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贴之前已经有两个人转过这文,却都只有前几章就再没后续。
是唯唯从很久前就追到现在的文了,作者笔法总让我有在读《百草园和三味书屋》的感觉,情节也好,训诫类型也是我所爱。。。
所以,前两个贴我就处理了。这篇《戒》,唯唯追到新文后就会第一时间发过来。
多的不说太多了。美文共赏。
此文转自晋江。
以下三十章是第一卷 身世浮沉[ 此帖被clytze在2011-10-22 13:37重新编辑 ]
开学就是高中了,学校为了让大家更快的适应开学之后的课程,各科的老师都有试讲,那时候早上有竞赛课,去听下午试讲的也多半是直升班里上竞赛的学生,我也混了个化学竞赛上着,因而也常常去听。我就是在语文的试讲课上,第一次见到了言老师。
这一年的夏天并不很热,经常下雨,到了八月,竟然也有一丝清凉,我坐在后排靠窗户的位置,有时会出神盯着窗外成排的白皮松,呼吸着外面吹送而来的带着潮湿青草香的凉气,惬意极了。老师念课文的声音很好听,讲的是一篇古文,晋书中的一段,好像某年高考中的段落。我随手划拉了几笔,没怎么认真看文,倒是偷偷地打量起了老师。
他约莫三十几岁的年纪,带着一种儒雅的风度。牛仔裤洗的有些发白,墨蓝色T恤衫,看来却是新的。他身材不算高大,却自有一种挺拔,大约有个一米七五吧,我目测着。这是我第一次遇到男语文老师,不免多了些好奇。言老师似乎在市里有些名气,是我们学校的语文教学组长,如此名师,大约也不至声音好听这么简单吧。
仔细看来,他左边嘴角上有一道细小的疤痕,不知是不是小时候淘气留下的,他在教室前面自顾自的踱着步子,背着双手,却是像足了古时候的私塾先生。我偷偷笑了笑,有时我想不出问题的时候,也爱这样来回地走,父亲看了,总是严厉喝止,说我像个老头子,没一点儿朝气。虽然声色俱厉,但神情之中,尽是悲凉。却想不到,这个老师非但跟我有相似的习惯,连走路的样子,也有三分相似呢。
老师似乎发现我在看他,几步就踱了过来,拿起桌上做完的题目,只是扫了一眼,便笑了,问我,“这篇文章你做过?”老师的声音很好听,笑很温暖,像我喜欢喝的蜂蜜柚子茶,明黄色的,让人安心的感觉。
我不置可否,文章我确实做过,题目也没有变化,所以我随手填上的答案也只可能是和参考答案并无二致的perfect answer。下课的时候,我慢吞吞的在教室后面收拾东西,老师接了个电话,然后目光在教室里一扫,看到我便又笑了,冲我招招手说,“顾影,过来一下。”
我心里想必是有些忐忑的。上学多年,我习惯和所有老师保持一种极为礼貌的距离。因而我从不是老师宠爱的学生,不会有老师认为我是得意门生,也不会有老师说我聪明,更不会有老师硬拉着我要请客吃饭。所以,当言老师问我,晚上要不要去他家吃饭时,我先表示了感谢,又很委婉的拒绝了。老师大概是没有想到会被拒绝,所以微皱了下眉头,解释了一句,“你爸打电话过来,说他晚上回不来了,让我告诉你一声。”
“我父亲?”我有些奇怪,“老师认识家父?”
“嗯,不然你打回去问问?你爸说你没有手机,所以就直接打给我了,看我能不能带个话。”说着,便把手机递过来。
我用询问的眼神望着他,他依然是笑,这回大概笑得太过灿烂,左边嘴角上的疤痕便显得有些扭曲,我心里一阵哆嗦,还是接过了手机,半鞠了个躬表示感谢,然后便播了父亲的电话,看着屏幕上父亲的名字,我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看来老师真的和父亲认识。
电话通了,那边父亲接了,他依然耽在上海,说是有些细节没有谈妥,机票已经改签了,说开学前大概回不来了,让我照顾好自己。我也礼貌的回应了,祝了父亲万事顺利,然后挂上电话交给了老师,又说了声谢谢老师,然后转身去拿书包,准备回家了。
老师却似乎没那么容易放弃,用收好的讲义拍了下我的头,我转身见他依然在笑,便有些来气,但面子上自然要过得去的,于是依然谦恭有礼,“老师还有什么事情吗?”
“你爸不在家,家里只有你一个人吧。老师请你吃饭吧,咱们两个到外面吃一顿,省的你回家自己弄了。”老师说得十分自然,似乎他真的是我叔叔一般。
“您家里还有人等您一起吃饭吧?我就不给您添乱了,我自己回家做饭吃就行,本来家父今天回来,我准备了些菜……”我还没说完,来关门的保安就进来催了,我们自然的就走出了教室,一边走老师一边问了些以前初中的进度,大家掌握的情况之类,也问了班上几个语文一向不怎么灵光的孩子的情况,我了解的,便一一答了,毕竟是老师,我虽然不是什么ass kisser,但还是要配合老师工作的。也许上学时女生一般都比较听老师话吧,我虽然不算乖,但面子功夫做得还是不错的。
学校不算小,走出来也用了不少功夫,我跟着老师一路走到他的私家车边上,便把帮老师拿着的材料递过去,鞠了个躬,恭谨地说,“老师再见。”
对于长辈,我一向认为自己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奇能力,因为父亲与我也不甚亲近,然而当两分钟后我坐在言老师的车里,看着窗外倒 退的风景时,十分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剥夺了超能力。算了,老师既然坚持要送我回家,我又何苦去挤地铁呢。
路上的话题也不离语文课的种种,不过这回多半是关于我的。平时做什么样的练习册,看些什么书,作文擅长写些什么之类的,老师好像突然冒出个念头,便问我,“你跟你爸关系不好么?”
我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我突然间感到惶恐,却笑了笑,“怎么可能,我和父亲相依为命。老师怎么会这么问。”
“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一般孩子都叫爸爸的吧,而且说话的时候多少有些没大没小的,不像你这样。”老师打着方向盘,并没有向我这边看。
我低了头,没有继续说话,大概觉得自己这时无论说什么的,都像是在顶撞老师,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顶撞老师的。父亲最重视长幼尊卑,任何对长辈的不敬,都是大错,绝不会姑息的。于是之后的几分钟,车上一直沉默,老师并没有问我我家怎么走,就径直把车停在了我家楼下,我想像逃命一样的飞出车子,然后钻到被子里藏起来,然而,我没有,只是拿了老师的材料下了车,礼貌地询问老师要不要上来喝杯茶。老师倒也不客气,锁了车就跟我一起上楼了。
我也没有带老师参观我家,看他一路开过来,也没问过我怎么走,我想大概是来过吧。我看时间不早了,便又问了老师要不要留在我家吃饭。老师似乎根本不在乎这种询问只是出于礼节而已,一口答应下来,也完全没有把自己当客人地冲进厨房,说是要帮我做饭。我连连鞠躬,把老师是客人,怎么能让客人下厨呢这类的话不知说了多少遍,老师却依然坚持,我想再次拒绝的时候,老师却抄起架子上的擀面杖打了我屁股一记,并没有使力,我却面上一红,低下头来。“学生当然要听老师的,这也要我教你啊。”老师说得自然,好像根本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一样。
因为父亲要回来,所以准备的是他钟爱的意大利菜式,很多准备工作凌晨的时候,便已经完成了大半,傍晚的时候,蔬菜汤的浓香已经溢满了整个厨房。逐一地询问老师的忌口和偏好之后,我有些漫不经心地准备着晚餐,心里想着刚刚在发生的那件令我尴尬无比的事,完全没有注意到,老师竟然在无意之间,发现了我的“秘密窝脏点”。 [ 此帖被clytze在2011-10-24 01:31重新编辑 ]
我像陀螺一样在厨房里忙得团团转,根本没有意识到老师似乎已经出去有一段时间了,潜意识里似乎觉得有些不妥,但还没有来得及想明白到底哪里不妥,老师就拿着一袋“烟”出现在厨房里,十几支通体白色的细长型卷烟和两个过滤嘴封在透明的塑封袋中,捏在老师的手里,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这是你的?”
“是。”我心中念头转了千遍,却还是如实的回答了,暗暗疑惑怎么这种东西都能被他找到。袋子里是我从朋友手里弄来的大麻,我其实是很不把这个当回事儿的,只是父亲吩咐了不能抽烟,便也觉得不能让父亲知道,索性在沙发下面的拆下一块地板藏了起来。说起来也不算是有瘾头的,只是当时偏头疼得厉害,多喝咖啡也没什么效果,便找了路子,弄了点儿大麻来,每次疼到受不了,吸上几口总会舒服一些。我有些不敢看老师,低了头,顺手关上煤气,准备承受老师的责难。
“还以为你会说是你爸的。”老师倒还没有立刻发火,只是笑了笑,拍了拍我的肩膀,“你还挺诚实。”
“老师谬赞了,要是诚实又何必瞒着父亲。”我谨慎地选择着语言,心里其实觉得这种谎说了也没有必要。心里存着一丝侥幸,也许,老师只是把这些当成普通的香烟……
“知道这是什么?”老师的语气严肃了起来,我抬头看他,他眉心有些蹙着,看起来焦虑但并不愤怒。侥幸落空了,很明显,老师知道这是什么,或者,已经在怀疑。本能告诉我,这个时候撒谎是不明智的。
“大麻。”我努力地使自己的语气如平时一般的镇定和平静。
“多久了?”不知是不是我恍惚了,从他的语气中感到的,竟然是关切而不是责备。
“一年半吧,从初二开始的。”我用拇指的狠狠掐了一下食指的指尖,然后抬起头,直视老师的眼睛。老师在审视我,上下打量。我下意识地绷直了身体,近乎惩罚自己般地站成了标准的军姿。
“一天吸多少?”他停止打量我,安静地注视着我的眼睛。我知道,他大概需要通过这种方式,来检验我是否在说实话。
“不知道,其实没准儿,”我看着他,抿了抿嘴,算是微微一笑,“平均大概一周一支吧。不是很多。”
“你以为看着我的眼睛说,我就会相信你?”老师仿佛并不相信,语气依然是平静的。
我没有直接回答老师的问话,只是深吸了一口气,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能否请老师先不要告诉父亲?等父亲回来之后,我自己跟他说。”我不知道此时我自己看上去是如何的,但内心里其实是充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视死如归的情绪的。我害怕面对父亲的怒火,但更害怕的,是他的失望,甚至冷漠。也许老师看出来了,也许他感觉到了,大概正因为这样,他才会伸出手揉揉我的头发,笑着对我说,“你要是能戒掉,我就帮你瞒着他。”
我没有说话,傻傻地站在那里看着他,因为完全不相信他说的是真的,直到他又说了一遍:“让我帮你戒了,我就不告诉你爸,不是没什么瘾么?应该很容易戒掉吧。”微微上扬的语调,隐约有些嘲弄的。原来,只是因为不相信我说的话。这样,就好办多了吧。
我深深地鞠了一躬,用尽全身的力气微笑着,然后感激地说:“谢谢老师!我戒掉之后会如实向父亲说明的。”
老师看上去有些惊讶,随即便又带着笑意了,“顾影啊,自己经常一个人在家,多半控制不了自己,收拾下东西去我家住吧。你爸那边我已经打电话请示过了,说让我严加管教呢。”说完老师的手里变戏法般地拿出一样东西——家法板子。板子约摸有50公分长,手掌般宽,一公分厚,那是父亲平时惩戒我的工具,但父亲很忙,打的也就很少,从小到大也就挨过三次,倒是家教和钢琴老师打得多些,但也不怎么狠的,成绩下滑了或是琴没怎么练,老师也就象征性的打一顿。老师将家法板子在手里晃晃,看来很和蔼的样子,但我凭着直觉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我心里虽然害怕,但竟还存有一丝庆幸,还好没有把我送到戒毒所去,只是打一顿而已,就算再狠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以至于收拾行李的时候,我竟然有些欣欣然了,完全没有意识到,我的悲惨生活,即将开始了。
半个小时之后,我又坐在老师的车上,带着我不幸的行李们和恐怖的“刑具”。
“不想问问我怎么发现你的小秘密的?”老师边开车边笑,好像我并没有犯什么特别严重的错误,只是如来时一般,谈笑风生。
“老师无意中发现的吧,我原本就藏的不是很隐秘。”
“我想换个频道,结果遥控器摔到地上,电池掉了,我把沙发搬开,找电池的时候发现的。”老师说着,似乎也有些微微的得意了。看我不说话,老师“你还不到十五岁吧,一年半之前也就十二岁,为什么吸毒?”老师的语气听起来轻松自然,仿佛说着为什么校服是绿色的这样平常的事情一般。
“其实我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大概是老师轻松的语气感染了我,我也逐渐忘了眼前的这个人是我的老师,“大麻是软毒品,纯度低,不太容易上瘾。有一次去轮滑的时候受伤了,一个朋友给我抽了一口,止痛的,感觉很好,就弄了些回来。”
老师有些不置可否,也没有继续问下去,过了一会儿老师又问,“这种东西在北京也不是很好弄到,你跟谁买的?”
“跟外面交的朋友,老师别问了,我答应了人家保密的,老师现在人赃俱获了,我也不敢撒谎,求您了,待会儿您怎么打我都心甘情愿,朋友我是不能出卖的,告诉您,您一准儿向公安局报案的。”也许因为跟老师分享了我最黑暗的秘密,我也渐渐放松下来,不再装作一副谦恭的好学生的模样,说到底,有几个好学生会吸毒呢。
“你倒是挺有挨打的觉悟。”老师笑了笑,“我也不是非要问出来去报案的,只是怕你毒瘾上来了又去找你朋友买,回头藏在我家还好,顶多就是打你一顿,要是藏在学校里,查出来你是要被开除的。”老师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说着,声音很好听,很有磁性的感觉,好像午夜电台的播音员,带着一种神奇的魔力。
“都让您查出来了,我还哪儿敢啊,不让我买还不简单,您把我每月的零花钱都管起来,平时不让我出门,我想买也买不到不就行了。要是您再发现我吸,您就别管我了,直接告诉父亲,让他把我打死算了。”不再是平板的语气,倒像是在撒娇了。其实我心里是怕父亲的,所以说的也是实话。曾经无数次想象过,若是父亲发现了沙发下面的秘密,会是怎样的雷霆震怒,怎样的失望,怎样狠心的惩罚我。然而在潜意识中,我甚至是期待父亲能够发现的,若是父亲发现了,大概就会更经常的回家了吧,不会像现在这样,用心的准备了两天,结果还是没能在一起吃上一顿饭。
老师似乎任由我自己发愣,过一会儿红灯了,才又问我,“你爸经常打你?”
“没,不怎么打的,总共就打过三次吧,但每次都打得挺狠的,跟家教没得比。”我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脑中还在勾勒若是父亲发现了我的秘密,会怎么样处置我。
“我听说你成绩不错,你爸还给你请家教啊?”老师也没有细问父亲打得多狠这种尴尬的问题,而是避重就轻的问起家教来。我初中的成绩的确不错,但不算是拔尖的那种,而且时高时低,很少有稳定的时候。好的时候可以考全班第一,差的时候能掉出前十,甚至前二十,但总还是好的时候多。但所有学科中,最好的还是语文。我的语文成绩向来都是第一的,我的作文向来都是范文,据说这是遗传的,父亲上学的时候,语文就是极好的。
“嗯,父亲不怎么管我,成绩上的事情都是家教管的。他也不怎么教我做题什么的,就是帮我签签字开开家长会什么的。”不知不觉中,我的语气似乎不再那样拒人于千里之外了,随意地回答着老师的问题,真是有什么说什么了。
老师似乎也挺满意的,随意的跟我聊起了他的家庭。在回学校的路上我也了解到,老师跟父亲是同乡,都是内蒙的;师母前两年去了国外进修,家里就只有老师一个人住了;老师没有孩子,因为师母还年轻,打算事业稳定了再要孩子;老师从毕业就在我们学校教书了,教龄已经跟我的年龄相仿了……一路上相谈甚欢,让我几乎忘记了,要挨打的事情。 [ 此帖被clytze在2011-10-24 01:31重新编辑 ]
老师家在学校南门边上,离学校很近,家里不是很大,却显得很宽敞,三居室,主卧室显然是老师的房间,我并没有进去。另一间比较大的是书房,三面都是落地的大书架,整齐的摆满了书,比我的书还要多些,书架旁边有梯子,应该是用来取用上层的书册的,窗前有一张很大的桌子,桌上只放着笔筒和几个相框,其中还有父亲和老师的合影,看来父亲和老师,真的关系不错的样子。老师将我的书包放在桌子上,没有让我过多的参观,便拉我出去指着客厅的墙角跟我说,“先站那吧。”
我乖觉的走过去站直,凝神听老师的动向,老师将我的行李提到另外一个房间里,应该是客房吧,我心里想着,不一会老师便出来,手里的板子一掂一掂的拍着另一只手,发出清脆的声音,听得我心里毛毛的,却又实在不敢回头看。老师走过来,在我后面大概一步的距离停住,便一直站在那里不动,周围安静极了,只能听见老师掂着板子的“啪、啪”的声音。我努力站得更直些,免得被老师挑出什么毛病来,每一次心跳的时候全身都好像要一同颤抖一般。过了一会儿,老师也不再动了,房间里安静得出奇,只有钟表嗒嗒的声响和我仿佛震耳欲聋的心跳声,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全身不停地颤抖起来。
我害怕了。
其实通常挨打的时候,我都是很坦然的,大约是没怎么被狠打过的关系。家教大概因为我早上学,年纪比较小的缘故,也没怎么真打过我,每次打的数目倒是不少,多的时候能打到三百下,但不怎么使力的,板子一停下就感觉不到疼了。教钢琴的文老师倒是打得狠些,但多半都是我自责到自己也觉得自己该被打一顿了,文老师才会打我,每次挨他的板子都会疼上两三天,但也就坐的时间长了才疼点儿,活动还是如常的。因此我心里从不害怕挨打的,只要一说要打了,我立刻乖觉的褪了外裤,或者掀起裙子,趴到琴凳上,撅好了屁股,咬牙等着惩罚。
只有父亲打我的时候,我才会害怕。他打我的时候,从来不多话,裤子是要全部脱掉的,甚至也不许穿鞋和袜子,光着下半身对墙站着,手扶墙,臀上翘,摆好了姿势之后,板子就会落下来。父亲只有一个要求,不能躲板子。
第一次挨打的时候,是小学三年级。那时候妈妈刚去世不久,我搬到北京来和父亲住。新的城市,新的学校,远离我从前的朋友们,甚至连妈妈的墓都不在这里。我开始编造各种理由请假,逃课,两个月里越来越严重,直到有一次我逃学整整一个星期去图书大厦看书,老师找了父亲几天,终于还是告了状,周五晚上我回家的时候,常常在家的保姆不知道被父亲打发到哪里去了,只有父亲在家里等我,手里拿着板子坐在沙发上。我看到他的时候就知道事情败露了,紧张的要死,但父亲只是看了我一眼,问了句:“去哪儿了?”
我低下头如实的说去了书店,也告诉父亲一周都没有去上过课。其实那并不是我第一次逃学了,但着实是几个月以来最严重的一次。父亲听我说去了书店,倒也没有骂我,反而从钱包里给我拿了张信用卡,说,“以后在书店看到喜欢的书就直接买回来,不用在那看了。密码是你的生日,880613。”
我接过父亲递过来的卡,放在茶几上,说,“谢谢爸爸。”然后瞥了眼父亲放在沙发上的板子。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家法板子,在当时我眼里,那板子简直大的吓人,不要说被打,就是看一眼,也是怕得紧的。我知道左右逃不过打,还不如早早认错,自觉一点儿也好少挨些。咬咬嘴唇,还是认了错,“爸爸对不起,我知道错了,给您添麻烦了。”
“嗯,”父亲也没有怎么责备,说教,数落,只是嗯了一声,又微微一沉吟,问我,“既然知道自己错了,愿意接受惩罚么?”
我自然是不愿意挨打的,但父亲定然不会因为我不想挨打就不打了,因而也只能说愿意,何况我已然认了错,也没什么立场反对,但如电视上那般的“XX知错了,请父亲重罚”之类的话我是断然说不出口的,于是便默然的点点头。然后依然低头站着。
父亲也没有逼我说,仿佛很满意的样子,好像也没有期待我回答得更加乖觉一般,把我拉到身边坐下,问我,“到北京来之后,是不是不习惯?老师说你请了不少假,假条都给我拿来了,”说着便拿起桌上的一个文件夹,打开之后,里面夹的果然都是我写的假条。上面有我伪造的妈妈的签字。旁边还有一份我的出勤记录。
我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紧紧得攥了攥拳头,沉默了很久,才鼓起勇气说,“有两天是真的发烧了,很不舒服,剩下的都是我自己编的。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了,爸爸别生气。”
父亲没有多说我什么,指了指墙边,“裤子和袜子都脱掉,手扶着墙站那儿,屁股撅起来。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许躲板子。躲一下之前打过的就都不算,重新再打。听明白了么?”
我没有动,愣愣地看了看父亲,怯怯地问,“要打多少下啊?”
父亲翻翻老师送来的出勤记录,也没有正面回答我,只是说,“逃一节课打一下,不算多吧。”
我不知道到底逃了多少课,却也没敢再讨价还价,每天六节课,一周就是三十节,加上之前零零星星的逃的,约摸有50多节吧。我背过身去,慢慢地脱了裤子,袜子,光着脚走到墙边,家里的地板是花岗石的,踩在上边冰凉冰凉,冬天虽然家里有暖气,但不穿裤子我还是觉得冷飕飕的,只是几步的功夫,就觉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手碰着墙的时候浑身一颤,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寒冷。当时虽然只是7岁的孩子,但依然觉得在父亲面前脱掉内裤十分不妥,便没有脱,觉得撅起屁股的姿势太过羞耻,实在做不出来,一直手着扶墙站了好久,父亲一直没有说话,一直坐在沙发上看着我,房间里一直很安静,我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大概直到自己冷得不行了,才慢慢把塌下去,翘起轻轻颤抖的屁股。
父亲依然没有过来,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内裤不算裤子么?”
我原本只是微微打颤的屁股突然剧烈的颤抖起来,全身都被带动着颤抖,我直起身子,用力深呼吸,却依然止不住,连双手也跟着颤抖起来。我抱紧自己,贴着墙大口大口的吸着气,依然不起作用,颤抖得越来越厉害,我不敢回头去看父亲,只是自己试图调整着呼吸,我想开口求求父亲能不能穿着内裤,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周围的声音也听不见了,好像只有不断颤抖的自己。最后实在站不起来了,便蹲在地上,紧紧的得抱着双腿,闭上眼睛喘息着抽泣。我一边哭一边安慰着自己,我知道今天若是我不能平静下来乖乖摆好姿势挨打,估计父亲就会一直和我耗下去。我强压下内心里的委屈,一边擦着泪水,一边平静呼吸,慢慢站了起来。脸上因为泪水肆虐而慢慢发烫,脸贴着冰凉的墙站了一会儿,舒服多了,呼吸也渐渐平静下来,虽然肩膀还会偶尔的抽动,但眼泪总算是止住了。闹过一番之后,大概也明白父亲是不会通融的,认命一般的扯下内裤,扔到一边,又深吸了两口气,才弯下腰,摆好了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