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系列之思语 || 5433字

玲玲好像在梦中,可是,又好像醒着。
好大的雨啊,玲玲想,那边的人是谁?好熟悉的身影啊!那……是姐姐吗?可是姐姐不是已经去了吗?我……我这是在哪?玲玲四处看看,一片漆黑,这是什么地方?虚空中似乎浮现着不知觉的东西,突然,一阵大火吞没了眼前的人影,玲玲心中一颤,大声叫道:“跑啊,快跑啊!”
“啊!”玲玲猛地从床上弹起,哭了起来,没错,姐姐正是在那场大火中丧生的,虽然没找到尸体,但是谁又能在那大火中活下来?父母死后,只有姐姐和自己相依为命,可是,现在姐姐也去了,那我怎么办?
第二天,下着大雨,玲玲还是要上课的,原本她和姐姐生活在一起,姐姐照顾着自己的起居,也监督着自己的功课,现在姐姐没了,那个借房子给自己和姐姐住的远房叔叔收留了她,叔叔说姐姐没死,只不过去看病了,可玲玲不信,姐姐怎么会离开自己?打死她也不信。叔叔是做生意的,平时很忙,只能有时候来看看她,给她学费和生活费,并不能让玲玲得到多少温暖和关心,所以,玲玲现在最想念的还是姐姐了。
雨如同倾盆一般浇在玲玲的伞上,不时有一些落在玲玲身上。14岁的玲玲撑着一把大得过分的雨伞,不仅不能为自己挡掉多雨,还影响了视线,“砰—”的一声,玲玲一头撞上了路边的一根电线杆,疼得叫了起来,一边揉了揉脑袋,一边不甘心地踢了电线杆一脚。就在自己和电线杆亲密接触的同时,玲玲听见身后响起了一声惊呼,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六天前自己摔了一交听到的惊呼声,四天前放学时吃羊肉串的时候生气的哼声,三天前被同学推了一下,昨天作业没做被老师训,玲玲已经知道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她大约20多岁,长的比较高,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的大衣,一条蓝色的牛仔裤。可是,和别人不同的是,她脸上蒙着一块面纱,就好像少数民族的女子一样,也不管周围投过来异样的目光。
昨天自己因为作业没做,被当课老师叫到外面训话,本来自己就没什么听进,这些老师能拿自己怎么样?自从姐姐去了以后,玲玲告诉自己要变得坚强,要勇敢,老师诸如“让你退学,警告处分”等等威胁的语言根本就不入她耳朵,拜托,初中二年级可以退学吗?有处分吗?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答案了。但就在自己昏昏欲睡的时候,听见身后传来叹息声,恩!怎么这声音好熟,以前姐姐知道自己不听话时,也是这么叹的,不过接下来就是板子了,玲玲想,一边回头,发现那位女孩,老师也看见了她,就问:“你是谁?有什么事吗?”
“老师,我……我找人……”声音有点迟疑,不过,玲玲觉得她的声音和姐姐很像,不容玲玲思考,那个女孩就转过楼道不见了。
很奇怪,在接下来老师的训话中,玲玲态度明显好了很多,开天辟地第一回自己承认错误并许诺改正。
玲玲飞快地回头,却发现那个女孩正撑着一把伞往自己来的方向走去,好像根本不认识自己一样,女孩的背影……等等,这和我梦里那个人的背影好像,几乎是下意识的,玲玲喊了出来:“姐姐!”
前面的身影颤抖了一下,回过身,她的脸上依然蒙着那块面纱:“小妹妹,你有事吗?”
“没……没事……”玲玲说,怎么会有这种想法,梦当然只是梦,姐姐真的已经去了……玲玲抹了一把泪,转身离开了。进了教室,玲玲一屁股坐在前排第一的那个课桌上,那个桌子的主人明显一颤,玲玲笑了一下,说:“四毛,别紧张,作业哪?做了没有?”
“做了……做了……”那个叫四毛的女生抖着手拿出作业本,玲玲一看,气得将作业本抢过拍在她头上,“我说的是我的作业!”
“你的?你的干吗不你自己做?”四毛看见老师进来了,口气也大了,“干吗要我做?”
“行!你等着!”玲玲看老师正盯着自己,也不说什么了,只好回自己的座位。

“好了,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了……”玲玲在梦中隐约听到老师在叫她,揉揉眼睛抬起头,“赵玲玲同学,请你和我去一下办公室!”
一般而言,被这位脾气暴躁的班主任叫到办公室的都没什么好处,尤其是玲玲,这一学期她已经挨过不少训了,玲玲班级里的同学私下称班主任和玲玲是很相配的一对,都是火暴脾气,都倔得跟牛似的。
“我说你是怎么回事?有人生没人教是吧?上课睡觉,作业不做。”班主任喝了口茶,继续训道,“你才初二啊!赵大小姐!课间打架,捉弄老师,我说人家李老师和你有仇吗?她甚至不是教你这个班的!”
“哼,谁叫她欺负我朋友?”
“欺负?那叫欺负?难道做老师的不能让学生做作业吗?你说说你!我知道你叔叔是这个学校股东合伙人,但是你这样是不是对自己太不负责了一点?”
“切,要你管……”
“行,你这个有人生没人教的东西,我不和你说,明天让你叔叔来一次,不然你就别上课了!”……

其实,谁又知道玲玲心中的软弱呢,叔叔不知道,他一个月和自己见不上三次面;姐姐不知道,或许以前自己是依恋在姐姐怀抱里的小丫头,可是现在只能在深夜的梦境中和姐姐相会;朋友不知道,在她们眼里,玲玲是一个从不知烦恼与忧愁的女孩;老师不知道,他们只会认为自己是一个被娇宠坏了的捣蛋鬼,可是,自从姐姐没有了,自己几乎天天都会从梦中哭醒,玲玲不愿意长大,不愿意坚强,她宁可永远躲在姐姐的怀抱里,尽管不会像现在这么自由,尽管不听话屁股上会挨板子。可是……可是姐姐在自己身边啊,不管姐姐怎么训自己,不管姐姐怎么打自己,玲玲知道,姐姐是关心自己的,想到班主任说自己“有人生没人教”的话,玲玲心中就一阵冰凉。
不知不觉中,玲玲走到学校边上的小桥上,桥下的水很急。玲玲一步步向围栏靠过去,直到半个身子都离开桥面。
“别……小妹妹!别跳!”身后传来喊声,这个声音玲玲已经很熟悉了,那个和姐姐有着相同背影却不是姐姐的女孩。玲玲并没有想跳河,现在的打击其实对于她来说跟本不是什么,自从姐姐没了后,每当自己遇到不顺心的事情都会到这边来。
玲玲没有理她,依然趴在桥栏杆上,似乎在体验生命结束的兴奋感。后面的女孩急了,快步冲上去,一把把她抱了起来,却没想到玲玲乘她不备摘下了女孩面上的纱巾。
眼前的这张脸很好看,肤如凝雪,唇如红樱,但这绝对不是玲玲姐姐的脸,只不过……只不过女孩身上的香水味和姐姐一样。
双方都愣了一下,还是玲玲先反应过来,慌忙道歉:“恩,对……对不起,我……我不小心的……”
“呵呵,没关系……小妹妹,有什么事情想不开需要这样?”女孩问,眼里流露出真切的关心。
“没……没有啦,我只不过想散散心……”玲玲心虚了,因为当时她心中有一瞬间真的有这个想法。
“还说没有?”女孩黛眉微拧,玲玲惊呆了,那种表情!那种表情太熟悉了,姐姐以前骂自己前都是这样的,可能女孩也意识到不妥,脸上的神色消失了,“小妹妹,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可以和我说吗?”
“恩!”玲玲答应得很干脆,却马上意识到这对陌生人来说不是很礼貌,于是犹犹豫豫地问:“可以吗?你不会嫌我讨厌吗?”
“不会啊,你很可爱啊……”女孩拉起玲玲,“走,前面有家茶馆,我们进去慢慢说。”

茶馆里,女孩知道了玲玲的名字,玲玲也知道女孩叫张丽。“玲玲,你觉得你做的那些事情对吗?” 张丽知道了玲玲在学校里被老师训的事情,正色问,“你还是学生啊,难道不知道为自己负责吗?”
“恩,我知道错了……可是……可是……”玲玲在她面前出奇的乖,完全没了老师面前的嚣张气焰,面对张丽询问的眼睛,玲玲继续说,“可是叔叔没空啊,他昨天才来看过我,早就走了……”
“玲玲,你知道么,所有的人都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不要总以为你做了什么都有人为你遮风挡雨,你就可以逍遥自在……”
“姐姐……我真的知道错了……可是……可是老师说叔叔不去就不让我上课……”对于玲玲这样的初中学生,尽管平时胆大包天,可老师一旦说不让上课,还是很着急的。
“好吧,”张丽沉思了一下,对玲玲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去拜访你的老师,不过我要和你的叔叔沟通一下,你这样下去可不行……”
“真的?”玲玲高兴之余并没有想到为什么一个陌生人愿意帮自己,只是兴奋地上前拥抱张丽,“姐姐你真好!”

那天和玲玲分手后,张丽依照约定,和玲玲的老师见了面,也了解了情况,并在当天在晚饭后和玲玲的叔叔交流了一下。但是让玲玲不解的是,张丽和叔叔交流时张丽示意自己先回房间,后来叔叔居然和张丽达成了一种共识。
“玲玲,我已经知道你在学校里做了什么好事,也怪我,你姐姐去后,”叔叔在说到最后一句,似乎停了一下,“我也没时间来管你,这样,张小姐同意让你住到她家去,由她来监督你的学习,你看……”
“玲玲,我想你姐姐如果还在人世的话,也不愿意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我来管你的话,我也不勉强,但我话说在前面,如果你和我一起住,我肯定会照顾好你,但也会很严厉地管教你,那肯定没现在那么自由和散漫,你愿意吗?”
玲玲看了看眼前的两个人,有点奇怪,她并不怀疑张丽会照顾好自己,她只是有点怨恨叔叔想把自己如同包裹一样甩出去的心情。不知道为什么,玲玲似乎和张丽有一中亲近的感觉,大概这就叫缘分吧?甚至有时候玲玲怀疑她就是自己的姐姐……
其实并没有玲玲决定的份,叔叔突然说要把房子租给一个生意上的朋友,但自己会把玲玲所有的生活费和学费都付给张丽。因为姐姐在的时候也是借叔叔的房子,姐姐去了玲玲就住了下来,可是现在,玲玲明白叔叔是嫌弃自己这个包袱了,原本叔叔在收留自己的时候,婶婶就极力反对,现在叔叔大概顶不住婶婶那边的压力了吧……想到这里,玲玲在旁边哭了,姐姐没了,自己居然成了包袱……
叔叔见玲玲哭了,一脸歉意地对张丽说:“那……既然玲玲不愿意……”
“不,我愿意!”玲玲突然用很大的喉咙打断叔叔的话,“现在我就搬!”
玲玲并没有多少东西,几件衣服,一些零七八落的小玩意而已,最重要的,还是几张姐姐和自己的合影照。记忆中,父亲是个赌鬼,将房子卖掉后就没有了踪迹,母亲,在玲玲记忆中似乎没有母亲的影子,因为她在自己3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所以,世界上最重要的就是姐姐了,姐姐从小照顾自己,教自己学习,教自己做人,教自己道理,替自己挨醉酒父亲的拳脚……
跟张丽回家的路上,张丽对玲玲说:“其实你叔叔的房子并不是要租人,只是我让他这么说的,你叔叔没空管你,但他不想看着你这样下去,何况即使你叔叔有那样的意思,你也不应该这么对他说话,毕竟他是你的长辈……”
“可是……可是……是我错了吗?”
“对,是你错了,你也不用忙着认错,我先前跟你说过,所有的人都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现在你应该考虑代价的问题。”张丽脸上漠无表情。
“什么代价啊……”玲玲装糊涂,其实她明白张丽的话,以前姐姐在打她前面也这样说过。
“你犯的错太多了,学校里的事情,按你班主任的话那叫罄竹难书,和长辈说话没礼貌。今天已经晚了,到我家后先洗洗睡,明天再说。”
“哦。”玲玲知道张丽说的话什么意思,但如果让她选择,她宁可要一个能管住自己的姐姐,权且是对自己姐姐的一种思念吧。
睡在床上,张丽心中却想着别的事情,没错,她就是玲玲的姐姐,亲姐姐,她叫赵琴芹,一年前那场大火没有烧死她,不过比死还难受的是,她毁容了,不是那种轻微的,是完全型的毁容,全身轻度烧伤,当自己清醒过来后,看到自己的面孔,那一刻,琴芹决定离开妹妹,于是在医生的询问中,张丽这个名字诞生了,那是一场发生在百货商店的大火,因为安全措施不佳,烧死烧伤的人不计其数,最后玲玲也没有找到自己的尸体,琴芹离开了这个城市,等她整容后再回来,玲玲已经变成这样了,而琴芹也不敢贸然去认这个妹妹,却又不放心她,于是就整天在她身边徘徊,整容前的自卑心理让她整天带着个面纱,连同学给她介绍的工作都三天两天的请假。那天看见玲玲在桥上的动作,琴芹知道自己再不做什么的话玲玲就完了,她在叔叔面前说了自己的身份,要他保密,琴芹怕玲玲一时间接受不了,从小照顾她长大的姐姐突然变了个面孔,相信谁也受不了。
好吧,既然都这样了,不管是不是她的亲姐姐,都应该管好她,琴芹也不忍心看自己的妹妹继续这样下去……

“好了,现在去自己的房间跪好吧……”晚饭过后,琴芹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些话,根本没看吃惊的玲玲一眼。
“姐姐,你……你真要打我?”吃完饭的玲玲正准备看电视,根本没想过来新姐姐家的第二天就要挨打。
“怎么,还要我说第二遍?昨天我已经跟你说了,自己的错误就要自己付出代价,没听懂吗?”琴芹依然没看她,“难道要我请你?”
看着玲玲回到自己房间,琴芹松了一口气,之所以没看玲玲,因为生怕她看到自己心疼的表情,毕竟是自己的妹妹,那一年多自己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她,可怎么办,做姐姐的不能让自己的妹妹继续这样堕落下去啊……
半个小时后,琴芹拿着藤条进了房间,玲玲跪在地板上抽泣,真的和小时候一样啊,每次自己要打她的时候,玲玲就会哭,企图用眼泪蒙混过关,往往自己的板子还没落下,她的眼泪倒先流了一地了。
“自己说,错什么地方了?”琴芹问。
“我……我不该和长辈没礼貌……不该……不该不做作业……不……”
“很好,看来藤条可以帮你增加记忆!”啪!“啊!”这一下是打在背上的,和屁股上完全不同,虽然隔着衣服,但仍然是撕裂般的疼痛,玲玲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背上已经破皮了。
“我希望你已经想起你的错误了,现在脱了裤子趴床上去,接受惩罚。”琴芹的声音在颤抖,她知道刚才那一下是什么结果,可琴芹气她连认错都不会。
“你听好了,刚才那一下不算,你不做作业,上课不听,打架,和长辈说话没礼貌,一样五下,一共20下,自己报数。”
咻~啪!“1!”玲玲忍着痛,并没有放声大哭,或许觉得在新姐姐面前没面子吧。
……
咻~啪!“5……哇……”终于,第五下时候玲玲忍不住了,说实话自己从没挨过藤条,以前姐姐打得时候都是用竹尺,根本没那么厉害。
咻~啪!咻~啪!咻~啪!
“8……姐姐……别打了……我……饶了我……别……别打了啊……”第八下,玲玲感到屁股上如同火烧一般,可是琴芹什么都没说,手里的藤条依然狠狠地挥舞着。
咻~啪!咻~啪!
第十下,琴芹终于住了手:“起来,今天看在第一次的份上就打这么多,现在去角落里站着,不许提裤子,先给我反省一小时再说!”

自从那次挨打后,琴芹把自己的手机号留给了老师,这样玲玲一在学校里有什么不好的情况,琴芹就第一个知道,回家后免不了一顿板子,因此,玲玲变得乖了很多,就连她的班主任也认可了她的变化,看她的眼神变得慈祥多了。
不过对于玲玲来说,心中还是有疑问,是对姐姐的,一个多月相处下来,玲玲越来越发现琴芹和亲姐姐很像,不经意间的一举一动,训她的时候,打她的时候,就连自己爱吃的菜姐姐都知道得一清二楚,问她,她说是无意间的巧合,可是谁又会相信这么多巧合?玲玲暗中决定了,要搞个明白。
机会很快来了,周六,琴芹单位有事要加班,而玲玲休息在家。
静候着姐姐出门,玲玲马上从被窝中跳了出来,冲进姐姐的卧室一阵乱翻,玲玲知道这样不好,可能被姐姐知道了又是一顿藤条,可为了释怀心中的疑问,玲玲也顾不了这么多了。终于,在床底下的箱子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是一张照片,是琴芹和玲玲的合影照,还有几封信,是那个远房叔叔寄的,收信人写的是赵琴芹,也就是姐姐的名字。现在什么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找到了亲姐姐,玲玲坐在地上痴痴地想着,紧紧地搂着那张照片,泪如雨下。
外面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琴芹快要上车了才发现东西忘记放好了,那个箱子,昨天晚上自己从里面拿了那张合影照看,却忘记上锁了,琴芹知道自己迟早要和妹妹相认,但现在自己还没准备好,再晚点吧,琴芹想,反正都住在一起了。
可命运不给她这样的机会,当她进门后,看见玲玲穿着睡衣睡裤跪坐在地上,琴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了。
“姐姐!”玲玲见她进来,哭着一头冲过去抱住姐姐的腰,“你太狠心了!”
“好了……好了……”琴芹搂住玲玲,“别哭了,是姐姐不好,玲玲乖,乖啊……姐姐也不想这样啊……”
“姐姐……姐姐……你……你的脸……”
“姐姐的脸没事,没事,无非就是重新做了张脸而已……”琴芹强做微笑,其实整容的时候是不打**的,当时的疼痛可想而知。
终于,玲玲在琴芹的怀里哭着哭着睡着了,琴芹班也不敢上了,只好在家陪着她。

也给我配张图吧???!!!嘎嘎

看文的多顶顶啊,别让沉了,还有,小猪的回复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