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不可能存在任何悄无声息的时刻,哪怕是夜深人静,听觉也会被自己内心的喧嚣占领。那些逝去的过往,我以为会像流水冲刷了记忆一样,就这样的流逝,没有淹没什么,也没有带走什么,痕迹在阳光下倏地蒸发,连水蒸气都透明得无影无踪。人在回忆的时候心里总会觉得空落落的吧,因为看不开的悲欢离合,因为数不清的恩怨情仇,但是依旧值得让人感恩的是,总有人,不停的抚平着我的伤口,也总有人,不断的填充我的记忆。 此文献给我的小草莓,祝福你的青春永远盛开最美丽的颜色。
[本帖已被作者于2015年1月9日21时35分28秒编辑过]
生命在他里头,这生命就是人的光。光照在黑暗里,黑暗却不接受光。
——题记
感情最悲凉的事情,就是一个人已经走出你的生命里了,但是你还没有相信这件事,她走的恩断义绝,你却始终认为她还在你身边。在机场送走潇潇的时候,李乐说我哭的像个孩子。我承认,过去的二十几年里,我从来没有哭得这么撕心裂肺过,而等我擦干眼泪的时候,潇潇已经和我隔着一整个太平洋了。这恐怕也是感情最好的结局,就是一个人渐渐的淡出了你的生命,而你和她之间的遗憾却一直都在,让你觉得故事没有完结,还有继续下去的可能。这在某种意义上,是一种希望。人有了希望,就可以新生。
“梦啊,你下午四点别忘了去接机场荞荞,刚她妈又给我打电话了,说她闺女登机了已经,你快点,别让你舅妈埋怨我。”午觉还没睡醒,就被老妈的电话吵醒了,“哎呀我知道了,飞机哪会不晚点啊,着什么急啊。”“行了,知道了知道,我这就收拾收拾去接机了。”挂了老妈的电话以后我匆忙的洗了把脸。生活真是神奇,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又多了个表妹,老妈不断的强调她不到一岁的时候来过北京,我还见过,可是我居然一点印象都没了。
还没到下班高峰,北京的环线一路畅通。一直开到T2航站楼的时候我还依稀记得那次送潇潇的场景,心重如我,才会觉得这几乎是阴阳两隔吧,可是,又有多少人在这里流过泪挥手道过别呢?人何必逞能,思念就是思念。
候机楼永远这样人影攒动,我看着手机里舅妈发来的荞荞登机前的照片,蓝色的风衣,红色的双肩背包,典型的学生打扮,也顺势在人群里寻找着她。手机终于响了,“喂,刘梦姐姐,我到了,你……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黑色。”没多久,我们就找到了彼此。
“你是王语荞么?”我应声走到一个接打着电话,同样寻觅人群的穿蓝色风衣的女孩走去,“是。”“我就是刘梦。”“姐姐好。”我挂了电话,接过她的行李箱,“走吧,车我停地下了。”
没有过多的寒暄我们就上车了,这一定是个听话乖巧的孩子,从她温顺的眼神就能看出,加上之前从老妈那对她多多少少的了解,“你是来北京读高三?那高考在北京参加么?”“在。”“什么时候去学校报到?”对于一些老妈没有交代清楚的细节,我还是巨细无遗的打探着。“我户口在北京,因为父母工作在上海,我只能先在上海上学,高三一年在北京读书,然后再高考。姐姐……那个,学校宿舍开学才能申请,我妈说让姑姑先给我联系个酒店凑合几天……”我看着荞荞,想想自从潇潇出国之后,我已经一个人独守空房小半年了,每每夜晚噩梦惊醒,一个人喝着红酒不敢入睡的时候,才感到切身的寂寞,说真的,还真想有个人陪我,“捣什么乱啊,你这么小,住什么酒店,住我那吧!”我的强势让荞荞有点害怕,“这……姐姐方便么?”“我没什么不方便,家里的条件总归是比酒店好吧,跟你妈说一声,住我这就行。”荞荞却欣然笑了,“谢谢姐姐。”
尽管是暑假,依旧能看见中学生模样的孩子背着书包穿梭在大街小巷,每每看到这样的场景,又会时常让我想起故人和旧事。而生活总是都会归于平淡,那些波澜和喧嚣都会沉溺,换来的,是由内而发的一份平静。而北京这样城市里激增的人口,繁华的城市,血腥的战场,诡谲的政治,多变的市场,使人与人之间的相遇变得越来越复杂,稍有不慎便会滑入对抗和厮杀。因为人对于单纯,反而有一份特殊的渴求。
“荞荞你是读的……理科?”“恩,是,姐姐。”也许是职业病再次发作,我和荞荞首先的话题又是学习,“你成绩怎么样?”“不太好……大概,刚过重本线吧。”荞荞没有抬头的回答,“不错了,高三一年拼一把,还会有提高的。”“我们小城市的学生学习能力不能和北京的学生比的……”“没有的事,北京环境好,养人也害人,北京的孩子浮躁奢靡,吃不了苦,做学生没个学生的样子,这点你们比他们强多了。”虽然自己也是北京土著孩子,但是谈及北京孩子的缺陷的时候我从来都足够毒舌。“开学就高三了,最近歇几天就看看书吧,提前进入状态,不能因为自己基础好就放松。”本能的关心让我再次越界,荞荞暗自点了点头,明显有害怕的样子,于是我决定不再说下去了。
可能是下午没睡好的原因,一路开回家都有点神经恍惚的感觉。到家了连帮荞荞收拾行李的力气都没有了,我指了指潇潇以前的房间说,“你睡那,自己收拾收拾吧,晚上给你叫外卖行么?冰箱里什么都没有,我也实在懒得出去买了。”“不用了姐姐,我在飞机上吃过了,你快点休息吧。”虽然感到多少有点待客不周,但是也不想推让了,于是径自回卧室睡觉了。
一觉睡到大天亮,再醒来的时候依旧是被老妈的电话吵醒的。“梦啊,你赶紧带着荞荞来我这吃饭吧,我都买好了菜了。”“啊,妈,几点了啊?”我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起身向客厅走去,“知道了,我收拾收拾就带她过去。”
荞荞大概已经醒来一阵了,我接了电话以后她就站在房间门口了,“姐姐,你醒了?”“哦,赶紧换衣服吧,带你去你姑姑那。”
一进家门就发现饭菜都已经上了桌,“姑姑,姑父。”荞荞乖巧的叫了一声爸妈,“荞荞真是越大越漂亮,快进来。”老妈热情的招待荞荞进门,“今天知道你来,我特意没让晨晨过来……”老妈趴在我耳边小声的说着,我却打断了她,“别跟我提他了行不行?”虽然事过多年,但是刘晨依旧还是不能提及的话题,我把我们之间的隔阂深深的压在了心底,形成了一道内伤,尽管每每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都已经内心血流成河,我却依旧表现得波澜不惊。我也一直坚信,那些我们哭过的曾经,都总有一天能被我们笑着说起。
家里总归还是给我一种亲切的感觉,“多吃点,荞荞,拿姑姑这当自己家就行,来了北京了我们得照顾好你,有事跟你姐说啊。”“谢谢阿姨。”“梦梦,你几号开学?”“下周就上班了。”我一边回答着老妈一边顺手给荞荞夹菜。“赶紧吃,别光说话。”一顿饭七里跨啦没多久就吃完了,老妈和老爸一起收拾着碗筷,我打开冰箱拿了一盒牛奶递给荞荞,“把牛奶喝了,我先睡会去,一会咱们回我那。”“姐姐……”荞荞欲言又止,“怎么了?你睡不睡?”“不是……我……不喝牛奶。”“为什么不喝?”我反问荞荞,“不爱喝……”“你马上读高三了,脑用率那么高不喝牛奶怎么行,我睡醒了之前喝完它!”荞荞不情愿的撕开牛奶的吸管,我没有多顾及她就径自进屋打算睡觉了。
“梦梦,你这干嘛呢?荞荞别哭啊,不想喝就放那。”刚躺上床就听见老妈的话语,我下床走出了客厅,“怎么了?哭什么啊?”“梦你真是的,荞荞不想喝你非逼着她喝什么啊。”荞荞不好意思的擦着眼泪,“我给你喝毒药呢?哭什么哭!”我气不打一处来的训斥着荞荞,荞荞更加委屈了,眼泪也顺势流了下来。“梦你就这样!真是当老师的都一毛病!你进屋睡觉去,没你事!”老妈一边哄着荞荞,一边瞪了我一眼,“别理你姐,她就是当老师当出职业病来了,喜欢对人发号施令。”
我摇了摇头,无奈的又走回卧室,躺在床上又怎么也睡不着。于是又站起了身,“不睡了,走,跟我回家。”荞荞悻悻的看着我,“刘梦你有完没完!进屋睡觉去!”老妈有点生气,“妈你别管!”我没有顾及老妈,径自换鞋打算出门,“荞荞你让她自己走,你今天住姑姑这。”“姑姑我没事,我跟姐姐走……”荞荞恐怕掀起我跟老妈之间的战争,于是站起了身跟我一起出了家门。
车开了大半个三环,我都没有和荞荞说话,“姐,对不起……”“我害你呢?”没等荞荞说完,我就打断了她,“我让你喝牛奶是为你好呢,你不喝就不喝,你哭什么啊?”“姐姐……对不起……”话没说完,荞荞又开始哭了起来,“真是没法交流!”我把车载音响调大了声音,径自开车,再没跟荞荞说过话。
很多芥蒂一定程度上会给人形成阴影,连续两三天,我都没怎么跟荞荞交流,每天简简单单几句话,在我独守空房的日子里,她突如其来的陪伴也变得可有可无,于是直到她开学了,我把她送到学校宿舍了,才有一种不能称之为如释重负的轻松感。
一个月过去了,明天就到了国庆节。一个月里,我没有给荞荞打过一通电话,整天都忙碌于课题,讲课之间,渐渐的,似乎我都把荞荞这个孩子给淡忘了。
这天下午,学校没课,我想着去国家图书馆借几本书,再去超市给自己买点零食,于是提前从学校走了。道路两旁都洋溢着过节的气氛,树枝上挂满了彩灯,彩旗,超市门口随处可见人们提着大包小包,在这个特定的日子里,仿佛就连空气都倾泻着不可抑制的购物欲望。我没有目的的开着车,突然脑海中想起了什么,觉得毕竟快到十一长假了,应该去荞荞的学校看看,以示关心。
我把车开到了附中。由于经常来附中做心理调查,所以这里几乎成了半个自己的单位,出入自由。也许因为潇潇曾经在这里读书,我没有提前给荞荞打电话,径自在教学楼楼道里溜达着。
走到高三五班的教室的时候,恰逢还没有下课,大概高三年级的最后一节课都是自习课,我打算等荞荞下了课直接接她回去。我下意识的从教室后面的玻璃往里望去,发现教室里团成一团,男生在教室后面打牌,女生三五一伙的聊天。真是不懂得一寸光阴一寸金,没几个月就高考了,这些孩子还有心情在这里虚度。
“输了吧输了吧都输了吧!来来来,一人贴一张纸!”一个女孩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恍惚雀跃,把我的注意力瞬间垄断了。我放眼望去,居然是荞荞。想起那个被我呵斥几句都会掉眼泪的女孩,让我怎么也无法和眼前的形象相提并论。
我走到楼道尽头,打开窗户,点燃了一支烟。荞荞毕竟是在北京,我作为她的表姐应该有管教她的义务,到底是什么让她在仅仅一个月的时间有这样的变化呢?是北京优越的环境?还是住校以后没有人监督的结果?我不能让荞荞这样下去,我告诉自己。
我走到了高三年级组办公室,“梦梦?你怎么过来了?”我一进门就看到孙然了,这是我的研究生同学,毕业后分到附中了。“你也在呢?”“是啊,咱们好久没联系了,你也不过来看看我。”孙然一边埋怨着我一边拉了一把椅子过来让我坐下。“是啊,上次见你还是李莹婚礼上呢,你今年带高三?”“可不,你还不知道学校,就会欺负咱们年轻老师,你怎么样?今天怎么想起来附中了?”毕竟是老同学了,虽然好久没见了,但是我和孙然没有半点的生分,“我有个表妹,今年转学来的附中,我想了解了解情况来。”“哎呀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啊,我也好关照一下啊,叫什么名字?”“王语荞。”“哦,有印象,五班的,成绩挺好的,这次月考进年级前十名了,你别说,人家外地孩子基础就是比咱们北京孩子好,哎,他们班主任这节没课,在体育馆打球呢,我给你叫来。”孙然依旧热情,这么多年了,一点没变。“别了,把人家老师叫回来算什么事,等人家打完球再说吧。”“没事,那老师是咱们同门的师妹,我给你叫来。”
没过几分钟,孙然就把荞荞的班主任拽回了办公室,“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研究生同学,我俩宿舍对门,我好姐妹,刘梦,在燕大教书呢,她有个表妹在你班上读书,新转来那个,王语荞,梦梦,这是陈老师……”“师姐叫我陈琪就行了。”“恩,陈琪你好,之前怕打扰你们工作,一直没来找你们,今天我想来了解了解荞荞在学校的情况。”既然是同门师妹,我就没多客气,何况有孙然引荐,“你们聊吧,我去班里看看,都快下课了。”孙然把我们安顿好就离开了办公室。
“这个学生学习基础不错,这次月考考到了班里第二,在年级里成绩也不错,一开始挺听话的,不过这几天这孩子有点浮躁,可能是觉得自己考好了吧,昨天晚自习拿ipad看电影,让年级组长抓了个正着,我还去给说情去了。”“真是给你添麻烦了……”果然,荞荞的情况和我想的差不多,“师姐说哪的话,别跟我客气了,但是,高三这一年很关键,毕竟是孩子,自制力没有那么好的。”“是,我和你想的一样,何况我也了解附中的情况,住校的孩子多半都是花钱来的,家里没人管,我也是怕荞荞受不好的影响,你说,我有必要给她退宿么?”我直言不讳的说出了自己的疑惑,“如果你方便当然最好,住宿生上晚自习你是真没见过,没几个正经念书的。”“那麻烦你了,我想十一就接她回去吧。”“师姐你再这么客气我可不高兴了啊,你这明显是拿我当外人看啊,以后荞荞有事你跟我说就行,退宿的事你要不要跟孩子商量一下?”“不用,今天就退。”也许是和潇潇在一起的时候养成的习惯,我依旧喜欢这样专断。“那按照规定,你得填个告知单,这是学校的要求,也是为了学生的安全考虑,师姐你先把基本信息填上,我去把荞荞带过来。”陈琪随手从抽屉里给我拿出了一个登记本,然后起身走向了班级。
“姐……你怎么过来了?”荞荞显然对我的到来有些诧异,“不过来我还不知道你天天在学校怎么上的学呢,今天给你办退宿,以后住我那。”我一如既往的强势让荞荞刚才玩牌时候脸上的玩世不恭消失尽际。“师姐你别着急,好好跟孩子说……”陈琪嘱咐着我,“王语荞你现在去宿舍收拾你的东西,跟你姐姐走吧,荞荞没敢看我,离开了办公室。
“师姐,其实王语荞还是个挺听话的孩子,关键看咱们怎么引导。我知道是你的表妹我也有数了,以后我多关注关注她,你别着急,都是孩子。”陈琪大概是看出了我情绪的变化,“多谢你了,今天最后一天上班,哪人都多,改天找个时间我请你吃饭,叫上孙然。”“好啊,我随叫随到。”
接上荞荞的时候已经开始堵车了,没有多和荞荞说话,一路直行到家。荞荞也明显看出了我的情绪,进了家门都没敢和我说话。
“去换睡衣去,自己把裤子脱了趴到床上去!”“姐姐……”“你再给我废话一个!”我走到了自己的卧室,从柜子里拿出了那根已经好久没再用过的藤条,荞荞没敢拖沓,我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换好了睡衣。我指了指卧室,示意她进来,然后又指了指床。
北京的秋天已经来了,连藤条摸起来都是冰凉的。“啪!”第一下打了下去,荞荞的屁股立刻开始泛红,“姐姐……”荞荞显然刚刚回过神,“你这一个月在学校都是怎么读书的!”“啪!”又是一下,藤条的声音下掺杂着荞荞的哭声,她一定被我吓坏了,“姐姐,对不起……”“别老是这一句话!”我接二连三的打了下去,真是没挨过打的孩子,不到十下,荞荞的屁股上就肿了起来,“姐姐,我错了……”“多大的人了?怎么一点明辨是非的能力都没有,知不知道自己高三了?”荞荞已经开始挣扎,我用力的按住她的腰间,“你再给我动一个我看看?”“姐姐……我知道错了,我改……”“知道错了你就给我接受惩罚!”我没有停手,藤条与空气的摩擦发出了嗖嗖的响声,然后就是啪的一声打到荞荞的屁股上,“自己说,这一个月都犯什么错误了!”“自习课玩牌,看电影,逃课在宿舍睡觉,抄作业……”荞荞如数家珍的汇报着自己的罪行,“胆子真是不小,觉得自己基础好,北大清华随便挑了是吧?”我听着就来气,下手也越来越重,“不是……姐姐,我错了,我保证不再犯了……”
想起自己糜烂的高三,宿醉未醒的混沌,青春期的躁动,和刘晨的日日争吵,自己也年轻过,自己也犯过错,荞荞和当年的我一样,也不过只是个孩子,我又怎么能苛责于她,但是正因为我后悔当年的虚度光阴,后悔当年的透支青春,所以我才更不允许荞荞走我的老路。于是手下的藤条轻一下重一下的和荞荞的躯体一样挣扎着,荞荞的哭声越来越大,“姐姐你饶了我吧,我记住了,疼……”连求饶的语言都和潇潇一样,藤条啪的落地,我停了手。
荞荞趴在床上,长发掩盖了脸,哭声却没有被隔离开来,我走到了客厅,从冰箱里拿出牛奶放进微波炉,等牛奶热好后递给了荞荞,“把它喝了,要不晚上做噩梦。”荞荞不敢再跟我提及不喝牛奶的事,尽管牛奶有些烫口,她依旧一饮而尽。
“今天晚上没你的饭,人就不能吃饱了知道么,吃饱了就该找事了,饿着不会折腾的,要不怎么有句话叫,吃饱了撑的呢,你给我饿着肚子好好反省!”于是我关了房门,自己出了家门。
我漫无目的的开着车,不知去向,又不愿意回家面对荞荞。我拨通了李乐的电话,“你干嘛呢?出来陪我待会吧。”每个人都需要一个可以让他随意任性的舒适空间,所以每每到了我心烦意乱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人,都是李乐。
“谁又招我们大小姐了,瞧我们这脸色差的,告诉哥,哥给你收拾他去……”“你再贫你回去!”我把不好的心情再次发泄给了李乐,李乐扭头看向了窗外。
再次和李乐来到了那家熟悉的餐厅,和李乐一样,这里也给我一种舒服的感觉。李乐和我是最亲密无间的,尽管我们不曾拉过手也不曾亲热过,但是他知道我最不堪的往事,最强大的野心,给我最平静的抚慰,陪伴我最难眠的黑夜,因此我一度认为我和李乐之间是可以无话不谈的、
“梦,你看你,**病又犯了。她在学校的劣迹确实不对,换做是我也会教育她,但是你怎么又上来就抄板子啊。”李乐的埋怨让原本就自责的我更增加了沮丧,“你这毛病就是跟刘晨学的!”每每提及刘晨,李乐都是这副义愤填膺的样子,“那人要不是你哥,我揍他几百次都有了,自己阴暗极端,还迁及于别人!天天就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认为自己全是对的,认为自己太阳光大,全世界都应该围着他转……”“怎么好好的又说起刘晨了!”此次打断了李乐,倒不是因为对刘晨用情至深而反感李乐说他的坏话,而是每当想起刘晨,我都心如刀绞,因此任何有关他的话题,都会被我一律的屏蔽。李乐尴尬的看了看我,“赶紧吃饭吧,打人也不是省事的活。”李乐推了推餐盘,示意我吃饭。
吃过晚饭我和李乐商议去他那里拷贝一些高考英语资料给荞荞,可能是都想和对方多待会,因此我车开的很慢。“梦梦,我真的劝你,不要再向以前对潇潇那样对荞荞了,你看潇潇,一直到出国前都那么怕你。”“怕我好,省得不听话。”我冷冰冰的回应着李乐。“光听话就行了么?你以为孩子是什么?他们也是人,他们得有自己的思想,你可以交流,可以劝导,可以给她建议,但是你不能用你的三观去要求她做一切事都必须按照你的思路,你不能像刘晨对你那样的对待他们!”李乐自知又提起了刘晨,于是言尽于此,“李乐我今天不想跟你吵架,但是请你搞清楚,我没做错什么,我让她多花心思在学习上是害她呢?”“你没有害她,但是一定要用这么极端的手段么?”“我也后悔,但是事情发生以后,我又克制不住自己。”“你要把荞荞当做独立的个体,她有独立的人格,她可以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意见,你必须尊重她。但是她犯了错误,遇到困难,你要帮她,而不是眼看着她吃亏,高考还好几个月呢,孩子基础好,来得及。”李乐总是能切中要害的分析问题,让我顿时不再那么迷惘。
突然一个急刹车,差点追尾了,“小心点,你行不行?不行换我来开?”李乐关切的问我。
也许上次的责打真是吓坏荞荞了,接连的几天,荞荞每天放了学都很努力的学习,却不敢和我过多的说话,每天睡觉前我依旧给她热一杯牛奶,她也每每都不敢推辞。
“这周作业多么?”“恩……不太多,写的差不多了。”“那明天带你爬山去,最近看你学习累,带你散散心去。”“真的?”荞荞面露欣喜,“真的,来北京这么久了,也没带你出去玩玩,香山的红叶已经开始红了,挺美的,我每年都去。”
细细看来,其实荞荞是个挺漂亮的孩子,没有潇潇那么精致,也没有笑笑那么甜美,她是一种低调的漂亮,一种不张扬的漂亮,一种内涵的漂亮。“身上的伤还疼不疼了?”“早不疼了……”谈及上次的责打,荞荞有些不好意思,“不要怪姐姐。”“没有,是我自己不乖。”荞荞回答的声音很小,“以后听话一点,姐姐就不会打你的。没几个月就高考了,自己要懂得抓紧时间。”荞荞点了点头,没敢抬头看我。“姐姐……说真的,我父母工作都忙,以前在上海他们都不怎么管我,从来没有人像你这样对我过……我其实很感激你的……”“你其实很好,很优秀,但是你做的不对的地方,我得告诉你,为了让你少犯错,少吃亏。”“姐姐你会一直这么管我么?永远不让我受到伤害?”“你放心吧,我肯定会做到的。”我和荞荞相视而笑。
“姐姐,你等会我……我爬不动了……”“就你这身体怎么上高考那千军万马的战场?快点,追姐姐来!”香山的红叶虽然没有漫山红遍,但是秋风习习,也更有一番景象。“姐……你身体真好,我不行了……”“不行了歇会。”我停下脚步,递给了荞荞一瓶水。“慢点喝,剧烈运动之后喝水要小口喝。”
荞荞在道边的椅子上坐下了,“姐,你经常爬山么?”“也没有,有时候工作忙,也没时间爬山。”我一边捡拾着落叶,一边回答荞荞,“上班是不是挺累的?”“分工作,也分人,教师这行是个良心活,你关了门谁都不知道你在里面讲什么呢,但是学生会成长,会用你教会给他们的东西回报BANNED,而你又是BANNED群体的一员,所以,因果循环,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得问心无愧。”“我看你有时候晚上还备课。”“白天有白天的事,那晚上就得加班了。你以后就明白了,做学生是最幸福的,有老师把该你做的事都给你安排好,你照做就是了,以后的生活,可没这么简单。”“恩,我知道……”
由于荞荞第一次爬这么高的山,因此过了平台以后我一直爬的很慢,“姐,你为什么不找个男朋友嫁人了呢?”“暂时没这个打算吧。”“姐你也不小了……”荞荞果然还是怕我,连聊天都在试探性的问我,恐怕自己的言语越界了,“再说吧,说实话,如果我今后有个女儿,我就不让她结婚。”“为什么?”“因为男人没好东西啊,自己无微不至的宠到大的小公主,干嘛嫁人,去伺候别的男人去……”我深知自己在这方面颇为偏激,因此不想把不好的想法见识带给荞荞,她还小,不该承受生活的阴暗面,而我要做的,也是保护好她,“找男朋友的事你长大了就明白了,现在你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全力以赴对待高考,要是敢有半点松懈,上次的教训你看到了。”荞荞收起了笑容,我有些忍俊不禁,于是决定不再教训孩子了。
“姐姐,怎么我来北京到现在,一直没看见晨晨哥哥呢?”快到山顶的时候,荞荞突然提及了刘晨,让我顿时脚下一软,险些摔倒。“姐姐……”“恩,没事。”我缓慢的站了起来,头脑中的疼痛比脚上的疼痛更加剧烈,“以后别提他了。”“恩……”荞荞没敢再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