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發 - 少年遊10 || 3985字

青儿突然冲了进来,跪下抱住明月影的双腿,道:“宫主,不能打了!你便饶了他吧。若是把他打死你会后悔的。”
明月影说“谁都不许跟进来”后,素来沉稳的小蝶自然不会违抗命令,邵林杰更是没有立场,自不用说。唯有青儿是孩子心性,特别的爱憎分明。自救了柳鸾后,又看他痴心于明月影,所以对他印象极好。
明月影开始冷静下来,低头看着青儿。
青儿又道:“更何况,宫主你也不能只听姓邵的那人的一面之词啊。”
明月影此时已经无心去注意青儿的用词了,手臂垂了下来。低声道:“可他从来没有骗过我啊。”
“好吧,就算他没有骗你。可怎么知道他听到的消息是真的呢?他不过也是道听途说,根本都没有去证实就匆匆地来告诉宫主。而且,我看这个人的用心很坏。他根本就是……”青儿对邵林杰是只有恶感,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了。
“够了!”明月影看着全身是血的柳鸾,心中剧烈的揪了起来。颤声道:“你看看他……还活着么。”
青儿急忙去检查,然后用颇为柳鸾委屈的语调道:“宫主要是再多打两鞭,恐怕就真的活不成了。”
明月影听了,只觉得身体一软,几乎站立不住。青儿急忙扶住。
“你来照料他吧,好好给他治伤。只要他能下地走动了,就让他离开。这些日子,我不想再见到他。”明月影看着床上的血人说道,床上现在也沾上了血迹,看起来有点惊心动魄。明月影几乎不敢相信,刚才下手的人,竟然是自己。
她只觉得心被什么用力的绞着。又补了句:“让小蝶把那个邵公子也给我请下山去。我谁都不想再见到,你们也休要和我提起。”
……
一日又复一日,柳鸾的性命虽无大碍,可伤势却好的极慢。青儿用最好的伤药,外敷内服,细心周到的照料着。
柳鸾昏昏沉沉了两日。醒来后没有看到明月影的身影,他记得姐姐上次打完他后便是每天细心的照料,这次打的不知要重上几倍,怎么反而不管了呢?
她可是还没有消气?糟了,她会不会像之前那样,也是让自己养好身体,便要自己离开?
柳鸾把目光投向青儿。颤声道:“她……要赶我走么?”
青儿听的心中一酸,突然想起他第一次被明月影痛打后,醒来问她的第一句话。
那时柳鸾说的是:她不赶我走了吧?
青儿这种牙尖嘴历个性的姑娘也突然说不出话了,她实在不忍心再让他伤心。努力让自己堆出一个嘲讽笑容,“你先养好伤吧!屁股都被揍烂了,还敢见她?你莫不挨打有瘾?”
柳鸾丝毫没有在意青儿善意的讽刺,心中凄然。看来自己所料不差。姐姐果然是要赶他走了。于是也不再说话。心中暗自打定主意。
青儿本来还担心,他再来个寻死觅活的——按照这小子痴情的程度,她以为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哪曾想柳鸾竟然乖乖的任她给伤口上药,也乖乖的按时服药,餐餐吃饭喝水。只是从此以后,一言不发。
柳鸾这次本来也没有打算长久地留下来,他本是打算“送完礼”就偷偷走掉。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在此之前,他就是死掉都不会甘心的。
十几日后,柳鸾才能下床走动,但这还是凭着运用内功勉强支撑着。他能下床后就坚持要离开。
青儿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劝道:“宫主虽然说让你能下床就离开,可她又不过问你的伤势,怎么知道你已经能下床了?你再将养两天,她也不会知道。身体是你自己的,何必为难自己硬撑着呢?”
青儿情急之下说错了话,说完之后才意识到,眼看着柳鸾的脸上浮现出凄凉悲伤之色。她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柳鸾心中悲痛。果然是这样啊。姐姐不再关心我了,她不管我了,也果然是要赶我下山。呵呵,那我自然不要让她生气,还是快快地离开吧。想着便一言不发,朝山下走去。
青儿手里还拿着想给他的伤药,此刻却僵原地。她看着这个倔强的背影,突然眼睛一红,不知怎么回事,竟然掉下泪来。
小蝶走了过来,也看着渐渐走远的柳鸾,然后又转过头来看着青儿。
青儿抬起手擦掉眼泪,冲着小蝶不好意思的笑笑,低声道:“我这是怎么了?”又像在问小蝶,又像在问自己。
小蝶看着青儿,没有一丝取笑的意味。只是突然觉得,青儿好像长大了。
任性冲动的青儿此时居然也有了敏感细腻的心思。她开始照顾别人的感受,考虑别人的处境,甚至……能够真切地体会到别人为情所困的痛楚。
可是……长大的青儿……
却开始流泪了……
都言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可柳鸾觉得脚下这条路却已不是用“难”可以形容的,每一快肌肉的收缩都引起阵阵的疼痛。明宫之所以能隐于世,正是因为其位置隐于山石之间。柳鸾身上的伤还没有好,一面身体的疼痛由如四面八方伸来的手,几乎要将他撕裂开来。
其实柳鸾第一次能够到明宫被小蝶青儿发现也不过是恰好为溪水冲来。那次是他本来是打算去杀郝云飞的时候,他还记得在很小的时候郝云飞经常喜欢抱着他玩,给他讲武林中的趣事,讲身为男儿应紧首的大义。
可这个人后来却与顾亦豪下毒联手害死了他的爹爹,若非亲眼所见,他是一定不会相信的。后来人人都以为郝云飞是被刺杀而死,其实他根本没有下手。
他只是问:“郝伯伯,为什么?”
为什么?教导我要做胸怀磊落的大丈夫的伯伯您竟然同奸人连手杀害我爹爹?
为什么?告诉我身在江湖应以义先的您却让您情同兄弟的好友的孩子变成孤儿无家可归?
郝云飞此时不过才五十岁,可却已被岁月染白了乌发,满脸是被时光刻下的痕迹。
“鸾儿长大了啊!伯伯也安心了。是伯伯对不起你们一家,伯伯不配做你的榜样。可是……伯伯还是希望鸾儿记住伯伯说过的话,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汉。”
剑光闪过,反着夜晚的烛光。这个因内疚而隐世近十年的老人引剑自裁了。
柳鸾只是看着,静静地看着。他还是没有得到答案,为什么?
后来没有人能相信这个老人竟然是自杀,因为没有理解以他在武林上的德高望重,以他现在不问世事的自在生活,为什么要自杀。
白色的身影在夜的黑色中如一道流光。不知道多久,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待停下脚步的时候,面前是一道奔腾而下的瀑布。他听着水呼啸的声音,终于忍不住自问:
看到杀害爹爹的人骗了自己幼时信任的人死了,你……快活么?
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柳鸾单薄的身子朝着奔腾的水流栽了下去……
……
此刻的柳鸾强忍着身上的疼痛,运着一口内劲,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山下走去。
山下是圳川小城。近些日子圳川突然来了许多无林人士,也死了一些人。再迟钝的人也知道要有些不寻常的事情要发生。可是沈少爷并不在意这些,他现在正在街上慢悠悠地晃荡着。他其实有点沮丧,天天在眼前的美色不能沾染,那能打点野味也不错嘛。
现在他停下了脚步。美色是看到了,不过和他想的不太一样。这是一个不及弱冠的少年,长身玉立在熙攘的人群中却如同站在无人的平原里。以他对自己形貌的自负都顿感黯然失色。少年的皮肤很白,白的有些透明甚至有些病态。即便是个男子,他几乎都动了去怜惜一番的念头。少年的头抬了起来,目光向他身上投来。
柳鸾自然知道有人在看他,这本来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可他却注意到了这个人,因为这个人让他想起了另外一个人——阮郁。也是这般招摇的模样,也是这般看着自己的目光。想到阮郁心里突然一暖,嘴角勾起了一个淡淡的微笑。
沈子萼看呆了。他是在对我笑么?我虽然领略过无数美色,但这男人的滋味,我可还没……一边想着脚步却不自觉的移了过去。“这位仁兄你好,小弟沈子萼。”
柳鸾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过来跟自己说话。
沈子萼一见对方这漠然的反应,也不尴尬,毕竟是干惯了这种随便搭讪的事的人。“这位兄台想必是第一次来圳川小城。嘿嘿,正可谓五湖四海皆一家,兄台若无急事,小弟可否请仁兄喝一杯茶?”
柳鸾对这个人印象不坏,即便那只是因为他嬉皮笑脸的样子有一点像阮郁。他想了想,身上痛的厉害,休息一下也好。于是便对他点了点头。
沈子萼看他许久不说话,半天才点了那么一点头,一副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样子。心里开始暗暗盘算。先让你在这摆一会大爷的谱,等着本少爷怎么怜惜你吧,哼哼。想到那次被明月影和阮郁暗算的事,心里浮上来一个计划。可他还没说话,却听到了对方开口的第一句话。
柳鸾说:“我没银两。”
沈子萼一怔,随即一笑:“仁兄说笑了,小弟即是地主,自然要略尽心意。兄台这边请吧。”说着一摆手,把柳鸾引向了“黯春愁”。
韩英端上了茶,略带奇怪地看了一眼这个跟着沈子萼进来的少年。这不看还好,仔细一看,那虽不甚白皙但光泽的面孔上立刻飘起了两片红霞。沈子萼把这一一切尽收眼底,心里得意,问道:“晓晓呢?怎么不见?”
韩英没有理他竟自离开。沈子萼讪讪地笑着又凑过去问一边的绿而,绿儿却不忍,小声道:“苏姐姐和阮公子这些日子好象都在找什么人。有时候是阮公子一个人出去,今天却是他们一起去了。”
沈子萼心道:阮郁你这个小白脸,少爷今天就演一出好戏给你看!想着手底就动作起来。
柳鸾怔怔地看着行人街道没有去注意邀请他的人的动作。他记得那次在热闹的杭州城,他送了姐姐一只珠钗,直到最后一次看到她的时候她还戴在头上。想到这又觉得安慰。可是?他又想,她生气后会不会就扔掉了呢?他的脸色乎暗乎晴地变化着。许久才缓缓地叹出一口气。
沈子萼镇定自若地干完他的拿手绝活。笑嘻嘻地说:“兄台想必是赶了许久的路,坐下来喝一杯茶吧。这可是著名的女儿茶,需在采茶时节由处子之身的少女以口衔之方能得如此的清香宜口……”
柳鸾没有听他的废话,仍站在窗边,顺手拿起茶杯一饮而尽。
沈子萼一看奸计得逞,急忙对绿儿说:“这位公子一路奔波很是疲倦,绿儿妹妹麻烦你帮我给他准备个房间好么?”
绿儿点点头,好一会回来,指了指一间房。
沈子萼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向柳鸾道:“兄台休息一下,可好?”
柳鸾点点头。跟着他向房间走去。突然一口水从他口中喷出,如同水剑一般打漏了地板。所有人都是一惊。柳鸾那本来没有喜怒的眸子如同凌厉的刀锋射向沈子萼:“你给我下的什么毒?”
沈子萼说什么也没想到他竟然把茶都从腹中逼了出来,可是看他泛红的两腮,定然还是没有逼干净。愣了一下又笑了起来。“兄台不必担忧,此药非毒。”
柳鸾此时并未觉有其它不妥,除了身体有些软绵绵的,小腹也好象燃起了一把火。
沈子萼笑着道:“这可是千金难买的‘百日春’呢。”嘿嘿一笑,继续说道:“不过用在兄台身上也不算糟蹋了好东西。”看着柳鸾的脸他开始忍不住遐想这衣服下面的风光该是多么的旖旎。
柳鸾出手如风,一只修长如玉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已经捏住了沈子萼的咽喉。“解药!”
沈子萼慌忙笑道:“兄台莫急,解药进屋自然就有了。”一边说眼睛却瞟到了正上楼的苏芳晓和阮郁。心中哀叹,没想到今天却要这个小白脸救自己。求救的话还未出口,已经听到阮郁略微颤抖的声音——“柳鸾!”
“〈小窗幽记〉云:懒可卧,不可风;静可坐,不可思;闷可对,不可独;劳可酒,不可食。那这最后的一句说的是什么呢?沈少爷?”阮郁摇着折扇,笑眯眯地看着被牛筋绑了手脚,反吊了双手正挂于梁上的沈子萼。
“醉——可——睡,不——可——淫。”沈子萼咬牙切齿地说出这最后一句。
“啪!”又一马鞭抽了下去。阮郁脸上笑着,手里可一点也不含糊。这个天杀的,竟然把主意打到了柳鸾身上!
沈子萼一声惨叫,他的裸臀已经是姹紫嫣红烧成一片。
“哎!不知道沈少爷喝的是什么酒,竟然醉到了圳川城的墙头?”阮郁感慨着,一边伸手解开了拴在房梁上的一端。沈子萼见他果真要把自己赤身**地吊在城墙上,吓的乱叫,直向苏芳晓求情。
苏芳晓坐在一旁看着这处好戏,抿了口茶道:“沈大少爷,不是晓晓不帮你。这阮大公子是个向来不发威的睡老虎,只可惜,你踩到了他的尾巴。”
“黯春愁”离城墙不远,直到阮郁推开柳鸾的房门时还能隐约听到沈自萼在墙头上痛骂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