哥这几年有多难,别人都看不起我,因为我没有背景,我单打独斗到现在,我不容易!我多么希望你能帮帮我啊!”潘胜突然哭了起来,我忘记这是我第几次见到这个男人哭了,只知道,每一次他哭的时候,我都有巨大的心疼。
“潘哥你别哭了,我一直都在你身边,会一直帮你的。”我撕下几张纸巾,递给了潘胜,“那不要误会哥哥,好么?”“我没有误会,只是,潘哥,我也不希望被别人误会我是第三者,我觉得,我不该再去你家里了,毕竟,你有女朋友……”“那不是我女朋友!”潘胜粗暴的打断了我的话,“她只是周末才会去我家里住的,平时她不和我住在一起的!”“这不一样,潘哥……”“我看你就是被刘晨那小子洗脑了!你昨天晚上回家和他说什么了!”潘胜的哭泣更加猛烈了,我再也没法再辩解什么,“潘哥……我什么都没说,真的,刘晨一直问我怎么了,但是我真的没说我去见你了……”潘胜的情绪再次稳定下来,“那,以后没事还去哥哥那住几天,好么……”我点点头,生怕自己的拒绝再让潘胜激动起来。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莹莹成了我和潘胜之间最多的话题。极端、任性、虚荣、不贤惠、爱花钱,这是潘胜对这个和他相处了两年的女孩全部的评价。潘胜给我讲述着他们之间的每一段过去,每一个故事,讲述着他一直以来打算分手的计划。
“如果你觉得她不适合你,你就赶快分手啊,不然不是耽误了自己,也耽误着她么。”“你以为我不想么?可怎么分?”“直接提啊,说不合适,不想继续交往了。”“你说的容易!”潘胜又开始了他的暴躁,“你这就叫站着说话不腰疼!我提过好几次,她不肯,跟我又哭又闹的。”“那你也不能因为她不肯就委屈自己啊……”“你这脑子怎么长的!我跟你说多少遍了,我分不了!你还逼我么!”“我……我逼你什么了……”潘胜的话让我摸不到头脑,“逼我分手!”“潘哥,你误会了,我没这意思……”但是看到潘胜愤怒的神情,我不敢再说什么,只顾低头吃饭。
“我的事怎么样了?你爸给你消息了没有?”潘胜也不愿意再提及莹莹的问题,“爸爸说,人家没有给与明确答复,让咱们再等等……”“又是等!你爸爸到底给我问了没有啊!”“问了,但是人家就是这么回答的啊……”“你给我盯死了这事!出了什么纰漏我就找你算账!”
我和潘胜之间越来越多的时间都是停留在关于提职和莹莹的话题上,偶尔一些时候,我们会谈谈刘晨,他所关心的大部分话题,也都是关于刘晨家庭暴力的一段。
“梦梦,下次你哥哥还打你,把照片给我照下来。”“啊?这怎么行?”“我让你怎么办你就怎么办!”“那你先告诉我你要照片干嘛?”“你现在开始反问我了是么?作为员工,你不知道你该做的事就是服从领导的一切安排么!一个月内,我见不到照片,你等着!”潘胜的急躁情绪已经越来越多的发泄于我,“那我也不能为了给你拍照片我一个月内再惹刘晨,让他打我一次啊。”“这是该我考虑的么?领导只负责决策,员工只负责执行,至于怎么执行,那是领导该考虑的么?”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我跟潘胜之间原本的默契都变了,但是我不敢再反问什么,只顾坐在副驾驶上轻轻的扭过头看着窗外。

按照我和潘胜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到了周末我是该回家的。因此我从来不像其他上班族一样盼望着周末,因为潘胜的周末是属于莹莹的。
“哥,你干嘛呢?”没了潘胜的周末,我就只剩下刘晨了,我走到刘晨的书房,“备课呢。”我看着刘晨画夹上的一幅幅新的作品,一边思考着怎么完成潘胜交给的任务,一边调侃着刘晨,“哥哥,你多久没打我了?”“干嘛?又想挨打?”刘晨没有停住手下的画笔,“没事了看电视去,我给你又买了几套动画片的光盘,别在这给哥捣乱。”“就捣乱!”我捏了一下刘晨的鼻子,“别闹!”刘晨一边把我拽出了书房,一边找出了光盘帮我放进DVD机,“老老实实坐这看动画片,找揍说话!”“我就是想挨揍!”我把靠垫扔在了地上,刘晨捡了起来,“神经病。”然后就又回到书房看书了。
完不成潘胜交给的任务,我自然没有心情坐在客厅看电视,我继续走进了刘晨的书房,用力的把刘晨桌子上的茶水往画架上泼,顿时画面一片污浊。“你疯了”刘晨拿餐巾纸擦拭着画,“瞧瞧,这张画我画了两个多小时呢!现在,没法要了!”刘晨把画摘下,铺上白纸继续开始画画。显然这样的方式都激怒不了刘晨,“刘晨,你猜我最近都住在哪里?”“不是去娜娜那了么。”刘晨头也不抬的回答我,“骗你的,我去潘胜那了。”“什么?你在他家过夜?”“是啊。”“他让你去的?”“不是,我非要去。”“以后不许去,让人看见影响不好。”刘晨依旧没有打我的意思。
“刘晨,你今天就不能打我一顿么?”“你是不是疯了?哪有讨打的人。”“我就是想挨打,你就打我吧!”我央求着刘晨,“行!想挨打还不好办!”刘晨用力的把我一拽,我趴在了他的腿上,他用手隔着裤子连续打了我十来下,“行了,挨打了吧,出去老老实实看电视去吧。”我轻蔑的朝刘晨一笑,走进洗手间,迅速的拿手机把刚挨过打的屁股照了下来。

“这就是你拍下来的照片么!我要这样的照片有什么用!”没想到我以为完成了潘胜交给的任务可以让他高兴一番,“那你要什么样的,这就是刘晨打完我的啊……”“拿什么打的?怎么打的?”“就把我按腿上,隔着裤子打了几下啊,我好不容易才挨打的,求了他半天呢,还把他画的画给弄脏了……”我解释道,“你那脑子怎么长的!我要他真正打你的照片,不是开玩笑的,我要红肿青紫了甚至破了的!越重越好!”我被潘胜的举动吓了一跳,但是又不敢问他为什么需要这样的照片。“那……我得真犯了错误真的让他生气了他才会打我啊……”“那你就真的犯错误真的让他生气了!”潘胜点了一根烟,印象中潘胜从来不抽烟,“潘哥,你别抽烟,我这就去办……”“你怎么办?”“放我一天假可以么?我逃班去学校找他,说自己不想上班了。”“好丫头。”潘胜紧缩的眉头立刻舒展开来。
虽然我不知道潘胜要我挨打后的照片有什么用,但是我只知道,只要是潘胜要的东西,我都会满足他,就像我这个月一直接二连三的送给他的LV皮带,笔记本电脑,iphone手机……总之,只要是他开口要过的东西,我都会满足他。
“哥,我不干了。”刘晨一下课就闻说我在办公室等他,下了课就匆忙赶到了办公室,“怎么回事?”“就是不想上班了,我辞职了。”“你胡闹!”刘晨突然激动了起来,“我已经辞职了,一会跟你一起回家。”“你想都不要想。我还有一节课今天课就上完了,你给我在这等着,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清脆的上课铃声总是勾起我学生时代的回忆,我坐在刘晨的桌子旁边,肚子享受着这份安静还有孤独。刘晨的桌子上依旧摆着他和湉湉的合影,湉湉深深的酒窝里有着藏不住的甜蜜还有羞涩。到底是什么原因让那个温婉如水的女孩突然寻了短见,这在我的家里一直是个秘密。
回忆的时候,时间总是过的很快。刘晨下了课回来,不由分说的收拾了东西拉着我就走出校门,一路上他只顾开车,连话都不曾对我说过。
“怎么回事?又闹哪出?”刘晨的声音冷漠异常,“我不上班了。”“为什么?”“不喜欢。”“不上班你怎么养活自己?”“再说。”空气依旧是凝结的感觉,“你不喜欢机关工作,给你换了单位,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你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刘晨开始有些激动,“我不想负责!我不想干了就!行么!我这辈子不会再去报社了!有本事你把我杀了,然后把我的骨灰送过去!”我知道每当我妄言生死之言的时候,刘晨最敏感的神经一定会被触碰。刘晨一言不发,按照一直以来的习惯,把我拉进了卧室,用力的把我扔到床上,拿出板子,脱下我的裤子开始打,以前的责打我要么委屈,要么难过,要么悔恨,总是带有那么一摸可以让我泪腺全部崩溃的感受,然而今天,我却如同胜利的使者,只为了满足潘胜的要求。
屁股暴露在了空气里,板子噼里啪啦的打了下来,没有声音,没有慰藉,只有疼痛蔓延在静滞的空气中。我用力的拽着枕巾,脑子里想的不是怎么让刘晨停止气愤,而是自己屁股上的伤,什么时候能达到潘胜的要求。
数十下的疼痛,我忍耐。
上百下的折磨,我克制。
数百下的捍卫,我终于一触而发。“哥哥,我不乱说了,我知道错了,我去上班。”屁股撕裂般的疼痛,“你给我闭嘴!”依旧是从小到大我最害怕的话,“呜呜……哥哥,疼,别打了……”“我说闭嘴你听不明白么!你再给我哭一个我听听!”刘晨依旧冷漠异常,我咬紧毛巾,继续忍耐,直到我再也克制不住那份疼痛了,“刘晨,你饶了我吧,我实在受不了了。”“你也会受不了么?你终于知道了受不了的感觉了么?可你为什么不知道我听到你说那句话的时候我受不了的感觉?我就是要你知道忍无可忍的感觉!”刘晨的板子更重了,我开始后悔自己故意讨来的这顿打,但是想着潘胜的交代,疼痛的感受总是好了一些。
终于,刘晨停下了手中的板子,独自走出了卧室。
我用手机迅速的拍下照片后强忍住疼痛也去了客厅。“哥……”“梦梦,其实我一直很自责,如果湉湉还活着,她一定不会让你这么极端的……”刘晨依旧抽着烟,我的眼泪再次抑制不住的流了下来,但是究竟什么时候,我对刘晨的心疼能超过对潘胜的,我能不再为了潘胜而伤害刘晨,依旧未果。

文外小记(二)

记得我刚开始说要写小说的时候,你满心欢喜的读着我的每一段文字。然而小说写到了现在的程度,都已经是你我淬泪成血而不得不用毕生的精力去坚持读完写完的了。你说你依旧会忍住心中的愤怒还有眼中的泪水来读完我的文字,但是,此境此景已经太迟太迟了。相爱没有过期,但是受到过的伤害,蒙受过的耻辱,说用时间来冲淡,岂不是太过儿戏。我们彼此的拯救,又岂止在把对方从不该停留的地方拉扯回来。
你常说,如果那时候你知道我的境遇,你会拼命的赶到我的身边,不会让我受到那么大的伤害。可你岂止懊恼的人不止是你,我也在悔恨自己在你的世界里,出现得太早,又来得太晚了。如果我们的相遇哪怕只早上一年,现在的一切绝非如此。
让人所纠缠不清的无非是两样东西,得不到的,已失去的。那些怀有恶意或者一己私利而伤害过我们的人都必将葬送在我们彼此真爱的世界中,我们真心的包容也只是源自对彼此最深刻的眷恋。
我依旧会流着泪写下今后的所有文字,来祭奠我当初对你最无处安放的爱。[ 此帖被遗梦三千年在2012-07-27 00:14重新编辑 ]

潘胜不顾及我一再的追问要挨打后受伤的照片有什么用而一再的沉浸在得到照片后的喜悦里,我看到潘胜高兴的样子也就不想再多问些什么会引得他不高兴的话题。
“这周末什么安排?”“没事啊。”“和莹莹一起吃个饭吧,上次见面之后莹莹总跟我打听你,我说你是我妹妹,这辈子我都不会让别人欺负你。”周末能见到潘胜自然是让我高兴万分的事,但是这样的邀请还是让我不禁忐忑不安的。“这……不好吧?”“有什么不好,以后咱们都是一家人,我一直把你看作和莹莹一样的地位。”有时候爱上一个人不一定想要得到他,却依旧愿意为他的一颦一笑而付出一切,感情,总是这样的让人万劫不复。“你这几天去给你嫂子挑个礼物,好好化解一下你们之间的误会。”
我着了魔一般的走遍了北京的所有购物中心,最终还是冒着信用卡透支的危险刷了一个香奈儿墨镜准备周末给嫂子带去。
“小丫头,最近是不是又犯错误了。”回家的时候一进家门就被刘晨一把按在了床上,随之裤子也被扒了下来。“臭丫头,刚挨完揍,还不老实。”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屁股上已经挨了一巴掌,这次显然刘晨不是要惩罚我,因为他没有拿出红木板子,只是用自己的手力量并不大的打了一下,“哥哥,我最近都没有犯错误……”“还敢顶嘴!”啪!屁股上又是一下,“哥哥,我想不起来啊……”啪!“再好好想想!”刘晨的声音并不严厉,力度也不大,因此没有让我有畏惧的感觉,除了暴露在空气中的屁股,浑身上下依旧没有丝毫寒冷的感觉。
“信用卡都透支几次了?”“啊……”啪!屁股上开始有了温度,我知道刘晨一向不太管我花钱的问题,并且我一直花钱不多,信用卡更是从来没有透支过,以至于让我忘记了开卡时留的是刘晨的手机号,“我还纳闷,最近怎么花那么多钱,我这里几乎每周都接到信息,我给你转账了多少次你知道么?”啪!屁股一定开始红了,伴随着血液的集结,我终于有了痛的感受,“都花哪了,好好想想!”每一句的责问都带着刘晨不轻不重的巴掌,“哥哥……我……我想不起来了,大概是最近聚会比较多吧……”“那今天刷走了的几千块干花哪了?”“那个……”啪!我在脑海中迅速的搜索着该如何回答,总不能说给潘胜的女朋友买了礼物,然而疼痛总是能激发人智慧的潜能,伴随着又一下巴掌,我突然有了说辞,“我借给娜娜了,她急用钱,死期账户还没到期。”
“起来吧。”刘晨轻轻的拍了我一下,“不是不让你花钱,但是也别月月都月光,这两个月你每个月都花上万。明天起,钱怎么花出去的都给我记账。”我揉着稍微泛种的屁股从床上爬了起来。
“拿着!”刘晨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信封,“里面有五千块,应该够你花了,信用卡给我拿来,以后现金花完了跟我要,我还能帮你控制点。”我不情愿的交出了信用卡,“哥哥,人家有很多要用钱的地方……”和刘晨相处的二十几年里我深刻的了解刘晨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你都干嘛用?没见你以前花这么多钱,这两个月是怎么了?”“反正人家就有用!”“信封里的钱够你用了,你还有工资呢,我可没强迫你上交工资卡。”“工资那点钱还不够塞牙缝的呢……”我央求着刘晨,刘晨从钱包里拿出了一张卡,“我的也给你,密码是我生日,这下够了吧!”虽然比起之前信用卡里那笔老爸打进去的巨额存款比这些钱还是很少,但是我知道再得寸进尺一定会激怒刘晨,于是我撒娇般的抱着刘晨的脖子亲吻着他。
“臭丫头,我是拿你彻底没辙!”刘晨捏着我的鼻子,我陶醉在和刘晨之间久违了的温馨和亲昵,才懒得想今后经济来源的问题。

再次见到莹莹的时候反而发现这是一个有些许姿色的女人,高挑的鼻梁,白皙的皮肤,除了缺少一些知性的美感之外,面前的女人几乎堪称完美。我热情的把自己给她准备好了的礼物交给了她,她依旧带有些许冷漠的朝我一笑,但是感觉却告诉我,我并不讨厌这个女人。
聊天的过程中,这个女人一直给我的感觉都是单纯的几乎不谙世事,我很难把她和心机以及虚荣这样的字眼相提并论。“梦梦,你们工作忙么?”“我不忙,潘哥忙……”我故意逃避着她的每一句提问,因为总有一种恍惚的感觉又告诉我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将和面前这个女人势均力敌的奋战厮杀,而输在我们之间的,一定是懦弱而重情的一个。
饭桌上只见莹莹一直拼命的给潘胜夹菜,并且不时的向我投来不怀好意的一笑。与这个女人相比,我总是感到自己在时间和空间上,就输给了她。
“梦梦,你父亲现在什么级别了?”“那个……正师。”“那不容易,前一阵我跟你潘哥吵架吵到没了理智,所以那天也没顾上照顾你,后来的事潘胜都跟我说了,以后你接着帮他,别因为我而有什么顾忌。”“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把潘哥的事管到底的。”
饭桌上我们不冷不热的寒暄着彼此,我知道了这是一个来自单亲家庭的女人,知道了她曾经因为去找父亲要抚养费而挨了一顿毒打,知道了这个女人和潘胜的相识和相知,知道了潘胜和她之间最深刻的默契就是这个女人无休止的包容和默契,单单这点,我就足足输给了她一个世纪。
“今天第一次见面,妹妹打算请客,我不跟妹妹抢了就,我下楼取车,你们俩单独聊聊。”随着潘胜的结束语,把我从幻境中拉了回来,结完帐后我和莹莹一起下楼,“梦梦,我听说你有个哥哥是么?”“嗯。”“真好,我从小就羡慕别人有哥哥。”我不知道莹莹接下来会问关于刘晨的什么问题,于是我故意岔开话题,“嫂子快下吧,到了,别让潘哥等着咱们。”
回家后依旧是我放空了的头脑和思维,只是面对莹莹,我突然有一种莫名的同情。但是这样的情绪总是和爱情之中女人固有的好胜心态此涨彼涨着,我依旧觉得,我要赢了这场战胜,因为爱不是用来交换同情的砝码,同样,失去爱的时候,我也会连同我的同情一同失去。

“刘晨你知道么,我今天看见莹莹了!”“莹莹是谁?”刘晨一边做饭,一边应付着手舞足蹈的我,“潘胜的……朋友……”我突然觉得这是一个难于回答的问题,“哦,潘胜的朋友不多,这个我倒真没听说过。”“他们吧……是以相亲为名义见面的,然后呢,交往了一阵……”“那就是女朋友!”刘晨切下一段黄瓜塞进了我的嘴里,“不是的!潘胜打算和她分手的!”“打算分手了还让你见什么?”我被刘晨问住了,于是我决定停止对于这一问题的探讨。
“总之,刘晨你得支持我,你看我,论家庭论学识论见识我都超过那个女人了!”“然后呢?”刘晨不紧不慢的回答着我,“然后我要打败了她啊!”“再然后呢?”“再然后我就可以嫁给潘胜了。”我陶醉在自己的幻想里不知所云,“你想都不要想!”刘晨粗暴的打断了我的幻想,“为什么!”我以同样的态度对待他,“没有为什么!我告诉你!那个男人我,还有爸妈都不会接受的!”“你们就是对他有成见!”“你说对了!就是因为有成见,所以不允许你和他在一起,再和他藕断丝连的,小心我揍你!”我知道此时的刘晨已经容不得我再次的去激怒了,并且我深刻的知道,如果惹急了刘晨,那么只有一个下场,就是此后我和潘胜的见面将会被无休止的限制。
整个吃饭过程中我都对潘胜只字未提,因为我的精力没有放在这里,我在想怎样才能得到更多钱。于是吃完饭我就立刻回到书房打开电脑搜索招聘信息。钱是万万不能再跟家里要的了,于是唯一的出路就是自己赚钱。好在我从小就学古筝,总算还是有一技之长的,于是我搜索着各大酒店的弹琴师招聘信息。

“梦梦。”刘晨突然进了书房,我迅速的关了网页,“下个月是你嫂子的忌日,我会和每年一样,去寺里呆几天,你照顾好自己。”“哦……”突然想起刘晨开始信佛和嫂子的过世几乎是同一年,还想起了潘胜说的,嫂子是因为忍受不了刘晨的家庭暴力而自杀的。“那个,哥……嫂子她当年……”我不知道自己的提问会不会触碰刘晨敏感的神经,于是不敢再说下去,“怎么了丫头,说吧。”“那个……哥,你打过嫂子么?”刘晨被我的提问惊了一下,但是还是沉稳的回答我说,“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没什么,就是我对嫂子过世之前的事都知道的太少了……”“打过。”刘晨打断了我的解释,“因为什么?”“伤害自己。”刘晨的声音开始颤抖了,“但是最后她还是伤害了自己。”“她怎么了?”“她自杀了。”对于嫂子过世的原因,家里人都不曾提及过,更没人敢问刘晨,于是这一直是我们家里默契最深刻的秘密。“梦梦你知道么,你嫂子是个特别优秀的女孩,她才华横溢,知书达理,她死了以后我的心就一直是紧闭着的,我再也没法接受别的人和别的爱了,现在我只有你,所以无论如何,我不会让别人伤害到你的,也不会让你自己伤害自己的,明白么?”刘晨的语言带有无尽的鉴定,人的记忆总是可以被掩盖的,然而回首时,心中的那份隐隐作痛却会在生活的路上持续很久,甚至一生,刘晨一而再再而三的极端和敏感总是让我不时的去怀疑,是不是我自己,终究也只是个影子。但是在面对刘晨用暴力和疼爱编制的巨大牢笼中,我的命运,终究是裙下之臣和阶下之囚。

刘晨不在家的日子我自然是又住到了潘胜家里,日渐的亲近和熟悉让潘胜用我的钱更加的肆无忌惮起来了,我们的餐费从原来每餐的几百上升到了四位数字,但是每次看着潘胜在我这里像个孩子一般的得到宠溺,我依旧决定供着他如此的挥霍。演奏兼职看了几家,但是依旧迈不出自己的第一步。的确,我也是个被宠大的孩子,上学的时候连工都不曾打过,真的去饭点卖唱对我而言还是个难以逾越的门槛,于是我的日子依旧捉襟见肘着。
“梦梦,你问过你哥哥没有,到底你嫂子是怎么死的。”晚上我们各自洗完澡,潘胜开门见山的问我。“嗯,问了。”“怎么死的?”我低头不语,我不习惯和别人交谈嫂子的事情,毕竟那是存在在我家里最隐晦和不能提及的话题。“别老让我挤牙膏!说!她怎么死的!”“自杀……”伴随着我们的熟悉,潘胜暴躁的情绪已经在我面前越发的不加遮掩。“我还不知道自杀!我问你是不是没法忍受你哥哥的家庭暴力!”“也不是……”“什么不是?你哥哥没打过她?”“打过……”“那不结了!”“不是的!哥哥对嫂子很好的!”“你懂什么!我告诉你,你哥哥就是有家庭暴力!他是个变态!”“你不许这么说我哥哥!”“这是事实,你赶快离他远点吧!不然你早晚也像你嫂子一样,被他逼死!”在潘胜对刘晨的诋毁面前,我忍无可忍,于是终于不再忍耐,“你再说我哥哥坏话,我这辈子都不理你了!”“你给我滚!”潘胜终于跟我下了最后的通牒,我泪眼模糊的跑出了潘胜家。
老天总是喜欢和人开玩笑,刚刚还万里无云的天突然下起了瓢泼的大雨,我头脑眩晕,雨水和泪水夹杂着从脸上划落,我强制着自己冷静下来,坐上了车的驾驶座,然后发动车子,可是还是在车开出停车位的时候撞坏了旁边的车,车的前叶板几乎粉碎,我在车上哭得更加的无助,但是给潘胜打过电话后,他却毅然决然的挂了我的电话,发了信息告诉他我在楼下撞坏了别人的车子后依旧没有等来回音,于是我只好自己冒雨走到物业,联系撞坏的车主。
和车主见面后我们决定私了,我给对方五千块,对方自己修车。我从卡里取出钱后就发现,卡中的余额已经是三位数字了。刘晨不在家,即使在家我也没法告诉她,于是我打开手机的记事本,此时的我不得不去酒店面试,我必须挣钱,然后再给潘胜花。

几乎是夙夜未眠,艺海酒店的老板陈总还算善良,同意先支付给我一万元的薪水,但是条件是,我每周至少去酒店弹三次琴,并且如果客人提出陪酒的要求,我必须答应。但是撞坏了别人的车让我的日子雪上加霜,我只好把身份证押给了陈总,并签下合同。
我和潘胜的战争倒是没有持续太久,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潘胜就对我继续笑脸相迎,“小丫头昨天太任性了,哥哥必须教训一下。”“潘哥你别生气,昨天我太冲动了。”“知道就好,以后不许跟哥哥耍小性子,哥哥可不会容忍你这个。”我一边听着潘胜的嗔怪一边给潘胜倒了杯水,“不许生气了啊,咱们还有大事要做呢,你爸爸那边给你消息了没有?”“他说没问题,潘哥你放心吧。”我应付着潘胜,生怕自己犹豫不决的回答让潘胜再次的暴躁起来,然后逃难一样的逃离开了潘胜的办公室,满脑子都是晚上去弹琴的事,如果刘晨知道了,我一定下场很惨,现在他不在家,可以后他回来了,我又该怎么瞒着他呢。
《渔舟唱晚》的琴音袅袅,我似乎回到了童年的记忆中去。每个周末,爸爸都会带着我和刘晨去少年宫学习,刘晨学画画,我学琴,一路上三人有说有笑,那时候北京的天总是很蓝,我们也日复一日的盼望着长大,可真的长大了,却发现,再也找不回童年时代无忧无虑的感觉了。
面对台下游走着的客人,我只能不停的微笑着,客人们推杯换盏着送来的红酒和白酒掺杂着在胃液里翻滚着,然而我的记忆里,却似乎只剩下了代表着钞票的数字。
回到更衣室的时候,我已经筋疲力尽了,打开手机,看到了潘胜的五个未接来电,我立刻回了过去,“你怎么不接电话!”电话一通,就听见了潘胜劈头盖脸的叫嚷,“那个……潘哥……我……”我正在思忖着如何解释,告诉他我在干嘛,“你给我办个事去!”好在潘胜打断了我的话,“给我找刘晨以前打你嫂子的证据去!”“什么叫证据?”“你脑残啊!证据就是照片啊录音啊录像啊这类!”“那个……我哥打我嫂子,怎么会拍照片呢……”我被潘胜突如其来的要求问的不置可否,“我说你这脑子怎么长的!我就是举个例子!你看着办去!”然后潘胜挂断了电话,我不敢再问潘胜要这些资料做什么,只知道他对我无休止的精神上的禁锢已经越来越深刻了。

潘胜要的东西我不敢不找,于是我趁着刘晨不在家的时候翻遍了家里的每个角落,但是都找不到关于嫂子的任何蛛丝马迹,于是我硬着头皮来到单位上班,准备迎接潘胜的讨伐。
“给我找到什么了都?”果然,早晨在报社见到潘胜的第一面他就开门见山的问我,“对不起潘哥,我们家关于嫂子的一切在她过世后就都找不到了,什么也没有了。”“你笨蛋啊!你知道那些东西对我而言有多重要么?”潘胜继续按照我计划过无数次的套路发展着他已经在我面前毫不掩饰的情绪。“潘哥,你需要这些资料到底做什么用?”“我做什么用用得着跟你汇报么!你得记着!你就是个普通的编辑!我是马上上任的副社长!”对峙的空气间已经让我感到了绝望的寒冷,和每一次的对峙一样,发生在生命里的每一个角落,又冰封着我一次又一次热情的心。“可是我实在找不到了,要不……我问问刘晨……”“你这脑子是被狗咬了一口么!你脑残啊!问刘晨?你一个字都不许给我说出去!”潘胜的暴躁愈演愈烈,“潘哥你放心吧……我不说……我全都听你的……”如果说刘晨给我编制的一份带有温情和暴力的陷阱,那么潘胜给我的,就是暗无天日的折磨。
“算了,找不到就找不到吧。”潘胜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哪天带你去看看我新买的房子吧。”“好啊,潘哥又买房子了?真了不起。”“那是,我的一步步都是我自己奋斗出来的,所以咱们报社有几个能和我比的,都是一些跳梁小丑而已。”“潘哥能力的确强,所以得对提职有信心啊。”“我就等着你老爷子的信儿呢,我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你老爷子可别给我坏事了啊。”每一次在提及潘胜提职的问题时,我都有一种愈发沉重的压力,一种压抑得我几乎窒息的压力,我感到自己已经堕入万丈深渊了,至少在有生之年,我,连带着我身边的很多人,都渐渐成了潘胜的棋子。
“丫头啊,去哥哥的新家不会空手而去吧?”“潘哥你说,缺点什么,我最近给你去买。”“给哥整个鱼缸吧,哥想养点鱼,年年有余嘛。”我点点头,虽然我知道自己的经济底线已经全线崩溃了,但是面对潘胜无底洞的欲望和要求,我依旧无尽的纵容着。

我想赶在晚上去艺海弹琴前就把鱼缸给潘胜买回来并且送过去,因为我知道潘胜对于别人答应了他的东西一向着急,所以我万万不敢再激怒他。我一下班就迅速的开车到了艺术卖场,挑了个花开富贵的鱼缸,然后放进后备箱就迅速的开车赶去潘胜家的小区。北京的傍晚总是车水马龙,车从二环堵到三环又堵到了四环。我赶到潘胜家的小区的时候已经快到了上班点了,于是我没有顾及潘胜不算太满意的情绪就赶快又开车去艺海。一路上我不知道自己抢行了几次,只知道陈总不能容忍迟到,这是多少领班和服务员们跟我叮嘱过无数次的。
但是无论我怎么赶,最终还是迟到了。我到了酒店后只得到了陈总的一脸铁青,和一句冰冷的,“钱不用退了,你以后不用再来了。”不知道是焦急还是委屈冲刷了我的一切尊严,我泪如雨下,“对不起陈总,我今天有事……我保证没有下次,原谅我一次好么,我真的需要这份工作……”“我不允许员工出现迟到,我们之间的协定,你违规了,那么,游戏结束。”陈总的话音依旧冰冷,我几乎的央求着希望陈总原谅我,黄秘书看到我的狼狈,趴在陈总耳边说,“小姑娘也不容易,一直弹得挺好的,好多客人都因为她的琴成了回头客,您大人大量,原谅她一次吧。”陈总再看看面前的我,点了点头,“刘小姐,我们不是不通人情的地方,你应聘的时候说自己急用钱,我先支付了一部分给你,这在我们这里是从来没有过的先例,谁都有手头急的时候,我们解了你的燃眉之急,你是否也应该对企业做出你该做的回馈呢?”陈总的语气开始有了缓和,“我知道,可是今天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保证没有下次,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我愿意报答您和艺海。”“可如果你连本职工作都没有做好,你谈什么报答呢?”我低着头,从小到大,我都没缺过钱,当身边其他的孩子还在每天不吃早饭省下零花钱买玩具的时候,我的口袋里已经有三位数字的钞票了,如果不是今时今日,我一定不知道钱这么难赚,缺钱的滋味这么不好受,我再次低声下气的求着陈总,“陈总,求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黄秘书一直在旁边替我说好话,陈总的心终于软了下来,“好吧,我们暂时不辞退你了,但是,刘小姐,你要答应我两件事,第一,今后不许再有迟到的事情发生,如果有,不要来求情了,立刻走人!第二,明天晚上我有个应酬,陪我一起去。”只要可以不被辞退,陈总的一切要求我都可以答应,于是我应下了陈总的要求。

[ 此帖被遗梦三千年在2012-08-11 22:44重新编辑 ]

灯红酒绿的喧嚣以及推杯换盏的造次让我立刻陷入了眩晕的状态,我的酒量在女孩里应该算还可以的,但是毕竟比不了商界的人,但是我又不敢不喝,于是硬着头皮喝下一杯又一杯酒,直到胃液开始在胃里翻滚,想吐,又吐不出来,只能任凭酒精在身体里折磨着每一滴的血液。
无法想象整个酒局我是怎样坚持下来的,手里似乎一直在口袋里震动着,但是我没有接听的心情,或者说,我不敢在陈总面前接听手机。
陈总的司机把我送回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夜了,一下车走到小区门口,我就趴在草丛旁边吐了起来。胃里钻心的疼,酒精又是个催泪的药剂,想起自己自从和潘胜相识后受到的一切委屈,我不仅哭了起来。北京的秋夜实在太冷,太凉了。然而比夜晚更凉的,是我不能自拔的心。
熟悉的气味突然袭来,温暖的大手轻轻的拍着我的背部,顿时体内畅通,我从那双巨大的双手上接过餐巾纸,擦拭着嘴边。那就是刘晨,就是刘晨……所有委屈一涌而发,我卸下了自己的全部武装,趴在刘晨的身上嚎啕大哭了起来。刘晨一言不发的抚摸着我的发际,轻轻的吻了我的额头。“走吧,这里风大,咱们回家吧。”
温暖的家,久违的温馨,还有甜度适合的蜂蜜水,顿时化解了我体内浓郁的酒精,可什么时候,我的固执还有执迷不悟,也能被这样划开呢。
我没有意识的睡着了,朦胧中记得自己依偎在那种我熟悉的体味中,还是那双温暖的大手拍着我入睡,我忘了一切,除了幸福。
“丫头,醒醒,喝点热水。”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强烈的日光已经射进了房间,我接过水杯喝着水,思绪并没有放空,我在想,我该怎样和刘晨解释。
“说说吧,昨天和谁疯到那么晚,喝成了那个样子,打电话都不接。”果然,刘晨开门见山的发问了,“那个……昨天有个同事过生日,所以多喝了点……”我还在想着接下来该怎么蒙混过关,刘晨的声音突然严厉了起来,“你哪个同事开宝马730!他开那样的车还在你们报社工作么!你现在是不是学的张嘴就是瞎话了!”我被刘晨吓了一跳,“我昨天足足在楼下等了你快三个小时!告诉我,你去哪了!”我低着头不说话,“手机给我!”我摇摇头,“给我!”“哥哥……我去陪艺海的老总应酬了……我没办法……我得挣钱……”我突然哭了起来,到底是我的不忍和不舍,还有刘晨的疼爱和纵容,让我从小到大都没法在刘晨面前说一句谎话,我把自己和潘胜之间的一切都告诉了刘晨,他无数次的让我为他结账买单,跟我索要价格不菲的礼物给自己和莹莹,包括撞坏别人的车的经历……刘晨越听越激动,“好,爸妈真是养了个好女儿,从小教你琴棋书画就是让你去登台献艺给男人们找乐子的!好,好……”刘晨的话语间开始哆嗦,我从来没见过刘晨这么生气。
做梦般的,我被刘晨再次扒下了裤子,依旧是冰冷的板子打在我的屁股上,也许是软弱,也许是委屈,总感到刘晨这次的责打那么疼。“啪!”……“啪……!”一声又一声的责打间没有任何语言,除了我的哭声还有求饶的声音,屁股上炽热得几乎快被撕裂了,“为什么打你!”刘晨的声音依旧激动,“因为花钱太多了……”“为什么打你!”显然刘晨对我的回答不满意,“因为喝酒……回来的太晚了……”“啪!”“啪!”……板子依旧迅速而且炽热的落下来,“哥哥,我以后再也不去那种地方了,求求你饶了我吧……”刘晨显然没有被我的求饶所动容,板子依旧没有停滞,“再想!为什么打你!”“哥哥……我以后听你的话,不乱跑……不去那种地方了……饶了我这次吧……”“想!为什么打你!”刘晨没有丝毫要妥协的样子,“啪!”“啪!”板子稀里哗啦的打下来,我泣不成声,“哥哥……我不知道……求求你告诉我吧……父母从小就不管咱们,是咱俩相依为命长这么大的……梦梦不怕哥哥打,就怕哥哥失望啊……”刘晨的板子停了,我感到了他的声音也开始哽咽了,“梦梦,钱,哥供的起你花,可你花在哪了?你花在了一个白眼狼身上!你对他的一片赤诚,换来的是什么!是他无休止的利用!最让哥哥生气的,是你不惜出卖践踏自己的尊严,去挣钱给那个混蛋花!”
空气在凝结,与此同时凝结着的,还有我的思绪。这大半年我到底每天在做什么,把自己折磨的狼狈不堪,伤害着自己,伤害着爱我的人,可我付出的回报是什么呢,是潘胜一次又一次的得寸进尺。
“五十下,你给我忍着,敢出一声我就打到天黑!”“哥哥……不要……”屁股上的疼痛已经经不起任何一下的责打了,“我必须打醒你,你屁股上的伤很快就不会再疼了,可你抽打在我们心里的伤呢!我这辈子想起我刘晨的妹妹曾经承受过那样的耻辱,我的心都会剧烈的疼痛的!”
板子接二连三的打了下来,我死死的咬着枕巾,不敢发出一声的呻吟。直到五十下终于打完了,刘晨的手轻轻的抚摸着我的臀峰,我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哥哥……梦梦这大半年过的痛苦极了,你在哪呢!你在哪呢!你怎么不来救救梦梦!”我听到了刘晨的哭声,多少年过去了,我第一次见到刘晨哭。

第二天刘晨就帮我把艺海结给我的工钱还了,并且嘱咐我以后不许在去艺海,不顾我一再央求说自己不想上班,刘晨坚持说报社的工作暂时不能丢,但是必须和潘胜保持距离。刘晨的逻辑是,理亏的是潘胜,该从报社离开的人也是他,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没有必要躲着他。
一进办公室,我看到潘胜的时候已经感觉大不如前,想起他一次次为了自己的事和我争吵,不顾及我的感受,还有为了他无数次透支了的信用卡,我后悔自己没有早早的回到刘晨的身边。
“梦梦啊,我副社的事有眉目了么?”潘胜见到我第一件追问的还是这件事,“对不起,主任,我觉得你没有把我当成自己的亲人看待,我也没有必要帮你了,不过我依旧祝福你今后顺利。”“你这话什么意思?”潘胜的笑容突然收了起来,而我也已经习惯了他的两面三刀。“没什么意思,你还是我的部门主任,以后我们的关系就是上下级了。”“既然知道我是你的上级,那上级交给你的任务就必须完成!你答应过我的副社必须兑现!”潘胜开始激动了起来,“对不起潘主任,我没有答应过你什么副社,我只是以前觉得我们交情不浅,我可以利用家里的人脉帮你一把,但是现在我觉得没必要了,所以我收回我的帮助。”“帮助?我这棵大叔撑起来了你也得凉快,这么大的好事你怎么说不管就不管了呢?”我不想再和潘胜争论什么,于是我继续低头整理桌面的文案。“是不是刘晨那小子跟你说了什么!我就知道,他就是个见不得我好的人!”“刘晨没有说你什么,只是我把我和你交往的过程全部告诉了他,他认为你没有尊重我,我也后悔自己没有早点把咱们之间的事告诉刘晨,以前我付出过的,算我倒霉,但是以后希望你自重。”我们的争论声越来越大,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潘胜叫大家散了,然后径自走到办公室,而我也做好了随时辞职的打算。

晚上我依旧回家了,还是吃着刘晨做的饭,和刘晨一起看电视,并且告诉了他我辞职的打算,他依旧告诉我,永远不早比潘胜更早的离开报社。
第二天一上班,我突然发现所有同事看我的眼光都不一样了,大家或是匆匆的和我打过招呼就走,或是看见我就掉头走掉,我只是认为因为昨天和潘胜的争吵让大家对我有了戒心,反正以前不曾融入报社的环境,今后也不打算融入,于是我没有多想,就坐到了自己的工位上。
晴天霹雳。
桌子上和往常一样摆着报社当天出版的报纸,社会新闻头版的醒目标题让我顿时整个人都如抽空了一般:《师长公子家庭暴力直至妻子自杀 变态兄长殴打妹妹导致伤痕累累》,整版文字触目惊心,指名道姓的添油加醋无中生有的撰写了刘晨残忍的家庭暴力行为,并且公布了我曾经交给潘胜的我受伤的照片,虽然大部分地方都被打上了马赛克,但是还是能够清晰的看到我的伤口。我发疯一样的冲进了潘胜的办公室,“你这混蛋!你在干嘛!”“你给我出去!不知道你是我的下级!你就是个编辑么!”“潘胜我告诉你,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公布了我的照片,你触犯了法律了!加上你对刘晨的人身攻击,我可以控诉你!”“奶娃娃还是回家吃奶去吧,照片是你给我的,那么就证明你默认我可以使用,我揭发的也是刘晨的真实行为,没有胡编乱造,家庭暴力是目前家庭生活的巨大毒瘤,任何媒体都有义务揭发这一罪行。就是这样,现在你给我出去!”
我知道和潘胜这样的小人没有道理可讲,于是我跑出办公室,打通了刘晨的电话。“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梦梦,你别着急,怎么回事?”不顾电话那头刘晨焦急的声音,我只顾着哭,“梦梦,你别让哥哥着急,到底怎么回事?”“哥哥……你……你买份报纸看看吧……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几乎半个小时,我整个人都是放空的状态,我不该把自己的照片给潘胜,我更不该招惹潘胜这样的小人……自责和难过充斥着我的整个心,二十多年来我从来没有这样懊悔过,或者,现在的心情,已经不是懊悔所能提及的了。
“梦梦你什么都别想,我现在就去报社接你,咱们去找爸爸,越是这样的时候,一家人越要一条心,你千万别干傻事……”刘晨镇定得,似乎报纸上写的不是他的事一样的淡定。

文外小记(三)

如果不是每个深夜我泪流满面的写下这样的文字,我一定忘记了自己当初坚持的有多么痛苦多么难。我一直怪你没有早点来到我的身边,让我弥足深陷过那么久那么远,让我做出过那么多我至今都没法原谅自己的事。爱,其实意味着拯救。
但是我依旧感激自己的经历,让我学会感恩,让我拥有了智慧,让我们更加的亲密无间。的确,走过的大风大浪,才能让彼此的心离的更近。
故事本身是假的,但是讲的故事是真的。所以,生活本来就是这样的真真假假,经历过,痛苦过,失望过,才会知道什么是对自己而言最重要的。

一路上刘晨并不急于安慰泪流满面的我,事实上刘晨自己的心情也混乱不堪。一直以来,别人给我的关于潘胜的警告我都是半信半疑那些事实又坚信不疑自己绝对不会被潘胜所伤害。而出乎我和刘晨预料的是,万万没有想到潘胜无所不用其极的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来攻击刘晨。
“你还有脸回来啊!”一进门,就看见父亲坐在大厅里,桌子上放着今天的报纸。“爸……”“你给我闭嘴!”爸爸果断的打断了我的话,然后注视着刘晨,“你给我说实话,你打过打过梦梦和湉湉没有!”刘晨不语,爸爸转向开始怒视着我,“说!他打过你没有!”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但是我的沉默似乎已经给了父亲答案。 “你个混账!”父亲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反手就给了刘晨一个耳光,刘晨依旧不亢不卑的看着爸爸。“爸爸……这件事不怪哥哥……是我,被小人利用了,还弄走了照片……哥哥……一直都是为了我好。”此时的我已经泣不成声。
“你给我滚!我就当我没生你这个儿子!”父亲开始捂住胸口,“哎呦,别那么大火气,有话好好说,现在你就算打死刘晨,也于事无补啊,再气坏了身子,那咱们家就真乱了。”妈妈一边给爸爸拿药,一边抚摸着爸爸的胸口。眼前的一幕都让我不忍继续看下去,我侧脸看着刘晨,我看到刘晨的眼里,也有一丝晶莹。
“滚!我没这个儿子!”爸爸低着头,痛心的说,“晨晨啊,要不你先回去,你爸现在正在气头上什么都听不进去,等他冷静了,咱们再商量商量以后怎么办吧。”妈妈一样哽咽的声音,却在残喘着利用她母爱的光辉为这个混乱的家增添最后的一丝温暖。
刘晨转身离开,我刚要转身,却被父亲叫住了,“站住,你干嘛去?还跟那小子回去被他虐待么!”我看了看刘晨,又看了看妈妈,妈妈冲我眨了眨眼睛,“爸,祸是我闯出来的,我该负责任。这个时候哥哥是最脆弱的时候,我必须陪着他……爸爸,对不起……”我不顾爸爸,转身也跑出了家门。刘晨还没有走远,我从刘晨的身后紧紧的抱着他。

路上我依旧不敢直视刘晨,他也只顾开车,没有过多的交流。我们和刘晨之间,始终就像是一场精力充沛的角逐,他隐瞒一些,坦白一些,付出一些,又保留一些,让我去尽情的感受那些从未有过的快乐和放纵,却也给了我无尽的担忧,开始揣测在这场角逐之间,我究竟是不是他唯一的对手。
“哥哥,打我吧。”一到家我就从卧室取出了那块握在刘晨手里无数次的,又无数次的把我拉回理智边缘的红木板子。“不打你。”“哥哥……”“我说了,今天不打你,去洗个脸,咱们吃饭去。”我愣在了那里,害怕的,既是刘晨无尽的失望,也害怕这场刚刚拉开帷幕的闹剧改变了我早已适应了的模式,让我倍感荒凉。“愣着干嘛,洗脸去。”“哥哥……你不要这样,梦梦是你的孩子,愿意挨你的打。”刘晨的表情依旧平静,“这顿打,你是必须得挨的,拍下自己隐私部位的照片,还给了别人,这么不知道保护自己,实在该打。可是,在没有收拾那个人之前,我不会打你的。”我的心也顿时释然,原来刘晨对我无论是宽爱还是责打,始终未曾改变。“洗脸去吧,一会过了饭点,都找不到吃饭的地方了。”刘晨抚摸了一下我的头,每当这个时候,我都感到莫大的温暖。

连续几天,我都沉浸在不能自拔的放空之中。每天呆呆的躺在床上,除了吃饭洗澡上厕所之外根本不会从床上爬起来,我尽量多的让自己处于睡眠状态,因为每次睁开眼,就总是陷入那张报纸和那几张照片的阴霾之间。我们总是能安然地窥探他人生命里的轨迹,却从不敢毫无顾忌的走自己的人生,因为自己的看不到尽头。

“哥哥,你打我,好么?”我还是鼓足勇气,对刘晨提出了我的要求,“怎么又说这个,我说了,这顿打先记着,等收拾完那个老男人再跟你算账。”“不,现在就打。”我斩钉截铁的回答刘晨,“为什么?”“哥哥……梦梦已经习惯挨你的打了……每次你打完我,我就感觉我的过错已经过去了,我可以重新开始了……”我支支吾吾的回答着刘晨。“傻丫头,你现在也可以重新开始啊……”“不……不能的……我一闭上眼,这几个月我和潘胜相处的一切就跟放电影一样。”“慢慢遗忘吧,那件事对你确实打击不小。”刘晨摸了摸我的头发,“不是的,哥哥,我觉得我对不起你……”“你永远都不会对不起哥哥,只有哥哥对不起你……我这几天一直在反思,是不是自己对你不够好,不够温柔,如果我给你的爱足够多,你怎么会去潘胜那里寻求那丁点的些许的温暖呢……”刘晨的声音嘶哑,他一定也和我一样,这几天都没睡好,“不是的,哥哥,你对我很好,真的……我对潘胜也很好,可梦梦傻,被他利用了,我一定要他血债血还。”说到潘胜的时候,我突然开始激动了,浑身颤抖的身子一定提醒了刘晨,我究竟有多恨他,“丫头……安静,安静下来,这件事,让哥哥来替你办,好么……”刘晨依旧搂住我的肩膀,和小时候我被大院里的那个野孩子欺负的时候一模一样。
“哥哥,这次你一定答应我,让我手刃了仇人好么,我不想一辈子都活在这个阴影之下,你说的,我也该重新开始了……”刘晨看着我,眼神已经不如从前了。
“走,去卧室。”冰冷异常的四个字,让已经预测到了下面会发生些什么。

“告诉我,为什么打你。”刘晨的声音恢复了每次教训我的时候的那份冷漠,“因为不懂得保护自己,给了潘胜我的照片。”“啪!”“还有呢。”这个时候的板子不知道为什么,比以往的都疼的剧烈,“轻易相信了别人……”“啪!”“为什么那么不珍重自己!”刘晨的每一下责打都是入木三分,每一句训斥也都声嘶力竭,我难以想象自己曾经迷失的那么久的日子,刘晨是否也和我一样,每一天每一夜都那么寒冷漫长。
“啪!”“啪!”……板子接二连三的打了下来,我痛得无力坚强,“哥哥……疼……疼……”然后刘晨的板子依旧没有停下,“啪!”“啪!”刘晨只顾继续一下下的打下来,没有顾及我的求饶,“哥哥……”我顺着床沿的方向拽着刘晨的睡衣,不知道是不是情绪的脆弱击垮了我所有抗击疼痛的防线,今天刘晨的板子打在身上,那么剧烈的疼。“把手放开。”刘晨依旧冷漠异常,而我又不敢违抗,“啪!”“啪!”我死死的咬住枕巾,直到嘴里开始蔓延了血腥味,才些许的感到刘晨的板子轻了下来。“梦梦你要知道,哥哥不在意外面的人怎么评价我,自从湉湉去世以后,我的心就再也不会打开了,可是你的名声怎么办,那时候我答应过湉湉,无论如何,不会让你受到一点的伤害……”每次提及湉湉,刘晨都像是刚刚从另外一个世界里回来的,“和每次一样,最后的五十下是让你记住这顿打,记住这次疼痛,记住你犯过的错误的,忍住了,还是不许出声。”一直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刘晨最后的责打都不允许我哭闹和求饶,只知道,这个时候刘晨的每一声命令,我都不敢违抗。“啪!”“啪!”……连续的五十下的责打击溃了我心理以及生理上的所有防线,我任凭泪水流着,却不敢哭出声音,但是此时的我,多么想告诉刘晨,这顿打我挨得多么的艰难。五十下如数完成,刘晨一把把我抱在了怀里,侧耳倾听到他剧烈的心跳,他依旧用那双巨大的手掌抚摸着我的头发。

这次挨打之后我依旧在家里养伤,每天依旧有刘晨一日三餐饮食起居的照顾,另外一方面,就是我对潘胜无休止的恨。我并不想让自己一直恨潘胜,因为每次一想起他,就好像有两个分裂的自己在打架,一边是曾经的些许感动,另外一边是他无休止的利用和践踏。
不出几日,伤就全部好了,我的计划也开始实施了。忘了多久没有拨通那个号码了,“喂,潘哥,你最近怎么样?”“我没什么事,我觉得你当时的心情我能理解,副社长是你最大的心愿,你把全部的心血都倾入了,所以承受挫折的时候你没有理智,所以我不怪你。”电话那头依旧是潘胜对我的宽容还有善解人意的赞许。“潘哥,我决定继续帮你当上副社,什么时候有空,咱们见面聊聊这件事吧。”
依旧是那家价格不菲的餐厅,“梦梦,我并不想伤害你……”“潘哥,别说那个事了,既然都过去了。”“对不起,梦梦……”“潘哥,咱们现在还是要把全部的心血都投入到你副社的事情上,既然刘晨已经身败名裂了,我只能投靠你。”“丫头你放心,只要有哥哥一天在,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那潘哥,我父亲需要一些报社历年的会议资料,还有一些实体报纸的资料,他准备交给上层,毕竟这才是充分显示你的能力水平的证据,你那么忙,要不我帮你整理出来吧。”“你真是我最贴心的妹妹……”潘胜喜出望外,此时的她对我毫无防备,立刻嘱咐秘书把办公室钥匙复制一副给我,并且告诉了我他的电脑密码。

得到钥匙后我就开始如饥似渴的找寻潘胜工作之中的漏洞,在还是和潘胜亲密无间的时候,我隐约的知道一些关于他几年来和涉外媒体交往的事情,于是我自然希望从这之中找寻漏洞。
于是我白天工作,一到了晚上,报社里静无一人的时候我就拼命的在潘胜的办公室筹集资料。这果然是一个老狐狸,任何事情都可以被他做的没有任何蛛丝马迹。几次困倦不堪的时候,我就躺在沙发上睡一会,然后复仇的力量又会再次支撑着我起来继续奋斗。
我用潘胜给我的电脑密码进入了他的办公邮箱,他电脑里所有文件夹我也翻阅一遍了,但是依旧找不到任何证据和线索,一周下来,一无所获。潘胜办公室里的一切,除了他的抽屉,其他地方都找不到扳倒这个老男人的任何有力证据。于是,我只能再一次将自己陷入万劫不复。
“潘哥,晚上一去吃自助餐吧,顺便和你汇报一下我的工作进展。”“好啊,我也好久没和妹妹一起吃饭了。”潘胜依旧爽快的答应着,但是我却清楚,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是我最后一次和潘胜共进晚餐。
“潘哥,你的所有工作成果我都整理的差不多了,我这两天再最后抓紧看一下,有没有什么地方能再凸显一下你能力的。”“我的好妹妹,哥哥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潘哥你别这么说,以前梦梦任性,经常惹你生气,所以我只想补偿给你一些什么。”潘胜依旧对我没有任何防备的说自己这么多年多么不容易,说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我能给他的帮助上了,“潘哥,那边有螃蟹,我害怕螃蟹,不敢盛,你盛两只尝尝吧。”潘胜一边念叨一句“胆小鬼”一边用手指勾着我的鼻子,随后拿起盘子向取餐区走去。我珍惜这得来不易的机会,迅速的把我从迪厅DJ手里高价买来的药洒进了潘胜装饮料的杯子里,并且迅速的晃了晃杯子,让药物溶解,这一切都在潘胜回到餐桌前迅速的完成了,并且眼睁睁的看着潘胜吃完螃蟹将饮料一饮而尽。
直到潘胜的神智渐渐不太清醒,我提出送他回家,一路上潘胜不时的想拽我,但是我只顾开车,没有顾忌他的更多举动。
到了家里,我给潘胜换好睡衣后趴在他耳边轻轻的问,“妹妹好么?”“好。”“那妹妹对哥哥好么?”“好……”“那哥哥以后疼妹妹么?”“疼……”潘胜的声音有气无力,然后药物的作用让他抱着我热烈的亲吻着,我并不躲闪,任凭他的蹂躏。“哥哥,你的钥匙呢?”潘胜依旧没有说话,我抚摸着潘胜,让他彻底的迷失在了唇齿之欢里。“钥匙给妹妹好不好,妹妹帮你看看抽屉锁好了没有。”潘胜轻轻的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串钥匙,我迅速的收到了手包里。
把潘胜哄着了,我就立刻下楼,开上车就往报社跑。到了潘胜的办公室后,迅速的把抽屉打开,把之前就准备好的移动硬盘插进电脑里,然后把潘胜抽屉里硬盘的资料全部考进了我的硬盘里,然后把抽屉里的笔记本挨页复印下来。做完这一切以后,我迅速的把电脑上的痕迹清除了,然后把钥匙放回到潘胜的床头柜里。最后看了一眼睡得像死猪一样的潘胜,然后迅速的回家了。

一周后,检察院从报社带走了潘胜,此后没有了任何关于潘胜的音讯以及莹莹的下落。在潘胜被双规后的一个月以后,法院对关于潘胜的涉外的国家舆论机密一案判处有期徒刑五年零六个月。刘晨出国进修,我也离开了原来的报社,到了一家网络媒体工作,重新开始了我的生活。潘胜对我长达一年的欺骗利用以及精神折磨告一段落,我和刘晨也重新开始了我们的生活。和刘晨依旧每天按时视频聊天,和她讲单位的事,家里的事,偶尔依旧会听到刘晨的嗔怪斥责,还有就是不停的催我赶快找个男朋友,成了家让父母放心。可我知道,我的心里,其实早就装不下别人,与其苟延残喘的爱恋,不如满怀希望的等待,如过去了的四年一般,形孤影单,却从来不会感到寂寞和落魄。
请不要再说真爱难求吧。其实,很多的真爱是被我们自己摧残。凋谢。死去。然后,再哀怨地望着别人的幸福,感叹着自己的空虚。任心孤寂。任自己麻木苟且地走过余生。人,永远不会输给别人。只有输给了自己!
记忆里的,脑海中的,依旧是刘晨爽朗的笑声,温暖的双手,还有那份干净,清澈,叛逆,又带有那么一点莫名的单纯的眼神。还有就是,后海遇到野狗时他拼命的保护着我,亲吻我的时候轻轻捏住我的嘴巴,一起听京韵大鼓《叹晴雯》时他在我身边默默的泪流满面着,当然,还有他用暴力还有爱恋为我编织的那个无比硕大的梦想还有无比安全的生活……
亲爱的,但愿,我这一辈子,都是在为你祝福而存在。

                              (此文完结)

后记
在圈子里泡了四年了,各种各样的文字也写过不少,这是一篇我写的最艰辛的文字,是一篇几乎是我用毕生精力坚持写下来的文字。那么漫长而又痛苦的等待,那么无耻的欺骗还有利用,蔓延在时间还有岁月里好久好久,我庆幸最艰难的那一段我挺了过来,我也为我亲爱的他始终对我不离不弃而感到幸福。依旧记得每次半夜醒来,想起往事的泪流满面,也依旧记得好几次几乎要放弃这份痛苦的回忆和这份对不忍卒读的过去的书写,但是总是觉得文字落于纸张之上,那些无奈的,无法自拔的过去,才能真的成为历史吧。
我感谢文中的刘晨,谢谢你对我的疼爱呵护还有纵容,谢谢我生活中还有圈子里的朋友一直的鼓励还有支持,也谢谢我的父母,一直以来对我的理解还有宽容,我也要感激文中的潘胜,让我瞬间长大,瞬间成熟。
美好的期待,总归是会成为现实,最真挚的感情,也永远不会离开彼此深爱的人太远。但愿所有迷惘着、失落着、痛苦着的孩子们都能忍受住孤独还有寂寞的寒冷,去迎接生命中那最温暖最感喟的朝阳。
祝福所有同好找到彼此的挚爱,幸福美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