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F/M]惊世未了缘 --原作:不详 || 1.4万字

一 祝栩

(1)

这是哪里?我身在何处??

江南,千帐亭。

正是杏花烟雨,莺飞草长的三月,亭外的太湖风流灵秀,雾际烟水迷离,十里杨柳落花。

亭中的女子,仿若空谷幽兰,罗裙,轻轻解下,一身雪白的肌肤,那柔嫩动人的娇臀上,竟有约隐约现的鲜红色鞭痕,诡异,摄人心魄。清冷而绝美的脸上,平静与轻微的亢奋相交辉映。

清风盈袖,儒衫方巾的男子,轻轻含笑,双手无限怜惜地抚摸着那受了伤的胴体,数载花开花落,诗卷伴读,蕴涵无尽相思,袅袅燃香前,便是两人缘定千年前的山盟海誓。

南塘青一片,树色微风长。
暗许奴家醉,莲塘晓伴行。

突然摺扇轻挥,男子向着圣洁的娇臀挥出了沉稳而有力的一击。女子柔若无骨的身躯在颤抖,在撕裂,她扬起脸,凤眼中泪光凝聚,前所未有的灿亮晶莹,深藏的惊喜与感念,带着微愁的温柔。爱,在彼此心灵之间流转,像流星划过长空。红,一片夺目的鲜红,不规则的鞭痕昭示着两人的心乱如麻,他的温暖是她的珍惜,她的心跳是他的拥有。

痛!刻骨铭心的痛!

(2)

“啊!!”

我猛地从梦中惊醒,冷汗涔涔而下,又来了!又来了!我疯了似的将身边的枕头向外掷去,企图赶走心上因失控而燃烧的恐惧。

黑夜沉静得只有床头的闹钟在孤独地行走着,街外一片空泛的寂静,连车流也几乎没有,我在不辨冷热地颤抖着,心跳似欲破胸而出,我快步打开冰箱,取中一罐啤酒,一咕噜全部倒入喉咙,我不愿自己清醒,这会让我更加恐惧。

他们是谁??那个玉树临风,清雅满身的男子?那个衣袂飘飘,孤芳傲世的女子?整整一年了,他们从未曾走出过我的梦境,我每天都在做着相同的梦!!

冰冻的啤酒使我的思绪慢慢平伏下来,梦里不知身是客,我没料到清醒后无尽的迷惘与彷徨才是最可怕的煎熬。

倦极,天!已是凌晨的四点多了,我明天还得开周年例会,一下子竟无法将2004年的现实与几百年前的凄美江南联系在一起,懊恼地走上床,借着酒精的挥发准备蒙头大睡到天亮,我的双眼皮开始睁不开了,自这个荒诞的梦境出现后,我几乎每隔几天便会惊醒一次。

朦胧中,又是那个令我惊傈的男子,清晰的湖水映照着他静切的眉目与衣衫,那么无华的神色,仿佛从不自知他的风华足以让整个江南春色黯然无光。他轻轻走过来,抚摸着我的脸。我??我是那个女子?我来不及思想下去,已经开始熟睡了……

(3)

“早,祝小姐。”

“恩。”新的一天又来了,对昨晚的梦境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记忆,我依然是运筹帷幄的祝栩,M & C 公司的设计部总监,我很年轻,年轻得让人妒忌,自信得有点自恋,若不是一年前那荒唐的梦境的出现,我从不怀疑自己将会有心力交瘁的一天。

坐在大班椅前,喝着ESPRESSO,看着桌面上一大堆的服装设计图,眉头开始皱起来,公司请的设计师一大堆,却全无一件像样的作品。我失望地将图纸全部推开,想着如何在例会上大发牢骚。

台头的电话响了,不用问,肯定是马旭的,三年如一日,马旭的来电话时间从未变改。然而此时此际,我多么希望他千古亘远的声音能令我忘却身后的阴霾大雨与光怪陆离的怪异,令我觉得温暖与安定,我不再想有晚上的惊吓,刹那起落的感触与愁怀----幸福与否其实早在我一念之间,多年挣扎此刻看来多么无谓,刹那渺远。

“马旭。”我拿起电话。

“呵呵,小栩,你怎么知道一定是我?”
“当然,你不会在其它意外的时间给我来电的。我吃过早餐了,不用问了。”我自顾着自己说话,随手放了一颗金莎在嘴里。

“恩,知道了,中午一起吃饭?我有点事和你说。”马旭的声音在我听来没有一点浮线起伏,三年了,我们相处得像亲人,我承受着他温柔细致的照顾,但始终不解,为何如此稳健,安定的一个男人,我却总是若即若离,马旭只在咫尺之内,触手可及,我从不担心他的离去。

突然,我想到梦中的男子,他与马旭的气质迥然相异,马旭像是微风,月夜,梦中的男子却是温雅的,忧伤的,连转侧的目光都微微含愁,却连愁绪都是温暖,放着微光。但我完全记不起他的容貌。

“小栩?你听到了吗?”马旭有点焦急。

“噢,听到了,中午见。”我赶紧收敛心神,挂上了电话。拿起桌面上的设计图纸冲进了会议室。

(4)

公司楼下,T’CAFÉ,这是我们的“饭堂”,在简约明快,旧式的长桌与廖落的干花之间,我们消磨了一个又一个的午后。我看见了那深爱我的人在那里留下的痕迹,前尘往事缓缓飘回却只令我悲喜不分。

“小栩,我帮你请了个钢琴老师,明天周末,他会到你家里来试教。”马旭递过来一张卡片。

马旭一直希望我能继续学琴,因为我的脾气太暴躁,他说学琴能帮我收心养性,让我变得平和,安逸。

我没有丝毫兴趣,我以为他对会我心照不宣的宽容,多年以来,我早已习惯了高傲,只不过我不想逆了马旭的好意。

拿过卡片,读着上面的名字:梁获。我永远不曾想过,这个名字仿佛注定要淹没了其他情感的光华,直到那场突如其来的剧变改变了我们的一切。

二.梁获

(1)

我住在55楼,这座大厦是城市中最高的居民楼,而我,买在了顶层。

我喜欢在夜晚长时间地站在阳台上,闭着眼睛,静静地听周遭的声音。最近的是风声,稍远有隔壁人家约绰的交谈声,再远是楼下驶过的汽车发生的各种声音。我热爱声音,这也许注定了我的工作性质。

我是城里最出名的钢琴家,也是音乐学院钢琴系的教授。当然,我也收单独的门生,但收费十分昂贵。其实这也是我不够脱俗的地方,我鄙视那些为了附庸风雅学琴的女人,但又不拒绝从她们手中接过一叠叠的学费。

我想,这是因为,我穷过。

明天,朋友的朋友托来一个学生,听说姓祝,身居公司高位。我想这又是一个幻想着能够速成钢琴的虚荣女子,她所追求的无非是在盛大的晚宴上,穿着闪烁的露背晚装,用优雅的姿势为大家弹一首不太难听的乐曲而已。

这样的女人,我看得太多。

(2)

江南,3月,小雨。

一个穿着藕色罗裙的女子轻轻地向亭里走来,她撑着把素色的纸伞,握着伞的手指纤长白皙。她垂着头,仿佛有几丝难掩的娇羞,又有几丝暗涌的情愫,她走进亭里,慢慢收了伞,就那样俏生生地站着。

我看着她,轻轻把她拉向身边。是的,这男子是我,我能够分辨,这真的是我。虽然他穿着白色飘逸的衣衫,但我仍然能够很明确地感受到,这个男子就是我。

我不知道这女子是谁,也不知道她与我是什么关系,但是我知道我应该做什么。

她仿佛在说着什么,极低声的,然后把身体慢慢向亭边的栏杆倾过去。栏杆只比她的腰高几寸,我轻轻一托,她的身子便伏了上去,脚尖微微地点着地。这样的姿势其实是有点吃力的,但是她仿佛已经习惯了,所以驾轻就熟地用双手抓住栏杆,保持着自己的平衡。

我走过去,掀起她的罗裙,褪下她的小衣,她完美的娇臀就展现在我眼前,她显然有点紧张,我可以看见她臀部的肌肉在不停地紧缩着,身子也轻微地动着。

我举起手中的摺扇,向她娇臀击去,我只用了六分力,但已经痛得她整个下半身狠狠一缩。我没有怜惜,也没有出手抚摸,而是继续击打。我击打得很平均,左右都不偏袒,甚至不饶过中间地带。没多久,她原本白皙的肌肤变呈现出了一种诱人的粉红色,有几处还微微凸了起来。

(3)

我从梦中醒来,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是的,我承认,这的确是我的爱好,但是在现实生活中我并没有此方面的经验。只是这一年来,我开始反复地做这个梦,相同的主角,相同的主题,只是击打与爱抚的内容每次都有所细微区别。

这个男子真的是我吗?是我的前世?或是我幻觉中分裂出来的另一个我?而那烟雨凄迷的江南,是不是反映出了我内心深处的真实感受?

那么,如果这男子是我,那个衣袂飘飘,孤芳傲世的女子又是谁?她的一举一动都那么扣人心弦,她究竟是谁?

我再也没有睡意,索性起身去冰箱找了罐冰啤酒,然后走到阳台,对着快要亮起来的城市慢慢喝起来。下意识的,我仿佛希望自己可以望得远些,再远些,也许我能望见我的梦中江南,望见那个撑着纸伞,向我缓缓走来的女子。

三 祝栩

(1)

依然是梦中的江南,梦中的千帐亭。

尽管已是立春,但萧瑟的寒意仍破亭而入凄凉彻骨,迷茫春雨漫天漫地。萧萧落叶,漏雨苍苔。

子时已过,雨渐渐停了,浓稠的夜色映着淡漠的月光。那梦中的男女,正并肩闲坐在亭中,一道看微绿的渺茫的萤火,暗香的藤花一粒粒落上衣襟,一时无声,一时簌簌。他们正在喝茶,抑或是酒?恍惚间,女子缓缓转过身来,她的笑容皎洁明亮,看不见泪水与悲哀的阴影。

是我!这次,我看得清清楚楚,真的是我,那梦中的女子!

男子的脸很清秀,头发和眼睛映着天地间那些幽艳的蓝光。我多么被他吸引,即使他温暖而修长的手上拿着的是令我不寒而栗的檀木板子,我从他身边站起,静静地趴在冰凉的石凳上,不自觉地撩起了身上轻如薄蝉的衣裙,露出那微红的娇臀,我多么喜欢看到他的严厉的表情,像惩罚不懂事的娇妻,特别是当他的笑容越来越少,眉宇间聚合起淡淡的忧悒。

啪!啪!男子调整了一下姿势,檀木板子重重的落了下来,正好打在了臀与大腿的接合处,一道幽暗的紫痕出现在他的眼前。

我只觉得心脏一时停跳,血全涌上了臀上,火一般地烫。我痛得几乎要尖叫,但他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下手很慢,很重,每一下都必须在臀上比划一阵,务求找到最佳的落点,他对我的肌肤太熟悉,知道打在哪里是我最痛的,用怎样的力度是最不会留下斑驳的伤痕,他始终是深爱我的,不愿意给我留下哪怕一丝的伤痕。他希望我永远完美无瑕。

啪!啪!啪!啪!在如此清冷的月夜,我竟然痛得汗水涔涔而下,石凳上已分不清是汗,是雨,还是泪水,胃部开始抽搐,臀上的疼痛一点一点地扩散,至大脑,至心上,至身体每一个部位,我太累,太痛,累得只是无声地哭泣。

他并没有理睬我突如其来的崩溃,甚至没有停下来为我揉一揉饱经沧桑的娇臀,他显得如此的专心与平静,眼前只有那两片映在他眼内的红光。他开始加重了力度,平静而严厉的眼神像会说话,让我不敢再作抵抗,而每一下乍起的刺痛却直逼我的心脏。我毫不犹豫地挣扎,然而竟已太迟。

他双手紧紧地按住了我的纤腰,令我动弹不得,一片乌云就在此时飘过了月亮,我的眼前倏然一暗,我忽然明白发生了什么,我是他的!我整个人,整个灵魂,整个身体,都是他的!我只有服从。

男子慢慢抬起头来,望进了我的眼睛,月影晃动,模糊了他秀逸的轮廓,我看不清他的眼神,忽然间一阵无由的恐慌让我心惊肉跳,我知道我们将要缘尽于此。一个月后,我便将嫁作他人妇,我舍不得!我丢不下!月色映照在我颤抖的身躯上,恐慌与过度的疼痛使我的身体变得虚软无力。

满地月色荒凉,整个世界只剩下我与他,我不能动也不能思想,直到很久以后,他轻轻的抱紧了我,把我拉进他的怀中,我才哭了出声音来。

我永远记得那个男子的温雅和忧伤,仿佛背影都含忧,却连拂一拂衣袖都是令我震慑的。

(2)

我再一次猛然乍醒。

黑夜寂静得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我突然没有了以往的惊恐,只是觉得荒渺离奇,梦中的情景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似是向我诉说着一个怨远而执着的故事,二十六岁的今天,我早已应该远离了那些幼稚的情绪,但为何我的心却仍有隐隐的不安?为了谁?

我与梦中那衣袂飘飘,孤芳傲世的女子究竟是什么关系?我怎么会是她?她究竟想向我诉说些什么?那感伤而脆弱的离别?那刺骨而殇裂的疼痛?我还被人打了?天!长那么大父母连手指头也没有碰我一下,马旭就更不用说了。

下床,进厨房拿了一杯冻咖啡,开了灯,借着昏黄的色调,回忆着梦中的神秘,我突然有一股冲动,我想到了马旭。

“马旭?”听到他的声音,暖暖的感觉在心中升腾,即使我衣衫单薄,而月光正冷。冻咖啡,电话,马旭的声音都在下意识地提醒我,我身处2004年,一个繁华而让我充实的都市。

“嗯,小栩啊?怎么这么晚?”马旭的声音有点迷糊。

“我,我做了一个梦。”我轻轻吐了一口气,脑子仍在整理着这个故事。

“呵呵,原来就这个事啊?是不是做恶梦了?没事的,我明天还得开会,你早点睡吧。”马旭匆匆地挂上了电话。

隔着玻璃窗,我默默地喝着冰冻的咖啡,像与梦中的男子对饮一杯别离酒。咖啡里映着长夜枯月,愁肠离索。我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若有所失,不是因为马旭,而是心上的疑惑无法向人诉说,我以为马旭即使不明白,但也会懂得理解与会意。我想我是错了,可能心上的感悟是旁人无法替代的,即使是最亲的人。

但我还是爱我的马旭,他是我的未婚夫,他看似那样完美,我没有办法不去爱他。我希望他朝一日的相眸一望,以专注以感念,什么也不必说,我就知道他是我心目中的丈夫。

(3)

我很想集中精神,台头上的文件已经堆积如山,我却是倦得只想趴在那里好好地睡上一大觉。

忆起昨夜,那个梦境,那个男子,眼中迸出几点微火,象寒潭里跌落了星光,霎那间乱了向来的沉寂。似有什么微妙的默契在暗夜里花一般盛开,我不明白我心里忽如其来的微甜的惘然。真是走火入魔了。
突然,眼尾掠过处,一张精致的名片进入了视线。

梁获,马旭说的那个钢琴家,唉呀!我拍一下脑袋,还没有给人家打电话呢。我答应过马旭,再说,我突然对学琴有了兴趣,这多少让我觉得有点意义。

按着名片上的号码,拨通了梁获的电话。“喂?” 一个相当好听的声音传来,有点忧郁。

“你好,我是祝栩,马旭介绍我来找你的。”

“嗯,明早来吧。等你。” 梁获快速地挂上了电话。

我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这个梁获,居然没让我多说一句!我气呼呼地剥开两颗金莎,同时放进嘴里,不就一个会钢琴的吗,他也太高姿态了吧!

整个早上,我的心一直无法平静下来,为了什么?为了那个高傲的梁获?

(4)

糟糕!已是十点钟了,我约了九点钟正到梁获家的。

我顾不得再慢慢的挑选衣服,随手拿起一条已经洗白的牛仔裤,一件海洋色的背心,看看镜里,完全没有办公室里的飞扬跋扈,原来在即将要见面的梁获面前,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孩。

顺着电梯上了55楼,为什么梁获喜欢住得那么高?万一有一天停电了,从地下走到55楼,大概需要多久呢?我禁不住的胡思乱想。

我不明白为什么心里竟有一丝的紧张与拘谨,我怕梁获会责怪我迟到,我为什么如此在乎他的看法?他不过是我的业余老师而已。站在门前,我停了一阵,才按响了门铃,我生怕一跨入他的门槛我就会追悔莫及。追悔莫及什么?我的头突然好痛。

四.梁获

(1)

十点钟,我坐在客厅慢慢地喝着蓝山咖啡,约好九点来的学生到现在还没有出现,不过我并不着急,我早已经见惯了这类虚荣女子的嘴脸。仗着自己有点钱,从来不珍惜别人的时间,以为施施然地迟到是一种矜贵,其实正正可笑。不过她约的时间是上午九点至十一点,无论她来不来,只要没有打电话来改期,费用就照样要付,所以对我来说非但没有损失,反而因为不用多看她们骄傲的脸,成为幸事。

门铃响,大小姐终于来了,我慢慢地走过去开门。

梁老师吗?我是祝栩。对方竟然有着一个不娇纵不蛮横的轻柔声音,这声音怎么如此熟悉。

我抬起头,怔住。小巧的脸,尖尖的下巴,长睫毛下有一双极有灵气的眼睛,脸上没有化妆,肤质不算太好,但看上去仍然很是白净。更让我意外的是,她穿着一件海洋色的背心,一条简洁的牛仔裤,整个人看上去完全像是没没有从学校毕业的样子。

我定了定神,用一种平淡的声音掩饰着情绪:你迟到了。

她以为这是指责,于是马上道歉:对不起,真是非常抱歉,下次我一定准时。

我把她让进屋,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想起梦里那个女子,想起梦中她楚楚的风韵,柔弱的身躯……我下意识地甩了甩头,上课的时间我一定要保持清醒,绝对不能把乱七八糟的想法带入我的琴声。

听说你之前学过钢琴?我开始要求自己公事公办。

是的,学过一段时间,后来因为没有毅力,就放弃了。她中规中矩地回答。

一个真正热爱钢琴的人,永远都不会说放弃!对于三心二意学钢琴的人,我总是会产生一股无名火,他们根本没有把钢琴作为艺术,作为生命的一部分,而仅仅把它当作一种娱乐,真是侮辱了钢琴。

她好像有点惊讶,然后巧妙地掩饰掉了,问:梁老师,我们可以开始上课了吗?

我叹了口气,我知道她们这帮大小姐不会懂得真正的音乐。

由于她有一定的基础,加上人又是冰雪聪颖的,所以给她上起课来倒也不累。只是她对于钢琴艺术的认识并不深刻,所以在以前的练习中常常带有轻率的态度,如今的琴声中没有诚恳,只有虚浮。

上了两小时课,十一点,她的电话响起,她说着什么,大抵是有人已经等在楼下准备接她了。挂上电话,她回过脸望着我,神情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突然猛得一跳,她那种神态像极了梦中的她。

为了掩饰那一瞬的失神,我匆匆给她布置了回家联系的曲目,交代了几句便把她送出了门。临走时,她又抬起头认真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向我道了再见。

(2)

闭着眼睛,坐在阳台上,今晚星星极多,织成一片闪烁的网。我喝着纯净的冰水,好像这样能让我冷静下来。

我没有忘记白天的那个叫祝栩的女子,或者说,从她走后,我一直想着她。我觉得对她的感觉非常奇特,并不是传统恶俗的一见钟情,而是一种神秘的似曾相识。我有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就是觉得她和梦中的女子非常相似,但她的长相与梦中的女子分明并不一样,我实在无法确定。

我对着夜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觉得应该控制住自己慢慢高涨的欲望。在这座都市,因为巨大的压力,有SP倾向的人其实不在少数,只是大家都带着伪装,因此无法了然而已。包括我自己,也是个慎重的人,虽然在网络上认识不少同好,但真正见面的却一个也没有。

在见到祝栩之前,我一直以为那个梦之所以会出现,是因为我对SP的欲望越来越强烈的缘故,可是当她出现后,我突然有种更强烈的欲望,就是有机会对她进行惩罚。

是的,其实我有过无数次可以一圆SP梦的机会,甚至我有学校认可的戒尺在手,学生如果不能很好地完成我的教学要求,我可以去罚打他们的手掌。但是,我一次都没有那么去做,因为在我心目中,SP不是那样的,不是学生与老师之间那种单纯的体罚,我所追求的是另一种境界,那种境界里包含着情爱与欲望。

夜里,那女子翩然而止,穿着水红色飘逸的衫,我好像早知道她今晚一定会出现在我梦中似的。这次是在湖边,那女子来时脸上有着隐约的惶恐,我好像能读懂她的表情,她定是做了我不欢喜的事情了。她好像很想见我,但真的见到我,却又因为害怕惩罚而变得迟疑。

我脸色有点铁青,神情是严肃的,但是我偏偏能明白我心底那份柔软的不舍。我罚她,心里一样的痛,甚至,痛得更剧烈。

我从湖边的柳树上折下一根柳枝,然后示意她过去,她乖乖趴在岸边的大石上,撩起罗裙。我没有怜惜,挥起柳枝重重地抽打在她白皙的臀上。她好似娇呼了一声,但是身子没有敢移动,只是支撑着身子的双手轻轻地颤抖着。
我又是狠狠地一抽,她依然挺住,只是眼睛里开始有泪水在滚动。我继续抽打着,每一下都仿佛带着指责,我不知道她做错了什么,我只是能模糊地感觉到她做的事深深地辜负了我。

(3)

又是一个祝栩应该来上课的日子,九点钟,我就有点坐立不安。这几天,梦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频繁,几次在梦中我都想大声叫出“祝栩”的名字,只是张了张嘴,好似什么都说不出来。

九点,九点半,十点……祝栩一直没有出现,十点半,她依然没有消息……我突然有点愤怒,这种愤怒与梦中的感觉颇有几丝相似。然后有一个念头悄悄地进入——我是不是可以因为这而惩罚她?

我很快否决了自己的想法,我是个合格的,高级的钢琴教授,我不是登徒子,不能随便在学生身上发泄我的癖好。但是,但是,祝栩好像与其他学生都不一样,但是不一样在哪里,我实在也说不出来。

十一点不到五分钟,门铃响了,出现的是祝栩,她一脸愧疚:梁老师实在抱歉,老总一早叫我回公司开紧急会议,我不是故意要迟到。

你没有手机吗?我表示不接受她的解释:我们的课程还有5分钟时间,你觉得有必要进行吗?

她的脸色变得有点苍白,轻轻咬了咬嘴唇:我不是故意的。

五 祝栩

(1)

一直在办公室忙到十一点多,总算将下周的COTTON SHOW计划做好了,我累得两眼发直,轻轻闭上双眸,我知道我会见到什么,是的,梁获。我永远记得他看着钢琴和曲谱的眼神,认真,纯粹,简单,却又隐隐约约透露着深情。

“祝栩,去不去PUB坐坐?” MARCO与ANNY在发出邀请。

“WHY NOT!” 真是正中下怀。想像中的梁获令我一时眩晕,我抬起头望着远方。不明何以他的身影总是那么不经意地走入我的心中。我需要放松,我实在太累了。该死的梁获,我暗骂了一句。
我们身处一个露天的酒吧,四周很静,千花佳树,碧草芳辉。捧起芝华士,看着淡雅的透明液体在杯中缓缓晃动,我忆起那一天的不安与焦虑。

上周末的第一节课,敲开梁获的门,斯文,干净,一尘不染的男人,竟有着与梦中人一样高贵无华的气质,我只得一笑释然,“气质”这种飘渺的词语又该作如何解释?怪只怪自己被那个神秘的梦境吸引住了。

他只简单地介绍了大概的情况,便让我坐在琴前,翻开一段曲谱。我有基础,尽管好几年没有再重新拾起,但这样简单的曲目自然难不到我。琴声,自我手中缓缓而出,我明显感觉到他的目光从琴上移到了我的身上,久久不曾散去。我好奇地停了下来,与他静静对望。

“嗯,不错。”他自觉失态,眼光迅速从我身上移开,状若坦然,然而我知道,我们只是互相做作,其实心照不宣。

(2)

“小栩…”耳边又是马旭千古不变的声音,明媚的阳光轻轻柔柔地洒了我一身,我撒娇似的伸了一个懒腰,看着床头坐着的马旭,再瞅了瞅闹钟。

啊!我惊得大叫,从床上一跃而起。已经十点半了!三步冲入洗手间,我以最快的速度梳洗,换衣服。梁获对于我好像是一种致命的吸引。

马旭斜靠着门,有点不解地看着我在手忙脚乱,“我一早来了,看你睡得那么香,不想吵醒你,不就一堂课嘛,要不,打个电话给梁老师,不要去了。”马旭边说边掏出手机。

“不!快把你的车开出来!”我摆摆手,无暇理会马旭的困惑,拿起书包便往外冲。

我气喘喘地站在门口,好一会才敢按响门铃,梁获冰凉而凌厉的眼神迎接着我,我辨不清里面是否有担心,天!他一定很生气了。我隐隐觉得背脊上的一股寒气。

“你迟到了。”我一时呆住,昨夜的梦境,昨夜的梦中人,也对着梦中的我说了一模一样的说话,“你迟到了。”微雨中的江南风流灵秀,美不胜收,但我却只有惧怕与忧伤,我怕看到他令我敬畏的眼神,正如我不敢正视梁获一样。

“对不起,梁老师,公司老总一早叫我回去开会。”我情不自禁地撒了一个谎,开会总比睡过头好听一点吧。但是,若果我知道,不久的将来,我将为今天的迟到和撒谎付出沉重的代价时,我还会不会说得如此的流利且面不改色?
“要继续上课吗?”梁获并没有再看我一眼,私自走到琴前,翻开了曲谱。

看着他的背影让在我视线中移动着,我突然觉得房间如此空旷,连怦然心跳都可见回音。淡淡的阳光滤过窗帘,在地上投成层层阴影。某种冰冷的东西自那些阴影中水一般涌起,慢慢钻进我的身体,我的手抖得不能克制。梁获的背影像极了那个梦中的男子,那个一身无华,却与日月同辉的男子,那个在梦里打我,爱我,怜我的男子!就只差在他手里拿的是曲谱,而不是杨柳枝。

“对不起,我今天…不想上课。”我头痛欲裂。

他看看我,脸上掠过一丝担忧,然后很快便用冷静烫平了他的情绪,“我并不介意你们请假,但恕我直言,你们的心思都不在学琴。再见。”

我的脸一阵发烧,恨不得转身落荒而逃,看来梁获真的生气了,可能我确实与他的其它学生一样,每人都不是为了专门学琴而来,至少我不是。但我究竟是为了谁而来?为了马旭,还是为了梁获?

站在门口,我有点无计可施,“你给我练习的曲子,我弹得不太顺,能不能让你指点一下?”看来,总得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吧。我咬咬嘴唇,轻轻对着梁获说。

梁获看着我,神情似笑非笑,向我招了招手,示意我坐在钢琴前。我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有惊无险。

(3)

往后的几周,我都尽量绝不迟到,每次的上课都像在大学毕业答辩般的认真,谨慎,但今天有点不同。手放在琴键上,却是心不在焉。我想着马旭昨夜深情的眼睛,真禁不住要吱吱的偷笑。

“小栩,我们订婚吧?”“哪这么麻烦?结婚就结婚呗。”我有点不明白。

“啊?那就说你答应嫁给我?”马旭一脸惊喜,紧紧握住我的手。“当然不是,我只是弄不明白,好奇问问。”我缩回双手,准备向龙虾伸过去。

想着马旭绝望而变得滑稽的表情,我摇摇头,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

呯!!突然一声刺耳的琴音传来,把我吓了一大跳,我不知所措地抬起头,梁获的一只手正狠狠按在琴键上。他眼内的失望与愤怒灼伤着我的全身,我有点害怕。

“你今天根本不在状态!简直是糟蹋了音乐!”梁获冷冷地抛出一句,脸上一片寒霜。我呆呆地看着他,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真是岂有此理了!不就是弹错了几个音,至于发那么大的火吗?我直觉梁获今天对我特别的严厉,且有点刻意,这让我开始恼羞成怒。

“梁老师,我不在状态,那不是我的错。我既然付了钱,你就有责任把我教好,不是吗?”我干脆施施然的停下来,一下子回复了往日的倔强,理直气壮的说着。

梁获二话不说地走入了房间,然后又快步走出客厅,出神地看着我,宁静而真切,眼内掠过一丝亢奋,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但令我震慑的不是他的双眼,而是他的手。

那修长干燥的手上,握着一把木制的戒尺。

“把手伸出来。”梁获平静地说着,分不清里面渗杂了什么情感。

WHAT??我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可笑!真是可笑!!我差点想笑出声了,但我知道我绝对不敢,我甚至有点颤抖,有点无助。看着梁获的双眼,脑里又再闪过昨夜的梦,我才发现,梁获的手指修长而有力,与梦中的男子一模一样。我竟有点着魔似的将手向前伸出。

啪!戒尺沉稳有力地打在我的手心上,带来的是如有火烫般的刺痛。“啊哟!”我大叫一声,手掌忙不迭的缩回去。

“伸出来。”梁获继续在命令,他将戒尺拿在手里,轻轻的把玩着,依然如此冷静平和,好像在做一个极为普通的事。

我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甚至有一瞬间的狂怒,但当一接触到梁获的威严而摄人的眼神时,便好像整个人都软了下来,我嚅嗫着又将手再向前伸出。

戒尺毫不留情地打在我的掌心上,梁获下手的力量相当均匀,一下,二下,我数得很清楚,一共打了二十下,梁获才住手。

“好了,坐回来继续练,给我弹琴谱第20页。”

我好一会才回过神去,仔细看看双手,已是泛起了红红的一片,火辣辣的痛,我不敢再说什么,乖乖地坐回座位上,翻到了曲谱第20页,“梁祝”。

(4)
默默地坐到露台前,任冷风在吹卷起阵阵柔和的轻响,悉悉簌簌,象我初次梦到的江南丝雨落在原野万物上的声音,又或是四月里雨一般的落花。我没有再添衣裳,只是轻轻捧着有点烫手的咖啡,没有丝毫的睡意,早上发生的一幕一直让处于飘浮的状态。

活了二十六年,谁敢在我祝栩面前说我一个不字?但这个该死的梁获,居然如此不留情面地责罚着我!

我哭笑不得,我甚至觉得太荒唐,太滑稽,太不可思议,我想大笑,又想放声痛哭。但我终究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手心仍然有异样的感觉,不仅是掌心,全身也在奇怪地异动着。我喝了一口咖啡,有点睡意袭来。我知道,我又将见到梦中的男子了。

六.梁获
(1)

我在楼下的西餐厅吃了一盅奶油蘑菇酥皮汤、一份蔬菜色拉和一客七分熟的腓力牛排。不知道为什么,在见过祝栩以后,我的心脏就变得不太健康,不是连续不停地乱跳,就是常常会间歇性漏跳几拍,特别是经历了下午的惩罚事件以后,我整个人就好像深陷云雾中,怎么都理不出个头绪来。

说实在的,在本城,我也算是个钻石级的王老五,有高尚的职业,还有颇强的经济能力。所以这些年来,我的身边没有少过莺莺燕燕,偶然为了消遣,我也会与合适的对象进行健康适宜的床上运动,但从来没有一个人,像祝栩那样,让我感到极至熟悉,又非常陌生。

我想我需要美味的食物来为我压一下惊,所以我选择到这家西餐厅吃一顿我喜爱的晚餐。当然我也没有忘记七点,LILY王要来学钢琴,她是地产巨鳄王之钢的独生女,个性嚣张跋扈,在我面前习惯喜怒无常。

七点,LILY王没有出现,她永远都有迟到的“美德”,所以我见惯不怪。过了八点,她姗姗来迟,穿黑色水波裙摆的Channel晚装,带Tiffany全美钻石耳环,隆重地不像来上课的样子。见到我,便风风火火地说:梁获,你赶快帮我找一首见得了人的曲子,我温习几遍要赶九点的派对。

我心里暗想,每首曲子都见得了人,只是大小姐你有什么弹得好才是真。但拿人钱财,与人消灾,我还是勉为其难地为她找了一首既简单又比较大气的曲子,叫她多弹上几遍。
她显然根本不在状态,一边弹一边走神,间中还接了两个电话。我似笑非笑地站在一旁,也不动气,心里只盼她在派对上演奏后,千万不要宣布是跟我学的钢琴。

四十分钟以后,LILY王像阵风似的走了,临走时神经兮兮地来亲吻我的脸颊,跟我倒晚安。我知道这位大小姐对我一直还算好,似乎偶然还有点感情色彩,但是我只怕自己无福消受,我志在音乐,实在不想做王家没出息的入赘女婿。

屋子,一下子安静下来,我突然又想起祝栩,想起下午当她弹得漫不经心时,我真真实实感到得愤怒。然后我记得我拿出了戒尺,毫不留情地打在了她细嫩白暂的手掌。

我忘不了她当时又惊又羞的神情,也忘不了她不敢置信却又照做时的无可奈何……这究竟是怎样的女子,怎么会这样酷似我梦中的人儿。

(2)

她穿了条水粉红的百褶湘裙,脸上化着清丽的妆,从长廊那头慢慢走来。走到近处,她开始急走几步,想扑入我怀里,这次我听见她清晰的声音:梁兄,梁兄……

我好似负气,轻轻推开他,声音并不善:你又去见他。

不,不是我要去见他。她急切了,小脸涨得绯红:实在是父母之命,我不得不从,但我只与他见了一盏茶时间便推说身体不适,早早地退了。

声音又好似飘远了,成为一幕哑剧,我迷迷糊糊地,好像要抓住些什么。

对不起,我不是要你生气,不是要你生气……朦胧中,我听到她急促的声音,她拼命向我解释着。然后她低下头,说:我深知委屈了你,也辜负了,要怎么罚,全凭你安排。

长廊尽头有圆桌原椅,我让她跪在椅上,身子伏在桌上。她照着我的话去做了,冰冷的桌面仿佛隔着衣裙冻着了她的小腹,她趴下又即时弹起,看我一眼,又委委屈屈地趴好。

我是那样爱她楚楚的模样,那样柔顺,那样可人,我真像把她扶起,用嘴唇去温暖她苍白的脸颊。但是我没有,我心里负气,我气她无法对父母之命置之不理,气她去见那劳什子的马公子。

这次我自始至终用的是手掌,我没有舍得狠狠地打,因为她臀上俨然有我上次用柳枝抽打的痕迹。那伤痕竟然还未愈,究竟是我抽打得太狠心,还是两次时间相隔得实在短促。我几乎要不忍,但她弓起的身子却燃烧着我的欲望。

她的皮肤原是雪白的,但伤痕呈现出淡淡的粉红色,映衬着她水粉红的湘裙,显得分外好看。我挥下手掌,第一下没有用什么力气,她的身子没有动,好似能够忍受。于是我再度挥掌,这次用了七分力,并连续击打了好几下,有几下刻意打在了相同的部位。

她显然有点吃痛,腰肢轻微地扭动了几下,嘴里发出若有若无的闷哼声。她这样简直鼓励了我,我再次高高举起手掌,噼里啪啦地击打下去,直打得她臀上粉肉乱缠,嘴里呼呼叫疼。

(3)

再次见到祝栩时,我觉得自己好似已经不见了她好几个世纪,我很惊讶自己会有这样的心情。如果进入我梦中的那个女子是她,那么近来我简直隔三差五地就能与她梦中相会,但怎么真的见到祝栩时,我的心又开始不规则地乱跳,好像恨不能从胸口跳出来,证明些什么似的。

祝栩也好似有点扭捏,我想这大约与她上次挨了惩罚有关,她显然对于上次没有完全释怀,进屋后没有敢正眼看我,一直闪烁着眼神,躲避着什么。

我清了清嗓子,开始扮演老师的角色:上次布置你回家每天练习的曲子,你弹得怎么样了?

她好似被提醒了,猛地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神从茫然变成了一点点的惶恐,我心里明白她一定是忘记练习了。我正心软,想说算了,她却低声地,很犹豫地说:我都按照你的意思练习了,就是弹得还不够好。

我一听,就知道她在说谎,当下也不动声色,便指指琴座:那你弹一遍给我听。

她坐到钢琴前,打开曲谱,开始弹奏,她的确是个聪明的女子,因此即使没有练习,开头部分仍然被她应付了过来,可是弹到高潮处,有一段旋律非常急促,她根本没有好好练习过,因此开始手忙脚乱。

我交叉着手望着她,我知道她会停下,然后回过头用无助的眼神望着我,果然,她这样做了。

这就是你练习的结果?我抬抬眉毛:看来说谎已经成为你的家常便饭了。

她的脸红了一下,冲口而出的是顶撞和掩饰:我的确练了,只是这……这曲子太难了。
你觉得这个解释有力吗?我严肃地看着她,脸上不再有缓和的肌肉。

我……我……她开始紧张,料想她回忆起了上次的惩罚,她开始有点语无伦次:你,你没有权利这样对我……我,我没有练习又怎么样……你没有权利惩罚我……这,这是不可以的……

我下意识地拿起戒尺,顺理成章地让我自己感到惊讶,她的眼里果然有惊惶,另外还有一种很奇特的神色。她从琴座上跳起来,准备闪躲,这时,我竟然用戒尺对准她的屁股挥了下去。

那一瞬间,我愣住了,她也愣住了,屋子里的空气好似要凝结住了。

过了一会儿,我回过神来,掩饰道:我对钢琴的尊重就是通过这种形式表达的,如果你认为不能接受,从今晚你走出这个房间起,就可以永远都不回来了。说这话的时候,我自己也觉得心虚,当然更怕的是她真的从此不再来。

她咬了咬嘴唇,然后长长吁了口气,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愿赌服输,这次是我错,我认罚!

一时间,我脑子里开始空白一片,她认罚,那么我罚她什么呢?是打她的手,还是打她的屁股呢?我的手心开始泛出汗珠,声音也有点颤抖,过了半天,才说出完整的话:从今往后,如果是琴艺问题,责手;如果是琴德问题,责臀!

她闻言身子一颤,但是没有提出抗议,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一眼,让我极之难忘。

七 祝栩

(1)

我的脸烫得像胀红的柿子,无助地看着梁获,但他并没有把戒尺收回的意思,屋里寂静得只有等待的感觉,咬咬牙,我知道我已是在劫难逃,亦可能我根本就不想逃?

“那就按规矩办吧。”我甩甩头,用手抹去了额上的一层薄薄的水雾,其实是冷汗。

“很好。你过来,站好。”梁获说这话时并没有看着我。
我不知道他会否与我一样感到心虚,但即使有,我也不由得佩服他竟掩饰得如此完美,在我看来,他还是相当的平静与倔傲,只是闪烁的眼神不再有往日的挥洒自如,更多一份惊喜与盼望。这是我在清醒前唯一能分辨出的。

我依着梁获的吩咐,双腿站在琴座前,上身向前伏下,双手按着琴座,我压一压腰,让屁股更加突出地向上翘着,我用眼角瞄瞄梁获,他的表情诧异之极,不仅是他,连我自己亦难以置信,第一次挨打,但怎么我的动作会这样的驾轻就熟?好像已经重复了千百次。

“自己报数。”梁获用戒尺轻轻拍拍我的屁股,示意我做准备,还好,他并没有将我的裙子撩起来。

戒尺准确地落在了我右边屁股的正中央,梁获第一下就已经相当用力,戒尺落下再弹起,带动我臀上的肌肉有如撕裂一般的疼痛,我有一霎不能自已的失神。

“一… 二… ”我的声音低得只有自己听得见,屈辱的泪水一直在眼眶内打转,虽然做了一年多相同的梦,但这样的挨打真是前所未有。

梁获好像有着一个老手般丰富的经验,一下打在我的左边,再一下仍然是打在左边,令我永远无法预测每一下会打在哪边,想做好准备也不能。还有几下重复打在了已经微微肿起的肌肉上,我不敢太大声的喊痛,我怕梁获会加重力度。剧痛飞快地窜上我的大脑,迷糊中,我看到的人竟然不是梁获,而是那陪伴了我三百多个夜晚的梦中人。

那个梦?那个风华满身的男子?梁获对我的责打怎么会这么像梦中的景象?我的心跳突然开始加速,屁股上的疼痛阻止了我继续想下去。一时间无法适应这样的痛楚,我干脆闭上的双眼,泪水已流到了脸上,然后在那里轻轻融化。

梁获只打了三十下便住手了,他轻轻拍拍我的腰,示意我站起来,我不敢马上坐下去,只是不知所措地看着他走进厨房,为我拿来一杯冰冻的开水。

我仰起头,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仿佛一切又归于正常。但我知道,我们之间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们再回不去从前那简单的师生关系。

(2)

公司,会议室。

“郭总今天给我电话,对我们的设计非常不满,你们怎么回事,连客人需要什么都不清楚?”我指着台面上一大堆图纸,冷冷的发问。

所有人都是面面相觑,最后坐在会议桌尾端的一个男设计师开腔了,“郭总的眼光比较…传统,与公司走的简约,前卫路线有很大出入,我们如果过份迁就,就会失去了公司一贯的风格与特点,而且一个设计师应该有自己的原则,这也是祝小姐你平时经常说的。”

啪!我用力地将图纸掷在桌面上,所有人都被我的举动吓了一大跳。

“你第一天从学校毕业的吗??”我的声音因为发怒而有点颤抖,“连客人的心态都抓不住,还和我讲什么原则?!这些设计我统统不接受!”在场每一个人都吓得有点大气也不敢出,“散会!”趁着气氛的一时凝固,我飞一般的逃出了会议室,直奔自己的房间。

我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心跳快要破胸而出,这些天来,我一直无法好好控制自己的情绪,我又一次将在梁获那里所遭受的委屈与生气全撒在同事们的身上了。

我突然恨这个叫梁获的琴师,恨他扰乱了我本应平静的生活,扰乱了我的一切节奏,令我无所适从。

自上次的挨打后,我便常常失眠,即便睡去,也经常会惊醒,醒来时大汗淋漓心胸狂跳,很久才能确定我已身在现实,不再在那虚无缥缈的梦境里。我越来越清晰地感觉到我与梁获之间的不寻常,好像是千年的宿命,我们注定无处可逃。

(3)

朦胧中……

在千尺碧潭的岸边,孓孓卓立的是我,一身藕色的衣裙,被寒风吹得摇曳生姿。雨恨云愁,相思成灾,潇潇的雨点正柔柔掠过我的肌肤,我在等他。

昨日一别,如隔三秋,私自的楼台相会,我们两两相望,却是无语凝噎。想那马家的婚期,我已是一拖再拖,爹娘啊,休怪女儿难从命,只是今生,我的心已随梁兄而去。

他来了,带着一脸的忧伤,却又强作欢颜的微笑。我急急地迎了上去。不顾一切地依偎在他怀内,寒风竟也开始知趣地停止,似是不忍乱了这静夜的温柔。

相依着回到亭中,这次我轻轻的撩起罗裙,趴在了他的大腿上,我看到自己的泪水淌在那一袭青衫上,泪光透过月色的映照再入我眼内,亭前地面一片凄白。

良久,他手中的摺扇终于落了下来,蕴藏了无尽的思念,无尽的痛恨,终将透过严厉的责打在彼此的心上留下了刻骨铭心的痛。我不敢求饶,更不敢看他,我实在愧对那三年同窗伴读,海誓山盟的无邪时光。

他手中摺扇的节奏越来越快,我来不及细想,他便已挥出第二下,第三下,我无法呼吸,只是轻轻的喘着气。这样的相见,然后藉着爱与恨的惩罚似乎快要到尽头,我们都不知道,下一次的相会将在何时。

慢慢地,我的屁股已经红了一大片,再也找不到地方下手了,他才紧紧地抓着我的双手,好像一松开我便会烟消云散,“英台,我不要你做我的结拜兄弟,我要你做我一生一世,白头不离的妻子。”

这样的真爱,犹胜于我们的生命,又何况是摆在面前的荣华富贵?

……

梦醒后,我再一次在床上辗转反侧,闹钟走到五点时,我知道失眠已成定局,索性走出阳台,希望冰冷的空气可以令我心平气静。一个恐怖的念头蠢蠢欲动似要涌上心头,这并不是一个简单而重复的梦,它藉着梦境在向我泣诉我的前尘往事!

(4)

我气喘喘地敲开了梁获的门,真是祸不单行,我又一次迟到了。

“你认为迟到是一种美德?”梁获静默地立着,却有淡淡的讽刺自眼中盈起。

“当然不是,梁老师,今天隧道发生了车祸,塞了一个多小时,你可以看一看新闻。”我忙乱地整了整我的长发。

“不管怎样,迟到就是迟到,没什么好解释的。”天!我已看到梁获的手向放在钢琴上的戒尺伸过来了!

我突然一阵愤怒,这个梁获,一向自命清高,是收费最贵,又对待学生最严厉的老师,从不将我们这些学生顾客当作他的上帝,现在居然又为这样的小事要责罚我!

“梁老师,我是迟到了,但一我没有说谎,二我迟到得合情合理,你没说过合理的迟到也要处罚吧。”我定一定神,“大义凛然”地直视着他。

“哦?。。。好,你坐过来,弹弹上次我教的曲子。”梁获一时倒也不与我争辩。

我有点惶恐地坐上琴座,心情紧张加上并没有好好练习,自然是弹得一塌糊涂了。

我用眼角偷偷看了看梁获,他的脸色变得有点铁青,更要命的是,他的手里不知何时已经握起了那把让我发怵的戒尺。

“梁老师,我。。。那个,那个曲子在贝多芬的作品中。。。是,是最难的。”我下意识地站起来,躲到钢琴后,声音也有点颤抖。

“这首曲子,已经超出了课程的范围,所以我弹得不好是正常的,再说,如果我真的可以那样速成,梁老师,我也用不着让你来教我了。”我双脚也开始发抖,但竟然仍可以如此流利地将一段话说出来。我只有一个念头,今天怎么也得躲过这场惩罚。

“你的解释还需要补充吗?”梁获依然把手环抱胸前,冷冷地说着。

我甩甩头,一阵眩目的头晕让我几乎要跌倒,脑中如闪电般将的昨夜的梦境回放,梁获此刻的眼神,表情都与我梦中的男子如出一辙,我紧张得心也快要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