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兄弟 || 7514字

Yesterday酒吧。
“行远,你太不够意思了…”
“就是就是,给你庆功嘛,你总得表示点诚意吧…”
“我…我真的不能再喝了,下次吧”陆行远招架不住那帮朋友的狂轰滥炸,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那怎么行?!”几个人搂住他的肩膀,频频劝酒。
“真的不能再喝了,我要醉了,真的…”
陆行远觉得四处都在晃,觉得身后有一直手搭在肩头,他边推脱边回头“真的不行了,我真的不能再喝…”

当看清楚身后那张脸的时候,陆行远打了个激灵。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恐怕是他最好的解酒药了。

“琛哥…”
陆行远觉得自己刚才白了一眼酒吧门口的关老爷,现在恐怕是遭到报应了。
他跟在阿琛后面,低着头往门外走。走到门口,他不禁又看了一眼关老爷,他觉得关老爷的眼神里都是嘲讽:“小子,你死定了!”

坐在车里,陆行远心里五味杂陈,想念,敬重,畏惧…他想起这几年来的点点滴滴。

五年前就在父亲正准备出国做生意的时候,有一天晚上,父亲匆匆的从外面回来,并且带回来一个年轻人。他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几岁,满身的血迹还有桀骜不驯的眼神。
“快…去把张医生找来.”父亲急切的吩咐.

从母亲嘴里听说,是父亲救了那个年轻人.后来,善良的父亲替他前前后后的安排生活并且让他在家里住了下来.陆行远管他叫琛哥,父母亲夜当他是儿子一样的照顾疼爱.他感激父亲的救命之恩,并且决定规规矩矩的做人做事来报答父亲.
再后来,父亲要出国了,陆行远不愿意随行,阿琛就一起留下来,一边打理父亲在国内的生意,一边照顾他.

本帖已被媚雪铃蛮于2008年12月27日11时40分28秒编辑过

正想得出神,已经到了家门口.
“下车。”阿琛的声音里听不出是喜是怒。陆行远赶忙下车,却不知道是该进屋还是作忏悔状站在原地。
“怎么,喝得已经不认得家门了?!”清醒无比的陆行远自然是听得出话里的怒气,赶忙低着头进了屋。

程非坐在沙发上,看到陆行远进来,赶忙站起身迎了上来,小声埋怨道“电话都打爆了你也不接,活该吧你。”
陆行远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丢给程非一个哀怨的眼神。程非耸耸肩膀“保重…”

“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阿琛冷眼看着陆行远。
陆行远走到书房,忐忑不安的站在墙角。
一个小时。
两个小时。
三个小时。
陆行远觉得自己的腿已经没有知觉了,偷偷的瞅瞅门口,没有什么动静,于是就靠在墙上,放松一下早已麻木的双腿。
门开了,陆行远赶忙站直身子,本来就一腔怒火的阿琛更生气,“过来。”
陆行远慢慢的蹭过去,“琛哥…我知道错了”
“你知道的真是时候啊!喝酒的时候知道吗?!”每次挨打之前都少不了这句话,阿琛一听就来气。
“我下次不敢了…哥”虽然有一段时间没见了,但是挨打的滋味还是记得的。
“少给我废话!要不要我教你该怎么做啊?!”
“哥…我…”还没等陆行远说完,阿琛拽着他的胳膊把他拎到床边,“裤子脱了!”
陆行远乞求般的看着阿琛“哥…我真的不敢了,哥…我知道错了.”
阿琛干脆把他按在床上,一把扯下他的裤子,命令道“趴好!”
陆行远不敢再挣扎,把头埋在胳膊里,脸红的发烫。
阿琛抽出他的皮带,也不多说话,扬起手狠狠的打下去。
“啊…哥!”陆行远紧紧的抓住床单,忍不住叫了出来。
阿琛一下接一下的抽,一下比一下重。
陆行远渐渐的忍不住,开始求饶。
“哥,我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啪,啪,啪,啪…”
“啊…哥…我知道错了,我不敢了,啊…”“啪,啪,啪,啪…”
“哥…啊…哥… 我再也不敢了啊!”“啪,啪,啪,啪…”
陆行远的臀渐渐变成了深红色,肿胀不堪。阿琛停下来,问道“疼不疼,嗯?”

“疼…”尽管难以启齿,但对于现在的陆行来说除了疼再也说不出别的什么了。
“起来。”
陆行远艰难的支撑起身体,站定。
“去拿藤条来。”
陆行远顿时觉得要崩溃了,“哥… …我真的撑不住了…”
尽管声音小的像蚊子,阿琛还是清楚的听见了,他知道,这是弟弟超出底线的求饶。他发现今天的自己很没有耐心,看到弟弟不动,径自去拿了藤条。
看着哥哥冷冷的眼神,陆行远不敢再怠慢,赶忙趴好,紧张地等待即将到来的痛苦。
“啪!啪!”一条紫黑色的淤痕浮现在本来就红肿的臀上。
“啊哥!哥!”陆行远的求饶听上去更像是惨叫“哥你饶了我吧!”
“闭嘴!敢去做就别怕会挨打!”阿琛手上越来越重。“啪,啪,啪,啪”
陆行远不敢再叫,可还是忍不住发出一些细碎的呻吟,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看着弟弟的臀已经从深红变得紫黑交错,阿琛停住手。

“起来吧。”阿琛有一点后悔,自己下手太重了。
陆行远已经疼的麻木了,只是一直在啜泣不止。
阿琛伸手扶起他,忍不住教训道“陆行远你给我记得,这次算是轻的,再敢有下次,我让你爬都爬不起来。听到没?!”
“听…听到了。”

把弟弟送回房间,阿琛正准备给他上药,手机却响了。
“琛哥,我来吧。”早就等再门口的程非说道。
“恩,好吧。”阿琛看了一眼行远,心疼不已。

陆行远的房间。“嘶…轻点轻点啊”陆行远觉得说句话都很吃力。
“少来了,人都走了,你装什么可怜?!”程非忙得不可开交,仍旧不忘挤兑他“你刚才在书房里可是叫的中气十足啊!真是个笨蛋,叫那么响也没见得琛哥手软啊…”
陆行远回过头,听着程非少有的唠叨,看着他原本冷酷的脸上清晰的难过。

陆行远是那种很阳光,看上去很干净温暖的男孩子,而程非却更沉默更冷酷,看上去更加桀骜不驯。没有人觉得他们像是兄弟,可是他们确实是的。
两个人的父亲是当年的生死之交,两家人的关系好得让常人费解。听母亲说,当时两个人是差不多出生的,抱来抱去的差一点弄不清楚谁是谁家的了。父亲却不着急,一本正经的找程叔商l量,要不一人抱一个先养着,以后长得像谁就归谁。程叔觉得这个办法好极了,强烈表示同意。幸亏后来母亲分清了,要不还真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两个人从小一直住在一起,对方想什么要做什么,用脚趾头想一想就知道了。两个人从来都是一起行动,直到上大学,陆行远选择了医学,而程非则学经管。
后来,优秀的行远自然是深受青睐,做得一手漂亮的手术,前一段时间刚刚完成一个课题,并且论文获奖,朋友吵着要他请客,才发生的后来的惨案。程非则创办了一家IT公司,果断而睿智的他,一直跻身本市IT行业之首。

“像你这种笨蛋,还是离远一点为好…霉运是可以传染的”程非嘟嘟囔囔个不停。
陆行远半睡半醒,没有听清楚,可是上帝却听清楚了,并且好奇。

这几天,陆行远一直呆在家里,倒也乐的清闲。没事儿就给程非打电话安排他跑东跑西的买吃的。
陆行远喜欢的东西遍布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这一天天色已晚,程非正在开车郁闷的寻找,手机响了,是
阿蒙的,“哪儿呢兄弟?快过来啊,帮帮忙!”
“什么事?!不会又找我帮你打架吧?”阿蒙是程非的一个朋友,自称是“黑帮打手”出身,但是程非觉得这是史上身手最不济脑袋进水最多的黑帮打手。但是朋友就是朋友,以前程非帮着阿蒙打过不少次架,也被琛哥教训过很多次,现在的阿蒙似乎加官进爵了,不再是只负责打架抑或者被人打的小弟了,所以程非也很少受连累了。
“兄弟,我就是想你帮我去吓唬吓唬人,人家只有一个,我们是两个,往那一站就行了。”
“你在哪?”程非还真怕他吃亏。
“福华街,等你啊”
程非正好在福华街,便停了车一路找去。

“兄弟!”一只手搭在肩头。
“少废话,人呢?”程非警觉的四处看。
“别看了别看了,”阿蒙打个哈欠。
“已经被你吓走了?!”程非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嗨…还没来呢…” 阿蒙满不在乎“昨天他踩了我们的场子,今天约我跟他单挑。我这正等呢,又一想,能不打的还是不打,所以就叫你来充充场面,吓唬吓唬他。顺便跟你聊聊,很久不见了啊。”
“…”程非觉得头顶上有一片不祥的云彩飘过。 单挑?!这种话只怕只有阿蒙才信。估计现在人家正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向这里进发呢,程非想还是走为上策,正准备拉着他走,一抬头,看见不远处一伙人扛着棍棒一类的器械步履整齐的向这里迈进。
“来了。你想怎么个吓法?”
“哈,我们就…”阿蒙抬起头,然后被生生的噎回去,“兄弟…”

对方领头的一看只有两个人,倒是紧张起来,四处打量,看有没有伏兵。
程非笑笑,“你好。”
对方也吃不准,暂时按兵不动。
程非递给阿蒙一个眼神,示意他见机就撤,不过作为信号接收设备的阿蒙似乎被吓傻了。
对方看出苗头,一挥手,“上!”
程非看对方人多势众,两个人肯定走不脱,赶忙把阿蒙推在一边,“快走!”

两个人迅速被分隔开来,程非倒是不觉得吃力,阿蒙可就惨了,眼看就要招架不住了。程非不顾危险,扑到他身边,“快走,要不然我们两个谁也走不掉!快啊!”
阿蒙眼看着程非替他挡了几下,心想自己每次都拖累他,干脆走掉去找人来帮忙。
阿蒙使出浑身解数,连牙都用上了,终于“撕开”一条“血路”,跑了出去。

阿蒙这次倒很利落,很快就找了一大群人,最终做到了在数量上压倒对手。
程非累得直不起身,身上也伤了几处。阿蒙让人把他扶回去,简单的处理了伤口,又拿了件外套给他,遮盖衣服上的血迹。程非看天色不早,要起身回去。
找到了车子,回到家里。

进了屋门,程非忽然觉得紧张起来。
“吃的呢?!”行远围着他绕了一圈。
程非小声问“琛哥呢?”
“做饭咯…等着你就饿死了…”说完还不甘心的往门外瞅瞅,“你真的没买到啊?!”
“我打架了。”
陆行远差点没栽到外面,回过头来打量着他,“高效率啊哥们儿!出去这么一会儿…”

程非刚要说话,阿琛从厨房出来“回来啦?今天很忙吗?过来吃饭。”
“恩…是啊 ,有一点忙,所以在公司多呆了一会儿。”看着行远现在走路还是一瘸一拐的,程非决定还是缓一缓再说吧。他怕极了挨打,更怕被琛哥打。
程非吃过饭,早早的回了房间。把里面的T恤换下来,准备把上面的血迹洗掉,省的夜长梦多。
琛哥和行远在客厅里下棋,程非小心翼翼的来到洗漱间,关上门,开始专心的洗衣服。一边洗一边想,毁尸灭迹啊,干得漂亮。

手机铃声响起,程非的手机忘在了沙发上,行远正忙着琢磨招数,阿琛拿起手机去给程非,“小非,电话。”程非心里一紧,只想千万不能让琛哥看见自己的衣服,于是顺口说到“啊,那个,我在洗澡啊,琛哥你帮我接一下吧。”
阿琛按下接听键,瞬间变了脸色。
电话那边的阿蒙还在喋喋不休,“…哥们儿,我就说我们时运高吧,我出门前可是给关老爷上香了的,怎么样,琛哥也没找你麻烦吧…喂喂,说话啊,喂!”

程非洗完了衣服长舒了一口气,把电话的事儿完全忘了。

“公司很忙啊?嗯?”阿琛隐忍着怒气问到。
“嗯,是啊,最近都比较忙。”自认为已经“毁尸灭迹”的程非说话也比刚才有几分底气。
“在忙什么?”阿琛再问。
“嗯,这个,在忙…那个…”程非没想到阿琛会接着问,一时也说不出来。
“去书房想吧,想出来就告诉我。”
程非惊讶的抬头,正好对上琛哥的眼神,他不敢看,更不敢多问,只好低着头进了书房。

书房里。
程非拼命的回想,自己哪里露出了马脚,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他也不确定,琛哥到底是为什么生气了,而且,好像非常生气。
门开了,阿琛走进来。
程非把头埋得更低了。
“想起来了吗?”程非害怕琛哥这么平静的语气。
“我…我…”程非不敢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阿琛坐下,有点玩味的看着程非,似乎一点也不着急。
程非觉得空气都凝固了,咬咬牙,决定承认“琛哥,我知道错了。”

阿琛站起身,走到程非身边,程非不由自主的往后退,阿琛一脚把他踹到床边,程非控制不住扑在床上。
“哥…”程非看到阿琛在解皮带,不由得哀求道。虽然知道在劫难逃,还是希望哥哥能手下留情。
“裤子脱了!”
“哥,能不能…啊!”没等他说完,阿琛一皮带抽在程非的臀上,尽管隔着裤子,程非还是痛的喊了出来。
“或者你希望我动手?”阿琛冷冷的说道。
“不…不用了…”程非赶忙站起来,解开腰带,红着脸慢慢的褪下裤子,重新趴好。
少年紧俏的双臀暴露在空气中,刚才的一下,已经微微的有些红肿了。
皮带抵在臀上,阿琛问道“错哪儿了?”
“我打架…啊…” “啪,啪,啪,啪”
“我撒谎…啊哥…”“啪,啪,啪,啪”
等了一会儿,见程非不说话,阿琛问道“还有呢?”
“还有,还有…还有…啊…没有了啊!”“啪,啪,啪,啪”
“哥…我真的没有做别的了啊…啊!”“啪,啪,啪,啪”
“我…我真的没有啊哥…哥!啊!”“啪,啪,啪,啪”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哥,我知道错了…别打了哥。”程非很久没挨打了,到现在已经有些受不了了。
“哪错了?”阿琛不为所动。
“我…我…”“那就是还没想起来了?!”
“啪,啪,啪,啪”
程非的臀上已经伤痕累累了,淤痕纵横交错, 根本就没有办法再承受接下来的暴风骤雨。
“啪,啪,啪,啪,啪…”一连十下打在同一个地方,立刻隆起一条檩子,周围还渗着点点的血迹.
“我真的想不起来啊,哥…啊!哥…啊!”
"啪,啪,啪,啪,啪…"又是十下,丝毫不留任何的喘息的机会.
"你打过多少次架?!因为这个挨过多少次打?!“阿琛发现程非的确不长记性,只是这么打下去恐怕打死他也不会记得的.
程非终于想起来了,琛哥临走之前跟他和行远说,他最不可饶恕的两个错误,一个就是撒谎,一个就是明知故犯,并且警告他们别再犯。
“我明知故犯…”
阿琛停下来,“终于想起来了?!那也该知道怎么罚了?!说!”
程非打着颤儿的说"一条错误50下藤条…”
“打架怎么算?!”
程非怕说少了更遭殃,一咬牙,“50”
阿琛也不跟他多说,拿了藤条就是结结实实的一下,落在臀腿之间.
程非疼的直起了上半身,立刻又被琛哥按了回去.
藤条不急不缓的落,程非一下跟一下的抖.
"这么不长记性,今天我让你长足记性!"阿琛一边打一边训.“我让你以后再去打架,再敢撒谎!”
“哥,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啊…哥”程非实在是受不住了,求饶不已.
"啪,啪…"又是几下落在臀腿之间,程非疼的挣扎起来.
阿琛伸手按住他的腰,任程非怎么挣扎,也逃不过落下来的藤条.

打到八十几下,程非已经叫不出声了。
阿琛看到弟弟疼成这个样子,觉得再也下不去手了。
他收起藤条,“程非,剩下的你给我记得,再有下次我一起算给你!”
程非疼的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虚弱的应了一声。
阿琛扶起他,感觉弟弟的重量整个压在自己的肩头上,只觉得心里一阵尖锐的疼痛。

陆行远早就等在了外面,看到程非吃力的样子,赶忙上前扶住。
两个人把程非几乎是架到了床上,阿琛找来药,尽管小心翼翼,但程非还是疼的不住的发抖。
终于上完了药,程非在疼痛里沉沉的睡去。

阿琛这几天倒是真的很忙,这一天,又要出差了,临行前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陆行远,和还趴在床上的程非,陆行远赶忙说:“琛哥,我保证不再犯错了。”
阿琛回了他一个“知道就好”的眼神,然后就出门了。
“小子,快帮我按摩按摩,疼的厉害…”程非一副“山水轮流转”的口气,“皇帝轮流做,今天到我家”。
陆行远白了他一眼,但还是卖力的按摩起来。学医的手法加上拿捏的精准的力度,自然是舒服至极。
程非眯起眼睛,享受起这美好的日子来。
然而,一个噩耗正向他靠近。

午后的阳光本来很明朗,天空忽然就阴霾起来,程非觉得心情莫名的沉重起来,于是冲了一杯咖啡。
电话铃声响起,程非接起,然后觉得时间瞬间停滞,并且将他的悲恸无限延长。

程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车找到的阿蒙。此时的阿蒙已经奄奄一息,只是留着一口气,希望见一见这个兄弟。
程非握着他的手,他手上愈加冰凉的温度让程非觉得生平第一次不知所措。
“兄弟…别难受啊…我…我这辈子无牵无挂…能认识你这么一个好兄弟…我觉得什么都值啊…只是…下辈子不混黑帮了…黑帮不好混…下辈子…下辈子还是跟你混了…好吃好穿…多好啊…”阿蒙吃力的笑了笑,那个一样灿烂的表情今天狠狠地刺痛了程非,眼泪不住的涌出来。
“兄弟…这辈子…我还是要最后拜托你一件事…照顾…阿…阿冰…”阿蒙紧紧握着程非的手突然就滑脱下来,程非想抓住他的手,却觉得自己周身冰冷,除了像死一样的难过,他什么都做不了。

黑帮就是这样的,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但是你随时都可能丧命。本性善良又单纯的阿蒙最终死于非命。

陆行远坐在程非旁边,已经有一个晚上了,程非不语,他也沉默。
“行远,我难受。”程非抬起头,卸掉了往日的冷酷与坚强,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受了伤的脆弱的孩子。
陆行远的心抽搐着痛了起来,究竟是怎样一种疼痛,让从不喜欢表现脆弱的程非说出这样一句话?他不知道,第一次,他不知道。

天亮了,陆行远递给他一碗热粥,“人死不能复生,去找阿冰吧,帮阿蒙完成最后的心愿。”
程非接过,点点头。

阿冰是阿蒙的弟弟,阿蒙疼爱极了这个弟弟,不想让他与黑道有染,于是在郊外租了一套房子,并且专门请了保姆照顾他。
程非也去过那里几次,见到过阿冰。

陆行远不放心程非,于是一同前来。远远的就看到保姆在门口不停的叩门。刚下车,保姆看到了程非,赶快跑到他面前,“程少爷,快帮帮我吧,阿冰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让进去。”
程非和陆行远一同上前敲门,“阿冰,快开门!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你这样算什么!你哥地下有知,也不会开心的!”敲了很久,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
陆行远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正要继续敲门,程非退后了两步,一个漂亮的后踢,直接踢开了门。陆行远惊讶的看着他。
程非走进门,屋子里一片狼籍。阿冰蜷缩在墙角,死死的盯着前面的地板。
程非走到他面前,“阿冰,跟我回去。”
阿冰连动也没动。
“阿冰,跟我回去。”
还是没有得到回应。程非直接把他拎起来,往门口走,阿冰不停的挣扎,“你放开我!快放开我!你这个疯子!”

程非拎着阿冰走到车前,打开车门不顾他的挣扎和叫喊,把他塞进车子里。
程非系好安全带,顺便帮陆行远合上由于惊讶而张着的嘴巴。陆行远第一次看到程非这么…厄…这么没有风度。
阿冰却在后排的位子上安静下来,他带着一种极具审视的目光看着程非和陆行远,并且带着一个16岁的孩子的恐惧和不安。
到了家门口,程非停好车,拉开车门,这次阿冰自己出来了,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下午,程非忙着去阿冰的学校了解情况,为了不使阿冰想起以前的事情而难过,程非帮阿冰购置了新的衣物和用具。
回到家正好是晚饭时间,程非一进门就看到陆行远满面愁容的一个人坐在饭桌前。
因为要上班,没来得及收拾房间给阿冰,陆行远只好先把他安置在书房里。程非推开房门,正看到阿冰气呼呼的看着他。

程非觉得这个眼神似曾相识,突然间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年少时候。那个时候为了抗议父亲的不关心,自己也是用这种眼神瞪着父亲。
程非退了出来,隔着自己的屋子帮阿冰收拾了一间屋子,又把新买的衣物和用品一一摆放整齐。
程非拉起阿冰的手,他发觉阿冰的眼神里有一种东西一闪而过,他知道那是什么。他拉着阿冰进了刚准备的屋子 。
阿冰似乎有一点满意,乖乖的吃完了晚饭。

程非以为可以松口气,谁知第二天就又出麻烦了。
正在开会的程非接到阿冰班主任的电话,说务必请他马上到学校来一趟。

程非赶到学校的教导处,只见一个女孩子在哭,另外两个应该是她的父母,一直喋喋不休的在抱怨。另一边站着的是梗着脖子不服气的阿冰。

赶到学校,早已等在校门外的班主任向程非解释了一切。
今天上午,一个女生在班里和其他同学议论,说阿冰已经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了,以后一定和他哥哥一样,混的乱七八糟。碰巧阿冰听到了,阿冰上前就给了那个女生一耳光。
那个女生就找来了父母,闹到了教导处。
程非来到学校的教导处,只见里面一个女孩子在哭,另外两个应该是她的父母,一直喋喋不休的在抱怨。另一边站着的是梗着脖子不服气的阿冰。

程非慢慢的走向阿冰,阿冰也迅速的抬起头盯着他,大大有“不怕你把我怎么样”的架势,程非靠近他,然后轻轻轻地搂住他的肩膀,这一阵意料之外的温存令阿冰不知所措并且感到不安起来。
“同学,阿冰是我的弟弟,不是没人要的野孩子。” 程非搂着阿冰,觉得阿冰的肩头有微微的颤抖。

“不管怎么样,是他把我女儿打了,这件事,我们一定追究到底!”女生的父母态度蛮横。
“额…这个嘛…还是可以…” 教导主任看到程非,打起了自己的算盘,这个本市首富的弟弟在自己的学校里,以后如果遇到资金什么的问题,岂不是容易解决的多。虽然不喜欢阿冰,但是他的语气还是软了下来。
“不用了,你们看着办。”程非拉起阿冰,往门口走去。

一路上,程非自顾自的开车,也没有理睬阿冰。
阿冰一直低着头,揉搓着衣角。看到程非似乎并不打算开车回家,于是小声的问道“你要把我带到哪儿去呀?”话里充满了不安,委屈,程非甚至还觉得有一点点的依赖。
程非笑笑,“别担心,我们只不过是换一所学校。”
阿冰不再揉搓衣角,时不时的偷偷打量着他的司机。程非看的一清二楚,阿蒙,你可以安心了。

这天晚上阿冰一直表现的很乖觉,虽然还是沉默,但是他不再强硬的拒绝路行远和程非的要求。
午夜,程非,被窗外的电闪雷鸣吵醒,起身准备拉上窗帘。隔壁阿冰的房间却还是亮着灯,程非突然想起,阿蒙说他不喜欢下雨,因为童年生活的不幸福,让弟弟特别害怕电闪雷鸣的雨夜。
程非直接走进了阿冰的房间,看到阿冰蜷缩在被子里,不住的发抖。
程非把他抱起来,向自己的卧室走去。

“睡吧。”
阿冰却一动不动的坐在床上,很显然,他不习惯也不愿意表示自己的恐惧。
程非看他不动,也不再说什么,径自宽衣解带,熄了灯。
过了很久,程非感到,被角被轻轻的揭开,然后有一个小小的身躯靠着他躺下了。他的手被另一只忐忑不安的小手偷偷的握住了。
黑暗中,程非露出一个只有自己感受得到的微笑。

程非在家陪了阿冰几天,打算星期一的时候送阿冰去新的学校。阿冰渐渐的愿意跟程非和路行远说几句话,偶尔也会试探的发发脾气,撒撒娇。程非和路行远觉得,当一个哥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星期天晚上,程非把阿冰叫进书房,“阿冰,有些事我要提前跟你交待一下。”
“什么事呀?”阿冰满不在乎的摆弄着书桌上的一个水晶笔台。程非拨开他的手,“站好。”
阿冰打了个激灵,赶忙抬起头来。其实,在内心深处,他是害怕程非的。
“我不管你以前在学校里是怎样的,阿冰,从明天开始,你要用功读书,听到没?”程非喜爱极了这个弟弟,不希望他一事无成,再加上阿蒙的嘱托,程非的语气不禁严肃起来。
“嗯,听到了。”阿冰听出程非的严厉,赶紧点头。
“还有,不许逃课,不许去外面的酒吧网吧,不许…打架。”程非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有一点小小的心虚。
“嗯,听到了。”阿冰觉得头瞬间大了一圈。
“听到了?!那重复一遍。”程非看出他的心不在焉。
“啊?!额…不许不用功,不逃课,不许…嗯…不许…”阿冰的声音越来越小,边说边胆怯的瞅瞅程非。
“阿冰,我再说最后一遍,不许去酒吧网吧,不许打架。别觉得我是在跟你开玩笑,不信的话你就试试看。”程非的声音一贯的平静,却透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噢,知道了。”阿冰觉得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