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红楼梦(1—3)——落枫
一
扬州知府衙门,隆冬。
马蹄溅雪的声音,敲破清晨的静。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闻扬州一夜风雪,千里遍开桃花,朕改元初年,逢此奇景,天之祥瑞,国之昌运者。朕意御驾亲临,与百姓同赏奇花、庆盛景。责成扬州知府马丰灵速办理迎驾诸事务,不得怠慢。钦此。§
马知府接旨,谢恩。
传旨太监:“马大人,这圣驾南巡,可不是闹着玩的事。小心把差事办好了是正经。§
马知府:“公公,下官属差不满一年,任上就出了这等圣眷深隆的大喜事,按理,咱们五品官儿算得什么,能迎驾面圣,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可这中间实有情由,下官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君。相烦公公把此趟看到的,给圣上说说。§
太监:“我前脚刚下马,除了一靴子的雪,还没有踩过你江南旁的地方,又看到了什么?§
马知府:“公公耐着心,这就看到了——请。§
花厅里,一厅的儒生秀才站着,百花齐放,争奇斗艳。
马知府:“这是洛阳来的牡丹,这是湖南来的月季,这是云南的茶花,这是天津卫的迎春,这是…。当日我扬州一夜之间,千里红遍,下官见此祥瑞,哪里还等得及弄个清楚明白,早早就上奏天庭,谁知各省文士名流闻得此事,纷纷来我扬州,说是天降瑞兆,可不独扬州一地,百花齐放,可不独桃花一株。圣驾要是来扬州,那他们就要把大明朝各地的奇花异景,都搬到扬州来,也给皇上瞧瞧。§
太监:“这冬至开桃花,已堪称奇绝天下,而百花齐放,却又…。§
紫禁城,御书房。
“河南巡抚奏报,洛阳冬至牡丹遍地,百姓围观成风,三日之内,竞相踩死十五人。遍省县衙、保甲,维持地方秩序,已善后。§
“甘肃巡抚奏报,关内关外奇花争艳,此天之瑞兆,改元气象,佑我大明。§
“山西巡抚奏报,文人士者笔墨争雄,颂天子福泽深厚,与百花斗艳相得益彰。§
…
天子:“卿家不必再报,朕已知晓。昨日御花园内,百花如锦,这祥瑞,可是降到了朕的家门口了。§
工部尚书:“钦天监符大人昨日占了一卦,言今年风调雨顺,天下必有喜报庆事。§
天子:“这帮人就顺着梯子爬吧,都是灌朕的迷汤的。天下大奇,复有何奇可言?四季长春,百花齐放,那这桃啊杏啊的,又有什么稀奇?一年十二个月地看着,什么花草也看腻了。§
工部尚书:“天子圣明,此番言论,可与先贤大儒相媲美。只是这南下扬州之事…?"
天子:“朕在自家门口都可以看到,又巴巴跑到扬州干什么?免了吧。颁道旨,以后百官奏折,不得再议什么花啊草的,谁议了,朕就给他个利落,乌纱帽不要带了,让他看花园子去。§
工部尚书:“遵旨!§
天界,蟠桃园。
百花神南海少君双手被锁龙索紧缚,低头跪下。
太白真人:“启奏皇母,南海少君掌管百花仙子,而今牡丹、芍药、月季诸仙不遵时令,不按节气,私自滥开百花,使得人间阴阳失调,四季倒错,万物无常。南海少君实难逃渎职失察之罪,请天庭予以严处!§
皇母娘娘幽叹了一口气:“原是我用错了人,百花神之位,本不该少君来任。南海少君,你可知罪吗?§
南海少君:“小仙沉迷风花雪月,以至对诸花仙疏于督管。酿此事端,原受重责。§
皇母:“你之错,倒不在吟风弄月。诸花仙本都是豆蔻少女,一派天真烂漫,任性妄为,你虽为男子,但性情温和,怜香惜玉,她们与你嬉戏玩闹,谁又畏服过你来,平日里散漫惯了,才有今日的祸端。§
南海少君:“这个,小仙本就无力管人,面对天地间的美丽与善良,心肠怎么也硬不起来。§
皇母:“哎,天地万物,有灭始有生,有凋始有长,有缺始有盈,有暴虐始有温柔。你一味良善温存,心自是好的,却不见得就于己于人有益。刚柔并济,恩威并用,才是治天下、理人间、调万物之道。§
南海少君沉吟不语,若有所思。
皇母:“诸花仙私开花时,自当严惩。你失于职守,酿此祸事,罪无可赎。但我用人失当,且非亦难逃其咎。我这里有一个两全的法子,你可愿意听吗?§
南海少君:“但求皇母开恩,从轻处罚众位花仙妹妹!§
皇母:“你不念自身安危,不顾本宫荣辱,倒先把心思放在你的众位妹妹身上,真是天上人间绝无仅有的多情种子。本宫倒也体恤你的一番痴情,从轻发落,不是不可以。不过,你须做到一件事。§
南海少君:“愿遵皇母旨意。§
皇母:“太白真人,取杖来!§
一根绿竹杖,光泽圆润,递到了南海少君的手中。
南海少君:“这是?§
皇母:“牡丹、芍药、月季等十二位花仙触犯天条,已被我贬下凡间。而今我让你投胎转世,做一位旷古绝今的多情公子。这十二位花仙在天界不曾服你,你若能在凡间将她们一一降服。你们就都可以重返天庭。§
“你在凡间所有法力都会消失,唯有此杖,但此杖的妙用,我不会告知于你,你若有悟性,自会察觉。§
南海少君:“凡间人海茫茫,我如何知道谁是花仙?§
皇母:“这就需你随缘寻获了,每降服一位花仙,此杖都会多一道血痕,待十二血痕都满了,你与众位花仙就可以重新为仙了。§
“不过,你要切记,红尘声色之幻,最是惑人本性,毁人修行,无论那位花仙对你暗生情愫,你都不可对她动情,否则,你二人就会永劫不复,暗无天日。好了,时辰到了,下凡去吧!§
二
金陵,应天府,凉玉楼。
轻风瑟缩的手指,触摸着黄昏粗旷的线条。
“今日星辰昨夜风, 醒来天地无异同。 多少事 ,虚无缥缈楼影中., 只明月尚在, 任阴晴圆缺照不尽, 是人间情种 ,莫道绝唱., 往事悠悠 ,忆中人, 犹远水覆山重。§
琵琶如帘线,曲词如珠玉,一阙唱罢,楼阁欢腾,四座雀跃。
唱曲的女子却于闹室喧嚣中旁若无人,手指轻拨琵琶弦,双眸悠然,似寒潭千尺,深蕴的苍凉心事无迹可寻。
唱词仍是婉约不绝:“旧时雕栏新人泪,归去芳草独喜悲,一般情, 似曾相识步履间 ……….§
西座的冷子兴呷口酒,两粒花生米下肚,谈兴正浓:“方才提起的这位荣国府衔玉公子,一出娘胎就含了块玉在口中,贾老太太并那贾政贾大人只道这孩子定有来历,视他如珠如宝,因此取名宝玉。且料他满岁抓周,什么笔、金、银全不要,独抓着女人的脂粉钗环不放,贾老爷是道学正宗,遂不喜,道将来必是淫虫无疑了。那贾老太太却仍是一般的疼他爱他…"
胡客商:“兄弟我走南闯北,见的奇闻异事也忒多了,这等见识却不如冷兄了。想是这秦淮河的水与别处的不同罢。§
冷子兴:“这也还不稀奇,奇的是那宝玉十二岁上,从娘胎里带来的玉却神鬼不知地丢了,满府的人把金陵城翻了几个转,也愣是没有寻回来。算算,这宝玉今年也有十六七了,宝玉无玉,嘿嘿,那可是有名无实了!§
胡客商:“来之无凭,去之无迹,这天下的奇事大都是这般。咦!冷兄看那老穷酸。§
冷子兴顺着胡客商所指望去,见隔着三四座的一张靠角落的桌旁,一长衫褴褛的老秀才正对着一壶清酒,独斟独饮,便啐了一口:“这等人,又看他作甚?§
胡客商:“不然,你看他手中之物。§
冷子兴再看,见那老秀才手中紧握着一根竹仗,光泽如玉,圆润晶莹。
冷子兴:“胡老弟不愧是走江湖惯了的人物,这眼力忒贼了。此竹软凉胜玉,绿泽如墨,当是天下奇品."
胡客商:“奇到了天上去终在他人手中,当浮一大白也。§
冷子兴的眼睛却死死盯着竹杖:“此等宝物,落在这穷酸手中,且非明珠暗投,你我如何想个法子取来才好。§
此时,四座宾客越来越满,唱曲的女子曲词仍是不绝:“剩残红不抹 凭散落飘零相自随 §
老秀才一饮壶中酒:“店小儿,可有甚下酒之物?§
店小儿慢吞吞走了过来,眼睛中满是不屑:“咱这凉玉楼山珍海味、美酒佳人什么没有,就怕你没有银子!§
老秀才从袋中摸索一阵,方才将两个油腻腻的铜板往桌上一放:“闻此等人间绝唱,无佳肴下酒,且非伤雅?此两文钱买你楼中上好牛肉一块,可乎?§
此语一出,四座讶然称奇,皆顾首望来。
店小儿冷哼一声:“两文钱的牛肉,本楼无可相奉!§
老秀才:“怪哉,两文铜板,钱也;夫牛肉,物也,以钱易物,古之亦然,有何不可?§
店小儿:“两文铜板,虽钱,贱也;夫牛肉,虽物,贵也,以贱而易贵,古之无例,固不可也!§
他拿住了腔调,学足着老秀才酸腐,四座皆觉有趣,哄笑起来。
老秀才翻一翻眼:“物皆有所值,况且两文钱乎,老学究不贪你蝇头小利,此两文钱值多大一块牛肉,你取多大一块来便是,不然,且非你凉玉楼‘贵贱皆上客、大小皆买卖’的招牌要砸在这小小一块牛肉之上?§
店小二被他一挤兑,顿时哑然,只得回身取来拇指大小一块熟牛肉,放在老秀才桌上。
老秀才甚是得意,不理旁人讥笑,将牛肉用两指夹起,放入口中,细嚼片刻:“美味!此人间绝品也!§
众人不由得大笑起来,店小二目中尽是鄙夷之色,自顾自走了。
冷子兴低语胡客商:“看来要夺他手中宝物,只需一碗牛肉便可!§
胡客商何等精明,当下心领神会,便欲起身。
不料,此时,南座一位面如冠玉、风采奕奕的少年公子却站起身来,向老秀才行了一礼:“这位老先生言语不俗,便请过来同饮一杯如何?§
老秀才头也不抬:“我老学究年老迈不动脚,公子还是请自便罢!§
众人哗然,皆觉这穷酸拿腔作势,实是太过不通人情。
那公子却出得座来,几步走到老秀才对面座下:“如此,晚生只有自己移步了,便赏脸让晚生略表盛情如何?§当下对店小二道:“给这位老先生来一盘上好牛肉!§
老秀才却摆摆手:“世人尽皆庸俗之辈,殊不知凡事浅尝辄止,见好就收。我两文钱,尝得牛肉为何味,意犹未尽,于愿足矣,食数斤者,未必知味如我也。似这琵琶佳曲,若每日都可听得,又何来这般韵味?§
公子沉吟片刻,拍案道:“妙哉!晚生受教了,店小二取酒来!§
唱曲的女子曲词如诉如泣:“有岁月沧桑 再问憔悴 痴心息息 杯里醉 更向魂萦梦回§
砰!砰!一阵如雷贯耳的脚步声从楼道中响起。
四座宾客闻之尽皆色变:“呆霸王来了!§唱曲的女子更是花容失色,手指一抖,琵琶弦断,曲声猝止。
啪!一店小二从楼道口被人一脚踹倒,一身穿锦袍,花里胡俏的大汉闯上了楼来,身后还跟着几名凶神恶刹的家丁。
大汉道:“我不把你这凉玉楼拆了,你们是不知道我薛大爷的厉害!我早就发过话了,香菱是我包了的,无论听曲睡觉,只可我一人享用。如今,又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唱起曲来,是何道理?§
掌柜的忙过来点头哈腰:“这实在是冤枉,我凉玉楼哪里敢不听薛爷的招呼,香菱姑娘实是没有吃食用度,才不得不唱曲赚几个养身钱。§
啪!一把掌打的掌柜的昏头转向,薛蟠:“你是在说我薛大爷抠门,包了婊子还不给饭钱!那是我说了算吗?咱家老太太一月给我这塞鸡屁眼都嫌少的几两银子,你来看看,我裤兜里哪里还有钱使?这包银又不会短了你凉玉楼的,你又干急什么?§
掌柜的支吾道:“咱们没有说薛爷的长短不是,不过这…§
啪!又是一巴掌,薛蟠道:“我也不跟你理论,都是香菱这婊子自己犯贱,巴巴地要抛头露面勾引男人,我薛爷今天不教训教训她,还在这金陵城里混得下去吗?§
“来人,把这婊子给我拿下,打她四十板子!§
众家丁得令,马上如狼似虎地向唱曲的女子扑去,一把将她按在地上。
众宾客见得有是非,忙吓得离座起身,便欲离去。
薛蟠却一把堵在楼口:“你们听得她的淫曲子,便看不得她挨打吗?都给我坐下,老实看着!§
香菱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神色凄楚地看着众人。
众人只得回座坐好,都屏息不敢出声,胡客商小声问冷子兴:“这人是谁,怎的如此霸道?§
冷子兴:“快不出声,他是金陵城里的一霸,家里是四大家族之一的薛家,哪个敢惹,就是这府尹见了他,也是腰都不敢直起来。§
那公子却扭过头去,似乎怕被薛蟠看见,老秀才道:“公子识得这位呆霸王吗?§
公子:“实不相瞒,他就是我表兄弟。横行霸道惯了,我也懒得认他!§
老秀才:“公子就任他欺凌弱女子不成?§
公子:“你不懂我这表兄弟,自小就天不怕,地不怕,你越是拦他,他越是要横,真正是六亲不认的,我去劝他,只怕那女子要吃更大的苦头。§
老秀才:§我老学究有一个法子,可救得那女子?公子只需如此如此…"
一家丁:“大爷,不知今天用什么家伙打?”
薛蟠:“给我把门闩拆下来,照屁股上狠很地打不就完了吗?§
那公子却在此时站起身来:“薛表弟!§
薛蟠:“宝兄弟,你怎的也凑这个热闹来了,一旁看好了我薛家的家法厉害!仔细不要扫兄弟的兴。§
公子:“表弟要用家法,做哥哥又拦什么?我这里有现成的物什,刚好给薛表弟一用!§
便取出老秀才的绿竹杖,递到薛蟠的跟前。
薛蟠大喜,接过杖来:“哥哥盛情,老弟回头再谢你。§
又对家丁道:“给我按紧了这婊子,我要亲自教训她!§
啪!薛蟠用竹杖在空中抽一下,飕飕响声不绝于耳,香菱浑身不由吓得哆嗦起来。
公子小声问老秀才:“此杖果有先生说的奇妙吗?不要反误了那女子!§
老秀才:“公子本是多情惜玉之人,只需心中怀有柔情,那杖自会通灵,不必担心。§
啪!,竹杖破空打在了香菱的红裤子上,发出一声闷响,众人皆回头,不愿听这重刑下的弱女子发出惨烈的呻吟。
香菱却毫不觉痛楚,相反,竹杖落在臀部,一若春风拂过,遍体舒坦,四肢百胳如被暖流袭过,柔嫩的屁股竟泛起麻痒的感觉,心里竟盼望着竹杖再次落下。
薛蟠见香菱闷声不吭,坦然受杖,心中大怒:“你这婊子还给我倔,我叫你倔!§
运起浑身力气手起杖落,如雨点般重击在香菱的屁股上。
三
竹杖击打在裤子上的声音,沉闷而厚实。
公子幽叹了一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老秀才:“此杖与公子心意互通,那女子虽受重刑,但并无痛楚,公子倒也不必太过怜惜。”
公子:“风尘女子,不过二八年华,为浮生残命,饮恨卖笑,遭万人轻贱。朝打暮骂,逆来顺受地惯了。而今还得在众目睽睽之下,受辱熬刑。这番苦楚,痛与不痛又有什么分别?”
老秀才:“公子养尊处优,自是觉人生百态,无一不苦了。”
公子:“老先生谈吐不俗,晚生有一惑,可否解之?”
老秀才:“芸芸众生,到四十方始不惑,原本就是难得糊涂,似我老学究,而今要想一惑,反是难了。公子有惑,又何必解之?也罢,也罢。”
公子:“晚生请教,世间红颜女子,究竟为何而生?”
老秀才:“愿闻其祥。”
公子:“闺阁之秀,钗环之美,处浊世而抱孤芳,遇狰狞而存清骨。胸襟见识,比蝇营狗苟之庸夫俗吏,每每不知强过多少。然晚生所见,无一不是薄命贱身,苦海飘零。究其故,乃天妒也,天既妒之,又何生之?”
老秀才:“昨日枝头春晓,今日红落香消。一开一谢,其中风雨冰雪之暴,那是分外受用。却问公子,天降百花,又是为何?”
“夫香红易逝,而风雨长存;夫水易浊,而泥难清。故红颜薄命,清白难留,非天妒之,实人祸也!”
公子击掌道:“好一句‘非天妒之,实人祸也!”,朗朗乾坤而鬼魅狰狞,清平世界而妖孽横生,又何有姹紫千红容身之所?”
击掌声甫落,香菱只觉一阵剧痛自臀上袭来,刚刚所受这一杖,与前面数杖大是不同,只疼得揪新撕肺,忍不住一声娇唤,凄楚惨烈,闻之恻然。
薛蟠大喜:“你这婊子好硬的心性,爷还怕你是铁打的呢。爷就是喜欢听这脆声儿,比在床上叫的可是好听得去了,来,来,给你爷再叫几声!”
手底下愈是狠了起来,香菱只觉屁股上似火炙一般,疼得冷汗泠泠,娇喘不绝。
公子大惊:“老先生,这是为何?”
老秀才:“此杖最是通灵,你此刻心中满是愤懑之意,柔情不复,那杖息息感应,比之普通刑具,却是还要痛得厉害了。”
公子:“这却如何是好?”
老秀才:“公子但屏息凝神,摒弃方才愤世嫉俗的念头,自可令那女子减去痛楚。”
薛蟠只打得膀子酸痛,气力已乏,遂稍停杖,嚷道:“来人,把这婊子的裤子脱了,爷我打得累了,大伙儿先来验验伤,也瞧瞧这等闲看不到的白屁股儿!”
众人闻得,心中都是一阵麻痒,均觉这娇嫩嫩的女子当众露臀,实在是难得一见的美事。
香菱的脸上羞愧难当,一双眼睛楚楚可怜地看着众人,终于把头低低埋了下去,身子微微起伏。
两名家丁更不迟疑,伸手便去解香菱的腰带。
公子见状,再也顾不得许多,正欲起身而出,忽的东座响起了一个声音:“薛爷且慢!”
见一位衣裳光鲜的书生离座起身,向薛蟠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薛蟠眼一瞪,似灯笼大:“怎么,看你这风吹过得墙的摸样,也来管你薛爷的闲事?”
那书生:“这个哪里的话,薛爷但伸根指头,也能把小生翻几个跟头。小生姓冯名渊,去年刚中的秀才,功名自是不济,可家里老爷子着实高兴,认定了是要光宗耀祖的。家里还略有几亩田产,在应天府里也算得…。”
薛蟠一拍桌子:“我呸!什么玩意儿!你撑死了也不过是个穷酸,老子要拿三品四品乌纱帽来玩一个把两个月,也不过是借根蒜拿根葱的事,倒在我这里摆场子!你他妈有什么屁放?要是放不出个响屁,爷我一拳头打得你这辈子也甭想放屁了!”
冯渊吓得一愣,忙陪着笑:“薛爷见笑了。小生这里有个,这个不情之请,香菱姑娘得罪了薛爷,自是她的不是,薛爷要教训教训,那旁人也没有话说得,但总得有个计较不是。说句不知天高地厚的话,小生捧过香菱姑娘几回场子,与她倒也还彼此过意。就请薛爷高抬贵手,成全咱们这段美事如何?自然,这场面上的规矩小生倒也懂得,薛爷的欠下的包银,就由小生给出了,另外还奉送薛爷一份转让银子,薛爷手里头紧,咱们不能不懂事,就当是表表孝敬了。这香菱姑娘,薛爷就宰相肚子里撑撑船,不要跟她计较了。薛爷府上什么丫头没有,横竖也不短了这一个不是?只要薛爷答应了,这孝敬银子总是好商量…”
薛蟠不等冯渊说完,便两步上前,窝心就是一脚,把冯渊踹倒在地:“你他妈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也随便上哪个妓院窑子去打听打听,这天底下有这么个规矩没有?你他妈不是分明在寒碜人吗!兜里有几两银子就牛到天上去了,薛爷我什么时候干过这等没手面的事?你倒好,光天化日地就硬是把绿帽子往我头上扣!老子正要找顶头的奸夫呢,这就现成找了一个!”
伸手就抬起一张凳子,欲往冯渊头上砸去。
冯渊早吓得魂不附体:“薛爷饶命!小生,小生原是一番好意不是!”
香菱见状,忙喊:“薛爷,求您了,你要打就打奴家好了,原是奴家的不是,与冯公子不相干!”
薛蟠红了眼:“好你一对奸夫淫妇。这声‘冯公子’叫得比你爷们还亲热,老子今天就要打他,打死了也就是一条狗命。我薛爷还怕了不成?”
手底运劲,对着冯渊就是一凳子砸去,冯渊当即血流了一地,不省人事。”
香菱声嘶力竭:“冯公子!”
薛蟠还不解恨,抬起凳子又欲砸去。
“住手!”公子起身离座:“薛表弟,要真是打死了人,姨妈面前,我可是要照实了说!”
薛蟠一愣,随手把凳子一扔,又踢 了冯渊一脚:“给老子装死,真真扫兴,宝兄弟今天就给你一个面子,大家走了!”
众家丁放开香菱,一哄而散,便欲跟薛蟠下楼。
公子:“薛表弟,手里的东西总该还我罢!”
薛蟠愣笑着:“瞧我,把这事儿忘了,兄弟的这宝贝儿端的好使,赶明儿要用时,还得找你借来!”便把绿竹杖递给公子,一伙人哄哄下楼去了。
此时,香菱大叫:“冯公子,你醒醒呀!”
跟着有人喊:“出人命了,呆霸王打死人了!”
楼上登时乱做一团。
本帖已被旋转半径于2008年1月22日3时14分47秒编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