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婚 || 6.5万字

囚婚

一个身材娇小纤细的身影匆匆推开雕花铁门,走入一栋两楼高的漂亮洋房。
收起伞,伞下出现了一张苍白却十分美丽的脸孔。黑发如丝缎般披散在双肩,大而深邃的眼里很淡,但藏不住慌乱。换上拖鞋,四下张望了一番,她像只小兔儿般蹑手蹑脚的想走向楼梯。
「你去那里了?」一个冷淡的声音响起。
语霏吓了一大跳,脸上毫无血色:「焰…」她只叫得出他的名。
「你去那里了?」再问一遍,男人声音满是不耐烦,甚至还带着隐隐火气。怯怯的看着眼前高大阴冷的男人—或者该说她的丈夫—语霏心中满是恐惧。
「我…我去买点东西…」垂下头,她的声音小的像蚊子叫。焰大步踏向,大手攫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
「买了什么?」冷冷的质询,他一脸不信。答不出话来,不擅说谎的她,脸上立即涌现一片潮红,大而慌乱的双眼也背叛了它们的主人。下巴好痛,娇小的语霏身高只及焰的肩膀,这般抬头真是不舒服,但她不敢喊疼,只能泪眼汪汪的看着眼前铁青的俊脸。
「你以为我不知道?」他说得很慢,双眼危险的眯起:「你以为,我会不知道你偷偷去和你的旧情人偷欢?」
胆子再小,她还是忍不住出声了:「他不是我的旧情人…」
她的辩解还没完,他突然松开手,接着啪的一声打了她一耳光。这记耳光并不特别重,但却很响亮。语霏摀着脸,眼泪又掉了下来。她楚楚可怜的看着眼前明显盛怒中的男人,却不敢逃也不敢说半句话。
「你当言家是什么?!中了你的计娶了你,替你家还了债后,还能放你红杏出墙,胡来一通?!」他咬牙切齿的吐出这几句话,锐利的眼中满是对她的轻蔑和恨意。
她惊慌着摇着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她没有话说。
是她的父母擅作主张,为了将她嫁进言氏集团挽救自家公司,不惜对亲生女儿下药,将她拨个精光与被灌醉了的言氏总裁言焰丢入房中,在带人开门制造假象。事后,满肚子火的言家为了平息舆论,不得不登门提亲,将她娶回中。但言焰,言老夫人,以及言家小姐言妍,都将她视为主谋,极度痛恨轻视。而她自私的父母只忙着管自己利益,又怎会管女儿在人家家中是否好过?何况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重男轻女的他们重心全在宝贝儿子身上。兄嫂对她也漠不关心,只庆兴自家公司没出事,根本不在乎妹妹的感受。
只不过短短几个星期,她和一个从不认识的男子结婚。婚后,又是不但不甜蜜,还是胆战心惊的生活。婆婆恨她,小姑瞧她不顺眼,丈夫讨厌她。她的痛苦有谁懂?她的惊慌何人知?本性就温柔驯服的她,在言家更是被欺压个彻底。
大手猛地抓住了她的手。在她来得及回神前,他已拖着她往客厅走去。
明白了他想做什么,语霏煞白了一张俏脸,死命哀求道:「焰!我没有…求求你不要…」 但他没有理会她,迳自拽着她坐到沙发上,一推一转,她便扑倒在他膝头。大手猛力扯下她的牛仔裤。
「不要!不要!」羞辱的眼泪自她眼眶滑落,她慌张的想伸手去挡,但他的大手轻松一按便把她固定在原位,踢蹬的双腿也造成不了任何威胁。
胀红了脸,语霏全身发着抖。这不是她第一次挨打了,但是他一向只在两人的寝室中动手,从来没有在客厅做过。
感觉得到腿上的小东西抖得厉害,言焰的怒火却丝毫没有减少。
大手扬起,啪的一声狠狠打在她的小屁股上。
「擅自出门、说谎、偷情!今天我若不好好修理你,你真当我们言家是傻子!」咬着牙低声咆哮,几个巴掌,准确的打在她臀峰。
紧抿着嘴,她泪水源源不绝的滚落,一方面是因为疼痛,另一方面是因为委屈。
啪啪啪啪!臀儿上染上一层淡淡的粉色,她颤了颤,咽声哀求:「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求你相信我…」
「相信?」利眸眯起,「这辈子我绝不会做的事情之一,就是相信你的话!」
她的顺从软弱并没有激起他的怜悯,反而加深了他的火气。他恨极了她楚楚可怜的模样。
他永远不会忘了参加马董的晚宴那晚,昏沉之中,被一堆人撞开客房的门而入,身旁竟还躺着一个几乎全Luo的陌生女人。他还不及反应,那小女人已哭哭啼啼抓着床单朝父母奔去。白家夫妻马上破口大骂,让他连开口厘清真相的机会都不给。 现场的几位商界要人无不摇头的摇头,责备的责备,硬生生将这等无耻罪名扣到他头上。他所有的形象和名誉,全都毁于一旦。而那个女人—那个唯一知道真相的女人—什么也不做,只是端起那张惶惑的小脸,在一众长辈前泪留不止,让众人对他更是议论纷纷。他的惊慌和疑惑马上被怒意取代。在白家父母大声的要他负起责任时,他便察觉了这是条诡计。新婚那夜,他也证实了语霏还是完璧之身。她的柔弱,在他眼底不过是一种伪装,一种能得到所有人支持同情的伪装。
思及过去,言焰霎时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下手也更是不留情。听到他如此冷酷强硬的回答,语霏噤了声,不敢再抱任何希望。新婚后的这一两个月来,她已彻底了解,当他在发怒时,她若没让他的怒火更上层楼已是大幸,更别提能够浇息那些炽焰了。而当他动手时,也别期望他会手下留情。他对她,可没半点情字可言。
结婚的那一晚,她那圆润的臀儿第一次尝过了痛楚。打从那时起,她便了解未来将过得是怎样的生活。
没有温柔的爱抚,没有新婚燕尔的喜悦,在经过一整天累人的仪式,送走宾客后,他默不作声的转身走上楼梯,勉强上弯的唇角迅速回复成冷硬的线条。前一秒还挤出笑容招呼亲朋好友的言夫人也是一脸不悦,老鹰般锐利的眼眸在她身上扫来扫去,鼻子哼出了几声。打扮明艳的言妍冷冷瞧着她,毫不掩饰她的厌恶。在紧绷的气氛下,一向胆小羞怯的语霏只能低下头,不敢再看婆婆及小姑,拖着礼服裙摆,亦步亦趋的跟着新婚丈夫走上二楼他们的房间。
他迳自走入浴室洗了个澡,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脱掉那一身绊手绊脚的礼服,之后也不敢让他多等,匆匆冲了个澡便走出浴室。偌大的房里一片阴暗,她脚勾到地上的礼服,差一点儿便摔倒。
「过来。」他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更无温度。
虽然恐惧,但她仍服从的朝着声音来源处走去。
她才走到床边,一只手便伸过来将她抓了过去。
「啊!」惊慌中她忍不住叫了一声,本能的想抗拒。浴巾落在脚边,即使是一片漆黑,她仍羞红了脸。但让她更羞且惊的是,他在们在床上着腾了两下,接着她竟是面朝下的被紧紧按在床上。大床虽柔软,但被粗暴的扣住,滋味还是不好受的。纯洁无瑕的她不明白他要做什么,只是避紧了眼,四肢僵硬的服从他的压制。# ~9 j% [ e$ g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也是如此。」他冷酷的声音自上方响起,「现在,轮到我给你些回礼了。」揶揄讽刺的口气,掩不住他暗藏的怒意。' a0 ~- Q* Y& t( v& J
她害怕的趴着,却响起了清脆的啪一声,同时一阵痛自屁股传来。啪!啪!
从没挨过打的她,在受过几下重掴后才惊觉,自己正被打着屁股。她红了脸,同时觉得屁股又热又疼,想伸手去挡,无奈被紧紧压住,动不了身。啪!啪!啪!啪!啪!啪!清脆响亮的声音继续响着,他的大手一左一右,稳定且规律的拍打着。
「唔…」受不了火热热的痛感,她开始挣扎,也发出了一声呜咽。
发现了她的不安份,他左手加重力道按住她的背,右手则是加快了速度,更狠更快的击下。
「啊…」哀叫出声,眼泪自语霏眼中溢出。
啪!啪!啪!啪!啪!一下接着一下的打着,她疼得直发抖,但上半身被紧紧压在床上,腿儿再怎么踢,屁股再怎么扭都没有帮助。他的大手不断在她圆润的臀峰落下,没有半点怜香惜玉,反倒似发泄般畅快无所顾忌。
「呜呜…」哭出了声音,她双手紧紧抓住床单,听着身后似不曾间断也不会停止的啪啪声,徒劳的摇摆着身体。
「你以为,嫁进言家就会好过了吗?」他冷冷的声音再度传来:「我现在就让你明白,你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他口中说着话,手里也没闲着,依旧重重的往她已红肿的屁股上掴去。听到他如此说,她的泪流得更凶,但屁股上的疼痛更加令人难以忍受。
「呜呜…不、不要打了…好疼…呜…」这是她开口朝他说出的第一句话。拘谨羞怯的她再也忍不住臀上火辣辣的疼,啜泣着求饶。
「你觉得我会这么轻易饶恕你吗?」略带火气的冷哼,他再度扬起手,以行动证明他的满腔不满及怒火。
「啊!啪!别打!求…求你…啊! 」哀叫声凄切的自她口里传出,啪啪的声音和她的哭声,在黑暗中有种怪异的美感。
啪!啪!啪!啪!啪!
啪!好疼!啊!不要、啪!要了…呜呜…」哭喊声越来越大,接着越转越弱,直到她快上气不接下气,他才停下了手。
床单上已被她的泪水濡湿了一片,她哭得如此伤心,连他停手了都没有注意到。
但即使已不再掴打她红肿的屁股,他右手仍是紧紧将她扣住。
「不要打了…求求你…」她软呢的语气,满是鼻音的声音听起来满是委屈。黑暗中,他仍可看见,她原本雪白圆润的屁股此刻已是红通通的,和白晰的背部及大腿成了强烈的对比。
右手食指轻轻划过红肿的臀,引得她一阵轻颤,他哑声道:「记住这一顿打。现在,我要你履行为人妻的义务。」
语毕,在她回过神来之前,他大手一抓一掀,她便像个布娃娃似的被翻了面。
屁股落在床上,疼的她咬唇低泣,但接下来他粗鲁的动作才让她吓傻了。紧紧扳住她不让她挣脱,他霸道且不带感情的占有了她…
熟悉的痛感伴随着拍击声,自身后传出,拉回了语霏飘走的心绪。跟往常一般,羞怯的她咬着牙,放任泪水在眼眶转啊转,也不敢大声的呼叫。她一向不敢反抗。结婚之前,她在家中也是个百依百顺的乖女,婚后,更别更别指望她能突然转性。
以往挨打,纵使有满腹委屈她也不敢哭闹,但今日却不大一样。
这儿可是客厅呢!他竟就在这儿褪了她裤子,像教训小孩儿一般将她摁在膝上打PG!要是等会儿佣人经过该怎么办?今天虽是星期六,言妍一早便出门约会,婆婆也和朋友去喝下午茶,但此刻已是下午三四点,她们随时都有可能进门。言妍突然回家了怎么办?婆婆要是看到了,她还要不要做人?
啪!啪!重重的巴掌落在柔软的臀瓣上,毫不留情。
忍不住轻呼了一声,语霏涨红着小脸,屁股上的疼痛让她双腿不住摇晃,腾空的姿势顶得她不舒服。一手攀着他的裤缘,另一只手挣扎着抬起,拉住他的上衣衣摆,恳求道:「焰…求你…别在这儿…」
啪!「怎么,现在便知道羞了?出门幽会时怎就不会害臊?」冷冷的嗓音带着上扬的怒意,言焰的一字一句几乎是从齿缝里蹦出来的。
他已当过一次冤大头,娶了她进门,说什么也不会再让她给他戴绿帽!他的人格和自尊,不需要给她践踏得如此彻底。啪啪几声,手起掌落,迅速让她的粉臀儿布上一层水蜜桃色的诱人晕红。
屁股上逐渐加温的热度让她不住扭动,小手紧抓着他衣摆不放,呜咽的啜泣:「我、我没有…呜呜…不、不要在这、这里…求你…」
不耐烦的扯开她的手,他一把扣住她的双手,将她按牢:「少罗嗦,也别想找借口!你自己不要脸,就不要想我给你留台阶!」边说,扬起的右手更是朝她屁股猛力击下。
啪!啪!「呜啊…我真的没、没有…啪!啊!」又痛又羞窘,语霏眼泪一滴滴落下,拼命的踢蹬争扎,想躲开这羞人的地方,也想躲开屁股上的重打。
「我叫你安份些!」火气一下子冒上来,他扣住她,同时落下的巴掌也没有了力道上的控制,朝着她红嫩的屁股劈哩啪啦便是一阵狠打。
娇小的她怎会是身高一八五的他的对手?被压得动弹不得,听着大声且响亮的巴掌声,火热的刺痛如野火燎原般自身后不断传来。
「啊!」惨呼一声,她无法控制的哭了起来。他动怒了。她可以感觉得到此刻他熊熊燃烧的怒火。不大明白他怒火打从何起,她只是本能的想逃离这场折磨。
「啊!不要!啪!求你…啪!啊!好疼…呜…」早已忘了要压低音量,她啜泣哭叫着,拼命恳求他停手:「焰!不要!啪!呜呜…焰…」
压着她,言焰俊脸铁青,双眸几乎要喷出火来。她又是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好似全天下的人都对不起她一般!她小鹿班比般无辜的大眼睛和细软的声音底下,藏的又是怎么样的心思?! 好一个厉害的女人!几个小时前,可以在咖啡厅里对着那个男人笑得如此甜蜜,怎么现在又是哀声切切,口口声声她没有?
她是真当他是傻子好骗,还是根本无视他的存在?
她的哀求哭泣,在他听来格外刺耳。女人的眼泪或许可以融化最硬的心肠,但她的眼泪,只会激起他最深沉的怒火。
膝上的小东西疼得直打哆嗦,连哭声都发颤了。无视她印着指痕、发红发胀的可怜屁股,他还是重重打下。
啪!啪!啪!
「呜…不要…啊!焰!焰!」哭到上气不接下气,语霏只能无助的喊着他的名,希望能唤醒他的一点怜悯。
啪!啪!再红通通的臀儿上再加了两记巴掌,他阴着脸问道:「那该死的男人是谁?叫什么名字?」虽只短短两句话,却咬牙切齿的像是要杀人般狠厉。
他的话犹如平地一声雷,把兀自痛哭不止的她拉回了主题。抽噎着,她惊慌的瞪大了哭红的双眼,心里头飞过千头万绪。
她不能说!她绝对不能说!要是她说了,焰肯定不会听他解释,而且,还会牵连到无辜的他。言焰在商场上也是叱吒风云的能手,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若他存心找他麻烦,绝对有能力让他无立足之地。
「你说还是不说?」见她忽然咽声不语,他啪的打了一下。
「呜…」泪珠再度滚落,即使他没使上十成的力道,也足够在她肿痛的屁股上造成惊人的效果。虽然吃痛,她却咬紧了唇,不肯说出半个字。
她的坚持更是像在火焰上淋了桶汽油,登时让言焰累积已久的怒气瞬间爆炸。
「好,你不肯说,就等着看我有没有能力让你开口!」他不怒反笑,大手一抓提起她逐渐下滑的身子,让她的臀卡在在最顺手的位置。
接着,甩了甩手,他用力打下,就是要让她疼,就是要让她痛!
啪!啪!啪!啪!每一下的重掴,都准确的打在饱受摧残的屁股上,连他的手都可以感受到那柔嫩肌肤上的烫热。z
咬着唇的语霏泪决了堤,腿踢了又踢,却无法阻止一下又一下的巴掌落在屁股上,造成让人难以忍受的疼痛。
「呜…呜呜…啊!」几下之后,她忍不住松开了快咬出血的唇,哀叫起来。
「你说还是不说?!」一连几下狠打,他厉声问。
语霏人虽娇小,毅力却是超乎的顽强。虽然屁股上的疼痛让她满头大汗泪流满面,但心中再恐惧,却仍死命的摇了摇头。
「好,很好!」冷笑一声,言焰更是怒火中烧。举起手,他的最后一点理智和顾忌全都溜得不见踪影。啪!啪!啪!手起掌落,他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以他有力的大手回应她挑衅的举动,并宣告谁才是这个家中的掌权者。
「啊!啪!啊!好疼!呜…啪!焰!啪!不、不要…」强烈的痛楚阵阵传来,她痛苦的扭动身体,口中更是慌乱的哭喊着。但他却充耳不闻,狠狠的,用力的,朝着她的臀儿便打,似将满腹的气都藉此发泄,连手酸了,掌心刺痛了都毫无所觉。
「啪!啊!焰!求求你…」伏在她腿上,她只觉得全然的无助,自己彷佛是那么的弱小,被他按的死紧,怎么扭动都无法躲避屁股上的痛打。最后语霏索性连挣扎都省了,只是伤心疼痛得呜呜直哭。

雨丝仍在落地窗外飘着,带着一抹清新舒畅的湿意。空荡荡的客厅中,已没有了之前怒喊哭叫的燥音,只有一个男人,将他的妻按在膝上,一下一下的打着她红艳的屁股。清脆的啪啪巴掌声,伴随着女子的低泣哀呼声,在客厅中回荡。
重复单调的画面彷佛静止,直到一个傲慢、有些锐利的女音打破了规律。
「怎么一回事?」
言焰抬起了头,手微微一松,语霏在听到声音后全身一颤,接着赶忙转过头来,害怕的看着站在客厅边,身着套装,珠光宝气却略显严峻的言老夫人。
和朋友喝完下午茶回到家的言老夫人,万万没料到会在客厅里撞见儿子惩罚那个让她不耻的媳妇。
鹰眼缓缓扫过了脸色难看的言焰和蓬头散发,泪眼汪汪的语霏,言老夫人拧起修的干净的弯眉,冷冷且轻蔑的问道:「她是又做了什么好事?」
语霏抖了一下,想挣脱这个羞人的局面—起码,也别在婆婆面前衣衫不整,用这种姿势迎接她。言夫人是语霏最畏惧的人之一,年约四五十岁,打扮的雍容华贵一丝不茍,保养得宜的脸上甚少露出笑容,锐利的眼眸总是总是带着评判的眼光,像X光一样照的语霏无所遁形。
言夫人也才育有一儿一女,丈夫又早逝,因此除了是个独立骄傲的商业女强人外,对儿女更是视若珍宝,特别是年纪轻轻又优秀俊逸的儿子,更是她最大的安慰。因此,在得知儿子受人设计,被迫得娶白家小姐时,可想她是多么的震怒。先不说白家手段是如何的下流卑鄙,白语霏长得美虽美,那瘦瘦弱弱,诚惶诚恐的模样她看了就有气。白家好歹也有家公司,怎么教出的女儿这般出出不了台面,一点大家闺秀的模范也无?想到亲家那副贪婪的嘴脸,言夫人又是满肚子火。她本就嫌弃白家和语霏了,儿子又摆明了对这桩婚姻深恶痛绝,因此她更是毫不掩饰对语霏的反感,对她总百般挑剔外加冷嘲热讽。
平时言焰和语霏在房里做什么,碍于颜面她不好意思开口多管。这下好了,画面主动搬来了客厅,她怎能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看着儿子难看的脸色,言夫人主观的立刻把过错推到语霏身上。
见两人都没有回答,她只好冷冷再问一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言焰的手仍扣在语霏腰上,把挣扎不休的她牢牢定在原位。轻蔑的朝腿上的人儿瞥去一眼,他冷漠道:「做了什么对不起言家的事,你自己说吧!」他手一松,让她跌落在他脚旁。
语霏一个重心不稳,狼狈的摔在地上。地毯擦痛了她受到痛打的屁股,疼得她皱起脸。但此刻她没时间管屁股上的痛了。她小脸胀得通红,一方面是因为方才的哭泣,一方面是因为羞辱和焦急。小手抓住他的裤管,涩着声,她抽噎道:「我、我没有…」
「没有什么?」耐性不甚佳的言夫人走到她身边,没漏听了她蚊子叫般的嗡嗡声。
畏惧于婆婆的威严,语霏一个字说不出来,只是伤心的流着泪,彷佛溺水的人遇到浮木紧紧抓着言焰的裤管,好似只要这样就能够让他对她施舍一些同情,躲过言夫人咄咄逼人的问话。见她这懦弱的小媳妇样,言夫人哼了一声,正准备开口嘲讽两句,却被言焰的话惊呆在当场。
「你没有?你敢说你没有偷偷溜出门和你的情人幽会?」他的语气轻柔却危险,冷冽的双眸却不祥的眯起。语霏啜泣着拼命摇头,哀恳的抬头望着他,可惜看到的却是他毫无表情温度的冷淡脸庞。张开小口想要辩解,但她的呜呜声很快就被言夫人的尖叫声盖过。
「偷人?!你这不要脸的贱东西敢偷人?!」拔高的声音锐利且怒气冲冲,怒火攻心的言夫人压根忘了保持自己的贵妇形象,手指着倒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语霏破口:「言家真不知是造了什么孽,竟然会有你这样的媳妇!沾上你家那低下的亲,替你家收拾烂摊子已经够倒楣的了,你是嫌折磨我们不够,一定要把言家的脸都丢光才甘愿吗?!你说话,说话啊!」
她连珠炮似的斥骂只是让语霏更加恐惧,连带的连一声都不敢吭,只是抓着焰痛哭失声。她的无言在言夫人眼中看来等于是默认。她这一辈子还没受过这种气,一时间浑身发抖,气白了一张脸。转向儿子,她咬牙切齿道:「焰,她是你的妻,好好修理她,别让她当我们言家像她那乌烟瘴气的娘家,半点规举也无!真是气死我了!」
「我会处理的。」言焰答道,态度冷漠的彷佛脚边的语霏不过是个破布娃娃。
言夫人怒瞪着语霏,还不甘心的的冷哼:「我就是要你知道言家的厉害!别以为可以由你胡来!真没见过哪个女人比你还令人生厌!」
语霏哭着摇头,焰却倾下了身子,大手握住了她小巧的下巴,冷冷道:「再给你一次最后的机会。告诉我,那男人是谁?」
看着他阴霾的脸色,又看着言夫人气歪了的脸,语霏害怕的缩起了身子,但与生俱来的坚持却又让她无法说出他的名字。瞧她仍是不愿吐露,焰好不容易稍息的火气整个又冲了上来。他气她的红杏出墙、气她的倔强、更气她的的不给面子。他还未开口,言夫人已率先开骂:「不要脸的女人,连半点反省都没有!你是没听到你丈夫在问你话吗?」
山雨欲来的气氛让她满心恐惧,但委屈的低下头,不说还是不说。
她的反应气得言夫人只差没晕过去:「反了反了,这女人还在维护她的姘夫!焰,你今天若不好好教训她一顿,你还是男人不?!」言夫人口不择言的叱骂正戳重言焰痛处。站起身来,他浑身上下发散着一股强烈冰冷的怒意。大手攫住了语霏的手腕,他蛮横地拉起她,便往楼梯走去。
「走,这笔帐我们回房间算!」
语霏被他弄得好痛,哀了一声,裤子都还没穿回原位,却仍被他跌跌撞撞的朝楼上拉去。
先将语霏如小猫般掷到床上,焰砰地甩上房门,力气之大,几乎撞坏门框。
语霏摔个眼冒金星,待回过神后焰已站在她身边,一脸的冷酷。
「焰…」转头软声哀求,她泪珠又滚了出来。见到她的泪水,言焰滨临抓狂。这女人似有掉不完的泪,稍稍一掐便能掐出水来。她的哭声弄得他心烦。他素来不爱懦弱胆小的女人,偏偏就是倒楣娶了这一个。
「不要叫我的名字!」嘶声咆哮道,他恨透了她那种乞怜的眼神。手探向腰间,他解下了皮带。语霏瑟缩的抖了起来。她没挨过皮带,但可想而知,绝对很疼很疼。「不要…不要再、再打我…」无助的抽泣,她好想抓住他的手求他,但知道此举只会引来反效果,她只能不断朝床上缩去,即使明白这样也是徒劳。
「这是你自找的。」他一手便抓住了她,将她按在床上,大手再将她内裤扯下几分,这才扬起手,直接朝她通红的臀儿抽了下去。
「啊!」凄厉的尖叫划过空气。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原也可以发出那么尖锐的声音。咸咸的泪水滑过脸颊,流经她咬破了的唇上,尝到了一丝血腥。双手掐住了背单,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她要不是被他压着,差点儿弓起身子。红臀上随即浮上一道深色肿痕,非常明显。她尚未自疼痛中恢复,皮带已在空中发出吓人的风声,啪的一下,再度落上她的屁股。放声大哭了起来,她双手紧掐住被单,双腿踢呀蹬的,口中哀求道:「不要!不要再打了!求你…」当皮带三度落下时,哀求已转换成了尖叫。她高分贝的噪音只是让他更加的不耐。「安静!」他低喝:「你不肯说,我就不会停!」不顾她的哭喊求饶或是扭动抗拒,他手一扬,皮带仍是准确的落下。
啪!啪!不比手打,皮带发出的声音虽然响亮,却少了那点清脆,闷了些,却能带来更强烈的痛感。不容她换气,他的鞭打一下下落在她的臀上,印下一条条痕迹。语霏哭喊的声嘶力竭,身子拚命挣扎,却怎样也无法逃脱。她的秀发散落在床上,因不断的甩头而凌乱不堪:「焰!不要!住手!求求你住手…」
但她有她的固执,他也有他的坚持。看就看,谁能撑到最后。
火烧似的疼痛包覆住了语霏。一下又一下的重击像是永远不会停止。有那么一刻,她真觉得自己再也承受不下去…
最终,疼痛终究打败了理智。

「我说!我说!不要再打了…呜呜…」近乎歇斯底里的尖叫,她哭得惨烈,几乎连话都要说不出来。听她妥协,焰依言放下了手中的皮带。他随手将皮带往旁边一扔,在她身边坐下。恢复自由的语霏只觉得全身麻木,一点力气也无,只能伏在原位颤抖的哭着。他先放任她痛哭一阵,直到她哭声稍息,这才开口:「说。」
抽噎着,她低声道:「他、他不是我、我我的、的情人…呜…他、他是我、我的朋、朋友…」
「朋友?」他不信了冷哼了一声,又问:「名字?」
再不愿意,她也只能啜泣着盘托出:「江、江文宇。」
他默不作声,她却不知哪来的勇气,小手摸索至他身边,揪住了他的衣服,呜咽道:「焰…相、相信我…」
有些反感的倾了倾身子,他冷冷道:「真的还假的,我自己会查。」
「我没有、有对、对不起你…」头埋在被上,她还在呜呜啼哭。
他听的有些不耐,干脆站起身来,步出房间,将她与一室的哭声留在门内。语霏趴在床上呜呜直哭,越想越委屈,臀上的疼痛也越来越难受,想起身拧条毛巾敷一下也没有力气,只能颓然的倒在原位。哭着哭着想着想着,她不知不觉中沉沉睡去。
梦中,她不晓得又犯了什么错,言夫人指着她怒骂不休,她转身想逃,脚下却踩空,直直坠入万丈深渊…焰在旁边看着她,冷冷的,如同往常一般…她求他救她,他却没有回答,拨开了她的手,任由她不断坠落…身边窜起了好多火焰,她好痛好怕…
打了个寒颤,语霏自梦中惊醒,这才发现天色已暗,房内漆黑一片。举起手一抹,这才发现额上冷汗淋漓,颊上泪痕未干。她还未能仔细回想,一阵脚步声传来,接着房门被打开,带着光线流泻进房内。是焰。她不用回头,便知道是他。
打开了灯,他走到床边,看到了她睁开的双眼。她有些畏惧的看着他,他却只是冷淡道:「要吃饭吗?」语气里已不复先前的怒气腾腾。言焰的脾气,来得快,去得速度也算不上慢。
说实话,他也不懂为什么他要端饭上来给这女人吃。怒火未平的言夫人见语霏未下楼用餐,主张干脆饿她一晚当作惩罚。回到家,已听母亲抱怨过的言妍当然是站在母亲那一国,极力怂恿哥哥不要理那讨人厌的女人。但怒火已息的他却还是狠不下心来让她再饿一晚。瞧她那弱不禁风又娇小的身子,挨了这一顿打后便软趴趴的倒在床上动也不动,若要再饿她,他真怀疑这像瓷器一样脆弱的女人会一命呜呼。
微微张着小口,语霏呆了一下,没听懂他在问什么。他在问她要不要吃饭?!他竟然问她要不要吃饭?!在他深沉的眸中瞧见了不耐烦,她煞时明白他说的是真的。一抹异样的情绪拥入她胸口,有点疼,但却有一点点的欣喜。或许,他没有她想像中那么的冷酷,会把她丢入万丈深渊…"
「水…」嘶哑的开口,哭泣过多的她只觉得口干舌燥,几乎发不出声音。好在他听到了她几乎无声的乞求,递来了水杯。她咕噜咕噜大口喝着,很快便喝光了一整杯水。有洁癖的言焰本欲皱眉要她别将水溅到被单上,但看她那渴求的样子,硬是忍了下来。「要吃饭吗?」他的声音仍是平板的不带一点感情。折腾了一下午,她早已饥肠辘辘,此时只能无力的点点头。将微凉的饭菜摆在一旁的小几上,他不再多言,迳自走拿起睡袍,走向浴室,不一会儿便传出一阵阵的泼水声
勉强撑起身子,忍住臀上的痛,她颤抖的拿起筷子,夹起一口饭送入嘴中。轻轻的咀嚼着,她心里头飞过千头万绪。听着水声,她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她对浴室里的男人该是什么样的感情。
她恨他吗?不,她并不恨,即使他将她打得这么重,她依然无法培养出半点恨意。她爱他吗?垂下眼睫,她不敢回答这个问题。但是她知道,她怕他。她怕他生气、怕他不高兴、怕他…怕他抛下她。
泪水的咸意仍哽在她喉头,咽下一口口的饭菜,走神的她却尝不出半点滋味。
不知过了多久,浴室的门打开了,焰穿着睡袍及拖鞋,一面擦着头发一面走出。 「你吃完了?」淡淡问道,他看着她的眼神,依然没有半点温暖。她不敢直视他那看不透的眼,低下头轻点了两下。他走近她,接着大大出乎她意料的,他竟伸出双手像抱孩子一样将她凌空抱起。震惊的瞪大眼,她全身僵直,完全不知他怎会有这般反常的亲腻举动。在他的臂弯里,她可以感觉到他结实的肌肉,甚至胸膛上的热气。淡淡的香味自他身上传来,让她几乎晕厥在当场。他却没有半点犹豫,抱着她便往浴室走去。也不顾羞怯的她羞红了脸,他不怎么温柔的替她脱去上衣,再除掉裤子。整个过程中,吓傻了的语霏都像个布娃娃,任由他摆布。)
他抱起她,将她放入盛满热水的浴缸。肿痛的屁股接触到热水,接着擦到缸底,疼得她不由得轻呼一声。他却没什么反应,只俯身冷冷在她耳边道:「没洗干净,别想上床。」语罢便不再多看她一眼,挺起身子大步走出浴室。
空望着他关上的浴室门,她呆了一呆,接着若有似无的的轻叹了一口气。她倒忘了,他是有洁癖的。他会这么费工的将她抱到浴室,只是不希望她没有沐浴便躺在床上。
臀上的疼痛让她不得不翻了个身,游泳般趴在浴缸里。在热水的浸泡下,伤口似乎更疼了。她有些胆战的伸出抚了抚屁股,却惊吓的发现,她的臀瓣不止肿起,还有着一棱一棱的长长鞭痕。叹了口气,忍住落泪的冲动,她轻轻的揉着,同时也试着拉拉腿,看自己等会儿是否还能走路。
不知在水里泡了多久她才起身。一方面是不愿离开温暖的水池,另一方面是她不知该如何面对床上的言焰—那个刚冤枉痛打她一顿的丈夫。或许,他已经睡了。安慰着自己,她扶着栏杆擦干身子,漱洗完毕后套上睡裙,吹干头发,这才打开浴室门,走入已一片黑暗的房中。虽然有好了些,但屁股仍是肿痛不已,走起路来还会有些疼。
她缓缓走到床边,掀开被子的一角,以最轻最轻的动作爬上了床。大床的另一头没有声息,想必焰已睡熟。她轻轻趴下,阖上眼想要睡下,被子却突然被扯开,一只手掀开了她的睡裙,接着便要将她的内裤往下拉。她吓得抬起上半身来,却听到焰低沉的声音:「不要动。」
反射动作似的,她真的不再抗拒,任由他拉下了内裤,煞时伤痕累累的圆润臀儿便曝露在黑暗微凉的空气中。以为他又要动手,她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想要出声哀求,却彷佛有东西堵着喉咙说不出话来。
他带着薄茧的指尖掠过她的臀峰,触得她不住轻颤。凉凉的感觉顺着他指尖滑过,她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便闻到一股清甜的药味。
他、他可是在替她擦药?好在黑暗中他看不到她羞红了的小脸,更看不到她吃惊的表情。但他没让她吃惊太久。察觉到了过于暧昧的气氛,他转将药盒塞入她手中,冷冷道:「你自己弄吧。」接着一拉起被子,一翻身便将她当作空气不再理会。
顺从的接过药,她没说什么,自己蘸了些药,小心的抹在肿起的红臀上。她的动作一向不快,过了一阵才将药盒摆上床头柜。轻轻拉起一角暖被,她趴在床上,明明很累,却怎样也无法入睡。不知过了多久,她慢慢转过头,看着一旁的人影。他的胸膛稳定的起伏,看来是睡着了。不知打哪来的勇气,她缓慢且轻手轻脚的挪到他身边,在黑暗中打量着他的睡脸。他是很思文俊秀的,如果他闭起了那双过于犀利的双眼。有些过长的发覆在他额上,熟睡时的他,脸上少了平日的冷漠之色,看起来平和多了。有些出神的凝望着他,过了好久她才趴下。小心在不惊醒他的前提之下,她身子朝他缩去,直到她娇小的身子碰到了他的。
虽是夫妻,但她平日根本不敢主动碰触他,只有在他熟睡时,她才敢鼓起勇气这么做。感受到了他的气息,她感到微微的安心。闭上眼,睡意朝她袭来。
很奇怪的,她在他身边,就是有种陌生且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二、
阳光透过玻璃,优雅的散落在床边。跳跃的光点在语霏脸上闪动,她嘤咛了一声,睁开了双眼。温暖的光线在床上、地上洒下灿烂的光圈,柔软的被单覆住了她的身躯,衬得她暖哄哄的,几乎舍不得爬出被窝。她一蜷身子,后臀却传来一阵刺痛。轻呼了一声,她忍不住皱起脸,伸手探向身后。摸索了一阵,手指触到了肿痕,昨夜混乱的记忆立刻倒涌。此刻的房中一扫昨夜的黑暗,显得雅致干净,清爽又整齐。要不是身后的疼痛,昨晚的情况及她的哭叫几乎像是一场梦,不存在于这个安详宁静的大房间。抬眼一看,身旁果然早已没有人影,偌大的房中只剩她一人卧在床上。看看钟,语霏吓了一大跳。大概昨晚太累了,她竟然睡到忘了时间,一觉睡到了十点半。
不敢再偷懒,她急急的滑下床,走到浴室去。照了照镜子,她松了一口气。擦药果然还是有点效,至少,大半的肿痕都消了,只剩下一些较深印子,碰到了还是挺疼。叹了口气,她匆匆梳洗一番,找了件较宽松的裙子穿上,将自己打扮整齐后这才走下楼去。
经过昨天那一场,语霏实在是不敢看到言夫人跟言妍的,但…总不能一辈子待在楼上不下去吧?
如往常一般,她轻手轻脚的走下楼梯,尽量让自己越安静越好,连走进房厅也是垂着头的。可惜,就算她当驼鸟把头埋在沙中,还是无法让自己隐形。
哼了一声,是言夫人发出来的。「你还记得要吃饭啊?」冷笑,坐在餐桌旁的她推了推眼镜,似笑非笑的看着语霏。
一旁,言妍只是漫不经心的卷着发丝,似乎完全没看见语霏。言妍已经大学毕业了,平时在自家公司里当个挂名经,工作量是轻松得可以,大半的时间不是出外逛街会友就是在窝家里当她的千金小姐。和言焰相似的,她也有张抢眼的脸孔,明媚的五官中带点慵懒,却也有丝骄傲。对于语霏这个嫂嫂,她是从来都没承认过也没搭理过的。
听见言夫人酸溜溜的问话,语霏低着头,坐下也不是离开也不对,只能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接腔。
见她那谦卑的样子,言夫人只能悻悻地哼了一声:「不会坐下吗?传出去说言家连一口饭也不给,多难听!」
「妈,别恼了。」言妍总算开了口,撒娇似的拍了拍言夫人的手臂,接着轻蔑的一瞟语霏,接着道:「为她发脾气,不值得…」
「也对。」言夫人这才舒开了眉头,嘀咕道:「自从这女人过了门,家里就没一天有好日子过。」
对于婆婆和小姑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语霏都像没听见一样,只是静静坐在属于她的位置,手摆上膝上,沉默的等着午餐。过了一阵子,母女两人大概也觉得无趣了,这才转过话题,将语霏晾在一旁不再理会。
匆匆吃完了午饭,也没仔细去品味,她便告退离席了。
退守回了楼上那个唯一属于她的卧房,就像退守回了堡垒般,让她有着莫名的安全感。坐在床沿,看着融在暖阳中的窗外,一面不自觉的轻揉着臀,她真的无法想像在这个宁静的房里,昨晚她是遭到了如何的痛打。

或许,有些事情还是别要想得好…
在玻璃窗前站着,言焰眺望着灰蒙蒙的窗外。
积云了。看样子,快下雨了…
视线转到下头密密麻麻如小方块的屋子,还有车水马龙的街道,心中却像压着一块石头般沉重。下意识的将右手往口袋里伸,摸索了半天,却探不到想要的东西,猛然一想,这才忆起,自己把菸盒拿出来,摆在衣柜上了。他不特别爱抽菸,但口袋里总是习惯放着。言夫人和言妍劝过他了,他总敷衍了事,但她,没劝过他,甚至一个字也没说过,却让他主动放弃了。
他才点起一根烟,她便脸色苍白,接着别过脸,强忍着不要咳嗽出声。看她在一旁挣扎忍耐了十多分钟,终究还是看不下去,捻息了菸,顺手将菸盒摆在衣柜上。
一摆便是一阵子,让他几乎都要忘了这回事。
掏不到菸,他心情差,想到她,他情绪更糟。瞥了一眼桌上摆的文件,他一点也不想再翻过那一页页薄薄的纸面。
一早来到公司,他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处理公事,而是找来手下,命他们马上查出江文宇—那个昨夜从语霏口中吐出来的男人—的资料。
他也不明白为何他会介意—基本上,他只是厌恶她背叛他的行径。他已如她所愿,给了她言太太的名号,他不会再容忍她再越线。那男人…是个留美回来的MBA,长相虽没他好看,却有一张开朗且笑容满面脸。根据资料上的显示,他是语霏的青梅竹马。利眼眯了起来,他怎样也看那张笑嘻嘻的照片不顺眼。
也许…他该找他聊聊…
他知道他该办公的…但该死的他就是无法专心。
言焰翻着眼前厚厚的文件,手指无意识的在纸面上游移,却一个字也无法进到脑中。正在他忍耐不住,正想起身走动走动时,等待已久的敲门声总算响起。
秘书小姐的声音自门外传来:「总裁,江先生来了。」5 d) Z1 A( y0 ]
「进来。」他淡淡道,手却不自觉的握紧。此刻他的情绪就像煮沸了的开水般不断翻腾。为什么…他会紧张?为什么他会如此焦虑?为什么……他很想砍了这个正站在门外的男人?
门被推开,一个年轻的男人走入房中。
如果说言焰是一块冰,冷淡的让人窒息,那么江文宇就该是一阵柔和卷入的春风,散发着温和易近的特质。
只是,春风,和冰是相克的。
打量了眼前的江文宇,言焰马上知道他们两个是截然不同的人。江文宇背景没他显赫,个子没他高,长相没他好看,但他永远带着微笑的脸,一派不拘小节的气质,倒是十分吸引女孩子。
江文宇走到他的桌前,亲切的朝他笑了笑,一派友好的伸出手,似完全没发现两人之间暗潮汹涌的气氛。
「你就是小霏的先生罗?真抱歉,你们结婚时没来得及赶回国喝喜酒。我是江文宇,小霏的好朋友,你应该有听她提起过吧?你找我有事吗?」
小霏…好亲热的称呼!
言焰眼中的风暴更加诡谲。这样一个青梅竹马的对像,难怪语霏会动心。只不过,她既已嫁入言家,那想也休想玩红杏出墙这一套。这女人既为了钱和名嫁了他,却还想和情人藕断丝连,其厚颜无耻,想了他都心寒。
缓缓伸出手,礼貌性的他一握,言焰没有什么情绪的,却试探性问:「你和语霏很熟?」
「是啊。」江文宇显然是爱屋及乌,连带的也把言焰当作朋友看待不疑有他,老老实实的说出来:「我和小霏以前是邻居,从幼稚园就同班长大,直到高中时才分开的。」
哦,这样的关系,两个字朋友就可以带过吗?昨晚那么遮遮掩掩的,还连说了几个谎,要人不相信她内怀鬼胎才有问题。
再也无法控制脸部肌肉,保持平静,言焰冷冷哼了一声:「难怪。」
他这一哼,让江文宇愣了半晌。他也不是傻子,没两下便发现气氛有些怪异。言焰这人或许本性就是冷的,但此刻他的表情和眼神,却有种难以言喻的怒火。

「你这是什么意思?」收起了笑容,江文也宇察觉了对方的敌意。
言焰缓缓起身,不答反问:「你昨天下午和她在一起?」
「是。那又怎么样?」看着言焰,他态度也不再亲切,反倒紧绷了起来。
「我并不知情。」言焰口气轻淡,眼神却很冷冽。
「小霏没和你提过我?」江文宇开始有点了解了他莫明的情绪打哪儿来的了。
言焰一脸阴郁,吐出来的话字句轻柔却冷酷:「没有。当然没有。这个女人这么小一点,瞒人的功夫却是挺好。」他言焰在商场上叱吒风云,什么样的难题没见过,什么样狡猾的对手没碰过,但这个小女人却一次又一次的让他惊奇。她看起来是如此的瘦小无助,永远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缩在一边,但实际上,她娇怯怯的模样背后,究竟藏了多少秘密?
听到他这样说,江文宇脾气再好也忍不住了。
「你怎么能这样说小霏?!」震惊,他几乎不敢相信他会这样说自己的妻子。看到言焰脸上没有温度的憎恶,他猛地了解,事情或许没有他一开始想像那般简单。
他想起和语霏见面时,她笑容底下藏着的淡淡忧伤。当时他还没多想,只当她是一时的情绪不好,但现在看来,根本不是如此!一股莫名的恼火升起,瞪着言焰,他蓦地一阵心疼,真不知他出国留学的这两年内,语霏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不是吗?」轻蔑的哼了一声,言焰无法再忍耐,冷冷盘托出一切:「你当我是心甘情愿的娶她为妻的吗?我可以很直接的告诉你,要不是她玩花样,我压根儿不会想和她有半点瓜葛!」
唰!怒火自江文宇心中冒起。他和语霏自小相识,从小时候起他便一直扮演保护者的角色,替柔顺的语霏挡开旁人的欺负,即使到现在两人都已长大了,这个根深柢固的习惯还是没改,一听到语霏被如此形容,忍不住便要跳出来替她撑腰。
「什么花样?!小霏是我见过最单纯的女孩!」昂起头怒瞪着言焰,他双手握拳,指甲几乎要掐入掌心:「如果你真那么不情愿,为什么要和她结婚?!」
「为什么要和她结婚?」言焰嘲讽一笑,火光自他眼中跃出:「你真的想知道为什么?要不是我不小心掉进陷阱,给下了药被迫非娶她不可,要什么样的女人我没有,她凭什么嫁入言家?」
「陷阱…」江文宇愣了一下,接着大声道:「不可能!小霏单纯到连说谎都会,根本不可能会设什么陷阱!你当她是这么爱慕虚荣的女孩吗?!」
「不会说谎…」言焰只是冷笑。昨天她撒的,可不单单一个谎呢:「有她这样的女儿,她的父母一定很以她为荣。能嫁进言家呢,没人做得到的事,她成功了。」一贯的讽刺,是言焰最拿手的对话方式。
他这辈子最难堪的一刻是被设计,名声差点败坏的那一夜,而最气愤恼恨的一晚,便是他婚礼的那夜。
被迫娶一个他根本不愿娶的女人已经够痛苦了,白家那些俗不可耐的亲戚更是让他无名火不断上冒。特别是白父拉住他,亲腻且得意的唤他女婿时,他更是几乎要摔下手中的酒杯走人。要不是碍着满场的宾客,他绝对当场就翻脸。
白父白母那贪婪奉承的嘴脸,想了他就生厌。
听到他的话,江文宇心思一动,猛地踏出一步:「你有没有想过,不只是你,小霏或许也是个受害者?!」终究是比较了解白家,他很快便能猜出事情的大概。他的心很快被揪紧,几乎不忍心去想像语霏的处境。她会有多害怕、多惊慌失措?小霏一直像只无助的小鹿,遇到事情只会闪躲或强迫自己接受,却从来不懂得如何保护自己。或许很多人都觉得她傻觉得她好欺负,但他了解,小霏只是不喜欢和人争执,甚至不愿意去伤害别人,才会塑造出她这样的个性。
「受害者?!」言焰不信的冷冷一笑:「受什么害?这个婚姻,受益的根本是白家!」为了维持形象,他不得不替白家经营到快要倒的公司偿还大笔债务,处理一堆乌烟瘴气的鸟事。累死累活又赔钱倒贴的人是他,是言家!
「小霏很可能只是别人手中的棋子。」江文宇握紧拳:「我相信她是无辜的。」
言焰只是不置口否的笑笑:「言下之意,是说她对这件事毫不知情,一切都是白家人在操纵?」
没听出他语气里的轻慢,江文宇认真的点头:「很可能就是如此。」
他轻哼:「不可能的。」白家一家子看起来没一个好胚,唯一的儿子也是那么个不成材样,语霏再怎么说也是姓白,能受到多好的薰陶?何况,天下哪有父母会连商量也不,就随便拿女儿的名节和终身大事当筹码?
他直截了当的否定让江文宇气得几乎发抖。一字一句的,他咬牙道:「听着,小霏是无辜的!你有多怨多恨,请不要加诸在她身上!」
「也请你听好,言家是我在作主。我的决定,就是决定。」冷冷的,言焰也不甘势弱。
听到这样的回应,江文宇终于忍无可忍,踏步走到他桌前,差点没咆哮:「若你真那么恨,为何不和小霏离婚?!你这样根本是在*****她!」
「你以为我不想吗?!我想!我比任何人都该死的想离婚!」在他的声音刺激下,言焰的火气也撩了起来:「要不是为了顾全名声和面子,我根本连婚都不想结!」现在周遭每人都对他和语霏注意频频,在外面,该装的还是得装。就算是貌合神离,他们也不能轻易的离婚,要不肯定又会引起舆论压力。
江文宇一窒,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言焰压下了怒火,恢复了一贯的冰冷:「总之,我今天请你来的目的,是请你离她远一些。我已经忍受够多了,不须要再加上一条妻子红杏出墙。」
江文宇呆了一呆:「红杏出墙?你…你…」
「我不会让她在见你的面,希望你听清楚了。」淡淡的,言焰的话完全不留余地。
「你…你想软禁她?!」来不及反驳解释,江文宇震惊的瞪大了眼,被言焰的话彻底激怒。
他没有什么表情,但有明显的话题到此结束的意味。
但江文宇并没打算直接离去,他扳住桌沿,冷冷道:「我不会让你这样对待小霏的!如果有机会,我会带她走!」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机会。」这是言焰的回答。
江文宇怒瞪了他半晌,接着才恨恨的挺起身子,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言焰站了一下,这才坐回椅子上,静静的翻开公文第一页。手停在页面上,却迟迟没有翻动。江文宇的一些话,还是有硬生生敲入他脑中。
拉开抽屉,他找到了一包全新包装的烟盒。失神的看着小盒烫金的字体,他沉默了一会儿才掏开了包装纸。
细烟缓缓飘起,像一缕银丝,在空中交缠、相绕,直到如错纵的藤蔓一般密不可解…
一个陌生男人的话,到底有几分的可信度?
望着阴雨绵绵的窗外,言焰抬头看向眼前的刺目的红灯,思潮却如海浪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三、
一个星期已经过了。但他心中的烦闷却是有增无减。这一个星期来他几乎很少回家。总是拿公事忙的理由推托,晚餐在外面吃,甚至有时就干脆睡在办公室里。反正他的办公室够大,卫浴设备充足。
此时此刻他真不想回家,不想去面对那双怯怜怜的眼。但想起了答应言妍的承诺,却又不得不从。对于唯一的手足,言焰总是有几分的让步。父亲早逝,言焰理所当然挑起了保护照顾妹妹的责任。言妍个性虽然娇纵任性了些,却是单纯的直性子,就算是无理取闹,言焰总当她是孩子般依了她。
「哥,今天回家吃饭吧?」她中午和他打电话时,口气还是那样小女孩的娇。 「不知道。」他此刻没什么心情想晚餐。
「你已经很久没回家了耶。不管啦,哥哥你今天一定要回来。」没听出他口气里的阴霾,言妍还是抓着话筒坚持。
「为什么?」听她心急的口气,他有点了解,却仍是慢条斯理的问。
「嗳,」言妍顿了一下,最后才小声道:「我认识了一个男孩子,妈要请人家来吃晚餐嘛。」即使隔着话筒,言焰几乎可以感觉到她那边烧过来的温度。这小妮子,也懂得害羞嘛。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嘴角却忍不住扬起一点弧度。
「哥,你今晚到底回不回来?」没听到他答覆,言妍可急了。
不想让妹妹失望,言焰简短答道:「好,我会回去。」
早知道,就不要答应的那么干脆嘛。现在想转头都来不及了。叹一口气,言焰真没心情回家应酬。但又不忍让妹妹失望,再心不甘情不愿,他还是得回家去。
他才进家门,就听到餐厅传来高分贝的责骂声。
「你是天生就生这么笨手笨脚吗?」言夫人不耐烦的声音飘了出来。言焰踏入餐厅,映入眼帘的便是精心装饰的餐桌,还有一身高贵打扮的言夫人。在她眼前,正是垂首而立的语霏。几日不见,她的脸色还是那么苍白,表情依然如此娇怯。
「哥!」见到言焰,言妍立刻迎上了前来,开心的抓住他的手臂,但接着表情又是一脸恼怒。
「哥,我请人来吃饭她却摆那种表情,还把杯子给摔破了。你看!」她伸手指着地上打破的水晶酒杯。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看到言焰的身影,语霏头垂得更低,声音细到像是在耳语。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在言夫人和言妍面前,她的神经就绷得特别紧,怎知一个紧张,竟然就把桌上的杯子给碰落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言家母女对她本来就反感,眼中根本容不下她出半点差错。
「瞧她那什么表情?动不动就给我掉眼泪!怎么,是我们言家对你不起是不?焰回家了,你这是什么反应?」见儿子回来,言夫人骂得更加起劲。
「杯子摔了,再去换一个不就好了。」淡淡的,言焰没有她们两个女人那么小题大作。
「哥!」听他说的云淡风轻,言妍扯了他一下,扁起嘴要他替她出头。言焰只轻轻在她额上点了一下:「别为小事发脾气,看,妆都要掉了。」
言妍这才笑了,言夫人咽下一口气,心有不甘的对佣人吩咐道:「林婶,把地上扫一扫,再去拿一个杯子出来。」
看了看钟,言妍有些急道:「唉呀,他再过十分钟便要来了。」
「急什么,不都准备好了吗?」言焰淡淡道,为言妍紧张的样子感到好笑。
「我们是好了啊,但你看她!」矛头又转回了语霏身上,言妍哼了一声:「让她来吃饭,她却是那种心不甘情不愿的表情!」
言焰朝语霏瞥去了一眼,果然又是一脸的慌张。
「就是这么带不出场面。」言夫人轻蔑的一哼:「弄不好,人家还当我们言家委屈她欺侮她。」
「就是嘛,真烦人耶。」言妍附和。
「那不让她出来不就好了?」言焰视线转开,平静的道。

言妍还没开口,言夫人抢先道:「不成,对方也是商业世家,知道她嫁进了我们家。」提起这个她就气。
「说她病了,不宜见客?」言焰提议。
「那样不是很怪嘛。」言妍却又不依。
一家三口把语霏当作碗橱一样,完全无视于她的存在。不过,她习惯了。不被他们搭理,或许还是幸运的…
「那你究竟是想怎样?」言焰只淡淡的反问。
「我…」言妍一时语塞。
说穿了,不过是想找语霏麻烦,不是吗?
言焰见她不说话,转向语霏:「你回房间去。晚餐我会叫人送上去。」
真的不用跟他们同桌吃饭?语霏大松一口气。只要跟言家的人一起,她真得如坐针毡,连喘口大气都不敢。虽然不让她出场是因为看不起她,但对她来说,却是无上的特赦。
见到语霏小脸上一闪而逝的亮光,言妍却又不高兴了。
「哥,她…」她忙要言焰改变主意,是不想看到语霏快活自在。
「我说了算。」波澜不兴的,言焰的口气却有无型的压迫感。
很少听他如此命令,言妍本想开口辩驳,但见他表情似乎有些厌烦,她再不甘心也只能识相的噤口。
决定已下,语霏垂下头轻巧却快速的走出餐厅。
他今天,倒是出乎意料的没有为难她。甚至,是在……帮她吗?
以往她被言夫人和言妍炮轰攻击时,他总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态度,连投来一眼都懒。但这次竟然插口了,甚至还让她全身而退?语霏心底有丝怀疑,却又有点不安。难道是之前打了她,他没有再和她为难?不过他不是一向不管她死活的吗……?几天不见,怎么一回家就做出这种反常的举动?

「哥…」言妍娇软拉长的声音自后方飘出。看得出来,言夫人和言妍并不满意他这次的干涉。
「别闹脾气了,小妍。她留着,闹了笑话丢面子的人可是我们家呢。」言焰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传来。
语霏停下脚步,苦笑了一下。
果然啊…………
语霏静静坐在房中的小沙发上,一小口一小口的尝着晚餐。言妍带男友回家果然就是不一样啊,连今晚的菜色都比平时还要丰富呢。
说实话,一个人在房中慢慢品尝,实在是比和言家三口心惊胆颤的吃饭要好得多了。至少,没有言夫人那咄咄逼人的利眼,没有言妍那轻慢的眼神,更没有言焰漠不关心的表情。她才刚舀了一匙布丁,一旁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喂,小霏啊!」一个女人的声音传了出来。
「妈?」语霏吃惊的放下手中的碗,握紧了手机。自她婚后,她便很少接到家里的讯息了,而言家对白家恨之入骨,根本不愿意请他们来作客,至此语霏几乎没再见过家人。现在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还是让她心情一跃。
「是啊,小霏,你最近过得好不好啊?」
语霏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但怕妈妈担心,她小声道:「还不错。」
「啊,不错就好,不错就好。」白母似放下了心,但又有些欲言又止。
「妈,怎么了,有事要找我吗?」听出她似乎重点不在此,语霏主动问。
「也没什么事啦,只是爸妈跟你哥哥都很想你,你有空回家一趟好不好?」
「这…」不是她不愿意回家,而且她不能随意出门啊。
「怎么,你难道不想回家看我们吗?」白母的口气有些急了。
「不是,当然不是…」语霏连忙否认。
「那为什么犹豫这么久?」
「我没有…」语霏咬了咬唇,最后只能小声道:「好吧,我会回去一趟。」
「嗯,那明天能回来吗?」白母满意了些,却仍锲不舍的追问。
「明天?!」想不通为什么妈妈要这么急,但语霏不忍拂逆。明天言夫人要和朋友去画展,言妍这阵子交了男朋友,几乎都不在家里,言焰又几乎整天都待在公司里…
想了想,她叹口气:「好吧,我明天会回家。」
「好好好,会回来就好。」白母忙不迭的答应,接着便迅速挂上了电话。
「哎,妈…」语霏还有很多话想说,但呼唤却来不及,手机中只传来一阵嘟嘟声。
轻叹了一口气,她关起了手机。望着眼前的点心,也没心情吃了。
想不透,妈妈怎么就这样急急的找她,却又这样急急的挂了电话。自她有印象起,父母便一直忙着应酬,她小时候是褓姆带的,小学后便是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唯一会陪她玩的,就只有江文宇…对于自己的父母,她总还是有依恋之心的,但白父白母从未对她特别的亲热或关注……难道,这就像常人说的,非要失去了,才会懂得珍惜吗?
有点无奈的将手机摆到一旁,她没了食欲,只是愣愣的看着窗外。
门把转动的声音把她自遐想中唤醒。门开了,言焰高大的身影闪入房中。
她抬起头:「结束了?」
听到她柔细的声音,言焰抬了一下眼。嗯了一声,他没多话,语霏也无言的低下了头。看着眼前他该称之为妻子的女人,他只觉得熟悉而陌生。不再理会,他静静走到衣柜边脱下了衬衫,准备要去洗澡。他才解开了两个钮扣,却被她轻到几乎耳语的声音顿住了。
「谢谢。」

两个字,好轻,好细,差点便溶在空气中消失不见,像雪花般飘逝无踪。
但他捕捉到了。缓缓偏过头,他的眼如往常一样漠然,但雾色之后,却有有丝惊讶。 她脸色还是很苍白,衬得深邃清澈的双眼更大更柔和。在接触到他的视线后,她才不安的垂下头,将自己躲在落下的发丝之后。
没有开口问为什么,他却明白她那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不自在的背对着她,他不习惯自她口中听到这两个字。何况,他更不愿听她道谢。为什么要帮她解围,他自己也不懂。或许是她委屈的模样总算唤起了他的一点良知,或许是受够了母亲和妹妹挑起的争端,也或许是单纯的,不想和她相处在同一空间。
听着浴室里的水声,语霏缩在沙发之中,陷入了迷惘。
她也许没有什么出众的特色或优点,但正如一个安静内向的女子,她敏感。
她察觉得到言焰对她不动声色的软化,只是她不明白他的出发点。他对她是只有多恨没有少怒的,这点她很清楚。他不理她,不要她好过,她是明白的,也不敢抱怨的。但他帮她,她却是想也不敢想过的。他是高高生在树上的禁果,而她,不过是树旁的一根小草。揉了揉太阳穴,她将头靠在椅背上,悠长的轻叹了一口气。
浴室门开,他带着一身热气,披着浴袍走过她身边。
睁开眼,她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叫了一声:「焰…」
听到她怯怯的呼唤,他停顿了一下,半转过身淡淡道:「有事?」.
语霏本想告知他明天回家的事,但见到他那没有情绪的脸和捉摸不清的眼时,一时的激动又自嘴边滚了回去。低下眼神,她轻轻摇了摇头,起身,准备进浴室沐浴。
她还是摸不清他的情绪。他的喜怒哀乐,从未在她面前真正释放。她所看到的,永远是那冷漠和忽视的表情。她不敢确定,他会不会准许她出门。今天破天荒地帮了她一次,并不意味他会从此善待她。加上他对她家的深恶痛绝,她只怕话还未说完,他又要翻脸了。她可承受不起他的恼怒。
看着她消失在门的另一端,言焰懒得猜测她的心思,唯一想做的事,便是回到床上好好睡一觉。说来也可笑,这是他的房间、他的床,这几日却为了躲她,委屈自己睡在公司里。公事疲倦的他躺在床上,虽是感到无比的舒适,却是怎样也无法入眠。他静静的侧卧了半个多钟头,直到语霏自浴室出来了,还是没有睡着。以为他睡了,语霏轻轻关上了门,轻手轻脚的走到床的另一端,爬上了床。
她很安静。一向很安静。醒着或睡着,几乎没有多大的差异。
一张床,两个人,各盘踞在一头,真好个同床异梦。
黑暗中,他只听到不远处的她传来均匀细小的呼吸声。翻了个身,他忍不住打量起她的睡容。平心而论,语霏是个很细致美丽的女人。只是,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他从未想过,这个像个瓷娃娃般,似一碰就要碎的女人竟会成为他的妻。他一向不欣赏这种只有观赏价值,还要费功夫照顾的女人,但偏偏老天就像跟他开玩笑似的,让他迫不得以娶了一个。
叹了一口气,他正想再换个姿势试试能不能入睡时,床头柜上的手机萤幕忽然亮了起来,叮的响了一声。长手一捞,他急忙将手机抓过。
那是一封很短的简讯。
却让他低叹了一声,烦乱无奈的闭上了眼。
「焰,我要回来了。」!
撑着伞,语霏缓步走在熟悉的街道上。这一阵子梅雨季,总是阴雨绵绵的,正如她的心情。自手提带中拿出钥匙,拉开了铁门,曾几何时这个她做过千百遍的动作,竟变得如此陌生。
「我回来了。」她的轻声细语,马上被一个高分贝的女声压过。
「啊呀,小霏回来了!」一个烫着鬈发,打扮时髦的女人忙拉过她,亲热的将她朝客厅推。
「嫂嫂,你在家?」哦,今天没有在外面逛街血拼吗?
「小霏!」白语杰自客厅迎了出来,对她笑得好不亲切。
「哥。」叫了一声,语霏是满腹问号。怎么今天全家对她特别的亲热?她以前从不觉得家人之间有这么亲密啊。
「小霏,总算回来了,妈妈好想你啊!」白母也跑了过来,只差没冲过来抱住她。语霏受宠若惊,眼神来回在父母喜滋滋的脸上寻梭。今天是刮什么风了?全家都在,还用这等阵仗欢迎她?
「来来来,快坐下,」白父一把拉着她的手,一面对媳妇道:「还不快把水果拿出来?」嫂嫂连忙点头,咚咚咚的便往厨房奔,不到一分钟便端出精心切过的水果拼盘。
有些不自在的插起一片水果,她总算有机会开口:「爸、妈,你们急着找我,有事吗?」
两老对看了一眼,白语杰却皱起了眉头抢着说:「怎么这么说话?你自结婚后便没消没息,我们想你难道不行吗?」
语霏被抢白了几句,只哦了一声,低下头。
白父给儿子投了一个警告的眼神,这才清了清喉咙:「是啊,小霏,爸爸妈妈很想你啊。你过得好不好?」
「嗯,还不错。」低着头,语霏只能这么答。凭良心说,她不是没怨过父母拿她的终身大事开玩笑,不是没恼过他们不经她同意便擅自做主。但后来想想,爸妈或许只是为了她好,以为嫁进言家她就能够飞上枝头吧。此时,对他们她也气不起来,为了避免他们担心难过,对于自己的委屈一句都不敢提。
「啊,那很好…」白父挤出一句话来,接着便是一片尴尬的沉默。
良久,白父总算下定了决心:「小霏,你是我的女儿,有些事我也不想瞒你了。我们家的公司遇到了困难,正面临很大的考验!」
语霏差点被口中的水果噎住。
「又遇到困难了?」不会吧,白家公司是风水不好还是怎样,怎么三天两头在出差错捅漏子?
「是啊。」白父揪紧了眉,一脸无奈:「现在有个企划案没过,银行的贷款缴不出来,外头又逼得紧…」
「那怎么办?」语霏只是有气无力的问。
白语杰抢着开口:「小霏,现在家里就靠你了!」
「靠我?」她惊讶的发现全家人都把眼光摆在她身上。
「对啊,小霏,」白父点头如捣蒜:「这个企划案之所以没过,就是因为言焰!」
「焰?」她更是听得一头雾水。
「是啊,你大概不知道吧,现在我们家的资金都是握在言焰手上的…他有一份资料。只要有那份资料,我们家就会度过难关了!」
「你们的意思是…要我去跟焰要资料?」她睁大了眼,豁然了解。
「是啊,你是他的妻子,他总该会给你的吧!」白母眼里闪耀着兴奋的光彩,但在看到语霏为难的脸色时立刻一扫欢喜,一脸的不快:「小霏,怎么这种表情呢?难道你不愿意帮忙吗?」
「不、当然不是…」但,她去和他要资料,他…会给吗?她白语霏虽然安静内向,但也不是个傻瓜。白家今天又会遇到状况,她可是不大意外。父母不善经营生意却又喜欢逞强好面子,哥哥自以为是又爱强出头,嫂嫂爱慕虚荣…这次出事,肯定又是他们自己搞出来的问题。看在亲人的份上,她实在不好拒绝,但言焰恨她几乎入了骨了,去找他,根本是自取其辱。

「那你这是答应罗?」不给她思考的时间,白语杰自一旁施压。
「我可以去问他。」叹了一口气,她让了最大一步:「但事情成不成我…」
「这件事一定得成!」不让她讲完话,白父一把按住她的肩头,沉着脸道:「小霏,如果没成功,我们家就完了啊!你知不知道?完蛋了啊!」
「我…」语霏慌张的想挣脱,但众人是下定了决心非赶鸭子上架不可。
「你还在犹豫什么?!想不到你竟然这么狠心,出嫁了以后就不管家里了吗?」白语杰大声的说,白母也是一脸的不悦:「是啊,你也不想想你是我们生的,花了多少心力才把你养到这么大,乌鸦都懂得反哺了,你竟是这么翻脸无情!」
「哥、妈…我…」语霏百口莫辩:「你们…不要逼我好不好…」几乎是哀求了,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家里的予取予求。
白父冷笑了一声:「逼?你说我们逼你?哼,果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也罢,就当作我们没生过你这女儿好了!你现在就可以滚出去了!」
「爸!」想不到父亲当场翻脸,语霏也不知所措。眼里晕上一层薄泪,她见母亲兄长又是一脸冰冷愤慨的样子,她百般无奈中,只能妥协:「我…我答应就是了…」
白父白母脸上马上露出欣喜的笑容,白语杰拍了拍她的肩牓:「小霏,我就知道你最乖巧了!」她垂下头,轻轻的点了两下,不动声色的擦掉了夺眶而出的泪水。
「小霏啊,这件事很紧急,星期五一定要把资料拿来!」
「星期五!?」这么快?今天已是星期二了啊。
「是啊,记得,这非常重要,你一定要准时拿来,一刻也不能拖!」白父加强了语气。
算了…早死晚死…都是得死……语霏木然的点点头,心里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 U"
要怎么开口跟焰要资料呢?
回到家后,她整天魂不守舍,甚至连言夫人和言妍的奚落冷眼都没注意。
直接开口吗?
他想也不想便会拒绝了。更可能再冷嘲热讽一番。而且,搞不好,他是故意要报复白家的。
但,若不开口,能怎么办呢?
她的心底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嘤嘤的回荡着。
可是不行啊…
不能那样做…
但要是不做,家里又是真的完了…
再怎么说,也都是她的父母亲人…
但要是那么做了…;
那会让她
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靠在墙边,语霏闭起眼,深呼吸了一口气。自从上次回家过后,她情绪一直处在低潮状态。好不容易挨到这一天,家里又是只剩她一个人。贴着冰冷的墙,她像只猫儿般,轻手轻脚的移向在平台另一头的书房。站在原木门前,她的手搭上了冰冷的金属把手,却像是触到烈火似的猛地一缩。这间房间,她从未踏入过半步。虽然言焰从未明言阻止她进入,但她是很有自知之明的。除了卧室、客厅、饭厅或BANNED公用的房间,对她来说,绝对都是禁地。但想起家里的压力,她只能屏气,一咬牙转开门,迅速的闪入这个陌生的房间。
里头是很典型的书房,有书柜,办公桌,还有一套沙发。她不确定的走到桌边,拨开报纸,到处寻找父亲口中所说的那份资料。如果那份资料真那么重要,或许焰便会将它给锁起来了吧?在她心中,竟然有一丝小小的期望,盼望焰当真将资料锁起,让她拿不到摸不到看不到…當她拉開抽屜,意外的發現找尋的目標正安然躺立其中時,她的心情不是只有陰霾兩個字可以形容。心急的輕翻了幾頁,但資料完好無缺,沒有缺角掉頁,原原本本的呈現在她眼前。為什麼他不鎖?为什么他不藏?为什么他要把它放在家里?为什么,他不给她一个合理的借口,让她逃避?一连串的为什么,也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绝望的拿起资料,她拿出纸笔,匆匆的将父亲嘱咐的细节抄录下来,接着再将资料放回原处,不留半点痕迹的离开书房。. _
走出门,她心跳得厉害,几乎要从胸腔里蹦了出来。心头像是被重石压着,两边的压力如同一只铁手,扼住了她的颈子,让她几乎窒息。
语霏静静缩在沙发一角,听着窗外雨声哗啦啦,任凭黑暗流泻屋内,仍然动也不动。泪早已流干,原本的心,也已支离破碎。她,斩断了她最后仅存的温暖,切除了仅有的连结…但他们怎么能那么狠心?他们怎么会如此无情?這就是,她的家人嗎…
在將資料交到父親手上時,她完全沒聽到父親的贊美稱許,只是蒼白著臉,面無表情的告訴他,這種事她不會再做第二次。不是她不願幫忙,而是白家實在是自做自受。如她所預料的,父母当场脸色大变,朝她破口大骂。但她没预见的,是他们竟然就把她当成小狗一样,恩断义绝的把她扫地出门,诬指她飞上枝头后便看不起娘家。就这样在雨中,他们没有半点怜悯或爱惜,就像将喝完的易开罐往外一扔般自然,当着她的面砰地摔上门,让她愣在雨中,无语的瞪着那扇冰冷的铁门。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得罪了父母,只是让她失去了最后一点可称之为保护的东西,言家的人不会鼓励她,更不会提供她温暖。她这么做,只是在将自己孤立于两扇夹门中,稍一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四、
她如游魂般回到了言家,接着便一直用这个姿势坐在沙发上,不论什么事完全都没有回应。佣人来请她下楼用饭,她没有反应,言夫人派人了催了两次,她也没有反应。此刻心已被掏空,她竟感不到惧怕或戒慎,有的只有一片空白的茫然。
门被打开,言焰带着走廊的光线流入房中。啪地开了灯,他看到打开的窗子,忍不住皱起了眉:「你不会关窗吗?」窗帘地毯已打湿了一片,木质地板吸水易朽,甚至连床头柜都溅上了水。见她没有动作,他冷哼了一声,匆匆去将窗子关上。少了瓢泼的雨声,房里煞时安静许多。
「妈说你不肯下楼吃饭?」扫了仍坐在沙发中的她一眼,言焰挑眉问。他这么问还是好听的了。言夫人告诉他的,是语霏在闹脾气摆架子不肯下楼。她面无表情,只是空洞的答道:「我不想吃。」
他不以为然的又是一声冷哼:「一句不想吃便可以让人三催四请不下楼吗?」他还是真当这女人不会摆架子,现在看来他实在太轻信了。工作忙到九点多才下班,一回家就是母亲和妹妹喋喋不休的告状,踏入房内又是一洼的水,现在语霏还在摆架子给他看,一股莫名的火气陡然窜上。
「我以为我已经教过你了,这个家里,不是你作主。」语气平淡且轻柔,正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语霏却只是坐在原位,烦躁的别过头:「让我静一静。」
「让你静一静?」言焰压抑许久的恼恨压力一股作气的涌上:「我让的还不够吗?!」这是他的家、他的房间、他的床,他哪一项没让了,哪一样没忍了认了?她却像没听到一样,苍白着一张脸坐在原地。她忽视轻慢的态度只是加深了他的怒意。大步走到她身边,他伸出右手,修长的手指勾住她的下鄂,强逼她抬起头来注视他。他的力道和疼痛让她不得不顺着他的手势抬起头来,但她眼里却不自觉流露出了烦躁之意。
「你不耐烦?」精明如言焰怎么可能忽略她的眼神,她只是别开了视线,沉默的摇了摇头。没见过她这么冰冷的抗拒,竟没有平日那怯怜怜的模样,却也让他更加恼怒。「口是心非的女人。」他低啐了一声,松开手,让她的头垂回原位。「随你怎么说,都行。」披散的黑发下,她细细的耳语飘入了他的耳中。没料到今天竟然还会顶嘴,言焰与其说是震怒,不如说是震惊还来得恰当些。但她的骄傲非但无法赢得他的赞赏。某种热气在他体内窜开,他最不喜欢有人当面挑衅他,特别是,这个理当受他支配的女人。她冷淡的态度让他不满,他宁可见到的是以前那个一拧便能掐出水的小可怜,而不是眼前冷若冰霜游魂似的空壳。
「你说什么?」并非没有听清楚,他的语气隐隐透出点冰冷的气息。
「随你怎么说,都行。」她却毫不犹豫,淡淡的抛回这句话。顿了顿,彷佛还说不够似的,她又接了下去:「反正,不管我怎么做,在你高贵的言家眼中,我永远是一个贪得无厌的女人,不是吗?」一样淡然的语气,她嘴角淡淡的笑容,却是那么讽刺。
「你说够了没?!」想不到她竟也会说出这种话来,他的怒火更是又向上涨了几成。她没再答话,只是漠然的看着前方。她这充耳不闻的态度,总算让他的最后一丝自制力溃堤。或许,她似乎忘了,这到底是谁的家,是谁在作主。
右手攫住她细小的手腕,他一把将她自椅子上拉起。「起来!」低声喝道,她却没那么合作。蹙起秀眉,她一脸烦躁:「做什么?你不要拉我…」几乎像在呻吟的声音,却仍是那么冷淡。
「你今天很反常。」温柔的气息吐在她耳边,但隐藏着的却是最冰冷的怒意:「我想你需要一点提醒,这个家,就你没有资格摆脸色!」她瘦小的身子在他的箝制下几乎要软倒在他胸前。「你放手…」有些歇斯底里的挣扎,在他的体温和属于男人的结实胸膛下,她却没有力气抗拒。
扣住她的手,他拉着她坐在沙发上,并将仍在试图挣脱的她压到膝上。扑倒在他膝头,她一时头重脚轻,竟是一阵晕眩,双手又被扣住,连带的连踢蹬的力气也没了。言焰左手扣住了她的腰和双手,右手顺着紧绷的裙身自腰一路滑下她的臀儿。摸索到了裙摆,他一把将她的裙子掀起,突然的冷空气让她忍不住一颤。接着食指勾住了她内裤的边缘,轻轻一扯,便让雪白的内裤自圆润的臀上滑落至大腿。背后的凉意让她忍不住一颤。接着食指勾住了她内裤的边缘,轻轻一扯,便让雪白的内裤自圆润的臀上滑落至大腿。背后的凉意让她忍不住想要伸手去遮,但昏沉中只觉得双手被压住无法移动…看着眼前雪白如玉的臀瓣,他此刻只想将它染上一层诱人的晕红。举起右手,结实地在她柔嫩的肌肤上留下痕迹。
啪!屁股突然一疼,神智有些混沌的语霏似乎清醒了一些。现在是…茫然的眨眨眼,定眼才突然发现,自己正俯瞰着地上的波斯地毯,腹上顶着的是他的膝头…背后凉嗖嗖的,这姿势…啊!
啪!又是一个巴掌,总算把她神游太虚的魂给唤了回来。她怎么会在这里?她刚刚什么也没做啊…是吧…?啊,等等…片断的回忆斑驳的凑上…她走神之中是不是说了什么…她还在努力的集中精神,一连又是两下重击。轻哼了一声,她不发一语,只是默默的品尝着身后火热的疼痛。不像以前一样挣扎哀求,她哀莫大于心死。反正,也是躲不掉的…伏在他的膝上,这是他们除了生理需求外,唯一最亲密的接触。
五六下的拍打,已在她的臀峰晕起一点点的粉色痕迹,但她却反常的沉默安静,甚至连求饶都不愿。这样的倔强,看在言焰眼中实在是说不出的刺目。他就不信…他不能让她臣服。手一扬,啪!啪!啪!不是很急的巴掌,却也不是缓慢的节奏。他以他的大手,再次向她宣告,他若想让她疼,他的的确确有能力做到。
清脆的声音在房内回荡,她却只是咬着牙,颓然地暗数着自己挨了多少下。起初她还可以忍着,但在打过十多下之后,却不是那么容易控制的了。火焰在她臀上蔓延,屁股已浮着薄薄一层带着指痕的红潮,火辣辣的痛感越来越难以忍受。啪!一声轻微的呻吟总算冲破了她的缄默,他左手紧扣着的手也抖了一下,似不自觉的想要伸手去挡。他没有停下手,反而还加重了力道。有力的巴掌继续落下,在不绝耳的啪啪声中,将她的臀染成了一种醉人的粉红,在白嫩的大腿衬托下更加醒目。啪!啪!啪!语霏忍不住开始扭动身子,臀上逐渐升高的温度让她越来越难受,一下又一下的重击让她全身发抖,腿也不自觉的颤了。他有力的手压住了她的腰,她在他膝上,永远是这么渺小和无助…
她的无声,在言焰看来却是另一种形式的抗拒。「啊!」啪!啪!啪!啪!啪!一連數下的狠打落在她的臀峰,總算讓她忍不住哀叫出聲。疼痛越來越折磨人,眼淚在她眼眶中打轉,身子也越來越不安份。他感受的到手心逐漸發燙的溫度,也能清楚的看見她的粉臀兒一路自开始的洁白到粉红,直到现在的艳红。「呜…」眼泪终于滴滴答答的滑落,语霏开始踢起腿,想要逃过继续落下的巴掌。现在便知道该哭了?言焰只是按住了她,右手持续的重击。左一下,右一下,中间,臀峰…掌印深深烙在她小巧浑圆的屁股上,唯一不变的便是他猛烈的手劲。
「呜呜…」哭出了声音,她徒劳的想要闪避,但换来的只是警告性的重掴。啪!啪!啪!刺耳的声音让她更加难已忍受,已是一片通红的屁股特别的脆弱,她觉得她不可能再撑得下任何一下拍打。「焰…不、不要了…」她细弱的求饶伴随着一声声的抽气流泄而出。言焰只是冷冷道:「现在才知道要后悔,太迟了。」对准了她的臀,又是几下巴掌。啜泣低吟,她绝望的垂下头,知道他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她的疼痛,在他心里激不起半点涟漪。咬紧牙,她本想要硬忍下去,但灼人的巴掌却由不得她决定。啪!啪!啪!「焰!」哀求声加大,她泪水已哭花了小脸:「好痛…求你不要打了…」回应她的是冷硬的沉默,以及不留打下的大手。

「呜…」结实有力的手掌落下,在她红肿瑰丽的屁股上,印下一痕痕指印。「焰!不要了!求求你…」几乎已是放声在哭叫,她扭动着下半身,差点就滑落他的膝头。他左手一拎,才将她摁回原位,并让她挣扎中移位的臀拉回挺翘的姿势。惩罚她的不合作,他右手高高扬起,劈哩啪啦就是六七下毫不间断的狠打。「啊!啊!呜…」肿起的屁股怎受得起这样的打击,她忍不住哭叫出声,却也不敢再乱扭乱动。大掌像毫不倦怠似的,啪!啪!啪!啪!继续落下。「焰…别打!呜…我错了…啊!我知道我错了…求你停…」忍不住了,她泪水绝堤,哭叫着求饶。
「是吗?」他的语气还是这么冷然:「我得确保你是真的记住了。」瞥了她发红的屁股一眼,却没有停手的意思。见她又缓缓滑落,他松开了手,淡淡命令道:「自己趴好。」她心中虽千百个不愿意,但她更怕反抗会带来的恶果。啜泣着,她听话的乖乖爬回原位。有力的手再度按在她的腰际,啪的一下巴掌,再度在她红肿的臀儿上落下。抽泣了一声,她发觉了他加重的手劲。知道他教训警告的意味,她不敢再乱动,明白只有合作他才会满意。啪!啪!重而缓慢的巴掌均匀的落下,炙疼她每一寸柔嫩的肌肤。默默的低泣,她疼得发抖,却不再抗拒求饶。她驯服的表现果然让言焰相当满意。他一下一下的重击着,确定她真的感受到了疼痛。二十下的巴掌,每一下都落点准确,并在一定的范围内,带给她最大的疼痛。
他总算放下手,她仍伏在他膝上哭得泪流满面。耸起的臀儿不复之前的洁白光润的模样,是鲜明的粉红色,还可以见到浮在表面的指痕掌印。将她扶了起来,他对上了她的眼,漠然的道:「希望你是真的记住了。」她小脸哭红,只是点了点头,仍在抽抽噎噎。
放开她,他如往常一样,照样走入浴室准备盥洗一番。语霏侧身缩在沙发一角,颤抖的用手轻抚着灼热红肿的屁股。
好疼…但是,她的心,却更疼…
心真的很疼。
父母兄长已经不要她了…这世上,究竟还有哪个地方是属于她的…?还有哪个地方,能够容得下她?还有谁愿意接受她?
眼泪先是忍不住掉了下来,但越来越伤心,最后竟忍不住呜呜低泣出声。
她的哭声吵醒了一旁好不容易入睡的言焰。「你能不能安静一下?」烦躁的低哝道,当她是为了今晚挨打而哭泣不休。她却是摇摇头,止不住自己泉涌的泪。听她还是在一旁嘤嘤直哭,完全不将他当一回事,言焰从被窝中翻身坐起,长手一抓便将她拉来压住,右手啪的在她屁股上就是一掌,却没用下几分力道。「怎么,今天还嫌被打不够吗?」他低沉的声音带点威胁性的戏谑。在黑暗中语霏什么也看不清楚,但身子紧贴着他温暖结实的躯体和下腹,上身被他紧紧制住,却又涌起了一股异样的感受,像是有什么东西哽在心中一样。
心一酸,她忍不住低声啜泣道:「我宁可你打我,也不要你这样对我…」声音虽细的像是耳语,漆黑中言焰却还是听到了。他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当头好像有盆冷水浇下,自四肢百骸窜开。他一僵,松开了手,让紧密结合的两个躯体迅速分开。
他不能…对她好…
不能。
为了要让自己清醒一些,他翻身便下了床,抓起睡袍披上便起离开房间。
没料到他会这么匆匆的就离去,门开了又关,带着光线,他消失在门的另一端,徒留她一人在黑暗中。他的离去,彷佛抽走了所有的温暖,在逐渐转冷的大床上,她一个人静静伏在被上,让眼泪淹没自己的思潮。
叮!床头他忘了拿走的手机又闪烁了一下。
犹豫了一下,理智告诉她不该理会,但直觉却让她忍不住靠近。颤抖的将手伸去,她拿起手机。
透过迷雾般的泪眼,发亮的萤幕上仍是只有短短几行字。
「焰,我到了。我想见你,不管怎样,我还是想见你。
手机自语霏手上缓缓滑落,她的心,突然被抽干。
她不记得她什麽时候睡着的。当她睁开眼时才发现自己蜷伏在床上,而床头的手机也消失无踪。显然的,他进来过,然後离开。
舒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她翻身下了床,继续她那十年如一日的机械式生活。她终究是个女人,在某些细节,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思维。言焰在躲她。这一阵子,他躲的太明显了。彻夜不归,说好听了是工作重加班,说明白些,就是不愿见到她。他厌恶她,她明白,但躲避却不是他的个性。直觉告诉她,他这一阵子的反常,和昨晚的简讯有极大的关联。Misa…这个人,到底是谁?
她并不想刺探言焰的隐私,也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如此,但这个问题却像只小苍蝇一般在她脑中盘旋,挥也挥不开。
这个疑问并没有困扰她太久。她如往常一样安静的下楼,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着早餐。仍披着睡袍的言妍正撑着头和言夫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看到语霏出现,眼儿一转,像是特意说的她听似的,提高了声音拉长了音调:「对了,妈。告诉妳一个消息,Misa姊回来了哦。」语霏低垂着头,但在听到Misa这名字时忍不住一僵。察觉了她的反应,言妍悄然弯出一抹得意的笑。「哦,蜜纱回来了?什麽时候的事?妳怎麽知道的?」言夫人惊奇的连问,语气是少见的兴奋,但接着又叹了一口气:「现在我都没脸见她爸妈了,她回来做什麽?」「别这麽说嘛,妈。Misa姊没怪我们啊,是她写mail告诉我的,她在美国念完了硕士,马上搭飞机回来了耶。她还说要来看看妈妳噢,如果她生气了的话,干嘛写信给我?」爱娇的揽着言夫人的手臂,言妍悠闲地补充。虽大学都毕业了,她说起话来却仍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语霏一抬头,便看到她洋洋得意的笑,瞬间明白她是特意说给她听的。
言夫仍是一脸不安:「她…唉,现在见了她,我们还该说些什麽?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她朝语霏的方向蹙眉:「是我们倒楣,平白无故竟惹上麻烦。」心烦的又叹了口气,她难得的不在多言。见母亲心烦,言妍这才有些不甘的闭上了嘴,规举的吃起了土司。
语霏正想走回楼上,却突然被言妍的叫唤声拉住。( g5 E d4 x; i5 o" s# n9 L
「喂~妳过来。」语调中带着三分任性,言妍倚在墙边朝她招了招手。
语霏转头看了看—四周没人—「妳找我?」天下红雨了吗?自她嫁进言家这些日子来,言妍从未跟她单独说过半句话—完全把她当作低等生物一样不屑交谈丶忽略及可之—现在却在朝她招手?「嗯。」点点头,言妍有些不耐烦。有点不好的预感,语霏却无法抗拒的朝她走去。言妍精致的脸凑到了她眼前,眼里带点兴奋的丶恶作剧式笑意。
「妳想不想知道,Misa跟我哥是什麽关系?」她兴味盎然的盯着语霏平静无波的黑眸,在她转头怯缩之前一语道破:「少装模作样了,妳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了吧?」语霏不知该怎麽回答,只能继续保持沉默。言妍哼了一声,接着无谓的耸了耸肩:「算了,我也懒得跟妳拐弯抹角。Misa姊她啊,是程远企业沈家的千金,人呢,自然是又漂亮又聪明,我妈可喜欢着呢。她不只是我哥大学同学,更是他的—」她一字一顿,说得好不清楚,接着笑意加深:
她加重了语气,原本笑的得意,但却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表情立即垮了下来。语霏仍是不发一语,除了微微发颤的指肩泄露了一点波动外,脸色依然如往常一般苍白,没有太多表情。这让原意要打击她的言妍大感扫兴。她冷哼,不屑道:「别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要不是妳,Misa姊这次毕业就要回来跟我哥相聚了!妳毁掉的不只是我们家,还有我哥的感情!」言妍低声咆哮,明眸里写满了对她的憎恶。语霏只低下头。「对不起。」一贯的,她渴望以道歉救赎自己的罪恶。言妍只哼了一声,掉头便走。
听着她远去的脚步声,语霏闭上了眼。她早就猜到了,但从言妍口中听到事实,心,却还是出乎意料的疼痛。这就是,言焰这麽痛恨她的原因之一吗?也是他昨晚突然冷却离去的理由吗?咬住唇,她忍着,假装什麽事都没发生,缓步上楼。但表面上平静无痕,内心却是波涛汹涌。罪恶感啃蚀着她的良心,她从来没有想过,她的出现,到底让他失去了多少东西。
言焰站在玻璃窗前,双手插在裤带中,透过蒙蒙的雾色,像一尊完美的雕像般一瞬也不瞬的凝视着远方高楼玻璃上的光影。他沉默不语,心思似飘向了远处,彷佛可以就这样站到地老天荒。他有这耐心,旁人可没有。在他身後静静站了个高窕的身影,等了半天,见他总是不开口,打着精细淡妆的脸色一黯,忍不住踏向前了一步,唤道:「焰!」她微嗔的叫唤声将他的视线拉了回来。有些不自在的转过头,他下意识的闪闭她的眼神,低声招呼道:「Misa。」
曾经,他是多麽期待盼望她的归来,而今当她活生生的站在眼前时,他却又是如此的不愿面对她。心底盈满了愧疚,他自觉对不起她。姑且不论他是否负心,他在她出国求学时娶了别的女人是不争的事实。看出了他潜藏的逃避心理,Misa叹了一口气,走向他身边。犹豫了一下,她伸出手揽住了他的右臂,他不自觉的轻颤了一下,些微的紧绷,而她,只是抱得更紧一些。「焰…为什麽不敢面对我?」幽幽的叹息,她将脸靠在他肩上,曾经亲密无间的气息,此刻却带着一点陌生。言焰剑眉却向中心靠拢,低声道:「别这样,Misa。是我对不起妳。妳不需要因为我而误了妳自己…」他再心不甘情不愿,无名指上也已套上了枷锁,而Misa却是才貌兼具的大家闺秀,事情已成了定局,她没必要为了他浪费宝贵的青春。听他这麽说Misa,只是紧抓住了他的手,不让他有机会抽离。「焰,你到底对我还有没有感情?」昂起头,她紧紧盯住了他的眼,声音中流露出了一点迫切。言焰视线移向了她轮廓分明的五官,心乱了几拍,但说出口的话却仍是理性多於感性:「Misa,妳还看不出来吗?这不是我有没有感情的问题,是我有没有能力。」他和语霏的婚姻关系是无法乾脆地说分就分的,他个人并不在意舆论和指责,但今天他是言家之主,不能不顾到家里的事业和名声。既然断不了,那麽,他还能有什麽选择?这是一夫一妻制的BANNED,再说Misa也是名门千金,难道还要他们两个暗通款曲搞地下关系不成?他理智淡然的口气并没有打退她的决心。「我不在乎。」坚定的,Misa抬起头不让他有撇开视线的机会:「我可以等。」
言焰本想再劝阻,但接触到她闪烁的双眼後,所有的话都在舌尖消失无踪。他了解她。当她决意要做一件事,便没人拦得住她,而当她要一样物品时,更是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取代。
她身上有着语霏最为欠缺的本质—决心和自信。
坐在光线暗淡的房里,语霏就着灯,捧着一本小说缩在沙发一角。身上盖着毯子,但空气中的凉意仍让她手脚冰冷。即使有些疲倦,即使渴望温暖的被窝,她仍坐在这里,不为什麽,只想等他回来。她又好几天没见到他人影了。只有早上起来後微乱的被褥证明了他夜里曾回来过,却又在她睡醒前无声无息的离去。再也受不了这种幽灵式的生活,今夜她打定主意,非等到他的人不可。至於等到了又如何,她却没有多想。她就只是,想见到他一面…
挂钟滴答的走着,到了十二点左右,窗外响起了车声。她忙放下手中的书走到窗边,但看到的却不是言焰。
一台陌生的跑车停在言家门口,车头灯嚣张的在黑夜中绽放,像两团明亮的火球。车头靠着一对男女,正搂在一起卿卿我我。在那亮到可以让左邻右舍打电话报警的光线下,语霏认出了主角之一正是言妍。而那个正抱着她吱吱亲吻的男子,应该就是她的男友。自从一个星期前言夫人和朋友参加了欧洲旅游团出国後,言妍每晚回家的时间便越来越迟了。语霏躲在窗帘之後,看着两人又缠在一块十多分钟後,男的总算放开手,踏上他的拉风跑车扬长而去。言妍这才开了铁门,走进家里。
坐回沙发上继续漫长的等待,语霏脑海里却无法将刚才看到的画面抹去。心里隐隐有丝不好的预感,却又说不上来是怎麽一回事。想着想着,她忍不住靠在沙发上打起了瞌睡,直到门被打开才惊醒了过来。
没料到她竟会清醒的坐在沙发上,言焰也微微吓了一跳。惊讶的神色很快就被掩在波澜不兴的表情下,看了她一眼,他只淡声问:「妳还没睡?」
看到了他,语霏心里忍不住小小的雀跃。垂下头,她小声道:「我睡不着。」从未说过谎的她,惊诧的发现这个谎言答起来却是如此顺口。
他没再说话,只是脱下沉重的西装外套,解开了会勒死人的领带,一如往常的朝浴室走去。
言焰花了几乎双倍的时间在浴室里,并不是他动作特别慢,而是他有一点点期望,希望能够在打开门时,看到已入睡了的她。不管他再怎麽努力的想让她透明化物质化,他都无法不注意到她是个活生生的人,而且,还是他的枕边人。
不能忽视她的存在,却又不能回应她的存在,他只能以逃避来忘却她的存
但当他好不容易走出浴室时,房中灯依然还是亮着,她竟也还是捧着书,缩在沙发上,精神虽不是太好,眼睛却还是睁着的。他最不想见到的,就是她那双欲言又止的眼睛。
如意算盘打错,他只能藉由分心好不去注意她的存在。
在沙发另一头坐下,他打开手提电脑,让工作的吗啡麻醉自己。这招果然有效,不到十分钟,他的注意力便摆在眼前的数据跟资料上,暂时与现实的空间抽离。不知看了多久,只披着睡袍的他却觉得有丝凉。虽然是初春了,天气却还是变幻不定,湿气中仍带着些许寒气。他才刚有了这个念头,一条毯子已披上了他的肩。
有些受惊的回头,却发现语霏不知何时已走到他身旁。语霏鼓起了勇气这才敢主动做出这等亲密的举止,在他难掩惊异的眼光下,勇气消耗怠尽,她不自在的低下了头,小声道:「有点凉,小心感冒。」
言焰没答话,她垂着头想要绕回原位,却突然心念一动,在他身边不远处坐了下来。他注意到了她这个小动作,却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将视线在度摆回萤幕上,虽然,思绪还在外头乱飘。他花了一番功夫才又恢复专心,但过没多久,却又分心了。手臂突然一重,他回过头,却发现她再也挡不住睡神的召唤,沉入梦乡去也。窝在沙发边的她头靠在他身侧,这姿势和压力对他而言并不舒服。本想将她推开,但手才要使力却又停滞了。看着她安详熟睡的模样,他最後只叹了一口气,关掉了电脑。
小心的抱起没有几两重的她,或许,是该休息的时候了。
这一觉睡得特别温暖,语霏几乎要窝在被子里不想出来了。她半梦半醒间将头埋得更深,像只猫儿般磨蹭了两下,接着又甜甜的坠入梦乡。靠坐在床头,言焰一反往常的,没有马上起来更衣,只是静静坐在床上。阴冷的早晨凉气逼人,他可没这麽大的毅力强迫自己放弃温暖的被窝。低下头看着在一旁睡得正舒适的语霏,他心里却是一阵犹豫。他的确恼恨白家设计他的恶行,但这几个月下来,语霏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小媳妇模样,实在很难让人狠得下心继续精神*****她。他再恼恨,却也不是毫无感情的冷血动物。既然事情已成定局无法更改,难道他还要这样躲躲藏藏丶每天保持坏心情的度过馀生吗?若不论语霏的背景,不可否认的,她并不是个讨人厌的女孩。或许软弱没有主张了些,但她并不愚蠢,也非脑筋迟钝。或许她没有现代女性的活跃和自信,但却有着她们没有的沉静和包容。Misa是个自信又能干的美女,但,总缺了点什麽…
想到Misa,言焰头不禁开始痛起。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Misa,知道她的坚持和毅力。她若说不放弃,那,世上没有一个人能逼她放手。但,为什麽她的坚持会让他如此心烦意乱?Misa是他的女友,两人认识少说也有六七年了,他也一直认为他在等她,但现在,她的出现,反而让他措手不及。甚至,有一点点抗拒?
不知不觉中,属於Misa的砝码,竟然在减轻…
嘤咛了一声,身旁的小人儿抖了抖,在微弱的光线中睁开了眼。原以为自己又睡过头了,语霏才慌乱的想起身,却惊讶的发现言焰竟然坐在身边。没料到他竟没有如往常般蒸发,她愣了一下,怀疑起自己的视力。小心翼翼的确认一下,是他没错。俊逸的脸上没有笑意,却也没有不喜的徵兆。他只是淡淡的看着她,淡到她几乎都要觉得,他是一潭没有波动的止水。不习惯他的注视,她下意识的逃避。
别过眼,她轻声道:「今天不用上班吗?」平时这个时间,早就不见人影了。
「晚点。」淡淡的,乾脆直接的回答。晚个半天,不会出事的。再说前一阵子他几乎天天睡在办公室里,加班也加够凶了。
「哦…」不知该怎麽回应,她只能垂下头,暗暗考虑是不是要起身更衣。但是,他不动,她全身竟像被钉住一样,也不能动。继续缩在被窝里,她有一丝的困窘,虽转开了头,却仍感觉得到他那几乎能看透她的视线。
「你…不想起床吗?」试探性的问一问,她瞥了一眼锺。嗯,八点半了呢。 「不想。」
又是一个简短明确的答覆。
是…是哦?面对他今日有些反常的举止,语霏如坠五里雾。他有问必答的态度,还真是让她吃惊。看来…他今天心情还不错。
「你在…做什麽?」之前的提问都没被打断,让她鼓起了点勇气再接再厉。一早不上班不起床只坐在原位…他是怎麽一回事?
但他直接的答案却让她宁愿自己没问过这问题。
「看妳。」
又是两个字,他脸上依旧波澜不兴,只是眼底透露了点新奇—彷佛这麽久以来,他是第一次见到她一样,值得好好研究。
小脸上煞时窜上一抹红潮。心底却有一点怀疑—他今天吃错药了?打从醒来就怪事连连。
「为…为什麽?」嗫嚅的细小声音从紧压的棉被中传出。难道是她脸上有东西?还是她刚刚的睡相很好笑。值得他一看再看?
她的紧张却取悦了他。
「不知道。」这次有进步。三个字。
见他神态轻松,她心里反而一黯。「我以为,你是恨我的…」细到几乎会溶在空气中的嗓音,带着点茫然的无奈。如果他恨她,那麽,请不要对她好…她承受不起,也不敢承受。如果梦是短暂的,那她宁可现在就狠狠打碎它—即使她多麽渴望沉醉。
他的脸色,果然在她提起这敏感话题後瞬间转沉。她轻咬住了唇,已经做好了准备,应付他那一针见血的冷言冷语。
出乎她意料的,他却没有出言讽刺。眼神在她混合着戒备和无奈的脸上扫了一圈,他选择了诚实。
「没那麽恨了。」一样淡淡的声调,平静的像在诉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却如同平地一声雷一样,差点把她给震碎。五个字,从他嘴里说的云淡风轻,在她耳里,字字却有如千金重,压德人喘不过气来。
「你说什麽?」突如其来的讶异让她忘了惧怕,只想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他却冷下了脸色:「我不喜欢重复。」
「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没理会他的表情,她现在只想知道,他方才那句话究竟是什麽意思。他是在说真心话…还是,在玩弄她?感情这方面,她已经够脆弱了,承受不起任何的打击。自她眼中读出了不信任和无助,他没有再卖关子。
「真的。」接着向後一靠,叹息似的开口。也不知道是在对语霏说还是在自言自语。
「我累了。」
接下来的几天,对语霏来说,比麻雀变凤凰还要刺激。言焰那天果然不是工作过度精神错乱,也不是宿醉吐疯言—套句他的话,他是累了。两人的关系大有改善—虽然不是亲密无间,但至少,他不再是针锋相对丶脸色阴冷了。
「妳看起来心情不错。」搅了搅咖啡,江文宇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对面的语霏。比起上次看到她那副落水小狗似的模样,此刻的语霏真可以用如沐春风似个字来形容。「嗯。」含蓄的一笑,她不做正面回应。他只无所谓的耸耸肩,接着有些不安的问道:「妳这样出来跟我见面,没事吗?」那个姓言名焰的男人,看起来就是个十足十的暴君外加陈年醋桶,他都要替她捏把冷汗了。他只恨自己保护不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让她再卷入麻烦。语霏却微笑着摇了摇头。
「他答应了。」有些出人意表,言焰不晓得又是哪条神经短路,本以为她要求跟江文宇见面的提案会被无条件驳回,没有到,他沉默了一阵子後竟然点头。 「是吗?」眯起眼,江文宇对他可没那麽好的印象。不过若语霏开心,他也不想扫她的兴致。毕竟,他很少看见如此神清气爽的她。
「在看什麽?」见她一直盯着自己身後,他不禁好奇的转过头去。
「没什麽。以为看到了熟人。」收回了眼光,语霏抱歉的笑了笑,但却仍不时的抬头偷偷瞄去。
不远的桌边坐着一对年轻男女。两人十指交扣,眉来眼去,不时还会传出吃吃的笑声,不难判断是热恋中的情侣。男的打扮得体,看得出来家世应该不坏,女的花枝招展,一张脸勾勒的轮廓分明,七分媚带三分艳。女孩语霏并不认识,但那男的……怎麽…竟有些面善……
玻璃窗的反光折射男子的脸上,在强烈的光线中,语霏忽然想起了自己在哪里见过他。
就在他们家楼下,亮晃晃的车头灯中,交缠在一起的人影。
那是言妍的男友。
「在想什麽?」淡淡的口气,一样是听不出喜怒哀乐。但是她察觉得出来,他此刻心情并不差。
「没事。」淡淡一笑,语霏匆匆自沙发上起身,赶过来替他接过手中的外套。
他有些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她是藏不住情绪的。当她难过时,即使再努力想装作若无其实,眉宇间隐不去那抹忧色,当她开心时,举手投足间,也无法掩饰那股羞怯的丶含蓄的喜悦。少了那种畏首畏尾的怯懦模样,虽然仍不是Misa那种落落大方的气质,她却另有一番细腻的韵味。暗夜?玫瑰$ m# u6 W9 U, x3 ?( G
她平静的眼底有抹天真的欢欣,教人不忍心再让它们蒙尘。
言焰沉默了一下,本想开口,但思绪却被窗外的车声给打断。响亮的车声一路自远方逼进,划破了寂静的深夜。皱起眉,他忍不住脱口道:「三更半夜了,谁在吵?」这里是宁静的高级住宅区,邻居们大多都休息了,怎麽还会有人在外面这麽嚣张?
朝窗外瞄了一眼,不出她所预料。
「是小妍。」
「小妍?」看了一下钟,十二点半。言焰沉下了脸,走到窗边:「怎麽这麽晚回来?!」不过大学毕业的女孩子,在外头玩这麽晚,未免太不像话了些。不看还好,一看,更让他有气暗生。强迫自己转回头,他眯起眼淡声问:「她每天都这麽晚回来吗?」
语霏有些不自在的别过视线,小声道:「只有这几天…」
言焰不再问,只低声道:「本当她是玩玩的才没多拦,想不到她竟然认真了…」听他语气中似有诸多不满,语霏想起了在咖啡厅里的巧遇。犹豫了半晌,她怯怯的唤了一声:「焰…」还是决定,将看到的经过盘托而出。
言妍拎着包包,虽然疲倦,却仍忍不住笑意盈盈的踏上黑暗的楼梯。
她才踏上最上一级,走廊的灯便霎时亮起。
「哥…?你回来了?」有些讶异於他的『早归』,言妍开口招呼,不解的看了看他阴冷的脸色。
「这麽晚回来?」淡淡的,没有起伏也没有温度。言妍微微偏过了头,不愿正面回答,只嗯了一声。没有理会她的表情,言焰眼神飘向大门:「跟妳男朋友在一起?」
忙不迭的点头,言妍正想开口撒娇,却被言焰直接的话给惊呆在当场。
「我不希望看到妳再和他一起。」
「为什麽?!」惊慌转为愤怒,言妍一把抓住他的手摇晃:「只是因为我晚归?!哥你…」
「小妍,他不适合妳。」叹息似的,他低头看着她愠怒不解的小脸。
「哪有?!」一向任性固执的言妍怎麽可能这麽轻易被说服,言焰的劝告只是加深了她的怒意:「小纪跟我明明就很好,上次我带他回来,你还不是什麽都没说?!你根本是故意的!」
「我故意什麽?」对於她的指控,他只有些啼笑皆非。
言妍不理会,偏头一想,脸上闪出一丝怒意。昂起头,她冷哼了一声,手朝他卧房的方向指去:「是她告诉你的对不对?!是那个女人告诉你我最近晚回家的对不对?!」平时言焰不到一两点不回家,要不是语霏多嘴,他怎麽会知道?!她就不信除了她晚归这点,言焰有BANNED地方会不满!听她涉及语霏,言焰这才冷下了脸:「不关她的事。我从一开始就不赞成妳和那个小纪交往。」
「骗人骗人骗人!」言妍根本不管音量,狠命的摇头,接着踏出几步,狠狠道:「我就知道是那个女人从中搞鬼!她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e# i$ M3 x% f
「小妍,注意一下妳的态度。」皱了皱眉,言焰才突然意识到妹妹的娇蛮已到了某种惊人的程度。
言妍只一甩头:「注意我的态度?!哥,有问题的人是妳不是我!妈才不过出门几天,你怎麽就开始替那个女人说话了?别忘了她对我们家做过什麽!难道就因为她长得漂亮,你就忘了Misa姊了吗?!」
「小妍!」
他的低叱更是让她觉得委屈。宠爱她的母亲不在家,而一向对她有求必应的哥哥竟为了一个女人和她过不去。
「我说的是实话嘛…你自己不是…」
「够了。」冷淡的两个字,有效的堵住言妍哇啦啦如流水的一串话。看他越来越阴暗的脸色,她还是懂得要见机行事。「总之,不要再跟那个小纪在一起,懂吗?」冷淡的抛下这句话,他懒得和她再争执下去了。

「为什麽?!」好不容易静下去的言妍听到这个命令後又是一个高八度的尖叫。
看了看妹妹忿忿不平的神色,他还是不忍心告诉她她被欺骗的事实。
「因为我说的。」
言妍退了半步,愤慨的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你就真的跟那女人一起欺负我?」
言焰只无奈的叹气:「小妍,我是为妳好。」
正如常人能预期的一样,这五个字,永远只能起反作用。言妍双手捂住耳,以最大的声音哭叫道:「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一连三个我不听,接着便是转身朝自己的房间狂奔,愤愤的馀音仍在走廊里回绕:「我要告诉妈,说你中了那女人的毒,跟着她一起找我麻烦!…」砰的一声房门被甩上。
言焰站在原地,真不知是该生气还是叹气。并非不恼怒,而是拿任性的言妍没辄。或许,她的反应在他的预料之中…她若是乖巧的点头说好,那才会真让他大吃一惊…烦躁的朝卧室瞥去一眼,他不愿在此时回房面对语霏。
转开书房的门,他决定再处理些公事,等自己心情好一些後再回房。
看着萤幕上的数据,他像是被雷击一样定在当场。
这份资料,他明明只给了和言家合作已久的顾家啊…拔得头筹的,怎麽不是顾家?
反复的登出再登入,他慌乱的确认,但上头的数据却仍是一模一样。
手探向了抽屉,他把整叠资料都抽出,急急的翻过每一页,最後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愣了一下。
从椅子上弹起,他像阵风似的卷出书房,直到言妍门口。
透过门缝,言妍依然满脸怒气。
「小妍,妳有没有进过我的书房碰过我抽屉里的东西?」偶尔言妍会去他书房里翻些笔啊钉书针的。
「东西掉了吗?」没注意到他气急败坏的神色,言妍只冷笑了一声:「你来问我做什麽?家里不还有一个更可疑的内贼吗?去问问你那心肝宝贝去吧!」语毕便直接将门摔上。
「妳!」她的态度总算是激怒了他,正想再敲门,口袋中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顾伯伯…」父亲生前的老友,此刻又突然出了个这麽大的纰漏,言焰气总是短了半截。连珠炮似的咆哮自手机另一头传来,每一句都如利刃般划下:「言焰,亏我们两家都合作这麽久了,你父亲跟我还有些交情,现在你临时反悔,是打算怎麽样?!生意往来重的是信誉,你这麽做根本是违背我们订下的合约!我一半以上的资金都已经调动,要不是发现得早,我今天真给你害死了!你亲近白家,我理解,但一开始你就不该…」
剩下的话,他已经听不清楚了。
他只听到两个关键的字。
那就够了。
是…妳吗?
走廊尽头的那扇门,突然好遥远。四周的空气急遽下降,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脑中无了意识,只剩下一片嗡嗡鸣声,还有顾伯伯咆哮声中的两个字—白家丶白家丶白家,像是讽刺般盘踞在脑海深处,丑恶的回响不去。
他不记得他是怎麽走回房里的。他只记得他站在门边,凝视着床前正解下睡袍准备要入睡的娇小女人。神智在霎那间清醒,清醒到过度深刻刺目。她微偏过身子,透黑的双眸带丝不解,一如往常般有些惶惑及…无邪。
对,就是无邪。他不懂,为什麽不论做了什麽,她总能披上一张无辜的绵羊外衣,澄澈似水的双眸几乎要让人忍不下心苛责。
语霏缓下手边的动作,犹疑的看着门前遮住光线,却又像石雕般动也不动的他。厚重的木门缓缓扣上,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喀哒声,锁住了一室的沉默阴暗。他的脸色冷寒,铁青中却又带点颓丧茫然。她直觉的明白他受到了刺激,但却不清楚原因为何。难道,是和小妍吵架了?
「焰…?」不确定的低唤了一声,她局促不安的扭了扭手,顺手拿起了他扔在床上的睡袍,想拿过去给他披上。
她的出声像投入一池清水的小石,扰出了片片涟漪。
「是妳吗?」脸色依然青冷,他的双眼攫住她的脸,语气淡漠,却又有股隐藏的炽烈急促。
对他没头没脑的问话,她只是一头雾水的停下脚步。他的双眸闪耀出了几点火星,「是妳吗?!」三个字,几乎是从齿缝里蹦出来的。往前逼了几步,再也无法掩饰平静表面下隐藏的波涛汹涌:「是妳背着我,偷了我的文件交给白家的吗?!」他的咆哮让她不自觉跌退几步,在听明白他的问话後,她先是一愣,接着脸色陡然煞白。见她神情慌乱,不敢再直视他的眼,他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原本还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此刻却像被潮水淹没般窒息,打从心底而起的冰冷。
「真的是妳。」不需要她开口,他可以自她脸上读出事实。没了之前的火气和急躁,在证实了猜测後,他反而冷静了下来。不安丶着急丶抗拒丶种种情绪狠狠自心中抽离,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醒悟和一种从未有过的恼恨。
苍白着脸,语霏双手抓紧了睡袍衣带,脑中一团混沌,想要开口却不知道如何启齿,原本就不属能言善道的她在这没有预警的质问下更是煞时丧失了说话的能力。愕愕的看着脸色阴寒,矗立在自己跟前的言焰,她无法反驳,无从如何解释,更力从辩解。他直逼零下的脸色是她从未见过的冷然,看着她的视线陌生到让她心惊。
「还有什麽话要说?」少见的淡然,冷酷的不带半点情绪,犹如在寻问天气般平静无波。
「我…」樱唇微启,但她越是想开口,就越是吐不出半个字来。千言万语争先恐後,却反而无从说起。
见她慌乱的摇头,他只轻蔑的冷哼了一声:「这就是妳诱惑我的目的?」漠然的语气,藏不住讥诮和那一点苦涩的自嘲。曾经他还以为,她是无辜的,惹人怜的,值得他改变的。现在,冰冷的事实摆在眼前,他—只不过是条上勾了的鱼儿。一向纵横商场,以精明干练出了名的他,竟在这个纤小柔弱的女人身上连栽了三次—第一次是娶了她,第二次是喜欢上她,第三次—也就是这一次—是她利用了他。不能用『背叛』这个词,因为没有过驯服,怎能算叛变?
他真不知道他是该恨她,还是恨自己多一些。
焦虑的泪水在她眼里打转,手指掐到泛白却毫无所觉。复杂的情绪咽在喉间,闷得她发慌发闷。她完全无法替自己开脱—文件是她拿的,没有错。文件是她交给娘家的,也没有错。她还能说什麽?说她是无辜的?
一滴泪无声的滑落她面颊,满腹委屈却哑口无言的感受,还是这麽的让人难受。她楚楚可怜,含泪欲泣的模样,挑动了言焰满腔的恼恨和恼火。她竟然在哭……?! 他比她更有理由大哭大叫大吼一场!此时此刻,他是真有摔椅子砸杯子踹桌子的冲动。
「妳还是这副表情?!」冷笑一声,他几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逼迫她抬头直视他的脸:「是不是该考虑换个把戏了?」
他如铁爪般的五指扣住了她的腕,热流自他的指尖渗透她冰冷的肌肤。倒抽了一口气,她被他突如其来的粗暴吓恍了神,心思如逆转一般,彷佛回到了新婚初期,充斥着他对她的排斥和残忍。
抓着她,感受得到她在他身前瑟瑟发抖,柔似无骨的身子几乎贴上了他的。瞪视着她吓呆似的小脸,一时之间只觉得一股强烈的怒意和精力无处宣泄,却不知下一步该如何。如果可以的话,他是很想当场掐死她的……他的手劲终让她忍不住轻噫了一声,「焰…」细小哀求的声音,让他的电路接上了线。他知道……他想做什麽了。
阴下眼睫,他空出的左手拦住她的纤腰,接着猛地将她腾离了地面。「焰!你…你要做什麽?!」她一个重心不稳,等到回神时已头重脚轻的给拦腰拎起。忍不住的挣扎,她惊恐的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她反应再慢,对这种事早已训练到像反射动作一样,敏锐的很。"
要做什麽?
他不能掐死她,因为杀人会违法,他也不能把她抓过来殴打,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就成了伤害罪,但他死也不甘心不回以半点报复。那麽,他能做的,自然也只剩这一个办法。她给他的打击,他会一点一点,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走到床边,他将仍兀自试着挣脱的她扣上了膝。「焰!你…我…我…」她也不知该如何求饶。他抽出了她睡袍上的腰带,接着让语霏几乎吓坏的,他将腰带缠上了她的手腕,三两下便紧紧捆住。「焰!」她忍不住惊叫,双手极力想要挣脱,却徒劳无功。kb…他从未如此粗暴的对待过她…就算是以前也从来没有过……完全不去理会她的叫唤挣扎,他掀起了她的丝绒睡袍,用力扯下了她的睡裤和内裤,力道大得几乎扯破了裤子,在她白晰的肌肤上擦扯出红纹。他的怒意和毫不怜香惜玉的动作让她一颗心直沉谷底。今晚,她是劫数难逃了。
瑟缩在他腿上的人儿娇小的像只猫儿,在他手边微微发颤的丰臀光滑有如白玉,她的蠕动挣扎和啜泣声让他的怒潮全盘溃堤,浪滔而出。
抬起右手,狠狠的将他的怒气加诸在她的臀上。啪!响亮的一声,没有前奏没有遇警,让她身子忍不住一弓,直觉得想逃离。一只有力的手适时按住她的腰,在她来得及体会那一巴掌馀留下的火辣之前,啪的又是第二掌。毫不间歇的,他扬手,一连八九下,狠狠的丶像要倾泄满腔的怨火浪潮般重重掴下,每一下都在她白嫩的臀瓣上留下绯红掌印。「啊!」无力承受这般毫无喘息几会的重责,她双腿开始踢蹬,泪水如水龙头般倾泄而下,但被紧紧按住无法闪躲的情况下,每一记而是准确的打在她的屁股上。啪!啪!啪!啪!不理会她的哭声,他抬起手,仍是一下又一下的重重击着。他就是要让她痛,他就是要让她难受,他就是要惩罚她的不忠,他就是恨她竟让自己轻心大意……她的哭叫声他充耳不闻,心头盘踞的只是那股会将他焚稍殆尽的怒火。在打了约二十下之後,他气恼的发现自己手劲太猛,手心竟微微的刺痛。低头,她伏在他腿上抖得像风中落叶,哀哀切切的哭着,小巧圆润的屁股上已浮上了一层掌印,透着深浅不一的水蜜桃色。双眼如电的在扫了一圈,长手一捞,便将她搁在床头柜上的木梳一把抓过。这把木梳背面扁平光滑,厚度及面积也足够,拿来做板子用正正好。
自眼角瞥到了他的动作,她失声啜泣,心中却是掩不去的恐惧。是人都会怕疼的…她自然也不例外。至今还未挨过板子,她不敢想像那会是什麽样的滋味……啪!带着短暂的风声,冰冷的梳背准确击落,在她臀上印下一大片红潮。「啊!」即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她仍是忍不住脱口叫出了声来,贝齿咬住了唇,双肩因疼痛和哭泣而抽搐。被紧紧扣在他腿上,她察觉得出他的恼怒和火气。自知这回错在自己,她也不敢开口求饶,打定主意乖乖接受他的惩罚担起後果。手指紧紧纠住被单,她强压下了哭喊的冲动,盼望以肉体上的疼痛为心灵赎罪。言焰的注意力思毫没有摆在她异於平常的驯服,他所有的精神只集中在他手中的木梳和她逐渐晕红的粉臀。手起板落,半点也不迟疑。
啪!啪!啪!剧烈的重击带着清脆的拍打声在房内回响。她十指忍不住纠紧床单,死命的咬牙才没哭叫出声,但眼泪却漞漞而下,浸湿了她的脸及一大片的床被。痛…一种前所未有的痛感。几道粉红的的板痕交错印在臀峰,像野火辽原般扩散,迅速攀升的温度让她不自觉的想要逃离…但他压在她腰上的手,却让她无法动弹…啪!啪!木板陷入几分才弹开,在晕红的臀上留下大片的红痕。即使她再努力的想要忍耐,屁股上延烧的火热电流已超出她所能承受的范围。双腿忍不住开始踢蹬,一声轻微的「呜呜」闷哼还是自她口中流泄而出。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左一下,右一下,中间,臀峰…板印烙满了她逐渐转红的屁股,这连续性的重打终於打散了她的意志。「啊!」麻辣的热意在整个屁股上窜流,要不是腰被被他紧紧扣住,她几乎要痛得滑落到地板上去。「呜!痛…啪!呜呜…求求…求…啪!啊你!」她上气不接下气,双手紧握到要掐出痕来了:「好痛!啪!焰…啪!啊!」他像石雕般没有半点反应,抓紧了她不让她挣脱,右手却反而加重了力道。「对丶对不起…」断续抽噎的道着歉,虽然知道没用,却还是忍不住告饶:「焰…对不起…求你…不要!」带着哭音的破碎哀求,微弱的几乎消失在身後的刺耳的啪啪声中。但他还是听到了。
她凄咽的求饶,在他发现事实前,或许还能触动他的怜惜,但现在,触动的却是他更深沉的怒气。若她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他也许会好受些,但为什麽,她还是这样娇弱可怜的姿态,彷佛她没有错,是全世界都对她不起?
不要怪他无情,是她自己关上他的心门的。
无视她徒劳的挣扎,握住梳柄的手没有停滞,仍是重重且准确的击重目标。啪!啪!姑且不论他的力道,她已经红肿的臀儿哪里承受得了再来的摧残?每一下的拍击已不是原先的疼痛,而是有着发麻刺痛的肿胀感了。剧烈的踢着腿,袍带自她腕上松脱,一把扯住言焰的上衣,她哭得声嘶力竭:「对丶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回应她的,是他轻蔑的冷笑:「不是故意的?!难道是我逼你的吗?!」咬着牙,他更是狠狠击下。啪!啪!梳背几乎陷下几分才弹起,强烈的疼痛让她连叫都几乎叫不出声来,只是哇地一声无法控制地大哭了起来。他总是知道如何让她痛。一连数下击在同一个位置,简直是折磨。
「停…不要…呜呜…」泣不成声的字句淹没在哭声之中,屁股如同被点上火般炽热燃烧,她好想逃跑…好想挣脱…像个孩子似的委屈痛哭,并不能减轻身後的疼痛,却是另一种无能为力的发泄。已经没有力气再求饶,她只是颓然的哭着,听着背後传来的响亮拍打声,多麽希望自己乾脆昏死过去……不同於以往,他似乎一点也没有停手的打算……拍打仍在继续,力道也不见减弱,他会停吗……会吗……
「呜…对不起…对不起…」哭声渐渐转微,她的泪早已浸湿了一大片的床单及他的长裤,嘴里喃喃的道歉,她脑中一片火热,头好重,屁股好痛…
他想再举起右手,却发现手酸了。用力过猛,他的手也微微颤抖。轻轻的喘息,他目光摆到腿上几乎低声啜泣的人儿身上。白嫩水玉的粉臀上红肿不堪,交错的板印高高肿起,四处浮着青紫色的淡痕。原本的怒意被空虚失落感取代。将她拎了起来扔到床上去,他看着像娃娃般无力瘫软在床上的她,丢下梳子,他只颓然冷淡的抛下一句话:「再我明天回来以前,不要让我再看到妳。」扯松了几乎让他窒息的衣领,他踉跄了几步,推开门头也不回的离去。
昏沉的趴在床上,她只觉得全身都像火在烧,特别是几乎麻木到失去知觉的後臀。眼前一片模糊,她隐约的听见了他的话,听见了他离去时门开了又关的声响。一室的寂静,只剩下她颤抖的吸气声………他的话像把利刃,笔直的丶残忍的,插入了她微弱跳动的心房……
她不知道自己是因疲倦而睡去,还是昏了过去。全身好像有火苗在窜烧,口好渴,微弱撑起的眼帘,总泄气又阖上。手撑在额上,语霏总算勉强睁开了眼。眼前一片蒙矓,她用力眨了几下才能勉强辨识四周。房里非常的阴暗—她几乎要以为她不过晕过去了几秒—猛然惊起的雷声还瓢泼的雨声总算让她稍稍清醒,挣扎着撑起了身子。她一移动,身後随即一阵刺痛。下意识的伸手,触到的却是尚未消去的肿痕。有些颤抖的轻抚了抚,昨夜的画面历历在目。冰冷的木梳静静躺在她身边,她残破的睡裤如废布般安息在床角。意识的自己下半身仍一丝不挂,完整的曝露在空气之中,她慌乱的想起身,却一个不稳摔下了床。
床不是很高,没摔得很疼,但她却不由自主的头晕。靠在床沿轻轻的呼吸,一抬头,床边的钟指着三点半。
透过给强风吹得摇摆不定的窗帘,几微弱丝光线透入了房中。不是凌晨,竟是隔天下午了呢。想不透自己怎麽会昏睡了那麽久,她脑中所想到的,是言焰离去前抛下的那一句话。
「再我明天回来以前,不要让我再看到妳。」
他不要再看到她了…
他最终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五、
从小BANNED女孩子都在玩洋娃娃及家家酒时,只有她一个人站的远远的。她不爱娃娃也不爱家家酒,她只喜欢吹泡泡。一个又一个五彩缤纷的泡泡在她眼前出现,映出了美丽的倒影,在风中轻盈的盘旋,总能让她看得目不转睛。泡泡里的世界多美…美的无法在於现实。但她呢,她却是一个活在泡泡世界中的现实。
曾经她对家人存着希望。她总是安静的缩在一角,期待忙碌的父亲和老是出门应酬的母亲给她一点关怀—哪怕是牵动一下嘴角,一个眼神也好。她可以体谅他们忽略她,忍受他们不重视她,但换来的结果,却是被当成免洗碗筷般用过即丢。而言焰,曾经替她燃起了那麽一点点的希望,却又转瞬间吹息了烛火。乾涸的泪滴在她颊上流下泪痕,心上留下伤痕。她也恨自己的懦弱无能,却又无可奈何。从小到大,她习惯一个人安静,因为她的存在,一直是多馀。并不是每个人都像江文宇一样,有耐心的陪着她,毫不打断的聆听她的声音,对於她腼腆羞怯从不露出半点不耐烦。江文宇曾经有一个小他两岁,有轻微自闭症的妹妹,在他五岁时便因发高烧去世了。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当他在学校里看到独自一人静静坐在角落里的她时,忍不住停下了脚步。也许是移爱作用,江文宇成了她唯一一个真心的朋友。她并不是自闭症幻者,她只是不喜欢出头,不愿意多言。她像水,周围的环境是什麽样子,她就是什麽样子,除了顺应,不会有BANNED反应。
如果…如果她个性强势一点,胆子大一些,事情是否会有不一样的发展?她是否就能触及那曾经垂手可得的…幸福?
抚着额,她摇晃的起身,无意识的拖出她带来的皮箱,开始将自己少的可怜的家当摆进去。当初她带什麽来,如今便带什麽去。除了衣服和一些随身用品外,她几乎一无所有。
屋外仍然风雨交加,屋内却一室空旷,连佣人也不见半个。她头有些晕,却仍费力的拖着行李,一阶一阶的爬下楼梯。外头淅沥哗啦的雨声她似乎都没听入耳,只是专心的一步步走到门口。手搭上玄关冰冷的门把,忽然一声雷劈下,当场将她稍稍惊醒。呆了一下,她颓然的蹲坐了下来,心中一片茫然。她接下来,该去哪里?家里已经不要她了,她还能去哪里?出了这个门後,她还有哪扇门能进?
眼泪不自觉的滑落,颤抖的手伸入口袋,此时此刻她只能想到一个人。
「喂?」
歪着头夹着电话边打电脑,江文宇正窝在办公室里赶工,一手还端着杯咖啡,显是忙得不亦乐乎。
电话另一头没有回答,只有微弱的吸气声。听着那有些熟悉的声音,他的心瞬间荡到谷底。
「小霏,是妳吗?!」放下咖啡,他握紧了话筒,语气透着焦急。不是前两天还好端端的吗,怎麽突然打电话过来,还光是哭?
吸气声转变微啜泣,过了几秒才传来一个无助的声音:「是丶是我…」
「怎麽了?!发生了什麽事?!」他的手劲不自觉加重,心头也开始乱了起来。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啜泣声不歇,支离破碎的声音比利刃还要锋利,一刀刀扎在江文宇心上。
「什麽结束了?!妳在说什麽?」忍耐着对话筒大叫的冲动,他试着让自己冷静,也试着让电话另一头的人镇定:「小霏,妳把话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显然他有条理的问话并没有安抚对方,哭声加剧,语霏断断续续的声音几乎要消失在她强烈的抽泣声中:「结丶结束了…都结丶结束了丶了………他丶他不要我丶我了…」
耐着性子听她重覆着同一句话,总算听到了一点进展。
「谁不要你了?」愣了一下,他随及会意:「言焰?!」握紧了手中的电话,他心底有了最坏的打算。他就知道,那个男人除了伤害她以外什麽也不会!忍住了窜起的怒苗,他急急追问仍在哭泣不休的她:「小霏,妳人在哪里?妳等等,我马上去接妳。」但传到他耳边的,只是她的哭泣声。「小霏!妳别哭,告诉我,妳在哪里?!」
他十万火急的追问似乎没有透过电话线传到另一头,因为没有半点回答,只有她不停歇的啜泣。
嘟丶嘟嘟。电话没有预警的断线。
「喂!喂!小霏!」他终於忍不住对着电话爆发了第一声大叫,但回答他的只是平板的嘟嘟声。摔上电话,他脑海里只回响着断讯前她哽咽着说的最後一句话。
「一切都结束了。」
「该死的!」连拨了几次电话都不通,踢了桌子一脚,江文宇阴郁的望向透过被水雾打得湿淋淋的窗,唯一可以辨认的就只有灰蒙蒙的云和如帘幕般密集的雨点。竟然不知道她的地址!两人见过不止一次面,通过不止一次电话,他竟然蠢的没问她家里地址!他不知道她人在哪里,起码还可以去她家附近找找,但现在,他什麽都做不了!
她的哭泣让他心烦意乱。认识了语霏这麽久以来,他从来没有见过她哭成这个模样。她语气里的伤心和灰心让他心惊,她那句「一切都结束了」如乌鸦般在他心头盘旋,不祥的预感挥之不去。
本来倒在椅子中的他忽然想到什麽似的一把跳了起来。
有一个人一定知道地址。
而那个人,他凑巧的有他的公司号码。
那个罪魁祸首。
眯起来眼,江文宇一把扯过电话,焦急的自桌上一大叠的文件中摸出那张小小的名片,接着迅速的拨起电话—因太过匆忙按错了两次按键—心急的等着另一头的人接起。嘟噜噜丶嘟噜噜,一声声的拨号声听来似有一万年之久,他只怕自己来不及,怕另外一边,挂了他电话的语霏一时伤心过头做出什麽傻事来。
「喂?」公式化的娇甜女声响起,不及她问话,江文宇已咆哮出声:「我找你们总裁!快!」并非他无礼,而是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得礼数也没那时间寒暄了。
「…是丶是…好…」对方显然是给他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一跳,没再多问一句话便将电话转至分机。
过了几秒钟,一个冷淡的声音才传了过来。
「请问哪里找?」没有温度,只有客套,不是那个姓言名焰的浑帐是谁?!
「是我…」两个字几乎从齿缝里蹦出来的,怕他听不出来,他再加上注解:「江文宇。」
电话另一头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你找我做什麽?」轻柔冷淡的声音,却压不住语气里淡淡的警戒丶火气丶轻蔑丶还有…一丝淡但几乎不可闻的…醋味。
几乎握断话筒,江文宇嗅到了对方投来的浓浓硝烟。
他们两个人之间,有着相对的仇视和绝对的敌意。
「小霏人在哪里?」压抑住了自己反感和对着他恶言相向的冲动,江文宇一字一句的问。缠着电话线的左手握紧,注意力全摆在对话上。
顿了一顿,清冷的声音才飘了出来。
「我不知道。」四个字,冰冷乾脆。
「什麽叫你不知道?!」堆积许久的怒气终於一次爆发,扔下手中的电话线,他用尽力气对着话筒咆哮:「你怎麽能这麽冷漠?!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她是你的妻啊!」
「不再是了。」淡没有起伏的声音打断了他,正和他的激动成两极:「从今开始,她和我没有半点瓜葛。」
胸脯因喘气而剧烈起伏,江文宇瞠愣了半晌,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对她做了什麽?」他的声音在发抖,就不知是因为惊骇还是生气。看着窗外风雨交加的画面,心像被浸到一整桶冰水中无法喘息。
又是短暂的沉默。
「她人在哪里?」声音陡然失去了火气,他已经没有精神和言焰争执是非对错,他只想快快问出语霏所在地。
「我不知道。」还是一样简短的答覆。停了停,或许感受到了江文宇的着急,他才淡声加了一句:「或许回家了。」
听他说得那麽云淡风轻,江文宇只冷笑了一声。「回家?她已经没有家可以回了。」
「你什麽意思?」直到此时,冰冷轻淡如烟的嗓音这才有了一点点情绪—虽然这点情绪听起来颇不耐烦。
轻蔑一笑,他冷冷解释:「小霏没告诉你吗?一个月前,她就和家里闹翻了。回家?她哪里还有家可回?」
「闹翻?」声音转而阴郁,话筒另一头的人似乎也有些紧绷了起来。
「她人在哪里?!」江文宇并不想和他闲扯下去—多扯一秒,小霏的安危便多一分危险—「你厌恶她也好,不想理她也好,我管不着。但拜托你,告诉我她人可能会在哪里!」
「你要做什麽?」一时的紧绷又掩在厚厚的云层之下,冷淡又遥远。
「当然是去找她!」这不是废话吗?!
「她刚哭着挂了我电话—」他咬牙切齿的接了下去,心中只恨不得将言焰撕成几大块:「她挂电话前只说了一句话:『一切都结束了』!」
「那是什麽意思?」突如其来的问话,穿插的有些窘迫,但耐心尽失的江文宇只对着话筒吼道:「天知道那是什麽意思!告诉我你家在哪—」他一句话都还未吼完,传至耳边的只是嘟嘟声。
「喂!喂!」抓紧了话筒,他的呼唤声晚又了一步。
竟然挂他电话?!这是今天第二次被挂电话了!
咒骂了一声,他狠狠摔下了电话,抓起一串钥匙便往门外冲。
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找人,他只想做些什麽,在熟悉的路上绕绕也好,祈求上天给他一些运气,能够找到小霏…
闭上眼向後椅背一靠,言焰表情平静如昔,脑子里却有一连串的齿轮在转动。转动时的噪音,吵得他头疼。
他想要忽略和江文宇的那段对白,但他的字句却在混乱的脑海中清楚浮现。

她和家里闹翻了?他不知道。她无依无靠了?他也不知道。她现在人在哪里?他又不知道。她那句话是什麽意思?该死的他更不知道!
一切的不知道让他心烦—他习惯一切事物在自己掌握之中,痛恨出乎他心理准备的意外—偏偏语霏的出现到整个人格,却都再再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一再挑战他的情绪控制和推理能力。
他理所当然有权力生气。他理所当然有资格不要她。他理所当然有立场恨她。
但,为什麽她泪眼看着他的表情,会让他没由来的感到一丝丝自责?
她那句话,竟会让他有一点点的心慌?
要生一个人的气,很容易。
要原谅一个人的过错,可以很困难,也可以很简单。
他没那麽容易妥协,但或许他可以尝试着去罹患,间歇性健忘。
他此时此刻只想知道,她现在人在哪里。
手机自手中滑落,在玄关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接着便静静的遗落在那儿。
将头靠在膝上,语霏只觉得头好重,四周的空气冰冷如刃,刺痛着她的皮肤。抓紧了衣袖,她脸埋在臂弯之中无声啜泣,毫无所觉的让一滴滴的泪沾湿了衣襟。没有捡起手机的欲望,她只想这样坐着,如婴儿蜷缩在温暖的子宫内般,将自己紧紧的包住,不去面对外在的寒冷和残酷。直到客厅里老爷钟低沉的鸣声传来,才将她自昏沉中敲醒。
当丶当丶当丶当…四下清脆的钟声在她听来比丧钟还让人心生惧意。慌乱的爬来起来,她双手抓住了行李提带,跌跌撞撞的就要往外走。
她不知道他何时会回来。
她只知道,自己无法再承受一次他的冷眼及冷语。
抹掉了泪,吃力的拖着装满了衣服和随身饰品的皮箱,她右手搭上了冰凉的门把。这回没有再迟疑,她旋开了门,让自己置身於寒冷的风雨之中。
身後的大门砰地一声在风中自动关上,她却恍若未闻。
这个对她充满敌意的地方…究竟有什麽…值得她留恋?
如果不要再见到她是他的意思,那麽,她绝不会,再出现於他眼前。 她不恨也不怨—恨的是自己怨的也是自己—她只是,心冷了。不是对他,而是,对这个容不下她的世界。
春夏交接,第一场雷雨。不过下午,天空已是灰蒙蒙一片,雨势非但没有转弱,反而有加强的倾向。风很刺骨,夹着密扎扎的雨,还很痛。她忘了撑伞,不过,又有什麽必要撑伞呢?
费劲的拖着行李在风雨中跌跌撞撞的迈向铁门—湿漉漉的草地让她一路摔了好几跤—她再一次被自己的鞋带绊倒,扑倒在泥泞的石子走道。痛倒是不怎痛—昏乱中已经没什麽感觉了,何况只是摔个跤—她只是注意到了自己左手无名指上,那个刺眼闪烁的微光。呆呆的注视了那枚充满讽刺的婚戒,她右颤抖着想将它脱下。手抖得厉害,花了几分钟才拿了下来。少了戒指的重量,左手只觉一阵轻,心里却是被什麽压着般闷的难受。咬住唇,她恍了神。她该是带走这枚扣住了她过去的婚戒,还是,原原本本的还给他?
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她还未打定主意,一阵冷风吹来,她一不稳,戒指便锵地一声自手中滑落,长了脚般咕咚咚的顺着风滚去。接着在她惊恐的注视下,噗通,精准的落入了一旁的水池。
睁大了眼,她一片混沌的脑中只闪过一个想法。
她得把戒指拿回来。
她要把它还给他,她不要他的垂怜,不要他的施舍不要他的馈赠!
连滚带爬的冲到池边,她脚一滑,立即栽进沉暗的水中。喝了几口水,她神智还没恢复脚步还没站稳就立刻弯身在水底狂乱的摸索。她不记得了自己不会游泳,不记得了自己身在何方,只知道自己得找到那枚不知落在何处的戒指。
手中的雨伞落在了地上,刚赶回家言焰如同雷击般定在当场,不知自己到底是惊喜还是惊骇。

喜的是这女人还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骇的是,她竟然想在他家池塘里跳水自尽!
这池塘是言夫人用来养鲤鱼用的,里头有好几只身价以万起跳的宝贝,水深约一米一,一般而论该是淹不死成人,但拿来自尽,特别是对身材本就娇小的语霏来说,绰绰有馀。
她头也埋在了水中,手指继续在水底的软泥中摸索,冰冷的池水没有唤醒她的意识,缺氧只是加重了她执着的意念。戒指…那枚戒指到底哪里去了?!浊水灌入了她口鼻,她在软泥中一拌,失足往前扑去。双手慌乱的在水中挥舞,她张口欲喊,却连吞好几大口的水。极度恐惧之中,一股更强大的力量却自背後传来,哗啦一声将她提出水面。
「妳这是在干什麽?!」
嘶哑的咆哮难掩惊骇,透过风雨声传入她耳中。透过水淋淋的双目,她勉强认清了上方那张几乎扭曲喷火的脸孔—那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
抓着如水鬼般披头散发,一身是泥的她,他真不知是该大吼大叫,还是将她拥入怀中确认她还在呼吸—当她载浮载沉的头颅消失在水面时,他的心整整漏跳了一拍,只差没忘了如何呼吸。在他来得及反应过来前,他的腰已没在水中,开始打捞那个不要命的女人。
「妳在做什麽?!」低下了头,看着不停咳嗽的她,好不容易稍息的狮吼再次暴怒而出。抓着她双肩摇晃,他顾不得自己是否抓痛了她,只怕稍一松手,她瘦弱的身子又会滑入水中消失不见。出乎他意料的,她并没有受惊的瘫软在他手中。发出像猫怒般的呻吟,她奋力挣扎,言焰手一滑,竟让她脱了开来。她立即扑入水中,若非他眼明手快,迅速再将她提回来,只怕在能见度极低这种天气里,他还得费一番功夫在水中寻人。
「放手!」虚弱的尖叫自她口中溢出,双手乱挥,溅起不少水花。
费劲的抓住了她—全身湿淋淋的她简直像条泥鳅般滑溜,更别提还在拚命的挣扎。「白痴!找死也不是在池塘里好吗!?」用尽力气朝她怒吼,他拖着她朝池边移动,想说乾脆将她弄上岸比较容易制服。这女人—寻死的意念真是强大。
不顾她踢打出的水花和断断续续的尖叫,他将她半扯半抱的弄向岸边,直到一阵刺痛自他右腕传来。「啊!」反射动作的松开手,在阴暗的光线下,他骇异的瞪着右腕上几个深深的齿痕。「妳—!」左手扯回想要趁机投回水中的语霏,他顾不得手上的痛,只是紧紧抓住她的双手。「妳疯了!」看着她像只落入陷阱的小兽踢蹬,他几乎说不出半个字来。天!她咬他!她竟然咬他!
「放手!叫你你放手!戒指…」她的尖叫已转成啜泣,言焰却恍若未闻,像铁箝般的双手攫住了她,决意不管她怎麽踢咬都得将她扯上岸。
他阴着脸啐了声:「疯子…」但手臂触到她脸时却被她额上灼热的温度吓了一跳。「妳…」将她扳过身来,只见她双目涣散,似乎早已失去了意识。
难怪……他早该猜到了。也只有在意识不清时,她才敢对他又是尖叫又是踢打,甚至…像只疯狗般狠狠咬了他。
得把她尽快弄进屋里去。但抓着仍在挣扎的她,他浓眉朝眉心靠拢。这池塘是人工水塘,壁面垂直,如果他要爬上岸,非得把手中的人放开才有办法。但照着情况,他只要稍微松手,已经失去理智的她只怕要像离水的鱼一样扑回水中。
但下一秒,她自动替他解决了烦恼。双手停止了挥舞,她头一歪,昏了过去。
六、
「医生,她情况怎麽样?」换上了乾衣,言焰边擦着垂落在耳际的湿发边走近床边。
让佣人换洗过的语霏正躺在床上,厚重的绵被一路盖到脖颈,只露出了个透着红晕的小脸,映在雪白的枕头上更是明显。老迈的医生将听诊器收入了包包中,慢条斯理的抬起头来,淡淡道:「尊夫人着了凉。」
他微微松了一口气:「意思是没有大碍?」天晓得,当他抱着湿淋淋软绵绵又毫无意识的她奔回房里时心里有多紧张。第一次,他觉得她好脆弱,彷佛在下一秒就会在他怀中蒸发消失。
老医生推了推眼镜,透过雪亮的镜片给了他一道审视的眼神:「没有大碍?她发烧到三十九点五度,极有可能转成肺炎,要是温度再升高,准备打电话叫救护车进医院挂点滴吧!」
「肺炎?!」言焰愣了一下,眼神落在了床上那个小小身影上。他的吃惊似乎惹恼了医生。有些批判的扫过了他的脸,他冷冷道:「尊夫人着凉了还跑到外面淋雨,病上加病,加上她情绪似乎很不安稳,你最好小心看顾着,以免造成遗憾。」听见医生略带谴责意味的言语,言焰不自在的别开了视线,只点了点头。见他不语,医生这才站起了身来,将药留在床头柜上,详细解释了服用方式才离去。
送走了医生,他抓过了把椅子,坐在床边盯着她的脸。
她的双眼紧闭,眉头深锁,看起来极为痛苦。笨拙的把冰袋置在她额上,他有些心慌,远比看着她怯怜怜的双眼更要让他觉得过意不去。自己对她是什麽样的感情,他自己也不明白,更不想去探索,因为他不敢去面对过去对她的残忍,更不敢去面对Misa那愤愤不平又满是控诉的眼神。事情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在Misa出国前,他们私订过终生,他也承诺过要娶她为妻,谁知,事情演变到最後,竟会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按照他原先的计划,等风头稍平,他会甩掉语霏这只临时杀出的程咬金,转回Misa身边,但,不知何时起,一切都乱了谱走了调。极为不愿辜负Misa,但他颓然的发现,他无法像初时一样,把语霏当成废纸一张,狠心的抛掉。想起了江文宇的话——「她和家里闹翻了」,更是让他坐立难安。差一点点,他就要把她这样扫地出门流落街头了。的确,他的怒气还没消,他也实在有理由大发脾气,但与其说他恼恨她的举动,不如说他恼恨自己多一些。原谅不原谅已经不是个问题了。再怎麽震怒,他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无家可归。他不忍心。
着腾了几个小时,好不容易平静了下来,语霏脸上的红潮渐渐退去,蹙起的眉也舒展开来,苍白的额角滑落几滴冷汗,意识好像恢复了几分。稍稍松了一口气,他起身拿起毛巾,打算再去换一条凉一些的上来,走没几步,床上的人却呻吟了一声。
「醒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走近几步想要看清楚。语霏眼皮半睁,目光仍有些涣散,过了几秒钟才猛力咳起嗽来。匆匆丢下手中毛巾,言焰赶回了她身边想将她扶起来——照她这种咳法,恐怕不是折了腰就是吐出血——她却不怎麽安份的挣脱开来,一翻身就想背过身子去。言焰有些恼火的按住了她的肩——他还没生气,她倒是先摆脸色给他看呢——但仍是以安抚的口气柔性劝导:「别乱动,妳现在发高烧,侧躺或趴睡会压迫呼吸道……」但语霏只低低呜咽了一声,眉头又皱起,双手抓紧被缘,挣扎着要翻身。哎,就算习惯侧睡,也不该在这种时候犯了蛮劲嘛。若是平时,没耐性的言焰恐怕早就诉诸武力征服,但他起码也有些同情心,不敢对着病人大吼大叫或是强行将她搬回原位。
反抗不了双肩的压力,一滴泪滑过她的鼻尖,落在枕头上,「痛……」一声喟叹,哀求似的自她口中低低传出。
「我弄痛妳了?」看见她哭了,言焰慌忙松开了对她的箝制。天地良心,他此时此刻可没有伤害她的意图。语霏微微睁开了眼看着他,过了好半晌才距焦,一认出了他的脸,她立即咬住了唇,脸色有些仓皇失措,「我……」刚刚只是想翻身,这下子,她是想从床上爬起来了。言焰一把将她按回了床上:「躺着,妳病了。」
她看着他的眼神恐惧又迷惑,但服从已是根深柢固的习惯,加上人仍然有些昏沉,语霏无异议的放弃了起身的打算,但却仍不自在的扭动四肢,似乎极为不舒服。「会痛……」她小声地哀求着他松手,苍白的脸颊泛上一抹和额上热度无关的红潮。
「我没用力啊。」见她仍一脸的痛苦,言焰紧张的缩回了手,不敢再施压。或许,生病时的瓷娃娃比平时还要脆弱,只怕不小心要摔碎了。
她脸上的红潮加深,目光垂落在被子上,怯怯的低声道:「不是……是昨天……晚上……」

不用她点明,他也知道她指的是什麽。言焰也别开了视线,不太敢注视她的脸,就怕看了她那可怜兮兮的表情後自己会後悔。昨夜的刑具仍安安稳稳的躺在床头,好似什麽也没发生过一样平静安宁。她当然会痛,他昨夜可是气疯了呢,下手完全没留情。但她病,不能趴睡,她痛,不能仰睡,这样哭那样也哭,那到底要他怎麽办?虽然总是那温顺受惊的小绵羊模样,她就是有办法给他出难题。叹了口气,他起身走到浴室拧了两条湿毛巾,接着坐回床沿,先将一条毛巾摆在她额上,犹豫了一下,半搂着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另一只手掀开了被,小心的拉起了她的睡袍。她的肌肤是晕热的,随着他的手一吋吋由下往上摸索,越发显得烫人。手指滑过了她臀上交错的肿痕和泛着轻微青紫色的印子,感到她在他怀中打了个哆嗦,他有丝难受,低声问:「还很疼吗?」
她没有回答,只是将脸埋在他怀里,感受得到他的体温,嗅着他衣服上淡淡的古龙水味道,原本悬挂在空中的一颗心莫名安然落地,全身一阵放松,不再挣扎抗拒。虽然,她实在不明白为什麽他会出现,并且态度转变如此巨大。最有可能的是她发烧烧过头,起了幻觉……湿冷的毛巾盖住了臀上醒目的红,突然的寒意和压迫让她缩了缩,眉头再度锁紧。隔着毛巾,言焰小心的揉抚,但即使他已将力道放至最小,她仍是咬紧了唇,小声的呻吟:「唔……」不想再让她难受,言焰停下了手边的动作,把睡袍和被子拉回原位,再度把她像手卷一样结结实实的裹在被子里。烧还没退,不能着凉啊。
「好一点了?」明知两条毛巾大概不会产生戏剧性的效果,问题还是在大脑能够阻止前脱口而出。语霏虚弱的点点头,胸口一闷,手抓住了他的衣襟,喃喃道:「对不起……」
「妳说什麽?」他低下了头。平时声音就不比蚊子嗡嗡大多少了,现在的音量更是小到连蚊子都听不到。
「对不起……」她手抓得更紧,闷闷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自他臂弯中飘出来:「我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後果会这麽严重。眼泪划过紧闭的眼角,无声的滴落。
他心底五味杂陈,叹了口气:「妳家里要妳偷的?」虽然脾气阴晴不定了些,但他言焰也不是白痴,从江文宇的话和白家那些人的所做所为推敲几下,答案自然就出来了。她啜泣了起来:「对不起……我以为丶以为这样……他们会丶会放过我……那是我……我爸妈……」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他嫌恶的闭上了眼,不想再听下去。言夫人为人再怎麽高傲刻薄,却是个宠爱子女,不容任何人伤害他们的无私母亲,他也一直以为父母理当如此,直到见识过白家那几人的嘴脸。血亲毕竟是没得选择的,只能怪她投胎前眼睛没睁亮,生错了家。
「……他们不要丶不要我了……」她委屈的抽泣声刮在他心口上,他皱眉道:「傻瓜,他们不要妳又如——」一个何自却哽在喉间出不来。如果连至亲家人都不要她,还有谁能呵护她?他有点罪恶感的知道,她根本没把他这个随时想把她扔出去的人当作可以停靠的港口。
「对不起……」她抽噎的道歉,彷佛以为只要把这三个字念上千万遍,自己所犯的错误就可以洗刷许多——至少让他不要再生气。
「算了。」他叹气。失掉了个老客户,给白家捡了个便宜,商场上声誉受了点损害,都不算是致命的大问题——至少公司也不为因此倒闭或是陷入困境。脾气也发过了,人也狠狠修理了一顿,他还能怎麽样?
她颤了颤,微微抬起了头:「你不生气了?」
气实在还没消光,但总不能告诉她实话。「算了。」淡淡的,他还是无奈的妥协了。他受不了她那可怜巴巴的哭声。但他的妥协非但没有安抚她,反而哭得更大声。哦,莫非这不是她要的答案?「不要告诉我,你很难过我不生气了。」眯起了眼,他快没耐性去捉摸语霏那比海底针还要细的女人心。她摇了摇头,攀住了他的腰。「那就别哭了。」抽过几张面纸,他递过水杯让她喝几口水补充水份。发着烧还这样哭?要是给那个凶霸霸的医生知道了不骂他不懂得照顾病人才怪。
「妳下午是想寻短吗?」看着她急切的喝光杯里的水,想起下午看着她没入水中消失不见的画面,他心有馀悸。她再度摇头。「那是为什麽?」他纳闷的问:「不小心跌进去?」他早就跟言夫人提过了,池子旁边该加栏杆的才是,摆几块石头有什麽用?她还是摇头,小声道:「戒指…………」
瞄了她空空如野的手指,他刹时明白了。想不到他这麽狠心的对待她,她还是对他们的结婚戒指念念不忘………气若游丝的声音接了下去:「还你……我不要……不要欠你东西……」
嗳哟哟,不是完全没脾气没个性的嘛。言焰不太是滋味的哼了一声,却发现怀里的人半昏半清醒,恐怕连自己在说什麽话都听不清了。半是好气半是好笑,他捡起一包药,和着水软硬兼施的逼着她服下。药效很快就发挥了,语霏头枕在他身上,蜷缩在他的身边沉沉睡去,一片安静中只听得见她缓沉的呼吸声。以食指轻轻拨开她黏在脸上的发丝,他顺开了她的眉头。她的身子很烫,但他不想放开。晚餐还没吃,肚子有点饿了,不过晚点再吃应该无妨…………)
砰!门冷不防的给弹开,吓了他一大跳,语霏却恍若未闻,仍旧睡着。看清了来人,言焰放下了心,有些恼怒的责备道:「说过多少次了,先敲门。还有,别这样冒失的闯进我房间。」
没将半句放在心上,言妍错愕的盯着眼前的两人,接着失声叫道:「这个女人怎麽还在这里?!!你不是把她赶出去了吗?!!」
「嘘!小声点。妳看不出她病了吗?」言焰轻叱,但一如往常的,言妍照样是左耳进右耳出,特别是在这件事上头,她简直比一头牛还要固执。
「她病了又怎样?!!为什麽她还在家里?!!」不但不肯降低音量,她还窜高了八度,眼神气愤无比,几乎想亲自拿起扫帚把语霏扫出去。
说不动歇斯底里的妹妹,言焰把语霏放回床上,站起身来将她拖出门。一把关上门,他居高临下的望着她,淡淡道:「好了,有话在这里说,小妍。」
挣脱了他的掌握,言妍怒目瞪着他,双颊浮起淡淡的红晕:「那个女人怎麽还在?!你到底有什麽问题,把她捡回来就算了,还这样抱着她不放?!」
压制住怒意,他忍耐假装没听到她狂妄的语气,不客气的截断她的话:「有问题的人是妳,她哪里得罪妳,非要对她恨之入骨不可?」
「哈,她哪里得罪我?!」言妍冷抽一口气,手指着门,气得几乎要发抖:「她陷害你,逼得我们不得不让她进门,又阻挠你和Misa姊的感情,还偷我们公司资料,你问我她哪里得罪我?!」
「这……」言焰一时语塞,她立刻得意的扬起头:「我说的没错吧?」
妹妹挑衅的目光让他耐性尽失,冷冷回道:「我这当事人都不气了,妳在旁边穷搅和个什麽劲?!」
这回换言妍辞穷,她微张着小嘴,却说不出半个字来,看着言焰的脸色,她顿觉满腹委屈:「你是我哥,我不要看到她伤害你……」
言焰叹气。妹妹的话让他感到窝心,但她那执拗的脾气也让他一个头两个大。「我没有受伤害,妳不用担心。」口气放缓了些,以为这会起到安抚作用,但显然的,他真的不太会预测女人的反应。他的话不但没有让言妍转怒为喜,表情反而更加怨怼:「那女人一次又一次的伤你,你还替她说话?!她手脚不乾净,偷了一次怎麽知道不会偷第二次?!我看不出来她有什麽魅力,让你鬼迷了心窍对她这麽容忍,甚至连Misa姊都忘了!」

「小妍,够了!」受不了她这麽无礼的口气,他拔高了音量。他很少对这个唯一的手足恶言相向,平时总让她三分的,他对她的纵容,换来的却只是她更加的骄恣刁蛮。但再怎麽宝贝这个妹妹,也无法容忍她这样指着他的鼻尖跳脚责骂。。搞清楚,这个家到底谁当家啊。
言妍缩了缩,却忍不住继续质问道:「你真的忘了Misa姊了吗?!她哪一点及不上那个女人?!论家世学历相貌能力,那个姓白的女人哪里及得上她千分之一?!你爱的人明明就——」
「我说够了!妳是听不懂吗?!」他痛恨一句话说两次,偏偏言妍今天不知是吃错了什麽药,完全不懂得察言观色,连他喝令住嘴了还在呱个不停,甚至扯出那个让他头痛万分,完全想遗忘掉的名字,也莫怪他咆哮了。
言妍眼眶涌出了泪花,语气却更加不讲理:「你吼我……你就为了个卑鄙的女人吼我!就说她不是个好东西,狐狸精,让你迷到连家人都不顾了吗?!」
「不要说她是狐狸精!」言焰忍无可忍的喝道,气极的言妍却像是下定决心和他杠上了,也不管大哥脸色铁青,誃ANNED绞笔艿降慕砍瑁?褰趴薜溃骸肝移??担?愎艿昧宋遥克?呛?昃??灰?车暮?昃? �
恼怒她出言侮辱语霏,更恼怒她摆明了挑战他底线的举动,言焰怒不可遏的扬起右手,却硬生生的给理智挡下。言妍是他的小妹,二十几年来连重话都不曾说过几句,就算他气得只差没七窍生烟,那一耳光他还是挥不下去,但是这个动作,已让言妍大为受挫。不可置信的盯着他看,她跌退了几步,眼泪滴滴答答的掉了下来:「你想打我?你为了那个女人要打我?!」
「小妍,这是两码子事——」看到她哭,他心烦意乱。他是招谁惹谁了?门里妻子掉眼泪,门外妹妹像是嫌他今天事还不够多,非得来凑上一脚,哭几声才甘休。「我是你妹妹,为什麽要帮着那女人欺负我?」言妍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哭得更是伤心:「你以前才不会这个样子……」
她的话像针一样扎在他心里,却又不知该怎麽像任性的妹妹解释,言焰没有心情循循善诱的哄骗,更不想对着她情绪失控,只冷冷道:「不要无理取闹,小妍。妳就不能让我稍微静一静吗?」
没有得到自己预期的安慰哄诱,反而是这麽冷淡的回应,言妍哇地一声放声大哭,摀住脸踉跄着跑开,言焰只来得及看到她的背影,人已消失在转角处,咚咚咚的跑下楼梯,接着是大门被狠狠摔上的巨大碰撞声。言妍消失後的走廊安静得尴尬,他头疼的揉揉太阳穴,心情沮丧到无以复加。深呼吸了一口气才旋开门走回房里。他手才沾上枕头的一角,语霏微微睁开了眼,昏昏沉沉地问:「怎麽了?」兄妹两人在门外吵成那样,言妍愤怒的声音又是出奇的尖锐高亢,要不吵醒她也难。
「没事。」言焰言简意赅的回答,颓然的坐在她身边,伸手再把被子拉高些。语霏似懂非懂的嗯了一声,头一歪,又闭上了眼睛,陷入沉睡中。
他静静的坐着,心思却如风飞驰,乱得毫无头绪。一边是语霏,一边是母亲和妹妹,他到底该怎麽做才不会产生磨擦?言夫人和言妍对语霏的敌意有一小部分是出自於他原始的态度,但是就算他现在改变主意了,她们恐怕不会这麽轻易的放弃成见。瞧,言妍今晚的表现正是铁证。想到妹妹,恼火中还带着一点心疼。他言焰从来就不是一个大公无私的男人,他护短。再怎麽惹他生气,行为再怎麽乖张,总是他的妹妹,放不下心。他知道言妍的本性单纯,只是从小惯坏了,哪点不顺她的心就哭哭闹闹,但平时在他跟前还不至於这麽无礼,最近却像吃了火药一样,处处和他过不去。
又叹了口气,言焰闭上眼睛,靠在床头休息,不愿再想这些让他烦心的麻烦事。目前比较要紧的还是病弱的语霏,至於闹脾气的言妍嘛……由她去吧。都成年了,总该会替自己的行为负责任,出不了什麽大事。等她哭累闹够了,自然会回家的。着腾了一天,他也累了,不用多时便随着语霏,找周公下棋切磋去了。
他没注意到,言妍一整晚都没有回家。
我很乖 只有一點點壞壞
抽了一张面纸,言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胡乱的在脸上擦一擦後随手朝快要满出来的垃圾桶一扔,又抽了一张。她坐在红丝绒沙发上,四周是个布置雅致大方的小客厅,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透彻冰凉,反射着壁灯上柔和的光影。但言妍完全没心情欣赏,只是抽搭搭的倾诉满腹的委屈和不满:「我哥他丶他昨晚明明把那女人赶丶赶出去了……可是今天又丶又又把她带回来……我问他,他却不高兴,还……还骂我……呜……」
「是吗?他真的生气了?」连着的小厨房里,一个身材高窕曼妙的女人站在平台前,垫着脚尖自玻璃橱窗间拿下了两个水晶酒杯。稍稍停下了手边的动作,Misa的表情若有所思。
「真的……」言妍闷声说,边拿面纸揉着哭红的眼睛:「他丶他从来没对我那麽……那麽凶……」
托着酒瓶和酒杯走到她身边坐下,Misa替她斟了一杯酒,递给了她,随意且漫不经心的问:「说到妳哥……他最近……是不是在躲我?」虽然光线有些阴暗,她精心描绘过的脸蛋仍美艳无端。
愣愣的握着酒杯,言妍睁大了眼:「他真的……真的不理妳?」 听她这麽说,Misa蹙起了眉,掠过长发让自己的脸藏在阴影之中:「我打了好多通电话,他都没接,留话也不回。」
言妍吸了吸鼻子,眼泪又涌了出来:「都是那只狐狸精!她不知道是用了什麽方法,让我哥给牵着鼻子走,连她偷东西都丶都无所谓……他丶他今天还差点打我!」
Misa揽住了她的肩膀,温柔的安慰:「哎,你哥也真是的,再怎麽说妳都是他妹妹,不该为一个那样的女人对妳发脾气啊。一定吓坏妳了吧?」

「就是嘛……」言妍委屈地喝了一口红酒,但想起什麽似的猛然抬起头,焦急替自家哥哥开脱:「他本来不会这个样子的,都是因为那个女人……Misa姊妳不要误会,我哥他喜欢的人一定还是妳,妳不要因为这样不理他——」她和Misa相识已久,对懂得哄她开心,动不动还会送小礼物的Misa敬爱有加,早就把她当成嫂嫂的不二人选,哥哥想变心?那怎麽可以。
「别傻了。」Misa微笑:「我什麽时候说过我不理他了?」
「那就好……」言妍这才安心的低下头来啜着酒。酒精很快发挥了作用,她双颊染上一层淡淡的玫瑰红,眼神也比之前更为迷茫,泪痕未乾的脸舒展了开来。
「Misa姊,我可以暂时住在妳这里吗?我……我不想回家。」喝掉了二分之一的酒,她抬起头来询问,像只被赶出家门的小狗一样可怜兮兮。
「没问题。」Misa乾脆的答应:「我这公寓里有两间客房,看妳喜欢哪一间,等一下自己选。」她把酒瓶推向言妍,拿起了自己全空的酒杯,站起了身:「我去替妳准备些换洗衣物。」
言妍点点头,轻微的打了个嗝,不稳的拿起酒瓶,笨拙地再倒满,接着突然唤住了正要走向卧房的Misa:「不要告诉我哥我在妳这里好不好?他……他……」
Misa笑着截住了她的话:「这当然,他这样对妳,让他担心一下也是应该的。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他的。」
「嗯。」言妍点头,又打了个嗝,双手捧起了酒杯,呆呆的看着浮在酒上的泡沫。
Misa不再理她,把空杯往橱子上一摆,走回卧室去找乾净的换洗衣服给言妍。一抹得意的微笑在她唇角绽开。.
这整桩闹剧,说她不生气,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他和言焰认识六七年了,这段时间内,言焰对她一直是非卿莫属的态度,没做过半点可能对不起她的举动,也正是如此,她才敢丢下他独自跑到美国去念硕士,谁知竟半路杀出了个女人,稍微耍点阴谋就成了言太太,夺走了属於她的那个宝座。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她绝不会跑去拿那劳什子的文凭,老老实实的嫁给言焰就好了,才不给BANNED人半点机会。原本以为他心还是向着自己的,等风头过後便能够如愿双宿双飞,但照目前这个局势,言焰似乎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她认识的男人了。他……竟真的对那个杂牌货动了心。
她怎麽会甘心输得这样不明不白?!
她沈蜜纱打出生以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成绩或是能力一向只有她凌驾於人,哪有可能轮得到她当输家的份?更何况,对手还是那麽个弱不禁风,样样差她一大截的瓷娃娃,说什麽都不可能认输。不可能。.
从以前他们两人就是朋友之中出了名的金童玉女,这种情况不会改的。不会。
「你要的人是我。」她的笑意加深:「我不会认输的。」6 Q/ {0 Q, k, {% b; 4 w8 R 你天真无知的妹妹我抓在手上,你那难伺候的母亲对我赞不绝口,我还有哪一点,会输? 那女人能使心计嫁给你,我难道就不能如法泡制一番,让她身败名裂? 只要事情恢复原本的步调,所有问题都会迎刃而解了,不是吗? 我很乖 只有一點點壞壞 语霏这场病拖了几天就慢慢好转。本来嘛,感冒,烧退了就好一半了。她长得瘦弱,可也不是林黛玉转世,用不着病奄奄的倒在床上休养生息。 听见大门打开的声音,她放下手中的书,走到门边迎接下班回来的丈夫。 「怎麽穿那麽少?」言焰皱起了眉,自沙发上抓起了薄外套披在她肩上。虽然病好得差不多了,但她仍是一脸苍白憔悴,整个人消瘦了不少,看得他心惊,暗暗发誓至少得让她再胖上个几公斤才行。语霏没有异议,随他把衣服套在自己身上,虽然不觉得冷,但是他这样的举动却让她很安心。该闹的也闹过了,就让一切从头开始吧。 「往好处想,现在妳不用怕妳家里的人找妳麻烦了。」 这是言焰在她病後说的。语霏只是苦笑。 「给妳个东西。」言焰手伸进口袋摸索:「手伸出来。」 「什麽东西?」她不解的抬头看着他的脸,只看到他莫测高深的表情,虽然想不透他想干嘛,仍是听话的伸出了右手。他掏出一个小东西,扔在她手心里。 是戒指。 语霏伸出左手拨弄了一下掌心里的戒指。是她弄丢的结婚戒指没有错,上面有着之前不小心磕到的刮痕。 「你找到了?」水池那麽深,又混浊不清,他是怎麽找回来的? 「我把池子里的水抽乾了。」他淡淡答。 「什麽?!」她睁大了双眼,差点咬到自己舌头:「那里面鱼怎麽办?」 见她惊讶的模样,言焰唇角勾出了笑意:「骗妳的。我去捞回来的。」 他的确是很想省事的把水抽乾就好,但要是他真的把水池抽乾,只怕言夫人旅行归来会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当场掐死了语霏这个罪魁祸首。不得已,只好自己在水里人工打捞了几天,总算幸运的找回了戒指。 她咬住了下唇,有些欣喜又感动:「我以为找不回来了。」 见她开心,他略松了一口气:「还有,我请人把水池筑上一道栏杆,明早会动工,先跟妳说一声。」 她只叹了一口气,喃喃道:「妈会不高兴的。」 之前也不是没想过在池边加栏杆,但言夫人死活不肯,说会破坏景观,过几天她回到家看见她的宝贝水池变了副模样,不暴跳如雷才怪。 「总比妳再落水一次来得好。」言焰无所谓的答,接着正色道:「别再弄丢了,我可不会再妳捡第二次。」 「不会有第二次了。」早就习惯了他这样的口气,她不以为意,含笑小心的把戒指套回左手无名指。仰起脸,她看出了言焰平静自在的表情身後有些心不在焉。明白他在烦恼什麽,她小声问:「小妍还是没有消息?」 言焰剑眉微拢,简短答:「没。手机也没人接。」 「她的朋友都问过了?」感染了他的不安,她也替言妍忧心。一个貌美又涉世未深的年轻女孩晚上跑出家门就一去不回,一连五六天没和家人联络,有太多种可怕的可能性了。而且,依言妍莽撞冲动的个性,惹麻烦的机率实在太高了。 言焰摇了摇头:「几个她比较熟的朋友都问过了,都没看见她。」 轻叹了一口气,她想了想道:「或许是怕被你骂,躲着不敢回家?你留个话哄一哄,她就肯回来了。」言焰发脾气时那张冷脸她是见过太多次了,完全能理解言妍受到的惊吓。& K) c- ; \5 j3 D% p
「她——」言焰一脸的不情愿,欲言又止,最後只叹了一口气:「算了,我看她是在跟我赌气,闹够了自己会回来的。」
见他一副事情到此为止的口气,语霏不再多言,只是垂下了头。
说实话,家里没了言夫人和言妍,她的日子好过许多——至少可以自由的在屋内游走,不必提心吊胆,随时冷眼数落声伺候——但再怎麽说,言妍是言焰的妹妹,她不想看见他烦恼失落,而且言妍对她的评价虽然难听了些,但也属事实,怪不得她对自己这麽苛薄。何况,言妍只是任性胡闹了些,除了口头上不饶她外,也没真做过什麽伤害她的恶行。
只希望她不要出事才好……
「我真的很好,你不要担心。」夹着话筒,她有些心虚的安抚着电话另一头的人,心中暗暗庆幸对方看不见自己微红的脸。
「不要担心?小霏,妳打电话对着我哭,然後整整失踪了一个星期,妳叫我不要担心?」江文宇气急败坏的声音自另一端传来,但有着大松一口气的意味:「我找妳找到快疯了,好险妳没出事!」'
「对不起……」她小声的道歉:「我病了几天……之後我有打电话给你啊,你没接……」
「我有听到留言,我出差两天。」声音听起来冷静许多,但接着话音一冷:「到底发生了什麽事?言焰那个混帐对妳做了什麽?」
「就没事嘛……吵架了。」不想把事情复杂化,她将整件事情的经过浓缩成了三个字。:
一声冷哼透过线路传来:「什麽样的吵架?吵到妳会打电话来哭?」她那打落牙齿和血吞的个性他再了解不过,平时受了委屈都不会抱怨,还主动打电话哭给他听?肯定很严重。
语霏轻咬着下唇,支唔道:「就……就大吵嘛,然後手机不小心摔坏了。」
「他有伤害妳吗?」急切的问话,他只怕语霏的病和他有直接关系。
「没有。」她迅速的否决,空着的左手却不自觉的往身後摸了摸。呃,如果打她那一顿不算是伤害的一种的话。就算是,这也很难以启齿啊。
「哪家夫妻不吵架?你不要担心,我没事。要不改天我们见个面,你就知道了我很好了。」她柔声的安慰达到了效果,江文宇似乎真的放下了心。
「妳没事就好。」
「嗯。」她应了一声,有些抱歉:「真的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算了,妳人好好的就好了。」电话另一头在叹气。
「下次我请你吃饭好——」她提议,暗暗盘算要想个办法让江文宇和言焰这两个男人解开一下心结——她不敢奢望两人会成为刎颈之交,只求两人能在同一空间内和平的共处,而不是现在提到对方都咬牙切齿的模样。她话还没说完,却话筒却又响了起来。有一通插拨。
「你先等一下行吗?我先接个插拨。」怕漏接了重要来电,她对江文宇道歉,得到他允诺後才接起电话:「请问您找——」
「是我。言妍。」传来的女声轻慢又慵懒,语霏先是一震,接着喜上眉稍。
「小妍?妳还好吗?焰他——」她忙着要打听她的下落,却被不客气的打断:「我有事想跟妳谈,妳出来好吗?」虽然是问句,却像是肯定句一样不容拒绝。
「现在?」看着窗外全黑的天色,墙上钟指着九点半,语霏有些错愕。
「对,现在。这件事很重要,妳一定要过来。」声音忽然放软,却有些急躁。
「怎麽了?妳遇到麻烦了吗?」握紧了话筒,语霏紧张的问。七晚八晚的打电话回家,怎麽听都像是出事了一样。
「嗯。」言妍小声的应了一声:「妳一定要来!还有……不要让我哥知道,拜托!」 没听过她大小姐求人,虽然口气还是比较像命令,但这样反常的态度让语霏心顿时慌了起来。希望不是惹出什麽大麻烦,才会这麽怕哥哥发现才好!
「我给妳地址。」言妍一秒钟都不拖延,迅速的念出了一串地址,确定语霏抄对後,喀一声便挂了电话,连句再见也没说。
听着断线的嘟嘟声,她抓着写了地址的便条纸呆了半晌,完全不知该怎麽办,过了几秒才想起江文宇仍在电话上等着她,急急的转回去。
等待了几分钟,江文宇完全没有不耐烦的样子,仍是那悠闲的口气:「回来了?刚刚谁打的?」
「小妍,焰的妹妹,她约我出去。」她老实的将事情讲述给他听,并把地址念了一遍:「离我家不太远……你觉得我要去吗?」
「她要妳别通知言焰?」他的重点不是在出门,而是这一项要求。
「嗯。」语霏有些迟疑:「可是我觉得他应该要知道……」
「废话,快点通知他。就算真出事了也该是他来扛,别连累到妳。」江文宇迅速的指示,就怕语霏真的傻傻的单身赴会。约人出去还怕被知道?十之八九有鬼。那姓言的一家人看来没半个好东西,若有事,准不会是好事。
「嗯……」她顺从的点点头,「那就先这样罗,下次再聊,我先处理小妍的事情。」
「嗯,如果遇到麻烦,不要犹豫,打电话给我。晚安。」他知道她此时绝对没心情多闲聊,识趣的主动收了线。
语霏和他道了声晚安,接着便改拨到言焰公司——他加班——但不巧的他正在开会。怕担误下去言妍会出事,她不敢等到他结束,托助理记下的地址後急急忙忙的跑去换抓了一件薄外套,抓起包包,吩咐司机一声後便出门了。
目的地果然不是太远,不到二十分钟的车程,但看着那华丽的招牌,穿着时髦的人潮,语霏有些傻眼。
夜店?小妍约她来夜店?!
玻璃门看进去黑漆漆的一片,隐约只有七彩的灯光闪闪烁烁的打在门上,投射在店前的大片走道上,门口站着两名高大的侍应生,还有一位泊车的小弟。看起来很贵的地方,但是小妍……约她来这里?!她还没回过神来,一个人影从暗处走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是言妍。
被吓了一大跳,在认清来人後语霏大松一口气,急着打量失踪了一个星期的言妍,「小妍,怎麽了?」
一个星期不见,言妍看起来和往常并无二致,脸上仍是施着淡装,打扮得明艳动人,没有变瘦,也没有脸色苍白,更没有她所预期的惊慌或是急切的表情。她看起来……非常好。
「我们进去谈。」言妍眼神没有和她交会,口气依然很主断,她伸手朝司机挥了挥要他先回家,接着不由分说的抓着语霏朝店门口走去。她示出了会员卡,左右门神点了点头,立刻恭敬的闪出一条路,放她们两人踏入里头的浮华世界。
语霏从没来过夜店,但进去不出十秒她已非常确定,她绝对不想再踏入第二次。店内很宽敞,却挤满了人,重金属的音乐声震耳欲聋,除了人们高声的尖叫笑闹声外,什麽也听不到。里面如外头所见一样,一片黑暗,只有刺目的金色和银色闪光不断的打在地上丶投射在墙上,制造出令人目眩神迷的波动效果。舞厅上方旋挂着的彩灯不停旋转,一块块色彩四处乱射,红的黄的绿的蓝的紫的光影滑过地板和人,拉出一道道流动的色谱。在这样能见度极低的情况下,语霏几乎是被言妍拖着走,连路在哪里都看不清,倒是言妍老马识途,踩着三吋细跟鞋还能准确无误的在人群中开出一条通路,带着她走向角落的座位。
语霏跌跌撞撞的跟着前进,大病初愈的她呼吸有些困难,只觉得头很晕,差一点便要缺。惊恐万分的走过那些又跳又扭,手摆来又挥去,看起来都很疯狂的人潮,角落的雅座安静了许多,让她稍微舒了一口气。言妍把她带到最角落的位置上,指示她坐下。出乎语霏意料的,雅座里没有什麽凶神恶煞的麻烦对象,只有一个十分漂亮时尚的粉领女人。她穿着合身的裙装,手里玩弄着冷饮插着的吸管,浅褐色的长发落在桌上,眼角以眼线笔和亮粉精心勾勒过,显得妩媚又聪明干练。言妍在旁边跟着坐下,拿起了自己的杯子喝了两口,得意的瞧了语霏一眼。事情发展至此,再看言妍慢悠悠的态度,她再傻也知道,是自己多虑了,该烦恼的人不是言妍,而是她自己。
「妳好,我叫沈蜜砂,妳可以叫我Misa就行了。」大方的一笑,对方亲热的朝她伸出一只手。但不论她笑得再怎麽甜蜜无害,仍是可以嗅到那笑容背後的暗潮汹涌。语霏没伸手。这个名字,她几乎熟背於心。她在言焰手机上看过,听言夫人称赞过,更有言妍仔细替她讲解过。邀她出来的目的,再明显不过了——要她见见言焰的『正牌女友』,来突显她的万事不足。她有些惊慌的向言妍瞥去一眼,言妍只是格格娇笑了起来:「我说Misa姊真的是一个美女,是吧?」
「妳们找我来有什麽事?」在喧闹的环境下,她不得不提高音量,才能让对方听见自己的声音。抓紧了包包,她觉得呼吸有一点困难。她不喜欢Misa,一点也不。不管Misa是否是言焰的旧爱(或真爱?),不管对方态度再怎麽亲切,自己个性再怎麽软弱,她仍是个女人。说她不介意?骗人的。
「聊聊天,没别的意思。」Misa脸上的微笑仍稳稳挂在原处,她再度漫不经心的搅了一下吸管,「真是不好意思,你们结婚时我人在国外,都忘了送结婚礼物,妳不会不高兴吧?」
摇了摇头,语霏不知道该回些什麽话。言妍又插嘴:「Misa姊跟我们家关系密切,我妈把她当女儿一样,这点妳早该知道了吧?」
语霏沉默,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低垂着视线,再度恢复那个剪了线的傀儡娃娃。她的没反应让言妍为之气结,只能怒目瞪视着她,正想再说些什麽戳她个几下,一个声音却传了过来:「小妍,是妳吗?」声音的主人是个年轻男人,长得挺端正,只是眼神不大诚恳,带点桃花相。他看到了言妍又惊又喜,还有些慌乱。
「小纪!」言妍两眼放光,惊喜的站了起来,完全忘了原本的意图。言焰自从那天出面干涉过她的感情後,不但把她盯得紧紧的,私底下不知道对小纪做了什麽,让他躲她躲得老远。想不到在这里突然碰上爱人,她兴奋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我的朋友在那边,」小纪朝身後的舞池一点,紧张的问:「妳要过来吗?」
「好!」言妍欢喜的答应,扔下手提包就要跟着他去。
「哎,小妍——」知道这人没安好心,也知道言焰若是在场绝对不可能放行,语霏忍不住出声叫唤,却被Misa打断:「让她去玩吧,都成年了还有什麽不可以的?」
眼睁睁看着言妍消失在人群里,语霏垂下了头,心底有丝不好的预感。服务生替端上了一杯饮料,她也没有心情喝。
眼神一直定在她身上,Misa嘴角的笑意加深:「好了,现在外人也不在了,我们可以聊聊了吧?妳知道的
「妳想聊什麽?」语霏轻声问,不敢接触她那不带感情又咄咄逼人的视线。随着言妍的离去,Misa原有的温和态度也走得一乾二净。
「焰。」单刀直入的,她切入了正题。语霏只是深吸了一口气:「我很抱歉……」头低得不能再低,她只挤得出这句话。
Misa却笑了:「喔,没必要道歉的,妳也是受害者不是吗?妳和焰都是的。」她拨弄了一下长发,语气一样随兴:「焰是个好男人,只是脾气易怒了点,个性固执了些,如此而已。」她朝她投去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你们结婚後,他没让妳太难堪吧?」
感受到了她问话里的讥讽,语霏的脸颊微微发红。他带给她的羞辱和折磨,在Misa的微笑下,一一浮上心头。她不愿去回想,但是他……的确狠狠伤过她。
彷佛没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Misa轻笑出声:「唉呀,我可不是说焰会是那种人哦,只是妳应该也知道,焰一向对他不在意的人很冷淡,只有他重视的人才会拚了命去保护,这种个性,从以前到现在应该都没变吧?」她的声音还是很温柔,温柔得让人窒息,每一个字都像根针,直扎入语霏心底深处。Misa显然很了解她和言焰的关系,更了解她对言焰根深柢固的畏惧——不管他现在对她怎麽温和,她对他仍然不信任,就怕他今天对着她笑,隔天又咆哮着要把她扔出去——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在他心里到底有没有任何地位。
脸色苍白如纸,她一阵心酸,头忍不住痛了起来。病还没完全康复,邻座飘来的菸味更是让她受不了,忍不住转头拿着餐巾纸,剧烈的咳起嗽来。Misa拉过了那杯饮料,迅速轻悄的将藏在手里许久的白色小药丸扔进了冰块中,药丸立刻像苏打粉一样冒出白沫,接着消失无踪。她用吸管搅了搅,一脸关切的推向语霏:「怎麽咳嗽了?来,喝口红茶顺顺气吧。」
她的计划很简单,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言焰是给下药陷害的?那她就把语霏给迷昏,再拖上别的男人的床就行了。人她都找好了——只要肯给钱,又是个活色生香的女人,总有人肯做的——到时再把言妍和言焰兄妹俩带去捉奸就大功告成了。依言焰那种脾气,不当场手刃那对奸夫淫妇才怪。人证物证都有了,要离婚,也不怕受到舆论批评。
语霏咳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只能颓丧的摇摇头,婉拒她的好意。她倒楣的天生对香菸过敏,闻到菸味就受不了,而喝冰品更是会加重病情,哪里敢碰?「我……我去一下洗手间……」她摇摇晃晃的起身,Misa正想要阻拦,言妍却回到了桌边。她看惯了语霏面无人色泪眼汪汪的样子,完全没察觉两个女人间异样的气氛,径自朝语霏不客气的开口:「喂,我今天还是不回家,妳等一下自己回去,别跟我哥说妳见过我,懂吗?」她神彩奕奕,长发有些散乱,额上还有些汗,显然是玩得正疯。也不待语霏回覆,她扭头就要走回舞池,但视线落在那杯全满的红茶上,正口渴的她随手就抓起来喝了几口,「没人喝过吧?我拿走了哦,妳们再点一杯就好了。」
「小妍——!」Misa大惊失色,想要夺下那杯红茶,但言妍只是心不在焉的朝她们一挥手,噔噔噔又朝着舞池里的小纪奔去。Misa抓了个空,瞪大了眼不知该如何是好。看见语霏想要离开,她气急攻心,忍不住喝道:「不准走,我话还没说完呢!」
「我……我不舒服……」语霏头晕得直想吐,委屈的看着她,不知她到底在阻挠个什麽劲儿。难道她希望她吐在当场吗?
「我话没说完,妳哪里都不准去!」计划完全被打乱,Misa一时慌了手脚,再也无法维持形象,美丽的脸孔微微扭曲,一股脑儿将满腹怨气倾卸而出:「妳以为妳嫁给焰妳就赢了吗?告诉妳,一张薄薄的婚书不代表什麽,妳懂吗?!妳以为妳楚楚可怜的样子比得过我跟他七八年的感情?!他不是那种喜新厌旧的男人,他不是!他不过是可怜妳,同情妳,那不是爱!等他倦了丶厌了,还不是把你一脚踢开?也不看看妳自己什麽条件,配得上他吗?我才是他爱的人!我从小到大什麽都没输过,不可能会把男人输给妳!焰他——」
「我怎麽样?」冷淡的声音插了进来,语霏猛一抬头,Misa则是突然噤口,跌退了几步。
看着突然出现的言焰,Misa惊慌得一句话也说不来,原本的气焰消了一大半,呐呐唤着他的名字:「焰……」
言焰仍是一身西装,显然一开完会就直接照着地址寻来。他看着Misa,眼里却没有半点波澜:「妳怎麽会在这里?」
「我丶我——」Misa不知该如何解释,索性豁了出去,昂起头反问:「你听到了多少?」
「大部份。」他淡淡的承认,接着黑眸微眯:「我不是妳争强斗胜的战利品,Misa。我以为我们认识了这麽多年,妳该懂得我有我的骄傲。」
察觉了他话里的冷漠,Misa慌张的想要弥补:「我不是这个意思!焰,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然是什麽意思?」他口气依然冰冷,接着两点火苗自冷凝的眼瞳中跃出:「还有,这一个星期小妍是在妳那里?」看着Misa苍白的脸色,他忍不住低声咆哮:「我问过妳了!至少三次!该死的妳不是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为什麽妳要骗我——」
「为什麽我要告诉你?!」他冰冷的态度也激怒了Misa,亮出一身利刺,她讽刺的反问:「你这样对我,凭什麽要我帮你?!比起你带给我的打击,让你担心一个星期算得了什麽?!你有自尊,我就没有吗?我受不了,受不了不战而败!」
「妳——」言焰瞬眼不瞬的看着她,彷佛在检视一个陌生人。多年来,他所认识的Misa,那个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歪扭着脸孔竟是如此丑恶。而他,可笑的,只不过是一个她用来满足虚容心的奖品。
「好,算我对不起妳,妳报复是应该的——」他冷漠的表情中多了点轻蔑的意味,朝语霏一点,他冷冷道:「有事找我就好,妳找她出来又是做什麽?」3 V* \5 Z- q* d9 e. R
用後脑想也知道,大费周张这样把语霏拐出来,肯定不是好事。他最恨搞小动作了。
听得出他挟枪带棍的语气,Misa心凉了一半,却不甘心就这样放手。怨毒的瞪着缩在一旁听他们两人针锋相对的语霏,她恨恨道:「我找她又怎麽了?你不高兴?我就看不出她到底有哪一点比我好,让你鬼迷了心窍。」
「妳真的想听?」言焰冷哼了一声,也不是省油的灯,反唇相讥:「她比妳温柔丶比妳体贴丶比妳忍让丶比妳无私。妳还想听下去吗?」
语霏绞着手站在边边,不想被这两人的战火波及到。但在听到言焰对她的评价时忍不住抬起了头看着他。听到自己的枕边人这样赞美自己,谁都会感到喜悦,但是……怎麽不是在花前月下良辰美景时发生……而是在和人对骂的情况下说出来的呢……唉………"
「你——」没料到他回应的这麽不留情面,Misa俏脸气得发白,差点没扑上去甩他耳光。恶狠狠的瞪着他,又瞪着语霏,她冷笑道:「你这根本是在同情她,就因为她老是这副小可怜的样子,怎知道骨子里是什麽样的骚货——」
「妳真的要我把话说那麽绝?」言焰不客气的打断她的话。既然她不肯接受和平分手的提议,那好吧,错他担了。对她心怀愧疚,念在旧情上也不想再让她难堪,但她自己紧咬着不放,甚至越说越难听,他可也不是什麽好脾气先生,还容得她在他面前撒泼?
「听清楚了,Misa,我和妳之间已经结束了。」看来他过去一段时间对她的柔性劝离和自动远离是没用的,非得到他撂狠话她才听得懂,「我爱的人是她,妳满意了吗?」
这是言焰第一次在她身上用了爱这个字,但是………这番告白不是对着她说的,而是在跟另一个女人舌枪唇战。语霏有些惊喜又愁怅的轻叹了一口气。算了,她的要求一向不高……至少他说了,不是吗?
「你——!」他一针见血的话让Misa哑口无言,脸色窜红,最後恼羞成怒,三两步扑到他跟前,扬起手就想要打,但却被言焰一把攫住手腕。
想打男人耳光的女人,很愚蠢。这是天生体力的差距,想用蛮力硬碰硬,吃亏的绝对不会是男人。一个男人可以在深爱一个人的情况下忍着不还手,但是如果连爱都没有了呢?

言焰看着Misa,眼神有些复杂。曾经是他感情上的依归,此时却披头散发,眼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甚至像个疯女一样想要对他拳打脚踢。他知道Misa是个好胜心极强的女人,但没想到强到失去风度和理智的境界。他话都说那麽绝了,她还是不肯放手?他轻轻一推,摔开了她的手。失去重心的Misa脚步不稳,跌坐回了椅子上,挂在她手上的小提包却摔在桌上。包里的物品掉了出来,小镜子丶唇膏滴溜溜的在桌面上旋转,一个小瓶子也滚了出来,盖子没封好,十几枚白色的小药丸哗一声散在桌上。言焰先是一愣,接着疑心大起,拾起了一颗药丸凑到鼻端嗅一嗅。看着Misa吓坏了的脸色,又看了看一旁的语霏,他刹时明白了。
「妳带着这些安眠药做什麽?!!」逼向Misa,黑眸燃烧着怒火,要不是残存的理智提醒他和如梦初醒的语霏奔过来拉住他,他真想掐死这个女人。身上带这麽多安眠药,绝对不是想吞药自杀的。
「我……我……」他眼底窜出的怒气和阴下的脸色吓得Misa说不出话来,眼神到处乱飘,瑟瑟发着抖。
「焰——你冷静——」语霏死命拉着他的衣袖,避免他真的伤害了Misa。言焰回过头来,焦急的巡视着她的脸:「妳吃了或喝了她给妳的东西吗?妳头会晕吗?妳—」
语霏有些困惑的摇摇头,但接着一道电流窜过脑海。惊骇的睁大了眼,她抓紧了他的袖子:「红茶……那杯红茶!被小妍拿走了!」
「小妍……」言焰表情一僵,几乎呆住了。他这才想起,离家出走的妹妹也在这里。看着语霏惨白的脸色,他不再迟疑,一把抓住她,「我送妳回车上。妳在那里等我,我去找她。」
「车门锁着,谁都不要开门。」看着语霏稳稳坐在副驾驶座上,又转头看了看漆黑的夜色——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青少年三三五五成群晃荡,大声吹着口哨嘻笑而过——言焰匆匆的叮咛,接着转身就要往夜店门口奔去。
「焰——」唤住了他,语霏有些迟疑的补充:「小妍她……她和那个小纪在一起……」
「什麽?!」他已经五内如焚,想要快去找回不知死活的妹妹了,听到这个消息更是又急又气:「妳怎麽不——唉——」原本想要问她为什麽不拦下,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要语霏去阻止任性妄为的言妍——不如要她直接抹脖子谢罪比较快。叹了一口气,他锁上车门,不再浪费时间。
这麽一个年轻女孩在夜店里给下了安眠药,後果会怎麽样,他想都不敢再多想…………
「真是——就会添乱。」
虚软的垂下手,她的意识并未完全丧失,模糊间眼前划过一道道绿色和红色的阴影,双腿一个无力,差点就偎软在地上。迷迷糊糊的,她只觉得有人抓住了她的手把她扶起来——还不是只有一个人,好多人在笑,还有人不知道在说什麽——拖着她走了几步。她踉跄着脚步想要反抗,对方却强抓着她的手,又是推又是拉的,强迫她前进。
竟敢……竟敢这样推她?打出生以来,还没有人这样粗鲁的对待过她呢!愤怒的睁开眼睛瞧瞧,到底是哪个浑蛋,敢推她…………一只手扣上了她的胸脯,胡乱的摸了一把。突如其来的惊吓让她倒抽一口气,精神似乎也清醒多了,猫怒似的哀了一声,挣扎着想要甩脱。身边又爆出了轰笑。讽刺的,轻浮的,淫荡的轰笑。
「小纪,眼光不错嘛,这妞儿长得挺漂亮的,难怪你要下药了。」那人缩回了手,奸笑了起来,响亮的声音在她头上爆开,震得她耳疼。
「不是我下的……我也不知道她怎麽会变成这样……」小纪的声音很低,有些迷惑又惶恐:「小心一点,她是言氏的小姐,她哥——」
「也是名门吗?那更好办了——」另一个声音打断他,语气说不出的佻达:「你都玩多久了还搞不懂这个道理?就是这样才不会出事啊!」
这几人也不是什麽一般太保混混,家里好歹都有些底子供他们挥霍,几个阔少游戏花丛也就罢了,仗着年轻气盛,什麽下流勾当干起来也是跃跃欲试,毫无半点廉耻之心。不过玩虽玩,胡闹虽胡闹,他们也明白要是闹上了BANNED版或娱乐界头条那便得不偿失了。他们也是很懂分寸的——迷奸这类玩意儿千千万万不能用在一般良家少女身上——没钱没名的对上他们这些有面子要顾的,还有哪一点好怕?不闹个满成风雨,藉机攀亲带故才有鬼。反倒是言妍这种同样是名门背景出身的才玩得起——为了面子和声誉,谁敢嚷嚷自家闺女千金受人非礼?存心让她这辈子抬不起头来了。明的不敢声张,暗的也讨不了什麽便宜——背景实力差不了多少,真要硬碰硬,还不知吃亏的是谁呢。
呻吟了一声,她恢复了一点力气,反射性的想要甩开抓着她不放的那几只手。她讨厌那种笑声,讨厌自己任人摆布的感觉。
「放手……」想要喝叱,说出口的声音却比猫儿咪咪叫大不了多少。这样娇弱带怒的模样更是激起了几个年轻男人炽热原史的欲望。笑声非但没减去,反而越来越大声,扶在她腰上的那只手顺势下滑,在她饱满圆润的屁股上拧了一把。她吃痛的惊叫了一声,脸色顿时羞得烫人,委屈的眼泪在眼眶内打转,那人却啪的一掌打在她屁股上——不是很用力,却羞辱性十足。
「安份些,小骚货,叫这麽大声是想要引人来看吗?」戏谑的声音让她忍不住发抖,生平第一次产生了手足无措,任人宰割的恐惧感。微凉的空气让她全身发寒,耳边没了吵杂的音乐人声,安静得让她害怕。看来,他们已经不在夜店里面了,或许是街角的某条暗巷?:
这种画面,言妍不是不知道的。她在书上读过,电视上看过,新闻上听过,以前小时候老师长辈也有警告过——但是她从未想过,这样的情况竟有一天会发生在她身上。
「不要!放开我……」看清了眼前几人不怀好意的脸色,她拚命的想要挣脱,却半点用也没有。胸前的扣子被粗暴扯开,短裙给撕出了一条长长的裂痕,薄薄的紧身七分裤也在剧烈的拉扯下破了好几个口子。
「放手!人渣!啊——」她嘶声尖叫,眼泪忍不住滚落,但只能无助的看着自己的衣服像柳絮一样飘落,自己的胸丶腰丶屁股和大腿给人上下其手,低廉的玩弄,「放手……求你们放手……不要……」没了平日的气焰,她啜泣,完全不敢想像下一步他们会对她再做些什麽……
「住手。」
带着怒意的声音自巷口传来,几个人停下了手中动作回头,只见一个年轻男人站在那里。只有一个人。!
「妈的,」之前赞小纪下药的那个男人狠啐了一口:「老子在办正事,少来多管闲事!」
那人没後退,反而向前踏出几步,「街头上公然强暴女人,治安果真是越来越差了。」
「叫你滚是听不懂吗?!」放开了勾着言妍下巴的手,男人朝巷口走去,边甩着手,似乎想仗着高大的身材给不速之客一点教训。但他一拳挥出,那人却灵活的避过,右脚顺势一勾,绊得他踉跄几步,差一点跌倒。
「你——!」他恼羞成怒,吐了一口口水,抡起拳头又朝那人冲了过去。原本抓着言妍不放的几个人也放开了手,纷纷上前助战。或许是来人真的身手不凡,也可能是因为他们不过是群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兵团,不但占不到上风,竟还给打得落花流水,狼狈至极。
那人放松了扭住其中一人手臂的手——他立刻跌跌撞撞的滚倒在一边——「喔,忘了和你们说,我报警了。」平静的口气,却让几个恶徒吓破了胆。闹上了警局,就算消息压得下来,势必也得惊动父母。操纵着金钱和继承权的父母大人,是他们最不愿意得罪的人物。
「你……给我记着!」虽然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还是要恶狠狠的抛下一句威胁才能功成身退,哦不,是落慌而逃。
那人没说什麽,只是淡淡的看着仍紧抓着言妍不放的小纪,「不跟你的夥伴一块走吗?」 小纪看了看言妍,又看了看眼前深不可测的对手,又是茫然又是不甘,最後还是害怕惹上麻烦,把言妍朝那人一推,拾着同伴的脚步溜之大吉去也。
言妍失去重心,摇摇晃晃的向前一扑,差一点就摔倒在地上。
急跑了几步把她接起来,江文宇有些手无足措的瞪着失去知觉的言妍,右手在她眼前挥一挥,「小姐,妳……妳醒醒啊……喂——」
挂了语霏电话後,江文宇泡了一杯热咖啡,想要上网查一下股市动向,但看着那高高低低的山形图,他却静不下心来。天都黑了把人约出去,还不能让言焰知道?怎麽想都不对劲。如果真的有事,小霏又有什麽能耐处理?隐隐约约有些心慌,坐立难安了将近半小时,他叹了口气,关了电脑抓起车钥匙。
语霏总是让他放不下心,而姓言那一家子更是让他没有半点信心。希望小霏没有真傻到单身赴约才好。
照着地址,他寻到了夜店门外。看着那华丽闪烁的招牌和漆黑的夜色,他眉头不住蹙起。什麽地方不选,选在这种地方?
不想冒然闯入,他将车停在对面的街角,拿起文件就着车内小灯打发时间,用最笨的方法待在店门前守株待兔。他也不知道他自己要在这里坐多久,反正……只是讨个心安,坐到看见小霏平安出来或是自己满意了再说吧。
等了四十多分钟,没等到语霏平安踏出,倒是看到几个男人又拖又拉的带着一个女人从夜店门口走出,没入一旁的暗巷。他一时路见不平,推开车门一路跟着上去,果真撞见了恶棍调戏年轻女子这等火辣戏码。仗着多年的柔道底子,他顺利的自狼爪下救出衣服残破的女孩,女孩体力不支,软绵绵的晕倒在他怀中,然後………然後该怎麽办?!
他的柔道教练可没告诉他,打跑对手後该怎麽收拾烂摊子啊!
「嗯……」呻吟了一声,言妍眼皮抖动,费力的撑开眼帘。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像隔着水波一样,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隐约见到晕黄的灯光洒落在眼前,手脚一伸展,触到的却不是冰冷粗糙的柏油路,而是柔软舒适的布料。疲倦的甩了甩头,她这才看清楚,她正横卧在一张布纹沙发上头,身上还盖着条毯子。光线不是很亮,却看得出这是一间乾净简约的小客厅。还在犹疑自己怎麽会离开了夜店,厨房的布帘给拉开,一个人走了出来。
「妳醒了?」
口气很温和,松了一大口气的意味。这是一个年轻的男人,打扮一如他的客厅般简单清爽。不算顶英俊潇洒的五官,却有着一张清秀斯文的脸,温文尔雅到牲畜无害,看着他的笑容,定会反射性的感到安全无虞。暗夜?玫瑰3 ^% q4 G$ v, t; T
江文宇好奇的打量着言妍。刚才黑暗中看不清楚,果然是个漂亮的年轻女孩,想必她的家人现在一定很担心吧。把水递给了言妍,他惯性的朝她一笑:「喝点水吧。」接着扫了她残破的衣服一眼,好心提议道:「妳衣服都破了,要不要我借你件外套什麽的披一下?」
言妍面色迅速转为绯红,不自觉的把毯子拉高了一些。 有见过幼稚园的孩子打架吗?若是上前赶跑了欺负人的孩子,见义勇为得到的结果有两种。第一种,乖巧的孩子感激涕零,把你当作恩人英雄救世主,另一种,骄傲的孩子反而恼羞成怒,把一肚子乌烟瘴气出在倒楣的第三者身上。而言妍,正是属於後者。
她一向是个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永远都是别人呵疼吹捧的对象,怎麽能够沦落到接受他人同情的眼光?她也有她的骄傲,她受不了低人一等的感觉。江文宇安抚的笑容看在她眼底真是说不出的刺眼,像是在嘲笑她的狼狈和落魄,顿时将刚才的险境抛诸脑後,涌起一股莫名的委屈怒火。她就是不想要看到他笑,不要看他比自己更为优越,不要看他开心快活。
一怀的复杂恼怒无处发泄,她想也没想,烦躁一挥手,推开了他递来的水杯。他没有拿稳,被她这麽用力一推,水杯登时脱手飞了出去,框当一声摔个粉碎。
变故发生得如此突然,看着四处飞溅的水和碎玻璃,两个人都呆了。响亮的碎裂声吓着了言妍,她可没想做得这麽不留情面,但是天生的任性骄傲让她马上压下了罪恶感,摆出了『我就是这样,你耐我何?』的高傲表情壮胆。
没料到对方竟是这种反应,江文宇有些错愕,但接着很外就回过神来。哎,算他不够细心,都忘了人家刚才差点被强暴呢,心情当然不稳定。一定是吓坏了,难怪对自己这麽张牙舞爪的,情有可原,情有可原。微蹙的眉头松了开来,他二话不说,转身走回厨房,过不了多久便抓着抹布和扫把畚箕回来,默默的收拾起一地残局。
他的包容让言妍吃了一颗定心丸,不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恼怒。
「不要靠近我!」向後缩了缩,她尖叫,在茶几和沙发之间划上一条无形的边界,不准江文宇越过雷池半步,虽然,这是他家客厅。 江文宇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好脾气的解释:「妳别怕,我不会伤害妳的。地上有玻璃渣,我清理一下。」
「我说了,不要靠近我!」他越是温和安抚,言妍就越是得寸进尺。拔高了音量,她瞪着他,满是威胁警戒。
「好丶好,我不靠近就是了。」拜托别再尖叫了,会吵到邻居的。江文宇无可奈何,妥协的退了几步,不知接下来该怎麽处理,他开始惊觉自己似乎不小心惹了麻烦入室,有些头痛又小心翼翼的问:「 妳住在哪里?我送妳回家吧。」
「不要!」赌气,她就是不想秤了他的心。
「啊?不要?」他愣了一下,接着猜测或许她对自己有戒心,理解的换了个方式问:「那要不然,妳打个电话回家,请家人来接妳?」
想到和自己大吵一架的言焰,言妍顿时满腹委屈恼火,不想像这样凄惨可怜的给他逮回家去,更不想证实他阻止她和小纪交往的霸道行为是正确的……想到小纪,她一阵心酸,又气又忿,再想到自己难堪的模样全给江文宇看得一清二楚,一张脸顿时羞惭的像火烧。
「不要!我都不要!你说什麽我都不要!」歇斯底里的尖叫,她逼出了眼泪,顺手将手脚可及的抱枕全拨/踢下沙发,把所有的不满全发泄在身边的人事物上。
「这样也不要?!」江文宇手足无措的愣在当场,看着哭闹不休的言妍,一个头两个大,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这……这女孩子的反应全都大出他意料啊。隐隐约约的,他只觉得她的举止行为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啊,想起来了,小时候在幼稚园的时候,看过无数次同学哭得满地打滚呼天抢地;之前在百货公司里也看过一个小男孩对着妈妈又哭又跳的吵着要买玩具;上个月在朋友家吃饭,对方五岁的女儿也是这样在地上滚来滚去嚎啕大哭的,还只是因为起床气……不过,现在在他沙发上闹脾气的,可不是什麽三五岁幼童,是个成年女人啊……他甚至连她闹脾气的原因都想不出来……!
「妳……妳根本在无理取闹嘛。」 他有些嫌恶的皱起眉头,原本爽朗的脸色阴了些。天知道,他最受不了的就是身子长大脑子却停留在原地的时下青年男女,都多大了还这麽不懂事,简直是找别人麻烦外加增加BANNED负担。看她这任性冲动的模样,私生活恐怕不怎麽检点,刚刚街头一事,搞不好自找的也说不定……
虽然有些反感,他仍是好人做到底,叹了口气,伸手想将她拉起来:「走吧,我送妳回家。很晚了,妳不回去家人会担心的。」
「我说了我不要!」摔开他的手,言妍怒瞪着他,记恨着他说她无理取闹。人一向欺善怕恶,感觉得出眼前文质彬彬的男人不会伤害她,更是让她肆无忌惮,一不作二不休,把茶几上的书报遥控器全扫下桌以泄怒火。
「喂!妳——」没料到她妄为至此,完全如入无人之境,江文宇手忙脚乱的抢救满地乱滚的杂物,眼见她魔爪伸向一旁的文件,急急喊道:「别碰那个!那是我後天开会——」
话还没说完就说不下去了。他愕然的看着自己一星期的心血结晶天女散花般四下飞落,飘飘然的降落在言妍制造出来的那滩水里。该死的他才做了些修改,还来不及存到电恼里啊!回过神来,他多年的修养功亏一溃,终於忍无可忍的喝叱出声:「妳闹够了没有!?住手! 」再不拦住这女人,他的客厅恐怕要给拆了。
见他变了脸色,言妍更是不甘示弱,委屈的哭叫道:「你欺负我,你们全都欺负我!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看着江文宇微微发青的脸色,她心底升起了莫名的快感,手一挥,乾脆把一旁的电话一起扫到地上和他的文件作伴去。
啪。脑子里的电路烧断了。他江文宇好脾气是一回事,可不代表他是个任人搓圆搓扁的滥好人受气包哪。瞪着一片狼藉的客厅,言妍狠狠踩上了他的底线。
「我说住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他的忍耐力到达极限。 如果无法用成人式的沟通,就不要怪他把她当孩子般对待了。
言妍没想到他变脸速度如此之快,更没想到他会对自己动手,一时间还搞不清自己身在何方,等回过神来,自己仍倒在沙发上,只不过,横卧在他的腿上。脑子里轰然爆炸,她羞窘的想要挣脱,却只听到啪一声,身後一阵疼痛。
惊骇的睁大眼,她几乎望了呼吸。
他打她?!他竟然打她?!而且……竟然打她的屁股?
从小到大,母亲一直把她当成宝贝,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别说打,连重话都没说过一句,言焰对她纵容忍让无比,凡事都顺了她心,老师同学哪一个不把她当公主般好生侍候,如今被这麽粗暴的对待,当真是人生头一遭。何况,还是打PG?
啪,又是一下,她穿的可是薄料丝裤,刚刚和人拉扯中也有些扯破,起不到什麽保护作用,屁股刺痛,起了温热的感觉。涨红了脸,她又是痛又是羞,想要跳起来却被他按住,忍不住大声哭叫:「放手,你快点放手!」
放手?他又不是疯了。这女人破坏力高得惊人,若放手不把他整间房闹垮才怪。
「难道没有人告诉过妳,自重重人的道理吗?」扬起右手,他不客气的在她臀上追加了一个巴掌。
言妍吃痛,像尾活虾般激烈的扭动。她没想到,江文宇看似文弱书生的表面下却有着精瘦结实的体格,竟然挣脱不了。「放手!你不要脸——」她从未如此难堪,惊慌混合着羞辱啃蚀着她的自尊,眼泪夺眶而出,屁股上灼热的疼痛更是难以忍受,却无法逃离,只能以她脑子能想出的最恶毒的话尖叫着抗议:「你不要脸!色胚!浑帐!无耻下流的淫——啊!」他的回应,是加重了的力道。啪!巴掌如雨点般重重的落在她的臀峰,随着温度的窜升,疼痛也跟着加剧,她哪里吃过这种苦头,哇地一声放声大哭了起来。
在她的认知里,只要哭,凡事都能迎刃而解,就连言焰也拿她的眼泪没辙。但显然的,这一招对此刻正按着她痛打的男人没有用。不但没有停手好言哄劝,他甚至连顿也不顿,几番手起掌落,大手仍是毫不容情的打在大腿根处。啪丶啪丶啪……响亮的打PG声在客厅内回荡,耳中听着这刺耳的声音,屁股上一下又一下的疼痛,她半是伤心半是故意,哭叫得越来越大声。:
江文宇冷眼盯着在他腿上扭来扭去,气势比孟姜女哭倒长城还要澎湃的言妍,有些哭笑不得。自己的力道多大怎麽会不清楚?疼是疼,可也不至於到这般惨烈的哭喊吧,又不是给拿刀子割,何必哭得像是给人凌迟一样?
「安静一点。」他低喝,她的回答是更加放肆的尖叫。怕邻居来敲门是吧?她就是要他苦恼。
哦,挑衅。
黑眸眯起。他不主动犯人,但若人要犯他,他可彻底奉陪。
不再克制手劲,他撩起她那长长的上衣下摆,对着她圆润挺俏的臀儿狠狠就是一巴掌。不给她点颜色瞧瞧,这女人还真当他是只会忍气吞声的瘪三了。
「啊!」惊呼脱口而出,屁股先是一麻,接着是炽热的疼痛扩散而开。不给她喘气的时间,一连几下,同样又重又急的巴掌啪啪烙下,均匀的印在她屁股每一吋肌肤之上。
「疼……」眼泪哗啦啦落了下来,她失声痛哭,手忍不住就要往身後挡。哦,可从没挨过打呢,平时连磕破了皮都要自艾自怜许久,今儿个给这样痛打,怎麽捱得住?
手还没触到衣缘,已给他的左手攫住,一把反扣在腰上,按得她不得动弹,同时又是劈哩啪啦几下重掴。屁股上火辣辣的疼痛早超出她的忍受范围,无助和对未知的恐惧攫住她的心。她知道他动了怒,却不知道该怎麽让他停手,更不知道这场惩罚何时才会停止,唯一知道的是,他打得她好疼好疼。
不敢再造次,她伏在他腿上,呜呜的哭了起来。屁股上的疼痛像野火燎原般越烧越炽,热辣辣的,烧得她几乎想要尖叫。她看不到自己身後,却知道屁股应该肿了。啪啪的巴掌声清脆而响亮,每一下都准确无误的落在自己屁股上,听在耳里真是说不出的难受。言妍哭花了小脸,忍不住呻吟踢腿了起来。
「哎……啊!」好痛啊!他到底要打她几下?她已经疼得满头大汗,只差没哭哑嗓子了,他还不想停?挨打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不知道那该死的手何时会停下来!
啪!狠狠一击落在左臀上。言妍哀叫了一声,无法克制的挣扎,下身滑落了沙发。他停下了手。
她立刻如释重负的啜泣,踢蹬着想要站起来。
但他的左手却没有放开对她的钳制,一扯一拉,把她一把提起,再一次按倒。腹部顶着他的腿边,屁股又高高的翘起,她睁大了眼,吓坏了。
难道,他还没有停手的打算?!
啪丶啪丶啪,三下,重重的,还是打在同一个位置,颇有惩罚她逃脱的意味。烈火再次燃起。她绝望的痛哭失声:「好疼——」
都已经难得的乖乖挨了他二三十下重掴了,他还想怎样?他难道不知道,她受不了了吗?
「好疼,真的好疼!」泪水模糊了视线,她想要闪躲,却无法避免他有力的手掌和她的屁股继续亲密接触。「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尖叫出声,她再也不顾是否会受到更严重的惩罚,拚命的踢腿。
把她按得更紧,不给她半点挣扎的空隙,他没有容情,对着她的屁股还是重重打下。
他不容易生气,但是一旦生气,有得人受的。隔着薄薄的布料,他也察觉得到她的屁股在他痛打下又热又肿,不过既然决定动手了,不教训个够,怎能半途而废?不过用手打一顿,再狠,顶多肿个几小时也会消的。况且,这个任性的小妮子的确非常欠缺修理。
巴掌仍然不间断的落下,甚至,连力道都没放缓,完全没有要收场的意思。
「啊!」尖叫,言妍泪水滚落颊边,沾湿了一大片沙发,再也忍不住痛,哭叫出声:「好痛,停手……求你停——啊!」
他却充耳不闻。
啪!「停,不要打了——」
啪!「呜,不要——」
啪!「求求你——」
啪!「啊!不要打——」
啪!「好疼——」
啪!「对不起——呜……」
听到这三个字,江文宇暂时放下了举起的右手,「道歉了?」
言妍拚命点头,不住的抽噎。
「那好,错再哪里?」
啊?
言妍一滞,没想到他会这麽问。她错在哪里?
等了两秒没等到回覆,他扬起手,狠狠的打上臀峰。
啪丶啪!「啊!」
疼痛果然是最佳导师,虽然她从未检讨过自己错处,完全不明白该怎麽回答,巴掌一落下,任督二脉瞬息打通,脑子顿时清明无比,神经反射般哭喊了起来:「我知道错了丶我知道错了——」
啪!「我丶我不该骂丶骂你……」;
啪!「呜……我不丶不该摔东西 ……」
啪!「啊!我不该丶不该无理取丶取闹……呜……」
「真的知道错了?」反应如此迅速,还有点出乎他意料。看来真的是吃痛了。
她忙不迭点头,可怜兮兮的呜咽,「不要打了……好痛……」
扬起手,他啪一下打在她右臀上。
原本以为自首完就能获赦的她一愣,接着颓然大哭起来:「呜呜……不要了……」
啪。「对丶对不起……」
啪。「对不起……呜……」
不知道该怎麽让他满意,她哭得无助又绝望,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道歉。 打了十下,他才放下手。看着伏在腿上瑟瑟发抖,泣不成声的言妍,江文宇气也消了,松开手淡淡道 :「要别人尊重妳之前,先尊重别人。小孩子无理取闹还无可厚非,都这麽大了,别这麽任性妄为,总有一天会吃大亏的。」
言妍萎软的跪坐在地上,头伏在沙发上呜呜啜泣,好不容易或释的手不停揉着疼痛不堪的屁股,委屈的眼泪不停滚落,忍不住伤心的呜咽出声:「你们……你们都欺负我……你丶你打我……哥丶哥哥也骂丶骂我……Misa丶Misa姊她想害丶害我……小纪……小纪他……」话到最痛处,她说不出话来,只能把头深深埋在臂湾里,哭得泪流满面。
虽然她说得语焉不详,断断续续的也推敲得出她在说什麽,江文宇伸手抽过两张面纸递给她,想起了暗巷中的经过,皱眉问:「妳的男朋友?」
她点点头,眼泪又掉了下来。有些理解她情绪不稳的原由,他叹了一口气:「那种人,不要也罢了。」
话是这麽说没错,但是,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和失忘,他怎麽会了解?呜咽着接过面纸,她啜泣:「为丶为什麽要丶要这样对我?不…不公平……」
看着她惶惑迷茫的模样,他心底一颤。好个受尽呵护的娇娇女,活到这麽大了还天真的在和人计较公平不公平丶完全无法理解为何旁人会伤害她,真不知该说她幸福还是可怜。

「傻瓜,这个世界本来就不是绕着妳转的。有人对妳好,自然也有人对妳不好,别哭了,不值得。」长叹一声,他把整盒面纸递到她手边,後者接过,不客气的大声吸了吸鼻子,哭得不胜委屈。他突然有些後悔这麽直接的点破她长期的信仰——就和告诉小孩子世界上没有圣诞老公公一样,事实,却稍嫌残酷了些。放在她身上的视线缓和多了,「很疼吗?」
他力气还是有控制的,不过这女人娇惯成这模样,恐怕不能以常人的标准来衡量。 言妍呜咽了一声,点头,右手抓着面纸,左手仍在身後搓揉着。
江文宇垂下了目光,叹气,「对不起。」虽然她有错在先,不过总是动了手,合该道歉的。她恍若未闻,头埋在沙发上啜泣,不知道是为了心灵上的伤还是肉体上的疼痛。原本的不满转为怜惜——不管怎麽说,气都消了,眼看着一个娇滴滴的妙龄女子哭得一枝梨花带春雨,任谁也会心软——他站起身走回厨房。
「喏,拿去。」他走回她跟前,手中东西在她眼前晃了晃。 她迷惑又怯怯的瞥了漂浮在眼前十公分处的矿泉水一眼,睁大了哭红的眼,抬头不明白的看着他。江文宇平静的脸色飞掠过一点不好意思的神色,左手抓了抓头发,眼神落在地上的玻璃碎片上,支吾解释:「那是……我家最後一个乾净的杯子……」
看了自己的杰作一眼,她晕红的双颊颜色加深了些,第一次生出了内疚的感觉。等她接过那瓶水,他随手抓过外套批在她身上,接着小心的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走吧,我送妳回家。」
裹在过大的夹克里,言妍拉紧了衣襟,看了客厅一眼。沙发上的抱枕全落在地上,靠垫毛毯七零八落的挂在一边苟延残喘,满地杂物和书报文件,茶几也给踢歪了,话筒和话机早分了家,只靠脆弱一条电线联系着不至於各奔天涯——完全像经过一场大战一样惨不忍赌,拿机关枪轰过的结果大概也不会相差多少吧。揉了揉仍发烫的臀,她有些羞愧的避过他的视线,边吸气边小小声问:「这丶这里……」
「我回来再收拾。」乾脆的回答,江文宇一把抓过车钥匙,打开了铁门,却发现她仍站在原地不动。
「怎麽了?」
她垂下头,眼神有些惊惶:「我怕……我丶我哥……」
离家出走一个星期,然後凌晨两点这样衣冠不整丶落魄狼狈的回家去?言焰不气死才怪。护着她的母亲不在家,言焰之前又和她吵那麽凶,怎麽敢回去。 见她瑟缩惶恐的模样,他走回来拍了拍她的肩:「大不了骂一顿,好歹都是妳哥哥,总不至於吃了妳。」这麽娇贵又不懂人间险恶冷暖,肯定是当宝贝捧大的,不会是什麽歹命童养媳还是看人脸色吃饭的小可怜。这方面,她的安全无虞。
他轻轻推了她一下,「走吧,很晚了。」
茫茫夜色中除了几对仍在夜灯下旖旎的男女外,就只剩下急速奔走的焰了。顺着语霏说的方向焰已经寻找了许久,路上的行人已经愈来愈少,深夜的街道显得越发安静。正焦灼间,突然想起了还在车里等待的语霏。总得先送她回家吧,焰不禁喃喃自语。
回到了车旁时,那个娇小的瓷娃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焰轻手轻脚的打开车门,生怕惊醒了她。焰可从来没想过为这个女人这么仔细过。可是发动机的启动声还是吵醒了她。语霏急切的问:“小妍呢,找到了没有。”“没有,我先送你回去。”“可是…”“好了!”焰打断了她,启动了汽车。语霏没有再说话,偷偷地看了看自己的丈夫。希望能从焰的脸上找到些什么。焰仍旧是那副冷冰冰的表情,从他脸上只能看到:服从。语霏埋下了小脑袋,心里突突的跳个不停,她的丈夫—焰,居然想到先送自己回家。这可是她始料未及的。难道自己在他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位置?想到这里,语霏又不禁偷偷看了焰一眼。恰巧与焰四目相对!噢!语霏慌忙低下了头,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把我的西装穿上,小心着凉了”焰没有再看语霏,但语音已不再冰冷。车在急速的行驶,车厢里弥漫着一种异样的气氛,语霏的脸更红了。这是她嫁入言家以来首次体会到这种温馨的气息,真希望车就这么不停地开下去。
很快地,焰开着车回到了家。忽然发现自家的院子里停着一辆陌生的福特轿车,车上刚刚下来一对男女。焰不禁锁紧了眉头。很快的,焰发现那个女孩就是自己的妹妹,言妍。焰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拉住了言妍的胳膊,“你去哪了,受到什么伤害没有”“痛死了!”言妍费力的挣脱开了焰铁钳一般的手。用手指了指站在一旁的江文宇。“是他救了我”突然想到了焰刚才问的:有没有受到伤害,脸通的一下红了,下意识的摸了摸被打肿的粉臀,急忙夺路冲回了自己的房间,像个鸵鸟一样,把头深深地埋在了被子里。
焰这时候才注意到一旁的江文宇,刚说了声,多谢。不禁呆立当场,怎么又是这小子,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江文宇也吃了一惊,原来刚才被自己痛打的刁蛮小姐是言家的千金,怪不得这么蛮不讲理。现在面对着言焰,他紧张的心不禁又回到了语霏身上。“语霏怎么样,有没有出什么事?”“哼!这个不用你操心”言焰不再看他“小霏,帮我送江先生”说完这句活,言言头也不回地进了房间大门。随后而来的语霏走到江文宇身边,低声说道:“谢谢你,文宇”。江文宇微微笑了笑“你我之间还用说谢字么,那个大少爷有没有再欺负你?”“别说焰,他…其实…很好”语霏说完,头已经低的不能在低了。此刻的语霏,还沉浸在焰那句“小霏”中呢。虽然是命令的口吻,但第一次听焰这样叫她,她仍感到心中充满了甜蜜。“小霏,我先走了,有事找我”江文宇发动汽车走了,留下了语霏在那里,头埋得低低的,嘴角挂着甜甜的微笑。她根本就忘记了江文宇是什么时候走的,脑子里还回想着焰的那句“小霏”。焰出现在门口,目光像刀一般锋利“怎么,还恋恋不舍?”。“噢,不!”语霏从梦里惊醒过来,惶恐的看着焰“不是这样的,焰,你听我解释”。说着,眼泪顺着她娇小的脸庞,大滴大滴的流了下来。“不许哭!”焰低声喝道。看到这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又在掉眼泪,焰没有了以往的反感,表情缓和了许多。语霏站在台阶下,任夜风吹着她瘦弱的肩膀,不禁瑟瑟发抖,她不敢哭,只有轻轻地抽泣。焰感觉到,这时的语霏,就像秋风中飘落的落叶,那么的孤独和无助。焰轻轻叹了一口气,缓步走到了语霏的身旁,把她的小脑袋深深地埋在了自己的胸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