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代人受过...作者:红尘紫陌.1 || 3.3万字

代人受过

作者:红尘紫陌

众里寻他千百度

晚霞漫天,杨公馆二层小白楼的露台笼在绮丽的夕阳余晖中。
洁白的栀子花开得正盛,晚风掠过,飘溢着阵阵沁人心肺的气息。
罗嫂捏了一把缠着红丝线的剪刀,躬弯着腰,精心挑拣着那些点缀着含苞半开花朵的枝条,这是准备插在太太、少爷们屋里供他们赏玩的香葩。
罗嫂的脸沐浴在落晖绚烂的色彩中被映得红红的,她将斜剪下的花枝小心翼翼放入身边一个半满了水的小洋铁皮桶里。少爷小亮却不知道何时凑了过来,蹲在她身边,审视着桶里那些含苞待放的枝条,含了些怜惜和不解的问:“罗孃孃,这花还没开呢,怎么就剪了下来?”
杨府的大少爷小亮是个乖巧的男孩,十五、六岁的年纪,生得白净可爱的一张娃娃脸,文文静静很有教养的样子。罗嫂对这位少爷发自心底的偏爱,这是当年将她作为陪嫁丫头带来杨府的过世了的大太太,她那天下最温柔贤惠的主人留下的唯一骨肉。每次看到小亮儿,罗嫂都不免勾起隐隐的伤感。
“这还不是小爷作鬼,偏说什么,天下要属这待开、半开的花才最是娇美。没见厅里房里的花这些日子都换作是花苞了吗?”罗嫂无奈的说:“就说这小爷大你不到几岁,可怎么说也是个二十出头的人了,也算个‘长辈’。就从来没有个令人清静闲歇的时候,总有这些诡怪的点子。我是看了你们叔侄从小长大的,怎么性子就这么不一样。”
小亮恍然大悟的拍拍头说:“喔!明白了,难怪上个月小叔感叹说,这花就如人,就象这戏文里说的,这古往今来的看来,这女子一辈子如花盛开的光景就要算嫁人生子的时候;这男人真正能成就番事业,怕也是四十岁上下才有番作为了。但那个光景虽然繁华,却不免得多是落俗得很,怕也没多大的看头。纵观人生之最美的风光,莫不是女子二八豆蔻待字闺中,男儿羽翼未丰,振翅待展的时候。”
罗嫂听不大懂,笑了怪道:“小爷就总这么贫嘴耍舌头,耍多了,不定一句什么话犯了老爷的讳,就又要撕他的嘴。”
小亮咧了嘴开心的笑了,他知道小叔这话的来由,那是因为上个月阿爸教训小叔那些“经济世故”的道理时,小叔私下发牢骚感叹的。
小亮细品这话也觉得好笑,难不成这花也有“英雄末路,美人迟暮”之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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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公馆的小洋楼内电灯灿亮,映得舞会厅堂如白昼一般。楼门口更是香车宝马、贵妇淑媛、士绅名流的川流不息、极尽繁华。
一身亮白色燕尾服,衣着摩登的李潇云随了表弟沈湘这个龙城名公子独占了爬满紫藤花的露台,享受着游丝般的微微晚风,倚着栏杆向露台下面正对了大门的方向观望。
李潇云自三年前就从海外回国发展,身世显赫的家庭背景和海外八年的留洋镀金,令他一直自恃颇高。他几年来仗了自己非凡的社交手腕和家势背景在上海滩混得如鱼得水。
什么大场面没见过的他,却也未曾料到在龙城这方津、京、沪繁华都市以外的城市,还有如此辉煌的上层社会私家舞会场面。如若不是应了刚从法国回国的表妹露西的盛情邀请来龙城玩,他怕又要误过一番人生美景了。尽管他嘴里在肆意挑剔贬低龙城这个城市,但随了镜头中这些来往的上层名流,已经让他感叹不已。
“要说上流社会,这上海比起巴黎是天上地下的相形见拙;中国的其它城市比起上海更是不值一提。”李潇云斜倚栏杆,对表弟沈湘随兴点评着各地风月见闻,端在手中的那罕见的德国相机也不失时机的抓拍着楼下过往的名车美女的镜头。
一辆别致的加长别克车,漾着亮亮的深黑色车棚,如离弦的箭般轻快的驶来,静静停住在蔡公馆门前。
车上跳下个副官打开后车门,一位二十岁上下的身着笔挺黑色晚礼服的青年跳下车,又转去拉开另一侧的车门,躬身伸手挽出一名娇美精致的贵妇人。那妇人看上去三十上下,裁减合体的宝石蓝底色碎花旗袍,随意的披了件银丝钩织的披肩。她优雅的轻搭了青年的手下了车,略掠了下鬓边的头发。
门口一声半含惊喜半带夸张的尖叫传来,“Dorothy,宝贝儿,真是你吗?”,随了声音,一位墨绿色洋服露着半个(禁止)的女士远远的大张开双臂醉眼迷离般一溜小跑的跑过来。车上下来的那位穿旗袍的太太也应了声兴奋的叫了声:“露西,你回国真是太好了。”,两个人拥抱在一起,招来周围进出的无数宾客好奇而诧异的眼神。
“今天可真是露西一个人的舞台呀。”李潇云感叹表妹此刻风光出众的话也含着一丝不屑,又问:“那位坐别克车的太太你可认识?”
沈湘笑答了说:“那不是杨司令的太太吗。”
“杨司令?哪个杨司令,现在满天下都是司令。”
“该打该打!”沈湘手中的报纸筒轻敲了李潇云说:“在龙城地盘上,你敢说不知道杨司令?杨汉辰呀,当年的‘中国八大公子’,同东北那个胡子卿少帅齐名的,亏你还是新闻界走动的。”
“啊?你是说当年龙城杨老帅家的大公子,杨汉辰?龙城杨主席?”李潇云闻听遗憾得如错过精彩镜头般,目光追寻了再看时,那个杨夫人已经同露西手挽手的进了门去。李潇云只能对了背影叹了声:“我说谁这么的排场,光是这别克车就赚足风光。”,说罢,又挑开话题跟沈湘吹嘘起自己在国外的名车。
“你看刚才那个土里土气的乡绅,上面穿了晚礼服,脚下登了双布鞋,看了就让人作呕”李潇云一脸的蔑视,说:“还有楼下那位跟你说笑的太太,名品的法国香奈儿香水喷得那么浓郁,简直是暴殄天物,离了三英里都能被薰翻两个跟头。”听了表哥李潇云一如既往的批评贬低着龙城的落伍土气,沈湘也并不辩驳,任由这个一向狂妄清高的表哥肆意批驳着:“湘表弟,你是没见过大世面的,这也不怨你。可你总要听哥哥一句劝,出去走动走动,跟我去上海谋生计也是好的。我知道你喜好无拘无束,若为自由故,你也可以去美利坚吗,那里十分的自由随意。”
沈湘听了还是笑了不答。
正说着,又有几辆名车飞驰而来,车才停稳,里面呼啦啦出来一群华服男女,混杂的名贵香水香粉气迎风掠过,李潇云打了个喷嚏,但也略觉被这阵香风薰得晕晕的。
沈湘殷勤的向他介绍着这些来往的少爷小姐,并得意的问:“看这排场做派,洗眼吧?”,话里有话的还击着李潇云先时话语间对龙城的鄙薄。
沈湘潇洒的深坐进沙发里,边介绍李潇云这位抢眼的阔少给露西身边几位太太小姐认识说:“李潇云先生,上海《申江国流》月刊画报的少东、著名摄影师兼副主编。”
李潇云十分绅士的站起答礼,沈少爷又神秘的加了句:“李先生出国留洋前,就已经是国内摄影艺术界鼎鼎大名的翘楚才俊,这些年,他的作品在国外屡屡获奖。”众女艳羡的眼光飞向李潇云,李潇云微躬身故作谦逊的浅笑。
“很多名流、明星的专访特照都是李先生的杰作。大家知道的那个当红明星叫彩蝶的,她就专请李先生去帮她拍照。”
“唉呦!”沈少爷话音未落,旁边一位太太已经惊叫了过来,没问李潇云是否同意就贴了他坐下来嗲嗲的说:“那李先生可要帮我多拍几张啦,我当年可是《津京名媛》月刊上过封面照的啦。”边说边摆了个夸张唯美的pose让李潇云看他够不够优美。
“那个是当然,李先生来龙城,可是你们这些太太小姐的福分了。”沈湘边接过旁边侍者递来的红酒,边眉飞色舞的夸赞说:“当年,胡子卿少帅就是看到了李先生为许外长的千金Nancy小姐十五岁生日时拍的一张玉女照,那照片上了《申江国流》的封面。唉呀,胡少帅当时那个惊艳,看在眼里就拔不出来,生生的就英雄美人一场罗曼蒂克传奇到如今。”
看了沈湘如醉如痴表演般的讲述,众女眼睛奕奕闪光,相继约了李潇云照小片。沈湘又打趣的对一旁娇羞端坐不语的爱琳小姐说:“爱琳小姐,你这个侧脸,同许Nancy小姐还是有三分神似呢。”,边说边转向李潇云问:“老李,你快看,快看,我说得对不对?”
“胡子卿吗,我是知道这个人。他如今也是年过三十了,怕再用不了几年就要英雄迟暮了。”不知道是谁在旁边含酸的说了句,逗得众**笑。
“唉,勿谈国事。好歹人家小胡司令在台上呢,乱说什么。”一个年纪大些的太太制止着,众人立刻收敛了笑。
露西又活跃说:“说他小胡两句怎么了?想当年,我还和他有过段浪漫的日子呢。”说罢就隐隐的诡笑,众人好奇的目光投向露西时。
露西说:“要不是我家老蔡厚了脸天天在后面追跟了我,捧了那大捧玫瑰跪在舞会里向我求婚,我早就跟胡少帅~”,露西边招呼着走过来的杨太太倪玉凝,边神采飞扬的一边讲着:“我那年正是二八芳龄,在上海百乐门随了表姐去玩儿,才一进场呀,就见了那狂蜂乱蝶的名媛淑女们围了一位英俊潇洒的二十来岁的少爷那个起粘呀。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就觉得这位少年长得玉树临风的很是不错,就也多看了他一眼。”,露西边说边做了个飘媚的眼神,说:“刚巧他也侧头看我,我就对他笑笑,他也对我笑笑。我就又对他笑笑,他就转身抛了那么多围着的美女,径直的走到我面前,象个莱茵河边的骑士般潇洒有礼的躬身伸手对我说‘May I……?’,然后呀~~”
“然后呢?然后怎么样?”
“然后我们就浪漫的跳呀跳呀,跳了一晚,他开车送我和表姐回家,我才知道跟我跳了一晚舞的这位美男就是传说中的胡少帅,他那眼神呀,迷人得很~~”听露西在回忆她年轻时的浪漫往事,杨太太也只掩了嘴笑。露西看了杨太太说:“后来我嫁了老蔡又去法国住了几年,好久就没再见他胡子卿了,人说少年风流,想他现在也是英雄气短了吧。”
旁边坐着的那位尖削脸的上官太太奉承的转向杨太太倪玉凝说:“要说我们当年英才女校‘四朵花’呀,还要算Dorothy命好,不光是爱上风流倜傥的‘八大公子’中的杨少帅,还名正言顺的当了少帅夫人。”
众人随声附和,笑着互相恭维品评着。
“露西,你项上的这个坠子,亮闪闪的真漂亮。”杨太太倪玉凝岔开话题欣赏着露西脖子上那夺目耀眼的钻石坠子。
“唉呦,这颗血钻还不算好的,老蔡去年还给我买了个三克拉的,那个成色好的很。结果我回国的时候手一大方,就随手送给了我那个南洋来的佣人了。”
“唉,露西出手真是阔绰呀。”
“这算什么,还有我在法国的那两辆车,临走也懒得去卖了,就送了朋友了。”
众人的话题开始转去了斗富攀比,沈公子也逗趣的延展着话题,边给李潇云使着眼色,这是这些富太太聚会难免的话题。
被李潇云在露台曾一眼看好的小官儿,那个十五、六大小的俊俏的男孩儿又晃入了李潇云的视线。
龙城的风月,再没有比在舞会上见到的那几个面目俊美的小官儿更让李潇云震撼的了。那晃过眼前的几个小官儿都是姿容秀美、举止得体,在上海的风月场也未必能找到这等货色。李潇云是五毒俱全无所不沾的,穿梭在津京沪大都市间,见过多少像姑堂子里当红的小官儿、委身达官的明星名角和穿梭富太太身边的拆白党,也不由要赞叹,龙城这个地方真是天高皇帝远的,居然比上海玩儿得还疯野,人杰地灵的不光女子生得娇美,就连男僮都生得钟灵毓秀。
李潇云记得这小官儿是搀挎着一位穿马褂儿的长胡子士绅来到舞会的,那秀美流睛的细长美目只同李潇云对视了几秒,就令潇云怦然心动的想入非非。虽然他在海外出入上流社会的场所,知道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也不乏“断袖之好”养娈童,贵妇人也有养男宠的,却没想到龙城的土士绅也有如此“摩登”的“同好”。
当然,对这个他一见倾心的小官儿惊艳的不只是他一人,就连他从上海邀了同来的两个朋友-彭北渂和赵三公子都同时惊诧于这个小官儿的美貌,感叹男孩子里还真有长得如此俊俏的尤物。
李潇云注意到,这小官儿自进来蔡公馆就一直呆在楼上麻将桌旁殷勤伺候着马褂儿胡子的牌局,也没去别的地方走动。马褂儿胡子牌气通顺时,不时兴奋的揉捏着小官儿粉嫩如蛋清般细腻的面颊,两个人打闹推搡着玩笑。那动作在这小官儿做来却一点不让人觉得下贱媚俗,反觉得几分的娇俏可爱。
听沈湘说,这小官儿是吉云班儿半红的角儿,他傍倚着的那个马褂儿大胡子是个做棺材铺买卖的土财主。
李潇云当时忍不住心动,偷偷为小官儿拍了几张照片,本一直寻机会想同这小官儿搭讪,却没个机会。没想到才这会子功夫,这小官儿又转随上了别的主儿。
“如今龙城最能拿钱堆脸面的莫过于‘玩车、玩狗、玩小官儿’了,早些年那些交际花都开过时了。”表弟沈湘还对他说过,“其实上海也好、龙城也罢,都不乏上等货色,就看有没钱去消受。”
李潇云听了沈湘的话,还狂傲的自鸣得意说:“有钱自然没有搞不垫的事情,就怕没好货色。湘表弟的意思是,这个小官儿是人人可得的了?”
舞池里尽是搂在一起的摩登男女,紧紧拥在一处,踩着乐池中荡漾的绵绵音乐翩然起舞,一对对儿的摇来摇去。
李潇云彷徨一阵儿,径自在舞池周围闲逛着。远远见露西还在和几位太太坐在舞池对面的沙发上说笑着,澈如白昼的灯光下,那些小姐太太就是淡施脂粉的,也藏不住肌肤的白皙净美。李潇云不由感叹南方的水土真如传说中的养人。
沈湘被一位娇滴滴气质高雅的白纱裙洋服小姐叫住,李潇云见沈湘同那小姐用英语流畅的交流,说着去凯得饭店喝咖啡跳舞的事。见表弟没有挪步的意思,李潇云就知趣的欲离开,沈湘这才安置了那位小姐在一边,抱歉的对李潇云说他被缠住了。而令李潇云瞠目的是,这个貌似高贵的女子并不是什么名媛,而是当地著名的交际花。沈湘临走前诡笑了低声对李潇云说:“表哥自己随意吧,你但可去看看今晚露西寻来的这个琴僮,据说也是被人领养大的,才情姿色都还了得,还在国外受过高等教育专学音乐的。最近听说养他的那个欧洲的外交官扔下他回国了,他最近给人弹琴当琴僮谋生,还没个固定的主顾包养。表哥要看得上眼,就拿银子套了他去上海。”,说罢诡笑了拍拍李潇云的肩膀,补充了关键的一句:“就怕你没这么多钱钓他上钩。”,说罢坏笑着随了那交际花走了。
李潇云在厅里闲逛,路过乐池的时候,钢琴前坐的是个中年肥胖的男子,琴弹得也生涩,简直就是种对耳朵的虐待。李潇云暗骂表弟对他的捉弄,顺手从边上侍者手里接过杯红酒,高档的法国玻璃杯在如昼的灯光下明晃耀眼。李潇云信步闲逛,在茫茫人群中寻找着他从上海带来的彭北渂和赵三公子的身影,也不知道这两个风流种子去哪里招蜂引蝶去了。
李潇云隐在楼上小客厅前一个视野开阔的角落,借机捕捉着镜头。心里已经盘算好,这期的《申江国流》一定要报道一下龙城风月,尤其是这令人艳羡的龙城交际花和小僮,一定卖得好。
“老李,你怎么躲在这里?”彭北渂同一个清秀的男孩儿过来,同李潇云打个招呼,就朝露台去了。李潇云暗骂彭北渂这个
***上手倒快,才不久就套到个小官儿。
李潇云怅然的下了楼,从未遭遇的冷落。虽然舞会满目繁华,但他这个上海地界的名公子在龙城地盘却倍觉冷落。
乐池中,华美的三角钢琴前,一位面容俊雅的琴僮静静的弹着琴。李潇云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刚才那蹩脚的琴师不在了,而换上了这个大概就是沈湘提到的色艺俱佳的琴僮。
李潇云对音乐也颇有研究,听他弹的是《音乐的殿堂》,弹得也还算娴熟,修长的手指,纯熟的指法,低头时长长的睫毛下明澈的眼眸,水一般的滋润,看上去也是二十上下的年纪。李潇云才感慨表弟果然没戏弄他。
李潇云隐隐觉得眼前的男孩似曾相识,忽然想起来,这个孩子是挽了杨夫人的手进来的。他在路过客厅曾留意过这这个琴僮,在小客厅的麻将桌旁,他一直躬身侍立在那个体态臃肿的龙城首富储太太和倪二先生身边为他们端茶倒水的十分殷勤。那个一脸肥肉的储太太还曾用手去拧这个琴僮俊美的脸蛋儿,尖酸刻薄的对这个孩子指来唤去。
早听人讲,上海的男风还有限,越往南方,这养小僮男宠越盛行。心想象这个琴僮这样的货色,模样不错又能弹手好琴,举止还算高雅的男孩儿也该价格不斐了。难怪有资本穿梭于杨太太和储太太这种贵妇人身边。
李潇云拈了酒杯托着腮在钢琴边静听,原本琴边站的一个洋服的小姐见了他那副花痴样,也不好意思的走开了。
弹琴的琴僮不时抬头扫视他几眼,只是目光中略含些寒气,冷冷的。李潇云心想,难道看本少爷貌不惊人是吗?等下让你知道我是谁,不怕你不乖乖的投怀送抱,那还要看本少爷看得上你不。
一曲终了,琴僮信手翻着曲子,准备休息再弹。李潇云递过杯酒给他说:“弹得不错,不知道《浪漫之恋》你会弹吗?”琴僮抬眼勉强望他一眼,抱歉的说:“对不起,我会的曲子不多。”
低头又自我陶醉般弹起曲子。
李潇云反被他拒人千里之外的傲慢神色吸引了,目不转睛的凝视琴僮的一双俊目。
一曲终了,一个满头大汗的燕尾服装束的先生在露西的带领下过来,露西对琴僮说:“Michael,辛苦你了,琴师来了,你去歇歇吧。”
Michael点点头,露西又指了舞池对面说:“杨太太在那边呢。”
露西匆匆的安置了琴师接了弹琴,那个琴僮就走去了一边,从仆人手里取水喝。李潇云寻机悻悻的凑上前,低声温和的问:“你叫Michael?”
Michael 有礼貌的点点头以示回答。
“我是从上海过来的,我是露西的表哥,我叫李潇云,叫我LEE就可以。”
Michael还是笑笑,径自喝了口水,又把空杯子交还给侍者,低沉的嗓音说了声“李先生幸会。”,躬身要走。
李潇云笑了伸手拦住他,双手紧钳了Michael的双臂挑逗般说:“那首《浪漫之恋》你真不会弹?”
Michael顿然一愣,甩开李潇云的手,长睫下的明眸泛出些疑惑,答了说:“不会。”
“想学吗?”李潇云神色略带傲慢,Michael 勉强的笑笑,浅浅的笑靥呈现,在灯光辉映下十分的迷人。
李潇云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阴笑道:“那就今晚跟我走,我教教你。”说着就难耐冲动的伸手去摸Michael的脸颊。
“啪”的一声,李潇云手中的酒杯飞了出去,他弯身抱住腿。原来Michael已经愠怒的踢了他一脚,冷冷低沉的声音十分吓人:“找死!”
“怎么了,怎么了?”一些人围过来,尤其是沈湘。看了Michael就陪笑了问:“Michael,什么时候到的,这~~”
“没什么,这位先生不小心拐了脚,扶他去歇歇吧。”Michael说的若无其事,头也不回的快步潇洒的走开。
李潇云刚要恼怒,却被表弟沈湘死死拉住,直到围观的众人见无事,纷纷散去。沈湘是猜出些端倪,拉他到一边,说:“该死该死,你怎么去惹他?”
李潇云吃了哑巴亏,也不敢多说,骂咧咧的问沈湘:“那个刚才弹琴的小僮是什么来历,这么疯野?”
“弹琴?小僮?”沈湘焕然大悟,才抱憾的轻抽着自己的脸自责说:“都怪我糊涂!怎么会是他在弹琴,露西明明说是安排了那个琴僮~~”
沈湘笑了凑到李潇云耳朵边打趣说:“你就是有‘断袖’的爱好,也要寻个别的主儿,可别打错心思捅杨家的马蜂窝,再蜇咬出一头包回上海。”
见李潇云一脸困惑,沈湘骂道:“你差点捅了马蜂窝,你知道他是谁,他是杨司令的弟弟。这才是秀才遇到兵,你惹他作什么?”

枪挑

李潇云惊愕一阵,还是呲牙咧嘴的揉了腿骂了说:“那他好好的去乐池里弹什么曲子,我当是~~”
“当他是~~我说你什么好,就是我消息走了真,你自己还看不出些眉眼,他怎么就像~~。”沈湘边说,边寻思了感悟道:“倒也难怪你误会,想想这杨汉威生得确实有几分惹人的模样。听说他是小妾生的,那个小妾是名噪一时的江南大美女呢。什么胚子出什么瓷器,别说你不信,若不穿上军装,谁能看出他是吃戎马生涯这碗饭的?”
李潇云虽然跟众人闲扯着打发时间,心里正为杨汉威对他狠踢的一脚心有不甘。他的娘舅是上海卫戍区副司令,表叔又是‘天子脚下’的西京市长面前的红人。若是换了在上海、西京两地,怕是他杨汉辰司令也要收敛几分,给他李家几分面子。李潇云越想越气,尤其看了杨太太被众人一味的吹捧着那得意样子,更是心中忿忿。
蓦然回首,发现呆头楞脑的号称“上海滩地头蛇”的赵三公子在一旁闲逛,李潇云计上心来,抱歉的对美女们说他去去就来,迎了赵三公子过去。
赵三公子家世更是了得,是上海洪帮第二把交椅赵四宝的亲侄子,头脑简单,人还算仗义,在上海滩地头儿没人敢惹。平日拈花惹草自不用说,玩弄些娈童男宠也是他的最爱,而且为非作歹也是此人的强项。
李潇云撺掇走赵三公子后,就躲在不显眼的角落里寻了个合适的角度对好镜头,眼见着愣头愣脑的赵三公子中计尾随了杨汉威进了洗手间。
二虎相争,不管哪方获胜,至少他李潇云都能渔翁得利的寻个头条新闻报导一番。况且他相信赵三公子的拳脚功夫,依着他赵老三膀大腰圆又色胆包天的能力,制服一个看来清瘦的杨汉威应该不成问题。李潇云心里得意的暗骂:“杨旅长,狗屁,不就投胎到个好人家。看你还轻狂!让你知道爷是谁!”
赵三进去卫生间的门有了一阵功夫,也没个动静,李潇云心想,八成这狗屎东西是得了手,但这人来人往的也不看看地方。正在窃笑,忽然门“咣当”一声响被踢开,连滚带爬出来个人,是赵三公子,嘴鼻流血,头上湿淋淋的滴淌着水,狼狈不堪。
紧随了,杨汉威一脸怒色手持了枪对准赵三公子的脑袋说:“你再让我看到你,我就一枪崩开你的脑浆!”
“枪,他有枪!”赵三公子一眼瞄到半躲在柱子边挎了相机的李潇云,求救般的喊着:“救命!”。
看着对准他的相机,杨汉威抬手一枪,相机被打飞,不偏不斜的镜头飞裂。
李潇云一阵颤栗,他知道,这枪是留了命了,不然杨汉威定然可以从镜头直设进来穿了他的眼睛头颅。
枪是装了消音器的,没有声音。不然这盛大的舞会肯定会乱成一团,甚至踩死几个无辜的倒霉鬼。
李潇云震惊的目光同杨汉威对视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个少爷不象他相像的简单。
“杀人啦!”赵三公子一声惨号,立刻招引了人过来。
杨汉威将枪塞入腰间,狠踢了地上的赵三公子一脚说:“吃屎没吃够,你就尽管来找小爷。”
一名副官匆忙来到倪玉凝身旁,低语了几句,倪玉凝起身对大家抱歉说:“我要走了,我家老杨今天提前回家了。”,又吩咐副官说:“你去乐池那边寻了小爷快走,刚我过来时,他在弹琴呢。”
不一会儿,杨汉威匆匆的过来,见了刚落座回来的李潇云彼此都一脸的尴尬。露西忙拉了汉威的手说:“Michael多谢你救了我的场,亏了你嫂嫂把你借我用,我请的那琴僮病啦的,新调的琴师晚了这么久,可是要急死我啦。”
倪玉凝急忙应付寒暄几句,匆然挽了杨汉威的臂走了。

见倪玉凝走远,刚才还恭维倪玉凝的上官太太变了神色,话语夸张的叹息说:“要说这Dorothy是咱们‘四校花’里命最苦不过的。嫁什么人不好,偏偏嫁个军阀当填房,人没过门先给半大个小子当上后妈。杨司令前妻的那个儿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听说三天两头的找Dorothy娘家的麻烦,不是前阵子闹出的那个倪家贪污的案子,就是这个继子算计她的。”
众人也有些耳闻,叹息的、为杨太太抱屈可怜的,议论纷纷。
“这当后妈还不算,还要帮杨司令养他那半大的小弟弟,这不就是养了两个拖油瓶。听说杨司令看上去风光,骨子里就是个军阀,年纪不大,人古板得老气横秋的,这脾气也暴戾得很,还没个情趣。在家里,对孩子是非打即骂。啧啧,那个狠辣呀~~吓得Dorothy早早的把自己的亲生儿子大老远送出了国,不敢让他在家受这份罪。”
“这个话又是风传野史吧?”李潇云故意笑问着,新闻界的敏感让他刨根道,“听说杨司令年轻有为,二十多岁时就已经接管十几万大军,英雄了得的。”
“怎么是野史,我这可是亲见亲闻。那次我去杨家给Dorothy送照片,恰逢上她家杨司令在楼上教训兄弟,那打得可怜呀,我在楼下听得心跳得扑通通的。”上官太太边说边诡笑了拉过身边的太太附了耳朵低语了几句。
“哎哟?怎么有这种事?”
“真的,我碰巧见的,”上官太太说,“Dorothy本来不让我讲呢,我只讲給你听。”
“什么事什么事?”几个太太如苍蝇般凑围了过去,李潇云就听上官太太不知道说了多少句:“我只说給你听,可不要传与旁人了。”
“就刚才他带的那个俊俏的后生吗?”
“想不到,啧啧”
“怎么这么丢人呀。”
“想想就脸红呢。”
听了众人啧啧感叹惋惜,李潇云嘲弄的笑笑。
李潇云心中暗自拿定主意,心想,杨汉威,就算你今天得了便宜,明天就让你知道我李潇云的厉害。
杨汉威随了嫂子匆忙离开蔡家,疑惑的问着嫂子玉凝:“我大哥为什么提前回来了?不是说要在西京呆上两周么?”
玉凝嗔怪的用手指戳着小弟的头责怪说:“我若不说你哥回来了,你肯跟我回家吗?”
“姐,你骗耍我呢?”汉威恍然大悟。
“再不让你走,你是不是要把蔡公馆掀翻了?”玉凝微露怒色。
见小弟沉默不语,玉凝责备的问:“这回又是为了什么?都动枪了。”
汉威低垂了睫毛不答话,玉凝再追问时,汉威已经扭过头去看窗外。玉凝知道他不肯说,想他多半也是没理,就不再追问他。
“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多问,我也不做这歹人惹你厌嫌我。你就但求这事别被你大哥知道,他一直反对我带你来这些热闹场所玩耍,再要知道了你在外面惹事,看不揭了你的皮。”
叔嫂二人一路上也不多讲话,倒是玉凝忽然问:“亮儿惹的事,你适才调停得如何了?”
汉威这才扭过头来,略含歉意说:“二叔父同大姐谈妥了,亏空的钱,他们各担承一半。明年姐夫那边的买卖,货运上全用二叔父的船。”
玉凝知道汉威说的二叔父是自己的亲二叔倪福祥,这个从小对她宠爱有加的二叔,近来被自己的继子小亮害得声败名裂,声称要同她这个侄女断绝关系。
玉凝寻思一阵儿不解的又问:“姐夫的生意广,二叔的货运行在上海和广州都没分店。怎么合作?”
“这个,姐夫答应同二叔父合资去两地办分行。”汉威答道。
这个结果显然出乎玉凝预料的好,玉凝也不知道这个平日同大姐杨凤荣不和的小弟如何摆平的这个事。
“大姐怎么说?”玉凝知道她这个大姑子脾气了得,不知道为什么缘故,大姐对汉威这个幼弟从来的没有过好脸色。
再看小弟汉威脸上顿然没了先时正经的样子,微翘了嘴,反有了几分孩子撒娇耍性子般的缓缓解开袖扣,捋起袖子,腕上已经有几处青紫的拧掐印痕。夜灯晃漾下都仍然十分明显。
玉凝心疼的抚弄一下小弟的伤处,汉威痛楚的倒吸口冷气。
“大姐掐的?”玉凝问。
见小弟不作声,强压着委屈,玉凝哄劝他说:“大姐就是这么个脾气,她不是针对你,就连你大哥说不对付了,她也是动手掐拧得不留个情面。”
汉威委屈的叹息说:“求她办事,忍了吧。她哪里还拿我当弟弟,怕买个奴才也不会虐成这样。”
“大姐这个脾气又不是一两天了。”玉凝劝慰着,心里也后悔刚才不该赌气不在场,不然小弟也不会被折磨得这么惨。
“你又顶撞她了?”玉凝试探着问原因。
“我哪里敢?当了外人在,我还不会这么不知轻重。”
“那大姐为什么?”
“我已经低声下气的給他端茶递水,就差打扇扇风的服侍了。他不过是我大姐,就是我娘也不必这么伺候吧?”
玉凝噗哧的笑了:“你既没招惹她,那大姐平白的就掐你成这样?”
汉威叹气,又说:“她反说亮儿是跟了我才学得如此放肆,惹出这桩祸事。要不是二叔父在,我真恨不得甩脸就走了。”
玉凝知道为了继子小亮的祸事,汉威今天才肯陪她来蔡府的舞会,也就是为了坐等二叔父倪福祥,好从中周旋的。
一向傲气的杨家小爷为了小亮这个侄子也算是屈尊降贵的无所不为了,就连玉凝故意让他替露西救场弹琴这种他原本绝对不愿意做的事,他今天都乐得答应。
看来二叔那边已经被小弟安抚定了,等丈夫汉辰回来龙城,小亮的事情也就烟消云散不必追究。既然事情解决了,她这个做继母的也该知趣的不再纠缠,但玉凝心里郁积的恶气怎么也发泄不出。
玉凝长舒口气,沉吟说:“我前世定是亏欠你们杨家的。当年嫁来杨家,我爹和二叔父就极力反对,现在出了这等糟心的事,更是让我连个立足的地方都没了。娘家的人,我竟是再没脸去见了。若你们兄弟再给我脸色看,就是逼我去死呢。”,玉凝越说越委屈,嘤嘤的掩涕。
“姐。”汉威听嫂子说得可怜,心里也难过,又不知道如何劝解她。
其实事情的起因都是因为侄儿小亮。
小亮是逝去的娴如大嫂唯一的儿子,今年也快十六岁了。自从玉凝姐嫁进杨家,小亮同玉凝姐就一直貌合神离。虽然小亮对玉凝姐表面上敬如生母般的恭敬,但汉威知道小亮心里对这个继母的排斥之深。
但小亮的抵触是在明里的,玉凝姐怎么想的,汉威就不得而知了。
玉凝姐从嫁到杨家第一天,就通情达理的对汉威和小亮叔侄十分亲热,她面子上做到了一个新嫂子该做的一切,扮演着天下继母难得的那份包容。但汉威奇怪的是,每每小亮同玉凝姐有冲突的时候,面上受屈的总是玉凝姐,而结果上败北的一定是小亮这个傻孩子。
就如这回倪家私挪公款的事情,小亮就是在客厅偷听了几句玉凝姐同娘家人的闲谈,提到了在省厅供职的玉凝的二叔父倪二爷私挪了公款去炒黄金,还有倪家在郊外强买了块儿土地建别院,逼得那卖主一气身亡。小亮第二天就把这个事情捅给了那些正在热火朝天搞**的激进同学们听,结果事情被捅到报纸等新闻机构,一发不可收拾。倪二爷被上面撤了职,倪家的生意也大面受损,气得倪二爷和倪家上下不依不饶,连玉凝姐都被埋怨上了。
玉凝姐先是哭闹不停,见大哥也犯难,就还是宽容体贴的拦了大哥不要责打小亮,只罚小亮跪了反省思过。
但小亮惹下的祸事毕竟要人收场的,汉威的大姐夫储忠良是龙城的首富,出于对杨家长房长孙的疼爱,大姐凤荣就出面借了蔡家少奶奶请客的机会来碰倪二爷,以解决这场悬而未决的矛盾。
“姐,小亮还是个孩子,可能不懂事体,但他也是无心之过,不会存心同姐姐你过不去。”汉威安慰着。
玉凝惨笑:“这个我自然明白,从我头一天进门,他打碎我和你哥的订婚照我就明白。”
“姐,”汉威责怪的叫了一声。
“他不是针对我,怕是你哥娶得不是我,是任何一个女人,他都会这样。我先又不认识他,同他无冤无仇的,他这么过激的言行,怕是对你大哥再娶的不满。”玉凝解释说。
这句话就更令汉威不安,父母的决定,子女哪有说长论短的份,就是这点被大哥深究了,小亮怕又要吃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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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儿,小叔进来了。”汉威敲敲小亮的房门推门进屋,小亮正慌忙的往抽屉里藏掖着什么。
“不好好温习功课,又看什么闲书呢?”汉威打了小亮一个脑瓢,拉开抽屉,显眼的两本《新运动》《觉世钟》。
小亮堆出讨好的笑央求说:“小叔,我就看看,这书真是很好。我才看了里面一首诗,就欢喜的放不下手。”
小亮匆忙翻了几页对小叔汉威念道:“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
小亮文静瘦弱的脸上,眼睛里泛出平日少见的光彩。不等他再说话,汉威打了他一个爆栗笑骂说:“你毛孩子懂什么?还‘爱情’,讨打吧?说了不让你把这种东西拿来里,被你老子抓了就死定了。”
小亮哀求着:“我真舍不得,不会让阿爸见到的。”
“我劝你最近还是老实些,这些涉嫌赤身的书都快些扔掉。上次放走那个王先生的事还没过去呢,你阿爸都被传到西京问话去了,你还不老实些。”汉威压低声音斥责说:“趁你阿爸回来前,你快些給烧掉,你若不烧,明天小叔可要替你烧!”
见小叔不象在开玩笑,小亮央告说:“我明天就还給同学去,别烧别烧。”
又晃了小叔的手宽慰说:“阿爸没事的,他那么厉害那么,他会怕谁?那天临出门前,我听他跟母亲说,胡伯伯这回会去西京陪他,他肯定没事的。”
“胡伯伯?哪个胡伯伯?”汉威疑惑的问。
“胡司令呀,胡子卿少帅。”
汉威听了轻蔑的撇撇嘴。
“王先生得救了,还多亏了小叔,小叔才是天下智勇双全的大英雄!”汉威听了,慌忙“嘘~~”的一声打断小亮稚气的话,压低嗓音训道:“不是早跟你说,不许再提这个事”
“阿爸不在家。”小亮似乎对小叔汉威的过分谨慎有些不解,说:“小叔你不也夸王先生是位明事理的人,他的演讲也从所未闻的精彩么。还有王先生讲评的那段《少年中国说》,我还真舍不得他呢,就怪阿爸太迂腐~”
“亮儿!”汉威怒喝,“你还嫌小叔不早死么?”以下为需要经验值达到1000才能浏览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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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儿,吃完饭就快些上楼去温习功课。”玉凝吩咐着刚放下筷子的小亮,又忙唤住正欲起身离开的汉威:“小弟你坐下,我有话问你。”
饭厅里就剩下叔嫂二人,玉凝将一张《龙城日报》推到汉威面前,嗔怪的问:“你还不肯说吗?”
汉威的眉头蹙起,整版的新闻配了清晰的图片,是他前日在蔡府酒会上枪指那个无赖的照片。汉威立刻就想到那端着相机躲在阴暗角落里的蔡府表亲,嘴角一撇,一脸的轻屑,心里暗骂:“你这个无赖还真有种,跟小爷我火拼上了。”
见小弟沉默不语,玉凝忧虑的说:“小弟,事情闹大了,你要是不说出个原委究竟,怕我也难帮不上你。你大哥可是快回来了。”玉凝咽下话又说,“今天露西还打电话来向我兴师问罪,她上海那位表兄名贵的德国相机都被你开枪打碎了,你这是抖的什么威风?”
汉威拿了报纸起身,轻松的笑了说:“姐,我上楼了。这件事我自有办法了结。”
“你上次惹出的乱子还没个了局呢,就别再生事了。看你哥回来如何清算你。”
李潇云搂着新结识的小戏子茗花从光大洋行出来,身后的司机帮他们捧着大包小包购置的物品。
一辆扎眼的新款别克车轻松的蹩在李潇云眼前,将他们三人堵在一角。李潇云一见这款似曾相识的别克车,眼前顿时恍悟出一个身影。
这时,一辆军车尾随了呼啸而来,停在了不远处,车上跳下二、三十个荷枪实弹的士兵,不容分说的驱散了街上过往的行人,马路两端被死死围堵住。
李潇云一阵紧张,预感到事情不妙。
车门缓缓打开,缓步下来一位青年军官。他优雅的摘下黑色墨镜,威挺的大沿军帽遮映下,英气勃勃的面容令李潇云实在无法将他同前天酒会上见到的那清秀如水的美少年联想到一起。
“杨汉威。”李潇云清楚的记得这个名字。
杨汉威倨傲的低眼藐着李潇云,傲然的笑笑,那笑里怀着占据上风的得意。
汉威身后的一名副官凑上前,向后面列队的士兵们打了个响指,做了个洒脱的手势。几个士兵如下山猛虎般冲了过来。
随了紧紧挽着李潇云胳膊的茗花一声尖叫,李潇云已经被飞来的一拳打得口鼻流血,头晕目眩。
副官轻轻勾勾手指,李潇云被两个士兵左右钳住双臂架了起来,他竭尽全力的反抗也是徒劳,任由副官又上来拳打脚踢的一番折磨,李潇云已经满眼血花,鼻青脸肿。
李潇云当然知道他们是为什么事情兴师问罪而来,但没想到这杨家的少爷居然能如此肆无忌惮在光天化日下动用军队来以众欺少。
副官抖嗦着一张报纸,在李潇云面前阴阴的笑着揉作一团,然后啧啧说:“唉呦,可惜这点笔墨,到头来也就能用来当茅厕的草纸擦擦腚沟子。”
说罢,将揉皱成团的报纸狠狠的在李潇云那鼻青脸肿口鼻流血的面颊上刮擦着,坚硬的报纸折棱磨蹭得李潇云面部生疼。
“光天化日,你们还有没个王法!”李潇云挣扎着喝道。
“呵,他还知道什么是王法!”副官对周围的士兵奚落的嘲弄说,“这龙城的地界,你去打听打听,我们小爷就是王法,这里的王法姓杨。你搞懂了再来!上海的少爷,狗屎!”
副官啐了口吐沫,招呼左右说:“你们接着教训这个狗屎!”
副官一声吩咐,几个士兵上来又是一阵凶猛的猛踢猛打。李潇云哪里受过这种委屈折磨,抱了头本能的蜷缩成一团,但男儿的尊严又迫使他坚忍了不求饶,只是痛苦的呻吟嚎叫着。
“小爷,怎么样?”李潇云隐约看到副官邀功般对杨汉威问道。
杨汉威摆摆手。
“把他架起来!”副官忙会意的吩咐。
杨汉威走到李潇云面前,剑气寒光般冷煞灼人的眼神已经不再是前日让李潇云魂飞神往的那般清澄如水的诱人,那目光中分明含着一股杀气,让李潇云痛楚的身体一阵颤栗。
杨汉威雪白的手套,顺手从副官的腰间抄过把手枪,枪筒抵住李潇云的下颌轻轻向上用力一抬,深沉的声音鄙夷不屑的一字一顿说:“也不打听打听小爷是谁,就来龙城的地盘撒野!”
那枪就顶在李潇云的下颌上,食指一挑,子弹上膛。李潇云心中一震,就这么仓皇送命当然不是他所想,虽说是强龙不压地头蛇,但要他向这位龙城“王府”的“千岁爷”求饶,他李潇云也丢不起这个脸。
李潇云咽着血腥的吐沫苦笑一下,声音艰难但仍然玩世不恭的用暧昧的眼神悠然的望着杨汉威剧咳着一阵大笑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无赖!”杨汉威飞起一脚,李潇云一声惨叫,疼痛得挣脱了士兵的拘缚,勾罗了身子半蹲在地上呻吟着。
副官小黑子忙上前拉了汉威说:“小爷,算了,这种人渣,踩死他都嫌弄脏了爷你的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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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电闪雷鸣的暴雨已经过去,夏天的天气都象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玉凝呆坐在餐桌前,看着一桌将冷的饭菜,就是住箸不动。
抬头看看表已经是快晚上八点了。
罗嫂迟疑说:“太太,你还是先吃吧。小爷说他去营里了,路远,估计要晚回来;少爷说是要去同学那里补习功课。”
玉凝叹口气说:“我刚让胡伯打过电话去营里催过,好像小爷并不在营里。”
玉凝侧头微笑着凝视着神色略带慌张的罗嫂,沉吟一会儿,又自我排解着无奈般的补充说:“怕是小爷已经从营里出来,在回家的路上了。这大雨瓢泼的天气,怎么不让人为他们*心。”
罗嫂这才略出口气,定定神说:“那我再把汤拿去热上一热。”
“先不用,等他们两个回来吧。”玉凝眼光一晃,缓缓的又追问道:“少爷是去哪位同学家补习功课了?打个电话过去问问。”
罗嫂略显犹豫:“少爷他~他没说。”
“不该呀,老爷不是一直教训他说,出门一定要跟家里长辈打好招呼,说清楚去哪里。”玉凝缓慢的拖长语调说着,“这老爷就是不在家,规矩总不能坏了呀。”
“这~~”罗嫂支吾说:“我~我问过少爷,少爷说,这个同学家里没通电话。”
“没通电话?这倒稀罕,明德中学特学班都是咱们龙城头面人家的孩子。姓什么的同学呀?”玉凝追问着,话语犀利。
“没~~没~听少爷说起。”罗嫂尴尬的陪笑着。
玉凝淡然的笑笑,似是猜出些端倪,说:“不妨,我就等了少爷和小爷回来再吃。赶不巧还能等了老爷回来的早,一家人一起吃晚饭也很有趣呢。”
罗嫂满腹心思的喏喏附和着下去,胡伯偷偷把她拉到一边,焦虑的低声责怪:“这小爷和少爷是怎么搞的,去扫个墓,说好速去速回的,怎么天都黑了还不回来。”
看到饭厅外老管家胡伯隐隐绰绰的身影,玉凝如破解八卦阵般的来了兴致,也不觉得饿了。
“胡伯。”玉凝喊来胡伯问:“大爷快回来了,去接他的车备好了吗?”
“备~~好了。”胡伯并不想扯谎骗这位精明的太太,可是为了替小爷汉威和亮儿少爷遮挡,他又不得不跟了众人演戏。
“奇怪,小爷去了军里,小黑子怎么反在家里?”玉凝的一句话胡伯语讷了,支支吾吾了很久,玉凝笑了说,“我也懒得管小爷的事,他**了,主意也大了。”说着把手中的报纸递给胡伯说:“今天刚来的《龙城日报》,头条的新闻,这里面说的那个‘长得皮肤黝黑,两颗大板牙’的那个‘狗仗人势’打人的副官,会是谁呀?还四处宣扬这龙城的‘王法’姓杨,且不说他带坏了小爷,就凭这句惹事招灾的混账话,怕司令回来枪毙这个混账的心都有呢。”

谎言

太太话里有话,胡伯热血一下涌去大脑,木然而慌忙的从太太手中接过报纸,一副照片映入视野。小爷汉威拔枪顶了个年轻男子脑袋的,标题是“冲冠一怒为红颜,杨公府少千岁枪挑情敌”。
“不是这版,这都是昨天的新闻了。你但可翻过去看那头版的新闻。”玉凝奚落的说,“这小黑子也确实该好好教训了,怎么在小爷身边就不撺掇主子学个好。”
胡伯边躬身附和着太太的训示,边飞速扫着报纸的新闻。才明白他的儿子小黑子跟了小爷汉威今天上午去街上闹事打人了,居然还动用了军队,被记者登上了报。杨家大爷杨汉辰稳重严谨的作风,加之杨家谨肃著称的家规,胡伯都不敢再往下多想,小腿肚已经在发颤。
玉凝叹口气又说:“你看看报上写的,纠缠戏子、争风吃醋,还动了军队,这不是土匪恶霸吗?按说杨家这等大户人家,平日对待下人就是太过和善了。换了过去,王府里那王子贝勒犯点错,代了挨打的不都是这贴身的跟班小厮呀。我和老爷什么时候让小黑子代他主人受过苦了?虽然是这板子次次落在了小爷身上,小黑子也不能太胡来了。”玉凝悠然的说,面色并没看出一丝震怒的意思。但胡伯已经明白了两个信息,小爷同小亮少爷出去祭坟的事,怕是太太看出些名堂了,现在开始借题发挥;报纸上的事,小爷怕上罪责难逃了,太太这回怕是不会为小爷遮掩了。晚上大爷就要回来,胡伯急得团团转了摩拳擦掌,转了身告退下去直接寻了儿子小黑来到灶间。
灶房里,吊在门框上的小黑子在呲牙咧嘴的大叫着讨饶:“唉呦,唉呦,打死我了,爹呀,我真不知道,你打死我也真不知道呀!”
胡伯气急败坏的用通火的竹棍挑起一张《龙城日报》呼喝着:“小兔崽子,你倒是说说,为什么呀?”
“唉呦,爹呀,我的亲爹,小爷为什么打那个无赖我怎么知道,我一个当兵的,还不是长官说什么,我只有服从的份儿,真不知道呀。”小黑子正经说话的神态都象在调侃,难怪胡伯不信他的话,抡起棍子又打了几下。
“孽障,你倒推得干净,这事就都是小爷的不是,你就这么清白?我还不知道你这个畜牲,狗舔靴子,拿了鞋面当镜子照脸的事什么时候少过你!”,胡伯边抽边逼问,小黑子嚎着哀求着:“我真不知道,唉呦~~唉呦~~娘呀~~小爷~~”
“你这个混账东西,肯定是你撺掇了小爷去惹是生非的,闹出这大的乱子来。我先打死你!”胡伯又抡了几下,小黑子略带哭腔求告说:“你有这点时间折磨我,不如去问小爷吧。横竖我是不知道个究竟,那小祖宗要是肯说还不早就告诉我了。就怕老爷打死他,他若不想开口,也不会说一字的。”
小黑子的话倒是说到了胡伯的心里,他实在是为小爷汉威惹这么大的祸而担心。这小爷好端端的怎么去大街上同人去斗狠群殴,还居然动了军队,这跟土匪恶少有什么区别了。胡伯怎么也不相信杨家这种家教出来的孩子会去干这等失身份的事,更何况小爷如今在部队里也是个有头脸的人物,不只是以前那个任性骄纵的杨家小爷的身份,如何这么的糊涂乱来。但报纸上赫然入目的照片及大幅新闻,实在是令胡伯不解,更奇怪小爷是怎么了缘故,接连了几天内两次打人,还被新闻大肆宣扬。最要命的还是大爷汉辰,这个年轻的一家之主肯定不会纵容小爷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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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飞驰在泥泞的山路上,连弯道拐弯都不见减速,小亮紧张得咬了牙关闭了眼不敢说话。汉威在一旁不停的埋怨他说:“叫你磨蹭,出门慢,扫个墓也没完没了哭个不停的。 把老天爷都招惹得痛哭流涕的,这会子天都快全黑了,还淋得落水狗似的。若赶回去晚了我都自身难保,你就但求自保吧。”
小亮一身湿漉漉的学生装,竟然吓得啜泣出声。
“你别烦我!这家法板子还没上身呢,你哭什么?”汉威皱紧眉飞驰着,车奔进城更是如箭般一路鸣笛狂飙,四下的车不由得为他闪道。
今天是逝去的娴如大嫂的忌辰,只要在龙城的日子,汉威都会记得来扫墓的。自从玉凝姐作为新嫂嫂被娶进了杨家的大门,这扫墓都要变得有所顾忌、躲躲闪闪了。
起先大哥是带了玉凝姐和他一道去給娴如大嫂扫墓,汉威总觉得这是对地下的大嫂的不敬。闹过几场后,本来对娴如大嫂就没什么感情的大哥就连这扫墓都免了。想起来的时候,就在家里那间放了娴如嫂生前家具的屋子去上柱香。这间屋子还是应了大哥的生母,娴如嫂的婆婆,自己那大娘生前的嘱咐保留的。
去年侄儿小亮被大哥从泉州的外公家接回龙城的时候,逢到大嫂祭日那天想去墓地祭祀,都被玉凝姐借口说下雨天,山路危险給推阻了。这回又逢了大嫂的忌辰,大哥又不在家,而小亮給玉凝姐和倪家上下惹的那桩没头官司刚刚平歇,玉凝姐一直对小亮对她这个继母的不承认而心有郁结,此刻提出为先前的“大嫂”扫墓是那么的易惹风云。为了息事宁人,汉威答应了小亮的恳求,瞒了玉凝姐,带上亮儿去杨家墓园为娴如嫂子扫墓。
车急停在杨府小楼大门口,汉威把车扔给门口的卫兵,低声对腿已经发软的侄儿小亮说:“你记住怎么说了吗?”
小亮点点头:“我去补课,打电话到营里让小叔顺路接我,结果晚了。”
倪玉凝并未追问汉威叔侄究竟为什么回来这么晚,看着他们二人浑身湿漉狼狈,敷衍两句就躲去房间冲洗更衣,玉凝只是苦涩的笑笑。
玉凝吩咐罗嫂把饭菜重新热过端上来,关切的为两个饿得狼吞虎咽不顾了形象的孩子布菜,边和颜悦色的问小亮:“亮儿,你补课也罢,别忘记今天是你生母的祭日,吃过饭去给她上柱香。”
小亮眼泪扑嗒嗒落下来,低头应了声。
“小弟,还有你,你从小是你娴如大嫂辛辛苦苦带大的,你可不能没良心。”汉威也点头称是。心里反觉得有些对不住玉凝姐,其实玉凝姐自从进了杨家门的第一天,就对他就不错。大哥脾气不好,平时打骂他的时候,玉凝姐还总帮他开脱求情。虽然他嘴里不叫玉凝姐嫂子,可心里是把她当成自家最亲近的人的。
“今天营里怎么这么忙?”玉凝姐关切的问。
“是河堤防务上出些事,在忙~~”汉威含糊的编排应付着。
吃过饭,汉威打发神色慌张的小亮快去睡觉,自己把所有积压的文件和公务摊在桌上挑灯夜战。
玉凝端了盘果碟过来,关切的问汉威:“最近营里面的事务这么忙吗?如果忙不过来,就对你哥说,他的这些文件找个别人来打理吧。别累坏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
汉威笑笑说:“不妨事,今天没忙完。”
“事情多了,就容易忙中忘事,难免出纰漏。”玉凝关切的劝着。
汉威抬眼看看玉凝姐,说:“放心吧,不敢再出上次的那种错事,給大哥添了这么大的烦乱。”
玉凝又问:“听说西门那边的路今天被山洪冲断了,你是因为这个才回来晚的吗?”
汉威一阵迟疑,他今天去扫墓,根本没去营里,只有胡乱的点点头应付。

玉凝抚摸了下汉威的头,心疼又憾然的说:“天下雨,估计路不好走,你哥也应该回来得晚,你忙过了就快去睡吧。”
见太太出了门,小黑子探头探脑的一手托着腰,一手捏着报纸,一瘸一拐的溜钻进汉威的房间,“小爷,小祖宗,你今天痛快了,可害苦我了。”
玉凝守着孤灯,坐在梳妆台前玩弄着盒里的首饰,静等着丈夫的归来。
“砰”的一声,门开了,小弟汉威一脸怒气的闯进来,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姐,你怎么能让胡伯去打小黑子?”汉威愤怒的质问,闯进兄嫂的卧室居然连门也没敲。
玉凝放下手中正在把玩的珠链,愠怒的问:“你这是来讨伐我么?莫说我还没下令胡伯去打小黑子这走狗,这小黑子早就该教训。”
“我做的事情我自己担待,与小黑子什么相关,为什么打他?”
“管不住你,一个奴才我都不能说不能碰了?”玉凝重重合上首饰盒,回敬的斥问,“小弟你现在是越来越没规矩了,你这是怎么跟嫂子说话呢?你心里还有拿我当你嫂子吗?”
“这同你打小黑有什么关系吗?姐你若是生我的气,自管对了我来,犯不上拿小黑子出气。胡伯是个老实人,主人说让打,他就往狠里打。小黑现在都直不起腰了,我明天还要他陪我去营里呢。”汉威气得嘴角抽搐,又嘟囔说:“拿不拿你当我嫂子,你也是我哥的媳妇,好没道理的话。”
叔嫂僵持了一阵,还是玉凝倏然落泪说:“总之我不是好人。以后小弟你的事,我是不再多问了。”
汉威见嫂子落了泪,心也松软下来,后悔自己的言语莽撞,平日玉凝姐对他十分的宠爱,怕他这回的话也是太过分了。
大哥是凌晨一点多才到家,汉威听到响动就恭敬的迎出来。
玉凝姐正在吩咐副官把大哥的行李箱放去楼上。
一脸疲惫的大哥见汉威只是淡漠的问了句“怎么还不去睡?”
汉威答了说是在忙公务,大哥只交代他一句做完事就快些睡觉就同玉凝姐上了楼。
“西京那边的事还顺利吗?我在这里好是担心。”玉凝迫不及待的问询着结果。
“事情了结了,解释清楚了。”汉辰草草的应了句,但看了妻子焦虑不安的眼神,又轻描淡写的宽慰说:“不是对你讲过,有子卿去陪我吗。他胡大少爷什么事情摆不平,几句软硬相间的话就把我摘清出来了。误放了赤党份子的事,上面也不再追究了。”
玉凝听了长舒口气。
“箱子里有许小姐托子卿转来的一盒香水雪花膏的东西,说是你知道的。”
“亏她心细,明天再拿吧。”
窗外,阴雨连绵。
夜里,汉辰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玉凝关切的问:“明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你瞒了我没说?”
见吵醒了妻子,汉辰抱歉的说:“军里的事,说了你也不懂。”
“很糟糕的事体吗?”玉凝不甘心的追问,极力想为丈夫排解烦恼。
汉辰转过身,对了她,黑夜里只依稀看了妻子那闪烁在暗夜里的眸子。
“说过没事,别乱心了,都是军里的杂事。”
一个闪电划亮屋子,丈夫汉辰那冷静的面色一闪而逝,一声霹雷在窗外响过。
玉凝拉紧了丈夫的手,往他怀里凑凑,低声安慰说:“难为你了,最近出了这么多的事端。”
玉凝心里在流泪,但不敢在丈夫面前发作。她明白,象杨家这样军阀起家,又被中央列为“杂牌军”的各路诸侯在嫡系部队林立的中央立足多么的不易,怕就只
手中的兵权枪杆立足。同各路老谋深算的各路军阀相比,丈夫杨汉辰年纪轻轻就坐镇龙城,执掌了十几万大军这么大一摊家业是多么的不易。
敲门声,门外传来胡伯的声音:“大爷,睡了吗?崇参谋的电话,说是急事要找你,十万火急。”
汉辰从床上翻起,打开台灯,“帮我转到书房来。”
“裁军,对,两个师~~,这是中央的决定,~~这个~~明天早上紧急开会。~没错。”玉凝在门边听得清楚,心也在夜风中渐生凉意。这么大的变故,难怪丈夫辗转难眠,怕这就是丈夫去西京周旋后的结果,而且是个残忍的结果。谁的地盘大,手中的军队多,说话就有分量。这也是军中都知道的道理,谁的枪杆多,说话就更硬气,军队是丈夫在国内各路大军中立足的根本,是杨家的基业。一下裁去两个师,无异于砍去丈夫的一根手臂、一条脚般的残忍痛苦。为什么是这么个结果,看来小弟疏忽大意惹出这桩祸事的代价太大了。
见妻子立在门边沉默不语,似乎是听到了他刚才电话的内容,明白了事态的严峻。
“怎么,听到了?”汉辰转而安慰她说:“没大事,就是老崇他们听了风声有些担心得过了。”
“汉辰,这跟小弟惹的祸有关联吗?”玉凝敏感的问。
丈夫笑笑说:“男人的事,你别多问了。睡觉去吧。”
见妻子一脸的忧郁,立在一边不动。汉辰拉了她回房说:“子卿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为今之计,最重要的是向中央表明个服从的立场姿态。放走赤党要犯的事情,难免让何总理和中央那边多有联想,况且两个月前中州的徐子行被赤党撺掇着反叛的事余波未平,怕中央也是惊弓之鸟。”
玉凝叹口气,说:“小弟那边,事情过了你可要好好劝劝他别这么毛躁了。平白的发昏错放了要犯,惹出这么大的麻烦。”顿顿又说:“明瀚,我看,还是給威儿快些娶房媳妇吧,他也不小了,再不給他说个媳妇~~”玉凝迟疑一下说:“有个媳妇在身边,也好让他收收性子。”
“怎么忽然提起威儿的亲事了?不是说明年再说吗。”汉辰寻思了问:“是不是威儿又惹祸了?”
“祸倒是谈不上,事情是有些,”玉凝说,“都是家里的闲事,不大不小,还是等你忙过了,明天晚上我细细告诉你。”
玉凝忽然又说:“就不说威儿,亮儿有个事,你有时间也最好过问一、二。亮儿他最近总在偷偷看些什么书,还总是藏藏掖掖,见了我去,吓得什么似的就藏起来,不知道是什么书这么见不得人。我是怕他也到了初黯人事的年龄,别去偷看些~~看些淫杂的书学歪了路。而且,下人收拾他房间的时候,他课本里还掉出张女学生的照片。”见丈夫半信半疑的沉吟不语,玉凝又补了句:“前些时候上官太太家的儿子,比亮儿还要小些呢,就是看了那些不上脸的杂书,跟房里一个丫头搞上了。”玉凝说得面上发烫,“丢尽了人了。”
汉辰皱皱眉,“为什么不抄拣了他的房子看个究竟?若是作出这等事,就往死里打!”
玉凝发愁的推了丈夫一把,“你就别給我这做后娘的再多添恶名了,这前些时候闹出的乱子现在还没拾掇干净。”
“岳父岳母还在同你怄气吗?我看,这两天我去拜会一下二叔,給他老人家赔礼道个歉。虽然亮儿无心,但毕竟是惹了祸事。”
玉凝赌气的看了丈夫一眼,又噗哧笑了说:“这个事情,凤荣大姐和储姐夫出面把事情谈定了,二叔那边也算平了气。你就别再费心了,明晚母亲和二姐姐过来吃饭,你一定要回来。”
“那是自然,自然。”杨汉辰舒了口气说:“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呀。不过这两个孩子日后你要好好看管了。”
玉凝娇嗔的瞪了汉辰一眼:“我怎么管,做后娘的,后嫂子的,说重说轻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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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汉辰接了电话就忧心忡忡的赶回家,妻子玉凝已经迎了上来。
“那畜牲在哪里?”汉辰眉峰倒立的问,手里还紧握了份公文袋。
“他一回家就直奔小弟的房间,一直没出来。”玉凝低声说,“我只是觉得他气喘吁吁的从学校跑回家,又躲了去小弟的房子好生的怪异,打电话去学校一问,吓得我魂都要没了。”玉凝紧锁眉头说:“昨天才听说了撤军的事,怕是如今听到‘赤’字我都怕死了。今天亮儿怎么也去搅合赤党的**,这都是着了什么魔咒,还嫌不够乱。”
“胡伯,”汉辰喝道:“去把亮儿和威儿这两个畜牲都給我拿来,去书房跪好等了问话!”
“明瀚”玉凝呼着丈夫的表字规劝着:“有话好好说,你还要打通堂么?一宗归一宗,慢慢来吧。先把眼前学里的事情交代了,再说,小弟昨夜忙了一晚,不知道醒没醒呢。”
杨汉辰简直要崩溃了。半月前,小弟威儿忙中出错,竟然荒唐到放走了中央逮捕到的那个潜伏在学校中的地下党,害的他费尽周折同中央澄清立场。如今,平日规矩的儿子小亮也跟了去闹**,发传单。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汉威是被侄儿小亮从梦里惊醒的,小亮没敲门就闯了进来。汉威翻了个身,昨晚改文件熬到夜里三点才躺下,现在眼睛都睁不开,喃喃地问:“怎么起得这么早?天亮了吗?”
“小叔救我,阿爸会打死我的。”小亮失魂落魄带了哭腔的哀求。
汉威闻听从床上跃起,“你又闯祸啦?”汉威睡意全散。侄儿小亮穿着整齐的校服,一头大汗,在屋里昏暗的光线下,还是能清楚辨出他张惶失色的恐惧。
“没,就是……就是……”听小亮吞吞吐吐的说不出整话,汉威忙披了件衣服下床,边急了追问:“说实话!”,边扫了眼桌上那摆动的西洋钟,十点四十分了。
汉威走到窗前一把拉开窗帘,刺眼的光线射了进来,小亮有意用手挡了耀眼的日光,还是吞吞吐吐说不出话。
“你不说,小叔就去洗脸了。”汉威知道小亮蹑懦的性子,要说点什么且要酝酿一番,好在大哥这个时间应该去省厅了。
“你想好了可要快说,小叔也要赶了去营队里,有正事做。”,说到这里,汉威忽然急皱起眉:“你没去上课吗?翘课了?”
小亮可怜兮兮的神色慌张着不敢看他,答道:“我和同学去发传单,被老师……”。
汉威如闻闷雷般呆立,简直要抓狂,省主席的儿子搞去发传单,天大的笑话。虽然他自己也十分同情这些激进分子,还屡屡被大哥警告,但他从来在边缘游荡绝不出轨。小亮上了中学,就比自己小四、五岁,都快十六岁的孩子了,做事情还这么鲁莽。
“小叔,救我。阿爸他会打死我的。”
“学校先生抓了你什么证据了?”汉威虽然为小亮的大胆胡闹又急又气,但脑子里还是紧张的盘算着如何解这个局。
他知道,如今沾上“赤”字的东西在大哥眼里都是讳莫如深,尤其是上次他一时冲动放走了王老师的事,大哥都被叫去西京问话了。风波未平,如果知道小亮也同
掺合起来,依了大哥的性子,脾气上来,手上是没个轻重掂量的。小亮平时就嘴笨,遇事也不会讨巧赎嘴。自从去年小亮从他外公身边回到龙城的家里,就没少惹事挨打,而且倪家的事还没摆平,怎么他又愣头愣脑的往里搅合。
说到
的事情,最近是中央都在关注的干柴烈火之大事。前个月才从各学校抓走了几个激进的教员,说是赤色分子,包括被他放走的那个王老师。汉威曾经听过王老师的几次慷慨激昂的演讲,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虽然汉威能理解小亮怕也是被这些言论鼓动得热血沸腾,但如果大哥知道小亮也往这**的浑水里趟了一脚,非把小亮往死里打。
汉威在娴如嫂嫂临终时候发过誓,他会保护小亮,就象嫂嫂生前呵护他一样。更何况小亮小时候就体弱多病,胆子又小,生性懦弱。每次被大哥一顿家法伺候后,都要高烧上好几天,才能退烧。
小亮慌张的摇头说:“不知道,我们才在学校里发传单,就被学监发现,我们就跑,有同学被学监抓了去,我就逃回来了。”
“逃课?”汉威更惊了,“你不想活了?”汉威都能感觉到大哥怒目圆睁,不容分辩的那严肃吓人的面孔,想想后背直发麻。
“都有谁见到你去发传单了?”汉威又逼问。小亮更紧张了,摇了头颤声说:“门口过来好多军警,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一路逃回来了。”
“传单都散出去了?”汉威逼问。
“嗯,”
“没剩?”
小亮又点点头又摇摇头。
“你气死我,我就问你手里还有没有,有的话快销毁了。然后先生找来就死不认帐。”汉威吼道。小亮吓得手直抖,颤抖着手把书包里的一叠五颜六色的传单拿出来,还带了清新的油墨味道。但是他太紧张了,手一抖,传单就散落在地上。
“就你这熊样还学人家闹运动呢!”汉威边骂边帮他迅速的把传单收罗起来,急步刚要出门,罗嫂敲门进来说,老爷回来了,让少爷去书房。
小亮紧紧抓住汉威,哀告道:“小叔。”
汉威低沉了声音对他说:“记住,今天你一起床就头疼不舒服,我没让你去学校,你今天哪儿都没去过。打死就这句话,明白了?”
小亮迟疑的点点头。汉威按住他的肩嘱咐道:“千万!你先去,我等会儿就过去。”
又转身对罗嫂说:“罗姐,帮我把这些没用的机要文件赶快扔灶里烧了,别让人看见。”,罗嫂看看小爷汉威那如临大敌的神色,会意的接过那叠传单走了。
“小叔~~”,小亮声音带了哭腔,哀哀看着小叔汉威,一步一回头的十分可怜。汉威知道小亮从小性子怯懦,就放松声音的好言安慰他说,“快去吧,去晚了你阿爸就更气了。”见小亮还是拉了他的手往外走,汉威无奈笑道:“小叔不能穿了睡衣出门吧。”小亮这才放了手。
汉威迅速的换了身便装,朝书房走去,已经听到大哥的咆哮如雷:“反了你了,你还狡辩!”“不老实说,老子今天打断你的腿。”
汉威叩了两下门,不等大哥做答径直闯入,“大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去省厅了吗?”汉威遇事十分的镇静,他知道大哥这回定是气疯了,才迫不及待赶回来。
杨汉辰瞥了弟弟一眼,强压了怒火道:“你先滚出去!等收拾完他,自有跟你算账的时候。”
“小亮, 你怎么一早就惹你阿爸生气。”汉威故意缓解气氛。
小亮惊恐而忧郁的眼光同汉威对视的时候,汉威的眼色给了他点底气:“阿爸,我真的没出去惹事。”说罢又啜泣起来。
陈副官敲门喊了声报告进来,将一叠东西和几本册子递给杨汉辰。
汉威皱皱眉,他想起来前几天小亮还曾把这些《新运动》《觉世钟》之类的册子给他看过。小亮并没听他的告诫把这些犯禁的书刊销毁。看来大哥派人搜了小亮的房间,这帮狗腿子动作好快,好在传单处理了。
小亮腿都软了,他知道这回完了,汉威在他身边从背后拉了他一把,示意他站直、镇静别慌。当杨汉辰怒不可遏的将这些册子摔向小亮的脸的时候,小亮竟然吓得跪了下去。

厄运

汉威俯身拾起那些册子翻翻,然后转向小亮说:“你怎么还留着呢?不是让你看了就撕掉吗?”,小亮低了头什么都没说。
汉威走近前对大哥说:“哥,你就为这个生气?那就错怪了小亮了,这册子是我前些时候抓那个**领袖的时候抄来的,就是好奇拿了,随便看看写了些什么。都是我不好,不该给小亮看。大哥要为这个恼了就冲我来吧。”
话音没落,就结实的挨了一个嘴巴,“反了你们了!”
汉辰推开弟弟,还是直冲了地上的小亮狠踢了一脚,“你早上去哪儿了?说!”
“哥,小亮一早起来就头疼不舒服,我早上没让他出去,就在我房里跟我聊天呢。”汉威过去拦在亮儿面前,谎话说得面不改色。
“亮儿!抬头看着阿爸。”杨汉辰知道自己的弟弟平日机灵精怪,但儿子小亮是从不敢扯谎的。小亮躲在小叔身后,迟疑地抬起头,满眼是泪,“阿爸,亮儿错了。”
“哥,为那点册子,犯得上吗?街头巷尾四处都是,还能封住人家的嘴呀?姑妄听之,姑妄言之。不过就想看看那边怎么说的,也知己知彼。”,汉威话音未落,就被汉辰揪了脖领一脚踹飞,“你混蛋,你还想带坏他!”
“明瀚,别吓坏了孩子。”汉辰见妻子倪玉凝不知道什么时候一脸神色忧虑的站到了后面。
汉威有些紧张,他知道这个后嫂子跟小亮素有不和,而且近来过隙颇深。前些时候还为了小亮把倪家侵吞公产,强占土地的事情透给了报社去曝了光,害得倪家损失惨重。玉凝姐为这事一直耿耿于怀,之后几次玉凝姐给小亮不露痕迹的设套儿都被汉威看在眼里,心中也留了几分提防。如今这个时候她卷进来,不会落井下石吧?
“你进来做什么,出去!”杨汉辰没好气道。“今天谁都别想给这逆子求情。”
“亮儿,你这个孩子也真是,一早就看你校服都穿得好好的,怎么还在这里。”倪玉凝一句平常的话,立刻激起波澜。汉威也想到了自己谎言的败笔,小亮穿着校服呢,他还说小亮今天有病没去学校。心里不由暗骂嫂子好毒,这一招点得不露痕迹。而大哥的脸色铁青,渐渐阴沉,汉威知道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了。都怪他自己,百密一疏。
“你说不说?”杨汉辰揪起地上的小亮,抡手又一记耳光。
玉凝忙拦了他懊恼说:“汉辰,劝你多少回了,打孩子不能打脸,让他怎么见人呀?”
杨汉辰虽然暴怒,但还听进了夫人的劝告,指着墙边那个宽大的皮沙发,喝令小亮趴好。
小亮吓得哭了起来,但在父亲毫无挽回余地的目光逼视下,慢慢挪蹭到沙发边。这个沙发他太熟悉了,自从回到杨家,他似乎就跟这个冰冷硬板的庞然大物结缘,不知道在上面熬了多少打。小亮知道,所谓的趴好,是要他褪下裤子,趴在沙发宽大的扶手上,等了家法伺候。
但是当了继母,他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阿爸,求你~~别~~”小亮委屈的哀求道。
“大哥,真无关小亮儿的事,是我要他这么编的。”汉威忙为小亮开脱,杨汉辰冷冷瞪了他一眼道:“你也跑不掉,给我一边跪好。等下再跟你清算。”
罗嫂敲门进来才打破僵局,手里拿着的竟然是那叠汉威要她去销毁的传单。
她怎么能这时候背叛呢?汉威恨得牙关痒痒。
罗嫂惊慌的把东西递上去说:“老爷是为这个抄拣少爷的房子吧?这是刚小爷让我烧的。我看他慌张,怕他瞒您作错事,就没敢~~”。
罗嫂是逝去的大嫂的贴身丫头,跟了很多年了,对他和小亮十分的疼爱,今天罗嫂的话,汉威马上明白了,罗嫂也定是觉得小亮抗不过这顿打。
“罗姐你~~”,汉威一脸的仓惶失措,罗嫂一脸愧色的说:“小爷,我们做下人的真不敢。”
杨汉辰看着小弟汉威心里一种莫名的隐伤,中央最近抓通敌、抓赤党,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众人唯恐避之不及。他已经再三告诫汉威,离这些赤色言论要远之又远,不许他再沾看这些宣传、资料。但汉威或是因为年轻好奇,屡教不改。前些时那个赤色宣传领袖被汉威放走,他就已经对中央无从解释了。好在同僚们帮他周旋,才幸免怀疑,落得个“裁军”的重罚。怎么现在~~,离经叛道的事情,怕这个平日率性的弟弟真敢做。更让他想来寒心的是,小弟撒谎的水平是日渐长进,都难猜出他哪句话真哪句话假。
汉威凄然的又看了眼面容冷峻的大哥,心里也是无限恐慌。这天底下怕没什么比大哥的家法再让他恐惧的事情了。大哥责打他时,下手的狠辣,汉威是心有余悸的。
大哥昨夜回来就脸色不对,看来他放走赤党份子的事定然后果堪忧了。就是没小亮的事,大哥也不会轻易饶过他。加上被大哥识穿了他为亮儿发传单的事情而编的谎言,这更是罪上加罪的不可饶恕。汉威预感到大难临头,怕站着走出这个房门的机会都渺茫了。
汉威惊恐的跪爬到大哥汉辰面前,颤抖了声音慌忙哀求说:“大哥,威儿知罪了,威儿再也不敢了,哥~~”。
杨汉辰看看汉威没作声,伸手去掏桌案下那家法藤条,可没有摸到。心中有数,八成是汉威知道在劫难逃给藏了?立刻恼羞成怒的瞪着汉威。

我~~我不知道。”汉威忙辩解道,被大哥一脚踹倒。
“明瀚,那家法我让胡伯去洗了,都落了土,谁知道你今天抖威风要用呀。”倪玉凝安抚着,一边出门去喊胡伯。
门开了,胡伯送过来滴着水的湿漉漉的藤条,汉威吓得一惊。他知道藤条带了水打人是最痛的,一鞭下去最少也能掀去层油皮。玉凝姐让人这个时候洗藤条,是不是早有准备呢。想想平日犯事,好在还有玉凝姐这个嫂嫂帮他在哥哥面前周旋求情,昨天为了小黑的事同她对立起来,怕连这最后一个能救他的人都没了。
杨汉辰怒容满面,指指墙角的沙发,没说话。汉威知道大势去矣,但好在保住了小亮。
他曾经在娴如嫂子临终前发过誓要保护好小亮的。趴伏在沙发扶手上哭泣的小亮已经吓得三魂出窍了,那瘦弱的身体,两条腿瘦得如麻杆般的腿在不停的哆嗦着。
汉威走到沙发边,伸手去帮小亮儿拉提裤子。手触及小亮的肌肤时,小亮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惊慌的哭喊:“阿爸,别打,亮儿不敢了,阿爸。”
汉威回头看眼大哥,一脸的无奈,亮儿的怯懦简直是到了惊弓之鸟的地步。汉威把他推到一边,看了眼胡伯,胡伯知趣的推拉了小亮少爷带上书房门出去。
汉威无望的俯身趴到沙发的宽大的扶手上,松开裤带。他用拳头堵了嘴,虽然他每次挨打总是忍不住要哭闹。但他清楚的知道大哥的家法,挨打不许哭不许讨饶,若是挣扎哭闹,打得更狠。
大哥一把拉下他的裤子到膝盖,裸露的皮肤沾到冰凉的沙发上,汉威心头一紧,这回肯定是在劫难逃了。
大哥走过来,每一声沉重的脚步都象踏在了汉威的心里那样震撼。
凝滞的沉寂中,汉威就听到藤条刮风而下飕的一声,猛然间,屁股被生生的撕裂开的疼痛,汉威忍不住的‘啊呀’的惨叫了一声,泪水汗水倏然而下,浑身颤抖。
“哥!”汉威哽咽的抽泣起来。
不等他回神,第二鞭也抽下来,落在右边的屁股上钝刀割肉般的疼痛,一口凉气被生顶进肺里,噎得汉威浑身颤栗。
“自己说!你都犯了哪条家规?该不该打?”大哥喝问道。
“欺瞒扯谎。”汉威不假思索的回答,哽咽了说:“大哥打得对。”。他知道大哥最恨他扯谎,但每次事到临头,他总没有比扯谎更好的拆招的办法。
“你很清楚吗!知法犯法就更不可恕!”随了大哥的叫骂,一鞭鞭接连不断的狠狠抽下,汉威的臀瓣火灼般的剧痛,他哭嚎着哀求着:“大哥,哥哥~~饶了威儿吧,不敢了。”
“既然大哥打得对,你还敢讨饶?”大哥喝止着他,籘鞭继续抽落,大腿,臀瓣,连后腰都着了不少鞭子,汉威只觉得眼前昏暗,极力打乱思路去减轻疼痛,但痛苦还是让他控制不住的随了呼呼而下的藤鞭声隐隐哭嚎起来。
“哥~哥~~轻点~疼死了~~哥~~不敢了~~”汉威抽噎着从嗓子里挤出几个不连贯的词讨饶着,“大哥,轻些,哥,求你~”
大哥停了手,忿恨的骂着:“我就是平日打你打得不够狠,你才总也不长记性!”说罢,转身从带回来的公文袋中抽出一张公文扔在沙发上,汉威那滚动泪水的眼前。
看到这张熟悉的公文,汉威心头一惊,彻底的绝望。他知道大哥怕是看出其中的破绽,已经知道了他放走赤党的事绝对不是那么巧合的“失误”。且莫说这件偷天换日的事情做得多么胆大,就是蒙骗了大哥真真的一直深信他是一时失误放走了赤党要犯这一点,汉威想到了死期将近了。
“唉呦~”随了籘鞭雨点般的再次抽下,汉威惨叫失声。“大哥,哥~~饶了威儿吧~~”
“畜牲!你现在还敢求饶,还不給我住口!”
汉威听了大哥喝令他闭嘴,但他就是忍不住,痛苦的嘶号着、告饶着。
“我叫你再扯谎,再惹祸、撒野、造反!孽障!你胆大包天了,你还什么不敢做!”藤条飞舞着兜风而下。汉威想,此刻他的肉就如一块儿被鞭子正抽得粉碎,汁沫横飞的豆腐一样惨不忍睹吧?汉威已经知道什么叫皮开肉绽、血肉横飞了。叛逆、私改文件、扯谎欺骗大哥,都不用提别的罪过,这些就足以令大哥打死他。
汉威挣扎着用尽浑身最后的力气,翻挪的滚落到地上,逃开飞抽下的藤条,作垂死的挣扎。
一声沉闷的响声,藤条抽在沙发扶手上,居然把皮子抽破。
汉威已经顾不得疼痛,伏在地上哭求着:“哥哥,威儿承不住了,哥~~饶了威儿这遭吧,哥总舍不得真要打死威儿吧?”汉威痛苦的抽噎喘息着,哆嗦着手下意识的去抚摸臀部的伤口,疼得他裂嘴痛苦的呻吟了一声,撤回的手上满是鲜血。
“舍不得?打死你大家都清静,也免得你惹是生非,还谎话连天。”杨汉辰丝毫没有住手的迹象,又将桌上的几张《龙城日报》甩到汉威头上,顺手拣过那叠传单,依例的砸在汉威脸上,如五颜六色的雨片般散落四处。
汉辰咬牙切齿般痛恨的骂着:“你怎么不威风了?你不是知道这龙城的王法姓杨吗?那你倒是告诉大哥,杨家的家法姓什么?”。
汉威知道此时他在大哥眼里已经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他几近绝望的在地上哀求着,“哥,威儿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威儿,你这孩子,怎么敢跟你大哥抗刑呀。”玉凝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进了来,汉威身体的疼痛已经让他顾不上了羞愧,还是蜷缩在地上不肯起来。
自从他过了十五岁,大哥打他多少也会避了闲人,就连玉凝姐这个如母的长嫂,多半也会知趣的闪开,顶多是在打得实在不堪的时候来給大哥降降气,从大哥的棒子下救出遍体鳞伤的威儿。
“你呀,”倪玉凝过来托起汉威泪流满面的头,心疼的低声劝说:“你还不知道你哥的脾气?拧了他,他回头揪了你去厅里打,岂不更没脸。”

汉威泪眼望了眼嫂子,从玉凝姐的话里听出了丝幸灾乐祸。汉威从事态的发展已经推断出今天的灾难少不了玉凝姐的杰作编撰,不然怎么会所有的祸事都那么戏剧性的同时爆发在大哥眼前。
往常,玉凝姐对小亮再不好,对他这个小弟还是宠爱倍加的。每次面对大哥的家法,玉凝姐都是会极力去维护他。但汉威知道,自从昨天跟玉凝姐的顶撞,此刻这个亲人已经站去了自己的对立面。
“玉凝,你别再护着他,再不让他吃足教训,他日后掉到哪个坑里被自己的谎话淹死了,我都不知道去哪里捞他的尸体。”听了大哥的话,玉凝姐并没退去,只是叹口气说:“怎么办呢?不管这个小东西拿不拿我当他嫂子,我总是你娶回来的妻子呀。”
玉凝无奈的话语令汉辰听得懵懂,倒是汉威清楚的知道,玉凝姐原来在这里等了报复他呢,毕竟还是为了昨晚的过结生气,看来老话说的好,得罪什么人也别得罪女人。
一股从未曾有过的绝望涌向汉威心里,那滋味是酸楚揪心的,手心也连带了发热颤抖。他冷笑了侧头看了眼玉凝姐,咬咬牙,不再执拗,乖乖的忍了剧痛啜泣着撑爬起来趴回沙发。
看着弟弟凹进的乍腰下已经没了完整皮肤的肿烂不堪的臀胫,血迹斑斑的触目惊心,杨汉辰心里也有些不忍。
父母去世后,这个比自己小十四岁的弟弟就一直依偎在他身边没离开过左右,平日花在小弟汉威身上的心血都胜过自己的儿子小亮。汉威聪明机敏,做事做人都很漂亮。而且那小模样长得跟汉威死去的生母,那个父亲从扬州重金买来的短命的江南美女小妈十分的相像。小时候粉雕玉琢的俊美如画中的玉面小哪吒。虽然从十七、八才开始如雨笋般迅猛的窜长个头,长得如今的身材颀长,但精致的五官容貌不改当初的有如女孩般的细腻优雅。头几年,汉辰一直担心这个弟弟太柔弱了,缺了男孩子的阳刚气,就送他去军校锤炼一番,不想回来后,汉威性子果然锤炼得强悍了许多,但随之的连脾气秉性也练得硬气了,公然敢阳奉阴违的违抗他的命令和杨家的规矩了。
平日里威儿调皮胡闹,汉辰虽然也责罚他,可也是适可而止。但今天他才发现这个对他一向顺从的弟弟,居然敢阳奉阴违的背了他去和挑动**的乱党掺合在一起,还满嘴的谎言巧舌如簧,这不是造反是什么。想到这里,气就往上撞。
汉威吓倒浑身颤栗不止,他从小就怕这个厉害的大哥。杨汉辰一脚踹分开汉威麻木紧绷的双腿。汉威知道军队里打人时也总这样,腿分开无法绷劲时候,是最疼的。虽然军医说这是为了避免肌肉更重的损伤。藤条再次抡下,而且一鞭紧似一鞭,分明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籘鞭再抽打下来,已经是漫无目的的狂打,怕是臀胫上已经无完肤可以着鞭,鞭子开始抽在后背上更是痛楚,翻捋上去的衬衫下,光洁的脊背也是条条青紫,血迹斑驳。如果不是大哥气到极点,不会轻易去打他后背的,据说当年十恶不赦的二哥就是被家法棍子抽打后背时断了脊梁,当场吐血毙命的。
汉威痛苦的哭嚷了几声,沙哑的嗓子咳喘着,声音渐渐微薄,悄然无声,疼痛难捱的晕撅过去。
再醒来,玉凝姐温滑的指尖正停留在他薄唇上的人中间掐按着,温润的鼻息和着淡淡的香气唤醒了人世不觉的汉威。
听到玉凝姐轻轻的唤着他:“小弟,小弟。”,汉威“嗯”了一声,鼻子里呼出口艰难痛苦的长气。他隐约意识到自己的脸枕在玉凝姐的手上,玉凝姐腾出另只手正小心的抚摩着他的脖颈、后背。
玉凝姐娇柔的声音就飘荡在他头顶,嗔怒的声音说:“你还真想打死小弟么?他都背撅断气了,**大夫不是劝过你不要再打他脊背。小弟不听话,你教训一顿让他长个记性怕了就是了,怎么这么的往死里打他。”

冰冷的沙发仍压在身下,汉威才温暖些的鼻息也觉得被这冷酷的庞然大物冰得渐冷下来。他恢复了意识,感觉到自己还在这个冰冷的“俎板”上等待宰割。
难道打成这步田地,大哥还没饶过他了么?汉威想,过去他被打的昏死过去时,醒来多半是躺在了温暖的床上。如果大哥再不肯饶他,他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熬挺得过去。
见丈夫余怒未消,玉凝又跟了句:“今晚上妈和姐还过来吃饭呢,你总不想又为这个闹得大家都不痛快吧。”
这句话倒是管了用,汉辰甩弄着藤条没说话。
平日里,家里但凡有个客人,汉威的乖巧的小嘴是最能派上用场,哄得人开心得很。所以岳母一家十分喜爱自己这个弟弟,尽管倪家人都不喜欢木讷的小亮儿,汉威跟倪家还是很亲近的。想想碎嘴唠叨的岳母和大姨姐,和小亮对倪家闯的大祸后岳母的头一次造访,杨汉辰来到汉威身后,训斥道:“你可悔过了?”
汉威倒吸了凉气,艰难的哼道:“哥,威儿不敢了。”
汉威从玉凝姐担忧的声音里,听出来一丝恐惧。汉威想,玉凝姐可能也没想到她设的这个妙局,会令大哥气急败坏下威胁到他的性命,所以现在终于心有不忍,一如既往的来为他开脱了。
“疼不疼?”汉辰逼问道。简直是明知故问,汉威再委屈也只有顺了他应道:“疼得紧。哥饶了威儿吧。”
杨汉辰叹口气,粗糙的手指在汉威臀上斑驳的伤口上抚弄了一下,疼得汉威痛苦的呻吟。“你还知道疼,就怕你疼过了还不长记性。”
“威儿不敢了,”汉威哽咽着落着泪,轻出口气,浑身松垮下去。终于熬到大哥肯住手了。汉威趴伏在宽宽的沙发上,汗水和了眼泪在沙发上滴落成一滩,清俊可怜的小模样惹人怜惜。
“不敢了,你主意大得很!哪次挨打时候都说不敢了,事后就不是你。”汉辰说着气又顶上来。玉凝忙劝阻他,“好了好了。就真是他大逆不道的勾结了什么赤党,他总是你弟弟,你就真舍得?更何况他不定是代谁受过呢,你还看不出?”

折磨

汉威感觉到大哥抚弄着他臀上的伤口的手开始迟疑,汉威隐隐觉出一丝不祥的预感。
“去把亮儿那畜牲也給我擒了来!”大哥忽然想到了小亮,厉声命令玉凝去拿了小亮过来。
才对玉凝姐生出的一丝感激之情立刻破散了,汉威又急又恼,但身体却不争气的动弹不得。他瑟嗦沙哑着声音鼓足气力朝大哥吼道:“有我被你折磨还不够,怎么亮儿自打有了后娘,就真成了没娘又没爹疼的孤儿么?”
屋里定时鸦雀无声,安静得吓人。
汉威隐隐听到玉凝姐的几声啜泣,低声的说:“明瀚,都是我的不好,我早说过你不信。你若是再寻了亮儿的不是,我这后娘就更没个活路了。”
汉威长吐出一口气,是那么的凄惨而无奈,哽咽的赌气说:“看来杨家多余的不只是亮儿一个,怕还有我吧,哥要是不解气,就打死威儿好了,饶亮儿一条活路吧。”
刹那间,汉威感觉到大哥的鞭稍慢慢的顺了他那纵横了条条鞭痕紧绷的背脊骨滑过,那让人心惊胆战的暴雨前那无声的、电光般细微的触觉,让汉威心都要跳到嘴里。籘鞭的梢头游弋过伤痕累累的臀峰间停住了。汉威紧张的咬死牙关,绷紧双腿,觉得浑身肌肉都要凝固成铁。
大哥迅然地踢分开他的腿,汉威立时觉得绷提起的一口气泄了下去。不等他再准备,藤条呼啸着乘风落了下来。难以言状的痛苦令汉威凄厉如野兽般的长长嘶鸣一声,空气凝滞了很久,没有任何声音,许久他才沙哑着嗓子痛不欲生的惨哭出声来。
“明瀚!”玉凝惊叫一声,“你怎么这么打他。”
“滚回你房间给我跪着去!”杨汉辰扔下句话,把藤条抛到沙发上汉威的眼前,甩门出去了。泪水汗水和了血水肆虐的洒染在棕色的皮沙发上。
“~唉,都怨我~~”玉凝姐做作的婉声嗟叹着,从沙发上那叠《龙城日报》拣挑出一张放在汉威眼前,轻笑了说:“是我记错了,不是西门进城的道路被大雨冲断了,是北门。”。见汉威愣愣不语的趴在原地喘息着,玉凝又叹口气在身边抚着他耷拉在额头被汗水拧着缕的头发,略显得意的说:“替人出头的滋味好受吧?”
汉威明白,这场灾难虽然有小亮惹的祸在劫难逃,但玉凝姐在中间的报复是起了很大的作用。看来昨天偷偷去給嫂子扫墓的事,没能瞒过玉凝姐的法眼,她生气了。
汉威觉得伤口一阵紧疼,眼泪都要下来了。忽然间,一股莫名的苍凉涌上心头,那个鞭鞭索他性命的大哥,落井下石的嫂子,怕世间唯一能疼爱他的两个亲人如今都弃他而去了。表面上风光八面的杨家小爷,到底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孤儿,汉威越想越憋屈,心痛欲绝。
目睹小叔身上触目惊心、血肉模糊的伤口,小亮守在一边嘤嘤的啜泣着。
“好了,哭什么?没事了。我刚是哭叫给你阿爸看的,没那么严重。”汉威断断续续轻声安慰着泣不成声的侄子小亮。
“都是我连累你了。”
“什么都别说了,就算没你今天的事,他这几天也憋了要拾掇我呢。”汉威宽慰着,试着伸手去给小亮擦泪,才一挪动,牵动了后背伤口钻心般疼痛,汉威呻吟了一声,痛苦的深吸口凉气,许久说不出话。小亮哭得更凶了。
汉威暗自庆幸,如果这么重的家法打在小亮身上,怕柔弱单薄的小亮当场就没命了。
“胡伯快把亮儿带走,血呼呼的别吓坏孩子。”汉威喘息的费力吩咐说。
小黑子在汉威身边张罗着伺候,还故意逗了悲伤欲绝的汉威开心说:“小爷,黑子看来比你幸福多了,比起小爷,黑子昨天挨那两下是挠痒痒了。”
胡伯回来听了,敲了黑子的头嗔骂道:“打脊的混小子,又給你你脸了。还有心思跟小爷取笑。”
胡伯忙吩咐小黑子搀扶跪在地上浑身抽搐的汉威上床上休息,说:“老爷出去了,小爷快歇歇吧,伤成这样。”见汉威凄然的落泪不动,胡伯劝他说:“小爷,大爷他这脾气,气消了就过去了。”见汉威仍不吭声,又说:“威儿从小是个乖孩子,不会这么不知进退的。胡伯这去給你请那个洋大夫来。”
“我哥吩咐过请大夫吗?”汉威冷冷质问。
“这个~”胡伯笑笑语讷了,“大爷这不是走的匆忙,怕是忘记了,怎么会不请大夫呢。”
“胡伯~害我。”汉威痛苦的说,“哥没说,定是在罚我。若是请了大夫来,反招惹他嫌怨我。”
“小爷,不兴这么怄气,胡伯这就去打个电话请示下大爷。”
“胡伯”,汉威竭尽气力的喘息着嚷道,“你别管了,我没事。难不成还让**大夫再看我这没脸的样子么?”
屋内就剩下汉威和小黑子,汉威吩咐他反锁了门。
“小爷,我給你上点药吧。”小黑子抖落出一盒止血的白药、纱布。
“搀我起来。”汉威咬着薄唇,颤抖的手抓紧小黑子的胳膊试着起身。
“爷,你别动,黑子背你回床上。”
“扶我去浴室。”
“爷这是?”黑子恍然明白,敲了自己的头说:“糊涂糊涂,爷别动,黑子給你拿夜壶来。”
汉威狠狠瞪了小黑子一眼:“扶我去冲洗一下。”
小黑子吓得没瘫在地上,惊噩得张大嘴哆嗦着问:“小爷,你没说胡话吧。”,边伸手去探试汉威的额头,“娘呀,好像烧起来了。”
“哪里来的废话!”汉威甩开他的手,踉跄了往屋内的浴室去,晃了几下,向前跌去,小黑子眼疾手快冲上去扶住他。
小黑子不知道这个任性的小爷又要搞什么鬼,真若是那些血肉模糊的伤口沾了水,小爷不疼晕过去才怪。眼泪流了下来,小黑子知道小爷的脾气跟司令大老爷这点上十分象,说一不二,认定的事情没个回头,这回肯定也是拗他不得。
“小爷,黑子扶你去。”小黑子边扶他艰难的挪向浴室边试探问:“你去~~去冲水?你的伤~”,
被汗水、血水、泪水浸透的汉威负气的笑笑,说:“就是死,总也不能这么脏着去吧。你知道我怕脏的,你不让我冲干净,我会难过死。”
小黑子抽着自己的嘴巴说:“爷,爷你别开玩笑了,你这伤口在流血,沾了水还不~,你~~还是象往常,黑子拿毛巾給你擦洗吧。”
见小爷汉威不容抗拒的阴冷的目光,小黑子也无奈的哭了,“小爷,司令折磨你还不够,你自己何苦折磨自己呀。”
往常,大哥动家法打他是司空见惯的事。大哥下手重,但心里对他是怜爱的。都这么大了,负气撒娇耍赖,也还是他惯用的应付大哥的招数,在大哥面前,他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但此刻,汉威不知道那种感觉怎么就寻不到了,而取而代之的反而有些死而后快的情绪。
“太太。”玉凝刚放下露西的电话,候在一边的胡伯就试探的问:“太太,是不是給小爷请个大夫来呀?”
玉凝纵了眉惊异的问:“怎么还没请大夫吗?”
胡伯犹豫着,“大爷没发话。”
“大爷忙忘记了,你怎么也糊涂?”玉凝又急又恼。
气息奄奄的汉威被小黑子从浴室扶出来,依旧坚忍着跪在地上,将将冲洗干净但伤口仍然渗着血。虚弱的汉威瘫跪在地板上几乎说不出话,门口传来敲门声:“怎么锁了门?开门。”玉凝姐的声音。
小黑子慌忙的扯过件浴袍搭裹在小爷身上,门打开,玉凝惊呆了。
“小弟,你~~你~~怎么还跪在地上?”玉凝心疼的过来扶他。
汉威艰难的微抬起头看看她,嘴角掠过丝无奈的惨笑,没作声。
“回太太话。小爷说,老爷命他跪地思过,他不敢起来。”小黑子说。
玉凝心如刀绞,伸手去摸汉威的额头,“你哥是气话,你还作真,快回床上。胡伯说你赌气不让请大夫,为什么?”
“回太太话,小爷说,老爷没吩咐可以请大夫,小爷就不许我们去请。”
“小弟,你这是在赌气吗?”玉凝心痛的抬起他的脸,头发湿漉漉的,潮湿的浴袍渗出了血渍。“小弟,你这是?”
“回太太话。”玉凝一瞪眼,小黑子才缩缩脖,改了那讽刺的语气慌忙说:“小爷说身上血污太脏,去~~去冲了水。”
“找死么?”玉凝大叫起来,又觉得有失身份,责怪小黑子说:“你是怎么伺候的?”
“别怪旁人,有我一个人受罪就够了。”汉威断断续续挤出一句话,孱弱的身子往下沉。
“威儿,”玉凝搂抱住他,“小弟,你别呕气了,快上床去,你哥他不会怪你。”
汉威费力的摇摇头,咳喘起来。
“威儿,你烧起来了,别在犯少爷脾气了。你哥他~~他心情不好,”玉凝哭了,吐露出实情:“西京那边,让他裁军两个师。~~你大哥他可能是拿你出了些气,可也是怕你再闯出这样的祸事。”
汉威惊异的抬起头,将信将疑的呆望着嫂子,嘴角动动,一眼的呆滞茫然。
两个师兵力的削弱,这是何等残忍的现实。如果这都是因为他一念之仁放走那个王老师而惹出的大祸,那他真是死有余辜了。
“你哥他,今天在军里,肯定压力很大。没能保住自己的部属,怎么对下面交代。昨天晚上就闻风而来的电话不断了。这一早小亮儿又去发传单,你说你哥他能不气急败坏吗。”玉凝哭着,汉威心里的泪已经流不到脸上。思忖了许久,汉威喃喃问:“亮儿果然是个苦命孩子,发个传单都恰恰逢在我哥暴怒的刀尖上。”汉威奚落的眼神凝视着嫂子,玉凝显出一丝迟疑和不安说:“我还不是怕亮儿再忙里添乱的惹出大事。”
汉威冷笑着,费力的咳喘。
叔嫂的谈话竟然就是这样的冷冷结束,玉凝心含愧疚的掩泪出去请大夫,汉威跪在地上,眼前勾出一段往事。那是娴如大嫂去世不久,新嫂子玉凝姐入门的时候……

挣扎

“兰儿姐姐,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兰儿一惊,回头看时,小爷汉威不知何时正立在她身后。一身笔挺的西式礼服,红烛摇曳的光照得小爷汉威齐整的发梢,他背着手,脸上含着魅人的笑。
“什么时候进来的?唬我一跳。”兰儿娇嗔道。
汉威调皮的说: “你猜。好在是我,要是来个大妖怪衔了你去怕都不知道呢。”
“又捣蛋了,好端端的不去外面看热闹,跑这里来作什么?新嫂子的洞房可不是你这作小叔子的说进就进的。”兰儿哄着小爷出去。
“我才不稀罕得进来,不过是来陪陪你吧。大家都在外面有吃有喝的,单你这么受累。”汉威见兰儿头也不回的叠被铺床,一床松松软软的羽绒被泛着暖意。不由伸手摸弄着。
兰儿无可奈何的转身道: “我的小祖宗,小爷,你便乖乖出去玩好吧? 这可是太太娘家托人从法兰西带来的鹅绒被,小心弄脏了。”
汉威很是不服气道: “我才不那么笨。”汉威见兰儿转身去做别的,抚弄着被子道: “软和是够的,可这枕头的一龙一凤配的就不协调。”

“你小孩子懂什么?”兰儿怪道: “再淘气我可秉了大爷去,看你还闹不。”
“好,我走”汉威识趣的站起身,忽然惊叫一声: “谁呀?”
兰儿猛的回头,只见门外空荡荡,没有什么。 “又捣蛋不是?”
“姐姐,真是有人在外面。”汉威紧张的说。
“你就是不想走吧。”兰儿担心他在耍诈,忙走到走廊看看说 “分明就没人吗。”
这时候,听见小爷汉威在屋内紧咳。
“着凉了?”兰儿为他拍拍背。托起他红红的小脸。
汉威一把将她拉住道: “小声些,我在吓鬼。我嫂子说鬼最怕咳嗽。”
“鬼?”兰儿瞪大眼睛。
“真的,小时候,嫂子总给我们讲鬼的故事。老家有种女鬼,是吊死鬼,专门钻新娘子的被窝。可吓人了,那舌头那么长,凉凉的象冰一样,血红血红的拖地呢。”汉威边说边翻着白眼吐着舌头做出鬼样,吓的兰儿惊触不已。
“兰姐姐,要不然你摸摸,会不会女鬼已经钻进了被子里?”
话音刚落,一阵风吹进屋,刮的烛火忽明忽暗的。兰儿越想越怕,忙拉了汉威逃出了屋。
亲朋云散,新房充满宁馨,一轮皎月金辉洒在窗棂。
汉辰吹灭红烛,月光洒进新房,梳妆台旁卸妆的玉凝格外妩媚。汉辰拉上纱帘,新人宽衣缓带。
“啊!”的一声惊叫打破沉寂。灯亮了,才躺下的兰儿披了衣服来到门口,几名家院和老妈子已经立在门外了。都慌张的询问着出了什么事。
“被子里,被子……”见玉凝脸色惨白,兰儿忙想到晚上鬼的故事,忙叫到: “大家快咳嗽,快,有鬼进了新娘子被窝了。”
众人不辩是非的咳得乱作一团。
杨汉辰从墙上抽出宝剑,挑开被子,鹅毛飞了一屋。
床上, 安然的躺了两只湿漉漉深灰色的恶心的死老鼠,这便是所谓的女鬼。瑟嗦在床边衣衫不整的玉凝不禁恶心得干呕起来。
“兰儿,这是怎么回事?”汉辰铁青着脸提了剑直对她。吓得兰儿瘫跪在地上。 “不关我的事,老爷。”
“女鬼,你编的挺圆的吗?这就是女鬼,”
“女鬼是小爷讲给我听的。他说新婚夜女鬼爱钻新娘的被窝。”兰儿吓得手足无措,只会哭。
“乖儿进来过?”汉辰似乎明白了八九。这个弟弟是淘得出围了。
“那个小王八蛋滚哪儿去了,去把他找来。”汉辰咆哮如雷。
躲在人堆里看热闹的汉威早笑的前仰后合了。闪出来道: “开个玩笑,也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
“你也太放肆了,干什么不好把个……”不等汉辰骂完,汉威若无其事的笑道: “洞房三日无大小的,不过闹了哥哥的洞房就这么急。”又嘟囔道: “谁想一只死耗子把新嫂嫂吓成这样。看黄历的先生还说死鼠主财呢。”
玉凝冷得牙床发抖,急恼不得,满心的委屈。
汉威知趣的上前赔礼说: “新嫂嫂别和乖儿一般见识,是乖儿不懂事,不知道深浅冲撞了新嫂嫂了。” 言语间却带了一股取闹的味道。
“小弟,你可别再胡闹了” 玉凝强压了委屈,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对汉辰说,“这次算了吧。”。
“多谢新嫂嫂开恩,乖儿下次肯定不这么闹兄嫂的洞房了。”汉威特地把 “下次” 两子着重的顿了一顿。
汉辰看着狼狈不堪的妻子,光着脚站在墙角,衣衫单薄的在风中瑟索。便喝斥小弟说: “还下次不成!”
“是呀,下次哥要再入洞房,小弟肯定不再放死耗子吓着新嫂嫂了。”汉威一脸诡异和开心。
“乖儿!”汉辰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揪进屋。 “你告诉大哥,谁指使你来这么做的?”
“大哥想让谁来指使我?”见大哥怒目圆睁,目光如剑的瞪着他,汉威笑了问:“谁? 大哥不作亏心事怕谁来报复?”汉威仍是一脸的挑逗。
玉凝猜出了八九分,哭着推开众人跑了。
玉凝姐新婚夜哭跑回娘家,汉威就难逃被大哥的一顿痛打。
本来对这段婚事颇有微词的倪老爷无论如何不肯再让女儿回来杨家,大姐凤荣气得掐死他的心都有。
事情平息后,汉威想想也觉得对不住玉凝姐。自从玉凝姐进杨家,他坚持不管玉凝姐叫大嫂,总在叫姐姐,偶尔叫声嫂子也是为了在场面上让玉凝姐好下台。就连小亮都屈从于父亲的压力艰难的改口称玉凝这个新嫂嫂为母亲,汉威却是铁嘴钢牙的死不改口。汉威心中的大嫂只有那个含辛茹苦毫无怨言带他长大的娴如嫂子,嫂子这个称呼是没人再能代替的。玉凝姐也没同他多在称谓上计较,那份宽容也颇令汉威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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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来了,帮汉威处理伤口。是个英国人,在中国开诊所时候同杨汉辰认识,并患难中有些交情。再加上在英国原来也是贵族出身,除了自信的医术,还弹得一手好钢琴,这点被自幼狠练过几年钢琴的汉威发现后,就时常去教会或请他来家里指导,也就自然成了杨家的私人医生。因为汉威和倪玉凝都能讲流利的英语,所以平时跟他们聊的比较多,平日更是经常和汉威一起去教友的舞会去跳舞或郊外打球。**不是一次帮汉威处理家法肆虐过的伤口了,也十分诧异中国人所谓的家法如何这样的恐怖。
这次汉威的伤势更让他震撼,虽然背部的鞭痕略浅,也稀疏些,不是很深;但整个臀部到大腿竟然没了一处完整的皮肤,深深的交错的鞭痕,而且部分抽得较深的伤口还在渗着淤血,黑紫色的肉翻开着十分吓人。大夫用酒精棉签小心翼翼的给汉威处理着伤口,汉威咬了牙尽量忍住呻吟。但是棉签触及到伤口时候,汉威那痛苦难捱的表情,让大夫几次停手,用蹩脚的中文问了他一句“疼吗~很?”。汉威知道他想说:“很疼吗?”但是还是没说对,逗得汉威笑了出来,但轻微的动作带动了伤口,他“呀”的一声呻吟头又沉到枕头里。
“你肯定又犯了大错误了是吗?所以杨将军把你打成这样?”换回了英语同汉威聊着,想引开他疼痛的注意力。同杨汉辰交往时间不长,但是很为这个年轻的军阀所折服,继承了父亲的基业,雄踞一方,做人办事斩钉截铁,很有将帅之风。所以杨汉辰的心狠手辣他是相信的。
汉威不知道怎么回应,但还是*了流利的英文跟他解释说,他是因为早上撒谎被大哥识破了。一怒之下狠狠的打了他一顿。撒谎在
的生活的教会世界里肯定也是不允许的,所以
除了同情他悲惨的伤势,也只有给他上了些去淤止血的药,并给他打了褪热的针。
眼里,杨汉威原来不过是个吃喝玩乐无所不精的公子哥,但最近他的政绩也不错,也颇做出几件被民众称誉的漂亮事,不知道是不是杨汉辰这个做大哥的,如此没有人性的管教逼出来的结果呢。
汉威偷偷的哀求
给他打一针镇定针,好盖住难忍的痛苦,哪怕让他安心的睡上一会儿也是好的。
**很是为难,但是见汉威精疲力竭的惨白的面容,想他伤痛难忍还是依从了他。
等到汉辰推门进来的时候,汉威因打过了镇痛针,正趴在床上睡的正香,因为是夏季,汉威赤裸的身体就一条薄绸被单轻搭在臀胫处遮羞。但背部的鞭痕和大腿上的深裂的凹凸的伤痕还是隐约可见。汉辰坐到床边,轻轻掀开单子,心头一紧,伤口的血多已凝结成痂,藤条抽陷进肉里的伤口,多是撕裂开的,呈现出一条条纵横交错的‘血沟’;而肿胀起的部分充了淤血夸张的隆起。汉辰心口忽然觉得热浪翻涌,一阵的揪心难过。他轻轻的把小弟的颊边的汗擦拭了一下,用手背试他的额头,很热。他知道,但凡外伤会引起发热,只是见了小弟紧锁了眉头痛苦的表情,十分的可怜。他从怀里掏出才给他买来的一包蜜糖,轻轻放在汉威枕边,每次汉威病的时候,他都会一如既往的給小弟买包蜜糖,因为汉威最不肯吃药。汉辰出门时候问一直伺候在房里的胡伯,斯大夫来了说了什么没有,胡伯一脸无奈的陪笑解释说,说的都是洋话,他一句也听不懂。
晚饭时分倪老太太和玉凝的大姐玉露过府来吃便饭,汉辰进了小餐厅,发现汉威早已经坐在了那里,谈笑风生的一口一句“姆妈”的哄了倪老太太开心。除了苍白清俊的脸上偶尔因为挪动身体而稍纵即逝的痛苦,神色举止中俨然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倒是儿子小亮还是依旧不懂事的托口胃口不好,没下来吃饭。
汉威饶有兴趣的跟倪老太太和倪玉露打听着她们去英国的所见所闻,风趣的话语逗得大家都十分开心。汉辰也没曾料到被他打得不轻的小弟能忍了伤痛下来应付这局面。
见汉威若无其事的吃着菜,玉凝反心生酸楚。她很清楚这个小东西可人疼的地方就在这里,总在恰当的场合很识趣,象今晚这样强做瑟歌。心下也觉得对他生出无限的愧疚。

从汉威小心翼翼的坐下的一刹那,玉凝觉察到一丝痛楚淡淡的划过汉威的嘴角,但很快便被他那充满特质渗透力的说笑遮掩了过去。玉凝能想到此时汉威所忍受的痛处,也为自己一时冲动的报复感到些愧疚,她本想教训一下这几个合伙来欺骗她,不拿她杨家太太的人,让他们知道谁是他们的女主人。小亮自不用说、还有逝去的娴如太太的侍女罗嫂、杨府的管家胡伯,一涉及丈夫汉辰前妻娴如的事情上,即总在串通一气拿她当外人般的欺骗。更气人的就是眼前这小叔子汉威,按说对他已经仁至义尽了,居然他的心里还只有地下躺着的那个嫂子。玉凝昨晚把汉威做的荒唐事捅給丈夫知道,本来是想給这个小叔子点小小的教训。不想一早遭遇上小亮的事,又被小弟汉威把责任大包大揽过来,丈夫气一上来,居然从没有过的对这个小弟下这么辣的手。
“威儿看上来是饿了。”倪老太太关切说,帮他夹菜。汉威恭敬的强撑了身子起来接。
汉辰也偷眼看他,又不忍的将目光迅然的避开。
老太太忽然问道:“不是亮儿今天在家吗,也不见他过来?” 汉辰同玉凝正在语讷的相互打量
时,汉威已经机敏的接道:“亮儿有些感了风热,怕传了别人,在屋里呢,我嫂子刚才打发人去送粥了。”,听汉威自然的说出“嫂子”两个字,玉凝和汉辰心里都一阵难过。如果不是当了倪老太太,怕汉威绝对叫不出这两个字,从他嘴里叫出这两个字是很难得的。
“怎么那么不小心,病倒了,打紧吗?”老太太关切的追问。
“咳,风热有什么打紧的。亮儿这孩子的身体一直弱,从小到大就这样。”听着汉威故作深沉的辩白,玉凝的姐姐倪玉露忍俊不禁:“小鬼头,你才多大呀?开始充大辈。”
那个忌讳的话题始终在汉威的东拉西扯的谈话中无人提及。
上饭后甜点的时候,副官拿了些紧急的文件进来,汉辰本对甜食没大兴趣,便脱口公务忙起身去偏厅。在汉威身边迟疑了一下说:“小弟,晚上早些时候睡,书可以先不背了。也先别去理小亮儿。”
汉威忙要起身称是,肩膀已经被大哥有力的手掌按住:“你坐吧。”
老太太才接着话题附和说:“是呀,小心这风热传染得厉害,威儿,你才拐了脚,身子骨也单薄。你大哥交代的可要听。”
“大哥交代的什么事我敢不听呀。”汉威自嘲的说。
“你哥还没走远,小心他又撕你嘴。”倪玉露打趣着。

众人说笑着就提到小亮,汉威打开话闸说:“放心吧,我嘴灵着呢。哪里象亮儿。他就真真一段木头,从小就这样。小时候他在学里同一帮孩子淘气,扮梁山打家劫舍的英雄好汉,要杀富济贫。几个孩子就寻思了去打劫什么大户人家,结果亮儿就自告奋勇带了一群孩子到我家在城里的一家杂货铺子去闹。掌柜都糊涂了,见是家里孙少爷带来的,拿这一群孩子也没办法,任他们抢的砸的也奈何不得。偏那时我爹在世,对亮儿也是宠着的,听了这事哭笑不得,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跟他讲道理吧,他这小糨糊脑子也不明白个里外轻重,气得我哥也是牙根痒。反埋怨起我,说小亮变得这么木讷呆傻的,都是我的错。””
一旁的倪玉露用指尖戳着汉威的头笑骂:“孩子呆傻都是娘胎里带出来的,什么时候轮到你了。”
“埋怨你做什么?”倪老太太不解的问。
“但凡亮儿做了傻事,家里人都埋怨是我小时候把他摔傻的。”汉威喝口汤,甜甜的笑靥呈现,灯光下明眸澄澈如水,说:“我大哥对我说,说我小时候特别顽皮。小亮生下来我很不喜欢他,说是小亮儿几个月大的时候,是我把他从挂着的摇篮里掀翻出来摔在了地上摔傻了。”
见玉凝不信,汉威还解释说,“我大哥说,我那时还小,摇篮高,我还是垫了凳子爬上去才摸到摇篮,就使劲摇呀摇的,直到把亮儿从篮子里荡飞出来。我哥说,家里人听了亮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慌忙赶进屋来时,那摇篮还在空中晃荡呢,就知道我那时是怎么使劲了。呵呵~~所以亮儿长大,哥嫌他不聪明,就怪是被我当年把小亮儿的脑子給摔坏了。”
说笑得正开心,不提防汉辰回来了,汉威缩头不语了。
“还有脸讲。”汉辰嗔骂着。
送走岳母,汉辰转身看汉威时,汉威已经彻底松下气,没了笑意,艰难的扶了楼梯往楼上的卧室挪去。
汉辰走过他身边,停住了步。
“大哥还有什么训示?”汉威撑了楼梯的护栏立着,没有抬头。语气里充满了奚落和傲气。杨汉辰伸手捏起汉威的下颌托起来,低沉了声音命令道:“看着我!”
汉威锋眉微挑,水润的星眸同大哥凌厉的目光相对。大哥的眼神中充满了坚毅和无可抗拒,汉威的眼神中却是含了屈辱和怨愤。
“你最好别跟我逞口舌之俐,再让我抓到了把柄,小心把你的舌头剁下来。”话音里,汉威知道大哥在震慑他以后行事规矩些。
“怎么能給小弟打这种针剂?”汉辰震怒的质问。
玉凝讪讪的迟疑说:“我也不过才知道,怕是小弟实在疼得难捱了才出此下策。”
“不行!当年子卿就是打了这些西洋大夫的什么镇定针,一发的不可控制,直到沾上了毒瘾,花了多大的周折才戒掉。”汉辰痛心的说,“你哪里是心疼他,这是害他。挨了打哪里有个不疼的,疼才让他长教训,知耻而后勇。”
玉凝无奈的叹息说:“我这就去答复大夫,还是看有没别的办法。”
夜晚,伤口出奇的疼痛难忍,汉威有些手足无措了。白天不曾有的难过,他侧身、躬身、趴了、起来,无论如何,伤口就象有千万只蚂蚁在撕咬,或是有人在用钝刀一刀刀的割拉着他的肉,头也晕得胀痛不堪。随身的副官小黑子进来问汉威是不是去请大夫再来,被汉威制止了。因为汉威知道,深更半夜的一闹,大哥肯定会怪他多事,再被他训斥一番闹得沸沸扬扬也不值得,本来就是个没脸的事儿。汉威强忍了痛对小黑说好些了,让他出去休息,不叫他别进来打扰。
夜太漫长难熬了,汉威满脸的汗水泪水,他盼望着天快亮,他就可以去找
过来再给他打一针,让他安心的睡去。他迫使自己去分散注意力,不去想身上的伤痛,可根本就不可能。汉威用头轻撞着床栏,这样能让自己的痛苦分散些,“砰~~砰~~砰砰~~”,汉威机械的把头撞到护栏上,一下一下,伤口让他痛不欲生。汉威啜泣的哭出声来,又极力的强忍悲声,他的头撞向护栏一下又一下想转移疼痛,终于他精疲力竭了,松开护栏的时候,翻落在了床下再也起不来。

一共4本书…这么粘不过來,又不会琏接,谁要看我传给或邮箱[限qq邮箱,别的邮箱不会发]发也行…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