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M/M]那些年(《爱如烟》姐妹篇.已完结) || 4681字

那日下午,我忽的心血来潮就想起整理我的书橱来。它已经被我抛弃了多年,置之于房间的角落里,不理不顾。

我有许多年不翻纸质的书了。在这个科技飞速发展的年代。

然而我却是极喜欢收集书本的。

将一本喜爱的书完完整整的看过数遍之后,去买上一本放在家里藏着。不拆封,不翻阅,不借人。只是放进书橱里,让它和其他众多书籍般,成为这书橱的一部分。

指腹划过书脊的时候,停留在其中一本拆了封的书上。

那是当年傅昀送的。

落落的书,《那些生命中温暖而美好的事情》。

书名很美。文也很美。一整本的短篇集。

温暖而美好。一如当年我们的爱情。平淡而温和,却处处都透着让我难以忘怀的味道。

分手多年,可是往昔却依旧都历历在目。

人年少的时候追求的往往都只是单纯的爱恋,除了感情,再不想谈其他的任何事物。因为总是那样相信着,相信着爱情的美好,能够打败一切的困难。

例如金钱,例如家庭,例如身份、背景,等等等等。

包括性别。

我叫邱霖。十七岁的男生。傅昀比我大三岁,一样,也是男生。

我们不是同学,亦不是校友。

相识不过是因为碰巧都总在同一个游戏厅玩。

而那时,我正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

感情的世界里,我始终是0的一方。

这大约是因为我自幼便父母离异的缘故。

我的母亲是个标准的女强人,自己创业自己打拼。人一旦有钱了,便不愁身边会缺少情人。于是,我的世界里,“爹”这个词,始终都不曾固定过。

也因此,母亲格外的宠我。

我不知道是否是因为缺少父爱,所以便格外向往有个成熟的男人来照顾我。但当我知道恋爱这么一回事的时候,我已经不能接受女人这种生物了。

我习惯于接受照顾,接受别人对我的好。付出和回报,都不太是我所擅长的。

而这样的性子,说好听了,叫做内向。说难听了,叫做自私。

最典型的,便是在我和傅昀熟悉了以后,我和我的男朋友分手了。

傅昀本不是个Gay。

至少在认识我之前不是。

严格说来,算是我勾引了傅昀。

在他向我讨要我打赌输了应当给予他的“奖励”的时候,我吻了他的唇。

傅昀知道我是个Gay,也知道我和我男朋友分了手。

只是他不懂。

我是因为想要他,才和那人分了手。

唇碰唇,我感受着傅昀那两片唇瓣的温热,粉色的,红嫩的,一如他红透的脸颊。我站定了看他,和他对视。他颇是有些尴尬的,回避着,但是,并没有推开我。

这至少说明了,他不排斥。

有戏唱!

我没有逼他什么,玩笑似的说这便是给你的“奖励”。我歪着脑袋笑,我问他,“喜欢么?”

欲擒故纵的把戏我从我的母亲那儿学了太多,用起来更是得心应手。所以没过多久,不出我的意料,傅昀极是羞涩的向我表了白。

他说他喜欢我。

之后的一切,顺理成章。

傅昀亦是单亲家庭。他的母亲虽不似我的一般换男人如走马观花,却也是没什么定性。两个家里常年就住着一个人的孩子,夜不归宿也实属正常。

于是很快,我们便上床了。

我是个0,在腐女的世界里,叫做受。但是小说终归是小说,小说里的强受也好,弱受也好。那都是虚构的。和现实远不相同。

我们没有谁特别的强势,没有谁特别的弱势。我们在街上不牵手,我们回到家里才接吻。我们可以和女生调侃,甚至和朋友说我们是一对别人都不相信。

爱情的世界,原本就没有强弱之说。

我只是刚好喜欢男的,而我喜欢的这个男人,正好也喜欢我。

然而,人往往都有一点很糟糕的天性:得到的以后,就不会懂得要珍惜。

男人更甚!

我接受傅昀的照顾,然而在我们的感情里,一切的主导权,都在我。

傅昀受了家庭的影响,对于感情格外的认真专注。他习惯于精打细算,他自己打工赚钱。他教育我不大手大脚的开销。他照顾我的饮食起居。他容忍我的坏脾气。他在一切我需要他的时候随叫随到。

哪怕来回两三个小时的路程,只是来见我十分钟。

初在一起的时候,这些管教,于我而言都是爱的一部分。这些耐心,都是令我感动的最好证据。

可是,时日长了,他开始禁不住每每吵架都是他在道歉。而我,也开始受不了他处处管着我了。

我开始,想念我的自由了。

爱情的热恋期过去的时候,一切美好的曾经都会趋于平淡。当日复一日的生活笼罩了你的世界,当所有的好成了一种习惯。慢慢的,对方的优点,就会开始成为眼中钉,肉中刺。

我想要我的自由了,我想要我原本无拘无束的生活了,我开始嫌弃这样日复一日平淡无奇的日子了。

我终于是憋不住,将我的自私爆发的淋漓尽致。

我和别人上了床。

可是我还是喜欢和傅昀在一起。或者说,是舍不得离开他。

我一边游走在各式各样的男人的床底之间,一边和傅昀吵着架过着我们的小生活。他的宠爱,依顺,于我而言都是极为难求的事情。可是他的固执,他的生活方式,也是难以令我接受的痛苦。

夜路走多了,总要碰上鬼。

傅昀终是知道了。

可是,在冷战了数天之后,在我觉得我们虽没说,但事实上已经分手之后,他红着眼眶,皱着眉毛对着我说:“我可以原谅你,但是,以后别这样了,好吗?”

我脾气闹得凶了的时候,傅昀也会训我。吵过了后,两个人往往都会坐下来好好沟通一番。

那不是我所喜欢的方式。

对于一切的问题、矛盾,我所擅长的是逃避,而不是面对。

偶尔,傅昀气的厉害了,会把我摁倒在床边,扬起巴掌抽我的屁股。

然而那砸在身上的力道总是能让我明白的,他心疼,他舍不得。

对于他的问题,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犹记得当时他不断地握紧又松开的拳头,犹记得当时明显颤抖的声音。除了打心底里,觉得对不起他,我的脑子再也想不到别的。

我恨不得他能狠狠抽我一次,不要这样迁就我。然而这一次,他没有打我。

说话总是比做事容易。我答应得极快,却忘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我忘了我一直都是自私的。

当我想要自己过得好的时候,我是从来都不会考虑到任何人的感受的。

有一有二便有三。

这已经是我第三次和别人上床,被傅昀知道了。

而且这一次,我玩的是3P。

我是这般的自我矛盾。

当他对我好的时候,我总是只能看到他的缺点。这里嫌弃他的吝啬多事,那里嫌弃他的固执不浪漫。除了觉得他一无是处,什么也感觉不到。

可是我偏又不愿意放手。每每对不起他的事情被发现被拆穿,就格外的觉得对不起他。

“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傅昀坐在我面前,神色平静地令我其实有些坐立不安。

然而我不愿在他面前表现出内心的软弱和抱歉。我不想和他谈论这个问题。我不想面对我做的这些事情。

我缺乏勇气,缺乏耐心,更缺乏他还能原谅我的信心。

我想,还是让他离开我,应该会对我们俩都比较好。

伸手从烟盒里挑出一支烟来,点燃了他,却不抽。盯着那袅袅青烟,我颇是嘲讽地问他:“你想要我跟你说什么呢?”

只想离开他。此刻只想离开他。

如果我示弱,他大约还会选择原谅我。可是我不行,我原谅不了我自己。

“你知道的,我就是这样的人。你给不了我要的爱,我要的生活。我贪恋的,不过是你的百依百顺罢了。”

看着傅昀红了的眼眶,许是愤怒,许是难过,许是二者皆有。我的心像刀剜过般的剧痛。

我知道他想要的,不过是一段稳定的爱情,平淡的生活。期盼在这总是混乱的Gay圈里,能找到一个他喜欢的,也喜欢他的,安安稳稳的两个人好好走下去。

可我觉得,我给不了。

我太博爱,太滥情,太不受管束,太想尝试新鲜,太不安于——稳定。

世界上没有真正所谓互补的爱情,也没有真的能只凭一方努力爱着另一方就能圆满的爱情。有的,不过是两颗耐磨的心。

彼此互相折磨着对方,用自己的尖刺磨去对方的棱角,再心甘情愿的,接受对方的打磨。

所以当感情中的一方受不住对法的打磨,想要退出的时候,这段感情,也就可以数着日子等待结束了。

傅昀压抑不住他的火气,他对着我怒吼,他问我为什么这样对他。问我这样对我有什么好处,问我他有什么做不好的,令我如此不满。

不愿在接受他的原谅,他的温柔,他的纵容,我冷笑着看着他,说出的话割得我自己的胸口都生生的发疼:“我告诉你。我讨厌你自以为是的大男子主义,我讨厌你这也要省钱那也要节约,我讨厌你管我管的我没自由。是。我和他们上床了。我玩一夜情了。那又怎么了?我不爱你。我就是这样的人,我就只是想束缚住你罢了。”

他愈发震惊而不敢相信的目光让我无法再这样安然的直视着他,我低垂了头,嘴上却依旧不饶人:“有个跟在屁股后面跑的人,有什么不好……”

清脆的巴掌声打断了我的话,连我自己都不相信说出口竟是这般残忍的话。

脸颊以迅猛的速度滚烫起来。我捂了脸,打心底里不敢相信这是出自他的手。

这般沉重的力道。

相爱五年,他年年待我如一日。宠着我,护着我,也管着我。我们之间的吵架从来都只有他认错,他道歉。如今,他终于,也憋不住了。

感情走到尽头的时候,多说什么都是有害而无益。更何况我如今满脑子想着的,都是如何让他离开我。 但是傅昀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

人说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落泪。可他远不止如此。

他到了黄河边也要跳,见了棺材也要进。

对于他这样盼望能得到一个全心全意爱他的能携手一辈子的人而言,我这个算是他同性中的初恋的人,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轻易就放手的。

否则,他也不会原谅我的出轨这样多次。

但无论他怎样不愿放手,怎样舍不得,我都已不想再和他如现在这般耗下去。

他的神情愈发愤怒难耐,可是问题却愈发软弱温和。我知道期盼的不过是我能放软了口气认个错。

我懂,但是我不想做。

我的回答一句比一句尖锐刺人。我想,这刺痛了他,也没让我好过。

当傅昀第二下巴掌盖在我脸上的同一个位置的时候,我感受着手指下灼热的温度,梗着嗓子对着他吼起来:“你打啊!你再来啊!我就套着你怎么了?我就玩一夜情怎么了?你有本事你打死我……”

他一点也没有辜负我的期望,手腕一翻一用力,直接将我按趴在了床上。

家居裤几乎是被撕扯着来到我的膝盖,傅昀的手掌带着我从未感受过的力道砸在我光裸的臀上,炸出撕心裂肺的疼。

他明显是没打过人的。

杂乱无章的巴掌层层叠叠的盖上来,总打到某一块,或是偏离了方位落在了我的腰间或是大腿。空旷的房间里充盈着“噼噼啪啪”的击打声和我沉重的喘息声。而我,疼得已经顾不上所谓羞耻一词了。

他从来没有像这样控制不住情绪。

至少对我从来都没有过。

我想我的刺激终于达到了效果,他忍耐不住了。

再有忍耐力的人,碰到我这样的,估计都忍不住的吧。

眼泪,毫无预兆的就下来了。是疼的,还是难过的,我真的不知道。

我看不到我的臀此刻被凌虐成了何般模样,可是身后传来的肿肿胀胀的疼痛却是分外的清晰分明。我想,它大约已是万紫千红。

身体因为疼痛难忍而止不住的微微有些颤抖,我紧咬着下唇的齿间传来淡淡的血腥味道。我其实受不了。

我这被我母亲娇养大了的身子受不了这样的疼痛。

可是身体的疼痛,总是抵不过心里的疼痛。

我都忍了。

不过是想让傅昀出了这口气,让他,能稍稍好受一些。更是让我自己的罪恶感,能在这铺天盖地的疼痛里,减轻一些。

傅昀终是停了手。

我挣扎着翻过身子滚到床边。火热的臀部摩擦着被单,燎原一般的灼热和疼痛。眼前傅昀的手也没有好到哪儿去,鲜红得几欲滴出血来,青了好几处,肿的老高。

他的脸上依旧有着难过和忿恨,可是加起来也远远比不上他后悔懊恼的神色。

我想他是在气自己这般重的打了我。

他身体并不是很好,因此更是逼着自己多运动,多锻炼。力道本就不是常人所能接受的。盛怒下的气力,打得他自己的手都肿得不堪入目,更何况是我的屁股。

而这些年,从认识到在一起到如今,他一直都护我在怀。

捧在掌心里怕丢了,含在嘴巴里怕化了。

他是宁可把自己折腾的遍体鳞伤,也不愿来伤我分毫的人。如今,却把我揍哭了。

“霖……”我听到傅昀带着点哽咽的声音,像尖刀一样刺着我的心,“我……我原谅你这次。你别再有下……”

“何必自欺欺人呢?”我毫不犹豫的打断了他的话,不留给他分毫可以回转的余地,“我不爱你了。你再原谅我几次……又有……什么区别?”

我没想到傅昀还会愿意原谅我。可是他原谅,或是不原谅,我都不想再面对这些了。

哪怕我爱他,我也不想再呆在他身边。

我自私,博爱,滥情,极度的自我中心。接受别人所有的好,排斥不合我意的一切。永远自己的利益第一优先。

当我想要什么,做什么的时候,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情能够阻止的了我的步伐。

像我复杂的这样的人,做不了傅昀的唯一。

他太善良,太纯真。而我,太过现实。

我把书从书橱里取出来,一页一页的翻着。看着那些年窝在他怀里听着他念给我听的故事,一起画的漫画,写的“Love forever”。眼泪无法控制的汹涌地流窜下来,一如那个我提起行李就走的清晨。

臀腿间的伤痛让我走起路来不得不一瘸一拐。我难过的无数次想要回头去看他,看那个和我一样一夜未眠,一言不发地看着我收拾行李,想要出声挽留却最终没有开口的男人。

可是我没有。

我挺直了腰背,头也不回的走了。

就让他恨我吧。

阿沫当年看着我们从开头走向结束。

阿沫说,这一场爱情,傅昀从开始就已经彻底的输给了你。

阿沫说,傅昀在日本有了个不错的伴,但大概这辈子都是个Gay,再无法谈异性恋了。

阿沫说,傅昀的心里,始终都忘不了你。

可是,就像江美琪的《那年的情书》里唱的那样。那些年的生活再美,再好。都是曾经的事情了。而我们,无论想,还是不想,都再也回不去了。

我在这个夜晚,重温清了这些。

我怕月底的脑部手术以后,我连那些我最美好的回忆,都记不起了。

你的世界 但愿都好

当我想起 你的微笑

无意重读那年的情书

时光悠悠青春渐老

回不去的那段相知相许美好

都在发黄的信纸上闪耀

那是青春 诗句记号

莫怪读了心还会跳

你是否也还记得那一段美好

也许写给你的信早扔掉

这样才好 曾少你的

你已在别处都得到

[本帖已被作者于2014年10月19日22时30分13秒编辑过]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