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帖F/F]如果没有遇见你 || 10.9万字

第一章

中考已经过去快一个星期了,我“快乐男生”的发型马上就能扎起小辫子。这些天,我不停的拿出她送我的“淑女装”在镜子前对着自己比,幻想着自己真正变成“淑女”的样子……

思绪总是飞到两个月以前。我想,今生今世,我都不会忘记那一顿让我百感交集的板子,更不会忘记那个握着板子对我重重责打、明眸皓齿表里如一美丽的人。

我一直以为在这世上,自己是最不辛的人。四年以前,爸爸在我和妈的面前痛哭流涕,说他找到了真爱。我母亲向来是个软弱的女人,她留不住父亲更留不住这个家的完整。

从那之后我收起了全部的裙子,我把头发剪断。我什么也没有说,但是在心里告诉自己,从今往后,我要像个男人。

一年之后我上了初中,没有人知道我原来的样子。他们只当我是个假小子,我也常常觉得自己很帅,个字高高,鼻骨高高,头发短短。我会画很棒的漫画我会玩很棒的轮滑,很多女孩子喜欢我要做我“老婆”,我嘻嘻哈哈的接受不怕被说成是拉拉。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初二上半学期,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一向软弱的母亲突然行事果敢的将一个男人带回家。说这个男人已经等了她15年,她没有理由再让他等下去。

我的世界,从此不再有阳光。

那个时候,真想与全世界为敌。

我开始疯狂的打架旷课,我甚至学会了抽烟。去年“快乐男生”风靡一时,我就留起了他们最流行的发型,穿黑色衬衣,还把耳钉戴上了耳骨。

班主任急了,她说你不学好那是你的事你不要在这当害群之马,我们班里的同学一半是要考一中(我们这里最好的高中,省重点)的!

我不屑一顾的看她,转身就走,十分钟之后,她的电动车轮胎就爆掉了。

在这学校里我不把任何人放眼里,除了一个年轻的美术老师。

我注意她是因为她实在太漂亮了,上她课的时候全班的男生眼睛都不敢眨。

而且,因为我会画画,她也一直比较注意我。

我虽然沾沾自喜,但在心里一直不敢逾越,因为我知道,像我这样的学生,没有老师会喜欢。

可谁知道,越是压抑,越是不能自拔。有一天我甚至发现自己踏进校门只是为了能够和她偶然邂逅。

就这样懵懵懂懂轰轰烈烈到了初三,日子一天天过,中考的压力开始席卷每一个人。我们这里,书呆子很多。

而我,大有一种举世皆浊我独清,世人皆醉我独醒的快感。我依旧我行我素,只要我不高兴就站起来把任课老师骂走。学校要给我处分,我妈就来求情,哭哭啼啼,还带着那个男人。后来我听说那个男人给了我们校长不少的好处,有钱能使鬼推磨。可是我不领情!

最后事情夸张到我自己都不能接受,我们班的同学好几个要求转班,可是学校还是由着我胡来,不敢给一个警告处分。

我以为我可以一直这样,我从没有想过未来,我也从来没觉得自己配拥有未来。

直到有一天,班长说,美术老师找你去她办公室……

去的时候我步履轻盈,高兴的想跳起来。那时候已经放学,我们是初三学生走的最晚。一般没有课她早就可以走,今天找我肯定有什么特别。我这样想着进了她办公室。

一进门,她就冲我微笑,特别自然,说你把门锁上。我头蒙蒙的照做,然后走到她跟前问你找我什么事。

她说,教训你。

什么?我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今天我要好好的教训你。她又重复一边,那么波澜不惊,可是那么认真严肃。

她站起来,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透明的大尺子,站到了我右边,点点我的背,淡淡的说,趴下。

我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难道,难道她要,她要打,打屁股???

我机械的爬在她办公桌上,脑子里嗡嗡的想。

还有两个月就中考,天气不是很热,可我为了耍酷是穿了一件薄牛仔。我紧张的缩着屁股,头上开始出汗。

她迟迟不动手,我慢慢放松,不设防的,“啪”!

啊!我惨叫。

其实不很疼,但是我实在没有防备。

“啪啪啪”连着三下,抽打在两片屁股中间。我不敢出声,不敢求饶。我都不知道她为什么打我。

她好像看穿我的心事。可还是语气淡淡的问,知道为什么挨打么?

我连忙摇摇头。

“啪啪啪”又是三下。那打到你知道为止。她说。

“啪啪啪啪啪啪”隔着裤子,实事求是的讲,并不是很疼,或者说对比之后的惩罚真的就没有多疼。但是我心里慌极了,我从来没有挨过打,更别说是被老师打,被美女老师打。

我发现自己开始“屈打成招”我说,别打别打,我知道了,因为我不好好学习,因为我不遵守记录,因为……“啪啪啪”,尺子抽打在屁股上的声音把我的话淹没。

她只说了一句话,你没有本事还敢桀骜不驯,我今天打你,是不想明天走上社会你被别人打。

“啪啪啪”又是连着的几下,“嘎巴”尺子居然断了。

我直起身子,为了面子不敢揉屁股,只是诚惶诚恐的站在那里,都不敢看她的眼睛。

她问我,知道自己错了么.

我说知道。我哪敢说不知道,我只想她赶紧放我走。

可是她说,知道就好,但是,知道,还得记住。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当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是我还是很害怕。几板子完全打掉了我平时的威风,我只能木木的跟着她走。

出了学校她开出摩托,自己先上去然后叫我。我还是傻傻的照做。屁股埃到座子的时候有一点疼,我忍不住哎呦了一声。

她居然轻轻的笑了,还说,坐好,别只顾屁股不顾命一会从车上摔下去。

我的脸再次红透。

直到20分钟后她带着我停在一栋小区的门口。她叫我下来,然后锁车,然后上楼。

我跟着她进了一间有美轮美奂结婚照的房子,我认得照片上的新娘,所以我知道这是她的家。

你结婚了?我问

没有,这是我的新房,今年十一月办事。她依旧面不改色。

新房?她带我来她的新房干什么?不会是叫我帮着收拾家吧?

我正想着,她站在一间屋子门口喊我,来,你进来。

我进去之后她就关上了门,然后拉上了窗帘,并点起床头灯。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暧昧不清。我感觉自己又开始浮想联翩。

我看见她从墙柜里头拿出两个很大的枕头,两个摞在了一起。然后又取出一条男式皮带。她接下来说的话,差一点让我尿裤子。

“把裤子脱了,趴到床上去。”
我想我当时是完全吓破了胆,我说话的声音里面都开始出现哭腔。我甚至是在哀求“难道你还要打?刚才不是打过了么?为什么还要脱裤子?我已经15岁了!不打行不行,我知道错了,求你别打”

我活到这么大,没有这么丢人过……

可她还是不答应,只说一句“脱裤子趴下”然后就直直地看着我。她的眼睛那么漂亮那么蹑人心肺,可是那天,看着她我却只觉得胆战心惊。

还是机械的,我解开仔裤因为没有弹性很快滑到脚踝。然后还是机械,机械的趴在床上。 我实在不知道那枕头的用处,我没有理会。

她居然再次轻轻的笑了,她的笑让我觉得她早就把我玩弄于鼓掌之间。她笑着说,真是没有挨过打啊。来,起来,把内裤也脱了然后把枕头垫到肚子下面,把屁股撅起来。

我腾的一下从床上弹起来,连连摇头“不不不,我不脱内裤”

她还是笑,还是轻轻的,看着我,你怕什么我又不非礼你。你要知道,你是个女孩子。

我当时有点想不明白她这话的意思,我是女孩子?是女孩子应该听话,还是女孩子可以在女人面前无所顾忌的脱光屁股。

我哪有那脑子想这啊,我只顾躲在墙角。

她慢慢的走过来,拉我的手。把我拉到床边。她轻轻的说,犯了错误,就应该有勇气承担责任。更何况,你的错误,犯了这么久。

那一刻我突然感觉自己就莫名的安静下来,安静的像一个木偶,认由她排布。

她帮我转过身子,把枕头摆好然后把我推上去。她问,内裤是自己脱,还是我帮你?

我没有回答,其实那一刻我已经知道自己在劫难逃。我把手伸到背后,慢慢的把白色的内裤拽了下来。眼泪,也随之流了下来。

她拿了面巾纸给我,说,没打就开始哭。你平时不是可威风么,我看可不像啊。快点,把眼泪擦擦,别弄脏了我的新枕头。

我就把面巾纸搓成条儿堵在下眼皮部位。腰下的枕头把我的屁股高高的托了起来,我紧紧的闭着大腿。很羞辱,可是我无能为力,不知怎的,我感觉她真的就不能抗拒。我能做的好像就只有一直一直流泪,缓缓的流泪还不敢出声。

真正的惩罚终于开始了,她先把皮带放在了我的屁股上。我顿时紧张起来,心情再次变的不平静。

然后,我感觉皮带离开了屁股,完了,要开始了,我在心里说。“嗖儿~~啪!”

第一下

刚才挨过板子的屁股此刻好像被召唤起了所有的疼。

“啪”

第二下

新伤旧伤叠交在一起。

“啪”

第三下

我看过那么多小孩子被打屁股的电视,从不知道原来被打屁股,是这么的疼。

“啪”

第四下

我的脑子里开始出现自己的种种劣行。

第五下第六下第七下……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全都变成“怕怕怕怕怕”

我真的开始因为疼痛害怕了,屁股上着火一样。

我开始试着求饶“别打,别打了,好不好,我知道错了"

她一言不发,也不听我求饶。

依旧狠狠的挥舞皮带

我开始顾不上面子,我开始扭动起屁股,我想躲闪,我甚至从枕头上滚了下来。

她终于停了。

右手拿着皮带。

我站在地上捂着屁股,我感觉屁股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跳动、胀痛。眼泪开始哗哗的流。

她还是那么平静,问我“是不是忍受不了了?"

我哭着说是,真的受不了了,感觉屁股要裂开了。

本以为她会同意,可是她说“忍受不了就可以停止么?你知道别人忍受你多少时间了?你屁股上的外伤很快就会好,可是你知道你抽打在你妈妈、还有哪些爱你的人心里的内伤,要多久才能恢复吗?其实我累了,我不想再打你,可是我得让你记住这顿打。我得让你知道忍无可忍的感觉”

这是那晚她说的最多的话,这话让我的吃惊的程度已经无以复加。她居然提到了我妈,她居然,关注我这么彻底。

我来不及多想,听见她说“重新趴回去,不许躲闪。当然,如果你不愿意,现在就可以穿上裤子走人。”

这是那天晚上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妥协”,她说我要不愿意就可以走。

可是我没有,我知道任何一个有良心的人都不会那样去做。我流着泪重新趴在枕头上,等待本就该属于我的责罚。

“啪啪啪啪”她下手轻了很多,但是那种痛,让我终身难忘。

她做的一切都让我意外,就连我感觉她要开始加劲的时候皮带却突然停了。

她重新轻轻的笑起来,把皮带仍到我身边,坐下来。笑着说,真的知错了姐姐(她用了姐姐)就不打了。你呢,是站起来穿衣服回家还是再趴会?

我根本没办法马上调转自己的情绪,眼泪还淌着呢。

没等我回答,她接着说“你回家晚是常事吧?那你先趴会,我去买个菜。我家的新炉灶就为你开了。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啊?我抬起头看她,不相信的样子。

她脸上的笑容突然就多了起来,并且变得温暖。她把枕头从我身下抽走,把外衣搭在我背上。拍了拍我脑袋,笑着说“要不然传出去该说我狠心,光打屁股,不给吃饭。”

说完她就走了,我回头看了看屁股,已经惨不忍睹,红肿不堪。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沉沉的睡了过去。

直到她来叫我吃饭,甜美的味道顿时飘进我的鼻翼。我挣扎着做起来,挨到床,又忍不住哎呦。

她默默的出去了,我赶紧穿上裤子跟出去。屁股被牛仔裤包裹起来,好像疼痛减轻了。可是看到她家厨房硬硬的木头椅子,我还是有点害怕。

她抬头看我,心领神会,“扑哧”一下笑出了声。我感觉自己的脸又一次红了起来。

她站起来从卧室把刚才垫在我身下的枕头拿了出来。看见那枕头,我的腿都软了,如果还是趴下打屁股估计我就残疾了。

我看她把枕头放在椅子上,然后示意我坐。我这才舒了口气。原来不是还要打。

可是,可是这会就不怕我弄脏了她的新枕头?

她真的好想什么都知道。“没关系的,坐吧。我听说你继父很有钱的,你回去和他说要他赔就好了。”

“啊?我从来不主动和那男人说话的!”

“那就主动一次啊。不赔也行,一个星期后你还来这,把今天的功课再做一次我就不让你赔。”

“今天的功课?是、是打……?

”对啊,这么样?而且记住哦,一定要你继父赔。如果敢骗人……你知道小孩子撒谎的后果吧?”

鬼使神差的,我真的为了她这个“无理要求”去主动和那个男人说话。因为有求于人,我的语气没有像之前那么嚣张。

很夸张的,那男人居然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更夸张的,我妈居然哭了……

突然就明白了老师她的用心良苦。我一直记恨那个男人抢走了我的母亲,事实上我只是一个15岁的女孩子。我当不了男人,对母亲的保护,真的还需要这个人。

星期日的时候我给她打电话,说老师,那男的……

“哪个男的?”她打断我

“就是,就是,我继父……”

“你继父你怎么称呼啊?

“哎呀就是我爸他给了500块钱,我去找你,我们去买枕头吧,买一摸一样的”

“好,你在你家门口等我。”

那天她真的来了,还是骑着她的摩托,她带着我直奔步行街。她用爸爸给我的钱,帮我买了一身“淑女”的衣服,然后又自己出钱买了美术书送我。

最后她送我回家,临走的时候说“离中考还有45天,别让我失望”

我呆站在夜幕里,想她的话:

没本事还敢桀骜不驯,我今天打你,是不想明天走上社会你被别人打;你没你要知道,你是个女孩子;忍受不了就可以停止么?你知道别人忍受你多少时间了?你屁股上的外伤很快就会好,可是你知道你抽打在你妈妈、还有哪些爱你的人心里的内伤,要多久才能恢复吗?其实我累了,我不想再打你,可是我得让你记住这顿打。我得让你知道忍无可忍的感觉;离 中考还有45天,别让我失望。

那45天,对于看我的人以为是地域的磨练,可是我明白,那是天堂的升华。

6月21、22,当我在考试卷上对答如流,就已经知晓了答案……

被她电话里说的睡不着,爬起来来这看看。

中考分明天就出来了。她说如果没有上400就再做一次“功课”。差一分一皮带;如果没上380她直接帮我办复读手续,可是从今往后不再理我了。嫌我丢人。

“如果上了400呢?”我战战兢兢的问。

“上400不是很正常么,你还想提什么无理要求?”感觉她好像**。

“可是你这些规矩是我考完之后才出台的,理论上讲我没有任何可以改变现实的能力啊”我必须为自己据理力争一下。

……

最后经过多次协调,她答应如果我真的上了400,就当我姐姐,承认我的合法地位。

失眠

成绩出来了,有点让人哭笑不得。396分。差四分400.听到这分的时候我眼睛都不会眨了。为了四分我脱裤子挨顿打,实在是……

可是后来事情发生了转机……

不知道什么时候继父把我和妈的户口转到了他名下。而他是少数民族。按规定,我可以加5分。那就是401.

知道这消息的时候我简直欣喜若狂!!!我差一点干件让自己肠子悔青的事情–我恨不得冲过去亲我继父两口。

最后还是忍住了。太恶心……

爸妈也很欣慰,说我就用那么几天时间可以上400很不错说我很聪明。我说高中想学美术他们也依我。继父马上就去联系学校,最好的艺术高中。

不仅许诺带我去云南旅游,还说如果我愿意老师愿意可以出钱让我们俩一起去,算是对她的答谢。

那些天我简直飘飘然,感觉走路的时候脚下都有云彩。我开始幻想近处的美事,和她一起游春城去大理去丽江。也开始幻想远处的美事,我也要没画画了,我将来一定得超过她啊。就在我高兴地忘乎所以的时候打电话给她,她在电话里笑笑的恭喜我那感觉就更觉得自己不知道是谁,然后她约我下午4点到她家。没想到……

这一次不是坐她的摩托,我以为她在家等我,不到四点就兴冲冲的打车过去。结果家里没人,小区的保安老看我不顺眼老问我找谁。

其实我也觉得说好来做客但是还要在门口等这事让不知情的人看来有点蹊跷……

无语。

她是3点55分来的,锁车、上楼、开门、进屋,我的手机显示整整4点。北京时间。

我惊叹她的时间观念太强了,我沉迷在她的笑容灿烂,我满脑子都是和她同游云南的计划我恨不能马上告诉她我一进屋就滔滔不绝。她一直微笑着默默看我。

渐渐的,我开始感觉气氛有一点奇怪。好像并不是逻辑上应有的那样。我终于停下来问她“你怎么不说话啊?”

她一句话惊出我一身冷汗“我留着力气过会儿抽你”

……

我整个人呆在那里。我甚至忘记了问为什么。强迫脑子转起来,因为我想到上次挨打时她说不知道为什么挨打就打到你知道为止。

我忐忑不安的往后退,几乎是瘫倒在沙发上。看着她,不知所措。

她站起来把空调打开,拉上了客厅的窗帘。

我紧张的快把裤脚扯破了。

尝试了上一次的疼,就更加的怕挨打。领略了她的威严,就更不敢反抗。

我眼不动的看她,于是知道这次的刑具是那把漂亮之极的鸡毛掸子(或许不是鸡毛)

她站在离我5米远的地方命令我“脱裤子、脸冲墙跪到沙发上”

我忍不住了,声音特别大甚至有点“喊”的嫌疑“为什么?!为什么打我?!我上400了,我用45天考了401!我真的努力了我连续半个月每天只睡5个小时!”
她生气了,她一下把鸡毛掸子扔到了沙发上。

眉头微蹙的冲着我,一字一顿清清楚楚“你到现在还有脸告诉我,你考了401分?那是你自己考的么?如果没有那另加的5分你上400了吗?那5分是怎么得的你告诉我?那是你继父给的!你不是一直不要施舍么你不是很有骨气么?据我所知你到现在都不肯当面叫一声爸,是吧?那你怎么就心安理得接受本不该属于你的馈赠呢?怎么还敢理直气壮的冲我喊?”

听她说到这我已经羞愧的抬不起头来。

她真的生气了,说到最后特别快好像之间都要没有标点符号。可是激烈的教训突然就冷却下来。她舒展了眉头,语言平缓的对我说“你走吧。我以后再也不会管你了。祝你旅游愉快。”

我真的傻了,一种特别恐怖的感觉一下子涌上心头涌出眼眶。这种害怕比因为接受疼痛而产生的害怕高出一万倍。我跑过去抻她的胳膊,我使劲的摇我不住的哀求“我知道错了,你打我骂我可是你不能不理我。我这就脱裤子爬好行吗?你别生气,我真的错了。”

她冷冷的看我,甩开我的手。我以为是要开始惩罚了,我赶紧特别没有尊严的脱裤子,跪沙发。

可是她却走到另一处沙发那儿坐下来,打开了电视。

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心都凉了,甚至都没有觉察,泪水已经爬了我一脸。我扭头看着她,自己都能感觉自己的眼神开始出现一种神情–绝望。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依旧不知所措。我怯怯的轻声喊她,她目不斜视,淡淡的问“干嘛?”

我语无伦次“求你别这样。我是没上400分,还差4分,你打吧,4下40下都没关系,别不理我行吗?

她扭过脸冲我微微笑"你见过,有用犯错误的人期待的惩罚方式来做的惩罚吗?”

我开始不知道说什么,就像我不知道她要怎样。只能维诺的低吟“我……我不期待打屁股……太……太疼了……可……可是……”

“可是就是被打也好过被冷落是吗?”她接着我的话说。

还是一切,瞒不过她的眼睛。

我定定的点头,轻轻的吱声“恩”

“我想你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不会,我不动也不躲。你说了犯了错误就该承担责任。我认了”

完全没有尊严……完全被掌控……

她再次轻笑出声,说那好,把那个(指鸡毛掸子)递给我,开始准备吧。

我不知道自己的动作该快还是该慢,这惩罚是我要求的。可是谁能不违心的接受疼痛。
裤子自己脱到了膝盖,压住了。上身伏在了沙发*背上,屁股紧缩着。我问可以不脱内裤吗?我真的希望保留最后一丝尊严。她没有说话。

我回头看了看她,我的头还没有转回去。鸡毛掸子就已经打了下来。

“嗽儿~啪!嗽儿~啪!嗽儿~~~啪!”

电视没有关,里面好像在唱歌。我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可是打屁股的声音总是会盖过电视的声音,而且那种疼,转移起来很难……

这种疼不同于宽皮带,是局部受挫。挨打的地方就那么一小条儿,也就那么一小条聚集了所有的疼。然后,这无法忍受的疼再慢慢蔓延。她打的很慢,每一下都似乎要把疼痛伸展。完全伸展。

我脑子里开始过电影,我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三毛流浪记》我想起来可怜的三毛被用鸡毛掸子打,光屁股上有一道道的黑色痕迹。

“啪、啪、啪……啪、啪”

估计我感觉自己白色的内裤被打烂了。

20下之前,我还为了自己不躲闪的许诺拼命撑着。可是她突然快起来并且下手更重。我开始不受控制的挣扎,我使劲全身的气力愚蠢的试图把自己塞进整个沙发中。

可是没有用,疼,好疼。

我埋着头,眼泪流了一胳膊一手。

“啪啪啪”

好像到三十下的时候,我感觉极限到了,因为我完全没有经过大脑,身体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我倚*着沙发半蹲着看她,她一脸平静冷若冰霜的看我。空气中出现了一股对峙的味道。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来电铃声是十分庸俗的“老公老公我爱你”

,于是知道来电的是她未婚夫。

她迅速拿起电话,甚至有些羞赧。电话那边说什么我听不见。我只“单方面”的听见她说“和我的一个小妹妹聊聊天……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你忙你的吧……要不我问问她……一会给你电话”

她放下电话就问我"你姐夫要请你吃饭你去么?”

我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用哀怨的眼神看她。你说我能去么?我不方便坐,这就不提了吧。难道你还要我再丢人一些吗就让你的未婚夫看看究竟是谁挨了你的打?

想到这的时候,我突然有一个特奇怪的想法。我觉得他和她是一起的。我自己一个人一起。我觉得有人和我抢她。我觉得她马上就要走进婚姻就再没有时间管我。虽然她的管教方式是那么的让人疼痛、羞愧,但是实在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将要失去这些发现自己的心是那么的疼。比挨打疼不知多少倍。

在那一刻我才发现,原来自己是一个多么缺爱的孩子。当初放任自己做过的种种,都只是因为太寂寞。

时间好像过了几个世纪,我越想越难过。居然……出声哭了……
我明显的感觉到她开始不知所措还强装镇定。我的哭声越来越大,开始像个小孩。

她终于忍不住了,问我“是因为疼吗?”

我摇头

“那是委屈?觉得自己的确努力了?”

我还摇头,其实我本来没有想那么多。但是她一提醒。我突然想起了那些没日没夜奋战的日子。我几乎不怎么睡觉,我恨不能把书吃到脑子里。那样的努力百分之八十都为她那句“不要让我失望啊”。那样的努力难道换来的就是一顿鞭挞吗?还有,伤心?

想到这我哭的更严重了。

泪眼朦胧中看见她把“刑具”放到茶几上,冲我走过来。她用手指点我的头,问“你到底哭什么?你有点形象好不好?你告诉我到底什么让你这么难过。”

我还是不打算说话

她又急了“不说我可走了,你在这哭吧,走时帮我把门带上。你不去吃饭我去”

听她这么说我就更伤心了。她一边惩罚我,一边还惦记着和她老公吃饭。我哭喊起来“你要么就打死我要么我就自己撞死!反正你有那么多选择,你总有一天不理我的!你费什么劲把我教我?我就是愿意像以前一样坏着!至少不会这么没有面子没有安全感!!”

猛然的,她在我毫无形状的哭喊声中微微笑了起来“原来你是为这个难过啊……呵呵……我告诉你,我和你的事,只有我们俩个人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才打电话问我在哪。还有,你能成熟点吗?我结婚之后就不能有个妹妹吗?幼稚!”

感觉自己又做一次透明人,心事,再一次被她看透。

感觉很不好意思,但是我不愿意承认。可哭泣却渐渐停了下来。

她指指卫生间,说“洗洗脸,稳定下情绪,把咱们剩下的功课做完。”

能用波涛汹涌来形容我的心情么?而且,一波还未平息一波又来侵袭……

我木木的去卫生间洗脸,故意拖延时间。整个屁股热的可以摊鸡蛋。直到她喊“你好好的浪费时间,等我休息够了力气就会更大”

我急急的跑出来,带动了酸疼的臀部肌肉。有点罫。

我一瘸一拐的走到她跟前,低着头也垂着眼睑。她坐在沙发的正中央,也不说话。猛的拽我胳膊。我一失重,倒在她身上。她把我往里揽了揽,面朝下,这样不会掉下去。

这是第一次我和她的亲密接触。她把空调的温度调的很低。可是现在,这种既令人尴尬又十分温暖的姿势下。开始感觉自己脸的温度。

身后面她说“真没想到你这么幼稚。那我只能像惩罚五岁小孩一样惩罚你”

我大脑里好像发生了化学试验。吱吱的响。

身后开始发生物理反应,啪啪的响。我在想如果力的作用的是相互的,那她的手会不会像我的屁股一样疼。可是马上发现,她用的,是尺子。

疼痛再三的反复

啪啪啪

啪啪啪

我开始不自主的紧握她的身体,我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香味。一切都是淡淡的,除了这惩罚,那么激烈。

还是在我以为她要加劲的时候身后的板子突然停了。

我忘记了起身。

她说“我打你,不是因为你离400还差几分。而是因为你对于差几分这个事的态度。自己定的目标,自己去完成。成长的路上其实本来就只有你一个人在走。他山之玉,可以攻石。但是需要你怀着感恩的心情。不是不劳而获的心态。你懂吗?老天眷顾你一次、两次,但是机会永远是给有准备的人。”

说完这句话,她开始轻轻地帮我提裤子。然后自己轻轻的从我身下抽了出来。

我还在反复的想她说的话,我想我一定要记住,要一个字都不拉。

我还趴在沙发上没有起来。就听见她对着电话说“你忙你的吧,我一会带她去吃饭。”声音停顿了一下,她把手机举到了我耳边“喂?小妹妹,你好啊”我听见一个很好听的男人的声音。

我抬眼看她,她冲我笑笑。我就嘶哑着嗓子对电话回敬“你也不坏”

“哈哈,小丫头说话真有意思啊。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吧?你们老师总是向我提起你呢,说你是她见过的最有灵感和悟性的学生。她说你以后一定有出息。”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羞愧难当.恩啊的应诺着。那边还在说“哥哥工作很忙,一直也没有时间见见你。现在我帮你们叫了披萨外卖,一会就送过去。可别怪哥哥招待不周啊”

我笨嘴笨舌地说谢谢,你还有话和老师说吗?那个大男孩说没有了,帮我好好照顾她。然后,就挂了电话。

电话挂了之后我还是不知道怎么给自己下个台阶,虽然,心已经融化在一滩温暖里。

透明人N回……

她走过来,蹲在我沙发边。我当时的姿势很奇怪,身子直挺挺的趴在沙发上,脑袋却歪了90度看着她。

她蹲在我身边看着我,慢慢的说“这是最后一次打你。我保证。因为不会再有其他的理由。姐姐想让你以疼痛的方式,去记住一个事实上最简单的道理,一个你想到成功就一定得铭记在心的道理——胜不骄、败不馁”

我又哭了,可是这次,是真正意义上的百感交集……

感觉从认识她、到与她熟识,我就开始慢慢“转性”。居然会那么幼稚的去思考问题,居然会在被打屁股的时候哭哭啼啼。这是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这些丢人的事情。

想着想着,眼泪已经不流了,想要起来,挣扎了一下。可是沙发太软了,我使不上劲,再一努力,“扑通”我摔到了地上。刚挨过打的屁股又和地面来了一个亲密接触,我的天儿啊。屁股上的感觉好像一桌满汉全席:有鸡毛掸子打过的细细碎碎的疼,有尺子抽过的酥酥麻麻的疼,这一摔,感觉疼到骨头了……霹雳闪电宇宙无敌郁闷!

我在地上滚了270度,斜立着用眼神向她求助。我可爱的老师姐姐只对在自己掌控之内的事沉着,突发情况她就露出手足无措。

她笨手笨脚的把我扶起来,很担心的问“你,你的屁股,没事吧?是不是,姐姐打的,太严重了?”

这时候我有恢复帅帅的感觉,很有风度的摆了摆头,说“没事没事,不用放在心上。”

她一看我这样,立马就来劲了。又恢复了高高在上的**形象。她故意轻蔑地用鼻孔看我,说“哼,还是打的不够狠!我看,还得补课!”

我都快要当真了,突然看见她满脸都是笑,是那种忍不住的坏笑,于是放下心来。

这会儿,门铃响了,是送外卖的。

我真不知道是不是送外卖的现在都做了周星驰的徒弟,怎么那么“搞笑”那么多事!!!他先是闪电般的速度冲进屋里害我没有来得及回避,还半椅半*爬在沙发上。然后他送完东西不走,好像对我特别感兴趣(主要是我当时的姿势好像有点“高调”)。然后他看见了茶几上的鸡毛掸子和尺子,目光在我布满泪痕的脸上转了一圈,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临走时居然一语双关的说了句“保重”。

我气愤极了,羞辱极了,敏感极了。讨厌!挨个打还被人看见。我是不能追上那送外卖的人给他一板砖了,我就把气都撒在“罪魁祸首”身上(准确的说是罪魁祸首的家具中)我特气愤地又捶又打又踹沙发,牵扯到伤处一疼就更心烦意乱。

她站在不远处看我犯病,看了一会开始心疼她的沙发(这当然是我狭隘的想法)。过来按住我的腰,朝我屁股上就啪啪两巴掌。还冲我大声训话“挨打还没挨够是吧?你这火爆脾气以后要出事呢你!不就一个送外卖的嘛!他又不认识你!”

两巴掌打的我彻底歇菜了。

我又有点想哭。我突然发现我刚刚的一系列举动好像是在,撒娇呢……我怎么会这样啊我……

好在她不再追究了,可是她接下来的要求也再次让我难堪。

她居然忧心忡忡的看我,说“你把裤子脱了,我看看成什么样了”

她一说这话我的脸刷一下就红了,我这回没努力就从沙发上弹起来。往后退,连连说不行不用没事没事。

当时的样子可能好笑极了,她忧心忡忡的笑容灿烂,“我还不稀罕看呢,你就逞强吧!”

我一听这话就卸下伪装,低下头说“你要是不让我脱裤子看我就告诉你,我装不好呢,其实挺,挺疼的”

她脸上的表情好像应该叫哭笑不得吧,最后她居然出了一个2008年“最逊”的“馊主意”—她把一瓶冰水包着毛巾,要我放到屁股上降温。还扬言我要不听话她就亲自行动……

其实想想真好笑,上次挨打又不是没看过。怎么还这么紧张,感谢她陪我“演戏".

中国的文化博大精深,有一个成语,叫乐极生悲……

真的,可能是我做的坏事太多了,所以老天不会让我过太久开心的日子吧。

我现在在网吧。

心情不好到了极点。感觉努力了这么久又回到了原点。感觉我的世界正在下一场漫天的大雪,忧伤的气息流淌在我每一个毛孔里。好烦。

今天,我和那个男人起了冲突。

我决定我以后再也不去旅游了!我恨旅游!上次挨她的打之前就在说旅游,现在又是因为旅游,闹到离家出走的地步。

旅游是他们早就答应我的,老师说她忙不能去。他们说他们陪我去,那个男人后来说他也忙不能去我妥协我说我和妈两个人去就好了。

最近因为奥运因为社会很乱旅游的人不是很多,旅游社是要凑够人才走的。昨天打电话给我说如果定了要去今天必须去交钱,错过今天就得等半个月以后了。

我盘算的特别好,我想赶紧去旅游,了解我一个心愿,回来就找个美术班好好学专业。我真的想做个让大家都省心的好孩子好学生了。我今天还拿自己的压岁钱去买了一个照相机,我捧着新买的W90兴冲冲的回家。给那个男人打电话催他今天一定去趟旅游社,他满口答应。

我都开始准备出去的东西了。

可是我一直等到他8点多回家,我那么贱我上去主动和人家说话我问钱交了吧。

他居然一下子懵了,他居然敢面红耳赤的说他忘了。忘记的原因居然是为了他刚刚参加完高考成绩不很理想还想上好大学的亲儿子去陪人吃饭!

我气愤极了,你忙你可以说啊,你只要给我打一个电话我可是自己去旅游社的!一个大男人说话怎么能不算数呢!忘了这是理由吗?

我两点给你打电话离八点回来不到6个小时离旅游社下班不到4个小时你就能忘了么?

你怎么就忘不了你亲生儿子呢?

我当时真的是特别生气,主要是我准备了那么久安排的那么细。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我当时可能说话有点口不择言,可是我真的很生气难道他们就不能理解吗?

我口不择言的说“你忘了?一句忘了就想打发我??你亲儿子的事你怎么忘不了呢?我看得起你才让你办事!可是我现在后悔了,你滚,我不用你跑来给我当爸!”(原话已经忘记了,当时太急了太气愤,真的口不择言)

那个男人震住了,他想要说什么。其实,其实说真的我当时已经有点后悔了。我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苛刻的人,只要再给我一点时间,只要再让我多看一会那男人受伤的表情我相信我就会软下来,不就是一个旅游么,我可以不去,本来老师说不去我的兴趣就已经小了一半。

可是就在这时候,我妈突然冲了过来。我亲妈,我曾经相依为命的妈对我那么了解那么慈爱曾经那么软弱的妈毫不犹豫冲着我就是一巴掌。打在我脖子上,我本能的躲闪,碰到了茶几,打翻了紫砂壶撞青了我的腿也撞碎了我的心。

那种感觉太难过了,真的。我从来没想过,那个多少个日子里对着我只有慈祥目光和殷切叮嘱,就是在我把学校折腾的天翻地覆的时候都舍不得多说我一句的妈,有一天会对我举起巴掌。

我站稳了就跑了出来,那个家,我是再也不想回了……

可是当我真的跑出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原来没有地方去,原来天地这么大,没有我的容身之地……

我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走,我甚至冲动的第一次主动给我亲爸打了一个电话,我莫名其妙的说“爸,我有点想你”

可是你们知道我爸说什么吗?他说“爸爸最近可能都没时间见你,你阿姨,她怀孕了”

在那一瞬间我就在心里狂骂,K(百度不让我发这个字)!生活真的他妈像个SB连续剧,真搞笑。

我淡淡地对着电话说“那恭喜你们,奥运宝宝”

打完电话之后我就把手机关机了。我不想和整个世界联系。

我就那么在街上走,看到一个冷饮摊就过去买一罐我最爱的雪碧,喝着雪碧往前走,喝完了再买新的。就这样走走停停,身上带的钱都快花完了,不知不觉,华灯初上,不知不觉,万家灯火。

很矫情地想起一首诗: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用最后的钱买了一包白沙,然后走进网吧给自己定了一个包间。

开始上网,我来这里看看。好像只有这儿,稍稍让我觉得熟悉……

我还是忍不住给她发了短信,我知道她睡觉就关机。我想我不会打扰她。我说——“我在刀尖上舞蹈,沉重也好轻盈也罢。从脚底到心里,总归是蔓延的疼痛”

我不知道她能不能看懂我在说什么,可是没办法,有一种难过,没办法用语言来形容。

想不到她马上就打过电话来,问我在哪,说过来接我。我一点也不想说,但是她在电话里那么肯定的告诉我“姐姐要接你回家”

眼泪突然就下来了,才发现,从出事到现在,原来我都没有哭。可是,姐姐,我还回的去么?

昨晚她进包间找我之前,我已经关闭了所有网页。点着一根白沙,木木的对着电脑发呆。我当时没有看到哥哥姐姐们这些温暖的话。我的脑子一片空白。直到她很用力的推门进来,直到她狠劲得扔掉我的烟举起手就要打我,直到她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我的视线,才开始活动。

我又看见她了,我之前还在回忆她笑的样子、她骂人的样子、她冷冷的样子、她打我的样子,现在,她就站在我的眼前了。

不知道什么感觉,我猛地站起来抱住她了。她开始站着没有动,我浑身颤抖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伸手缓缓拍了拍我“回家吧”她说。

“回家?我没有家”我很防备,一下子推开了她。

她还是笑了,可是这一次,她的笑容里有那么明显的疲惫和无奈。她笑着说“回我家,好么?”

看见她那个疲惫无奈的笑容那一刻我就开始觉得自己错了,而且,错的太多。我那么深刻的觉得自己是一个被上帝诅咒的孩子,所有关心我的人,都会受到伤害。

我低着头跟着她走,网吧门口,我看见一个大男孩在等我们。直觉告诉我那是她的男朋友,这么晚了来找我,她也是个女孩子啊。大男孩想说什么,却被她制止了,她说“你打车回去吧,没事了。”大男孩说 “开车一定要小心哦”她点点头就发动了摩托然后让我上车。

一路颠簸她带我来到她父母家,开门进去,一个老妇人就急急的走出来。拉着我问“这就是XX啊?”

她说“嗯,妈您去睡吧。我又不是小孩,晚回来一会您还至于不睡觉等着”然后她捅捅我“这是我妈,怎么没礼貌,叫阿姨”

我紧张的往她身后躲,很小声的喊了一声。

她妈妈有着和她如出一辙美丽的眼睛,看着我时让我感到温暖。阿姨还是拉着我的手,也不知道问谁“长的这么可爱一个孩子,怎么可能那么淘啊?”

她就笑笑地过来胡虏我的头“自己告诉我妈,你淘不淘啊?”没等我说话,她又对她妈说“妈,快去睡啦,这家伙折腾一天也累了,我带她去睡了”

她妈说好好知道知道,交代了洗漱用具就进屋去睡觉。

我傻乎乎的跟着她快速的洗漱完毕,进了她的卧室。关上门之后她就变得的不是她了,至少不是刚刚胡虏我头的那个她。她把睡衣扔到我身上,然后一言不发就关灯去睡了。我在黑暗中有些不知所措。我在她旁边躺下来。心里砰砰直跳,然后就觉得脑袋空空。我忍不住碰了碰她,小声喊“姐姐”。她不理我。我说“我知道错了我不该给你添麻烦对不起了”她还是不理我。我不知道再怎么开口,只能翻过身默默的闭眼躺着。

这一夜,几乎无眠。天快亮时我才渐渐有了困意。

今天早上我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她已经不在身边了。那种突如其来的恐惧感让我快速跳下床然后大声的喊。

原来她在客厅吃早点,她抬起头静静的看我。说“喊什么,我又不是你,喜欢离家出走。快去洗脸刷牙来吃早点。我妈特意送回来一趟又去晨练了”

我哦一声然后去洗漱。可是我没有一点吃早点的胃口。

我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之后回去找她,第一句话就是“你打我吧。求你”

她的表情那么波澜不惊,她说“上次我说了,最后一次打你。你要不吃早点就去换衣服吧,我送你回家。当然,你要是还不想回我也不强迫你。你妈昨天晚上就报警了,24小时之后就可以按失踪立案,警察很快会从我家找到你的”

我呆呆的站了一会,就木木的进屋去换衣服。我觉得自己什么都干不下去,包括换衣服。我特别恨我自己,特别特别恨。

我恨的牙痒,我控制不住狠狠的抽自己耳光。要是不是在她家我怕撞坏墙我真的想去撞。可能声音实在是太大了也可能是屋子小,她终于发觉屋里的异样。有点急的走了进来,那个时候我的脸已经肿了可我还在不停的打,她看着我愣了一下然后过来抓住我的手大声的喊“你不是就想挨打吗?我成全你!”说着她突然变得特别大力,一下子就把我掀翻了,一把就扯下了我的睡裤和内裤。拿起拖鞋就照我屁股上打

啪啪啪啪啪。她打的那么用力那么快,我一动都没动。可是她,只打了十几下。就先把她自己给打哭了……

她的眼泪掉在我屁股上,那么凉。我吃惊的回头看她,她的眼里、脸上都很干净。可是眼睛却那么红,于是我可以断定。我真的完全完全懵了我不知道怎么办。好在她开口了,她的话,五雷轰顶……

她用一种我从没见过的,哀伤的口气,慢慢的说“你来我家看见我爸了吗?我也是单亲,你知道吗?我明白你所有的委屈和难过,可是我有像你这样任性这样心理阴暗吗?”

我的头一下子炸了,才发现,这个家,原来是没有男主人的。

原来,同命相连,她才过分注意了我。

可是她,那么阳光那么优秀,我们怎么可能,是一样的呢……

我想,如果不是我这样的闹,恐怕她一辈子也不会自揭伤疤吧。真的觉得自己很混账。

我抢过拖鞋要自己打。可是她没有同意。她按住我—

啪“我让你这么不懂事!”

啪“让你离家出走!”

啪“让你抽烟!让你耍酷!”

啪“你知道把你妈急成什么样子的了么?”

啪“昨天你妈给我打电话在电话里直哭!”

啪“你知道吗你?!”

啪“宽容待人严于律己,你懂吗?为什么要倒过来呢?”

啪“你怪你继父没有当好父亲你怪你妈打你,可你自己做好一个女儿了吗?!”

……

其实她打的一点也不疼,其实我都明白,她一点也不想打人。可是爱不是物,不是钱,爱,只是成全。

她说的每一句话,让我,如芒在身。
她把拖鞋甩飞了,自己坐到了我旁边。我抬起头看了看她,看见她也在看着我。我赶紧把头埋到床里,然后手伸到身体后面去提裤子。感觉自己没脸见她。

她再一次抓住我的手,说“别急着提,我给你上点药,而且拖鞋脏……”

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汩汩的,流成小溪。我这么不懂事,可是姐姐她,还是对我这么好。

她用酒精擦过之后给我喷云南白药。其实屁股一点也不严重,都比不上腿上青的那一大块。还有脸,也红的有些明显。 她一一给我上药,嘱咐我以后不准自虐。要是知道后悔的事就少做,做了错事要想办法把损失减小到最少,而不是忙着怨天尤人。

她拿面巾纸给我擦眼泪,说“别哭,这没什么,你过了这个年龄什么都会懂。只要你受一次委屈学一次乖,还是允许你有犯错的可能”

我慢慢的换上衣服痴傻的问她“真的吗?你不生气?”

姐姐她再一次轻轻的笑了“谁说我不生气。我把上次最后一次打你的话收回。下次你要是再犯同样的错误或者制造新的麻烦,小心你的屁股。”

我面红耳赤的低头“姐姐,我想回家了”

“你得答应我回家去认错”

我说知道,还有,和阿姨说打扰了。

“你这个小屁孩人格分裂吧?懂事的时候怎么这么像回事啊?”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准备走。

她喊“等等,我去热热早点。吃了再走。你昨晚就没吃吧?糟践自己有瘾是么?”

拥有你,就拥有了整个世界……
回到家的时候,在门口我怯怯的不敢进门。太多的是尴尬吧,说不清。是她按的门铃,怕我再跑了一般死死握着我的手,又或者,是想给我勇气。

看见我的时候,我妈一下就哭了,哭着说妈妈错了以后再也不会动手。我没说话,不知道说什么。继父站在离我们好远的地方,生分的看着我们,想走过来,几步又停下了。他和老师问好,冲着我尴尬的笑。局促不安的,像个孩子。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看着这一切心里好痛,可是一路上想好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老师突然轻轻拍我的背,小声说“傻了啊?说话。要不,等我走了你再说?”

于是老师就要告辞,妈千恩万谢,继父也感激的连连点头。我真的好怕她再一次失望,在老师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我鼓足勇气大声的喊“姐姐,原谅我”

她回过头微笑的看我。眼睛里面装着满满的全都是信任。

我很小声但是很清楚的对继父说“爸爸,对不起,是我的错”

……

终于熬到双休日,画班今天下午放半天假,但是留了速写。好想姐姐啊,可是找不到好的理由相见。中午的时候我在家里团团转,不理会爸妈匪夷所思的目光。就这时,我亲爱的姐姐主动打电话过来,温柔可亲笑容可掬“休息了吧?也累了好几天了,下午姐姐请个下午茶顺便检查一下你的胜利成果怎么样?”

我还会说怎么样么,我当然是求之不得啊。可是我不能真的没面子的在电话里喊“好啊好啊”我很努力的在那装镇定,约时间地点。然后挂了电话狂笑。

把兴奋强压住之后,小孩真的像一个小孩一样把这几天画的画都铺在地上自己也坐在地上细细的挑。虽然是刚刚正规的来学,但是之前还是有些基础。看着那些精致的灰色调子,觉得每一张都爱不释手。

挑了三张自以为最好的,仔细的用报纸包了,然后自己躺在大床上假寐。——睡是睡不着的,可时间还没有到。姐姐约了4点半,说过来接我。

……

下午四点半,我站在街口处迎接她温暖的目光,突然发现。老师她就是有这样的魔力:我的心情无论多么纷繁杂乱,可是只要,站在我的面前,她轻轻微笑.我的心就忽然平静下来,像水一样,安详美好.

坐在她摩托后座上,轻轻哼起阿牛的“爱我久久”:喜欢坐摩托的时候,轻轻*在你的背后,让风吹乱你的秀发,抹去我所有哀愁……

唱到这的时候我猛然发现,姐姐的秀发是吹不起来的。更吃惊的发觉,姐姐她今天的装扮实在是……

不像个老师啊……

一件白色的吊带背心,一条咖啡色短裤。一副遮住半张脸的粉红太阳镜。胡乱盘起的长发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紫色,很随意,很休闲,很,女人。

我嘎嘎的笑“我说,你穿的好暴露诶。好像,为人师表不应该是这样子哦。”

她骑着摩托还腾出一只手打我“破小孩!我放假好不好?要你管!”

摩托随着我夸张的“哎呦”声歪歪扭扭,我大呼“好好开车诶,司机小姐。”

她笑笑说,你又欠揍破小孩。

我们骑着摩托(准确说是人家骑着我坐着)20分钟之后,停在一家叫做“蓝月亮”的……门口。

用省略号是因为我不知道这个地方是酒吧还是咖啡厅反正不怎么像茶馆。

推门进去,我完全被这里的气氛感染了。就像置身在一片原始森林。

所有的摆设都是纯木的,有好多的绿色植物还有妖娆的花在肆意绽放。*墙的位置有一排粗麻绳吊着的树桩型荡椅。两个荡椅面对面是一组,中间有别致的小木桌子。墙壁上都是植物的蔓藤,缠缠绵绵,难舍难分。

还有别具一格的装饰物,一些我看不懂得神秘图腾。我仰着头傻傻的看,景仰的看,陶醉的看。我还看见来这里的人脸上那种安详的表情。早就知道,成人的世界盛大繁华,唯独温暖稀少。这个地方,或者很可以让人安静的面对自己的灵魂,也可以慢慢的为自己添伤吧。

老师显然是常来这里,因为她和老板看起来十分熟络。老板是一位胖胖的中年男人眼镜后面,有着睿智的目光。他领我们进了一个独立的包间,风格大同小异只是更为精致优美。

我一头扎在羊皮垫子上不愿起来,眯着眼问“姐姐,你真的是天使吧?要不怎么会认识这种世外桃源?”

老师好脾气的笑笑,问“来点什么呢?这里有自己做的酸奶很不错,要不要尝尝?”

我索性把眼睛闭上,懒懒的说“随便”

我听见她,轻轻的笑……

东西都上齐了,服务员退出去的时候帮我们关紧了木头门。于是整个世界,只剩下我和老师,两个人。

我没控制住自己,挺肉麻的抒了下情——

我说“姐姐,要是老是这样子一直是这样多好啊,真希望时间可以停留”

姐姐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我的话。她似笑非笑的盯着我问“你想的到美诶,时间永远停留在这儿,你就再也不用画画了是吧?”

我急的面红耳赤“不是不是我不是这意思啊……”“少废话,把你画拿来我看”

我忍住没有说,小算盘却在心里打“看啊看啊,你看过之后就知道我有没有那么不乖不想好好画画了”

老师很小心的拿开画,很仔细的看,可是什么也没有说,脸上也没有表情。

然后她把画重新卷好放在桌上,看着我,目光又出现了令我恐惧的冰冷。

“我要是没有记错,你学画还不到十天吧。在这几天中,第一天下午你就小迟到了一会不过对老师倒是还算客气。第二天你就把你的CD带音响搬到了画室里,还拿了一叠据说挺伤感的唱片要求在画画的时候听,还告诉老师艺术是相通的,听着音乐画画很有感觉。第四天的样子吧,下午你压根就没有去,也没有和老师请假。一个星期刚过去你就对画石膏静物画的不耐烦了,你要求老师下午给你带一颗西瓜来画。画完了就直接吃了,也好解渴消暑……我年纪大了,可能记得不是很清楚你要见谅啊。不过这些事,我想还是确实发生过。”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不敢出声地听她将我的“罪行”一条一条罗列,惊讶的长着大嘴估计能装进一个盘子。

“你在我身上装了监控器吗?”我不解的问到,话一出口,即感到这话的稚拙。

她果真不搭理我,微微含笑的目光渐渐变的严峻。我慢慢不敢与她对视。

我像个傻子一样身体出现神经性抽搐,重心分别不停的放在左右脚,晃来晃去。如果在漫画里,我想这时的我脸上一定出现了N条黑线,额头还有大滴的汗珠。

心理作用的危害实在是神奇,有那么一刻钟我好像都感觉到屁股上的肌肉开始未雨绸缪的跳动起来。我双手捂在上面,可怜兮兮得看着她不说话。

她嘴角咧了咧,“还有什么好说的啊?”“我……”我欲言又止,最后只得摇摇头表示服从审判不再上诉。

“那好啊,既然没什么好说的,爬在凳子上吧”

说着,她把桌上的一盘小吃拨到了另一盘里,我才看清,盛东西的盘子居然一面有一个粗粗的柄,而盘子反过来,低儿是纯平的。该死的设计!!很特别,啊?这就是为打屁股特意制作的吧!!哼!

老师好像看出我脸上愤愤的表情,笑容一点也没了,问“你还不满意,是吗?”

“不是不是,没有我不是这个,那个……”我不再说话了,因为语无伦次感觉好丢人……

“那就爬在那啊,屁股厥起来”

“用脱裤子吗?”还没等她回答我就自问自答“不用了吧?这是公众场合万一按个摄像头,那我不是……”

“你想象力怎么那么丰富啊?趴下!”

我一激灵,顺从的爬在凳子上——砰砰砰砰砰

因为我穿着挺肥的牛仔短裤,板子打上去发出的声音有点闷。可是屁股却也是结结实实的疼。

我紧紧抓着凳子,努力保持身体平衡,咬着牙不敢出声,我怕,这屋子隔音不好……

可是老师偏偏大声的问“知道要尊重老师,不去上课要请假吗?”

我赶紧答“知道,我错了,姐姐轻点……”

“真的知道?”

“真的知道了”

“是只有板子打在屁股上才知道吧?”

“不会不会,再也没有下一次了。姐姐饶命。”我绞尽脑汁的想求饶的词,如果同样是丢人,我宁愿用多说几句好话来代替屁股上的疼痛。

“真的知道了,那起来吧”

啊???

啊啊???

我愣了,情理之中。

“怎么?还嫌打得不够啊?你不是要我饶命么?”

我一听这话,又仔细看姐姐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噌一下就站了起来。然后用疑惑的目光看她。

姐姐看出我的疑惑也料定我的好奇,可她还是有意掉我胃口,自己坐下来悠闲的吃起东西。我忍不住过去跩她的衣角,看见她的眼睛里面都是笑意“除了逃课,不和老师请假。其他的我没有觉得是错误,我不想我的学生现在是个书呆子,将来是个画匠”

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咬着下唇眼睛弯弯的欣赏的看她,她过来点我的头“不过你个小破孩不要闹得太过火啊,基础还是很重要的。枯燥是枯燥,但是不能急于求成,懂吗?要是让我知道你闹得不像样子……”啪,一掌打在我屁股上“决不轻饶”姐姐笑着说。

接下来,她开始揭秘全部的好奇——

“你画班的老师,可是我大学里的师兄。你去那没几天,他就问我认识你吗。我告诉他那可是个坏孩子,你可得狠狠的管教”

“姐姐你!”我恼羞成怒,直跺脚。

“哈哈,什么都信。我告诉他,可不能毁了我的学生,教不了我们赶紧……”姐姐说到这就不再继续。

我的心蹦蹦跳,我知道姐姐不说太多怕我骄傲,我什么都懂可是温柔的话,再多还是想要……

送我回家的时候已经黄昏,我一路上都在咧嘴傻笑。然后用力的挥手道别,看着夕阳将她的背影温暖地镀上一层金色。其实在我心里,对你有太多说不出的感激……

很久以前,收到过一条当时认为比较庸俗的短信–

我不是因为寂寞才想你,而是因为想你才寂寞。

可是渐渐,在不见她的日日夜夜里,却有那么一瞬间突然想起了这句话,并且庸俗的滋生了这样的感情。

我于是常常在猝不及防的阴天来临之时又或是夕阳西下之际,站在六楼的窗口远望,我家阳台对面,另一个小型家属区安然矗立。我喜欢去看那栋楼房中闪烁迷离的灯光,很淡然,有一点凄凉。我看着野猫在道旁缓慢的爬行,看着一排无人问津的石凳,好想和她一起去那里坐坐,肩并着肩,可以不说话。

这样的心智一直持续好久好久,导致我在意外见她之后兴奋的不能自制。

而这兴奋,在对接打击之后,让我几天都垂头丧气。甚至在看见筱悦一句无心的“你姐姐好吗”之后,无可奈何的关闭了网页……

那天和朋友出去玩,回来路过学校的时候无意间看见二楼姐姐办公室的门大开着。突然就感觉心跳加速。

热火青年一样就要往进冲,毫无意外被门卫拦住。“同学,学校已经放假好多天了你来这干什么?”穿着警服的壮汉一脸不解的问我。

我暗自发笑,你还真是记性不好啊。连我都不记得,上学的时候为了逃课出校门我和你们斗智斗勇多少回啊,哪次不是我胜利。看见我就直接放过就好了,还问什么问。

“我知道放假了啊,我是毕业班的学生,我们老师让我今天来取毕业证的。”

我顺口一说就觉得有点问题,我们班主任今天有没有来门卫记性再不好也该记住吧……

谁知这个傻大个指着姐姐办公室问我“你是穆老师的学生么?”

我心领神会的点点头,是啊是啊。。

“那你进去吧”

……

真无语,这样的人还当门卫,连穆祎(姐姐的化名)老师不带班都不知道。

我就这样转了“组织”的漏洞,轻轻松松进了已经放假的学校大门,楼下,停着标志性建筑—姐姐的摩托车。于是就更加的确定她此时的存在。

我大步流星的上了楼,却站在办公室门口没有出声。

我悄悄的看着老师在屋里忙碌,看她一丝不苟的样子仅仅是远远的看我都想让时间能够定格。因为,这样的机会,会越来越少了。

想到这的时候感觉有一丝伤感,于是马上决定转换一下心情。

蹑手蹑脚,然后,突然的喊——

“姐姐!”

“啊!”

她突然叫。

哈哈哈,我阴谋得逞开怀大笑。

姐姐佯装生气但是掩不住惊喜的看我的样子真有感觉“小破孩,你怎么知道我在学校?”

我实话实说“我路过这里看见姐姐办公室开着门。”

“那你怎么就知道一定是我呢……诶?门卫没栏你啊?”

“我和那个傻大个过招不是一次两次了”

“还好意思说”姐姐斜着眼看我。

“不敢不敢。姐姐,说真的,你今天来学校干什么啊?”

“噢,我来找点材料,回去写论文。”

“嘿嘿,原来姐姐也有家庭作业啊?那不完成的话,校长是不是也让姐姐做功课啊?”

姐姐愣了一下,像是在头脑中搜索关键字“做功课”,很快,她微红的脸就告诉我搜索已经和行为对接。

她伸手捏我的脸“再瞎说撕破你的嘴!给我老老实实沙发上坐着!竟添乱!哼”

我抿着嘴偷偷笑,坐下来装乖宝宝……

气氛多么好啊,我保证我很听话,我发誓是姐姐她在要我老老实实之后主动和我说的话,姐姐问小孩“最近乖么?”

还真是拿我当小孩啊……

“不知道姐姐问的“乖”指什么。”我一脸无辜的问。

“好好画画了吗?”

“恩”

“惹爸爸妈妈生气没有?”

这样的盘问,让我感觉自己像个幼儿园孩子,回家之后妈妈关切地询问宝宝“今天在幼儿园挑食没啊?尿裤子没?”

我笑笑不打算回答。

可姐姐的表情似乎有一点不依不饶“和你爸,相处的还行吧?”

我知道姐姐一直放心不下我和继父的关系。小小的感动就蔓延开来。

我的情绪也被调动的认真。“姐姐,我慢慢的觉得,其实我从小就不知道什么叫父爱。”

“为什么这么说?”姐姐显然是被我奇怪的言论震惊了。

我又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慢慢的说“因为,最近,这个爸爸做的一件事,让我觉得父爱,首先应该是由一个心胸宽广的大男人给的。”

姐姐微微的颔首,眼底又重新有了笑意“那你说说,什么叫大男人。或者,你直接讲讲这件让你有这么深感触的事,别卖关子了。”

我并不想卖关子,只是想给思维一个慢慢凝结的过程。

“有一天我爸回家之后一脸神秘地告诉我,给我带了一个特棒的礼物,说我看了一定喜欢。说着就从手提袋里拿出一把特小特精致的奥运祥云火炬。感觉那天他有点喝高,一个劲跟我吹这火炬多好多好,还说花钱都不见得能买到。我当然很喜欢这个礼物了,说了谢谢之后就拿回自己的房间玩了。然后我出于好奇就在网上查,发现就是这个小火炬能卖到两千多块钱。真想不到。于是我就开了个帖子出售,更想不到的是很快就有那么多人和我联系。我选了一个同城的,卖了。卖完之后其实我特后悔,我怕我爸知道了,毕竟是人家送我的礼物,再想想他那天神秘的表情。我真觉得自己挺不是人的。于是就一直没敢告诉他,可是有一天他还是知道这火炬不在了。我特忐忑不安,道歉的话都想好了。

我侃侃而谈,不知不觉中,姐姐的脸已经变了颜色。

我不自由的紧张起来,惊恐地看她。其实我觉得老师她没有那么庸俗,不是什么都不能谈的人,更不会为了已经过去的事再追究什么。上次,我逃课,那么严重的事都没有……

“这事,我觉得咱们得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聊聊”姐姐突然一句话,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

“这事过去了……我爸真觉得没什么……”

我害怕她脸上一本正经的表情,我说话就开始战战兢兢。

“我不问你有没有真的惹你爸生气,我只问你,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姐姐“只”问的这个问题,恰恰是我唯一不能回答的问题。

我只能低头,回避。

“你想挨打是么?”一句话,足以让我颤抖。

“不是不是,我没干坏事我……”再一次语无伦次,我发现自己在战争年代肯定做不了江姐,别说是酷刑,只要审问官换成这个人……

“把手伸出来!”声音不高,却威严十足。

“凭我对你的了解,你虽然有时幼稚。但是你不会没有理由干什么事。卖火炬之前你一定已经想好了你要做什么。不想说是么?”姐姐那种冰冷的眼神又出现了,在那样的眼神召唤下。我完全没有自我。

“把手伸出来”我就把手伸出来

“还不说是吧?……那我打到你说为止。”我就一言不发的等着挨打。

宽宽的大尺子,捏在姐姐细细的手指间。重重地抽打在我的手掌上。

啪,啪,啪……

我讨厌这种惩罚方式。没打到五下的时候我就在心里这样反复的想。

在疼痛逐步蔓延的时候,被惩罚者却要和惩罚者面对面。我不愿意看见她塭怒的表情,我不愿意接触到她失望的眼睛,我更不愿意这样的姿势而失去了我仅可以做的,畏疼的表情……

其实我心里难过极了,失落极了。那种惊喜和甜蜜被一“打”而空。最主要的事,姐姐,我今天不能妥帖不能认错啊……

我的态度显然把她激怒了,啪啪啪啪啪啪!尺子下的又快有狠。我奋力地抽出自己的手掌,握拳,已经困难了。

姐姐真的生气了,她快速地把门锁死,推我爬到桌子上。用大尺子,打屁股。

啪啪啪,中间没有停顿。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讲,打屁股倒是一种解脱。因为至少不用面对面了。

啪啪啪

我死死的扣住桌子,手指泛白。“姐姐,别打了”说这话时,不由自主带着哭腔。

啪、啪、啪、

节奏慢下来,可是板子还是没有停。一下一下,我感觉皮肤似乎开裂。

“姐姐……你相信我……我真的……我真的……没拿钱干坏事……”

一句话断断续续,大口的喘气。

板子停下来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已经瘫在桌子上,那种疼,让我尽量控制着呼吸。很难形容。

然而最让我难受的还不是屁股和手上的疼,而是姐姐的眼神。

她也不说什么,坐下来继续整理桌上的资料。眼睛里面却有浓的化不开的,忧伤……

我不知道这个词是否准确,可是我猜,那一刻她很失望,她是以为这个妹妹,不听话了。

其实我一直知道,从几个月以前她第一次打我第一次把我打醒,第一次有那种被幸福和关注包围的感觉的那一天起。我就知道她是我真心爱慕的人,让她失望,那是拿着刀子来刺我自己的心。

本来是要保守的秘密,本来以为可以做得很好,可是看见姐姐难过。我就真的什么都不想再坚持,“卖火炬的钱,我想给我爸买一个电视里演的戒烟器。他抽烟太多,我担心他的身体。剩下的……”

“你住嘴!”姐姐突然打断我,她让我最后一句话也是最重要一句话,憋在了心里。

“纸醉金迷,声色犬马。金钱的世界有多肮脏你知道吗?你才十几岁,本该多单纯美好的年龄,可是你珍惜现在拥有的吗?你以为花很多的钱买很贵重的礼物就是对一个人好吗?你才这么小就让物质的观念根深蒂固,等你长大了,贪婪的欲望就会把你毁在一堆堆钞票里!”

姐姐把桌上一叠材料装进包里,“我还有事,要现在就走。”她一脸的冷漠。

我艰难的迈开步子,蹭着下楼,一个人先走。很佩服自己的,这次我没有哭。虽然,眼泪早已在心里泛滥成海。

刚刚走出校门,老师开着摩托从我身边经过。看着她绝尘而去,突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好黑暗……其实姐姐,那句我没说出口的话,那个我心里最真实的想法:你的婚期日益临近,谭木匠店里那套精致的龙凤梳我早就看上了。白头偕老,梳尽三千烦恼丝。那是我对你,最深切的祝愿啊……

站在路边好像站在自己人生的十字路口,一时间竟不知道,何去何从。模糊的视线里,看见老师开着摩托又调转头。她在我身边停下了,冷漠的表情中似乎添加了一丝不易觉察的心疼。也或者,是我自作多情。

“傻站这儿干什么?打车回家吧。”姐姐的话,不冷不热,我点了点头。

“有零钱打车么?”我说有,就试图从兜里掏出来给她看。

“别掏了”姐姐的目光环视着我红肿的手掌“让你伸手,不懂得伸左手”这是她那天说的最温情的一句话。

姐姐帮我打了车,拿了五十块钱给司机,说多了找给我。

我一直低着头,用看似顺从实则逃避的姿态应对着姐姐淡淡的关心。

车开了,我的心像投进洗衣机的衬衫,被拧绞了千万遍。

不想让更多的人发现自己的狼狈,偷偷拿出家里的药膏给自己上了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手掌已经消肿,屁股如果不碰也只剩隐约的疼。

我出去找朋友疯狂的玩闹,想用这样的方法转移心头忧悒的情绪。我不喜欢说话却每天说最多的话,我不喜欢笑却总笑个不停,身边的每个人都以为我好快乐,于是我也就认为自己真的快乐。可是为什么我会在一大群朋友中突然地就沉默,为什么在人群中看到个相似的背影就难过,当那种似乎久违的空旷突然来袭时我就忘记了说话,看见天色渐晚路上暖黄色的灯火就忘记了自己原来的方向…

晚上回家一个人的时候就忍不住的难过,有时会不自主去看手机里她之前发给我的短信,然后很快就关机。我在不停歇的疼痛里待了太久,微弱的手机背景灯光都会刺痛我的双眼,更何况是你,决绝的背影……

如果不是8月8号晚上姐姐打电话给我,如果我的生活里没有这一天或者它是以另外的轨迹出现。真的不知道自己还会难过多久,还会幼稚的难过到什么时候。

而这发生之后我才明白,一直贪恋的是姐姐给的温暖,就算是责打也是关心的不同表达方式。挨打只能让我认识自己的错误,可如果没有挨打之后姐姐细心的抚慰,那认识错误之后我不能痛定思痛而仅仅是痛彻心扉。

姐姐,她把我宠坏了。

8月8号那一天没有出门,一直在自己的小屋里看着电视。等着晚上那场全国都期盼的奥运会开幕式。

爸妈去参加一个避不开的婚礼,说只能看明天的重播。

下午六点多的时候我的手机突然响了,熟悉的来电铃声,我开始紧张。

“喂?”我忘了叫姐姐

“家里有人么?”

“有幽幽(我的狗)陪我”

“那正好,来花园小区吧,这有一群大哥哥姐姐,当然还有我。我们一起看开幕式好么?”

“……”我沉默,并不是想拒绝,只是情绪常常需要适应。

“知道路怎么走吧?快点啊!半小时后姐姐在小区门口等你。哦对了,好像快下雨了,出门拿把伞啊”姐姐丝毫不介意我的犹豫,一连串说完,然后收线。或者她知道,对她,我根本不会拒绝。更何况,这邀请这主动,我盼了有多久。

穿衣服打开家门的时候,一个问题突然把我难住了。爸不在,车也不在。这个时候应该是万人空巷,根本打不上车那我怎么去呢?灵机一动,我找来了自己的溜冰鞋,咱不是轮滑高手么。

情绪怎么还用调节,姐姐的电话就像导火索,瞬间就把一个疯子点燃了。

半个小时……姐姐一定是没算我穿衣服收拾的时间更没考虑我打不到车怎么办。只能开足马力了,我在大马路上飞奔。

老天好像诚心和我作对,马上要到的时候,突然下起了雨。当我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花园小区的时候,我看见姐姐打着一把紫色的雨伞站在那里瞪大了眼睛看着我这个外星生物。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危险啊?”啪,屁股上挨了一巴掌。

我有点夸张的哎呦。

“上次打的还疼?不会吧?”姐姐也不等我回答,急急的拉我往一栋楼房里走。

叮咚。开门的是一个短头发的姐姐,我赶紧很有礼貌的喊人。看起来她的承受能力还不如老师呢“哎呀穆祎,这就是你那个小妹妹啊?这孩子怎么淋成这样了还是滑冰来的?”

姐姐也不搭理人家,拉着我就往里走,短发姐姐给我找拖鞋。“燕子燕子!”姐姐冲着屋子喊,这时候满屋子人都奇怪的看着我,燕子从里屋走出来。我赶紧又打招呼“燕子姐”

“快去把你的衣服给她找一件”姐姐和燕子说,燕子姐马上心领神会,铃我进卧室换衣服。关门的时候我听见姐姐不知道和谁说“这个小屁孩子状况特别多!”“哈哈哈,不看她老师是谁”有讨厌的哥哥对应。

燕子姐给我找了一套特卡通的睡衣,还用干毛巾把我的头发擦的都站了以来。真是搞笑,我看起来像只毛绒小熊。

再出屋的时候我正式的和哥哥姐姐打招呼,其实人也不是很多,一共有三个姐姐两个哥哥。“恩恩好乖好可爱”毛寸哥哥说,姐姐不说话,看着我拉我到她身边坐下,满眼的宠溺。

开幕式马上就要开始了,他们开始忙着做饭要赶在那之前解决完。可是几个年轻人在一起,什么都好笑什么都好玩,拖延了好长时间,最后燕子姐发话“咱就做好了在客厅吃,边看边吃,边吃边喝,多有感觉啊。”

大家都觉得提议不错,只有姐姐在那翻白眼儿“你们别听燕子忽悠啊,她那是小气鬼。咱们要是吃完饭看电视总得准备点瓜果梨桃什么的吧?这样不就一顿饭一步到位了么!”

哈哈,燕子姐气愤的抓起沙发*垫使劲打她。说真的就连我都觉得她欠扁,可是毕竟是我姐姐啊。于是就来了场英雄救美,*垫全打我身上了。短发的马陆姐还在那挑事“燕子住手吧,没看见人家穆祎有人护着有人疼啊”

燕子姐也不听,还冲我狂喊“小熊你躲开!”得,我什么时候改叫小熊了。嘿嘿。我急中生智“燕子姐,别看我刚认识你,但是我猜你一定是热情似火的白羊座!”

这一招果然奏效,燕子立马就安静了,一脸崇拜的问我“你怎么知道?”

“因为大家公认白羊座脾气不好,很暴力很恐怖。可是稍微了解就会发现,如果你这么认为,那你可能就会失去一个肯为你付出生命的朋友。 白羊的内心世界有两个:恨的世界与爱的世界。白羊的外显世界与内心世界是同步的,只不过由于他的“恨”意更昭显,以至于掩盖了他爱的那一面。白羊座,绝对是最热情的朋友最执着的爱人啊。燕子姐就是这样”

我眼看着燕子姐的表情那叫一个瞬息万变,“再说说再说说”她完全忘了打我姐姐……

姐姐抽身出来,满眼诡异的瞅我“你燕子姐就吃这一口儿”“去去去做饭去,小熊我先借一会!”燕子姐撵她。

我在心里暗自发笑,在同龄朋友面前,姐姐可没有对我的那种威风哦。

姐姐他们在厨房做饭的时候我一直在绞尽脑汁用莫能两可的话评说星座来哄燕子姐开心,最后招的毛寸哥也不专心干活,马陆姐也开始预约。

平时闲的无聊为上课打发时间看的星座书这回可让我大大出了风头。快人快语的燕子姐对我顶礼膜拜,甚至还冲着厨房大喊“ 穆祎你这个妹妹太神奇了,你要不想要我可抢了啊!”

姐姐从厨房探出半个脑袋“你不要以偏概全,她讨人厌的时候你是没见过。气人的本事和哄人的本事一样神奇!”

哼,我心里明镜一样可脸上还是显得不满意。燕子姐逗我“你看她那么说你,小熊,以后还是跟你燕子姐混吧。”

“可我还是喜欢漂亮女人!”我一脸坏笑。

燕子姐眼看急了,我连忙调转语锋“燕子姐,你可不是花瓶型女人。你是干练果敢的女强人型。”

哈哈哈燕子姐仰天大笑。“不过木头(穆祎)是好看,当年在学校……”

“燕子你少和小孩瞎说!”姐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一大块黄瓜堵住了燕子的嘴,燕子姐被呛得眼泪直流。

姐姐她,哪点能看出是个老师啊……
这顿晚饭做的还真是丰盛,姐姐做了她拿手的可乐鸡翅。碗里被哥哥姐姐们夹菜夹的满满的,好幸福。

我看的出来,姐姐的人缘真是好,这群人都级喜欢她。吃饭的时候都抢着和她喝酒,真要喝时又有总有人帮她挡酒。小白哥是除了毛寸哥之外的另一个男士,不爱说话的样子。可是连他也开玩笑,给我杯里倒啤酒“喝点喝点,一看就有量”我怎么敢当着姐姐的面喝酒啊,我摇头“不不不,我不会喝”燕子姐已经完全被我俘虏了“小白!你找死啊!唆使未成年人犯罪!”姐姐却斜着眼不屑的瞅我,和燕子说“你听她装”

“姐姐~~~~你怎么老揭人家老底啊”我抱怨。满桌子的人都笑。

姐姐好不容易才收住笑“想喝就喝点吧,都是哥哥姐姐,很安全。”“不不,我不想喝我从良了”既然装了就得装到底啊。恩,看来姐姐很满意,嘴角轻轻上扬。

开幕式就在一片快乐的气氛里开始了,真壮观,真唯美。大家都看呆了,直到运动员入场还喋喋不休。他们的讨论特别有文化,角度也很高很新奇,我都有点听不懂。真是长见识,姐姐告诉我,马陆姐姐可是业内小有名气的设计师哦毛寸哥还是一个网站的小头目……于是我知道,这群嬉笑打闹的年轻人,是真正的青年才俊。

沉默的小白哥默默的收拾了碗筷,我装模作样地说我帮你吧,被姐姐的一把拉住“你小白哥每次都这么勤劳,你别捣乱了”小白嘿嘿傻笑“就是就是”

燕子姐接嘴“小熊,木头这是心疼你呢。她可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呐。”“燕子一万年夸我一次,还真是适应不了啊”姐姐打岔,让我没有时间甜蜜。可燕子姐就是不罢休“小熊你们穆老师平时是不是可凶啊?你给燕子姐说说,她平时都怎么治你啊?”

燕子姐一句话问的我面红耳赤,我怎么能告诉她,我不听话时姐姐会打我屁股啊……

“那办法太多了啊,耳提面令拳打脚踢。”姐姐帮我回答。

“噢~~~牛啊!”他们以为姐姐开玩笑呢,其实,这个有着绝色容貌阳光灿烂却也纤弱娉婷的大女孩,在管教学生的时候,真的会动手哦。

……

那一夜真的很美,很温馨。点点滴滴都值得珍惜。国事家事儿女情长,绚丽多姿,百感交集。

大家都忘乎所以的时候,姐姐轻轻在我耳边说“那天姐姐真的有事,不然不会把你丢在大街上的。关心则乱,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我不懂她的意思,呆呆的看她。“你知道么,很多本来很美好的东西,刻意用物质来证明什么,真的就会变质了。”姐姐的话似乎变得更难明白,可是我,却似乎醍醐灌顶……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燕子姐柔软的大床上。可还是有些惊慌失措的喊“姐姐姐姐”

姐姐迅速打开门进来“没事的,姐姐在,你睡吧啊。姐姐已经和你妈说了,明天早上再送你回家。”姐姐轻轻拍我的脸。

“可这屋子好大,我不敢一个人睡”我耍赖,得寸进尺的撒娇。

姐姐好脾气的微微笑“那你睡着姐姐再出去好吧?”姐姐真的拿我当小孩了,我满足的闭上眼睛,空气中有无数个微小的快乐分子,在翩翩起舞……

最近,日子过得紧张而忙碌。但是会发自内心觉得充实。一般都是上午去画班画画,下午跟几个师哥师姐去给幼儿园画墙画挣点“外快”。

应接不暇的劳累,让我没有更多的时间为思念而多愁善感。

我可以在白天把握自己的思想不会失控。每天回家倒头就睡,但是姐姐却会在深夜出现在我一个又一个的梦里。

好在,那些梦不管是哭还是笑,颜色始终都是温暖的橙。

清晨,听着闹钟睁开眼,傻傻地望着天花板发呆。忍不住的想。什么时候,我可以坦然并且不惧怕消失地去爱你……

一天下午热极了,我挥舞着沾满颜料的大刷子汗如雨下。手机突然响起了熟悉的铃声。我手忙脚乱乐不可支地接起电话。姐姐问,现在有时间么。你燕子姐想你了,要看看你。有时间就来红旗路上她店里来吧。我不假思索就说好的。

挂了电话就开始为怎么请假而发愁。

我第一不能拒绝姐姐,其次不愿意让她知道我正在打工。

最后我抵着扣一天工钱的代价打车去找她。在路上有点小狭隘地想,为什么是人家燕子姐想我不是你直接想啊?

燕子姐在红旗路开了一家个性玩偶店,这是她的副业。平时就是小服务员在店里盯着,她有时间就给小姑娘放个假。我很喜欢那个店名,据说是姐姐起的,叫做“愿天天天蓝”。说实话我不太相信个性直爽且略带高傲的姐姐,能有这番诗情画意。

不过可能,是我还不够了解。

那天看见我的时候,姐姐和燕子姐的表情都有些夸张。燕子姐比较含蓄“小熊,你这是干什么去了晒了个健康肤色啊”。姐姐就比较“棒槌”:“怎么着,直接说吧!是不是不想念书去体验生活,几天不见当小民工了?”

我好气又好笑的看她,照照镜子自己的摸样仿佛是有点蓬头垢面,不过也没夸张到那地步啊。姐姐可真是的……

我不说话,其实还是有点累。姐姐就挑衅我“厥什么嘴你?给你拴头驴?”

还是燕子姐女人,她拉我在小圆凳上坐下。“小熊肯定是累了,来歇歇再跟燕子姐耍贫啊”

“还是燕子姐好”我虚伪的奉承。

姐姐似笑非笑“那好,那你和你燕子姐好好聊吧。我走了啊”

说着她就当真往出走,我一下就急了。跑过去准备拉她,可是没想到她走的更快。我俩就在店门口撕扯起来。她夸张地大惊失色般叫了一声,一边拉我往店里走一面神经兮兮地说“你别在大街上和我拉拉扯扯”我刚想说我又不是男的,结果旁边副食店老板就跑出来恭敬的喊她“穆老师”还问穆老师我是谁。

我看见她明显地犹豫了一下,可是还是说“是我一个刚毕业的学生”

我一听她这么说突然就挺不开心的。我不拽她也不进去(我一进去她肯定就跑了)。跟那老板几句寒暄之后姐姐很快发现了我的表情。

先是一愣,很快就过来拉我。我还是不依不饶,老板走了我抱委屈“有这样欺负学生的老师吗?”学生两个字我说得特别重。姐姐马上就心领神会“你说你是不是我学生我是不是你老师?”

我才不想搭理她的绕口令,特认真地说“我毕业了,现在你是我姐姐我是你妹妹”

她也不听我的伦理经“一日为师终身为……”她止住了,想必不愿意给我当“父”“我一辈子是你老师我告诉你!”她过来扯我耳朵“现在,姐姐去给你买饮料。穆老师呢……”——

“啪”她在店门口就给了我一下,我一下就傻了“以示小惩”

“为什么为什么?”我捂着屁股痴傻的问。

“谁叫你给穆老师丢人啊?”她在我耳边,吐气如兰。
我垂头丧气地回到店里,看见燕子姐诡异的笑。于是断定,燕子姐肯定看见我在店门口挨打那一幕了!一瞬间就感觉脸很烫,为了打破平静我开始耍贫“燕子姐你可真不是个好同志。这就是想我啊?把我骗来了看着我任人宰割也不说拔刀相助?”

燕子姐倒是不傻“得了吧小熊,我真对木头拔刀你肯定得把刀抢过来插了我身上”

“那怎么可能?”我口是心非。

“你小子少跟我耍花枪。你说你站在门口跟你姐姐耍什么赖呢?说说说说,燕子姐倒是给你评评理”

“我哪有耍赖啊?是姐姐欺负我!”

“木头会欺负你啊?你可是她的小心肝儿,你看她多疼你啊。来了半天也没说给我买个饮料,你一来就屁颠屁颠去了。”

“燕子姐怎么知道姐姐去买饮料?”我疑惑,难道燕子姐是传说中的千里耳??

“你以为她跑出去干什么去了?”

……

我不再问下去,大大咧咧的燕子姐说话向来夸张。一句“小心肝儿”说的我浑身起鸡皮疙瘩。我告诉自己别美别美,燕子夸张夸张。可是整个人,还是不受控制的沉沦在一滩甜蜜里……
可是这甜蜜,就只限于姐姐回来之前。等她一进屋,随着她一喊“嗟,来食”我的甜蜜就马上被“愤怒”取代了。

姐姐买了不少冷饮还有冰激凌,三个人吃,好像有点奢侈。“你这几天到底去哪疯去了,把自己闹成这样?”姐姐真不愧是老师,真认真。

我假装往嘴里塞满东西不能说话,可是她投过来的目光分明写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游泳游的”我只好回答。姐姐好像还想问什么“小熊你最拿手是什么姿势啊?”燕子姐终于解救了我一次。

“熊刨啊!”我嘻嘻哈哈的答。

……

我们蝗虫一样把东西扫荡完毕,谁去倒垃圾呢?这成了一个问题。

剪刀石头布。

结果,我和燕子姐都是石头输了姐姐的布。

这时,店里进来客人。

燕子老板要招呼,于是只好苦命的我去做“苦力”了。555

“手下败将!”姐姐系虐的得意地说。

我的心里却悄悄滋生了一个念头“如果信命,是否一切偶然都是注定?”

我在小小的玩偶店里上蹿下跳,虽然高兴极了。但是却难掩疲惫的神色。姐姐看在眼里,却还是什么也不愿意多说,只是拉我的手说不早了姐姐送你回家吧。

和燕子姐道别,然后欢呼雀跃地坐上姐姐的摩托车。不知不觉中就把前面的她紧紧抱着了,“小屁孩子,你报复是吧?想勒死我啊?”姐姐骂我。

“姐姐,上了高中,如果你很忙,再看不见你怎么办?”我所答非所问。

“怎么可能。我又不出国”

“不行不行,姐姐要不给个准确答复我就坐着不下来了”

“那你要我怎么答复呢”姐姐在我家小区门口停下车,问我。

“恩……姐姐得保证,至少每半个月见我一次”其实我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诶。

“那我得好好想想,不过主要要看你乖不乖啊。”姐姐好狡猾。

我低下头不说话,想装可怜博取同情。

“好了,快回家。不会现在就不听话了吧?”姐姐好厉害。

“姐姐再见。”我不情不愿的。

姐姐笑笑,摸摸我的头,发动了马达。

“别太累了啊”这是姐姐那天最后一句话。

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有一点失落,可更多的还是令人窒息的幸福吧……

开学还不到一个星期,我就迎来了高中生涯的第一件,大事。

要说这件事,就不得不提起一个人。我高中阶段的第一个朋友——星子。

说起我跟星子的相识本身就很是诡异,使人自然而然就会想到“无巧不成书”。

那天是我在新的学校上的第一天课,全部的心情都能用两个字来概括,那就是,空旷。那是犹如在深海中漂浮,无边无际永远看不到岸的空旷。脑子里面时而像过电影般刷刷刷地出现很多很多的场景,时而,一片空白。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好像总是在习惯性的等待着,等待在某一个楼道的转角,会突然遇见那个人。

在这样的心情致使下,我伴着放学的铃声第一个奔出教室第一个奔往学生车库,想用最快的速度打开我的车掉头就走人。可是,任我满头大汗,我新买的车新配的锁,就突然怎么也打不开了。我在那正纳着闷呢,突然,“咣”!我被一只长满毛的大手推了一下。

抬头一看,一个彪型女汉矗立在我面前。一脸气愤。我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丫就给我一句“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偷车,你小子活够了吧!”

“放屁!你才偷车呢!”我想都没想就大喊一声。忍气吞声,这不是咱的性格啊。

……

省略N个字,最终的结果就是。我在终于想明白自己打不开“自己”车的原因之后,在不远处找到真正的自己的车。然后吃惊我们的车不仅一模一样就连挡泥板上新蹭的划痕几乎都在同一个部分。

那个大汉也十分吃惊,……再省略N个字。最终结果,是我们都觉得我们要不结成兄弟,那就对不起上天为我们安排的,匪夷所思的,缘分。

其实我很快就知道,这个星子。很适合做兄弟,也只适合做兄弟。

因为,她不会听我述说也不能帮我解答心里任何的疑问。她会直接用行动来,帮助我。那件事的发生,马上就证明了我的猜想。

其实那天之所以出事,真的就是事儿赶事儿,班主任偏偏在我做值日生的那天下午做新生动员,并且一下就做到了放学还超时将近20分钟。 我偏偏在做完值日之后突然遭受“三急”之一的困扰。上厕所的时候又偏偏遇到了星子。我们在茅房尽兴之后去推车子回家,发现车库,偏偏就刚刚锁门。

星子开始还十分兴奋,因为她是先把车子推出来才上的厕所,但是一想到她的兄弟我。就一下兴奋不起来了。

其实后来想想,这本不是个事儿,我本可以打车或者坐公车回家。我们班主任事后也说,星子要是真仗义,满可以骑车送我回家。

但是历史没有假设,真实的历史发生的,看起来就是有些,荒谬。

首先我想我有必要先介绍一下我们的学生车库。说起来是车库,其实就是用一排铁栅栏围起的一片空地。漏天的。不像教师车库,巨高级。进门还要刷卡。

学生车库的旁边,一排还算是明亮的平房。后面是一片小树林。有点与世隔绝的意味,这是高考补习班的教室。这教室里桌椅板凳,以及关不严的窗户,都给我和星子的“作案”提供了有利的工具。

……还是省略N个字吧。直接步入结局。结局是我和星子从人家教室里搬出两张桌子,踩着,用几乎无法想象也几乎无法形容的方式,把我的车子从门上,车库的铁门上,直接给抬了出来。(随便说一下,铁栏杆估计高两米)

其实如果事到这就停了,真的就是皆大欢喜。因为我们两个都是毫发无伤。可是偏偏蹦出一个以保护我们安全为借口来对我们直接施以危害的看门大爷。(说是大爷,估计不过四十岁)

后来知道这大爷姓张,人称张大爷(爷字重读)。这个大爷看见我们搬车的瞬间直接就疯了,插着腰就冲我们喊,吓得我差点从桌子上摔下来。我们当时是真的“有眼不识泰山”啊,我们“居然”在这位大爷对我们喋喋不休训斥的时候“理论”了一番。我们也不是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耽误了放学,我好歹也是为人民服务。再说老师拖堂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啊。可是这位大爷哪受过这种待遇啊。眼看就说话越来越难听了。毫不夸张地说,他骂起我们两个未成年的孩子那可真是在“骂”啊。满口污言秽语。最好听的话估计就是“有人生没人养”了。

别看我现在能夸夸其谈的打这些文字,事发当时,却是完全失去了理智。我们不仅顶撞了这位大爷。还在我的“诱导”下,星子狂踹车库的门。生生把一个铁门闹得变了形,打开关不上关上打不开。

张大爷一看我们变本加厉,就使出了杀手锏。叫来了德育主任,老头子的基本意思就是主任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我们班主任当时正在回家的路上,立马就被学校保安给召唤回来了。据说要是没人保,没人领,我们那天是不能回家的。

我的高中班主任是个50多岁的老太太,教语文的。很严肃一个人,是语文组的教研组长,学校里也算是个人物的,人物。

再次省略N个字内容,结果就是老太太对我们还算仁义,没在外人面前过多说什么,把我们保了出来。也没让学校给我们处分。但是代价是,我和星子必须出钱修门。换句话说,就是破钱免灾。

这事当然是不能和家里说的,钱,我也不能让人家星子出。大家还记得我卖火炬那事吧?(为这事我还挨了姐姐的打),当我把钱拿到这来用的时候,突然发现冥冥之中,老天仿佛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刚认识几天的星子十分仗义,她执意不肯让我一个人出这钱。还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说真的,很感动。

只是第二天来上学的芸芸众生看见了那个大门之后的反应让我十分的郁闷。我迅速的蹿红了。并且深刻体会到了以讹传讹的危害之大。两天之后,我听说了这个事件演变的最夸张的版本——一个高一的新生家里是黑社会的,猖狂的不行。刚来几天就把张大爷给打了,大爷摔在门上,门就成那样了。

我发现很多人看我时奇怪的眼神,我发现了自己班里的同学都有意和我疏远的架势。

有一点心寒。有很多的失落和无奈。开学还不到一个星期,怎么就闹成了这样。我是答应过姐姐答应过妈,新的学校新的开始有新的面貌的。

可是现在,厌学的情绪,来的实在是太快了。

说真的我有一点害怕,我甚至还没好好上一节专业课呢,我还没好好体会作为一名艺术高中生的乐趣呢我怎么能这样啊我。

这种状态我感觉自己再也撑不下去了,去就找姐姐。

早上7点20分,绵绵的细雨中,我站在曾经母校的门口等到了曾经给我过无数次温暖的人。这个人看着我,脸上写满了惊愕和气愤。第一句是“你怎么又迟到?”

她说完之后就缓缓地看我,像是在等我回答。可是那一刻我却什么也说不来。原来快乐是可以共享的东西,而忧伤则不。忧伤是嵌在心里不可名状的灼热不可言说。能说出来的,就不叫忧伤了吧。我试图告诉姐姐我内心的恐慌,可是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而她,也没有给我更多的机会。

“快去上课吧,我要上班了”一句话,就了结了我。

很久之后我还在想那个早上自己的心情。回忆起那一刻我的心里,是怎样忽而像盛满了水的容器,又忽而将它们全部倾倒了出来。所谓的天翻地覆,大抵如此吧。

那样一个清晨,那样一个雨季。姐姐她,面对一个落落寡欢的孩子,给的严厉太多,而温柔却太多吝惜……

我又挨打了……

写出这句话的时候,觉得手指很沉,键盘很深。心情很复杂。

疼痛、羞愧、后悔……

这次姐姐,打得很重。

这顿打,是在意料之中。换句话说,是我自找的。

如果我说,我宁愿用一顿打来换一次疼爱,有人信吗?会有人觉得我傻,或者,贱吗?

真不愿意,打出这个字……可它是我,真实的想法。

上午十点35分,本该是学生上学的时间。我,却出现在一家豪华的网吧包间。

出来,当然是没和老师打招呼,这招呼,仿佛根本就没法打。

上午10点55分,我的电话“如约”响起。我的耳畔,又响起那个熟悉的声音“你现在在哪?”她波澜不惊,可是严肃的口吻,溢于言表。

“在……在学校啊……”我结结巴巴地答。

“我再问你一遍,你现在在哪。你知道我不喜欢你骗人”

“在网吧”我只好实话实说。

“为什么?”

“什么也不为。我不想上学”回答的痛快,我破釜沉舟。

“我现在在上班,你是自己从网吧出来还是要我请假去找你?”

“……”我沉默。

“说话!”姐姐在电话里喊。

“我……我不想回去,这个点儿……不能回家,也不好去学校……”真的,这是实话。但是,还有一个事实,那就是,我想她,我想看见她。我想……她来找我……我知道我自私我任性。……

姐姐不说话,挂了电话。我心里开始发毛,不怕她惩罚,更怕她不理我。

呆呆的看着电脑,两分钟后,我看见了姐姐亮起的QQ头像。于是我知道,她是要得到我的IP地址。

上午11点25分,姐姐出现在网吧包间门口。把抽着烟的我堵在了包间里头。

“啪!”狠狠的一下,打在我手上。打掉了烟头。姐姐她,还是没有忍心打我的耳光。

“走!”言简意赅,姐姐的眼睛里面,全都是气愤和失望……

我跟在姐姐后面灰溜溜的走出包间,结账的时候姐姐掏出50块钱拍在吧台上。字字句句铿锵有力,对着网吧的老板“未成年人不得出入网吧,这个,您应该知道吧?我希望她下次再来的时候您能检查她的身份证并且阻止她,好吗?您要是想挣钱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或者您直接给我一个账号我每个月开了工资直接给您打进去。这样可以吗?就算您理解一个无能老师的无奈,行吗?”

姐姐的一席话,把网吧的老板说的面红耳赤,连连道歉。说什么也不接受那50块钱。

姐姐看都没看,拉着我,就往外走。

摩托车上,我试图抱住她。“别碰我!”可是她,冷冷的说……

其实听到那句“别碰我”的时候我就已经后悔了。说后悔,那是因为有预谋在前。

姐姐不是神仙,她不会随时随刻知道我的行踪,尤其是在我“出轨”的时候。

她能够知道,是我设计的。是我安排的。电话是星子打的,怎么说,我已经教好。甚至还白纸黑字,她照着念就好"请问您是穆禕姐姐吗?我是XX的高中同学。很唐突冒昧的给您打这个电话,但是我真的是没有办法。XX她最近情绪特别差,一直不想上学,今天更是直接没有来。班主任找不到她我也找不到她。我听她说过无数次您的名字,估计您的话会对她起作用。所以我想办法找到您的电话,姐姐,还是您想办法帮帮她吧”

这是原稿,XX就是我的名字。我告诉星子,要在不留破绽的情况下自由发挥,不能让她有一丝怀疑。

星子没有问我这么做的目的,我想这目的在我第一次给她讲我和姐姐的故事的时候就已经不言自明了。

我可以接受她的严厉,然后卑微的在疾言厉色背后寻求温存的爱惜。可是我接受不了她的冷落,以及,不在意……

但是害她难过,我还是觉得自己,罪该万死。我混沌而复杂的心境,随着摩托的起伏,一路颠簸。她的新家,就再一次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知道,一顿打,是在劫难逃。

当她用睡衣带邦我双手的时候,我以为姐姐疯了。我很害怕,害怕的不敢躲闪不敢动。随着她脱掉我的裤子,摁我到床沿。这次没有垫枕头,没有开场白,没有过渡。细密的皮带狠狠地抽在身上,结束了我因紧张而引发的浑身颤抖。

但是很快,就因为疼痛而重新战栗。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毫无章法,毫无顺序。

我的眼泪几乎是喷射出来了。“啪啪啪啪啪啪啪”整个屋子都在响这个声音。我踢腿,姐姐就把皮带抽在了我的腿上。

那一瞬间我以为姐姐不再喜欢我了,因为她要把小熊打死。

皮带抽打在屁股和大腿的交界处实在是太疼了。“啊!”我忍不住狂喊。这一声喊,好像倒是开了一个“先河”。

“姐姐·啊~姐姐啊我·啊不敢啦!姐姐·啊~~你要把我打死吗?啊~疼·受不了了!呜呜呜”

背部一次一次弹起。挣扎。泪水一寸一寸下落。灰心。

“啪、啪、啪”皮带慢下来,但是没有停。我的哭声反而越来越大。

“我告诉你,我也是个普通人!你不要指望我能够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来教育你!你要是认我这个老师,你再犯错我就只会这样打你,打到你怕为止!”

姐姐终于说话了,可是这话说的。却让我听出她从来没有过的,无助……

不同于以往,痛打之后她没有安抚。只是帮我穿上裤子,甚至没有解开我手上的带子。就把我令起来,拉到墙角,罚站。太疼了,屁股在砰砰的跳,我感觉自己都站不直。

“砰”,比这更重的,是姐姐的关门声。
我告诉我自己我不要这样,我害怕极了她不理我。就算是要罚站,我也要站到可以看见她的地方去。

我跑过去,我用牙齿开门。跌跌撞撞,我摔倒在客厅。姐姐居然还是不理我。

我用肩膀努力抹着眼泪,含糊不清的自言自语道“破了……”

这句话,终于终于引起了姐姐的注意。她走过来,扶起我,淡淡的问“哪破了?”

“胳膊”我可怜兮兮的答。

姐姐这才想起要解我手上的绳子,然后看见我的右臂,摔在地上擦破了皮。伤口不大,但是血流不止。

微微皱起的眉,让我重温了那种,难得的,不忍心……

姐姐一言不发的出去了,去敲响了邻居家的门。我听不太清她说什么,但是我知道她和这个邻居并不太熟,但是她却为了我和这个不熟悉的邻居要了创可贴。

可是她没有帮我贴,只是表情淡淡地把它递给了我。又表情淡淡的说“继续去屋里站着,你要是再跑,再摔倒了我就不管了。”

谁比谁清醒,所以,谁比谁残酷。

我的眼泪就又下来了,“姐姐,我知道这次我错大了。我知道自己该罚,可是你这样子让我没有改正的勇气。你一直都不知道,我努力去做那些我以为自己做不到的事,而你,一直都是我的加油站……”姐姐低着头,不自然地避开我的眼光。我就继续说下去“我听姐姐的话,我罚站,只是姐姐能不能,别让我,一个人……”

那种忧伤的气息,如同四周的空气。细密粘连。看不见,摸不着,却又无处不在。

“饿么?”姐姐没头没脑的问我。

我摇摇头,眼睛已经肿成了单眼皮儿。样子一定好丑。

“既然不饿,今天中午就别吃了。”我抬头看她,有一点吃惊。“我不是不会对你好,但是你不要以为我每次都会对你好。今天,我就罚你中午不要吃饭了。”

我不是不会对你好……我不是不会……你不要以为我每次都会对你好……

我觉得这两句话,真的太重了。

我承认那一瞬间自己崩溃了。虽然十五岁的我,还不太明白这个词的真正含义。

只是在那一瞬间觉得所有的坚持都不再有意义。因为我可以失去全部而去保全的那个人,却最不能够想我心中所想。

愣了足足5秒,我决定离开。

转身的一刹那,感觉整个世界已抽身而去。

后来一直一直心有余悸的想。如果姐姐的决绝再多坚持一秒,哪怕只是一秒。如果她没有在最后的最后一把将我拉住。如果不是最后关头,她的不忍,留我继续待在那个世界。那么一切,又将何去何从……

时光流逝,5秒是短暂,又是那么悠长。人烟浩渺,相爱是那么容易,错过也是那么容易。也许就在一转身,也许就是一眨眼。

好在,她还是,将我拉住。“姐姐不是不原谅。可是人有时候不能那么轻易原谅自己。懂吗?”

我不知道说什么,呆呆地站在那。然后迅速地去找自己的书包,拿出这些天我一直随身携带的,那一份校报。

后来一直一直心有余悸的想。如果姐姐的决绝再多坚持一秒,哪怕只是一秒。如果她没有在最后的最后一把将我拉住。如果不是最后关头,她的不忍,留我继续待在那个世界。那么一切,又将何去何从……

时光流逝,5秒是短暂,又是那么悠长。人烟浩渺,相爱是那么容易,错过也是那么容易。也许就在一转身,也许就是一眨眼。

好在,她还是,将我拉住。“姐姐不是不原谅。可是人有时候不能那么轻易原谅自己。懂吗?”

我不知道说什么,呆呆地站在那。然后迅速地去找自己的书包,拿出这些天我一直随身携带的,那一份校报。

我说“姐姐,小熊不是一无是处。你看,才投一次稿就中标了。听说,我们班主任还想选我当语文课代表呢”

“是么?你写了什么啊?”姐姐的语气终于柔和了下来。

让我有勇气去给她读那篇题为《习惯–献给教师节》的散文中最重要的几句话“没有你的高谈阔论我就习惯傍徨无措,没有你的微笑爱抚我就习惯黯然神伤。没有了你,一切习惯都变得毫无意义。日子过了这么久,或许我早该习惯了没有你的日子。可是我不能,我做不到,因为你是我心里最好的老师。我还是习惯等待着……”

最后几个字,已经淹没在我的泪水里。

姐姐走过来,拿走那张报纸。帮我用纸巾擦眼泪。我知道,那个我熟悉的姐姐、老师,又回来了。

“其实姐姐都知道,那天你迟到去找我,我就知道你肯定过的不好……你还记得我以前告诉过你吧?成长的路上其实只有你一个人在走。你现在不过就是不习惯而已啊。可你这么胆怯,遇见了问题没有试着去解决就选择做一个逃兵。你曾经有勇气用四十几天去战胜中考,也有勇气去缓解郁结了那么多年的家庭问题。那现在的这个你,还有资格做那个我喜欢的妹妹吗?”

她的话仿佛为我开启一扇窗。原来这些天自以为痛苦的种种,不过只是因为不适应。

我可以努力去适应新的环境,但是我还是做不到去适应生活里没有姐姐啊。

关于这个问题的解答,让我有一种因祸得福的幸福感。因为她答应我以后每个周日下午四点到六点,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她可以空出来,专门给我。

近你,就近痛苦;远离你,就远离幸福。

这次打的太狠了,而且打完也没有采取任何“补救措施”。所以这次的后遗症有点出奇严重。

下午去上课的时候我一瘸一拐地走进班,星子迎面走过来扶我,眼睛瞪得像铜铃。这让我想起了一部很老的动画片–《黑猫警长》,多少有点喜剧效果。

星子最大的优点就是从来不多话,你不说,她就不问。

但是她的做法又证明我奇怪的举动她都懂,她把我们俩的校服叠在一起,做了一个挺柔软的坐垫,两个袖口纪在板凳下面,绑的还挺紧。

我感激涕零的望着星子,嘴角一直抿着。“傻样儿!”星子骂我。

我是够傻。没事找事……

这时我的同桌胖头男来了,看着眼前的一切大惑不解。特贱的问我“你得痔疮了吧?”

我没搭理。

星子一拳相向“有你屁事儿!”

胖头男立马不再多话,我们班人好像都挺惧星子的。我觉得这样不好,得改善一下我们在同学心目中的形象。于是就特温柔地和我同桌说:“这两天就承蒙你多关照了,我肛裂”

话一出口,感觉自己,面红耳赤、面已改色,面目全非……

第一节课是老班的语文,我忍了。为了避免站起坐下的折磨,一节课没有回答问题。

第二节课体育,我忍无可忍了。提前去请了见习假。一个**树下面*着。星子跑了半节课,假装脚崴了。过来陪我。

去厕所的时候,我忍不住让她帮我看看“伤情”。一看星子就急了“*!”她又说脏话“那小娘们儿够狠的啊!把你打成这样?!!?”

“闭嘴!不许你骂她!”话虽然这样说,可是语气却不是很重。因为我知道她毕竟是疼我。

星子真的有点生气了,“你后面都青了”她愤愤的说道。

“哎,哥们自作自受。”

“你到想得开,下次你别指望我帮你打电话了”

“别啊,你别那么不仗义好吧?下次你该帮还得帮啊。”

“你是受虐狂吧?你还想挨打啊?我听她的声音没觉得她这么暴力啊,感觉挺温柔大方一女的。打人怎么这么狠呐?”

“诶对了,电话里她和你说什么了啊?”我不愿意再纠缠挨打和打人这事,转移了话题。

“我不说,怕说了你得意”

她越这么说我越非知道不可啊,我激动的和她撕扯,弄疼了伤处。算是苦肉计。

星子说电话里姐姐很紧张我,还请求“懂事的”星子多帮助我。在我冲动的时候多劝解我,还许诺哪天让我带着她去请我们吃饭。

姐姐真晕,天知道是谁容易冲动……这话我没敢说,怕冲动的星子把我闹得更加伤痕累累。

最后两节是专业课,我估计去的比较晚。把架子支起来站在后面画。

哎呀可是站着也疼……

就这样一直纠结在爱与痛的边缘。

那天放学的时候在学校门口“碰见”了马路姐。她说是穆禕叫她来给我送药的,穆禕自己忙,走不开。

从马路姐手里接过那瓶专治跌打损伤的药膏时感觉她已经知晓了一切。

很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好。

“穆禕和我是十二年的朋友了,我们之间无话不谈。我知道她今天打你了。”马路姐说的真直接,我怕路过的老师同学听见,有点紧张。她看出来了,“来,先上我车,我有几句话和你说”

半依半*的“坐”在马路姐的马自达里,听她语气平缓的讲话。马路对面,星子撑着车等我,表情很耐心。这样我很有安全感。

“木头把你打疼了吧?”我摇摇头又点点头,不置可否。

“她自己说今天失手了。让我帮她道歉。”我突然有点难过,真的,就是难过。忧伤像水,在心里面一波一波地荡。

“木头是个不会表达的人,但是她人很好的。虽然她打你她冰你,其实她是很喜欢你的。她和我说过觉得和xx这个孩子之间有着莫名的缘分,很早很早就把管教你当成己任。木头其实真的挺不容易,所以可能她潜意识里希望你和她一样要强吧。爱之愈深固言之也苛。但愿你能理解。”

马路姐的这几句话差点把我给说哭了,不过我还是不习惯在别人面前流眼泪。我强撑着说姐,我知道了。谢谢姐姐,让你们都费心了。

仿佛踩着棉花一样下了马路的车。朝星子走过去。“你能做后面么?”她指了指绑了坐垫的后车架。我说能,我不要紧。她就什么也不再多问。

一路上带着我走,我们都话很少。到家的时候星子说“哪天带我见见你姐吧”

我说好,你就是不说我都带你见。

星子爽朗地笑,潇洒的挥挥手。明天见!

恩,明天见。

明天,一切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其实这故事,不知道该从哪开始。

在过去的一个月里,姐姐一直在履行我用极尽粉身碎骨的方式换来的承诺。

每个星期日的下午,她都会和我见面。天气好的时候,她带我去街心公园放风筝。在渐渐开始泛黄的草地上疯狂的奔跑,大汗淋漓。一转头,就可以看见她如花的笑靥,就可以看见阳光透过树缝,点点光斑在她眼中温暖的跳动。

天气不好的时候,她会带我去蓝月亮喝咖啡。还会借老板的小型DVD。我们挨在一起看很感动的片子,看到喉咙很堵可就是不肯流泪。

……

她给了我那么多难忘的午后,她让我觉得越是熟识。越有一种被生命紧拥住的温暖。发现日子原来可以是这样的简单平实而又丰盈。

学校的生活,也慢慢步入正轨,校运会上的表现,很大程度的改变了同学们对我和星子的看法,他们开始觉得我们不是那种趾高气昂还没有集体观念的人–

4*400接力赛上,我跑鞋的钉子突然穿破了脚掌。强忍着疼痛跑完第三棒,可还是落后了。但是第四棒的星子没有让“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悲情剧在我身上发挥什么作用。她拼尽了全力,跑到终点,几乎虚脱,但是,却为我们班拿下了这个来之不易的第一名……

捧着那张奖状的时候,我第一个把电话打给了姐姐。她没有说的太多,仅仅一句“我一直相信你可以”就足以让我幸福的眩晕。

可是敏感如我,总是无意间觉出那个一直在给我温暖的人眼中的寒冷。

总结过往,我发现姐姐给的好越来越圆润而不是像当初的锋芒毕露。我发现姐姐很多时候都在淡漠的微笑,而不会像之前一样嬉笑怒骂神采飞扬。我发现有时说着说着话,姐姐的目光会突然的迷离。可是我问姐姐在想什么她肯定说没有没有。我发现了她在我身边时那种最真诚的敷衍,就连月考我没有达到她的标准,知道之后也这是淡淡地说“努力就好”。

有很多事,我无法用言语来描述,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姐姐,她有了心事。

直到有一天,我为了能够争取到“伴娘”的资格而故意嘻皮笑脸的盘问她结婚的确切日期。那一瞬间她竟然语塞。然后极不自然地拍打我的头“这是你该*心的问题吗?”

我的好奇于是越来越浓重。担心,也如影相随。

带着一肚子的疑问,我找到了燕子姐。步步紧逼,她给的答案让我愕然。

我不相信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姐姐还能在我面前装的那么好,还能细细的给予温暖并努力不留破绽。

我站在燕子姐的店里就流泪了。因为我忍不了那种心疼。我也不能原谅自己的自私。

原来我一直一直所享受的,是姐姐强迫自己建筑起的冰面。下面的水冰冷刺骨,可是上面的我,大步向前,并且对她的痛苦全然不知。

一切一切,我心疼她所遭遇的,更心疼她所忍受的。

原来姐姐,她失恋了。

她的失恋和预定的婚期几乎同时来临。那个日子,本不是什么结婚的黄道吉日。却是陈风的30岁的生日。姐姐是想把自己,作为一生的礼物送他。

可是这样的深情,却没有得到共鸣。

陈风的公司突然给出到非洲分部工作两年的诱惑,据说这两年每年只有半个月的假期。但是工作期满,回国之后待遇可享受现在的三倍之多。

陈风动心了,想走。在离自己的婚期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候。

他以为既然两个人相爱至深,等待两年并无大碍。

可是姐姐说,女人的青春,就那么短暂。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等。

于是分手,于是,爱无疾而终。

“姐姐很爱很爱陈风是么?”话一出口,我已经觉得多余。

可是燕子姐还是很认真的回答了我:“穆祎对陈风的感情,很难简单的用爱与不爱来形容。他们应该已经算是亲人了。

我认识穆祎是在大学里。那个时候的她异常的耀眼但是又异常低调。不知道有多少男人围绕在她身边,大献殷勤。可是一律被她拒绝。我们几个女朋友都看不下眼了,大家都叫她木头。她也笑笑不置可否

后来慢慢的熟了。知道她家里的情况。才知道她对男人是有一种本能的不信任吧。这些大概都是因为木头她爸。

她爸是个做小生意的,没有特别多的钱但是也给了她特别幸福、富足的童年。可是在她高二那年,因为破产承受不了打击。她爸爸,居然自杀了。留下了很多的欠款,就以生命终结的方式一走了之。

穆祎从上高中起就一面上学一面做兼职帮她妈一起还债。对她爸,她的感情复杂极了。爱,不可能不爱。她长到18岁她爸爸没有动过她一根手指头,对她的要求向来是有求必应。恨,也在情理之中。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只要一家人在一起什么苦日子都可以过。可是这个男人居然那么不负责任,丢下妻儿丢下一座大山,就这么走了。

木头在大四打工的时候认识了陈风,那时候陈风也刚毕业没多久。有了一份不错的正式工作,可他还在外面做兼职。一来二去熟识之后才知道,原来陈风有个常年卧床的母亲,他这样辛苦,就是为了补贴家用。

任何一个男人喜欢上穆祎都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但是这个男人却出其不意可以打动了她的心。很多的优良品质别的男孩子也会有,只是陈风的这份孝心以及沉稳,让木头深深的陷了进去。

其实这个优点现在看来也是一把双刃剑,陈风执意要走。很大的原因,还是为了他妈的病……”

燕子姐的话被我的眼泪给打断了。她很吃惊的看着我“小熊别哭啊,我就说不能跟你个小孩说这么多么!你这样闹得燕子姐也难受了……你以为我们都不心疼木头啊?可是谁也没办法啊,好在她很坚强。再说和陈风分不分的还说不定的……”

“燕子姐,估计你不懂。小熊也是单亲,可是毕竟我爸还在这个世上呢。有时候想起来我小那会儿我爸对我的好我也背着我妈偷偷的哭过。可是毕竟人在,和不在是不一样的……姐姐……”我哭的已经说不下去了。

心口特别特别的堵。

痛失美满的家庭,我或许还可以感同身受。可是姐姐痛失的,还有对这个世界的信任啊……我不知道她怎么可以挺的过来,我更不能想象这种痛失在陈风的身上再一次上演,她怎么能够承受这样反复的折磨……

我开始感觉这个女人的陌生。因为我不能洞察她的活力、她的威力、她的承受力。

我回想她给我的每一次温暖和感动,我回想被她紧紧握着手所传来的温度。我回想自己坐在她摩托的后座上吹着风幸福的呼气着秋天的空气,却从来不曾感受到前面的这个人,她正在承受着怎样的苦难洗礼。

燕子姐的店里开始不断的进人,我擦干眼泪。问了她陈风的工作单位,就告辞了。

燕子姐很担心,可是她终究对我不够了解而没有阻止我的离开。

我的心已经被无名的烈火灼烧的不能自控。大脑变成黑色的屏幕,“陈风”这两个血红的大字一遍一遍滚动播放。

陈风,我认定他是一切痛苦的根源!

我打车来到燕子说的公司,故作镇定的以陈风妹妹的身份打听到他的下班时间以及行走路线。

事情的发生往往就是有太多的巧合,后来我想。如果他真的按照规定的时间走出那所大楼,如果上天肯多给我一个小时的时间恢复理智。

可能就不会出现这场闹剧了吧。

下午4点10分,那个我看过照片听过声音甚至在夜幕中见过真人的叫陈风的男人,款款走出公司的大门。

“陈哥,你妹妹来找你了。我本来要带她上去的,正巧你下来了。”警卫喊住了他。

陈风听过之后很困惑的看着我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妹妹”,想了一会,终于想出我是谁。

他张了张嘴正要说话,我快速地从书包里拿出一块砖头卯足了劲儿盖着他的头上!

可是因为他很高,砖头的没有发挥自己因有的实力(也幸亏没有发挥它的实力)

陈风一下子就懵了,警卫也懵了。我从地上捡起来砖头正要打第二下,他突然反应过来快速摁住我的双手“你个小疯子!你为什么打我!!”

我知道陈风愤怒极了,可是他质问我的声音压的很低。

“谁让你欺负我姐姐!你不是……”“你住口!”那个“人”字还没说出口,就被他打断了。

刚刚反过神的警卫帮他抢走了我手里的“武器”,大惑不解的劝慰着“别、别、别在公司大门口跟你哥闹啊!有什么事好好解决!”

陈风过来拉我,事后想想他应该是想把我拉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吧。可是事发当时我很激动,我拼命地和一个强壮的大男人,就撕扯了起来。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陈风气的脸色发白,他一用力,就把我抗在了肩膀上。我愤怒地又踢又打,奋力挣扎。他扛着我大步往前走。

“陈风!你把她放下来!”

当这个我与陈风同样熟悉的声音响起时,时间好像定格在了那一秒。

陈风没有动,被他扛在肩上的我也没有动。不过背对姐姐的我,看不见她的表情。

“陈风,你快把小熊放下来啊。多难看啊”燕子姐居然也来了。

陈风慢慢的把我放在地上,静静的看着姐姐。什么也没有说。

我自作聪明地打破僵局“你要发火冲着我来!这事姐姐根本就不知道!”

“小熊!你要让燕子姐自责而死吗?”燕子姐看着我,眼神很复杂。

陈风和姐姐对视着,还是不说话。

燕子姐拉着我走,说让他们好好淡淡,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

和燕子姐肩并肩站在马路边,我开始冷静。并且开始手足无措。平时话很多的燕子,这个时候也沉默了。一脸的忧国忧民。

我拽了拽燕子姐的衣角“姐姐一定会生我气吧?”

燕子姐叹了一口气“应该是吧,穆祎很独立。一直不愿意别人干涉她的私事。何况你一个小孩子……都怪我,不应该和你说这些”

“这不能怪燕子姐的,都是我,是我不好。可是陈风实在是太可恶了啊……”

燕子姐看了看我,不再说什么,表情有点意味深长。

……

“燕子姐能帮我向姐姐求情么?”我突然可怜兮兮的问。

“怎么?怕她打你啊?”燕子姐居然被我逗笑了。

“不……不是啊……是她别生气啦……要打就打好了”我面红耳赤的,还没说完。就看见姐姐走了过来。

“木头,去我家坐坐吧?”燕子姐很主动地说。

姐姐点了点头,面无表情。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样和姐姐说话,只是鼓足了勇气,去牵她的手。

姐姐没有拒绝,也没有紧握。就那样任由我牵着。

她的手真冷,那应该,是内心的温度……

坐在出租车上,前排的燕子回头问“都说清楚啦?”

姐姐挤出一抹微笑“回家再说吧”

于是一路,我们三个人都无语。

我的心,七上八下。

到了燕子姐家之后,我和燕子姐都很紧张的看她,等她给个结果。

当然,我们等待的各不相同。

可是姐姐却没心没肺的嚷她饿,还拽着燕子姐下了厨房。我呆呆的坐在客厅,电视放得很大声。可我根本不知道在演什么。

大概20分钟后,燕子姐喊我吃饭。

姐姐已经坐在那了,低着头不理我。

“姐姐。”我站在桌边怯怯地喊了第一声。

“姐姐。”我放高了声音喊了第二声。

“姐姐。”我略带着哭腔喊了第三声。

“这么大的人了,别老姐姐姐姐的。”姐姐终于说话了。

她抬起头看着我,还伸手将我拉了过去。我顺势紧紧的贴在她的身旁。姐姐轻轻的,用胳膊搂我“他打你了?”

我说没有。

“那你打他了?”

我说恩,打了。

姐姐在我屁股上拍了两巴掌。“先坐下吃饭吧。”我知道,这两巴掌并不是惩罚。而是肢体的安慰。

感觉自己有一点想哭。我低着头吃饭,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在了盛米饭的碗里……

饭吃到一半,直性子的燕子姐终于忍不住了“木头,你和陈风到底怎么样了?”

“我等”语气淡淡的两个字,却重过了两座山。

“你真的想好啦?这两年你们可是几乎完全不能见面的。”

“我正好还能多陪我妈两年。”她扬起头灿烂的微笑。我就被她的坚强,深深的震撼。

突然想起语文课上自己抄在笔记本后面泰戈尔说过的话“只有经历地狱般的磨练,才能炼出创造天堂的力量;只有流过血的手指,才能弹出世间的绝唱。”

吃完饭之后姐姐很自然的把洗碗的活交给了燕子姐。“跟我来卧室”她对我说。

我乖乖跟在姐姐身后,用眼神向燕子姐发了一个SOS。“木头,小熊她……”

燕子姐没有说下去,因为姐姐的表情已经在告诉她“我都明白,你多说无益”

姐姐坐在卧室的床上,我站在她前面。低着头,像个(其实就是)犯错的小孩。

“你今天演的又是哪出儿啊?”姐姐带着些许戏虐的口吻问我。

“对、对不起啦”我抓耳挠腮的。

“这三个字你会不会说的太多了啊?”语气不咸不淡的。

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爬在她的旁边。特可怜地说“姐姐惩罚就是了”

呵呵,她居然笑了“自己都觉得该挨打啊?”我没说话“那就自己打吧”我抬起头,自己打?自己怎么打啊?

一脑门儿的问号。

“嗳,你看,那儿有一个笤帚”姐姐指了指床头,好像什么好东西被分享般的欣喜。

我完了,我真的感觉我完了。她又回到从前了。我又变成木偶了。

我爬过去把笤帚握在手里。“开始吧,我看着呢”姐姐在我身后说。

我很为难,自己打,怎么打啊……我试探性的把胳膊扭到身后,然后画了一个半圆,“啪”甩了自己一下。

没什么感觉。

“不舍的啊?”姐姐嘲笑我。

“啪啪啪”我想使劲,可是胳膊在身后又抬不高。不过有一点疼。我觉得这个自己打根本不能进行,因为稍微有点疼就会不由自主地下手很轻。而且,自己打,好丢人……

我红着脸不愿意再继续。姐姐拍了拍我的背“好啦,起来啦。”

“真的吗?”

“你不愿意吗?”

“姐姐不生气吗”

“姐姐很生气。”

“那为什么……”下面半截话我没说出口,感觉有点贱。

“打你有用么?打你还少么?”

我的脸越来越红,也觉得自己好没用。被管教那么多次,居然没有长进。

姐姐继续说“我要是打你,就和你没什么两样了。”

我瞪圆了眼睛,不知道什么意思。

“难道除了动手,你就没有解决问题的其他方式吗?你是不是只有在挨打的时候才能明白冲动不是一件好事情?”

我无言以对。在姐姐的“引导”下,我把自己打陈风时的样子臆想成了一只张牙舞爪愤怒的大黑猩猩……想想还真是好笑。

“我想我不能告诉你我的事不用你管。因为我理解你的感觉,而且我相信我理解的正确。那么你呢?你认为你这样做是真正的对我好么?”

“我知道不是,可是我当时想不清。我觉得陈风、哥哥对不起姐姐的。”

姐姐又笑了,有一点无奈“我得庸俗的说一句了,你还小,你还不懂感情。”

“我是不懂爱情,可是我不是不懂感情,我喜欢姐姐,我不能允许任何人伤害到你。所以我想不通如果陈风哥哥也喜欢姐姐,他为什么还要这样对你。”

姐姐温柔地冲着我微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怎么和一个小屁孩子讨论感情这回事。但是这个小屁孩子对姐姐强烈的保护欲望也的确有一些感人。我不知道该告诉她要快快的长大,要自己去寻找问题的答案。还是对她说,姐姐希望你永远都只是个小孩。因为成人的世界有太的无奈。”

我再一次感觉眼眶发涨,她是我最简单的快乐,也让我最彻底的哭泣。

“姐姐,你以后能不能别这样?”

这回轮到她瞪圆了眼睛,不知道什么意思。

“我不要你忍着伤心哄我开心。我现在想想以前的事都觉得难受,我觉得自己好自私。”

“我没有忍着伤心,你把我想的太伟大了。姐姐和小熊在一起其实最最轻松。而且你知道吗?很多时候,装着开心,就会真的开心。”

姐姐站起来拍了拍我的脸,她的眼睛好看的就像天上的星星。

那天我刚从燕子姐的店里离开,等她送走最后一批客人就怎么想怎么不对劲。虽然燕子姐对我并不是足够的了解,但是多多少少也听姐姐不管用什么方式什么口吻说过我的“非人类”表现。

她开始害怕,主要是怕我出事。当然,她还想不到我会疯狂找陈风去打架……

坐立不安的燕子姐终于还是拨通了姐姐的电话。

据说,电话里姐姐听完燕子姐的讲述。仅仅平静地说了两句话“你有没有告诉她陈风的单位”还有一句“店别开了,你赶紧和我去一趟吧。”

姐姐她太了解我,她知道我,肯定办傻事。

后来我才知道,在这之前,姐姐已经半个月没有见过陈风了。

那天,是他出国前,最后一次去公司。

真的不知道,我的这次搅局,会不会从根本上影响了、甚至改变了姐姐的生活……

我不敢想,想一想就难过。

我不知道她要怎样渡过这寂寞的两年。

听说陈风要求马上领结婚证马上典礼,哪怕没有准备好。他只想给穆祎一份安心。

可是姐姐却拒绝了。她说她不要用一纸结婚证书圈住自己的幸福。她也不想要陈风给她任何的许诺。有时并不是谁想辜负谁,只是生活,原本就有很多很多不能说的苦衷。

她和燕子姐说她想的很开,陈风也没有对不起她。直到现在她依然认定陈风是个好男人。有勇气有担当。因为爱她,才想要给她更美满的生活。这,并不是他的错。

她说如果在陈风回来之前她会遇见更好的,或者这两年中陈风遇见了别人。那么一切都顺其自然。

她不会苛求。

也不会抱怨。

那么就是上天注定,这是她的爱的最后一次。

陈风出国前办的最后一件事,是把还在用他的工资按揭付款的房子,改签到穆祎的名下。

陈风走的那一天,姐姐的朋友们特意、却假装无意的为她举办了聚会。我也“有幸”参加。马路姐说小熊你一定要来,好好逗逗你姐姐开心。

可是当我第一次看见姐姐那副落落寡欢的样子,却比她还想要流泪。

马路姐在背后用手指捅我,然后故意大声问:“小熊啊,你上学上的怎么样啊?”

“我是想好好上啊,可是我发觉啊,我们学校的老师和同学脑子都比较有毛病。”

所有人都把耳朵和眼睛给了我,包括姐姐。

“你又在为自己不好好学习找借口吧?”姐姐显然不知道我是在演戏给她看。

“不是啊,是真的有毛病。姐姐你知道我现在是大名鼎鼎的语文课代表吧?”

“你要是把‘大名鼎鼎’这四个字去掉,我貌似知道。”姐姐的眼睛里面开始含着笑。

“我们老班可信任我了。还让我帮她批改作文呢。结果看了我们班一同学的作文,我在自习课上直接笑晕了。

原话是—

记得那天起早,妈妈就到田里去了,田野上不见一个人,只有一头猪在慢慢快跑。

我给他批语:你妈和猪是啥关系,还是你眼神不好?慢慢快跑是什么跑法?

所有人停顿了一秒,然后全体爆笑。

大家还没有笑完,我又开始了第二个包袱–

“还有我们的老师也各个有很奇怪。我们政治老师老是假装自己小有名气,某报上有较大篇幅报道,并附照片,还在课上自吹:“最近总有同学和我说,老师你真行,上了报纸还登了照片……”我打断了问他:‘是寻人启事么?’”

第三个—

“我们英语老师是一个五十左右中年妇女,嫌我们班几个男生不听讲,遂大骂:“你们想什么呢?”我一哥们当时懵了,也不知怎么的就说了一句:“想你呢!”教室里沉默半晌,只是一双双惊恐的眼睛在望着他。老师呆了一会儿,后指着他大骂:‘你就是一个臭流氓!’真冤……”

第四个—

“生物课上,老师说:‘其实黄鼠狼是不吃鸡的,科学家做过一个实验,曾经把一只鸡和一只黄鼠狼关在一起,第二天你们猜怎么了?’星子插嘴道:‘鸡怀孕了?’结果被罚站。”

我搜肠刮肚,面不改色地讲着我从网上收罗来的笑话。在场的所有人都笑爬了。燕子姐夸张的笑出了眼泪,马陆姐捂着肚子倒在沙发上。

只有姐姐还强忍着笑,过来要打我,说我简直就是侮辱他们广大人民教师崇高的形象。

我一边躲闪一边大声讲另一个笑话“那我不说老师还不行?我们传达室大爷也有问题呢!”

大家静下来,以为我说真的。

“我们班有一个孩子叫于京波。于谦的于,北京的京,波浪的波。一天有他的信,传达室大爷站在我们班门口喊‘高一2班的干凉皮,你的信!干凉皮!干凉皮!”

哈哈哈

再次集体爆笑。看着她灿烂的笑容,比什么,都让我开心。

我多么希望时间就停留在那一刻,我多希望自己能够做的更多。

可是姐姐,我不能……原谅我……

所有的笑话都是我编的,可是“表演”完之后的“总结”,却是我最最真实的想法“所有的老师都不如穆老师好,姐姐啊,要不我不学美术了我转到咱们学校高中部念普高得了?”

姐姐斜着眼睛瞪我“你还能再幼稚一点吗?再说,校长要你我都不要你”

我知道她是故意逗我,可还是假装生气“为什么为什么,我可是如假包换的好学生!”

“你问问哥哥姐姐们,120分的卷子,数学考62分这叫好学生么?”

“可是我语文考了108的!”

“看样子你还挺知足啊?”姐姐站起来佯装拉我耳朵。大家都幸灾乐祸的笑笑的走开。

姐姐悄悄在我耳边说“你下次数学考不到80分,我会打你屁股。”

我在面红耳赤的眩晕中感觉到我亲爱的姐姐再一次恢复了生命力,我比谁都相信她是打不垮的。因为她很早就教过我‘得意时淡然,失意时坦然。’

我相信这所有的人生信条,她一定亲自示范。

今天下午姐姐给一个朋友帮忙做图,5点半才打电话给我说她快饿死了中午都没吃饭,让我陪她去吃牛排。

当时我爸正好也要出去,说是和我顺路就开车送我过去。有顺风车可以坐我当然落得轻松。于是很开心地说好。

其实当我真的走到他的车前才发现:我坐他的车挺少的,有几次用车还是他的司机送我。突然觉得近距离接触还是有点尴尬。所以上车的时候我选择坐在了后排而不是副驾驶的位置。或者,这一直就是我们之间没办法轻易拉近的距离。

最近我和我爸相处的还算愉快,他一直很忙。回家也是和我妈在一起要不就是摆弄他那些盆景或者是溜溜狗喂喂鱼什么的。我自从上高中之后也比较忙。放学就晚,回家写完作业洗洗澡上上网就该睡觉了。休息的时候一般都是和同学出去玩。想想其实我们很少正面碰撞。

互相都保持着友好但是疏远的关系。

又一次我放学和高中新交的几个朋友出去吃饭,回家都快10点了。进门的时候看见他在客厅的沙发上斜倚着睡着了。我妈也不在家。

犹豫了一下,我拿了一条毛巾被给他盖上。可没想到我右手上的手链不小心挂到了他的脸,可就这样他都没醒。直到手机响了,他连眼都没睁开就在电话里说“好好,我马上就来,我就等你电话呢。”

他站起来就走,看见我在看他,说了句“萌萌早点睡啊,爸爸出去一下。”就急急地开门出去。

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其实挺不容易的。很多次我想和他说几句体己的话,可是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出声。

妈说,只要平安,就是彼此的福气。

不过今天,他又做了一件让我感动的事情。
我和我爸到了那家西餐厅的时候姐姐已经坐在里面,看见我爸也来了,她第一个反应居然是“怎么,你又惹爸爸生气了?”

我都懒得理她……

我爸连连摇头,说“没有没有,最近萌萌很乖的。只是今天听说穆老师带她出来玩。我正好办事经过这,就把她送过来,随便来和穆老师道谢的。”

说着,他俩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握了握手。

闹得我到觉得有点尴尬。他还叫她穆老师,她还叫他肖先生。我看不下去了“姐姐你不是饿了么?赶快点餐啊!”

姐姐拿眼睛横我,也不说话。

我爸很识趣“萌萌你别急,爸爸一直说要拜访穆老师可是一直没有时间。今天终于有机会见面,我只简单说两句就走,绝不打扰你们。”

我想就算我爸向姐姐表示一下感谢也好,我家的确是该谢谢她的。于是就乖乖坐下来不再多话。

我爸开口了“穆老师,真的,我和萌萌她妈一直想当面谢谢您的。这个孩子,不仅让您费心,还经常让您破费。”

姐姐笑的很灿烂,也很真诚“肖先生您实在是客气了。我对薛萌所做的所有的事,全部都出自我本心所愿,没有丝毫的勉强。”

我觉得我应该去趟厕所什么的避一避,要不然感觉像在开家长会。太正式了。

可是我爸接下来说的话,差点把我惊死。他提出了一个我在心里想过无数次都是终究不好意思开口觉得是无理取闹的要求。

他说:“穆老师,其实我今天主要是想跟您谈一件事。我不知道您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帮您,其实主要是帮薛萌做一件事情。”

姐姐和我一样吃惊,瞪大眼睛说“您请讲。”

“我想通过我的人脉,把您调到艺中去。我详细地打听了一下,萌萌所在的这所艺术高中属于国家重点。教师的工资是一般学校的两倍,而且福利也比其他的要好。当然,我知道穆老师绝不是贪恋物质的人。但是我想,对于一个搞艺术的人,不论是老师还是学生。这个学校还是比较有氛围一些吧。我听说他们学校经常会从央美国美请一些大师来开讲座,任课教师也有面对面的交流的机会。”

我和姐姐都听傻了,显然,她比我更吃惊一些。因为毕竟这个想法曾经在我的脑子里久久的盘桓。当然,我的初衷是狭隘的。

姐姐微微一笑:“谢谢您,真的。谢谢您肯为我想的这么周到。不过,我知道初中的美术教学和高中的美术专业有很大的不同。我怕,我没有那个能力。”

我爸说的也很诚恳:“穆老师您谦虚了,其实现在教师行业也同样鱼龙混杂。很多人还是凭权和钱。我相信能够让我家萌萌佩服的五体投地,您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姐姐笑了,没有说话。

我爸接着说“当然,这些都还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也仅仅是提议。如果穆老师同意,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肖某愿意全力效劳。”

说完这句他就站起来告辞,姐姐再次握手、道谢。我爸说了一句话“穆老师您不用谢我,我知道薛萌对您的感情。所以倒是请您原谅一个父亲自私的初衷。”

……

这么久以来,这个与我没有血缘关系的男人。终于用他的心,哽咽了我的喉。
这么久以来,我终于说了一句特特特肉麻的话“爸,您办完事早点回家。注意身体,别太累了。”

他还是那副受宠若惊的样子,点头哈腰的“嗳嗳,知道知道。爸爸走了,你们玩的开心。”

我爸走了之后我们才坐下来点餐。我的心情还是久久不能平静。一抬头,看见姐姐正憋着笑看我:“没想到你小子还真会煽情啊。”

一句话说的我还挺不好意思“哎呀不就是装么,谁不会啊。姐姐还不是装的正经。”

“嗨嗨什么叫装的正经啊?我本来就……”姐姐发现她一亢奋,声音的高度不受控制。与大环境十分不符,于是就用眼神发小穆飞刀“我等会再收拾你!”

嘿嘿,我笑。那么得意。

当时还有一个特变态的想法,姐姐是个这么注意形象的人。我以后有什么坏消息都在西餐厅告诉她。然后我就住了这儿不走。纵使她再生气,也绝不会再这A里责罚我。

哈哈,我为自己的臆想,开心地笑出了声。

姐姐的表情,像是看见火星人……
我不敢太放肆,规规矩矩得分解我盘子里的牛排。无意之间,看见了高脚杯反射到的,对面那个人的身影。

她今天穿白色的纯棉小衫,精致的锁骨之上配着一条细细的链子。烫染过的长发随意的飘在双肩,唇红齿白,双眸漆黑。举手投足,尽显女人的魅力。

心头突然滋生一个很奇怪的想法。我怎么配拥有这样一个人,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心,她都美的,无懈可击。

而之前的我,一直都是躲在深度黑暗里,随时等待新鲜刺激或者冷漠叛离的寂寞小孩,从来不肯也不会为了谁停留啊……

“又在这心猿意马的想什么呢?牛排就凉了.”一句话,打断了我的思路。

我干脆嘻皮笑脸的蹭到她的旁边,“姐姐,咱们能商量个事儿不?”

“不能”她答的干脆。

“为什么啊?哪有还没听就拒绝的道理?”我气急败坏的。

“我不用听也知道你提的是无理要求。”人与人之间分过了解有时还真是可怕。

“姐姐,下次考试,数学能不能不要求80分啊?”

“怎么,你要给自己定到90?”她还有心思寻我开心。

“姐姐~~80分对于我真的好困难啊。再说,每个人的长处和短处是各不相同的啊,数学真的是我的软肋啊。”

“你都没有试就知道自己不行啊?”

“可是我要是试了还是不行呢?”我愁眉苦脸的。

“那……”她故意顿了又顿“那就等着挨打啊。”才发现姐姐真坏。

说都说不通,政策一点也不放宽。我就赌气说了一句:“哼,我就是抄也抄个80.”

“好啊”

好啊?我吃惊。

“是啊,只要你抄你自己的,不用手机不用电子器械。这么说吧,你把月考考场当高考考场,随便作弊。我支持你。说真的,我也看不惯我们的应试教育。你在高考能作弊那是你的本事。”姐姐看着我,字句清晰。

抄自己的

不用手机

不用电子器械

把月考考场当高考考场……

开什么玩笑……

我像泄了气的皮球。姐姐却“阴阴”的冲着我乐。即便阴险,她的笑容依旧那么容易令人,弥足深陷……

半个月以前,姐姐在火车上给我发短信,那一条,我到现在还留着“学校突然选派5名教师去北京学习,我走了,18号回来。”

短短22个字,使我从头冷到了脚。

一旁的星子看着我突然变色的神情,关心的问出了什么事。

想好不伤感可是言语中难免带着惆怅。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不过是去学习啊,不过是半个月,为什么,会这样的难过。

或许是这些天来,一直努力的学习,一直在不喜欢的数学课上强迫自己认真的听讲。一直不断的给自己加油,可是,猝不及防,老天让我迷失了加油站。

这半个月来我没有给她发一条短信,更别说打一个电话。说不出原因,仿佛,除非我们在一个城市,即便不见面也不会觉得遥远。如果不能拥有同一片蓝天,即使打着电话听着声音看着视频也觉得不能拉住情感的线。

我早早的查阅了18号从北京回来的火车车次,我要去接站。我想早一点见到她,再早一点。

从上午11点到下午4点,整整五个小时。足足四趟车次。我守在出站口,看着来来往往成百上千的人,却不能寻找那一张熟悉的面孔。

天空突然下起了雨,我的心里像摞满砖块,随着最后一趟列车的每一个乘客从我身边走过,一块一块的累积。我眼睁睁的看着工作人员把北京方向的出站口锁死,把希望全部锁在门里。那些砖,终于在我的心里,垒成了一座城。

我必须承认我的伤心和无助,我终于放弃了这个不能完成的“惊喜”。我颤抖着手拨通她的电话。哽咽的声音,突然的询问,她丝毫不为所动。没有一句感性的话,甚至没有一句问候。她只说她很忙,现在不方便接听。

然后,急急的收了线。

留我一个人悬浮在这茫茫雨幕中。

我竟然想起那一首“我对天空说”: 我对天空说你是真的爱我,我喜欢的人之后忘记了我。回忆它一滴一滴,从天上慢慢降落。好像说孩子你别难过……

两天之后她打电话给我,说已经到家。比计划晚回两天,这,并不是她的错。

她说她买了礼物给我,这个周日给薛萌好么?

当时的我,早已被半个月牵心的思念,五个小时徒劳的等待以及她冷漠的态度冲昏了头脑。本该开心的时刻,我却不设防的大发雷霆:“你到底拿我当什么啊?我是幼儿园的孩子么?我有尊严的啊,我也懂得难过!18号回来是你说的吧?那变卦为什么不能通知我?为什么?你知道我跟个傻子一样在车站等你五个小时吗你知道么?”

不等她回答,我挂断了电话。

从那一刻起,其实悔恨就已经涌上了心头。我以为,对她发脾气冲着她喊,发泄之后自己就会好过。可是我错了,伤害她,是用刀来刺我自己的心窝。

我怀着侥幸心理盼姐姐打电话过来,不管她说什么,我一定会主动道歉的。

可是,她没有。

我想先发一条短信给她。

可是,我不能。
就这样莫名的僵持着,就这样莫名的,我最最亲爱的人,变得最最熟悉的陌生。

第二天下午两点二十五分,该死的闹钟没有叫醒我。是我妈进来吼了一声。

我挣扎着,在半梦半醒忽明忽暗的暧昧里,突然想起她。

然后惊醒,然后清醒,然后决定:我要去见她。我不想再要这种感觉,我不想再坚持,不想再心痛的不知所措。

三分钟后,门“咣”的一声响,妈的声音尾随其后“我家萌萌迟到终于懂得着急了?”

对不起,让您失望了。我是着急了,可我不是因为迟到着急,我急的,是不能两点三十五在原来学校的门口,成功的堵到她。

汗已经让我滑得像一只鱼。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已搞不清楚,是我在蹬车子还是车子在蹬我。

第八次抬腕时,我终于明白了,自己再拼命,速度也赶不上离弦的那一箭。但时间可以,因为,“光阴似箭”。

这样想着,不由自主慢了下来,也倒心安理得。

到了学校门口,看见一个班的学生已经开始在上体育课。列着整齐的队跑步,那情景,瞬间就将我带回到初中时代。我扬了扬头,看见姐姐办公室的门敞着。于是知道,她一定已经到了。

反正迟也迟了,来也来了。我一边看着手表一边喊着“哎呀迟到了”一边飞速跑进门口立着“闲人免进”的校门,佯装自己是本校学生。

没人拦我。

我“咚咚咚”地朝目标跑去,简直是轻车熟路。她在伏案写着什么,一袭黑衣,似有忧伤尾随。

我想喊她,可是却不知要喊什么。我想走近,可是四肢却只听“慌乱”指挥而不听我的话。

姐姐突然回头,用目光,将我击毙。

尴尬、满足、以及让她吃惊的兴奋,像洪水,在我眼底,决了堤。

她看着我,就像我看着钟表时针指向“2”分针指向“5”时一样不能信以为真。终于,笑容就像石子投入海心,在她俊美的脸上,泛起涟漪。“怎么是你啊?小东西,又逃课是吧?”

我可以感应,这个笑容,瞬间就融化了我们之间的芥蒂。

我吃惊,姐姐她,居然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于是我回了回神,甚至有些得意的说:“我迟到而已。”

“迟到就迟到底?”姐姐斜着眼睛问,一如从前。

“我下了第一节课就去,最近好累,就是去了,也会在课上睡过去。”

她重新埋头写东西,好脾气地自言自语:“坏学生。”

她办公室里人好多,可是姐姐没有忘了搭理我。只不过人越多,她的搭理越近似于“诋毁”。她和人介绍我:“这是艺中的高材生,成天迟到旷课,堕落少年的典型。”

我被她气死了,都毕业了也不说给人家留个好印象。于是我还击。我指着她略胖的小腹低声问:“姐姐,去北京半个月,你和空气怀了个小雷雷?”

我说这话的时候,她正好不择时机的喝了一口水,我话一出口,她险些把一口水和口水一起喷到我脸上。

我都能看出来姐姐强压着气愤,和她办公室的人说“你们回避一下,要不溅一身血。”

o(∩_∩)o…哈哈,我开始狂奔。
她过来扯我耳朵:“你最近学习的怎么样啊?有时间看电视是吧?”

“姐姐你不可以凭空污人清白!”我龇牙咧嘴的辩解。

“你没看《甜蜜蜜》会知道我怀的是小雷雷么?”

“名侦探穆南……”我小声嘟囔。

惹的办公室里哄堂大笑,教务主任破门而入:“小穆,你,你在体罚学生么?还有,谁,谁怀了什么?”

鸦雀无声。

因为窃笑,我涨的脸通红。

主任还在,她就站起来送我去上课。刚出门,我就问“姐姐”她打断我“在学校叫老师!”我不理她,不让叫不叫,我直接问“你们主任是个结巴么?”

一句话捅了大篓子,她左手拉我右手,右手高高扬起“啪啪啪”三下打屁股。

我委屈“姐姐重色轻友!为了个没有毛儿的主任还打人。”

“啪啪啪”又三下“你还胡说么?”

“我去告诉领导穆老师体罚学生!”

“你敢!你一个毕业的学生谁管你!”

“毕业的学生怎么还得叫老师?”

……

不知道是谁,开始气急败坏。

“你赶紧给我回去好好上课!数学上不了85,哼!”

“诶诶!是80好不好?!”

“我什么时候说是80了我怎么不记得?”

姐姐那么大一个人,居然,居然敢耍赖。气气气死我了……

我正要发作,她却突然说:“不过,就是上不了几十几十的我也管不了了。某些人长大了,脾气也长大了。有尊严了,也懂得难过了,不是幼儿园的孩子了。”

她一字一顿,口气戏虐,可是眼神却认真。

我一下就蔫儿了。这些混账的话,的确听着熟悉。我深深的埋下头,欲说还休。

记忆如针,不论如何防范,总是在最不经意间尖锐的穿透你的得意。

其实我已经在不停歇的重复中停留了太久,身体和心灵都承受着不能用天平衡量的重要。不知从犯浑的那一刻起,还是从她离开的那一天起,或者从我喜欢她的那一秒起。只是后悔,使他们越来越重,最后使我再一次失去骄傲,一如从前。

我微微的抬起头,看着她:“对……”

话未出口,已经被她制止“什么也不用说,我没什么,只是,不要伤害你自己。”

我在脑海里慢慢的沉淀她的话,缓缓的从书包里掏出一本泛黄的杂志,翻开那一页。有一首泰戈尔著名的诗歌——《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姐姐,你看。”

她只看一眼,便将书合住:“我会背的。这首诗我也很喜欢。可是薛萌,姐姐冷漠的,不是内心。”

办公室的门前,长长的过道中央,姐姐背*着一扇窗,阳光倾斜的照射进来。把她的周身,镀上一层金黄。

那画面太美,我不敢看。于是挥一挥手,道一声再见。

默默的在心里背诵那首诗,默默背诵被她否定的箴言: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就站在你的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就站在你的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明明知道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明明知道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而是,明明无法阻挡这股思念,却还装作,丝毫没有把你放在心里。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明明无法阻挡这股思念,却还装作,丝毫没有把你放在心里。

而是,用冷漠的心对爱你的人,掘了一条无法跨越的沟渠。

“脱裤子。”

如果这是作文,姐姐的写法,应该叫开门见山。

可是我不能为她叫一声好,因为她口诛“手罚”的,是我。

我不打算反抗,也不打算拒绝,因为我知道,我的确错了。

我只恨,我今天穿了一条肥大的滑板裤,一解开裤带,直接就滑到了脚踝。我本只想脱一半,给自己留一小点尊严。于是手忙脚乱的打算往上提并且固定,可是,她用眼神制止了我。

“跪到床上去。”

都是陈述句,没有命令,没有指责。一切都是顺其自然。我“胆敢”做这件事的那一秒钟,就已经注定这样一个结局。

生活本没有导演,可是为什么,我总是在费力的演着自己设定的角色……真是活该。

“双肘撑住床,屁股撅起来。”

我一颤,看来她是想好了,要用最卑微的方式惩罚我。

于是,在她的小床上,摆成一个横放的“S”。瞬间就感到屈辱。

“先反省自己的错误,一会说给我听。”

就这样撅着反省么?我没敢问出口。

她走了,去另外一个屋。

我的错误……

数学,该死的。

到底还是为了它,我没有逃过这顿打。

但是,并不如你们所料,其实我自己也没料到……

不是考试没有上85分,也不是没有上80。

不是因为和星子强强联合被发现。

更不是自己一个人作弊。

都不是。

而是,我压根,就没有去……

恩,是的。

我没有去。

努力了将近一个月,“战略”部署了两天,小抄打了一个晚上。

可能就是准备的太多了,所以没有勇气去承担失败吧。

薛萌是个胆小鬼……

考数学的时候,我制造了一起车祸……

“想的怎么样了?”穆老师进屋,手握一把钢尺。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错了”

啪!猝不及防,一下,抽在屁股上。

突然左手伸向身后,揉着,她不阻止,可我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从一开始就知道错了你还敢去做是么?”

啪啪啪!三下。

“你的胆子怎么变得这么大?!”

我没动,手指深深的插在头发里,也没有说话。

啪、啪!

钢尺打,太疼了。虽然还隔着一层内裤,可皮肤上像有千万只毒蚁在侵蚀。

啪、啪!

因为这种特殊的姿势,臀部的肌肉被最大限度的伸展,疼痛,渐渐渗入骨髓。

啪、啪、啪……

她带着节奏,于是在下一下责打来临前,我突然自己都没控制住,身子向前弓了一下。

“爬下。”

她终于还是给了我“特赦”。

爬下,至少,少了份羞辱。

啪、啪、啪!

一下一下,要把疼痛散布均匀。

“穆老师……”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喊出这个称呼,而不是一贯要叫的,“姐姐”。

穆老师停了下来,等我开口。

“我不该撒谎!不该因为不敢去面对考试就假造一起车祸。不该不好好学习……”

三个不该,不同的语气。越说越委屈。

“还有呢?”穆老师却不依不饶,声音透着一丝冰冷。

“还有?”我想不起来,可是我也不愿意回头在她的脸上寻找答案。我懒得动,我知道一动,就会牵扯屁股上的疼。好在,她并没有为难我。

“疼么?”虽然是很温暖的话,可是她的语气并没有感情。

“疼”这是肯定的。

“愿意挨打么?”穆老师开始明知故问。

“不愿意”我只能实事求是。

“可我以为你有自虐倾向,要么为什么总是弄伤自己?会不会挨打对你是种享受?”

“不是我……”我回答的很快,但是却不能流畅“我不该,弄伤自己。”

说完这句话,我才想起早上故意在石子墙上用力蹭伤的右臂和右膝。刚刚跪在床上的时候,竟然没有感觉到疼。可是现在再看,那纱布的颜色,却白的耀眼……

正是它泄露了我的秘密,导致我的谎言被拆穿。

中午11点半一出地理考场我就打电话给姐姐,告诉她今天早上我出门很晚,急着蹬车在考试的路上出了车祸。去医院包扎后才去学校,耽误了考数学。

“受伤严重么?”那种感觉真好,她什么也不问,只关心我的伤势。

“不很严重,就是外伤。”

“在学校门口等,我过去接你。”很少有这种情况,姐姐这么主动。

当我看见她用几近“风驰电掣”般的速度行驶到我校门口时,突然觉得心口很痛。因为,我再一次欺骗了她。我知道,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将再一次背负灵魂的十字架。

她微笑着一一和我的朋友打招呼,那么亲切,那么美好。

我的这帮“狐朋狗友”兴奋的手舞足蹈,语无伦次,不知所云。

“你们该回家吃饭了,好好睡一觉。下午还有考试呢。”她朱唇微启,笑靥如花。这帮小子仿佛瞬间被施了魔法。个个乖乖点头哈腰,“好好,姐姐再见!”

我愤怒了,“咆哮”着“这是我姐姐!”

他们也并不搭理我,嘻嘻哈哈的“你的就是我们的,你都是我们的!”

我知道,她就是这么容易受到欢迎。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也是这样,上她的课,班里的纪律好的出奇。因为不仅可以饱眼福,还能饱耳福。她的讲课方式,总是在客观之上提出自己的独到见解。我们很爱听,这门并不是考试科目的课程,成了真正的欣赏课。

可是,那么多的人欣赏的都是她的安详美好,有几个人,见过她的疾言厉色呢?

该死,思维似乎再一次提前有了不详的预兆。

“让姐姐看看伤”她要求,我于是撩起袖子。“哎呀”她轻叹,我以为她是心疼我伤的严重,正要解释“这是哪家医院啊,怎么给你包扎的这样紧?包扎绷带过紧,会引起局部肿胀的。”

“没事没事,本来也是小伤,过几天就好了。”

可是事情并不如我所意料。她从摩托上下来,并且把车停稳。“还有其他地方的伤么?”

“噢噢,还有腿上一处。”说着,我把裤腿挽起。

姐姐仔细的看着,突然抬头瞅我,毫无预兆“这是医院给你包的还是你自己?”

我一下就傻了,脑子里一声霹雳。

“当,当然是医院啊。”我尽量说的有底气。

可是我看得出她的质疑,并且,已经肯定“哪家医院?走,姐姐带你找他们去!”

“为,为什么啊?”倒是我,像个傻子。

“他们连最基本的包扎常识都没有吗?包扎时应从伤口低处由下向上,由左向右进行缠绕。怎么可能这样紧紧绕一圈呢?你,还不打算说实话是吧?”

我还是不死心,姐姐她不是一个神,知识储备怎么可能涉及这么广的范围。

“是一家小门诊啊,护士估计是新来的吧。”我觉得这个说法还比较有说服力。我努力与她对视,我知道眼神的飘忽不定会泄露内心的惶恐。

我眼看着她,掏出手机,几秒之后,听见她说“您好,是薛萌母亲吧?我是穆祎。”

姐姐她,居然给我妈,打了电话!可是我妈什么也不知道啊,我依旧抱着一丝侥幸心理。

“今天早上薛萌是几点从家走的啊?……哦……没什么事,我是想跟您说一声,今天中午我把她接走吃饭,您就不用*心了……”

完啦。

两个字,头脑里异常清晰。

我妈是什么也不知道,但是她只知道一点,就是早上6点40,她叫我起床。半个多小时后,我离开家去考试。她还在我身后说了一句“马到成功”。7点一刻从家走,我没有丝毫飙车的理由……

姐姐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我的心脏已经开始运动的不规则。

“走!”好像每次生气的时候,她都言简意赅。

半个小时后,就出现了文章开头那一幕。

“过来,爬下”一句话,将我从过去式拉到现在进行时。我回头,看见姐姐坐在写字台前的转椅上,指着自己的双腿。

我下意识的揉了揉屁股,温度透过那层薄薄的布料,已经在向我透露着伤情。还要,打吗?

我犹豫着,不知所措。

“快!”一个字的魔咒。

我挣扎着下床,轻轻伏在她的腿上。姐姐今天穿一条浅色的仔裤,十分干净,我甚至还可以闻到洗衣粉的清香。我当时担心,它会不会在“不久的将来”,被我的眼泪弄脏。

“还有五~三十下”姐姐一面奇怪的挽起我一边内裤一边说很奇怪的话“自己数着”

五~三十……突然的“变卦”,可能发自她心里的波澜。

当时给我的感觉十分复杂,伏在她身上,极为少数的肢体接触令我十分的紧张。她挽起我一半内裤的举动,又令我十分的疑惑。

这三十下,她到底要怎么打?

“啪啪、啪啪”四下一停,姐姐居然用手。这是第一次,她用手打光屁股。我的脸迅速的发烫。

“啪啪、啪啪”又是四下。我心里在数,可是并不曾出声。因为,怕丢人。其实我知道,姐姐打我的时候,如果我躲闪我跑,她一定不会追。因为这事她做不出来,而我也做不到。

“啪啪、啪啪”十二下,全部打在一边。我开始发懵。钢尺打的痛,已经一触即发,现在即便只是芊芊玉手施暴,也同样不能忍受。我开始呻吟。

“啪啪、啪啪”不行,我受不了了“别、别”

“别什么?”

“啪!”很重的一下。

“啊!”我终于喊出声“我错了我错了,能不能,换一面打打?”

“啪!啪!”

啊……

我数乱了。

疼……

我伸手挡着,不让再打。毫无形状。

“三十下是目标,你懂吗?”我不懂。所以我不说话,可是手就是不拿开。

不是要对峙,只是我的极限已经到了,再打,我的眼泪会流出来的。

“三年以后考大学就是你的目标你知道么?”这个,我倒是懂。于是点点头。

“你的语文学的再好,可以一科承受全部压力吗?”

语文……好……全部……压力……

我仔细的想,终于终于明白她这个打屁股方法的用意。

“我也想学好数学的,可是,可是基础太差了……我也不想惹姐姐生气的……”话已至此,委屈至极。眼泪终于下来了。

姐姐轻轻把卷了一边的内裤放平,转了一个转椅,从抽屉里拿出面巾纸,替我擦眼泪。

那个姿势暧昧极了,因为我几乎整个身体,在她的怀抱中。

一时间百感交集,泪水狂流。“起来吧”姐姐拍拍我的背。然后拿裤子给我。

屁股一定肿了,因为我感觉内裤勒的很紧。好在,滑板裤十分宽松。

“躺着吧,我去做饭,哦,趴着”脸上泛起淡淡的笑容,好像罪魁祸首,并不是她。

我趴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然后短路。

姐姐的厨艺很好,只是我没有胃口。我估计站着吃饭没有人有胃口。其实姐姐吃的也不多,她洗完锅才刚过1点。你想,我还有那么长挨打的时间……

“睡会吧,下午还有最后一门考试。”

“穆老师下午不用上班么?”我在想,下午是否要一个人去学校。

“你是不是真的被我打怕了?”她的回答貌似风马牛不相及。

我却马上心领神会“我的意思是,不愿意姐姐在我睡着之后走。我不想睁开眼后发现是一个人”姐姐两个字,我说的很轻。不知道为什么,好像真的是被打怕了。

“我上午已经和主任打了招呼,下午晚去一会没关系。你睡吧,不会一个人。一会儿,姐姐送你去学校”姐姐两个字,她却说的很重。

我扭过头不敢看她,泪水又要流出来。

“姐姐,给薛萌上点药吧。”我第一次提出这种要求。不是邀宠,是害怕下午考试出丑。

可是她却拒绝了“既然打了,就是要你记住疼。不过,我倒是可以做个东西给你。”说完,她就开始翻箱倒柜。然后出去了。

好像特别快,她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垫子,特别厚。

我第一反应是吃惊,第二才是感动,然后第三,是羞愧。

“姐姐你居然还会做针线活?”

“这有什么难的啊,不就是一个四方袋子么“

在她眼里,究竟什么才是难题……

“哦对了,你怎么不睡觉啊?”姐姐问我。

“睡不着……”

“疼吗?要不然……”

“不是因为疼”我打断她,我估计她要说要不然上药吧。其实我也不想上药,我觉得太不好意思了。有了这个垫子,我是再也不想上药了“是心里很烦……”

姐姐不说话,或许她已经猜到我要开始耍赖。

“我是真的学不好数学,一直都学不好。”

“你为什么放弃一百次从头开始,而是一心一意去挽救一个糟糕的结果?”姐姐顿了顿“从现在开始,听你能听得懂的。做你会做的。不要管以前数学好不好,高中还有三年,不能因为不喜欢或者以前不拿手就此放弃吧?再说,美术生的理科都不好,数学本来就不会太难,你怕什么?”

“可是……”

“还可是什么?”

“可是下个月4号又要期中考试,这次肯定考不好的。到时候,我又要挨打了……”

呵呵,姐姐笑了。“我打你是因为你考不好么?是因为你没有去试就宣告自己死刑,临阵逃脱还撒下弥天大谎!”

弥天大谎……姐姐语文肯定没我学的好,用词真不准确。

我看了看自己撒下的“弥天大谎”的罪证,看着那些伤。突然在想,如果这次考试我真的没有达到80分,姐姐到底会不会打我?即使会,也是这样的“惨重”么?

姐姐一言不发地坐在我身边,解开绷带,换新的重新缠上。骂我“傻瓜……”然后说“其实姐姐也不好,不该给你这么大的压力。逼得你居然都能想到这一招”我听不出她这话的褒贬,可是她接下来的举动再一次令我吃惊。

她把钢尺递给我,自己伸出手“来,给你打。”那一瞬间我看她脸上的表情,突然像个无辜的、天真的孩子。

我难过的不知所措。这样的卑微,到底还是不是那个气宇轩昂,英气逼人的令人坐立不安的大女孩……

我把钢尺扔一边,紧紧握着她的手,眼泪大滴大滴的砸下来“薛萌不舍得。”

看着我哭,姐姐却还是笑了“呵呵,你比姐姐高尚得多。”

“对不起,我知道姐姐是为了我好……”有点庸俗,但是很真诚。

“行啦行啦,拍电视呢?”看来她还是觉得庸俗“起来啦,洗洗脸,送你去学校。这个周日,请你吃大餐好么?”

“好啊!”我两眼放光。

“你的某个部位,到时候能好么?”明显的“挑逗”。

害我再一次红脸(其实红不红的我也看不见)。

晚上无意间看见一句话:我大踏步的后退,是为了小碎步的向前。

噼里啪啦的打这些字,水到渠成。其实她早已在我的心里作成一篇又一篇的文。只是姐姐,我还少写一篇检讨。我的愧疚,你是否可以感应的到……

从她说了改在昨晚吃大餐,那一个下午。我始终处在心猿意马的状态。

兴奋的并不是吃饭,我想我还没那么猪头。让我欣喜若狂的,是她能来学校接我。

是的,这种感觉幸福极了,骄傲极了。尤其现在朋友渐渐增多,当她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当她对着我微微一笑,我的得意,就无与伦比。

可是让我郁闷的是,我们老班偏偏要昨天放学给我们几个课代表开会。主题就是鼓励我们在期中考试中做各自学科的带头人。

从放学的铃声打响的那一刻,我就开始心烦意乱。我们几个围成一圈,老班在那讲,我在书桌里面给姐姐发短信。刚摁出几个字,就被喊“薛萌,你认真听!”

我老大不愿意,你说我都112了,我还能再怎么带头。这会我本就不该参加么。

应该是我不知天高地厚的态度,使老班觉得有必要和我单独淡淡。于是,在还算麻利的“大会”之后,她放走所有人,给我单独开“小会”。后来星子说(她是物理课代表)当时我眼珠都红了,有跟老班死磕的状态。就在这个时候,我们班的前门窗户上显现出一个脑袋,我只瞟一眼,就差点跳起来。

穆老师!

我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那么激动,可能潜意识里感觉这不是什么好事,结果被她撞见了。也可能是打死也想不到她会找到班里来,我都记不起是否和她说过我是高一几班。

穆老师就在我的心每秒跳动100下的激扬氛围中。优雅的敲了敲门。在老班“请进”的许可下,从容的迈了迈步。“您好,我是薛萌的姐姐。今天来接她放学,见她一直不出来,我就进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她说的那叫一个笑容可掬。

我当时特害怕我们老班不地道的跟她说点我的不是,诸如上课睡觉传条,没事逃课,带头起哄啥的。那些她知道的不知道的,她亲眼看见的或者是别的八婆老师告诉她的。她要是给姐姐稍微捅一点儿,你说我还怎么活?我才刚刚挨过打……

一脑门的冷汗。

谁知我们老班到底是语文高级教师优秀班主任,说话那叫一个得体“薛萌的这次月考,不加数学仍旧能排到二三十名。这个孩子潜力很大,就是偏科严重。我对她抱有很大的希望,所以把她单独留下谈话。”

哈哈哈哈,美死我喽。

可是姐姐却并不满意,一甩手,“薛萌,你先出去。我有几句话还想问问杨老师。”

我一脑门问号,她怎么知道我们老班姓杨。她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拉着一张脸出门,心想有啥见不得人的!十分钟后姐姐就出来了,脸上的表情捉摸不定。随我怎么问,她都不告诉我谈话内容。

气死我了!!!

“你要是再麻烦我,我就把你遣送回原籍!”她还威胁我。

不能让到嘴的鸭子跑了,不能让垂手可得的大餐没了。不问就不问,哼!

“姐姐我要吃肉!”毫不客气。

“真没品味……”她抱怨。

“就想就想!”毫不让步。

“那……去吃巴西烤肉?”她犹豫。

“好啊好啊”

天气突然就凉了,姐姐穿的那么少。坐摩托的时候,我紧紧抱着她,想传达一些温存,想共享一些温暖。我看过一篇杂志上的文章。说,从背后的拥抱,往往是为了挽留。并且往往挽留不住。而爱,从来都需要正面拥抱,目光对应着目光,心跳呼应着心跳。如果只呼不应,不如……“如果我拼命拼命的挽留你,你能永远不离开么?”我用言语打断自己的思路。

可是我们都带着头盔,我知道她听不到,我知道她听到了也不会回答。我知道她回答了,也不可能做到。因为,有时候并不是谁想背叛谁。而是生活原本就有那么多的无奈。这,是她告诉我的……什么时候,我才能天真并且不惧怕消失的去爱你……

把头盔摘下来,耳边有风呼呼的响。头发呼在了脸上。

“巴西烤肉”,四个大字,在夜空之中,闪着诡异得光芒。我们走了进去,一前一后。

我喜欢这家巴西烤肉,和食品本身毫不相干。我喜欢这里浓郁的西部风情,我喜欢侍者穿着正宗的牛仔服饰穿梭于各个餐桌间的潇洒样子。更喜欢,这里徐徐绕耳的爵士音乐。明快、悦耳的音符,总是容易令人快乐。我一点都不是没品味,姐姐净瞎说。

“姐姐!!”因为太兴奋,没控制住,音量有点大。

姐姐瞪圆了眼睛瞅着我“你喊什么?”样子有些可爱。恩,我以前从来都不能在她身上承认这个词汇。直到从绿羽立那里知晓。

“我必须得告诉你一件事,姐姐,你猜我这次语文考了多少分?……可是全年级第一哦”我假装得意,实际心里没底儿的问她。

“你得给我个范围啊,0到120中间那么多数!”姐姐真傻,0到120?怎么也得100到120吧?要不能是年级第一么?

“是一个特别顺的数字,特别熟悉!”我继续卖关子。

“88.8?”她试探着。

晕!

姐姐今天怎么这么傻??她见过语文有“点儿八”这个分数呢?

我翻着白眼儿不理她。

“说不说吧你?我不猜了我不猜了”她把头扭一边儿, 表情这样子。

“好啦好啦,告诉你就是了,是112分”感觉我是姐姐,我在哄她。

“112分……”她想了一下“112分?” 表情这样子。

“强吧?”我自夸着。

“那其他科呢?”她明明已经喜悦颜于色却偏偏不应和。

“恩……政治历史都是80多。英语90多。”

“你怎么总不提你考的不好的?”她总是泼我冷水。

“地理和理综都是70多,数学……”

“数学大鸭蛋!”她帮我说。姐姐真讨厌……

我低头不理她,仿佛某个部位又在伪装着隐隐作痛。不自然的挪了挪。

“来,快吃,凉了”夹了一筷子肉,姐姐貌似在讨好我。

“姐姐你怎么不吃?”我突然发现,她一个晚上都只吃青菜和水果。

“姐姐发愿心,每个月的十五和月末,吃素食。”

“姐姐要出家?”我呆头呆脑的问。

“是从西川地震开始的。”她好脾气的答。

一时间,真的好感动,为她对我的迁就,更为她的悲天悯人。

这到底是怎么一个女人?她聪明、果敢、坚强、善良。她会不会,是天使落入凡尘……

“姐姐。”

“恩?”她眉毛轻轻一挑。

“你有缺点么?”

“当然有。”

“我怎么没发现?”

“你不觉得我很暴力啊?”姐姐的眼睛真亮,似笑非笑的。

我再次低下头不理她。

“嗳”她轻轻叫我。

“干嘛?”我还是不抬头。

“那个……”她不好意思问。

“哪个啊?”我看她。

“你不会……还在疼吧?”

“早不了……”一句话使我变成大闸蟹,全身,都通红。

九点多了,姐姐看了看手机“咱们该走了吧?”

“不。”我耍赖。

“你想怎么着?”姐姐不生气的时候其实很有耐性。

“我还没有看够你呢。”我在掂量着她的底线。

“要不然……”

我紧张地等她的下话。

“要不然你今晚去我家睡?”

我的心咚咚跳,正中下怀。可是却不愿意表现。“会打扰到阿姨么?”

“我妈回老家还没回来。”

“那我去陪姐姐睡”完全得了便宜还卖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给我妈打了电话,正好今晚我爸回来。听说可以得到二人世界,乐不可支。

在姐姐家楼下,她问我“晚上要洗澡么?”

“恩,要啊”当然要,要不然我怕她嫌弃我。

“你的伤可以沾水么?”

“没事的,已经结痂了。我就冲冲。”

她不再说啥,就拉我进了24小时便利店。买了面包和牛奶,以及一双袜子。还有,一条幼稚的内裤,上面画着大娃娃。

她什么也不说,却已经想的,这么的细致入微。

我们到家已经快十点了,姐姐打开电视让我看,然后帮我准备洗澡水。

“你先洗吧,我怕水不够。”

我洗澡只用了20分钟,头发短,没办法(为了给每天早上节省时间我又留起了短头发)。

可是20分钟后我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姐姐新买的内裤,我没有拿到浴室。这可怎么办?我困惑十足,尴尬不已。

“姐姐……”我押着门缝叫。

“怎么了?是不是水凉?”

“我……内裤……没拿……”

沙发嘎吱一声响,是姐姐站起来给我送内裤。

“开门!”

“你从门缝递进来”我怎么总是脸红……

“小屁孩儿!谁稀罕看你!”姐姐有点哭笑不得。

穿上内裤和小背心,我浑身湿漉漉的站在客厅,姐姐正在看一档考古的节目,我也特感兴趣。

她突然回头“哎呀!怎么不穿衣服?冻着怎么办?”

“不是要睡觉了么?”我挺疑惑,不过她一说,我还真感觉到冷。

姐姐迅速的从卧室拿来一块毛巾被,一下把我裹住。我成了襁褓里的婴儿。那感觉,真是温暖。于是站在那儿,着看她傻乐。

“我去洗澡,你头发干了就去睡觉知道吗?我一会可能还得从网上下点东西,床已经铺好了。不用等我,你先睡吧”说完她就进了浴室。

考古演完了,我漫无目的的胡换了几个台,了无生趣。浴室里传来淅淅沥沥的声音,姐姐还没有洗完。算了,去睡觉好了。于是转身进了卧室。

几天以前,刚刚在这遭受悲惨境遇。现在,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可姐姐,也不来。好想和她说说话,没有烤肉吧里的喧嚣,没有摩托车上的闭塞。想,安安静静的,说几句话。想问那些没有问出口的问题,想亲耳听到她回答。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开始迷糊……

傍晚更晚一些,天色很暗,有些发红。到处都是倒塌的房屋,到处都是尸体。就像我在电视上看见的西川地震一模一样。有疯狂搜索的人群,但是他们离我好远,没有一点声音。我在一个大石板的下面,一动不能动。脖子上汩汩地流血,嘴唇有裂着的、深深的口子。我感觉自己的生命,正再一点一点丧失……

突然!我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姐姐!是姐姐!是她正在组织学生撤退!

一时间,欣喜若狂:“姐姐姐姐!救我救我啊!!”撕心裂肺的狂喊,胸口都震得生疼。可是……姐姐听不见我……

“穆老师!!!救我!!!”继续喊的,穆老师突然回头,看着我,目光那么寒冷。一言不发,她没动,却渐行渐远。我们之间,不知道是谁,发生了位移。

“姐姐!!!!”

“怎么了怎么了薛萌?做噩梦了是么?”我醒了,腾空坐了起来,被子抖到一边。用手一抹,竟是一脸的冰凉。姐姐就在眼前,开着壁灯,光线很暗。

我不说话,根本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呆呆的抱着腿坐在床上。惊魂未定。

姐姐想用被子再一次将我包裹。我拒绝,我气愤,我恐惧。

“我要和姐姐一起睡。”终于可以说出一句话。

姐姐一头雾水“这不是一起睡么?姐姐这就睡。”

“我要和姐姐一起睡。”还是这句话,当时的我有些魔怔。

好在姐姐聪明,马上心领神会。她犹豫了一下,把两床单人被子收好。拿出一床,双人被。

“躺下薛萌,一会儿该着凉了!现在家里还没有暖气!快点!你不过是做梦而已!”姐姐有点急了。

“不是的,不是梦。现实中姐姐也一样有一天会不要薛萌。”我固执,貌似冥顽不灵。

“你再不听话姐姐可要打屁股了!”那一刻,我的确像个讨人厌的小孩。

“姐姐……你能不能……”眼泪马上就要掉下来。

“能不能什么?”姐姐问的很急,她想马上哄我躺下。

“你能不能抱抱薛萌?”话一出口,沉默的是两个人。

……

“你躺下,姐姐就抱你。”姐姐她,终于还是妥协。

我躺下,盖着双人的被子。姐姐面对着我,伸过手,轻轻将我圈在自己的怀中。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兴奋。这个难得的拥抱,使我浑身颤抖。姐姐拍着我的后背,问“什么梦?吓成这样?跟姐姐说说。”语调极尽温柔。

“梦见地震,被大石板压着。姐姐看见了,可是不救我。”终于想到,自己也伸出手,把对面那个人拥住。

呵呵,姐姐笑着,然后慢慢推开我,起身关了壁灯。再躺下,一手支着脑袋,另一只手重新抱住我。

睁着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

“姐姐你会永远永远都在我的身边吗?”

“不会,谁都不会陪谁一辈子。你的人生旅途才刚刚开始,以后,你会遇见很多很多的人。”

“那姐姐再遇见很多很多像我一样的学生,会不会就不再要我呢?”

“天底下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的薛萌?”

“可是,比薛萌好的,有那么多。”

“因为好,所以我就要喜欢就要关注么?感情没有因为所以的。”

“姐姐喜欢薛萌么?”

“姐姐不喜欢薛萌问这样的问题,更不喜欢直接的表达方式。喜欢不喜欢,不是一句话而已。”

“那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呢?”

“薛萌,我只能告诉你。姐姐是成人,其实不稳定的,那是你的感情。”

“姐姐,薛萌对你的感情一辈子都不会变!”

“不要在不知道‘一辈子’是什么概念的时候,肆无忌惮使用这个字眼。”

“真的,一辈子都不会变。”

“不要胡思乱想,睡吧。”

“姐姐,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

“不用说了,你想说的,姐姐都明白。”

“真的吗?”

“真的。总有一天,姐姐想说的话,你也会明白。”

“姐姐……”

“睡觉,听到没有?”一如既往的强势。

我不说话,可是也不闭眼。

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端详着这个近在咫尺的人的模样。她穿着粉色睡衣,虽说是抱,其实只有右臂,在我的身上。但是仿佛我们近的,都可以感觉彼此的呼吸。

姐姐刚刚洗过的长发,那么柔软。飘着沙宣,奇特的香。姐姐的额头那么光滑,鼻梁那么挺拔。嘴唇那么饱满,颈部那么修长。姐姐一笑,就好像有星星在一闪一闪……

我不能再写下去,我怕你们说我变态。其实有一种爱,与暧昧无关,与年龄无关,与性别无关。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够理解,只知道写这文时,突然很想吸烟。想看着烟雾难舍难分,缱绻缠绵。

本该是专业课的时间,多多少少因为我的缘由,整个班都在上自习。可是作为“罪魁祸首”的人,却最闲不住。

老班去给别的班上语文课了,让班长盯着。我们班长是个特敦厚老实的男孩子,班里面乱哄哄的,他也不过就是隔十分钟站起来喊一嗓子:“你们别说了么……”,大家为了给班长面子,先安静一秒钟,随即莞尔,不过是窃笑。

这样的氛围是没办法画画的,星子张着大嘴和几个女生打的火热也没功夫搭理我。我就和班长请假去趟厕所,直接进了学校旁边的网吧。

其实享受的是逃课的感觉,上网本身也并没什么意思。那个点儿,熟识的网友都不在。我百无聊啦地用鼠标点着QQ里一个又一个黑白的头像,看着大家的档案和个性签名,无聊之极。然后又玩了一会QQ游戏,终于还是关了电脑,没有结账就出去一个人站在大马路上发呆。

才刚刚5点,天几乎全黑了。

空气里面有冬天的味道,树叶哗哗啦啦地响。

我紧紧缩了缩领口,用左脚把一块石子踢飞。

真无聊。

我想穆老师。

如果这要是在初中,如果同样是无聊,我可以就在学校里转。说不定就可以遇见她,哪怕是她眉头微蹙地训斥呢“薛萌你怎么又逃课?”我可以扮个鬼脸告诉她啊“老师我闹肚子上个厕所”。然后就蹦蹦跳跳的跑开。喊声报告进班里,接下来的时间,微笑着发呆就可以了。

可是现在……

无论我怎么转,穆老师也不会出现在这条马路上的。

真无奈。

掏出手机看了看,穆老师应该还没有下班。

掏出手机看了看,终于还是装回了兜里。

筱悦说了,不要太依赖。而我自己也明白啊。所以还是不要打电话好了。

可是上个星期日她说她忙着出活儿没时间见我,上上个星期日我要考试她要监考,也没有见我。到今天,到这会儿,粗略算来我已经十二天零七个小时零三十五分钟没有见过她了(她是十一月一日早上九点二十五左右送我回家的)。如果等到这个周日我还得等三个晚上四个白天,那可是八十多个小时五千多分钟呢。

我掏出兜儿里的钱看了看,足够打车到28中。

我告诉自己天意天意,于是就怂恿了自己的“变态”行为……

其实时间还大大的有,但是我怕她早退。

虽然我都能想象出她知道我这个想法后要说的话和要做的表情,一定是斜着眼不满地问:“你以为我是你啊?”

可是,我怕万一。

我经受不了万分之一的那种可能。

于是,坐在出租车副驾驶的位置上,我不断的催促“的叔”快些再快些。

大叔没有选择在沉默中灭亡,他选择了前者:“你这个孩子啊,一定是偷溜出来玩现在着急赶回去吧?你说你早知现在何必当初……你说你逃什么课……你说你……”

……

我看在大叔也算是一个社会热心人士的份儿上,咬紧了牙关忍着一言不发,直忍得我胃疼……

事实证明朕是英明的,没有因为逞一时嘴舌之快,让大叔有因为报复而绕路的机会可乘。我到的时候姐姐办公室里灯火通明。这让我至少有时间可以想想怎样去解释这次“偶遇”。

大概是一刻钟之后,28中校园里踱出一群人,边走边说,左顾右盼。我一眼挑出人群中的姐姐,她永远是那样卓尔不群。

永远人算不如天算,我假设了N种可能,却不曾料到她居然是和一群老师一起走出来,并且没有骑车。

这可怎么办?我不知道要怎么喊她。而且那群老师中貌似有当年教过我的,我特别害怕时间太短,他们没有忘记我当年的“暴行”。我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我和姐姐之间的关系。

总之那一瞬间我的脑子里乱七八糟得想了特多。

我一面想一面屁股后面跟着她们走,姐姐一直没有发现我。

直到一个小路口,几个老师走掉。我看眼姐姐她们要上公车,才孤注一掷地喊了一声:“穆老师!”

穆老师在昏暗的氛围里*声音辨别出我所处的准确方位,转过身看我,一脸的吃惊:“薛萌,你,你怎么在这啊?”

旁边几个老师看着我们,眼神里不免流露着疑惑。

“我,我猜拳输了,被罚来这边给他们买晚点。”当时只能想到这么一个道貌岸然的理由。

姐姐愣了一下,然后说了一句话令我差点当街倒下:“噢,那行,那你买完快点回去上课吧啊。我先走了。”

“啊?”我张大了嘴,冷风呼呼地灌着。

姐姐丝毫没有觉察,转身欲走。紧急关头我一拉将她拉住:“别别,穆老师,我还有事儿和你您说。”

这时候当年教过我历史的“蜻蜓王”认出了我,捅了捅姐姐:“小穆,这是咱们学校上一届毕业的那个……那个什么萌么?”

姐姐还没来得及说话,我就抢过了麦克风:“不是不是,阿姨您你记错了我可不是什么萌。”

蜻蜓王半信半疑地推了推酷像蜻蜓双眼的大眼镜,我赶紧低下头头发遮住了双眼。然后悄悄地摇了摇姐姐的手。

“王姐你们先走吧,别等我了。”姐姐终于发话了。

“人家王老师只比我大4岁你叫人家阿姨?”

那几个老师走后,姐姐忍不住没好气的问我。

“哎呀三岁一个年龄段五岁一个代沟姐姐不知道啊?”我耍着二白皮,试图缓解气氛。

“我是和你有代沟,我勉强可以接受你这个时间出现这个地点的理由,可是你鬼鬼祟祟地拉着我不让走这事我怎么也想不通。你放走了我的伴儿,一会你送我回家啊?”

“好啊好啊,我送姐姐回家。”

啪!姐姐照着我后脑勺给了一巴掌,真野蛮……

“你说吧你,为什么逃课?你又想干什么?几天没挨打你又浑身不自在了吧?”

“姐姐你今天怎么这么野蛮啊……”我低下头小声的嘀咕,极力装着可怜。

我听见姐姐特无奈得吸了口气,又匀速地将无奈吐出:“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就是想你了,过来看看你。”她一点也不友好,这已经破坏了我大老远跑来看她的热烈心情,还冷冰冰地问我‘你到底想干什么’,这句话耳熟能详。小说里美女诘问纠缠不休的问题男用的貌似都是这句话……

“就是这个原因么?”她问我,语气听不出咸淡。

“恩,就是这个原因。”

“那我走了。我不能接受你一而再再而三把想念作为理由的逃课行为。”她果真掉头就走。

我站在原地,张了张嘴,终于还是没有叫出声。我恨自己,一次一次铤而走险。我明知道,她不会一再的纵容。

大概走出50米的样子,她还是回头了,我越来越知道,她做不到绝对的狠心。其实我比谁都知道,所以我一直在使用我手中的砝码。虽然可耻,但这是不争的事实。

我甚至想过,就算有一天我把她的耐性彻底磨完也好。她直截了当地告诉我不再要我不再喜欢我也好。这样把自己的路堵死,不再留有念想。

我不能解释自己这个看似荒谬的想法,真的不能。

穆老师在五十米外看着我,然后勾了勾手指。

我竟有一秒钟的顶顿,才能接受她的再一次妥协。

我走过去,她看了看,然后问:“身上还有多少钱?”

我没说话,把裤子的两个兜都翻了出来,兜比脸干净。

姐姐打开自己白色的提包,拿出50块钱递给我。

我不要,往后退。我不想欠她的太多。其实,当时,我还是有些生气的。虽然我并没有理由生气。

“买晚点、然后打车回去。”我还是不动“听话”

两个字,就让我的“意志力”瞬间瓦解。突然、竟然、再一次想哭。

我伸手接过钱,低着头不看她。脚搓着啥也没有的地。

“你给我省点心行么?”她拍了拍我的脑袋。

“你都半个月没见我了。”

“我是故意的么?”她还挺委屈,理直气壮的……

我抬起头,显得有点激动。她马上打断我:“好了,你先回去上课,这一两天,就这一两天,我给你打电话好么?”

我点点头,估计表情还是有些不乐意吧。

她伸出双手捏了捏我的脸:“你给我笑一个!”

真霸道……

我还没说话,她又说:“你还好意思生气?等我有时间了,最近的帐咱一起算!”

她威胁我……

“哪……哪有什么需要算的帐啊?”我又开始气急败坏。

“现在不听话就算。”

我赶紧拦车,在她的注视下,立马坐上走了……

再回头,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越来越小,终于看不见。摸了摸心口,有些许的疼痛……

兴奋的一夜都没有睡好,上了八点的闹钟。可是我的生物钟却在七点半就把我叫醒。起来之后百无聊赖的每个屋子转着,为了避开我妈疑惑不解的眼神和欲问还休地态度,我只能拉着我的幽幽出去转转,可是突然发现这样更反常……

我妈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我:“萌萌,今天不出去么?”

“出去啊,一会儿穆老师来接我。”

“原来如此”我妈眯眯眼微微笑的样子为什么看起来会有些邪恶……

我的手机在8点55分的时候响了,我立马接通,屏气凝神“喂”了一声才发现来者并不是姐姐。

“小熊啊?我是马陆!起了没?木头派我来接你,她在家补觉呢。”

没有对答,都如流。省的我问,马陆姐说话向来这样。

我急急的把幽幽送回家然后和我妈道别然后迅速跑到小区门口,马陆姐的马自达已经杵在那了。

帮我打开副驾驶的车门,马陆姐顺便把墨镜摘了。

“马陆姐是一向的精神抖擞啊!”我寒暄着。

“是神经哆嗦吧?还抖擞!一夜都没睡了,把你交到木头手中立马就去睡觉。”

“喔?一夜不睡,穆老师也是?”这毕竟是我最关心的。

“你们穆老师一点睡的”我稍稍放心了些“五点半又被电话叫醒,这点儿破活儿!钱给的不多还天天阎王催命!要我说当初就不该接……”马陆姐抱怨着,我却全然没有兴致听下去。满脑子都是可怜的姐姐。

“马陆姐,咱们去给穆老师带点早点吧?她爱吃什么啊?”问出这话时,瞬间觉得惭愧,我都不知道她爱吃什么。

马陆姐作恍然大悟状:“哎呀还是小熊想的周到……咱就给她去永和买点吧。”

“我买!”我用眼神争求同意。也不能总是姐姐给我花钱吧,就算我的钱是我爸妈的……

马陆姐嘴角扬了扬:“这小孩儿真逗,还要表现下?诶对了,你是该表现下,听说最近你又惹不少事儿吧?怎么着,还差点挨个处分?马陆姐看你不是挺乖挺懂事一小孩儿么,还挺能折腾?”

姐姐的朋友好像都是这种说话直接的主儿,“马陆姐都知道啦?那也知道穆老师把我扔在大街上的事儿吧?”如果知道,我倒是想听听同一件事情,姐姐转述的那个版本。

“这还真没听说。她为啥这样啊?”得,我希望破灭了。

“因为我逃课去找她。”

“呵呵,那这还真是她的风格。不过,她对你肯定是狠不起来,你看看她怎么对同龄人。”

我特想听她怎么对同龄人,可是马陆姐不再说。

“那你们为啥还和她这么好?”

“哈哈,”马陆姐被我问住了“你的意思是你们穆老师不应该有这么多朋友,还个个铁杆是吧?看我不给你告的!”

天地良心我可不是那个意思,我一句话没说……

“对了对了,不能和司机交谈”找个理由我闭嘴不再说话,祸从口出,这话的确不假。

马陆姐被我逗的特开心,一路都没合拢嘴。我知道,她一个女强人平时的生活里肯定不存在小孩,所以她看见我,觉得哪儿哪儿都幼稚,哪儿哪儿都好笑……

当我拎着早点,跟着马陆姐打开姐姐她新家的房门时。看见客厅“难得”的凌乱,一台笔记本电脑还摆在桌子上,铅笔、直尺、三角板乱七八糟的堆放在一起。A4纸掉了一地。整个一个战场。

我好像都可以想象出他们一群人坐在一起想设计方案,焦头烂额的忙碌样子。

我换了拖鞋蹑手蹑脚地走进没关门的卧室,看见姐姐穿着睡衣盖着一块小薄被,酣然熟睡。

她的脸颊微微泛红,不施粉黛而颜色却如朝霞映雪。长长的睫毛静静地谢下来。般般入画。

我发誓我绝对没有所谓的个人主义观点,姐姐真的很美,尤其是她不生气的时候不冷漠的时候,又标致又有气质,而她的睡容,却在这二者之上又加进柔美。

马陆姐略显夸张的话也证明了我正确的审美取向,“怎么着,看着木头这样想犯罪吧?”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竟然也站在了我的身后。

“我是女的!”我强调着,眼睛却不曾从姐姐身上移开。

“我也是女的我都想犯罪!陈风这个傻子,居然胆敢把这么漂亮的媳妇扔在这儿自己出国。多少人觊觎多少人窥探啊……”

马陆姐说到陈风,我才猛然发现姐姐新家里的结婚照不见了。于是心头掠过一丝难过。

“你说咱们叫不叫她啊?不叫吧早点就凉了,叫吧你看她睡的……”

“要不然咱别叫,等她醒了给她拿微波炉热热?”

我和马陆姐压低了嗓音探讨着,都接近于哑语。可是姐姐还是醒了,她醒了也不睁眼也不起床,而是扭了个身突然蹦出一句:“孙悟空来啦?”

我愣了一下,忙问马陆姐:“姐姐说梦话呢吧?”

马陆姐笑嘻嘻地拨开我走过去,朝姐姐屁股上拍了一把:“起来啦!你的小宝贝儿给你买早点来啦。”

无论是举止还是言语,马陆姐都让我……尴尬……

姐姐哼哼了一声,我忍不住笑出来,想到她刚刚提到的孙悟空,随口嘟囔了一句:“猪八戒”

“等本神恢复了元气再去镇压你这等小妖!”姐姐依旧闭着眼说。

哈哈,今天穆老师真可爱,真,幼稚。

五分钟之后姐姐从床上爬了起来,马陆姐要告辞。

“别啊,你吃了早点再走吧!”姐姐扭头看我“你不会狭隘的就买了一个人的早点吧?”

我根本懒得搭理她。

“她买得三头猪都吃不了!”马陆姐的“力挺”貌似有些夸张“不过我真的没胃口,赶紧回去睡了。”

“马陆姐要不然就在这睡吧,不应该疲劳驾驶的”其实我是在打自己的小算盘,马陆姐睡了,我可以和姐姐单独说话,她要是“算账”,我就把马陆姐吵醒……一举两得。

“小熊真乖,等马陆姐休息过来哪天有时间了请你吃饭啊!不带木头,就咱俩。”完了,希望破灭,马陆姐执意要走。

姐姐也不再挽留,拿了个皮套儿胡乱把头发扎在了脑后,开始吃起早餐。动作还算优雅,姐姐她,怎么着都好看……

“姐姐你最近为什么会这样忙啊?”我问她。

“设计这点活儿本来就年底事多,学校还让我带高一的课,教案就得准备两套……”姐姐苦着脸回答。

高一?姐姐现在在28中还教高一的美术课?我真的连肠子都悔青了。我要是不学美术专业,高中还在28中该多好……

“姐姐我转学呀”

姐姐突然不吃了,猛地抬头:“真的假的?”

“我还转回28中呀。”

姐姐重新埋下头吃早点,不搭理我。我也不再说话,只是专注的看着她。看她吃完之后把剩下的放进冰箱,看着她进卧室整理床铺。看着她进卫生间梳理头发。我一路都跟着她,看着她。十分的享受。

“前天你回去上课迟到了么?”姐姐坐在沙发上问我。

“没……迟了一小会儿”我想到楼里好多同志告诫我不要撒谎。

“老师看着你拎着晚点迟到进教室没有说你么?”

“晚点……从后门进去的……我……从前门进去的”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貌似姐姐说的“算账”已经正在进行。我犹豫至极,一面回答,还一面用回答前那零点零几秒钟思考,到底是该全盘托出还是该有所保留,美丽的谎言……

“那晚点最后吃了么?”

“放学后吃的。”

姐姐不说话,看着我,眼神很严厉。

“不是啦,是上课老师没注意的时候吃的……”还是全盘托出好了。

“你是孙悟空吗?一下大闹阎王殿一下大闹天宫的?你天天折腾你嫌累啊?”

我终于明白我一进门时她说那句“孙悟空来啦”的由来。

这个时候穆老师突然伸手碰了碰直尺,我本能的捂着屁股往后退,脑子里吱吱的响。

她突然抬头看我“奇怪”的举止,然后憋不住的笑。

原来,不过是怕直尺掉地,往里推推而已。

我,简直一个此地无银三百两……

“那个姐姐……”

“哪个姐姐?”

每次我紧张之极的时候她都有闲情逸致拿我打趣。

“我,我如果坦白从宽,能不能宽大处理?”我试探着,感觉她并不是十分生气。

“那你试试。”也不说行,也不说不行。姐姐太坏了。

我一一历数自己的罪行(就是昨晚和你们说过的),小心的观察着她脸上细微的变化。可是,她脸上没什么变化。

“说完了,姐姐。”我开始紧张,开始等待判决。

“噢……原来……我所知道的,还仅仅是九牛一毛啊?”我特别害怕这个时候的穆老师,每说一句话,我都听不出真实的意图。

“姐姐,要打也行?但是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破釜沉舟了。

“要打也行?你以为我喜欢打你啊?”

“不是不是,可是可是……”我怎么像个白痴“姐姐你必须回答我,要不我死不瞑目。”

“呵呵”姐姐居然笑了“‘死不瞑目’?你的意思是穆老师要虐杀你?那行,那你先把遗言留了吧。”

“是姐姐帮我在教育局找人么?”

姐姐不说话,她用眼皮点了点头(呵呵,好奇怪的描写,意会下啊)

“问完啦?就这问题?”

“恩,问完啦。惩罚,可以开始了。”

“奥”姐姐站起来,好像到是我提醒了她。

她拿起了直尺……

一没让脱裤子二没让爬下三没说开始,我就那么直挺挺地站着。

啪啪啪!

三下,脆生生的抽打在屁股上。还好,仅仅是有点麻。我没动。姐姐说:“你下次继续惹事啊,反正每次都会化险为夷,总有人给你擦屁股。”

“不会不会,下次我一定小心再小心,再有这种情况至少先和班主任商量一下。”

啪啪啪!

又是三下,虽然隔着裤子,却还是开始感觉到疼。

“下次和老师之间出现矛盾你还用这种方法,没有其他的方式可以用了,沟通是一点也没有作用的。”我知道姐姐在说反话。

“姐姐我错了,下次有这种事我会先跟当事人做好沟通的。”我今天一点也不想惹她生气,因为我觉得姐姐累的好可怜……第一次,我不想她再打我,因为我觉得打人也会累。

啪啪!

挺重。我忍不住捂了一下,然后马上手挪开。

“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么?还有,能努力不去管别人说什么,做好你自己,用事实使谣言不攻自破么?”

“姐姐我会努力,你别生气好吗?”其实没等我回答,姐姐已经放下了直尺。

“我还不知道你么?从你知道专业老师对你有意见的那一刻开始,你就从来没想过主动去沟通。他有问题是他的事,但是他毕竟是你老师。我都能想象到你在专业课上那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你以为你每一次都能把自己的上级成功挤走吗?”

“姐姐,我知道了。每个环境中都会这样那样的不能接受不能忍受的事情,如果不能改变,就去适应。如果不能适应,就想办法把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减小到最低。但是我真的没以为每次都会有人来帮我来救我。我已经准备好了去挨那个严重警告处分。谢谢姐姐,其实我知道,姐姐轻易不会求人。”

我绞尽脑汁搜肠刮肚的一席话,居然把姐姐说傻了。

她的微笑是最好的肯定,无需多言,一切都不言自明。不过她还是说:“你以为巧言令色就能逃过惩罚吗?什么都明白还犯错你更可恶!”

我迅速拿起三角板,右手打自己的左手。啪、啪……

才两下,姐姐一把夺了过来:“惩罚又不是仅这一种。我现在罚你帮我把客厅打扫干净,乖乖地不许打扰我把最后一点东西做完。如果干的好,中午就请你吃饭,如果不乖,那么一会数罪并罚!”

我马上点点头,开始“工作”,姐姐走进另一间屋子打开电脑。确定她没有看着,我放心大胆地,揉了揉屁股。

我用了将近一个小时把客厅打扫干净,还拖了所有房间的地板。有的时候不知什么东西放哪,不知道什么东西从哪里拿但是我尽量不问姐姐,不想打扰她。想她赶紧做完,才可以把时间给我。

“姐姐,你肩膀不舒服么?”我看见她总是不停的抻。

“恩,在电脑前坐久了肩膀和颈椎一直不太舒服。”我确定不是打我打的。

“我帮你按摩好吗?”

“你会么?”姐姐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

“我以前经常给我妈按的。”不等她回答,我已经双手按住了她的双肩。轻轻地、却不失力道的按压着肩膀和脖颈住的穴位,姐姐真瘦,骨骼清秀。

我们都不说话,姐姐很享受。而我却想了很多。我在想几年以前我和妈的苦日子,那时候,我是没有父亲的。为了我们能过上更好的生活,妈妈除了工作还同时做了两份兼职,回家后常常累得连话都懒得说。我就跑到图书馆去找医学的书,暗暗记下人体几个重要穴位,有时间就帮妈放松。

那时候日子过的那么苦,天天担惊受怕好像我都没时间和精力犯浑。原来真的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原本一个上帝的弃儿,虽然心里充满的仇恨,但是仍旧因为自己在意的而努力的生活。可是后来,命运之神一次又一次的眷顾,修补了我家庭的完整,迅速提升了我的生活质量,甚至还安排了我与穆老师的相遇。

而我,到底是一直走不出当年的阴霾还是越来越不知好歹……

“姐姐,我……”总想说些什么,却总也说不出口。

“薛萌,你要是总能这么懂事。那得少挨多少打啊?”姐姐的话,让我汗颜。

姐姐问我中午想吃什么,我说我想在家吃。姐姐不好意思的笑了,说,姐姐懒得做。

那我做。我说。

姐姐抬头看我:“你还会做饭?”

“我只会做简单的,我能把粥泡热能把面条煮熟。”其实我是会做一些饭的,这个小小的本领,依旧是源于那一段时间的苦难。

姐姐点了几下鼠标,把东西存档,然后关了电脑。站了起来,摸着我的头说了一段特别感性的话,说的我都想哭。

她说:“没有带着她玩,也不带着她吃饭,让她干了那么多活,还打了她的屁股。这样的坏姐姐,以后,还值得薛萌想念么?”

那一刻我恨死了自己的笨嘴,我只是抵着头,什么都说不出口。

姐姐迅速的进屋去换衣服,然后拉着我出门。虽然笑容依旧阳光灿烂,但是却难掩疲惫。

我握紧她的手,在心里和自己说。薛萌以后一定要乖一点再乖一点,姐姐她,太累了……

自从认识穆老师之后,失眠就认识了我。这个可恶的家伙时常来光顾,死皮赖脸住在我的脑海里不愿意走。早上天刚蒙蒙亮,就怎么也再睡不着。我反复地看手机,怕有短信或者有电话遗留。一会儿调震动,一会儿闹铃声,折腾不休。可是,该来的电话却迟迟没有来。

真的太想她了,想念害的我坐立不安。还在老人家姐姐的授意下,给穆老师打过语无伦次的电话。其实我已经提前说明我的担忧,我怕她这个星期日会放我的鸽子。但是电话打完,她依旧没有表态,没有肯定的给我答复。

昨天,和老人家说好,如果穆老师不来找我,我就去找我的朋友玩。如果他们不要我,那我就上网和老人家聊天。可是今天一早,我却临时“变卦”。我没有开电脑也没有出去,我百无聊赖的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知道,如果没有她如果她失约,我即便去装,也不能装的开心。而我没有权利,让我的朋友或者关心我的人,分担我的忧郁。

早上十点半,手机终于终于响了。我做了一个膝跳反射,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手机上,姐姐笑容灿烂的面容在不停的闪动。“姐姐你怎么才打来”第一句说完,实在有些后悔。喜怒颜于色,我怎么这么不成熟……

“我忙的都忘了今天是星期几了,今天是星期几啊薛萌?”

“星期日啊!”你怎么能忘了今天是星期日,今天可是你答应要和我见面的日子。这后面的话,我总算忍住没有说出口。

“是吗?是星期日啊?姐姐实在太忙了,你自己玩一天好吗?”

……

我沉默,虽然早有准备,可是亲耳听她这样说。还是忍不住的沮丧。我强迫自己吐出几个字:“好的,姐姐去忙吧……”

“我怎么感觉,你不太高兴啊?”姐姐很敏感。

“没有啦,我没有不高兴……”说的很是违心。

“哈哈哈哈”姐姐居然笑了起来“好啦,逗你的小鬼!快点从家出来,五分钟啊,迟到了打屁股!”

啊?

我愣了足足二十秒,才反应过来这个玩笑的真相。迅速的穿衣穿鞋照照镜子然后往出跑,她最后说的那句话,一直一直在我脑子里起化学反应。

跑出家门,跑到小区门口。姐姐骑在她漂亮的小摩托上笑盈盈的望着我,高挺的鼻梁上架着紫色的彩镜。

真难想象,五分钟以前,她竟然近在咫尺,演一场戏,来观看我的垂头丧气,以及气急败坏。她怎么这样的坏?

可是我还不能直接说,我必须得装作若无其事。特别特别虚伪的说:“姐姐不是很忙么?其实姐姐要是忙,就不用管我啊。”说完之后恨不得把自己牙齿咬碎。

“我可不敢,我现在是越来越怕你了”穆老师抿着嘴,整个人泛着流光溢彩“我要是胆敢再放你鸽子,你在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得无端电话骚扰我多少回啊?”

讨厌……不过,她好像说的,并非都是臆想……

“姐姐我们去哪啊?”我想赶紧打断这份尴尬。

“不是去图书馆么?”她摘下眼镜瞪着大眼睛看我。

我恨不得找个地缝给自己当坟墓。当初为了给“骚扰电话”找一个合理的借口,我居然和她说星期日姐姐可以陪我去图书馆么?我要和姐姐共同学习,共同进步。

“噢……那……好……啊……那……我们……就去……图书馆……好了……”一句话说的,是相当的没有底气。

“来来,你过来。”我去过。“邦!”她敲了我一个毛栗子“今年金鸡奖最佳新人怎么没有薛萌啊?表演这么到位!”她讥讽我……

最后,我揉着脑袋跨上她的摩托。她说她最近要忙死了,其实今天是真的没有时间的,但是她放着成推的工作来和我见面。她说要我陪她去购物。她说她得趁着年轻好好享受,可不能现在拼了命挣钱,以后拼了钱挣命。

哈哈,真是一个现实的物质女人。

我捂着嘴狂笑。我的穆老师居然还有这一面,她居然用消费,作为消遣。

我们的第一站,是全市最大的连锁超市。她说她要买很多的日常用品,平时没有时间所以一下都买上好了。

我与她一路说笑着穿梭于不同的货架之间,不知不觉,两个人的双手全部占满。

“咱们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不仅累死还不方便。当初不应该拿篮子,推辆车就好了”姐姐叫苦连天,看的出来,这个女人并不是广泛意义上的购物狂。

“这有什么难,我去推一辆就是”我拍着胸膛毛遂自荐。

“可是推车是在一楼进门的地方诶”哎呀,我忘掉了自己是路痴。

“姐姐只要你别动站在这,别让我找不到你,我马上就回来啊”我决定沿途记下标志性“建筑”,然后严格遵照“快,狠,准”的工作作风。

快,当然就是指速度,我可不能让她一个人待太久。万一绿羽毛啊,猴子哥哥啊,小贝姐姐啊顺着网线找来,抢走我漂亮的姐姐可咋闹?

狠,我想必须解释一下。今天是双休日,购物的人超级多。一楼入口本就人山人海,最主要的是,我违规造作。正常流程是一进门去推车。然后从左往右走,而我却是逆行,迎难而上。所以想要推车到手,必须狠……

准,为了表现我非凡的才能。拿到手的推车必须好用,轮子一定得转的快,把手一定得灵巧。车内一定得清洁……

总之那一瞬间,我做了很多努力,设计了很多。事实证明,这个推车实在是好用,哎呀,那叫一个好用呐……

我推着精心挑选的推车快速的返回原路。努力的回忆着我存在脑海中的标志,边跑边看边回忆边躲着人。

我真是服了这个超市,那么大,居然整齐划一。走到哪儿哪儿都差不了多少。我勉强转了三个弯就开始不自信。我记忆很深的是一楼拐角处有一排卖饮料的。可是怎么会找不到呢?

我记得以前我妈和我说过,“鼻子底下就是路”。于是我特有礼貌的拽过一个大妈询问。借问饮料何处有,大妈遥指杏花村。

我回头一看,还真是在那嘿。于是道谢之后迅速飞奔。

要么就说这个超市变态呢,后来我才知道,今天饮料让利,一楼大厅摆得遍地都是。

当时我从那拐弯上楼之后又开始迷茫。怎么想也不对。特想给姐姐打个电话,又怕她笑话我没有用。

于是我继续问,这回我问的是服务员。我说“美女姐姐,二楼卖保暖内衣的地方在哪啊”姐姐就站在那等我。

大姐指了一条路。当时我已经很急了,我觉得已经不能完成“快”这个目标。不知不觉就迈开了凌波微步。

卖袜子的,卖帽子的,卖手套的……所有所有摊位都从我眼前哗哗的后退,耳朵边有风呼呼的响。大家开始自觉为我让路。

我越走越顺,越走越快。

推车真好使。

突然的,真的貌似是突然的,突然出现一个大陡坡,我能看见下去就是卖保暖内衣的。原来那个地方在一楼和二楼中间的夹层。

可是就是在这时候,我的推车发挥了它神奇的魔力。它放佛不受控制一般拉着我使劲往前走,我根本控制不住。

人群之中开始有人在喊,最后我也忍不住喊了起来。就这样,在一片“欢呼”声中,在一片惊奇的眼神里。我以光的速度,闪电的威力,连人带车一头扎到保暖内衣旁边的卫生纸堆里……

全场哗然,姐姐从扒开人群挤过来。她的脸,红的像只番茄……

经理马上带了两个服务员来整理战场,冰着一张脸还说着好听的话“没关系没关系我们来清理,您没受伤就好。”

姐姐反而变得理直气壮,把东西放到推车里,拉着我就走。还特美的和我说“没事,谁让咱是上帝呢。这是上帝的杰作,他们就得接受。”

我知道她是在安慰我,因为她终究是抵不住大家好奇和关注的目光,匆匆的结了帐。换了一家小超市,把剩下的东西买完。

我主动拎着较重的袋子,来弥补为她丢掉的人。

好在,她并不放在心上。她满脑子都是自己计划好要买的东西。

“你燕子姐就是疯子你知道吗,就这天儿,人家还光腿穿裙子呢。咱们给她买一套保暖内衣吧。”

“哎呀,最近马陆总是便秘。我得给她拿几盒肠清茶。”

“对啦,小白的剃须液用完了。天天胡子拉碴的……”

“我们办公室老张不知道说的是不是这种栗子……”

我终于明白,或者说我更加明白为什么姐姐从不曲意逢迎,但是朋友却那么多,并且个个是死党。她表面清冷孤傲,其实心里装着每一个人,装着她每一个朋友的兴趣爱好,装着每一个人的需要。

这样的话,她一路都在说。断断续续的说。她买了那么多东西给朋友。最后,多到我们拿不动,只能小件寄存。然后她说“天气冷了,薛萌,姐姐给你买件毛衣吧。”

我紧张的不知所措,说不要不要我家里好多。

“你家是你家的,姐姐买的不一样。别啰嗦……”

姐姐的眼光真好,一件森马的毛衣。我本是看不上,只想着她说好就好。她执意要我试试,真没想到,穿在身上居然把整个人都映衬得那么帅气,乖巧。

此时此刻,我就穿着这件温暖牌小毛衣,无限甜蜜的,敲打着这些文字……

因为手里没有东西,无物一身轻。我和穆老师两个人都开始“张狂”起来。而姐姐真的是忙碌了太久,这个难得的“放风”时间,她格外的活跃。

一路上我们都在开着大大小小的玩笑。我高兴的手舞足蹈。讲着校园里发生的趣闻,甚至“放肆”的讲述着我和我的狐朋狗友同老师斗智斗勇的故事。穆老师开心的笑着,旁若无人。

不追风不赶雨,不请求春天停留。因为我的心里面有阳光,我的眼睛里面有你。幸福就再也不会远离……

后来我们发生了一件貌似“乐极生悲”的事情,那么端庄稳健的穆老师不知道处于何种原因,竟然干了一件特无厘头的事。

她穿着高跟鞋还敢大步走,而我又恰逢时机的拽了她一下。“咔吧”她鞋跟断了。

姐姐一下就傻了,瞪着我看了半天“薛萌,你会妖术吧?怎么今天尽出意外了啊?”

哈哈哈我忍不住的坏笑,太好玩了,她的鞋跟居然断了。哈哈哈,我笑的肚疼。穆老师扶着墙站着,气鼓鼓地,也没办法过来打我。她只顾在那给自己出“馊主意”了“诶?你说拿口香糖粘住行吗?”

哈哈哈,我笑的已经喘不上来气“口香糖是502做的估计行!”

“你就在那幸灾乐祸吧啊!我要不是怕你等得着急,我能出门忘了换平底儿鞋吗?”

一句话,我再也笑不起来。因为只剩震惊和感动。我满以为,她穿高跟逛街,完全是为了迷人……看来,我真的是狭隘之极。

姐姐想了半天,解决方案是“你赶紧去帮姐姐买一双布鞋来,随便买一双就好。姐姐在这等你”

她指了指前面的图书区。还真是不幸中的万幸。我们的“出事地点”居然适合长时间停留。姐姐拿了200块钱给我,再次叮嘱随便买一双就好。要200元以下的。

我拿着钱犹豫了一下,转身下楼。到了女鞋专卖。

我知道姐姐只是想随便买一双鞋“渡过难关”而已。但是我却希望她能穿一双很好很舒服的鞋来缓解压力。因为我知道脚上的穴位很多,鞋的舒适程度直接影响着健康。

我摸了摸自己的背包,拿出随身携带的那张银行卡。里面有我的压岁钱还有平时存进去的一些,暑假时买了相机后就没有再动了。如果我没有记错,应该还有一千块钱的。

我拿着卡去找商场的服务员,在确定可以刷卡购物之后。忐忑不安的走进了361°的专卖店。虽然我的想法很美好,但是那个人却不是一般的人。我不能确定,她会不会接受我的,“盛情”。因为犹豫,所以忐忑。

我最终选择了一双三百五十多粉红与白色相间的运动女鞋,售货员说这款鞋很适合20岁以上的女孩子,设计参照了人体工程学,十分省力。我和姐姐的脚都是37号,以我的脚去试,的确不错。

我抱着那双鞋回去,姐姐拿了一本特厚的书看的正出神。“姐姐,看看,还满意么?”

姐姐猛地抬头,小心翼翼的挪到收银台,买了那本书。走出来,能开始关注我手里的盒子。

“361°的?我不是让你随便买一双就好么?”

“是随便买的,361正在打折,太便宜了,我就买了一双。”

姐姐将信将疑地打开盒盖,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把鞋换上。问我:“多少钱啊?”

“200!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我说的挺溜。

“原价多少啊?”

“366”

“打几折啊?”

“打……”该死,都怪我平时数学学得不好……

“你还想做雷锋啊?”说着,她开始掏钱包。

我往后退,“我不要我不要,这是我送给姐姐的!既然姐姐识破了,那这200我也不要了。就让我送个东西给姐姐吧。别拒绝,好吗?”

原来真有哭着喊着给别人送东西的主儿……

“等你上了班,把一个月的工资都买礼物送姐姐,那我才高兴。”

我急了“这是我的压岁钱本来就是我的!姐姐如果因为钱不是我的而拒绝,那我从明天开始就去打工,我总会挣够这双鞋的钱。”

姐姐哭笑不得看了我半天,终于“妥协”了。“那就谢谢薛萌了!真识货,这鞋好舒服啊。”穆老师笑着,看起来那么满足,却又那么没心没肺。

我开心极了,差点蹦起来。

可是姐姐又说一句话,我立马高兴不起来:“又快月考了吧?姐姐给你买点文具去。”

在文具专卖店里,我怎么也不能抬起头。想起考试我就心烦意乱,无精打采。姐姐也不搭理我,也不征求我的意见。“自作主张”给我买了一堆特幼稚的文具。连画画用的笔,从6H到6B,她买的都是卡通的。原来在她心里,我当真是那么的稚嫩。挺夸张的,不是新学期开学,她居然还买了一个笔袋。

回家之后打开它,赫然看见四张人民币,三张红色,一张绿色。350元钱。姐姐终于还是把买鞋的钱还我。只是,她没有庸俗的给366。那16元,就算是她,没有拒绝我的美意……

中午我们就在步行鞋的快餐店解决了午饭,姐姐说她是忙里偷闲。既然是“偷”,总是还要还回去的。把我送回我家,把东西送回她家,就得再去忙了。

下午两点,她再一次送我到家门口。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我坐在摩托上抱着她,不愿意撒手。或许,是今天过分的甜蜜,使我有胆量过分的撒娇。或许,是幸福越耀眼,越不能忍受幸福过后的黑暗。

为什么我常常会滋生这种缺失的感觉呢?缺失安全感,缺失方向,缺失爱。为什么哪怕紧紧的抱着她,还是害怕这个人会渐行渐远?

这些天,在不见姐姐的时候。在除却今天这样快乐的时候。事实上一个问题在深深的困扰这我。不知道什么原因,我突然特别特别怕一件事情在我的家中发生。

那就是,我的妈妈,和继父再生出一个孩子来。

这个想法从滋生的那一刻,就立即攥紧了我的咽喉。我曾失去理智,逼着妈妈答应,这辈子只爱我一个人。我曾把妈妈关在门外,任她怎么敲都不开门。躲在自己的房间,眼泪默默的流。

就在要和姐姐分别的瞬间,这种忧伤的情绪突然再一次渲染,扩散。我不得不告诉她我的担忧,请她,为我定夺。

“我记得你中考时因为少数民族优惠政策加分,你爸是,你妈也是少数民族并且都是人口100万以下的少数民族么?”

我惊讶的张大嘴,呆头呆脑的回答

“不是啊”

“你爸你妈有人是革命伤残军人么?”

“不是啊”

这怎么可能是,两个人健康之极,姐姐也不是没见过。

“是华侨么?”

“都不是啊”

华侨就好了……

“你是病残儿,没有劳动能力么?”

我不说话,我肯定不是啊……

“你不是天天上网么?你去查查可以生养二胎的政策啊。你爸妈再婚,双方都生育过子女,再生就是违法!也不知道天天瞎想什么呢……”

“姐姐你是什么配置的?”她简直就是一台高配置的电脑,思维直接连着百度搜索引擎。她怎么,什么都知道?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也不知道她明白不明白我在说什么,所答非所问“就算他们符合规定可以生养二胎,这又有什么啊?你有什么好不高兴的?你都16岁了,马上就成年。等你上了大学离开了家,你的亲弟弟或者亲妹妹在身边陪着你亲妈,这有什么不好吗?”

“我就是上了大学还是需要我妈的爱啊,我不能允许任何人来瓜分的。”我抓紧最后一个理由,事实上,姐姐的话很有说服力,我几乎已经被打动。

“母爱没有局限。现在,你妈给你的爱是百分之百,如果再有一个人和你分享。她就会繁衍出百分之二百的爱,给你的,依旧是完整的。”

真的么?这三个字我终究没有问出口。因为我强迫自己不再质疑。我或许可以怀疑整个世界,但是唯独不能怀疑的,就是母爱吧。

“你妈要是能不爱,早就不爱了。她在最难的时候对你这么讨厌一个小破孩儿都不离不弃,能等到现在么?这眼看就长大成人了……诶你什么时候长大成人啊?”姐姐满眼都是戏虐的神采,嘴角洋溢着挑衅的滋味。或许也不是,或许,她是真的真的太盼望着我,长大、成人了……

寥寥数语,她再一次化解了我的情绪危机。我应对着她清澈如水的瞳眸,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我只能安静的站在原地看着她,把我心底的话,就那样用目光传过去,传过去……我多想告诉她:姐姐,我永远也不想长大成人。我想永远做个小孩,一个被你疼爱的,亲爱的小朋友。

全市最火爆的迪厅里,人声鼎沸。一张张光怪陆离的年轻脸庞,到处都弥散着纸醉金迷的气息。几年前的朋友说薛萌我们到贵宾区坐坐,我很没有戒备的说“好”。叫昊哥的男生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子,说:“新朋友要不要来一颗?”我好奇的睁大双眼窥视着瓶中可爱的小药丸,一粒一粒,色彩缤纷,还有可爱的图案。

穆老师突然从地平线上冒了出来,拍了拍我的肩。没有喊我的名字。

她微微含笑,眼底映衬着暧昧的灯光。她温柔但是不卑不亢的和昊哥说:“你们尽兴,我要把她带走。”

朋友中有一些是初中同学,认识她。吃惊的张大嘴巴,慌忙从椅子上站起,“穆老师”这三个字却始终没有叫出口,或者所有人都在吃惊这样的相遇吧。

只有我比较坦然,因为刚刚接过她的电话。她听着我这里喧闹的音乐一定追问我的具体位置。我只好回答,“狂飙”——这个迪厅的名号。

没有多想,以为她只是跑来一起热闹。谁知,她一来,第一件事,就是带我走、带我们走。

昊哥不乐意了,问:“这是哪个庙的活佛啊?”

穆老师一句话都不多说,笑容里带着轻蔑。

身后一个胖胖的与她年龄相仿的男人淡淡的一句:“跟老黑皮带好”。昊哥仿佛触电般痉挛。坐在椅子上不再多话。

穆老师依旧微笑,但是眼神已经严肃。她和我的朋友们说:“不愿意听我唠叨的现在就可以走,路上小心。认识我的,或者也拿我当姐姐和老师的,我希望不管是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以后不要出现在这种和你们年龄不符的地方。在一个阶段,做个阶段该做的事情。这不是清规戒律,只是游戏规则。

所有人都乖乖的低下头听她的训诫。与大环境极为不符。

“你们先走吧,既然薛萌这么喜欢这个地方。来也来了,我就再陪她玩会儿。“

朋友们各个从我脸上寻找答案,可是作为当事人,我同样一头雾水。

我不说话,心里却当真这样觉得。虽然她一直平静,但是我能感觉到暴风雨即将来临。这恰恰是我不能理解的,她为什么生气?这里,我以前也不是没有来过。一直平平安安到如今。就算有些小问题,也次次可以摆平。

我的心理活动还没结束,穆老师已经滑进了舞池。

伴着一首雅俗共赏的情歌《月亮代表我的心》,姐姐在我惊愕的无以复加的目光中曼妙的扭动着腰肢。我看不清她的舞步,分不清她的舞种。只见她浑身柔软的像一条蛇,那种感觉若即若离,亦真亦幻。

紧接着,舞台上的DJ开始喊话:“朋友们!今晚第二个热浪即将来临!!……”一番有煽动性的话之后,音乐震耳欲聋。

你们玩过劲舞团么?看过里面的人跳舞么?你们看过《奋斗》么?记得里面杨晓云和夏琳蹦迪么?就是那么好……

她只跳了三四分钟,很多人已经在狂热的氛围中停下来安静的看她。

可是穆老师马上停止,在那么多人失望的眼神里,拉着我就走。

迪厅门外弯角处,胖哥的车停着。远处的高楼里已经灯火通明,这,是另一个世界了。

胖哥问:“你就是薛萌?”

我点点头说是,然后问哥哥怎么称呼。

“我就叫胖儿,不过你得喊我胖儿哥。”

“那越叫越胖娶不到媳妇咋办?”我还开着玩笑,胖哥突然问:“刚才那帮人你认识吗?”

“哪帮人?”

“就是给你药的那帮人。”

我一下就傻了:“什么药啊?”

“你都不知道那是什么啊……那就好那就好……丫头,以后可不敢再和这些人来往了。瓶里装的,是迷幻药啊。”

一句话,我冷汗直流……可是我这人天生不见棺材不落泪,我咬着牙问:“胖儿哥怎么知道?”

“我是警察,盯他们好久了。只是那帮小子有后台,我们不能打草惊蛇。”

我感觉当时像在拍电影,这样离奇的情节,怎么会在我身上发生。

我根本没有看清她从什么地方找来一只笛子,二胡不说,把我按到车头上就抽。

笛子灌着冷风呼啸着,打到屁股上之后,反而声音沉闷。

啪!

从第一下起,我就知道身后一定会泛青

因为这种疼,不在皮肤表面。

啪!

她每一下都打得很重。 且中间没有停顿 。

为了耍酷,为了不被那里的人把自己看成满脸童稚的***。我穿了黑色的敞领衬衣,黑色紧身皮裤。头发上,摸了啫喱。

现在,这条薄薄的、紧紧贴在身上的裤子丝毫也显示不出酷与帅。相反,它让我的颜面丢尽,甚至顾不得疼痛。

我真的没有想到,她会当着她朋友的面儿,会在大街上,会用笛子,狠狠地抽打我屁股。

胖儿哥喊她她都不听。“哎呀祖宗,我400多新买的笛子!”

“陪你!”啪!

“不是这意思啊,你别这样,她不过是个小孩儿。你这样把孩子打坏了。”

啪!“你拿她当孩子你看她拿自己当孩子么!”啪啪!

我不动,不躲,不哭,不求饶。我满心满腹都是羞愧难当。

胖儿哥终于直接动手把她拉开。

这场露天的惩罚,于我,重点早已不在疼痛。我拔腿就跑。这份委屈,逼得我只想逃离。

胖儿哥迅速将我“抓获”,虽然胖,但毕竟是个警察。“丫头,懂点事儿。你看穆祎对谁这样情绪失控过。”

我听不进去。

穆老师慢慢走过来,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你还委屈是吗?我一点也不后悔这样做。我再晚来一步,我妹妹就有可能接触毒品了。”

我不看她也不说话,就算是我的错。可是姐姐你知道为什么吗?是你一直到下午五点都没有联系我,朋友们才提议到迪吧来热闹下换换心情。你知道我最好的朋友我的知己林亦,在KTV现场给我发的短信内容吗?

她说:“是不是,我们所有人的祝福也比不上她的一句问候?为什么你嬉笑打闹,眼神里却带着落落寡欢?”

那些小药片即便姐姐不来我也不会尝试啊,虽然我没有见过,虽然我好奇。但是我知道我不会,为什么,你不相信薛萌?

姐姐你知道我多看重这个周日吗?它比每一个周日都意义不同。因为明天,是薛萌的生日啊……姐姐你会记得吗?

这样痛笞,你会想过我明天该怎么上学?怎样威风凛凛的接受大家的祝福?你知道这一天我终于终于盼到你心里有多高兴,就算是我错,不能回家,再打吗……

“上车吧,我送你们回家……穆祎,是都回你家吗?”姐姐说没说话点没点头我不知道,木然的“坐”在后排座位上。木然的看窗外迅速后退的树木和楼阁,霓虹夜影,与我无关。

刚刚进她的家门,穆老师马上找来睡衣扔给我,然后马上给我放洗澡水:“我多一秒也不能忍受你这个造型。”

一贯的言简意赅,直奔主题,不容置疑。

洗澡的时候,我照了照镜子,屁股上有红与白的鲜明对比。

姐姐,你一直住在我的心里,如果你可以看见,会发现那里伤的才重,已经血肉模糊……

“咣咣”穆老师近似粗暴地敲着浴室的门“薛萌!你给我快点!”

我浑身一紧,我知道我们的帐,还没有算完。

姐姐按我到床沿的时候,我的头发几乎还在滴水。她就那么迫不及待的,要再次施予惩罚。

忍不住挣扎,我怕的,是不能面对第二天的尴尬。

“你最好乖一点”唰一下,她拽掉了我的裤子。然后愣了。

我知道,她一定也看到了红与白的鲜明对比,或者,红以泛青。

我不能揣测她那一刻的心理,只是她的举止成了那个晚上我唯一的欣慰。

我紧紧的缩着臀部肌肉,我以为她依旧言既出,行必果。那一刻我做了最坏的打算。说的严重些,如果生祭同一天,也算我这十六年人生轨迹,悲伤却圆满地画了一个圆……

可是她,出乎意料的,慢慢帮我把裤子提起。又找了一身自己的运动衣,扔到我身上。淡淡的说:“我送你回家”

一切,就结束在她朱唇微启的瞬间,包括我所有的念想。

如果这样伤心都没有流泪,我的心,就变成了干枯的湖泊……

一夜无眠,其实这才是最辛苦的煎熬。如果她在眼前,即便痛楚即便羞愧至少不会感觉孤独。而现在,却注定要单枪匹马,去面对所有的猜忌和悲伤……

我悄悄的打开壁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她孤零零地站在世界的尽头,显得那么沉重、落寞,有种大气不敢出的绝望。宽大的睡衣跨下来,她瘦弱的那么可怜。

就这样孤芳自赏到天明。妈妈在房间门口道早安,还有祝我女儿生日快乐。我勉强的微笑,说谢谢,我很快乐。

背起书包走出家门。身体上还有伤痕,只是已经不再会感觉到痛。

你们相信吗?我都不相信,今天早上,她出现在我家门口。

她手里面抱一只带着博士帽的小熊,在早上刚刚泛起的晨光里冲着我微微笑

我突然就特别想哭。

“小熊,你是想把这只有文化的小熊带到学校去呢,还是带到学校去呢?”她满脸堆砌着顽皮。

我分不清眼前的她,和昨晚的她哪一个才是我心里面的穆老师。

她说,本来想中午去接我放学,可是她知道,那样,我就会多难过一个早上。今天是我生日,她想提早给我换个心情。

她那么了解我……

就是因为她对我了若指掌。所以她的冷落和人前的痛笞,才更加让我痛彻心扉。

提起昨晚,她再一次将我的心事看穿。她说:“你只是看到姐姐在胖哥面前打你,所以你委屈。

可是你怎么不想,你在我的朋友面前犯这样不可饶恕的错误。姐姐也委屈。姐姐多希望让所有人都能看见一个越来越好的薛萌。”

今天她说了好多话,说了好多以前不会说的话。

“在姐姐眼里你始终是个小孩儿。无非是考试失利,闹闹情绪,和老师不和,和同学有矛盾。可是突然有一天,你表面稚拙却要去犯成人的错误。你知道姐姐多生气多震惊。姐姐不是不允许你犯错误。但是有的错误真的不能犯,一失足成千古恨。”

说这话的时候,姐姐的眼睛里面全都是痛惜,浓的化不开,我的心也开始生疼。

几乎带着哭腔,我询问:“再给我一次改正错误的机会好吗?姐姐已经打过薛萌,就不能再生薛萌的气,更不能因为失望,以后就不再管薛萌……”

片刻的把我抛弃过,反复的把我抛弃过,但是请你,永远不要真正的离开。

小熊抱在“小熊”的手中,穆老师轻轻抚摸她的头:“如果你有一百次改正错误的勇气,姐姐会给你一百零一次改正错误的机会。永远比你的坚持多一次。”

她说完这句话,我的眼泪就下来了。

“生日时不能流泪的薛萌”然后她马上就反驳自己“其实我们出生时就在啼哭,人生中很多磨难是逃不脱的。”

她又在念哲学,让我插不上话。

只有一蹦一跳地围绕在哲人的身边。

她笑着问我:“还疼吗?”

我点点头。

她不信,说骗人,看你生龙活虎的。

好啦,知道骗不过你就是了……

“我要是说我依旧不后悔打了你,你会不会生气啊?”她继续挑衅,或者是试探也说不定。

我耍赖,再次点点头。

她说:“那好,那这个周日咱继续。反正你也生气,有时候以毒攻毒不失一个好办法。”

虽然知道是玩笑,可还是瞬间皱起了眉头。有人说挨打多了就不怕疼,可是我不是,我绝对不是。这疼痛甚至阻止我可以放开手脚像往常一样同她无所顾忌的玩闹。

姐姐看着我,伸出手温柔地抚平皱眉,然后在我耳边轻轻呢喃:“就算姐姐错了好吧。薛萌长大了。姐姐答应你,以后不会再那么失控好吗?你也要答应姐姐,生日快乐啊”

灵魂出窍,我张开双臂闭着眼睛,感受着晨风从身体两侧穿过时带来的微微摇晃的感觉。站在巨大的蓝色苍穹之下,站在她殷切期许的目光之中,敞开自己充满疼痛与快乐的成长。

时间:2008年14月6日,星期六。

地点:通往市中心电影院的马路上。

人物:焦头烂额的薛萌、被逼无奈的出租车司机、电影院门口每隔五分钟打一个骚扰电话的姐姐穆老师。

起因:穆老师临时变卦,将原本在周日的约会提前。

经过:交通便秘。

结果:电影开场两分钟,我满头大汗地赶到。

如果信命,一切偶然都是注定,如果不信,一切注定都是偶然。

无论是现实中还是无形中,这一次,我要走近你,似乎都显得艰难。

朋友们全部认为只要她痛笞之后及时安抚,小孩就依旧无忧无虑?每一次的精心教育,全部事半功倍?每一次的伤痛都会在淡漠而热烈的关爱下,迅速消除?

那么我说,真的不是。

我是被她突然出现在家门口的行为深深感动了,但是感动毕竟是瞬间迸发的情绪,不能持久。当这份悸动慢慢的退去,当她再一次消失在我的视野……

是我肆无忌惮的放纵,还是她歇斯底里的疼爱,让我们之间,有了芥蒂。

我开始不敢再想她,我开始不能顺利地接听她的电话,当我在网上看见近期车祸频发,想和她说注意安全的时候。我握着手机,按了三次,却死活打不出字来。

于是我知道心痛这小子这回是跟我玩儿真的,是要肢体,不再听我的话。

林亦本叫林如亦,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家都省略着喊人家林亦。灵异灵异,她果真成为一个大仙儿……她是我知己,了解我,如同自己掌心的纹路。

我们现在不在一个学校,从出了这事后她几乎天天在网上陪我。我每天都想象着屏幕对面,林亦疼歪了脸,然后互道晚安,怀抱着孤单去睡觉。

直到那天她把一段很绝的话编辑成红色字体打在我的对话框上,我终于发疯一般抓起手机,拨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我没有剧烈运动,也没有高原反应。但是在电话接通的瞬间,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我说姐姐我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你突然变得那么陌生。

我的心里面总有一个人在喊,姐姐我在这儿我在这儿,请你看看,要你亲近。可是事实上却越走越远。

我有那么多话想和你说,但是什么也说不口。你那天来找我真的很震惊很感动,可是,……

我没有流泪,却几乎泣不成声。

她突然打断我,说别说了,我都懂得

她说,“对不起,薛萌。姐姐知道把你伤了。”

对不起,薛萌。姐姐知道把你伤了……

她的这句话,我一下子就泪如泉涌

她说我以为我不说我不提以后可以慢慢的完善,可是你看你,看来你还是不肯原谅姐姐。

她说,你得相信,姐姐不是完人。你得接受,姐姐和你一起成长。

她第一次说,薛萌乖,去睡,姐姐这个周日绝对不会失约,好不好。

我觉得我真傻,真的,我这么矫情,其实就是要她一句话……

电影开场了,我没有看见片名。只听见满场在放轻快的英国民歌小调。长长的影院甬道,穆老师拉着我的手,借用手机微软的光线。寻找着座位。

那种感觉真是幸福无比。牵着她的手,我闭上眼睛都不会迷路。

“对不起对不起,打扰了”她谦卑要求人家起立让我们进去。

待我们坐定,屏幕上突然出现一双大大的机器人眼睛。

姐姐居然带我来看,动画片……

我的,那个,天呐。

我轻蔑,我无视,我强迫自己的眼睛接受黑暗。仔细端详身边的这个人。我想把她刻录在我的脑海,尤其是她现在这个安详美好的模样。想她的时候,按重播键来看。

可姐姐并不配合,她瞪我:“这么好看的电影,快看!”

如果全世界只剩下你一个人,你会寂寞吗?

如果几百年每天重复同样的事情,你会乏味吗?

如果有一天,突然这个死寂的世界不在单调了,不再是你孤单一人了,

那个时候,你会奋不顾身的去探索一切吗?

就有这样一个孤单又可爱的机器人瓦力。

在几百年里负责清洁在那个早已成为废墟的地球。

地球上的原本那些居民也早已舍弃了这个人类的故乡,

留下它每天周而复始去重复单调的工作,每天……每天……

然而,有一天,世界突然被点亮,伊娃从天而降。

她那么干净,那么美丽,却也那么冷傲与古怪。

但是所有一切在瓦力的心中都是那么美好,因为——

瓦力给伊娃看自己几百年来所收集的有趣的东西,这个时候,终于有人可以和他分享快乐。

没有人能体会他当时的欣喜……

但是当瓦力捧出那颗地球上已经绝迹很久的绿色小草时,伊娃的自动保护休眠装置启动了 ,显然伊娃来地球的任务已经完成, 就是为了早已没有的绿色奇迹 。

伊娃睡着了 瓦力等了几百年的人就这样睡着了,

瓦力呼喊着伊娃 伊娃 ……·伊娃却仿佛永远的睡去了

下雨天,他为她撑伞 ;下雪天,他为她拂去身上的积雪

他带她坐着救生圈在泥浆中滑行游玩 ,他和她第一次牵手看黄昏的晚霞。

终于有飞船来回收伊娃了! 伊娃飞向了太空,瓦力飞奔追赶 ,也搭上了飞船。

瓦力对伊娃的爱是如此的简单,执着,甚至没有一句完整的话语。只有一声一声发自灵魂深处的呼唤“伊娃~伊娃~”生生不息,整个宇宙都在哭泣。

它只想单纯的保护着她,跟随着她,藏匿着她。最后为了她,飞离自己生活了几百年的家。

因为瓦力的坚持不懈,不仅换来了感情,也使得地球的生命之绿终于交到连行走都吃力的人类手中,离开家园那么久,终于因为一个小小机器人近似执拗的执着精神,重新获得回家的机会和勇气。

影片的最后,两个外表差之千里的机器人把小手儿拉在了一起,那一刻每一个观众的心都在温暖的悸动。当看到瓦力诚惶诚恐又勇敢无畏的眼神,当看到伊娃似嗔似喜又娇憨可爱的表情。我忍不住在黑暗中去握身边那个人的手,心里面浪漫的一塌糊涂……

其实从瓦力一出场,穆老师马上就喊:“薛萌!”

她不是叫我,她是说那个脏兮兮的机器人像我。

我不服气至极。

可是后来我就认了,自从伊娃出场,我就认了。

我也喊:“穆祎!”

她也不服气至极,她说:“我才不是那个鸭蛋脑袋呢!”

我才不管她愿意不愿意,伊娃就是穆祎,你看她外表完美无缺,充满神秘。可是他目标明确,近乎冷血。她简直就是机器人里的郭芙蓉,世界虽不美好,可她更加暴躁。那个磁铁吸她,她居然把整个建筑就烧着了!

“哎呀,伊娃太像姐姐了”我磨叨。

姐姐掐我一把。

“啊”我喊。

前面的人回头给我白眼,“我还不想喊呢,伊娃掐我”据理力争着。姐姐抓一把爆米花塞到我嘴里和鼻子里,呼吸都困难……

姐姐窃笑,屏幕上的伊娃眼睛也弯弯的。

电影演到一半的时候,姐姐接了一个电话。她说话声音很低,除了“恩啊”之外,我只听见“电影院、薛萌、一会儿散场打给你。”

电影结束了,我还沉浸在唯美的氛围里分不清虚幻。姐姐拉着我走,说:“他们又在燕子家聚餐呢,咱们一起去吧。”

“都有谁啊?”

“还是那几个人,估计还有一两个你不认识的,还有,胖儿”

我突然觉得阳光有些刺眼。

“姐姐去吧,我回家”

那个晚上以及同那个晚上有关联的一切都成为我们之间无形的芥蒂,当然包括,这个芥蒂的见证者。

姐姐从不强求,只是脸上的表情再一次回归淡漠。她掏出手机:“喂,燕子,你们吃吧,我们不过去了。”

那边的燕子姐急了,非要我接电话。

一阵机关枪扫射之后,我举手投枪。说好的,我这就押解着穆老师过去。

一路上,我们两个人几乎都怎么说话。她却在进门的时候突然握紧我的手。

她进去不跟任何人打招呼。是我一个一个喊人。

燕子姐又咋呼上了:“木头!你领小熊看的是灾难片吧?”

我们一时不知道她说什么。

姐姐也很奇怪,“是动画片好么”

燕子姐说:“本来我想,凭你俩的智商,也就只能看个动画片。可是看你们有气无力的样子,我以为是看了灾难片在那儿忧国忧民呢!”

燕子姐真是活宝……

穆老师没好气的反击道“那什么,燕子,有病咱赶紧吃药,别忍着了。”

我笑得肚子都疼,瞬间就忘记了不愉快。

另一个哥哥问我,你们看的是什么啊。

我还没说话呢,穆老师指着人家胖儿哥说,“胖儿在里面还是最佳男配角呢!”

大家都一头雾水。

她看着我:“船长啊!”

哈哈哈哈哈哈,我差点笑趴下。

没看过的人不知道我俩说啥呢,以为我们自娱自乐,疯了。没人理我们都走了。

我贴一张船长和伊娃的图,你们看,穆老师是不是够狠……呵呵

姐姐好像诚心和人家胖儿哥过不去,吃饭的时候,她居然貌似无意地揭人家的老底儿。说当年胖哥迷恋游戏厅,恨不得娶游戏厅老板娘当老婆。天天省出俩烧饼钱也要跑了那儿去醉心杀敌。

被胖爸当街用皮带抽,抽出一个人民警察,终于可以在现实中当英雄了。

好在胖哥心胸宽广,提及“隐私”还没事儿没事儿的。别人也都不知道穆老师的用意,还跟着附和,还说木头怎么记性那么好啊。

胖儿哥也笑呵呵的说:“你看,当初老爷子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打我跟打阶级敌人似的。现在指望我这个大胖儿子了吧?”

姐姐不依不饶:“当初老爷子要是再抽得狠点,说不定你现在就是局长了。”

大家都笑,只有我想哭。我知道,她故意制造一种氛围。让我相信,挨打也并不见得就是一件特别丢人的事情。而且,我知道了胖哥的“求是”,我们扯平了。

她的确。用心良苦。

胖儿哥一直对那个“最佳男配角”耿耿于怀,或者说,念念不忘。临走的时候还不停的追问,“诶诶,丫头,那个船长是什么样儿啊?”

我特严肃地说:“特帅特男人。”

哇!木头居然说我特帅特男人,胖儿哥直接亢奋了。说下午就去看。

这部电影叫《机器人总动员》。我更愿意直接叫它《瓦力》。

回家的路上,我讲话突然变成请求口吻:“姐姐,我以后不装大人,你也不要装冷酷,可以吗?”

“我冷漠吗?我伪装吗?”她反驳的迅速,却缓慢的回答:“好的,姐姐尽量不装冷酷。”

我微笑,眼睛酸痛。

我想起林亦打在聊天对话窗口上的红色字体:你们都认为对方理应了解自己的爱,也理应因为爱而谅解彼此的伤害。你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默不作声,或者是找不相干的人倾述。于是,你们依旧在实质上的彼此不了解中重复伤害对方,且会越伤越深。

如果贴吧字体可以选择颜色,那这一篇我一定会选择温暖的橙。

一整个下午,和我初中时代最亲密的人在一起。我很快乐,我的开心写在脸上藏在心里。

林亦、韵儿、笔笔、圆球儿、小崽儿……他们每个人都见证了我的成长,都隐藏了我当年的幼稚与疯狂。在逝去的一千多个日子里,风风雨雨都接受,我们一直在彼此左右。

六个人,被分到五个学校,同一个学校的圆球儿和笔笔,还不在同一个校区。见一面很难,我们都升上了高中,都在各自的环境里应对着各自的无奈,大大小小的考试,是每个人生活的主题。最离谱的是韵儿,居然还去了寄宿。

和这样的一群老朋友在一起,哪怕仅仅是毫无意义的闲聊,都是美好的。不谦虚的说,一直是这个圈子的“灵魂人物”,她们习惯了看着我“耍宝”,习惯了集体对我进行“人身攻击”。

可是现在的我,除了给她们快乐,更喜欢不参与不开口,静静地坐在大部队的对面,默默地看着这群我最亲最爱,已经走到彼此灵魂深处的人们,看着她们,我不愿意移眼。

站在28中紧紧闭合的校门口,追忆我们的似水年华。呵呵,别嘲笑我们太有“情调”。

“从以前经常逃课时翻的地儿翻进去看看吧?”我提议。

“这样好吗?毕业了还来丢人”理智的近乎愚昧,“讨厌”的林亦。

不理她,我带头,圆球儿响应。

其实圆球儿一点“不圆”,细高细高的像根棍儿。就像笔笔一点不“笔直”,胖乎乎的像个球儿。

翻墙的时候我问林亦:“圆球儿加笔笔,打一种体育用品”

“棒-球”

哈哈哈哈

我们狂笑。

害笔笔成为“悬挂人”。

蹑手蹑脚地游荡在无比熟悉的校园。想当年曾无数次的想过逃离,而现在,一草一木,草木皆情。

站在美术作品展示窗前,“好事”的笔笔突然一声“平地惊雷”:“诶薛萌,咱们给穆老师打个电话,邀她出来一起玩吧。”

其实从走进28中,我的心里眼里就全部是她。我知道,不只是我,她已经融进了这一群人有关初中的记忆。可是不料提出的人,却不是我。

“啊?叫她出来玩?去哪玩啊?她很忙的,不给面子怎么办啊?”

“让圆球儿打!穆老师不是最喜欢圆球儿!”韵儿丝毫不顾及我的感受,没心没肺的。

“咳咳,别瞎说。穆老师最喜欢的永远都是薛萌”圆球儿马上反驳。她太小看我了,以为还是当初,我接受不了穆老师喜欢别的学生,尤其是我的朋友。

圆球儿的确很强,画儿画的比我好,学习一直稳定,为人还成熟稳重。现在在另一所高中同样学习美术专业,一如既往的出类拔萃。穆老师喜欢,也理所当然。

心急的笔笔,一把抢过我的手机,根本不用查找,直接快速键长按“1”。

哇,人与人之间,太过了解,有时候真的好可怕……

“喂?你猜我是谁?”

我真想把笔笔一口咬死……拿着我的手机,她问她你猜我是谁……

不晓得电话里面说什么,只听见笔笔哈哈大笑。

“穆老师,你猜我们现在在哪啊?”韵儿挤过来冲着电话喊。依旧不知道电话那面穆老师怎么回答。猜来猜去,她估计怀疑是幸运52李咏给她打电话吧……

“穆老师出来跟我们玩吧”林亦一贯的单刀直入。“你先问问她有时间没”我紧张至极,可是这个孙子直接当我放屁,不是,是直接当我真空。放屁还能影响一下局部空气指数。

“出来吧出来吧,劳逸结合。哪能总忙总忙啊!”我恨死她了!我都不舍得这么着逼我家伊娃……

“穆~老~师~我~们~想~你!”除了我,集体对着电话喊……

哇……他们好卑鄙……

穆老师那么爱面子,别人这样“强求”,即便她十分为难,兴许也会应诺。

果然,林亦眉飞色舞,冲着电话:“好啊好啊,两个小时也行。四点整,咱们在急速门口见!”

然后对着我邀功:“仗义吧?轮滑你不是最在行?”

急速,是我们初中时就常去的旱冰场。遇见这样的朋友,真是哭笑不得……

“喂!!你们是从哪冒出来的!!!”沉浸在喜悦里,丝毫没有发觉28中留守的保安。这样大喊大叫,实在是不拿豆包当干粮。

“对不起对不起,别误会别误会。我们是28中毕业的,就是来看看来看看。”

“大门关着你们是怎么来看的啊?”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太想念母校了我们破门而入了。”没脑子的韵儿,简直饥不择食……

“%%%%&&&&@@@@****@@……”

省略N句批评我们并且怀疑我们的话。

管他!去急速的路上我们每个人都张着大嘴,灌了一肚子冷风。圆球儿说,什么都不能,打扰我们的,好心情。

哈哈。

估计是保安实在是唠叨了太久,也估计是有“国际知名铁公鸡”林亦在,死活不同意我说要打车的建议。等我们倒了两次公交,急匆匆的赶到,穆老师已经站在了急速轮滑的门口。

不知道什么原因,她一直钟爱黑白色服饰。简单明朗,一如她的为人。她今天穿白色双排扣风衣,脚蹬白色系带儿长筒靴,围黑白相间的粗布围巾,拎黑色布衣手包。浑身上下,找不出第三种颜色,只有韵儿夸张地大喊“车模”的时候,穆老师的脸,微微泛红了。

“你们可是迟到了哦,不会是薛萌又惹事了吧?”她怎么什么事都能怪罪我。

“哪有哪有……”“来,快进去了,我可真的只有两个小时”她发我们一人一张入场券,微笑着焦急的打断了我的话。

“这……”所有人都犹豫。我们叫她出来,不是要她花钱的。

“这什么这?下次你们别迟到,我一分钱不带好吧?”她明白我们的意思,我们也只好接受她的慷慨。

认识她三年,见过无数次她在三尺讲台上高谈阔论。但是这样被我们围着;看着她没有一点架子的同我们玩闹;听着她抱怨“我以前上学的时候本来会一点轮滑,但是那会儿可是四个轮子分两排的!你们真坏,就是想看我摔跤吧?”;瞧着她佯装气愤的羞愧模样;欣赏她脱掉风衣,身着淡紫色薄毛衣一副小女人的形象。在这群 “小”学生的眼里,这还是头一回。

终于终于亲见了、领略了,她的“缺点”!轮滑,她真的不拿手(估计是我太拿手了吧,哈哈哈)。从休息区(就是换鞋的地方)到里面木质地板的轮滑场地。短短几百米,她紧紧握着我的手,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我的损友们,扬言“怕薛萌误解我们非礼穆老师”,一个也不敢碰她。直到我狂喊:“快点!来个活人!右边扶住她!”

圆球儿才上前一把将她托住。

穆老师怒了:“薛萌!你想全世界知道我不会滑是吧?你别管我别管我,让我摔死好了……”这么大人,还这么任性……我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你就是打死我骂死我羞辱死我污蔑死我冤枉死我我也不放开你的手!你任性吧你……

林亦其实也不怎么会滑,她只会稳稳的、慢慢的、单一的、一步跟一步的前行。以往每次来,我都是铁定带着她滑过最开始的几圈适应期的。今天,有了穆老师,她无怨无悔把陪练“让贤”了。从我身边滑过来的时候,这家伙悄悄地跟我耳语:“美吧?两个小时让你抓着她的手。”

我想抬腿把她撂倒……

“薛萌薛萌”穆老师喊我,我赶紧收回视线,一心一意地“服侍”她,我喜欢、我珍惜、我心疼,此时此刻她对我的这份,难得的依赖。

几圈之后,穆老师的步子渐渐稳健了,她开始急于摆脱我的看护和“束缚”。“你放开我,我自己可以的”

我不理她。她就会逞强。

“薛萌!你放开啊我真的可以的!”

她又怒了,真暴躁……

“穆老师,我们都相信您可以的,不过薛萌就是喜欢牵着您……”

哇!这个死韵儿!“等我追住你!”我喊着,脚下虎虎生风。韵儿一看捅了马蜂窝,迅速的逃离现场。“圆球儿!圆球儿!薛萌要杀人灭口啦!”她还敢找外援。

周六,人本来就多。她的逃跑路线还七扭八歪曲曲折折,不知不觉,我已经把穆老师甩在身后好远好远。

等我反应过来不该逞一时之快,把我的伊娃丢在茫茫人海迅速要回返的时候。

突然,人群里杀出两匹黑马。一男一女,两人均一脸青春痘,一看就是得了青春狂暴症。假装自己是申雪赵宏博,那叫一个快啊,动作那叫一个优美啊,姿态那叫一个旁若无人啊。简直全场就他们俩,俩个畜生牵着手倒行逆施。刷刷刷,与大家擦身而过,乐不思蜀。他们离我的伊娃,越来越近。

透过一层又一层的人群,我一眼看见她的无助。她慌乱的躲闪着,步子和眼神都失去了主见。那一刹那,我的心像被一双有力的手撰紧。那一刹那,我甚至后悔带她来轮滑。那一刹那世界不再是世界,我也不再是我。

如果有人问你,生死轮回最快多长时间。那么我告诉你,是0.018秒,一刹那的时间。

我竭尽全力的飞奔,感觉轮子都要脱离地面……

近了……又近了……更近了……

我一把把她搂在怀里……安心了……爱咋咋……“咣”……“啊~~~~~~~~~”……“砰”……“穆老师!!!”……“萌子小心!”

各种声音交叉着,我努力调整空中姿态,确保落地的角度,爱咋咋,真的,只要,你在我的怀中……

“啪!!!!!”摔在地上的时候,我大脑空白了一秒。

“薛萌!”她在我耳边喊,整个人,还躺在我的身上。嘿嘿,好美。

“别动!等一会,等一会起,我,摔麻了……”

终于明白英雄救美在所不辞的豪情。哈哈,别笑我。

圆球儿急了,圆球儿很少急,但是一急就六亲不认。她上去就踹了赵宏博一脚:“你大爷的你会不会滑啊?你把我们老师撞坏你赔的起吗?”

笔笔一直是个不惹事的孩子,但是今天她也涨红着小脸儿在那骂人:“显你们滑的好了啊?奥运会怎么没见你们参加啊?”

得,还损上人了……我躺在地上我多紧张啊,在穆老师眼里我的这群朋友都是些什么人啊……还说脏话,还动手,还人身攻击……最主要的事,姐妹儿我还地上躺着呢,你们倒是先把我扶起来再打架啊。

“张新韵,来,帮我一把。”穆老师喊离得最近的韵儿,把我从地上拽了起来。那一刻我觉得穆老师帅极了,那一刻她不再是老师我们也不再是学生,她就是姐姐,甚至就是朋友,是哥们儿!你爱有礼貌没礼貌爱说不说脏话,我也急了。

她最先急的是我的“伤势”,特夸张地拉着我转了一圈,这会儿显得她轮滑技术好了。

然后圆球儿还在那骂着呢,穆老师拨开人群来了一句:“这是公共场合!你们愿意你情我浓愿意彼此显示回家关上门滑去吧。”

真狠……就差和人家说你没事就洗洗睡吧……哈哈……直接把人家轰回家去了……穆老师真帅!!偶像巨星!

那时候我真在想穆老师做黑帮大姐大的样子,一身黑皮衣,不苟言笑的,戴一副黑墨镜,一帮小弟见了她就低头喊大姐好。

“刘媛媛,我还真没发现,你还有这么一面儿啊?”穆老师嘻嘻哈哈地和圆球儿说,已经“降了温”的圆球儿达拉着脑袋,又恢复了乖学生的状态(丫就是人格分裂。嘿嘿。)穆老师还是用一种琢磨不透的眼神瞅着她,大家谁也听不出来虚实,看不出来她的真实意图。只有我明白,伊娃这家伙的教师职业病又犯了……

“哎呦”我很夸张的喊了一句,为了给圆球儿解围,也为了引起大家的注意。

这帮猪们,终于终于把目光转移在我身上。

“咋的啦兄弟你让人给煮啦?”*!我咋的啦你没看见啊?一辈子没心没肺的死韵儿!!

他们太不仗义了,真的,他们各个儿在那儿看着我、憋着笑,一张张脸都憋的强烈变形,红里透着黑呐“我说你们能有点人道主义精神吗?我摔成片儿了你们就那么高兴啊?”

“哈哈,不是,问题是,哈哈,你摔了哪了啊?哈哈” 林亦……你个王八……

我双手死死的按着腰,虽然摔伤的恰恰是腰部以下吧……我毕竟是一个16岁风华正茂的大好青年,最主要我还是一女的,我怎么能众目睽睽之下,捧着一个,屁股吧……晕

最可气的是穆老师,她趁着一片混乱在我耳朵边儿上问我:“疼吗?很疼吗?比挨打还疼吗?要不要,姐姐给揉揉啊?哈哈”

……

我招谁惹谁了我……屁股摔伤,脸还涨的生疼,这可怜……

自我“摔伤”之后,大家就放弃了“激烈”运动,他们非要唱歌。

轮滑场的最里面,有一个一米左右的高台子,直径将近五米。台子上面有几个酒吧里常见的那种高脚凳。每个凳子上都挂着麦克风。后面墙上立着一个超大的立体屏幕。平时会放一些轻松愉快的小短片,或者是MTV之类的东西。轮滑滑累了你可以站在场地中随便一个地方观看。你要是想唱歌,就去服务台交钱领号,那一排高脚凳,就是为那些自恋的、要在众人面前一展歌喉的人准备的。

而我们这一群人中,恰恰不乏强烈自恋的、且不在乎别人看法不怕丢人的、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的同志们。

唱歌,他们各个自诩为歌后。点了一首又一首。还真有人捧场,还有人喊:“再来一首”。韵儿一下就唱高了(别人都是喝高她是唱高)“给我来一首《青藏高原》!”

她对着麦克喊,全场沸腾了。

穆老师紧张地拽我:“薛萌,姐姐看你的伤很严重,咱们去医院吧!”

哈哈,我知道她怕什么,而且还知道她怕什么来什么。“穆老师,来一首吧!”果然,林亦带头儿开始起哄。

“不行不行我不会唱歌”她手足无措的。

“装什么啊?以前28中开元旦晚会又不是没听您唱过”我知道这帮损人不会放过她的。但是我也知道要她在这么多人面前“献艺”,实在是难为了她。

“想唱咱去KTV唱行吗?我请客还不行?”

“行,咱们现在去吧”林亦逗她,

“哎呀现在可不行,我今天没时间了,真的”姐姐哭着脸,竭尽全力的装可怜。

不过她的伪装我受用了。真的,我不能看她受委屈,就是假装受委屈也不行。“你们疯你们的!别污染人家辛勤的园丁行吗?”我拧着眉,假装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谁知这帮孙子根本不吃我这一套。尤其是林亦,我一直相信即便我拿着砍刀冲着她走,她依旧可以和我嬉皮笑脸。“呦呦,心疼了啊?好啊,园丁不唱就不唱吧,园丁培育的最心爱的小草儿今天怎么说也跑不过吧?”

得,矛头指向我了。“我说你们以为这是KTV试营业咱唱歌不花钱,在这儿蹭唱呢啊?”

“您唱您的,我们结账!”小崽儿也开始附和。

我怎么唱我的啊?本来就唱的不怎么着,还这么多人看着,主要是穆老师还看着,我这么没出息,我跑调儿得跑了我姥姥家去。

“萌子,快来吧,别跟个娘们儿似的,穆老师可看着你呢!”圆球儿真过分,第一,我不是娘们儿我还是爷们儿么?第二,她不看我还好,就是因为她看着我才没勇气呢。“薛萌,我们可是把歌都给你点了啊?!《恶作剧之吻》的插曲,《遇到》,知道你喜欢”林亦……仗着你是我知己,也不能不待这么玩儿人的吧?

最可气的是穆老师,是啊,最可气的还是她。她革命立场一点也不坚定,我刚刚把她解救出水深火热,她就开始出卖革命同志了,她居然也在那帮腔:“唱你唱就唱啊,我好像还没听过薛萌唱歌呢!”

得……

轻快的过门

温暖但是略带凄美的旋律

这一切,都是我所熟悉的。

曾经多少次,高高低低,缠缠绵绵的曲子响起来。冲动的眼泪就挣扎着要流下来。

这歌词,写的太像我对她的感情:

你身上专属的陌生味道,

是我确认你存在的目标。

不用来回张望了,

知道今世我们相隔着一个街角。

这么久了我还是可以看到、

感觉的到,你对我的重要。

不会被天黑天亮打扰。

你每一次的温柔我都想炫耀。

我们绕了这么一圈才遇到,

我比谁都更明白你的重要。

沉默久了我就决定了,

决定了你的手我握了不会放掉。

我答应自己不再庸人自扰,

因为我要的我自己知道,

只要你的肩膀依然让我*。

从来没有唱一首歌像现在这样认真,从来没有真正的感受过什么叫用灵魂在歌唱。我的声音有一点沙哑,我的眼神有些飘摇。但是我可以感觉的到,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我,一直一直,她在微笑。

“不会被天黑天亮打扰,你每一次的温柔我都想炫耀”唱这一句的时候,我刻意去应对她直射过来的目光,脉脉的,让人心悸。两种眼神碰撞,两种心情对接,感觉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真的,我要的我自己知道,只要你的肩膀,永远让我*……

我的歌刚刚唱完,穆老师还没来得及评价。我们就同时看见了一个黑脸女金刚—马陆姐穿着大皮鞋,不合时宜的出现在我们面前:“木头!你手机呢!”

“手机在包里,包存了啊”姐姐满不在乎的说。

“那边都急死了你还……”“叫马陆姐啊!”穆老师和我们说,打断了女金刚的训话,估计还是间接告诉她,我有这么多学生在,你不要造次。

“马陆姐好!”大家很乖得很默契的齐声喊。

马陆姐马上不好意思起来,支支吾吾地说:“你们乖,你们好好玩行吗?姐姐要把你们穆老师带走了。”

我们不说话,一双双委屈的大眼睛看她。

咣! 马陆姐被我们用目光击毙了。哈哈。臆想臆想。

不过马陆姐真的慌了,都是“很面儿”的人,如果不是真的需要姐姐如果不是真的忙,她绝对不会“亲自”来扫兴。她一个劲儿给穆老师使眼色,心急如焚的架势。可是穆老师好像故意抻着,就是不看她。呵呵,真是任性的大人。

“姐姐,我们把你借出来两个小时。现在时间到了,该把你还给马陆姐了。”我只好假惺惺的解围。

貌似就在等我这句话,姐姐霍一下站起来,转身就走了。逗死我了。但是站起来之后她做的第一件事,是去把我们唱歌的钱给结了。我们阻止N次,无效。她钱还是和马陆姐拿的,她的钱在包里,包存了,她已经说过了。可怜的马陆姐才该说我招谁惹谁了……

在大厅里,穆老师一面换鞋一面和大家解释早退的原因。其实她不用解释,我们已经很满足了,她已经顾虑到了每一个人的感受,她已经做的很好。至于马陆姐,关上车门姐姐再怎么向老友负荆请罪,这我们不得而知了。呵呵。

马陆姐的汽车就停在急速门口,我们一直目送穆老师上车。她突然摇下车玻璃喊我,我穿着轮滑鞋就迈了出去。

“薛萌,不许你顶撞老师,不许你威胁同学,不许你吃纸!你给我乖一点知道吗?最近我没时间管你,但是你看,你办了错事老天帮我又打又罚了是不是?你,还疼吗?”

上午第三节课的上课铃已经打了,我感觉自己站的已经有点头晕眼花,早点都没时间吃,你说我怎么还不低血糖倒下啊,我怎么这么金刚不坏之身啊?

脑子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发号施令,说薛萌你快倒下吧,不要再坚持了,你倒下就一了百了,大家都解脱了。

解脱……哦……我感觉自己精神都恍惚了,突然听见我们老班问:“说说吧,错哪了?怎么办啊?”

我要是没记错,今天一早上这个问题我已经回答了不下八遍了吧?“我昨天不该因为腾讯网17点直播星光大典就逃课回家看网络电视,不该上午忘记带英语作业下午没有交成功英语作业,不该把孙飞的练习册带回家导致他今天不能按时交。”好吧好吧,你再问我就再答一次,反正已经烂熟于心。

“你还是觉得你仅仅就这么一点错误是吗?你逃课回家看网络电视?!你告诉我怎么那么大吸引力?你上了两节课就从后门翻墙回家看电视去了?我一直以为你与众不同呢,原来你也不过一个小小追星族一员啊?”长达两节课的教育,老班的逻辑判断似乎已经为了问题。

“我说了好几次我可不是偶像崇拜,我喜欢的是这个明星的人品。”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这样欲罢不能的利用着自己的语言优势。其实我常常在想宋丹丹的和赵本山的小品:“你不说话能憋死你吗?能吗?!”“能憋疯!”……真无奈。

“人品?那你喜欢的这个明星也天天迟到旷课顶撞老师?我看你快成了第二个杨丽娟(刘德华疯狂影迷,置父母生死于不顾)了你!”到底是语文老师,骂人不带脏字。

“我和杨丽娟没有可比性。”我没急,我一直都没急,我一直在讲理,虽然我知道学校不是一个能讲理的地方。我也不想逃课,我也不想翻后门,还把我心爱的裤子给划一大口子呢!可是我要是和老是请假说:老师这个大典的投票我一直在参与,今晚颁奖我很在意。我在这坐着心猿意马也学不进去您可以给我请假吗?她可能给我请假吗?我要是装病,是,我是能光明正大的出校门,可是这算欺骗吗?是不是还是我的错?

“行了薛萌,我说一句你有十句等着我。我知道你根本不觉得是自己错。我教育不了你了。我本来不愿意所谓庸俗地找你家长,但是我必须承认我的无能。我这就给你姐打个电话,我问问她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处理。”我真佩服我们老班,做出这么狠毒的决定说出这么万恶的话,居然还语速缓慢,措辞严谨,严丝合缝间颇有一种绅士般的智慧。

我急了,终于。

“您怎么又给她打电话啊?她忙死了她没时间!咱们自己解决不就得了?您说怎么着就怎么着,您说我哪儿错我就哪儿错还不行吗?”我说的多卑微啊,我满意为老班会来一句“你早这样啊”就息事宁人。

谁知老班站起来瞪着我双眼冒火:“你退后!怎么着?你这次还想把电话本吃了?我告诉你我记在脑子里了,你有本事把我吃了!”

我想说我可不敢,您那么大岁数了我可嚼不动,您可真没纸好吃。

但是我终究没机会自娱自乐了,因为电话已经通了。

嘟~嘟~嘟~没人接……噢耶!!

我差点蹦起来,穆老师估计是心有灵犀啊。哈哈。

老班无计可施了,就不再理我,一屁股坐下来批改作业。还直接把我的扔了出来,让我看着,意思是,从此,咱俩划清界限。

真没良心,我可是您的课代表啊您这不是诚心毁我呢么。哎。

接下来是无休止的沉默,真好,真清净。就是,有点累。重心不断的在左右脚之间轮换。直到一阵刺耳的铃声,打破了这沉静。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老班直接按了免提。

“喂,您好,我是穆祎。请问是哪位找我?我刚下课。”姐姐的声音通过免提,显得十分陌生,当然,也可能是我精神恍惚所致。但是她清清楚楚地说,她是穆祎。

“喂您好,我是薛萌的班主任。”我就不多话来形容我的心情了,我知道我的读者很聪明。

“哦……是您啊?怎么了?薛萌又惹您生气了啊?”

“我现在已经出离愤怒了”(画外音:哈哈,我差点笑出声,这老太太还真有才)“我对她实在是无奈了……”

接下来开始历数我的罪行,虽然没有添枝加叶,但是她扭曲了事实。

穆老师一直一直耐心地等老班倾述完毕,然后很清楚地说:“您先别着急。我还是那句话,这个孩子的确是淘,但是她不是不懂道理。有时候她也不是真的执拗,可能只是从心里没认为自己有错,或者没认为错的有多严重吧。”

这是我们认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我听见她对我的正面评价。真的,第一次,这么严肃的,她说我不是不懂道理,她说我不是真的执拗。她一定不知道这个电话是免提,她不知道我听见了原本一辈子也听不见的话。

我使劲使劲的瞪着眼睛,眨都不眨一下。我不想丢人。

“我是真的没能力给她讲道理啊,您要是有时间还是来一趟学校吧。”

姐姐犹豫了一下,说:“那您得等我一会儿,我还有一份文件要打印。我尽快,可以吗?”

姐姐敲门进来的时候我蜷缩在墙角不敢抬头,不仅仅是怕。真的是百感交集。

她过来拽我:“你怎么又惹老师生气了?我上次怎么和你说的?”我还是没有说什么,你说,我又能说什么呢?

倒是我们老班看不过眼了,问:“薛萌,你姐和你说话呢。你不是挺能说么?”

那个时候我真的感觉自己瞬间就被抽空了,我不说话,好像是因为我没有说话的力气。

但是姐姐一定要我 “和杨老师道歉”,我也只是木然地说:“杨老师对不起我错了”然后深深的鞠了一躬。

我也能不理解自己的诡异行为,好像只想快点结束这份尴尬吧。

但是老班好像更尴尬了。她有点明显不自然地说:“你……我把你姐叫来……只是要把事情说清楚。你说说你怎么想的啊,是不是老师误解你了?”

“没有,老师没有误解,就是我错了。”其实我一点也不恨我们老班,真的,我对她恨不起来。

“行啦,你去门口站着,我和杨老师谈谈。”

极为疲惫的踱到办公室门口,仰起头,今天怎么没有太阳啊。忍不住地抖。

“你家中午有人吗?”她跨上摩托,波澜不惊的问我。

“我妈在呢吧。”回答的有力无力,已经没有心思考虑她的意图。

“你打电话问问你妈,我去吃个饭欢迎不。”好像有一点戏谑。

她说这话我到是来了精神,穆老师要去我家吃饭?真是一大奇闻,我以前求她她都不肯。

“喂妈,您做饭没?穆老师要去咱们家吃饭呢……那个……妈……你把我那屋……”我想叮嘱我妈赶紧把我那屋收拾一下,与此同时我也惊叹自己大难临头还会顾虑这些。可是她一把抢走了我的电话“喂,您好,我是穆祎……主要是您家里她学校近些……恩,您千万不要特意准备什么啊,要不然我就真的不好意思了……那也行……那您去忙吧,我做……恩……好的。”

挂了电话告诉我,你妈说把饭给咱们做好她有事要出去。

也好,我妈聪明,不想见证血腥的场面……

到家之后我习惯性的迅速换好睡衣,她娴熟的在饭厅忙碌。其实,这才是她第二次来我家。可是她给我一种错觉,感觉她就是我家里的一员,她是我亲生的姐姐。

基本上是囫囵地吞掉一些东西,然后嘴里塞着犯含糊不清的说:“锅,我洗。”其实我想说,锅不用洗,但是我知道她不会。

“呵呵,给你个表现的机会”她笑,她吃饭的样子都那么好看。

我表现的好你一会儿能打轻点儿吗?我想问,但是生生憋了回去。

“薛萌,你在吃胃药吗?”

“恩,最近胃一直不太舒服,我妈总是逼着我吃。”我*在门框上,看她手里撰着我摆在桌上的药瓶。

“洗完没?”

“马上马上”我退回到厨房,手忙脚乱地应付差事。然后,再一次*在门框上看她。

“好了?”她抬眼看我。

“嗯,好了。”

“那裤子脱了趴床上打屁股吧”我浑身的温度陡然上升,多恐怖的一句话啊,让她说的轻松愉快,语调委婉的跟唱儿歌似的。

那好吧,我知道逃不过。

从抽屉里拿出直尺给她,不能让她用手,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慢慢的拽自己的裤子。

“脱睡裤就好了”感谢她的从轻发落。

“把睡衣也脱了”但是这下,我就搞不懂了。

穆老师从转椅上站起来,指着我的膝盖:“这就是那天溜冰的时候摔的是不是?”

我点点头,其实那天轮滑不仅摔了屁股,姐姐的轮滑鞋轮子还狠狠地砸伤了我的膝盖。四天时间,淤青已经越扩越大,并且变成刺眼的黄色。

“这个口子呢?翻墙?”

我点点头,右边小腿上有一道新鲜的划痕。学校后门的墙上,玻璃真锋利。当时紧张,“嗖儿”一下,我跳下来,我的小部分外裤和秋裤,以及部分皮肤表面还挂在墙上。幸亏穿的多,这伤口虽看起来狰狞,但其实并不严重。

“胳膊上的,这片儿青肿是哪来的?”

“和同学打着玩儿,磕到桌子上了。”

“左手背上也是?”

我再一次点点头。

“这儿……我不看了,估计没事吧?”她轻轻拍了拍我只穿内裤的屁股。

我又点点头。

“你们家没有药?”

“上了药了都。”

“行了,把衣服穿上吧,别冻着。”

把衣服穿上,我木木的看她,不知所措。

“上床啊”她用眼睛做着动作。

哦,原来刚才是课间十分钟,她检查我的罪证。现在,开始正式上课了。

我乖乖趴在床上,双脚有点尴尬的悬在半空中。

“你就那么想挨打啊?用躺的,不是趴的。”她在背后有点好笑的说。

我一跃而起:“啊?姐姐不打了?”

她不说话,只是轻轻地把我按住,然后把小薄被盖我身上。她自己,倚在她送的博士小熊身上,支着头看我:“站了一上午吧?”

我大脑停顿了一秒钟才能应对她看似没头没脑的问话。

我知道这是姐姐标准的关心模式。她的关怀、宠爱、和呵护,永远都是这样的淡漠,细品,却又温热的可以将你灼伤。

如果,是心琳的心慧,或是筱悦的何老师,一定会把下句话也一并带出吧:“站了一上午,姐姐知道你累,歇歇吧。”

可是她不会,她是穆老师、是我的伊娃。我永远都不能洞察她到底有着怎样的丰富内心,永远不能感应她的世界什么时候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她美的不称凡尘,她的神秘那么深,但是她给的宠溺,其实就在眼前。我不是看不懂看不到,只是很多很多时候,不敢承认。因为我没资格承认。

“姐姐真的不打薛萌?”喉咙有些堵。

“薛萌,你理想的学校和教育应该是什么样的啊?”她再一次所答非所问。

“嗯……我想每个学生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课,中学也是学分制,修够学分就可以毕业。我希望学校可以开‘中国古代帝王史’、可以开‘民间艺术品鉴赏’,可以开好多好多有意思的课程。而不是只有单调的语数外。我希望老师都像姐姐一样漂亮,赏心悦目。还要有耐性,要应材施教,不要把学生教成一批批木头桩……”我沉溺于自己的“狂想”,好像在画卷上涂了一片蓝天。

“姐姐呢,希望教室是玻璃做的,顶子也是……天晴的时候可以肆意享受阳光,下雨的时候可以看见雨滴滑落。课桌椅不要摆得整整齐齐,你要是喜欢你这个转椅就带到学校去好啦啊。老师也不用都是站着讲课,呵呵,我喜欢坐在桌子上……”姐姐的想象是在蓝天上,画了漂亮的云朵。

“姐姐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其实这是一个网上的帖子。我只挑一小部分来讲。”

我点点头,很幸福的羞愧。姐姐真的拿我当小宝宝……还要讲个睡前故事。

“一个笼子里有五只猴子,笼子的顶部挂着一串香蕉。只要一动香蕉,就间接触碰了水龙头开关。都会被凉水从头浇到脚。这滋味实在不好受。于是猴子们就约定,那香蕉谁也不能碰。可是就是有贪吃的,趁着大家睡着了就偷偷去摘,没有悬念的,又集体被浇一次。这只猴子就被大家群殴一回。以后呢,谁忍不住偷吃香蕉都会被打。这已经成了笼子里五只猴子间的不成文的规定。后来老猴子被一只一只的换掉,新来的猴子每只都是一拿香蕉就被群殴。直到最后,笼子里全部是新猴子,谁也不知道为什么香蕉不能动,它们只知道,一动,就会挨打。”

“然后呢?”

“你知道我讲的是什么意思吗?”姐姐的故事没有然后,她要讲的,是道理。

“不要贪恋物质,是吗?”

“我要说的是,其实所谓‘纪律’,就是约定俗成的东西。你要触犯,就要受到惩罚。所谓‘规定’,保护的就是大多数人的利益,你要违反,就是挑战众怒。所以你迟到旷课那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你关系了整个班甚至整个学校的正常管理。你们老师带着四五十个学生,就偏偏管不好自己的课代表?难得她有涵养没有动手抽你。”

“姐姐……我……知道错了……可是”

姐姐长嘘了一口气,用力的揉了揉我的头发:“好啦,姐姐知道薛萌也做的很辛苦。其实姐姐也不搞不清是你与大环境格格不入,还是我们教育,容不下一个学生的特立独行。作为老师,我们也无奈。但是我们都改变不了是不是?所以,你好好学习啊,将来做了教育部部长,就去实施你理想中的教育,好不好?”

这个诱饵,让我着迷……用力的点点头,虽然有点力不量力。

“但是那是将来的事,现在我们还摆脱不了世俗。如果你下次再犯错,别怪我会庸俗地惩罚你。以后不等你们老师的电话,每隔一段时间,我主动了解你的情况。要是想挨打,我保质保量的完成。”

说完这句,姐姐就起身要走,她说必须回一趟家,还有下午用的东西要拿。我傻傻地看着她走,傻傻的听着她开门。我的心冰炭同炉,无法描述。她说出我心里最大的隐忧,她理解我行为矛盾的根本所在。可是她说她也摆脱不了世俗,她说她不许我再犯这样的错。她那么忙,总是行色匆匆。但是她讲的道理,永远都是循循善诱。她的爱如棋局,对弈之间 ,白子黑子,势均力敌。黑进白闪,白逼黑退。

就在她要离开的最后一秒,我连拖鞋都没有穿,迅速跑到她的身后。带着深深的痛,重重的委屈,我抱住她,不如说,是我投入了她的怀抱。

那一刻,我像极了一只受伤的小兽,呜咽哽塞,都是本能。

姐姐什么也没有说,拍了拍我的背,轻轻地让自己抽身,然后默默的关上了门。

我像被拉开泪腺的闸门,眼泪噼里啪啦的砸了下来……

在给她打电话的前一秒,妈妈都处在极度焦虑的状态中。手里那部小小的电话俨然成为此刻她唯一能抓得住的救命稻草。老家发生变故,她要火速赶回。而我,她最最亲爱也最最头痛的女儿,无处安置。爸爸出差在即,亲友中,不是人家不能给她提供帮助,就是她对人家不能足够信任。如果不是万般无奈,她不会拨通那个号码。因为她懂,我们欠人家的,已经太多。而那个号码的主人,也不过是个大孩子哦。

妈妈脸上的乌云渐渐消散了,取而代之的一如既往的温煦阳光。于是我知道,穆老师一定已经爽快的答应,她会收留我。

头尾相加,恰好一周。百感交集,这七日,七彩斑斓。

【第一日——蓝】

题记:我曾经一度认为亦步亦趋,已离你很近。可是怎么,换一条路走,就会找不准你所在的方向?你就像忧郁的蓝,清澈见底,但是深邃无边。

我拎着大的有些夸张的旅行箱傻不棱腾地站在你新家的门口。爸妈都来了,那种架势,好像我至此就被你收养。你笑着,来接我的行李。笑容已经熟悉的在我的梦里绽放了几千年,可是这场景却陌生的让我一度失语。

“贵宾,您是初次光临寒舍啊?”爸妈走后,你嘻嘻哈哈的开我玩笑。

“感觉怎么这么不真实啊”我低着头小声的嘟哝。

“要不然我揍你一顿吧,疼痛估计能把你拉回现实中。”

我连忙后退,手不自然地伸向身后,眼睛瞄向窗外,迅速搜索爸妈的车有没有开走。你哭笑不得,第一次承认:“好了好了,姐姐逗你的。”然后过来拉我的手,轻轻问:“怎么了,薛萌?是担心家里的事么?”

我不知所措地点点头:“嗯……还怕……”

“还怕什么?”你目光炯炯的鼓励着我。

“还怕这几日的朝夕相处,见得太多,姐姐会烦我,以后,就再不喜欢薛萌了。”

你环抱着双臂,歪着头思索。突然,呈立正姿势。你大声喊:“新兵连一连二班战士薛萌!”

我措手不及,大脑跟着嘴条件反射一样,答“到!”

“本司令命令你抛弃一切杂念,投身革命事业!现在,进军浴室!争取半个小时之内完成清洁自身的光荣任务!”

“是!”敬一个军礼,我迈着正步,去完成我的“革命事业”。

那一夜,我像所有新兵战士一样,胆怯、想家。我保持着和你之间梦寐以求的咫尺之距,却整夜整夜的,失眠……

【第二日——赤】

题记:在我的眼里,你就是一株颜色醒目且带着辛辣芬芳的植物,开着妖娆的花朵。我毫无办法,只能任你宰割。

总是感觉有人在看着我,一直一直看着我。观音姐姐说了,唐三藏啊你要小心呐,最近蜘蛛精可一直寻觅着你呢。

勉强地拨拉开两只眼,突然被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吓到“啊!妖怪!!”快速用被子蒙住脑袋,给自己一些时间回到现实,回到现代,回到地球来。

“砰!”我被“蜘蛛精”击了一掌。可是怎么传来的却是你的声音:“小懒猪,太阳照屁股了!你给我起来!你才是妖怪!!”

我慢慢地把被子拉到眼睛下面,看着你。阳光透过玻璃窗,满屋子都被镶上冬日里难得的温馨金黄。你的脸真的毛茸茸的,真的,你别不信。

“给你五分钟时间洗漱啊,然后,嘿嘿,姐姐给你做个造型”

我摇摇晃晃地从床上爬起来,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没有睡醒。

“来来,穿这件毛衣……这条裤子……哎呀我的衣服你怎么都能穿……快,套上这条裙子……哇哇……好乖啊……来来,姐姐看看……”我确定你疯了,你要我穿我你学生时代的衣服,估计这些衣服你买了都没穿过。要不然怎么会这么新呢?你还让我,穿裙子……你你你,你不知道我已经N年不碰那种“女人”的东西了……你……

更过分的还在后面,你看着我,一脸诡笑,根本忍受不住的那一种。“我记得还有一个当年演话剧用的假发的,恩,我找找看啊”

“姐姐,你能不能饶了我?薛萌错了好不好?”

“哎呀,怎么没有一点娱乐精神!姐姐一直好奇,你就让我看看薛萌做甜美小女生的样子么!”

你说你一直好奇,一直想看我做小女生的样子。那我之前都是大男生喽?姐姐,您是学美术的么?就算我穿衣比较中性,但是也不至于“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吧?有那么夸张么……

你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颠覆我一贯风流倜傥的形象了,你居然,给我涂了唇彩。然后,你特严肃地问我“今天是周六啊,你怎么不出去玩啊?快快快,出去玩儿去中午再回来。别以为我这儿是监狱!”

不由分说,你就把我推到了门口。姐姐你真的疯了啊?

我站在楼道里给星子打电话,声音都颤巍巍的。我说你赶紧给我送一套正常的衣服来,算了算了,我直接去找你好了,我得把脸洗了……

【第三日——紫】

题记:你就像一抹淡淡的紫,高贵神秘,若即若离。有些感觉,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周日晚上,你照例在电脑前忙碌。我也在成功的伪装多时,乖乖复习功课之后,心安理得地看起了电视。

屏幕上一群红男绿女蹦蹦跳跳,傻里傻气的傻高兴着。我太过投入,都没看见你什么时候拿起了我的书包,一面打开,一面说:“薛萌,你看你又乱丢东西。你的语文书,我帮你放里面了啊”

我看都没看说好的好的,然后突然冷汗直流。

果然……

你走过来,迅速切断了电源开关。房间里一下安静地只剩我的心跳。

“啪!”你把一盒还没拆封的520摔在茶几上。一脸的愤怒。“看来你是老烟民了,嚄?”话一出口,你反而变得平静。可这恰恰是我最害怕的事情。我怕你这个样子,因为一切一切,我开始不能预知。

“不是不是,那是别人装到我书包里的”我解释,可是怎么那么苍白无力。你会说“近墨者黑”的……

“站起来!”声音一点也不大。你是真正的高手。置人于死地,却看不见刀光剑影。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我知道,我完了。只是想,为什么不是昨天发现,要不然,明天我该怎么上学……

“你给我站墙角反省去!”你冷冷的,那个逼着我穿裙子的你,怎么这么快就烟消云散……

你不再忙电脑了,你重新把电视打开。里面已经不再有傻呵呵的笑声,换一个沧桑的声音在唱歌。

站在墙角,我噤若寒蝉。生怕,你还有下一个“动作”。

我强迫自己吸着鼻子,制造可怜的气氛。那么聪明的你居然就被我骗到。

“就这样就哭了?”你问我,语气里带着淡定的紧张气息。

“没有,只是想我妈而已……”

“你妈发现你书包里装着香烟就熟视无睹么?”你怎么看不出我是故意……

我不说话,更使劲的吸鼻子。

“过来”你喊我。

我转过身,却不再动。

“你不过来我可杀过去了啊!”见你开玩笑,我就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缓慢地走到你身边,自然而然达拉着脑袋。

你看着我“你不是说,你不装大人我不装冷漠?那你怎么还把自己搞得像个大艺术家呢?抽烟找灵感,你是不是要这样告诉我?”

我抬起头,却不敢应对你的目光。唯唯诺诺“真的不是我的”。

你竟然用手轻轻抚了抚我的背。然后对我讲:“姐姐就相信你这一次。好了,快去睡。明天要做好学生哦。”

【第四日——绿】

题记:不追风,不赶雨,不请求春天停留。因为我的心里面有阳光,眼睛里面有你。绿色的健康防线把痛苦统统阻隔,幸福就再也不会远离。

你下班回家,刚刚进门就大声的喊我:“薛萌薛萌!看姐姐给你买了什么

“姐姐~”瘫倒在床上,蜷缩着身体。回答这句话,我已经气若游离。

你连鞋都没有换,哒哒哒就跑了进来。“怎么了薛萌?胃病又犯了?”

“吃了药,还是不管用……姐姐……我疼……”你一下子就开始惊慌失措,你摸了一把我的额头。害我一瞬间就内疚,担心会不会弄脏你的手?姐姐,这该死的胃,它害我大汗淋漓。

疼痛中,我听见你打了一连串的电话,语气,越来越急。我不知道你在为难着谁,你命令人家五分钟就要赶到。姐姐,我得批评你越来越强势,甚至有点儿,霸道。

说真的,当小白哥哥把我抗到背上的时候我还在努力地微笑,我真不愿意看见姐姐紧张的样子。我想告诉你我很好,可是为什么,眼前全部是明晃晃的色斑……姐姐,你在哪里……

“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乖啊……”马陆姐的马自达上,你紧紧抱着我,这个一直一直梦寐以求的拥抱,今天,几乎箍的我喘不上气。

医生给我打止痛针。这疼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我几乎没有反应,可你却和人家急了“慢点推啊您倒是,她本来就疼得很!”

你说你让一个见惯生生死死的人能说什么呢?人家特别不屑地堵你:“她疼的是胃又不是屁股,这么大孩子了,没那么矫情!”

“再大也是孩子啊!您自己没孩子啊?!”“吱~~”马陆姐压开门缝闪进来,一脸疑云:“怎么样了穆祎你跟人家大夫吵什么呢?”

你不说话,表情气鼓鼓的。人家医生还不乐意了呢。呵呵。那么疼,可是我怎么居然想笑。

这止疼的针里面一定有安眠药,疼痛感渐渐消失的时候我就开始慢慢犯困。你又想赶紧回家,又想和医生问个明白。姐姐,你好矛盾。

“行了,你们都回去吧!”楼门口,你“态度生硬”的对马陆姐和小白哥下了逐客令。

“怎么着木头?卸磨杀驴是吧?”马陆姐假装不满意。

“谁说你是驴了……”你不怀好意地抛下一句话,然后拽着我,一走了之。

……

我睡了三个小时,你的小米粥熬了三个小时。我喝的时候,感觉根本不用嚼。“以后你要是再敢烂吃东西就罚你一辈子都喝小米粥!!让你加根儿咸菜就得打半个月申请!”你居然恐吓一个病人……

我只管咕噜咕噜的吞咽,一点不敢招惹你。嘿嘿,想报复,这还不容易?

晚上11点,我抱着被子出现在你房前。“姐姐”我喊你。

你忽地就从床上坐起来“怎么了?又疼了?”

“不是不是”我得先稳住你“是刚刚睡的太多,现在睡不着了……可不可以……”

你眼珠一转,知道了我的鬼主意。没脾气的白了我几眼,不情愿地腾出一块儿地儿:“上来啦,小病号……”

嘿嘿,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叫我什么都愿意。

【第五日——黄】

题记:我带球过人,横冲直撞。生活的绿茵场上尽显英雄本色。怎料你出示黄牌一张,并且威胁,若有下次,直接红牌罚下。

“我今天给你们杨老师打电话了”突然袭击,是你的惯例。

我没吱声,没行动。每一根神经都高度紧张,呈蓄势待发状。

“嗳~”语气淡淡的,你喊我。

“嗳!”心里毛毛的,我应答。

“你就没什么事儿想和我说说?”你轻挑了一下眉毛,我特别怕你这个表情。

“我……我最近……一直很乖啊……”努力搜索着自己近日的行状。当真没有发觉有什么事情需要你兴师问罪呐!

“我听说你在你们班主任的课上吃东西是吗?”

“……是啊……”这好像不值得一问吧?

“吃的是啥呀?”

“干吃面……”就是因为这种讨厌的清脆固体导致老班察觉我在她眼皮底下的一顿狂啃。

“语文课是第二节吧?刚到九点你就饿成那样?”我的脑子又开始不转了,你循循诱导,到底想要一个啥结果啊?

“我早上没吃早点么,不到九点我就饿了。”我坦白,能从宽吗?

“吃早点的时间你在干吗?”从宽貌似没戏。

“我和星子去别的班借书啊,今天地理老师突然和数学老师换课,不少人没有带地理图册……”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帮我把画图直尺拿过来。”你就给我整了一句。

我顿时就紧张了,哆哆嗦嗦地问:“你、你要干什么啊?”

“我量个东西啊。”我遵旨办事的时候还在琢磨,感觉你此刻好像没有任何可信度。

果然,你指指自己的膝盖,特运筹帷幄地说了一句:“我量量你屁股上皮肤的厚度,脱裤子、趴下”

我哪里肯依,本来就不知道自己错误在哪,何况最近还被你如此这般的宠爱……“姐姐你欺负人!”

“‘逞英雄、不吃早点、上课偷吃、干脆面、胃病发作。’我给你五个关键词,你能在脑子里搜索一篇‘错误报告’么?”你能怎么把打人的理由,也整的这么,独特……

我没打算抗旨,也没打算从命。于是你,就再次施展魔法,害我乖乖趴下。睡裤被拉下一点点,不是很多。“啪。”第一下。我“啊”了一声,可是平心而论并不很疼。

“啪。”第二下。我知道你根本没有使劲儿……

“啪、啪、啪。”这个象声词后面,我只能用顿号,要不然显得我没有良心……

“啪啪啪啪啪”,虽说你没有使劲,可是量变最终还是引起了质变。一阵噼噼啪啪,屁股上已经一片通红。我在那琢磨,我是动一下呢?我还是动一下呢?

“疼~~”我边动边喊着。

“ 啪!”你却真的给我来了一个疼的。

“哇!姐姐不心疼薛萌了,姐姐好狠的心。薛萌昨天才刚刚死里逃生,今天姐姐就要再把我置于死地。”抱怨着,手还把屁股护了起来。

“疼痛不是正和你意?”我看不见你的表情,只听见你又说“手拿开”

正“僵持”着,你手机响了。马陆姐简直就是观音菩萨大救星!!你和她一阵狂侃,而我还趴在你的腿上。裤子早就不请自便好歹拽了上来,本还要起身,却被你给生生按住。

“薛萌,你是越来越会撒娇了啊”挂了电话,沉默了一瞬间,你开始数落我。我没,我哪有,我啥时候撒娇?可是现在你说了我才要开始撒呢,我一手拽着裤腰一手捂着屁股。革命立场,相当之鲜明“之后再不敢疏忽就是了。闹病不说,还劳师动众。真的知错了么,姐姐不能再打。”

“再有下次,你给我小心!”见你放话,我迅速开溜。脸上不敢有表现,心里却乐开了花。屁股稍微揉揉就不再疼了。其实明白,我目前状况属于“无依无*”。所以你,才不舍得真正责打……

【第六日——青】

题记:与你在一起,仅仅生活锁碎,也像幅泛着墨青的国画山水。静谧淡然,涓涓溪流,青云缭绕,那是一种无声无息的美。

明日元旦,今天,我早放学。拒绝了那帮狐朋狗友“出去疯到明年”的邀请。“早放学就要早回家”我不管有没有说服力。

他们大骂我“无耻从良,装纯无极限”。

我就背负着骂名超级坦然的回来。你推门进来的时候,我正忙得满头大汗。“薛萌,你寻宝呢?”你说你脑子里成天都装点儿什么啊姐姐……

“我在大扫除好不,今天可是2008年的最后一天。我们要辞旧迎新!”我根本没时间和你解释太多,我认真起来是很吓人的。哈哈。

“哇!薛萌真是一个讲究的小朋友!!”嘿嘿,不过就是哄你高兴呗……

姐姐你真的很开心,你跑去超市买了那么多好吃的。你说我“辞旧”,你也得好好表现,咱得认真的“迎新”。

晚饭在你“老谋深算”的诱惑下,我直把自己撑成一只蝈蝈……你哈哈大笑,指着我喊“丸子”你怎么那么夸张啊!

“包子!”我壮着胆子无理的还击。

你愣了,问:“包子是啥意思?”我抿着嘴笑

“说!!”你凶我!

嘿嘿我才不怕呢,说就说:“就是又胖又有褶儿!”哈哈,说完我就跑了。你抓起沙发*垫儿就疯狂追杀,老大不服气的控诉着:“我胖吗?我老吗?小东西你才有褶儿呢你!我打死你个小丸子!!”

你终于还是追累了,停下来叉着腰气鼓鼓的说“你别进我这屋儿我告诉你我要看一个特好看的电影!”

“不服老不行吧?你能跑得过年轻人?”我还处在亢奋的情绪里没出来呢。

你“砰”一下就关上了房门。我顿时傻了,想了一想。坏笑着。“当当当”我敲门,“小木头乖乖~把门儿开开~快点开开~我要进来~”配着童年里耳熟能详的“小兔子乖乖”这首叫门专用儿歌,我开始露出狼外婆的“阴险”。你憋不住笑的来开门,“哈哈小木头乖乖,

你就要成为大灰狼的腹中餐啦!”

你拧我耳朵……

今晚,我们看的电影是冯小刚的《非诚勿扰》,笑了一夜。我学着剧中葛大爷的样子“调戏”你:“姐姐你根本不是包子。你可是秀色可餐,人群中的惊鸿一瞥。嫁到皇室都不输给戴安娜,有人是在情人眼里才出西施,不夸张的说,在仇人眼里你都是西施!”

你瞅我,想笑还不敢笑“你背英语课文怎么没有这么麻利啊?!”

“嘘!”我捂你的嘴“大过年的姐姐不能提学习”

你无奈的白我一眼又一眼,我故意视而不见。

零点将近的时候我闹着要洗澡,你问为什么。我说“我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你懒得理我,你说“我要写个年终总结,你快去洗你别烦我”

年终总结?呵呵,还真是你的风格。洗澡的时候,我的思维又开始天马行空,特想知道你的总结条例会不会出现“2008年痛揍薛萌多少回”,会不会出现“2008年度薛萌惹人生气事件之最”呵呵。

温暖的水流将我紧紧包裹,我想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今晚,眼睁睁地看着被称为“多事之秋”的2008安静的溜走,16年来第一次可以给一个年份画一个完美的句号。然而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至少在那一刻我想我可以确定:新的一年有新的挑战,而姐姐依然会陪着我走,或许真的可以就这样一直一直,走到最后……

【第七日——橙】

题记:夜凉时分,我心里橙色的向日葵却渐渐开到奢靡,因为有你,幸福的极致就是两只手掌心的纹理交错。

清晨,手机震动。短信看过之后就睡意全无。妈说,她在回来的路上,10点左右就来接我回家。

妈可真急。

我不知道她是觉得我打扰你已经太久,还是不放心你对我的照顾……毕竟你也不过,25岁。

卧室里挂着厚厚的窗帘,光线极暗。我睁大眼睛安静地端详你模糊的面容。若有若无之中,我仿佛看见你嘴唇微微的蠕动。就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姐姐,你睡着以后样子怎么这么乖啊?乖的让我心疼……

那种小幸福,呼之欲出。你知道我在安静的看你吗?你知道我有多享受这种安静的心情……

因为有你,我每天早上醒来之后嘴角是上扬的。

因为有你,我每天骑着单车在熙攘的人群中穿梭,会突然欢快的哼唱起儿歌。

因为有你,我总是无缘无故想对着天空发呆,然后一个人傻乐。

因为有你,外面的世界失去了原有的诱惑,还没放学,我就已经想回家了。

因为有你,我总是想对哪怕仅仅双手递给我东西的人说“谢谢”。

因为有你,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幸运,即使一直以来我都不够自信。

这七天,转瞬即逝,怎么又像是,七个世纪。

你给我的陌生感、你给我的安全感、你给我的归属感、你给我的需要感。这些感觉错综复杂,流窜到我的心灵深处,如烟花般明媚绽放。在这七天的时间里,我好像在重新认识着你。以前是用眼睛和耳朵,而现在,是用心。我好像开始慢慢的读懂你依旧波澜不惊的脸上那些细微的表情,我对你的感觉好像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我好像觉得你不再是最初的神圣的不容侵犯、高傲的不食人间烟火,我好像依稀感到你也会需要薛萌,而在姐姐陪着薛萌的同时,其实我也一直在陪着你……

你忽的睁开眼睛看我,我吃惊,你却出奇平静。“咱们起来收拾东西吧。让你闹得,我现在有点不习惯一个人。”

“那~咱就各回各家……”

“各找各妈”

“哈哈”好默契。我们笑作一团。

新年的第一缕光线照在你的脸上,映在我的眼中。于是这七日的记忆,都被阳光镀上一层橙色的温暖……

她失踪了。在我的世界里猝然远离。我的心似被掏空,留下大片大片绝望的空白,形同枯木……

她,真的失踪了。

刚到家的时候我竟然把玩起高傲,竟没在第一时间与她联络,竟幼稚的想要用扭曲的方式报复她给我的伤痛。上天,竟这样默无声息的观赏着我的这场独角戏。没有丝毫的暗示和征兆,在我终于忍受不住去拨那串熟悉的数字时,话筒里一个声音清晰的告诉我: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我第一反应,自己的手机坏了。

我用家里的固定电话打。

您好,你多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家里的电话也坏了?我不信!

一遍一遍,一个冰冷的女声请求我,查证后再拨。

我按下自己手机快捷键1,屏幕上她的阳光笑脸,在跑马灯的映衬下,若即若离。

孤注一掷,我把耳朵凑近听筒……然后,愤怒地摔掉了手机。

我打过一万遍的电话,我倒背如流的电话,我做梦都能梦的一位不差的电话,你让我查证后再拨?

手机摔成了两半,电池弹了出来,如我的心,支离破碎。

万一,是穆老师的手机丢了呢?”“手机丢了,不会补卡吗?我没有她的号,她有我的啊。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万一,还没来得及”在大脑里同自己争论。

这两个万一,让我强撑着最后的力气,我把电话打给燕子,一直是暂时无法接通,后来她回拨给我,说自己正在三亚旅游问我有什么事。我只能说没有事祝燕子姐旅游愉快。

我把电话打给马陆,她的手机说主人正忙有事请留言。想了想,还是挂断了。“我找不到我的穆老师了,你知道她在哪吗?”你要我说出这样的话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后来,我打车去她家,门铃按了十遍依旧没有答复。

后来,我长时间徘徊在她妈家附近,却始终一无所获。

再后来,我抱着最后一线希望登陆QQ,盼望奇迹发生,可她的头像,一如既往灰白。

我的世界,关闭了最后一盏灯。

我一次一次固执的拨打她的手机,我不信她可以放着那么多重要的事不做,长时间让号码空缺。

曾经以为天长地久,曾经说过海枯石烂。曾经那么热烈的追逐真实的拥有,曾经的种种,都凝结成这区区11个数字。如今,这一串数学符号失效了,连同她的音容相貌一起,散落天涯……

原来,一次一次痛苦的以为失落了的,事实上,是从来没有得到过。

打林亦手机,接通之后只说一句“我想喝酒”她便说好的,我在家里等你。

这是假期之后,我们第一次相见,那种默契,却丝毫不用过渡寒暄。

两罐啤酒之后,我感到自己已经醉了,要么,看对面林亦的双眼,怎么竟像是五光十色的宝石呢?

“薛萌,她把你的生命力抽尽了”林亦看着我,语气幽幽的。

我一阵心痛,却不能言语。由着酒劲,哼唱起那首符合心境的歌:“我要控制我自己,不会让谁看见我哭泣”

“可是我看到了”林亦突然说,我忘记了衔接“找不到坚强的理由,再也感觉不到你的温柔”

林亦又说了一句话,让我再也做不到充耳不闻。“你有没有想过,她或许不是莫名失踪,而是故意躲着你呢?|

我的酒醒了一半,愣了足足一分钟,痴傻的问:“她为什么不见我?”

林亦摇了摇头,摇乱了我的心绪。

我拉开门就跑出去,冷风呼啸着。酒全醒了,我伸手拦了的士,驶向她家的方向。

所有的猜想都接踵而来,我的心乱极了。只得提前下车,固执的在冰天雪地里独行。冬日的街头,萧索,寂静,有种大气不敢出的绝望。

我颤抖着双手给那个貌似不存在的号码发短信:请让我死的明白。

然后,一步一步上楼。按下她的门铃。

再见她的瞬间,心悸、心痛,所有复杂的念想全部卷土重来。她就站在我的面前,她终于再一次出现在我的视野。我竟一时无法应对她深不见底的瞳眸。

谁都不说话,她站在门里,我站在门外。近在咫尺,却相隔光年。

她突然把一张纸递给我,说了一句让我痛不欲生的话,关上房门,拒我于千里之外。

A4的打印纸,“薛萌”两个字异常醒目,下面的分数,却更加触目惊心。除了语文,竟门门85分以下。数学和历史统统不及格。总排名全班第39,全年级第325。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她说:“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因为学习成绩,姐姐竟然不要小熊了……“如果你有一百次改正错误的勇气,姐姐会给你一百零一次改正错误的机会”言犹在耳,可说这话的人竟早已不复当初。

归途,我似乎迷路了。一条马路又细又直,路的尽头是一轮焦红的落日。这景色让我想起瓦力和伊娃并肩看夕阳的唯美画面。不知不觉哭起来,本没有出声,却好像整个世界,都是我的呜咽。泪水从指缝里流下来。指缝间的太阳咸咸的,跌跌撞撞的,又抖抖地裂成了好几个,于是每个指缝里,有一个流泪的太阳。

“吱~~”突然一个急刹车在我身边响起“小熊!你怎么了”马陆姐关切地问。

我哇的一下哭出了声。马陆姐吓了一跳。直接从车上跳了下来,抓着我的肩膀,又问一次“到底怎么了?”

“姐姐……不要我了……”真的很少这样,在除她以外的第二个人,面前,我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伤心与无助,任由眼泪纷飞。

马陆姐一脸惊愕,拉我上车“先上来,不哭不哭,马陆姐带你去找她”

是安慰还是崩溃,我已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马陆姐左手控制方向盘,右手不住地拽我。好不容易,我才安静下来。

“木头为什么不要小熊?”

“因为我没考好”

“不可能”

“真的,穆老师整整一个假期都没有联系我,等我回来打她电话,号码成了空号。我去她家,她把成绩单扔给我,要我以后不要找她”把痛苦再次温习,我越说越激动。

“号码是空号?不会啊,我前段时间出差是没有她的消息,可是我昨天还有给她打通,约定今天这个时候见面啊”

话已至此,穆老师的意图,已经不言自明。

马陆姐在她家楼下把车停稳,沉默之后严肃地问我:“小熊,你仔细想想自己还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她”

我真的想不出来,我的大脑病毒入侵,早已处在死机状态。我与她的对话窗口中显示着诀别的话,鼠标却不能点击关闭。键盘热启失效。我知道她那里早已强行关机,强硬地切断了同我所有的联系……

“那你为什么会考砸?”见我不说话,马陆姐继续询问着。

“因为心情不好”这个理由真实,却让人尴尬难耐。

“是因为她吗?”

我沉默,轻轻点了点头。

“她怎么你了……你不说清楚,我没有办法帮助你”

我想了想,在手机草稿箱,找出假期时在老家的某个夜晚自己编辑的一段话,拿给马陆姐看——

“我真的搞不懂自己,说你伤害我、背叛我、甚至说你冷落我,好像都说不通。可我就是难过,日日的,时时的。想起你就难过。虽然一直都清楚自己的角色,一直都知道你早晚会结婚你永远都得有自己的生活,一直都很确定很确定我要你幸福。可是总有一种错觉,陈风回来了,你就说近期再没有时间见我,你不再关心我的成绩甚至不再关心我的去留。这么久以来我没有主动联络而你也没有一声问候,或许错觉并不是错的。你是我的整个世界,而我永远是你退而求其次的选择……所以,我难过”

马陆姐看了好久,才明白我在说什么。或者,她用了很长时间在掂量吧。

终于,她告诉我自己分析的结果:小熊,你让木头害怕了。她躲你,其实是在躲避她自己的恐惧。

我不明白,马陆姐接着说:“你知道有多少人都在期待着她?她从出现的那一刻起,所有关心你的人就认定她的出现是为了根治你的顽疾。她努力地纠正你的叛逆、乖张,她那么努力想把你塑造成一个优秀的人。可是有一天她发现自己竟然成了你情绪波动的主要原因,竟成了你前进路上的绊脚石。她的无心之过,就可以导致你成绩下滑几十名。如果,她在你高三那一年结婚生子或者出国,你是不是就会放弃高考呢?她是真的在意你的前途,所以你给她的压力太大了,她宁愿忍痛割爱,也不能看着自己耽误了你。”

完全听傻了,我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倾其所有的爱,最终会逼走那个最爱的人。

我木然地望向窗外,那一刻,犹如万箭穿心。

“小熊你先别太悲观。马陆姐带你上去,你抱着她使劲哭,她应该对你狠不下心,下不为例就是了”

我扭头看着马陆姐,希望能从她坚定的表情中找到勇气。

门开了,我再一次见到了她。心在冰点与沸点之间徘徊不定。可她却出奇的平静,仿佛早有预料一般。

穆老师平静地走到沙发前坐下,拿出三只茶杯,开始斟水。

我突然有点激动,因为茶杯不是两只。

可水斟满之后她并没有将茶杯递给谁,我的心又渐渐沉入谷底。就这样,因她的举手投足,我瞬间或喜或悲。

她终于开口,却与我无关:“马陆,咱们年底做的那批活儿通过了么?”

马陆姐抿了抿嘴,直截了当地转移了话题:“穆祎,你和小熊是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她说的轻松,表情却不自然。

“没怎么回事,她大冷天一个人在街上哭?”马陆姐提高了嗓门,显得有点激动:“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你居然用对付当年那些对你死缠烂打的追求者的方式来对付一个孩子?”

穆老师不说话,我如坐针毡。马陆姐一把把我揪了起来,大声说:“你赶紧跟你姐道歉啊!我跟你说她要是真的对你狠得下心,你别想进她家门!”

喉咙特别堵,想说声对不起。却始终开不了口。穆老师突然站起来“你不用逼她,她没错”说罢,在她家,她要离开。

马陆姐用劲儿推我。借着那股惯力,我抱住了她。眼泪汩汩的流,却依旧说不出话。

马陆姐急了“两头倔驴!”摔门走了。

世界突然变得安静,时间好像定格在这个伤感的拥抱。我把脸紧紧贴在她愈发瘦弱的脊背上。满眶的泪水,很快渗透她的薄棉衣。

“放手”她轻轻地吐出两个字。

我却把双手攥的更紧“不放!”斩钉截铁的告诉她。

“不听话是么?”我怀疑自己产生幻觉,因为我竟然从这貌似无关紧要的话里,品出淡淡的温存。于是壮着胆子“不听!”我破釜沉舟,反正已经没有再坏的结果。

“你想勒死我是么”她微微扭头,完美的侧面尽收眼底。“不是”我没有说出口,却试探着,缓缓松了双臂。

姐姐转过身,看着我,用手抹了一把我满是眼泪的脸颊。说“不哭了”

我的意志瞬间瓦解,很想听话,可是眼泪却越来越多。

“要么出声哭个痛快”姐姐要求。

太阳穴涨的生疼,眼珠快要爆裂,牙根酸痛。我好像快把自己憋死了。

“你到底要我拿你怎么办?”猛然发现,天都让我给哭黑了。姐姐站在没有开灯,光线昏暗的房间里,无比忧伤地问出这句话。

我们因为看透彼此的坚韧而相互伤害,又因为看到了彼此的软弱而相互挽救。伤口对着伤口,痛对着痛。我突然明白,在一份感情里,快乐或者受伤的一定是两个人,要么皆大欢喜,要么两败俱伤。

“你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一个月不联系我?为什么手机是空号?为什么别人能找到你我却找不到?为什么躲着我?”我质问着,声嘶力竭。

“行了”她打断我“你不就是不喜欢陈风么?我和他分手了。”

宛如晴天霹雳,我瞬间失语。瞪着大肿眼眨都不眨地看她。

姐姐安然自若地打开灯,重新坐在沙发上“真的分手了,这回是真的。估计你马陆姐都不知道。”

“姐姐我不是这个意思!!”在慌乱之后,我终于开口喊出这久违的两个字—姐姐。

“我们是和平分手,其实他在国外时就已经说好了。现在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姐姐不是因为陈风回来就不见我的吗?”

“我要是后年结婚生子或者工作调动离开这个城市你是不是就不要参加高考了?”

我吃惊,她的话,竟然与马陆姐的分析如出一辙。我真蠢!真该死!

“姐姐,对不起……我一定改正,下次再也不会这样了……”有的时候,语言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下次?这次你就得给我一个说法儿!说,考试之前我给你定了什么规矩?”

“数学不上80分,差一分打5下,总排名不进前20,差一名打10下”说这话时,阵阵寒意已经滚滚来袭。可心情,却莫名其妙回温。

“今天你先让马陆送你回去。给我写份检查,好好算算该打多少下。明天上午十点,来领你的板子。”

晃晃悠悠的下楼,马陆姐果然还没走。“搞定了?”“搞定了!”不想让更多的人担心,说的风轻云淡,实则危机四伏……

数学68分,全班39名。

(39-20)*10+(80-68)*5=250

以我拙劣的计算能力来做这道史上最让人心惊肉跳的四则运算。结果,极具讽刺意味的昭示我的愚蠢。

检查撕了写写了撕。她没有规定字数。她注重的,是品质。这是世界上最难写的文章。

或许成千上万个汉字也不能兑换成我的自白。或者,只需一句话就可以概述我的错误:我对你千金不换的深情,就是原罪。

生命如此寂寥,谁愿了解真相?几千年形影相吊,在伊娃出现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成为瓦力的整个世界。

我的检查,最终只是一张白纸。

上午十点,艳阳高照。屏气凝神按响穆老师的门铃。近期这个动作一再重复,可是每次,几乎都是不同心情。

北北已经告诉我,这是应该承受的。北北还说,她打我总比不管我,要好的多。

于是我去衣伏在床头,心甘情愿的接受这顿责打。

“该打多少下,算好了没?”

“二百五十下”我尽量说的严肃,怕与大环境不符。

她不再言语,走到我身边。将我卡在大腿部位的裤子一下拽到了膝盖以下。

我瞬间羞愧难当。并敏感的预测板子即将降临。

说真的,的确有点害怕。于是有点滑稽的没话找话。说了一句:“那个检查……“

不知她是否看穿我想拖延时间、想转移注意力的稚拙伎俩,“那检查是写给你自己的,不用拿给我看”一句话,终结了我的诡计。

我再无话可说了,只得双手将床单牢牢攥紧。

啪!第一下之后,反而松开。条件反射,想伸到身后去护疼。啪啪啪!紧密相连的责打,制止了我的丢人举动。
“几下了?”问话的时板子仍旧未停。

我不回答,因为我根本没数。

“没数是吧?行,重打。”

“二十二十二十!”我胡乱喊了一个数,快速重复了好久遍。

啪!“二十一!”啪!“二十二!”我连续喊了几声,表示你归零,我不承认。

再打了五六下之后,第一个疼痛高峰来临。我双手撑着床,腹部使劲往前挤。身体摆成一个英文字母“C”。其实后来我想,这样拉大受力点和发力点之间的距离,这把木尺的威力是不是更容易施展。

好像我物理学的也很烂……

事实证明我的徒劳,床时固体。以我的血肉之躯,不能改变它的形状,所以它不能为我冲锋陷阵遮风挡雨。啪、啪、啪……她一下一下,打的认真。
“二十六、二十八、三十、三十五、四十、四十五、五十”

其实我早就数乱了,一会儿两下两下数,一会五下五下数。谁能在这么险恶的情况下保持清醒的逻辑判断能力?数,不过是为了分散注意力。

感觉在五十下的时候,我连续抗击打能力的极限到了。直接表现为,由伏在床上(即双手撑床,身体时而拱形时而C型)变为瘫在床上(即身体上半部与床面重合)

穆老师停下来,调整角度。再次问我:“多少了?”

“六十二!”

“看来你数学考68分已经很不错了,启蒙教育都没学好。”

难道她也数了?我不信!问题是我不敢信,万一她数了我没数又要重来呢?

“说错了,五十二五十二!”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看来我只是一介小女子,注定做不了君子。

她不再评说,只是继续打着。

挨打好像不能停,歇一下再打真的有点难以忍受。我告诉自己这回不能停了。让姐姐一直打,等屁股被打的麻木了就不会再疼了。

啪!啪!啪!啪!……

完了,我再一次背叛自己的意愿了,我从瘫在床上转变为跪在地上了。

穆老师只好又一次停了“打了还不到三分之一就不行了?爬回去!”

不到三分之一?!我怎么觉得早就早就过百了呢?那时候心里想何老师骗人,她哪会手下留情哪会舍不得。她疾言厉色地命令我爬回去。

强迫自己腿上使劲儿,可是烧一努力就会牵扯到屁股上的疼痛。试了三次,最终*手指的力量把自己拽了上去。

床单,被我揪的不像样子。

“啪!”又一木尺抽下来,我再一次瘫在床上。

“起来。”她不依不饶,她根本不疼我。

费力地再一次把上身撑起,特别明显的感觉不再挨打这个姿势揪已经很疼。这个我没办法解释。真的很清楚的感觉爬在床上的时候屁股像有火在考,可是等我撑起来,不仅能感觉到热,还能感觉到它在跳。

我知道再次的极大能够制止这种细胞跳动。可是……啪!啪!啪!

她把尺子抽打在我腿上。疼痛,好像又开辟了新领地。

啪啪啪

疼……尺子抽在腿上和抽在屁股上的疼不一样。每一次都是极限。她也的确一板一板,不打在同一个地方。

啪!啪!

我在无法忍受的时候,又做了一件荒唐事儿。

我在她看不见的角度上狠狠按下自己手机快捷键“1”。本意只想用手机铃声暂时把她支开,让自己喘两口气。谁料她在另一个房间接起了我的电话。上来就问:“怎么了烈士?是不是觉得生不逢时,该生在战争年代?”

原来……姐姐在等我讨饶……

“姐姐,我疼……”好像就会说这四个字。

“我不是你姐姐,我事刽子手。”

原来……姐姐在怪我没有讨饶……

一句话,分为两个声音。电话里那个消失了,房间里她熟悉的声音问“多少了?”

我瞬间有点混沌。到底能不能讨饶?到底是不是我怎样哀求她都一定会打完该打的板子?

“这次编不出来了是吧?我重打一次,你重数一次!”

她又说要重打。

“啪!啪!啪!”她好像用尽了全力……

我终于放弃了所谓的尊严和狗屁君子协定。大声喊了起来“姐姐姐姐我错了!!别打了!”

“我为什么打你?”啪~~她把责打放慢放缓,依旧没有停。

“因为我没考好。”啪~~~

“那我是不是必须打二百五十下?”啪~~~~

“二百五十下会要了薛萌的命……姐姐,你就那么恨我吗?”

我好像再次把她激怒了。我知道我说错话了……

啪!啪!啪!!

我心里的防线像裂开口子的长江堤坝,既然有了先河,所有的坚持都已经毫无意义。

“姐姐……我疼……”

“不让你疼你下次敢给我考69名!”

“我下次考前十五名!!”我是喊出这句话的。喊完之后首先把自己吓到了。

“要是考不到呢?”

“姐姐把我手脚绑起来打完该打的板子”

“我不打你。只会不再理你。不要以为,我会一再的不忍。”

重重的点了点头。这是第一次,自己给自己定了目标,还立下军令状。摸不透自己当时的心情。但我知道,这不仅仅是为了摆脱那一时刻的窘境。

不知何时,身后的板子已经停了。我想把裤子拽上来,居然没有成功。

动都不想动。我把穆老师此时的离开视为关心我的表现。她给我一个时间调整。或者她比任何人都了解我……

我爬在床上大口的喘气,可是仅仅背部的连续起伏也会让疼痛加剧。我把脑袋侧着,想呼吸能够顺畅。一滴眼泪从右眼出发,跨过鼻梁,流进我的左眼。连忙用手搽干净。告诉自己不能哭,而仅是疼痛,从来都不能令我哭泣。

门外想起脚步声,我手忙脚乱地去提裤子。她却用双手制止。是她的手太凉,还是我太热……

姐姐把笔记本电脑摆在床上,轻轻托起我的头,垫进了枕头。她默无声息的做着这一切。感受着她熟悉的,冷漠的关心。我有点得寸进尺的委屈了。

“我不装大人,姐姐不装冷漠……说话不算数”

她让我闹的有点莫名其妙,一时间手足无措。挺无辜的笑了。我却突然想哭。埋下头不理她。

屋子里接下来再次出现安静的氛围。直到电脑里有声音开始响。她下载了一期名人访谈节目给我。

我知道她让我看名人访谈的目的。可是我很疼,身后愈演愈烈的疼痛让我心浮气躁。我料定自己什么都听不进去。

所以我直接告诉姐姐:“我不看这个”

说完之后就后悔,怕她生气。

可是她问我:“那你要看什么?”

“我要看《机器人总动员》。”

“你不是看过了么?”

“那就看《非诚勿扰》。”

“十二月三十一日你和我一起看的。”

“那就看《八月迷情》。”

姐姐开始不说话。

“看《零下一度》、《暴风营救》、《迷雾》、《长江七号》、《冰河世纪2》”

姐姐不理我,表情有点复杂。

于是我知道,这些我们一起看过的电影,她也同我一样,一个都没有忘。

我们有过那么绚烂的曾经。

要我放下你,要我试着不要太依赖,谈何容易……

不知是我太笨还是她太聪明。我一再的误解她。可是她常常可以一看,就把我看透。

“薛萌,谁也不能给一颗真诚的爱心定罪。你错的,是把情感当做了你失败的理由。”

直至现在,我才最终明白她愤怒、她失望、她冷漠的真正缘由。

我一直转不过这个弯儿,我耿耿于怀她避而不见的是我对她深切的在意。我委屈至极她责打的是她对我武断的质疑。

我倔强,我也失望啊。当时她把成绩单扔给我让我以后不要再来找她。当时我以为她会因为成绩不要小熊。那时候,我失望至极。

“姐姐”我喊她“我饿了”

很明显她惊叹于我的喜怒无常,愣在那儿不知如何应对。

“你要吃啥?”

“做啥吃啥”

“竹子烧肉行不?”

竹子烧肉?好奇怪的菜名……诶?“不行不行,不能再烧了。再烧我就残疾了。再说……”

“再说啥?”

“再说姐姐不会的,姐姐疼薛萌”很肉麻的一句话,其实我是说给自己听的。真的。

“姐姐是打疼薛萌了吧?”

“嗯,很疼……”

“那疼着吧,不疼记不住”

这个女人……

她站起来要出去,临走之前命令我:“给你妈打电话吧,说穆老师把你打伤了,中午不能回家吃饭”

讨厌……

我抓起电话毫不犹豫地拨通了我妈的手机:“妈,我中午不回家吃饭了。穆老师请我吃大餐。一个假期没见,穆老师说想我了呢”

没有人可以和我比讨厌。

她在电话里的声音有些慵懒,却也透着淡淡的天真“薛萌,听说森林公园的桃花开了,我们去看看吧”

我无一例外答应下来。心里的期许并不是满格。

我的确想她,一直想一直想,想太多,所以堆积成甜蜜负荷。

最近,事好多。

不夸张的说,甚至会笼罩在死亡的阴影里。

与我关系极好的姐妹儿,五天以前,19岁的男朋友去世了。他,也是我校外美术班里最为敬重的师兄,本是前途无量。却在春暖花开的季节,匆匆离世。家乡的春意中,再也看不见他和善的笑容。

我挽着木头的衣角,看枝头怒放的桃花。想着自己为师兄撰写的祭文—有些花开是为了谢的,有些水来是为了走的。有些时间是注定化为灰烬的,有些伤痕是为了纪念遗失的。

“在想什么?”她问我。

“在想即使十里花香又能怎样。还不是一朝花开一朝谢”

“呵呵,小小年纪有点厌世”她这次没有说我拽文,可能是环境本身就有点“文绉绉”吧。

“姐姐……”

“嗯?”

“那个男人好像真的配不上你”我小心翼翼的说,怕伤她面子更怕触及她的敏感。

她不说话,淡漠的微笑。撑在铁栏杆上看远处的风景。

穆老师有了新的男朋友。

她在一个十分安逸的氛围中给我介绍这个人,第一句话是:“和你说个事儿,你得保证别生气”

我没反应过来。

她带着戏谑的口吻轻轻说:“最近有个傻小子追我”

“不是一直有人追你么”

“可是我想答应他”

我还是没反应过来。

“要不,带你见见他?”

我于是在她的朋友聚会中见到那个男人。除了不带油腔滑调的风趣幽默之外,我看不出他有什么地方可以吸引人、可以吸引穆老师。

燕子姐私下评论,说木头一定是走不出和陈风的那段感情,她急于找人替代。

这评论让我觉得压抑,快要透不过气来。为什么她永远都在不动声色的剧烈伤痛。笑容明媚,却时时似有忧伤尾随。我微微的闭着眼睛,耳畔又响起她唱过的那首《夏天的风》:气温,爬升到无法再忍受/所幸闭上了双眼/让想象任意改变/曾经两个人一起散着步/我的脸也轻轻贴在你胸口/听到心跳/在乎我和天气一样温度/

我清楚的记得她充满个性的嗓音呢喃那句“夏天的风我永远记得,清清楚楚地说你爱我”时带给我心灵的震撼,那种绵里藏针的寂寥,让我久久不能忘怀。

接下来她唱“我看见你酷酷的笑容,也有腼腆的时候”

庸散的曲调,简单的歌词,却是她想念一个人的心情吧……

她转过身,背*栏杆。幽幽的吐出一口气:“一朝花开,一朝谢。可见爱情这东西,还是细细绵长最实在。否则一时绚烂后,便会绝迹了。”

我喜欢她这样子,她没拿我当小孩子。她和我讨论感情。然后换一副表情,换一种眼神,询问:“那么多追你的小男生中,有没有中意的啊?”

我撇撇嘴角,稍稍脸红“哪有那么多,把谁都想成自己了吧。”

“我可没本事男女通吃,又帅又漂亮。”

我受不了她违心的夸赞,于是认真的问:“姐姐真的不反对我早恋啊?”

她蹙了蹙眉,表情挺傻挺天真地回答:“要是别人,我可能就不反对。可是你……还是不要了吧,你,太感情用事……”

切。我假装不以为然。继续挽着她的衣角往前走。

走在殷红的桃花源里,猛然发觉,她极为少数的,身着一套艳丽的衣衫。梦里和姐姐在一起的图画有彩色的,也有黑白的。彩色的影像让人快乐,黑白的情景让人感动。彩色的穆老师充满了青春的活力和朝气,黑白的穆老师虽然让我淡淡忧伤,却可以看到阅历的沉淀与深情。

要看得穿光阴,挥霍得起热情,忘记物是人非这个词句。站在她的旁侧,我才能是天下最最幸福的人。

我在那天夜里没缘由的坐立不安。给她发短信、打电话,都没有答复。后来她好像在我接听别人的来电时有回拨给我,可是我再打过去,她就已经关机了。我的心里像有一只毛绒玩具在蠕动。那种感觉,没办法准确形容。

后来再回忆起那一幕情景,原来这种心情,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做——心灵感应。

我的手机在午夜十分骤然响起,神志不清的按下解锁键,背景灯光顷刻间刺痛我的双眼。

一个陌生的号码给我发短信:穆祎生病入院,有人照看,勿念。

短短十几个字,我没看懂。耳朵里MP4的歌声还在无休止的响着。然而我已经不知道它究竟在唱些什么。

我故作冷静的打开灯,穿衣,越穿越快,我找不到外衣和袜子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状态拉开的房门,我妈突然惊慌失措的跑了出来,拉住我大声说“萌萌你看看现在几点了你要出去干什么?!”

我在她的撕扯中抬头瞟了一眼挂钟,没看懂。

不知道是谁疯了……

继父穿着睡衣跑出来,也紧紧拽着我。可是大男人特有的沉着嗓音,终于让我暂时安定:“萌萌,你先告诉爸爸,出了什么事。现在打不上车了,爸爸送你好吗?”

我掏出手机给他们看。我妈说:“这个手机号是谁的你知道吗?万一是骗你的!”

“不可能的穆老师要不是生病她不会不接我电话”我继续激动,九头牛拉不回的力气往门口冲。

“这个人只说生病住院没说是哪个医院,你大黑夜的要去哪啊?”对啊,她住在哪个医院呢?

我愣住了。然后痴傻的说:“我一家医院一家医院的找”

“冷静。”继父说。

我妈试图拉我在沙发上坐下,可是我的肢体好像僵硬了。

“穆老师肯定没事的,至少还有行为意识,要么怎么能指挥别人给你发短信呢。”我妈在分析着。“说不定就是重感冒,去医院输个液就会好了”我妈在说着宽心话。“不管是什么病都是夜间比较严重,你得让穆老师好好休息,等天亮之后搞清楚状况哪怕妈陪你一起去”我妈在承诺。

这些年我已经让我妈*太多心了,我很庆幸自己在几乎没有理智的情况下还会良心发现。我强迫自己调整了呼吸,和我妈说:“好的,妈去睡吧。我不出去了。”

我妈用极不信任的眼神瞅着我,就是不肯进屋。

继父说:“我去书房,萌萌,今晚你和你妈睡吧。”

我于是在凌晨2点躺在我妈的身边,这样的亲昵,已忘记上一次是在哪年。我曾经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排斥过这个闯进我生活里的男人。其实并不是他不好,只是我的安全感太过缺失。我害怕他抢走我妈,我害怕他会掐断我生命的源头。如今,他居然也可以只言片语安抚我强烈波动的心情。原来我们之间那根看不见的情感之线,早就错综复杂有了交集。我在这样一个六神无主的黎明,突然感觉那个睡在书房里的男人不仅是我妈的丈夫,也是我的父亲。

有的时候,看不懂不看清才会带着信马由缰的豪迈。把自己和旁人都看的通透,很可能就是患得患失的开始。

是穆老师,让我学会用心感受生活。可能也是她,让我变得越来越敏感脆弱。

我早上七点出现在穆老师的病房前,眼前的场景让我想起那些骗人眼泪的泡沫剧:

满眼都是厚厚实实毫无生气的白。

她紧紧的闭着双眼,鼻孔里插着蓝色的细管子。

她一动不动。脸色白的透明,太阳穴部位的血管,清晰可见。

她新任男友坐在床边,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脸对着门,却长时间没有发觉我的出现。

我最爱的姐姐,她躺在偌大的白色病床之上,显得那么的娇小、可怜。

我浑身的肌肉都在痉挛,我的双脚生了根,不能移动。

我妈在我身后说:“问过医生了,说穆老师突然晕厥。送到医院时血压只有65、40。目前还没查出病因。”

真像电影里的情节,其实生活,远比电影残忍的多。

妈说:“进去吧,妈出去给穆老师买点补血的营养品,然后去学校给你请个假”

这些生活中细微的感动,在没有遇见她之前,难道我从来都不曾在意吗?

那个躺在病床上的人,她出现在我最暗淡无光的岁月里,她教给我相信自己,相信爱;她让我懂得胜不骄败不馁,她告诉我他山之玉可以攻石,但是需要怀着感恩的心情不是不劳而获的心态;她说成长的路上只有你一个人在走,其实却一直牵着我的手为我保驾护航;她言传身教使我懂得金钱和物质的真正作用,让我决心去做一个纯洁的人;她一直对我恩威并施,给与疼痛和冷漠之后总会及时的安抚;她给我的爱给我的恩情那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她为我做了那么那么多,此时此刻,我为什么不能代替她生病代替她痛……

我的心窝里植入了搅拌机。

她忽然睁开了双眼,然后冲着我微微一笑。那个笑容,干干净净。却失去往日的温婉,在我眼中,只剩凄美。

她轻轻的动了动插着输液管的右手,新任男友终于站起来说:“薛萌来了,实在抱歉,不该那么晚给你传短信……”

门口到她的床前,我好像走了几万步。

“姐姐,你,怎么了?”我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害怕眼泪决堤。

“姐姐的身体偷懒,想睡觉……吴志刚……去买早点吧……多买点”她说话又轻又慢,我不知道她是真的饿了,还是借故把新任男友支开。

病房里只剩我们两个人。

我眼不动的看着她,看她的脸色越发的透明……

“几点了……你……不用上课的吗?”

她还在关心这些。

“姐姐,我逃学了,你起来打我屁股吧。”

好难过……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想得到她的责打居然成为奢侈的念头。此时此刻,我是那么那么怀念她的疾言厉色、英姿勃发。

“行……记下了……等好了……一定打的你屁股开花……”

我不知道能说什么,也不想再和她对话。她瞅了瞅桌上的水杯,我轻轻地问:“姐姐,要喝水吗?”

她好像想点点头,可是最终只是眨了眨眼睛。我把水倒在自己的手背上试温,然后用小勺一点一点的喂她。可能只有三四勺的时候,她便要求:“你扶我起来……我想自己喝……”

我突然说了一句完全没有经过大脑的话:“姐姐我求你让我做点什么吧,要不然我现在就从楼上跳下去。”

她真的不再坚持,将我送到嘴边的水,乖乖吞咽。

时间分分秒秒的流逝,我的心跳越来越缓慢。

终于,我爸妈和护士长一起出现了。

她的血压,依旧低的吓人,70、50。护士长赶我们走,说探望时间不宜过长,病人需要静养。

我不动,我想看着她。

我妈拽我,还在我耳边说了什么。一句都没有听见。当时有一个强烈的念头,我,不敢说。

僵持着,穆老师说:“听话。”只两个字,我的坚持溃不成军。

倒退着出门,说姐姐等我等我……

医院的走廊里,继父拍着我的肩,缓缓说:“萌萌,你得坚强一点。医生怀疑,穆老师得的是风湿性心脏病,或者,是脊髓空洞症。”

我从来没有听过这种疾病,也从始至终不相信它们会与姐姐有什么关联。可是我哭了,在医院的走廊里,在继父的面前,痛哭流涕,胸口痛的不能呼吸。

我的声音几乎不能辨认:“爸求您想想办法我不要这样我不要她生病求求您了想想办法”

继父几乎被我吓到了,可还是认真地想了想,然后才回答:“好的,爸爸马上去安排,马上找专家给穆老师会诊。不行,咱就转院。”

我相信了。我安心了。可是眼泪还是一直一直流,流了一路,流到回家。我哭着打开电脑打开搜索引擎,我看见了因为脊髓空洞症而变型的患者的肢体,触目惊心。我的呼吸开始变得短促,妈直接关掉了屏幕显示器,一面说着不会的不会的好人会有好报,一面死死的掐着我的人中……

我再也不习惯走进校门,确切的说只要一离开医院就会让我心慌意乱。我真的只想看着她、守着她,虽然她的身边一直都有人络绎不绝。可是这个时候我告诉自己要收起全部的自卑和不安,不能留下丝毫的,遗憾。

只是她不许,她说她只不过就是累了,不要身边那么多人,她只想好好休息。

我们只有在下班和放学之后,才可以冠冕堂皇地出现在她的面前。才可以不用看见她的惶恐。看望她的人很多,分时间分批次。她很少说话,至多用眼神表示着感谢。她的病床前堆满了营养品和水果,床头柜上插着满满一瓶子的鲜花。学校领导来的时候,她睡着了……可是那天中午,28中来了28名学生,他们带来几只亲手折的千纸鹤。她的脸上甚至泛起了红晕,那一瞬间的穆老师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活力。马陆姐说,被自己的学生围着,是穆祎最骄傲的事情。

继父安排的专家会诊终于要开始了,她要接受新一轮的全面体检。护士推着平车进来,她挣扎着就要起来,屋子里几乎所有人都在喊:“穆祎/木头/祎祎/姐姐别动!”

吴志刚一个箭步就冲了上来,刚刚挨到她的身体。“嗳~~”她低吟了一声。马陆姐马上拍了小白哥一掌:“要你啥用啊,白长这么大个个儿了!”

小白哥楞了一下,动作夸张地挤到床前,小心翼翼地把姐姐抱了起来,晕头转向地就往门口走。

被护士喊住了:“这儿这儿,放了这儿就行!”小白哥连声应诺地往回返,把姐姐放到平车上,把压在她身下的手臂慢慢的抽了出来,他的脸,红的有点让人担心。

穆老师没事儿人一样和马路姐说着什么。我突然在想,如果这个人,换成陈风呢?

如果换成陈风,姐姐估计就不会躺在这里了吧……

我越来越说不清对陈风的感觉。无论从哪个角度讲,我貌似都应该恨他。他几乎要了她的命啊。可是我总也忘不了那个场景:28中门口,陈风开着大摩托接她下班。她伏在他的背上,旁若无人的幸福微笑。那个微笑……是的……那个微笑太过于耀眼,我忘不掉。陈风,真的是她的命啊……

此时此刻,我多么希望陈风能够出现。他手捧着娇艳欲滴的玫瑰对姐姐说我回来了,再也不走了。再多的诱惑也没有你珍贵。祎祎,我们从新开始好么?

我陷在自己的臆想中不能自拔,却无意间触碰到吴志刚失魂落魄的眼神。

这世上的情感千万种,有一种叫执迷不悔,还有一种,叫做执迷不悟。谁比谁清醒谁又比谁残酷呢?只不过,各有各的无奈吧……

我们一行人目送着姐姐的平车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又是一个俨然电影中出现的画面。所有人都不说话,气氛沉重的有想流泪的冲动。

我真的想不通,那样的一个女人,老天究竟如何舍得,对她残忍……

等待检查结果的那段时间是最难熬的,谁也不多说什么,大家彼此心照不宣。她的亲人朋友越聚越多,被护士赶走一拨儿又来一拨儿。而那几个死党,是赶不走的。燕子姐的店已经好几天没有营业了,马陆姐把手机电池扣了。几个大男生会聚在走廊拐角儿处集体抽烟,唉声叹气。原来穆祎在每个人的心里,都是那么的美好那么的重。

所有人中,最平静的,却是当事人。她超脱的甚至让人误解,是她对生命不够尊重。

其实我知道,她也会怕。否则不会在睡梦中紧锁双眉,睁开眼就会突然要握她妈妈的手。

她越是坚强,越是让我们几近崩溃……

很多次,她躺着,我坐在她床边和她说话。她一闭上眼睛,我马上就会思维放空,恍若隔世。

她第一次走上28中初一十班的讲台,在56双清澈见底的眼睛注视下没有开场白,直接开始讲课。

她第一次踱到我的座位边没有像其他老师那样说薛萌上课注意听讲,而是说我看过你画的画,不错。

她在课间第一次和我说话,却叫错我的名字。

她第一次叫我去办公室,一顿板子打的我噤若寒蝉。

她第一次鼓励我说,离中考还有45天,不要让我失望。

她第一次带我看电影,第一次请我吃饭,第一次带我放风筝,第一次陪我去溜冰……

我想不下去。然而让人无法理解的是在想这些的时候,我竟然会被一种貌似叫做“受宠若惊”的情愫刺激的想要微笑。我想我可能是疯了。

直到结果出来的那一时我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疯狂,集体疯狂。专家会诊,她血压持续偏低的原因,不过是营养不良。大家叫嚣着要去找庸医算账,所有男士额头都青筋劲爆。当然,也包括我这个非男士。她突然一句:“我没事你们不开心怎么着?”

没有人再说什么,我们看着她,特别特别幸福的看着她,一群人嘿嘿傻乐。她特别不解风情,整出一句:“人家还在病中,要睡了。你们都回吧。”

晕……

那晚我终于可以安然入睡。第二天早上打开手机发现有一条来自穆老师的未读短信,只有四个字:谢谢大家。

我知道,她是**。

知道结果之后她好像突然松懈了,病中的木头开始变得像个小孩。她不爱吃饭。她不想吃就说她好困她要睡觉。虽然大家都知道,是她输的液中含有一种对食欲刺激很大的药,她连喝水都会觉得恶心。

周围的人一筹莫展,因为大家都不习惯要怎样去强迫她。

她妈妈只是不停的换着食谱,然后会在她吃饭的时候盼望我准时出现。据说她当着我的面不好意思太过耍赖。呵呵。榜样的力量。

其实如果不是为了让她快些恢复身体,我真的不想她活的那么累。什么为人师表什么以身作则,狗屁人生理想鸟屎成功代价!她,不过是个26岁的女孩子啊……

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会为了一个人如此这般的心痛。

中午去的时候,正好又赶上她不吃饭。看着她妈妈用眼神发出的求助信号,我狡猾的笑了笑然后抢过饭盆说:“穆老师不吃我吃了,正好饿的要死”

她诧异了一小下,有点小得意的微微笑。

我往饭盆里又放了一个勺儿,然后煞有介事地问:“我们语文老师课讲完了没事干给我们猜字谜,难死了。诶,姐姐你知道吗?‘夺去一半留一半’是什么字啊?”

她稍微想了一下就回答:“奋斗的‘奋’啊!这么简单都不会啊?”

我惊叹:“啊?那……‘两点一直,一直两点’是什么字啊?“

她用手指在床单上划了划回答:“慎重的‘慎’!”

“真的假的啊?姐姐你这么厉害啊?你敢和我玩猜字谜的游戏不?”

“和你玩儿?我们力量太悬殊了!”她开始慢慢往我的全套里走……

我不服气,跃跃欲试的:“哼!小看人!来,我出,你要是猜错了就吃一口饭你要是猜对了我就吃一口饭,反之亦然。”我不等她答应就开始出题:“‘一对红’打一个字!”

一秒钟都不到她就说:“赫!”

于是我吃了一口饭“姐姐出题”

她想了一下:“‘佳人难再见’打一个字”

“两个土的那个圭!”

她点了点头,我赶紧喂她一口饭。马上接着问:“‘四个人搬木头’打一个字!”

“‘坐’?”“不对!”我又喂她一口“是杰出的‘杰’啊!”

“哼!我给你出个难的!‘十八乘六’打一个字!”

我不假思索的回答:“学校的‘校’!”

她瞪大眼睛又咽下一口饭。我接着出招:“金银铜铁,打一个地名”

“换地名拉?嗯,金银铜铁……无锡呗!”哈哈。我“愿赌服输”吞下一口饭。

“那风平浪静打一地名呢?”“太小瞧我的智商了—宁波!”她自己抢了一口饭咽下后违反游戏规则又给我来了一道:“‘重男轻女’打一地名,你能猜上来我算是服你了。哈哈。”我假装想了一下,看把她给得意的:“我提醒你一下啊,西南部的城市”“哎呀不用提醒,不就是‘贵阳’么!男阳女阴,重男就是贵阳。”我在她诧异打眼神里又满满的给她塞了一勺子。

“冰河解冻”“开封”

“好啦该我了吧?航空信打一地名”

“航空信???”

“来,吃口饭我告诉姐姐,是—‘高邮’!”

“高邮?江苏的那个?你能再说个偏远点的吗!”

“千里戈壁”

“长沙呗!”

“爱看斗牛,外国地名”

“西班牙?”

“不对不对,牛有什么啊?”

“角啊!”

“对的啊,爱看斗牛,那不就是—好望角么!呵呵,来,啊~~”

“行,我给你来个外国的!争分夺秒”

“比利时么,那‘发动机一再增产’呢?”

“你这是病句诶,发动机?”

“怎么是病句,发动机又叫什么啊?”

“马达—马达加斯加!”

我“象征性”的吃了一口。

我们的进度越来越快,我出的题越来越难。而她出的题我全部答对。就这样,饭盆渐渐的看见了底儿。她妈妈早就笑的合不拢嘴,穆老师抚着肚子直喊要撑爆了。

嘿嘿,这个游戏我们可是在活动课上全班一起做的,姐姐的确聪明过人,知识储备也着实令人惊叹。可是,她一个诸葛亮,如何能抵得上四五十个臭皮匠呢?呵呵。大宝贝,你得乖乖吃饭呐……

当春天越来越近,气息越来越暖的时候,她的病完全好了。

我亲爱的姐姐,又可以站在明媚的阳光中灿烂微笑,又可以驾驶着她心爱的小摩托在风中长发飞扬、英姿勃发。

看着她时我不愿意移开视线。自从她病,就越发的令我心有余悸。或者是为了证明什么,或者是我真的做的过分。逼得她再一次用疼痛的方式来表明对我的关心,来表明她的强势。

她用铁的衣架打了我。一下一下抽打的认真。

因为她接到了星子打到我手机上的电话。弄不清原委,星子在不确定接电话的人是谁的情况下,就竹筒倒豆子般说了一席话。

然后我从厕所出来,问穆老师:“谁啊?”

“星子”

“她说什么?”

“她说上个星期搞到的车子今天换了框喷了漆,让你赶紧找五哥弄出去,以免夜长梦多。”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接着说:“我要是没有猜错,你们在二手车生意,对吧?”

我张了张嘴正欲狡辩,她走进卧室,轻轻的喊我,淡淡的说:“别废话了,你该挨打了”

我双手伏在写字台上,任由她抽打。这一次,我心服口服。

我们都很平静。她甚至一句话都不说,只是打着。

其实我知道,她并没有真正的怒发冲冠。

我不想惹她生气,很快就低了头,说姐姐我错了。

她温柔地回答:“没错我就不打了”

我只好哭起来,说:“姐姐我疼”

她还没有做出反映,我的电话再一次响了。

还在挨着打,我连忙接起来客客气气地说:“章叔叔好,对对,我就是杨老师的学生……是的。胸麦明天需要用……是的,明天公演……好的好的,我现在就过去拿。谢谢章叔叔。”

然后我直起身子,回头看她,可怜兮兮的:“姐姐,现在不能打了……我……要出去下”

她放下已经打断的铁衣架,拉着我,看了看,问:“明天、话剧公演?”脸上的表情怯怯的。

我笑了笑,嘻嘻哈哈的:“姐姐可是答应过要来看。”

她不说话。

我努力不要拐着、走到了门口,尽量轻轻松松的、道了再见。把她抱歉的表情,留在了门里。把她炙热的疼惜,带在了身上。

[本帖已被作者于2011年1月19日19时58分27秒编辑过]

话剧终于捱到公演了。

过程,我可以用文字一带而过。因为,我写不出这些日子的忙碌、焦急、欣喜、犹豫。

担得担子太重,需要做的太多。其中曲折,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到了礼堂才知道,我们的节目,是第三个,相当的,不占便宜。

班主任给我们做工作。说了很多。我好像一句也没听进去。我只想赶紧出去打个电话,第三个出场,我怕她不能及时赶到。

可是我没有一点点时间,那天的情形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前两个节目进行的十分之快,马上就要上场,剧务说有一个重要道具突然找不到……

我急的不知如何是好,老班只说,你们先上,我来想办法,好在,我们要换幕的。

懵懵懂懂地走上舞台,看着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寻找那张熟悉的脸。终于,还是无望。

我机械地念着台词。然后看见所有人的眼睛里面都有难掩的失落。可是临场的情绪,真的不受我控制,真的。

第一幕就那样不疼不痒地过去。

仅仅几十秒的后台,我一个人站着。

大家以为我在生气道具的事情,而且觉得我有资格生气。因为这个话剧、这场比赛,早已在逝去的日日夜夜中凝结成我的心血、当然,也有大家的努力。

第二幕,我依旧浑浑噩噩地说着。灵魂和身体脱节。我突然在想,她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来证明我的优秀。为什么,我登上的,不是28中的礼堂舞台……

或者永远造物弄人,我留在她心目中的,永远都是初中时代的形象,桀骜不驯、一事无成。想想突然觉得可悲。

在剧中,我要给“父亲”下跪。因为身上有伤,因为心中有不甘。我忘记了思考,放弃了设计过无数次的“假摔”。几乎是从站姿直接到跪姿,“咚”的一声,整个舞台都在战栗。

音乐适时响起,台下的观众各个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

幕布缓缓地拉上,全场鸦雀无声……

最后一幕,阴霾的灯光中,我向剧中的亲人述说着挤压在心中十几年都不曾吐露的真言。前面是我的家人和爱我的人,背后站着要带我到魔法世界、要永远离开的精灵。

音乐无比悲戚。我慢慢的说着话,满脑子、都是她。

眼泪汩汩地流,却不曾一丝一毫打断我的音质和思路。

我用余光看见,台下有观众站了起来。一个、一排、然后是全场……

最后一句台词:“看着我、了解我、原谅我。谢谢你们”

掌声,雷鸣的掌声。

我*在后台雪白的墙壁上任由眼泪缓缓地流淌。老班拍了拍我,笑着:“还没走出戏”

我也努力地牵动了一下嘴角。

是他们,不懂得……

我们坐在演员席看节目,星子坐在我身边,问:“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

“不用了”其实我已经忘记当时自己说的是不用了,还是,“没用了”

“难道你努力了这么久,仅仅就是为了做给她看?”

我突然不想再继续,霍地站了起来“我出去透透气”

一个人走在黑暗的礼堂走廊中,我想起了那次,我们一起看瓦力。

撩开厚重的门帘,阳光十分刺眼,我告诉自己,不要想,不想分析,不要对比。

在礼堂外面无所事事地绕着,直到星子来喊我,说,马上颁奖了,快回去。

说真的,这些对我真的没有意义了。但是为了不伤害更多的人,我还是很顺从地跟着星子走。很顺从的让眼睛再一次适应了黑暗。

我又一次登上了舞台,这一次,却改变了身份。星子说,薛萌你要微笑,因为你是优胜者,因为你赢了。可是我却再一次很没出息的泛起了泪光,星子你错了,所谓输赢,完全在于,你赌的,究竟是什么。

我听见颁奖者念我们班级的名字,念我们话剧的名字,念主演的名字、我的名字。然后,我并不敏锐的听觉居然捕捉到几十米之外,大门的开启。一道光线射了进来,我看见,她站在了门口。

那一刻,世界不再是世界,我也不再是我。

我手足无措地接过奖状,没有走楼梯,直接蹦下了舞台。带着所有人的目光,朝她跑了过去……

我知道她向来不喜欢哗众取宠,她拉我走出礼堂。在门口,我们对立着。我看着她、不动不说话。

她只说了一句,“来,姐姐抱抱”

我的委屈和我释怀同时喷薄而出。我使劲地哭着,我抱住了她然后听着她说:“你做得很好,无论姐姐在不在身边。你要相信自己的优秀,不需要任何人的肯定。”

[本帖已被作者于2011年1月19日20时0分35秒编辑过]

我悲悲戚戚极为不知足的跟着她回了家。那天天气极为闷热,我的衣服粘稠地贴在身上。

一进屋她就放水让我洗澡。我没事闲得慌一上来就给自己打了一遍浴盐,赤裸裸地亲手做了“给伤口上撒盐”的无耻勾当。膝盖和臀部上的伤,让人疼的直想龇牙咧嘴。

吸着凉气,突然听见有钢琴的声音响起。我吃惊的下巴即将脱臼。押开门缝儿喊她:“姐姐,你家有钢琴?”

琴声戛然而止,她说:“吴志刚送的。”

把门关上,脑袋有点嗡嗡响。打开淋浴,可是屋外的钢琴声还是不遗余力地挤进了耳膜。

我一直觉得弹钢琴的人是孤独的。要将情感付诸于指尖,要将心事交付于这黑白琴键。我从来不知道,她还会弹钢琴。

那曲子我从没听过,只觉得高高低低缠缠绵绵。真的不知道有多少主观因素,是不是因为这样深刻的爱着,所以在我看来一切于她,都显得这般美好。

这样清新美妙的钢琴曲,让人迷醉而浑然忘我。我沉浸在那个空灵的世界里,想越是深入了解越是发现她的才华深不可测。

不知不觉的,她已经改变了曲目。旋律听起来十分熟悉。我细细的听,想起了这是在马陆姐的车上听过的,80年代的流行金曲。当时我还问过名字回家之后还查过歌词。

我悲悲戚戚极为不知足的跟着她回了家。那天天气极为闷热,我的衣服粘稠地贴在身上。

							一进屋她就放水让我洗澡。我没事闲得慌一上来就给自己打了一遍浴盐,赤裸裸地亲手做了“给伤口上撒盐”的无耻勾当。膝盖和臀部上的伤,让人疼的直想龇牙咧嘴。


							


							吸着凉气,突然听见有钢琴的声音响起。我吃惊的下巴即将脱臼。押开门缝儿喊她:“姐姐,你家有钢琴?”


							


							琴声戛然而止,她说:“吴志刚送的。”


							


							把门关上,脑袋有点嗡嗡响。打开淋浴,可是屋外的钢琴声还是不遗余力地挤进了耳膜。


							


							我一直觉得弹钢琴的人是孤独的。要将情感付诸于指尖,要将心事交付于这黑白琴键。我从来不知道,她还会弹钢琴。


							


							那曲子我从没听过,只觉得高高低低缠缠绵绵。真的不知道有多少主观因素,是不是因为这样深刻的爱着,所以在我看来一切于她,都显得这般美好。


							


							这样清新美妙的钢琴曲,让人迷醉而浑然忘我。我沉浸在那个空灵的世界里,想越是深入了解越是发现她的才华深不可测。


							


							不知不觉的,她已经改变了曲目。旋律听起来十分熟悉。我细细的听,想起了这是在马陆姐的车上听过的,80年代的流行金曲。当时我还问过名字回家之后还查过歌词。


							


							是梁朝伟的《你是如此的难以忘记》。


							


							这首曾经的流行歌曲,用钢琴来弹奏,越发的低沉、伤感。联想着歌词,我忍不住猜测,此刻她的心中一定又在想念着那个人吧。或许她仅仅在我的文中,才不食人间烟火……


							


							“早已知道爱情是难舍难离


							


							早已知道爱一个人不该死心塌地


							


							早已不再相信所谓天长地久的结局


							


							所以我习惯了一个人的孤寂


							


							所以我习惯在人来人去中保持清醒


							


							所以我习惯戴上面具


							


							不再为谁付出真心


							


							但为何还是把你藏在心里


							


							为什么还是等着你的消息


							


							我怎能告诉自己说我一点都不在意


							


							


							你是如此的难以忘记


							


							


							浮浮沉沉的在我心里


							


							


							你的笑容你的一动一举


							


							


							都是我所有的记忆


							


							


							你是如此的难以忘记


							


							


							浮浮沉沉的在我心里


							


							


							改变自己需要多少勇气


							


							


							翻腾的心情该如何平息”


							


							


							我用最大的诚意希望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愿仅仅是我,想的太过。

[本帖已被作者于2011年1月19日20时4分4秒编辑过]

她弹完这首曲子便停了。我也开始正正常常的洗我的澡,大概二十分钟之后清洗完毕的我发现,除了内衣裤,其他衣服找不到了。

只好再一次押开门缝喊她:“姐姐,看见我的衣服了吗?”

她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从哪个房间传过来的,貌似有点儿距离,但是还算清晰:“我给你洗了。”

“啊?那你让我光着回家?”

她优哉游哉地晃到我跟前儿,扔了一条睡袍到我手上。然后迈着优雅的步子又优哉游哉地走了。

“啊?那你让我穿着睡袍回家?”

“进来”她在卧室喊我。

我看见她把藏红花淡粉色的液体洒在纱布上,然后往我膝盖上抹。特味儿,还油乎乎的。我捂着鼻子怪声怪调地喊着,她揉的太使劲儿了。疼死我了。“别动!”她唬我,我稍稍安静了一瞬间,看见她微微挑眉问我:“过瘾吧?”

“这是敬业好吧?”

“你的身体和心理,究竟什么时候能同时与年龄吻合?”她又说听不懂的话。我懒得搭理她,干脆平躺在床上任由她摆弄。

真的,我到底怕不怕疼?

我怎么觉得她把我打得最狠的时候,都远远不及我自己“下手”来的严重。

我突然觉得她对我真好,真的。

我知道我这么说显得矫情。

后来我听见有塑料袋窸窸窣窣地响,她说:“起来试试。”

我腾的坐了起来,看见她手里捧着,一套全新的阿迪达斯运动衣,黑色。我最喜欢的款式。

我不敢接,无功不受禄。

穆老师抿着嘴角:“学校给了奖状,物质奖励由本人提供。”

我又躺下了,甚至翻了个身趴下。闷声闷气地说:“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她在我身后呵呵的笑,告诉我:“因为你太帅了啊。”

被逗笑了,再一次翻起身。当着她面儿就脱了睡袍,换上了运动衣。真的好帅。

我们一起站在镜子前面,她说:“你缺钱告诉我,别费心做生意了,中不?”

慌忙低下头“我不是缺钱我……”我看见镜子里的自己,面红耳赤。看见她的眼光,意味深长

我的视线终于飘飘悠悠落在客厅中央的那架黑色钢琴之上。于是走了过去,坐下。

她站在不远处用挑衅的眼神瞅着我,居然敢轻蔑地问:“怎么着,你还会弹钢琴?”

“你不知道我之前号称钢琴王子的?”我回了她一个大不敬的表情。然后看着她笑。

好不容易才找到了“1”哈哈。

1│123│345│653│5432│4323│

1│123│345│653│5432│321│

我知道我糊弄不了她,就是气气她而已。这首《往事难忘》估计长着手的人,都会弹。

她踱到钢琴前面。“王子,您的指法是独门绝技一指禅吧?”然后她笑趴下了……

我强撑着面子,用我那强劲的一指禅又弹奏了一曲《卖报歌》。说来好笑,当年能记住这首歌的简谱还有一段巨搞笑的“佳话”:小学的时候音乐考试让背着唱这首经典励志歌曲的简谱,我那会儿看见密密麻麻的阿拉伯数字就头晕,并且还有五音不全之嫌。就求助于我妈,我妈那绝对是一才人。看了一遍就告诉我:“多容易啊,你看‘少少少、少少少、米少啦少米呀米少,少米少米呀倒米来’就是一个地方没有米了喊着人赶紧来倒米么!”

于是这首曲子,我记了一辈子……

55 5│ 55 5│ 35 653│23 5│53 532│13 2│

33 2│61 2│6 65│36 5│53 23│5 —│53 23│

53 23 │61 23 │1 — ‖

弹完之后我把这个故事讲给她听,她居然笑到看不见眼睛。呼呼喘着气还在那儿欺负人:“王子呐,听过您演奏的优美钢琴曲我三月不知肉味。忽然觉得是不是该封自己一个钢琴王母”

我一面骂她占人便宜一面想着,如果今后她每当弹起钢琴,都能有这样的快乐,那该多好。

我站起来,把衣服扽展,问她:“帅不?”

“当然帅,不看看谁买的。”这家伙自恋起来其实很臭屁。

“我得给这副帅姿留点影像资料。”

我逼着她赶紧收拾,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她家附近建筑老早就被我了如指掌,烂熟于心中。我清楚的记得这个小区门口右行200米,既有一个大头贴生活馆。

我像个耍赖的小孩儿,硬拉着她进去。说我这么帅就要留个影么。

她说你怎么这么幼稚你又不是没有相机。

就不就不,大头贴速成!

我选了一款最大的版式,然后迅速地挑选了几个背景。就钻进了白帘子里咔嚓咔嚓。我看见她的小仔裤在白帘子下面晃着,瞅准了时机一把将她拉了进来。迅速按了快门。

她一下子就花容失色,指着大屏幕嚷嚷:“你看你把我照的那么难看!我没站稳你就照了,我的脸都变形了!”

“好好好,那穆老师站好了我再照啊”

“我不喜欢照相的!”

“这是照大头贴~~反正你要是不照我就把你变形的脸贴在百度上。”

“你怎么这么坏啊你!!!!”

哈哈,我才懒得和她争论,只管抱着她,轻车熟路摆着各种搞怪的姿势和表情,准确无误地按着快门。

大头贴成像的时候,我和她说:“姐姐,你不要给你妈打个电话啊?今天天气好,要是老太太心血来潮出去旅游回家可是没你饭啊”

她犹豫了一下“可能么?”

“万事皆有可能”

于是她掏出手机出去了。

我连忙和店主说“洗两版洗两版”然后挑选了一个相框,并且立马付了钱。

我站在大头贴生活馆门口惊慌失措的喊:“哎呀姐姐你赶紧把你家门钥匙给我,我手机落在你家床上了。”

她想都没想就把钥匙给我,我一阵风似的跑了。

人的潜力真是无穷大,这会儿也没觉得腿疼……

小心翼翼的把那版很具喜感的大头贴夹在新买的相框里,放在了她的黑色钢琴之上。

照片上,她正襟危坐的姿势可是却有很多可爱的小表情。我的样子呢……一看就会让人爆笑,还特意做了效果,整了一个镜面成像百分之六十叠加。两张60%我的脸拼在一起,鼻子居中,像一枚深色的纽扣。看得我都差点喷血。呵呵。

为了你能开心,我自毁形象又如何?

关门的时候,一缕夕阳不偏不倚映照在黑钢琴的顶端。姐姐,我要你快乐。要你弹奏钢琴的时候可以一览无遗我们此刻的欢愉,然后嘴角上扬。我要你的钢琴曲中不会,仅仅只得忧伤……

突然觉得有些美好仅是一种蛊惑,蛊惑了人心蛊惑了自己,却终究蛊惑不了命运。

我必须承认,艺术节上还算精彩的表演以及那场意料以外的精神盛宴。让我一时间成为了校园名人。

或者我早就出名很久了,只是这次的角色,颠覆了以往大家对我的“期待”。

所有人都觉得薛萌的高中生涯至此应该妙笔生花,起手回春。可是她马上用逃课一周的笔触,让事实寒风骤起,冬意肃然。

班主任有点崩溃了。把我父母请到学校无奈询问:这孩子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反反复复阴晴不定。一行人无语,然后他们商定,还是打电话给穆老师吧。

其实大人的这些暗中伎俩我了若指掌。甚至隐隐期待。可是不知为何,这次,他们的救世主没有让他们如愿。

可能完全是好奇心理,我自己拨通了她的电话。然后通话不过一分,挂断了。她说她在忙。

然后我形单影只地走着,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我们曾经一起看过桃花的公园。

沉鈡破晓、鸟语花香。是多好的光景啊。而我的内心却连日阴郁。记得林亦告诉我:痛苦不过是一种仪式,坚持的太久,就变成了虚伪。

难道,是我在无病呻吟了。

只是为什么生活对我总是残忍,一再的考量我想要从良的决心。

艺术节尘埃落定,一切又恢复如常。大家再一次埋头在书本间,安然的接受了不定期的专业测评。

成绩出来的那一天,我知道这学期我一直在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我的专业,已经下滑到全班中等水平。

这次,问题不在老师。他很公平。

是我自己一直在矛盾。

新来的专业老师人很好,一个温文尔雅的大男孩。复姓欧阳。出身书香世家,举手投足带着书卷气息。班里不少女生都迷他,专业课上心了许多。说实话我也对他感冒,可是很快我就发觉,我们的画风,截然不同。

素描,欧阳老师细致的强调造型,强调空间。而我,一直在追求大关系,也就是所谓的,感觉。

色彩,欧阳老师教的是“高级灰”,他说这是美院风格,是成熟的颜色。而我,一贯喜欢的是夸张的对比,明亮的色泽。一直滥用的,都是自己所谓的,色彩敏感度。

他开始试图纠正,可最终放任自流。只说:“薛萌,你现在才高一。学的是基础,画风不该固定。这样对你将来考学没有好处。”

我很急,开始暗中较劲。专业课我去的最早走的最晚。回家之后,我大量的加强了速写练习。除了画人物,见什么画什么。想要提高造型能力。

可是不知为何,越急越努力,越一无所获。

最终,我学不会欧阳老师的技巧也找不回自己的风格。看着右下角写着“薛萌”二字的的色彩画,陌生的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走火入魔。邯郸学步,是何其的悲哀。

林亦你是不是说错了?我怎么不觉得这是虚伪呢。只觉得,自己被从小引以为豪的东西,伤害了。

我怀揣着手机,默默把玩着。总是幻听幻视,觉得有铃声在响。承认自己的幼稚吧,同时承认,我被这个世界遗忘了。

其实我知道、我理解。是我让所有人都累了。包括她。

那天她在电话里问我“怎么了薛萌,我现在有点儿忙……”

我尽量轻松着口吻反问“你刚刚病好又在拼命了?”

“没有啊,只是在化妆”我听见她电话里的声音嘈杂,人很多。

“姐姐要参加什么演出?”

“不是,在‘薇薇新娘’拍婚纱照。”

我的头好像瞬间被钝器击中,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然后问了一句很没有技术含量的话:“和谁啊?”

“吴志刚”

意料之中的回答。还有她预期的心不在焉。我只好说“忙吧,没事,姐姐再见”挂断的时候她好像在说“只是照相而已”。

就算只是照相而已,我感觉还是怪怪的……穆老师,真的决定要接受那个男人了吗?居然这么快……

延着我们一起走过的石子路踱着步子。脑子里,渐渐明晰她穿婚纱的样子。

然后想起了曹植的《洛神赋》,感觉恰如其分----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象应图。

是的,她美的如画如卷。美则美矣,只是其中处处渗透着冰山雪水般的凉意。一次一次逼迫着观画人深呼吸,却派遣不出胸中似有还无的清虚。

猛然的,她从画里走来。款款信步,走到我的面前。幻视。我对自己说。

她直视浅笑,尽盛如星明眸中将溢的半泓瑶池。

“姐姐,你怎么会在这儿?”我终于还是问她。

她说“因为你在这儿啊。”

“我逃课了”

“我又不是傻子”

“对不起……”

“我也逃课了”

我突然被她逗笑了,为她孩子般的天真。然后我打量她,发现她居然穿了一件印着奈良美智著名的满脸不高兴的小孩的粉色T恤。看着那个孩子一脸的不高兴,我突然很变态的高兴了起来。继而想起这样一段话----在这个追求成熟和成就的都市中,有这样一种人:他们总是固执地拒绝被这个社会裹挟着长大,他们可怜那些被设置的成年人,他们不想有任何伪装或者模仿的成熟,他们总是希望自己可以带着一颗童心上路,并且耐心地等待着那颗童心成熟,成为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灵魂。

我是这样欲罢不能的使劲欣赏着她……

我们肩并着肩朝着有太阳的地方走着,身后的影子,被拉的好长。

“姐姐,你真的,爱上吴志刚了?”我还是决定,打破沉默。

她点了点头。我却仿佛不甘心地又补充了一句:“为什么呢?”

“要从我第一天认识他开始说吗?”她笑盈盈的,然后拉我坐在回廊的台阶上。表情越来越严肃。缓缓地说着,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我爱他,就是因为他对我太好了。他让我在最坏的时候,依然相信自己被爱,自己值得爱。我从小缺乏的自信,都被他填的满满的。他陪我走过了我一生当中最崎岖的路,高二那一年,我爸去世。他每天早上都在我家门前等我上学,每天晚上送我回家。高考之前他偷了办公室的钥匙看了我的申报志愿,然后放弃了保送资格,考上了和我同一所大学。四年中,他对我极尽冷漠的态度从未强求,仅是默默的对我好。大四那年的情人节,陈风捧着鲜花站在我们宿舍楼下。第二天,他就向学校提交了退学申请。从此杳无音讯。两年后的同学聚会上,听说他的设计公司已经在南方某个城市初具规模。我以为我们之间的故事,就到此为止。哪知,在我和陈风分手一个月之后,他再一次出现在我的面前,说请我给他一个幸福的可能。然后又是同学聚会,一直和他有联系的老同学喝酒之后告诉我,他一周之内低价抵押了公司。为了我,他选择了一切归零。那天晚上我发现自己失眠了,我想到了我们在一起的每一件事情,他给我的温暖、甜蜜,即便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也是每天上演。我突然发现想到他的时候,我只有快乐。我想我这一辈子,再也不会遇到一个会像他这么对我好的人了。我不是感恩,而是,幸福、我也想拥有。”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从小缺乏的自信都被他填的满满的?你,也会不自信吗?”原来我对她,是这样的不了解。从小缺乏的自信……

“当然,告诉你,不要相信‘天赋异禀’。我不过是用别人喝咖啡的时间来敲击电脑,不过是用别人看电视的时间来看书。我也会很庸俗的计划三十岁时要给自己买车买一颗够大的钻石。但,我也确信,有些时间是用来浪费的,就像有些钱是用来乱花的,有些爱情是用来放弃的,有些人,是为了相遇再别离的。我可以忘记一段短暂的爱情,却不可能忘记一个寄居在我柔软心脏里的孩子。”她突然望着我,目光炯炯。

我瞪大了双眼,“你是在说我吗?”

她笑笑,不置可否。

“姐姐,为什么你可以这样轻易地忘记伤痛,而我对于那些失意,总是耿耿于怀。又觉得自己没用,于是心情更糟……”

“一杯咖啡的苦与甜,不在于怎么去搅。而在于是否放了糖;一段伤痛的影响,不在于怎么去忘记,而在于是否有勇气重新开始。”

我仔细地想,空洞地看着远处,幽幽的说:“有些道理,说着容易……”

她轻笑出声,像是看透世间红尘。她说:“有时候,失望是一种幸福。因为有所期待,才会失望。遗憾,也是一种幸福,因为还有令你遗憾的事情。

我顷刻间失语。只能呆呆地望着她,呆呆的……

我想起了没有遇见她之前的日子,那时候时间如流水。那些青涩的爱、那些当时看起来比天都大的事、那些我不愿意承认但是不能更改本质的‘由爱生恨’,那些所有所有往事,都流进记忆的大门,覆水难收。而现在,我多希望时间是永恒的沙粒,一颗一颗从沙漏中流下,给我一个重新尊重和审视它的机会。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永远都不知道我之所以听不见深情的音符,是因为被冷漠塞住了耳朵;我之所以看不见善良的天使,是因为被猜忌蒙蔽了双眼;我之所以闻不到清醇的花香,是因为被自卑麻痹了嗅觉神经;我之所以尝不到被尊重的甘甜,是因为我从来没有勇气饮下上帝赐予的苦酒。

只有灭亡,才得重生。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会一直看重在黑暗中自己受了多少伤,却一直忽略在阳光下有多少的幸福在等着我。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永远也不知道一个女孩子的十六七岁居然可以这般的绚丽多姿,神采奕奕。

你给了我太多的感动。就像你在说自己选择爱的理由:这些感动一直有一直在,一直贯穿在我们在一起的日子里,点点滴滴,都值得珍惜。”

原来成长是一件悄无声息的事情,等我看见,花朵已经明艳而饱满。

我突然不受控制地对她说了句:“ 姐姐穆老师,谢谢你。”

她愣了一下,然后咧着嘴笑,吐字清晰:“薛萌,这个暑假之前,我打算辞职了。”

我瞪着她,眼神好像可以把她的脸看出一个洞。我的心微微颤栗着,一秒钟之内幻想了无数种她做这个决定的可能。

我想到她说“两年后的同学聚会上,听说他的设计公司已经在南方某个城市初具规模。”难道,她要辞职,随他南下,东山再起吗?会是这样吗会吗?难道,是她要离开了……

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坏了,我曾经设想过无数次我和她之间这个故事的结局。却单单没有料到这一种。我环抱着自己的双膝,突然觉得寒冷、已经深入骨髓。

她的抚摸让我浑身颤抖。心中的罗盘依然定格地指向最初的晨曦,难道脚下的人影却已悄悄偏离。

她带着淡淡笑容询问:“你不问问为什么吗?”

我拨浪鼓似的摇头,眼泪夺眶而出。

她可能被我猝然的失控吓到了。眼神里面的内容很多。

可是你在决定的那一刻就应该预料到我的反应。

我的犹豫即刻而生。我该将你的手紧握还是放,我了解你所有过去的伤,那些热烈凌乱的过往。

她的聪慧终于解救我的崩溃于危难之间:“小屁孩儿,你又胡思乱想了吧?”

我猛地抬头看她,怔怔的问:“难道不是吗??”

“不是什么呀?我只是想考取研究生而已。你哭什么?”她摸了摸我的脸,语气突然变得温柔:“我用一年的时间考研究生,你用一年的时间考艺中的央美预科班。我们,相约在名校,好不好?”

我感觉即将窒息的眩晕。

她说的都是真的?我们相约在名校?只要我努力,就可以改变对她的称呼?我可以带着同她如出一辙的校徽,除了“穆老师”,还可以改叫一声,“学姐”?草长莺飞的大学校园中,我可以与她携手走过岁月走过变迁走过十里桃花。这些都是真的,我,可以吗?

她看着我,眼不动的看着。满满的信任在眼光之中传递,一如往昔。

“姐姐,能背一首我自己写的诗给你听吗?”

“是写给我的,我就听”她的笑容糅合着明媚,纯良如昨。

“当流星滑过天际,我错过了许愿。

当泉水流向岩石,我错过了祝福。

一个故事只讲一遍,我错过了聆听。

也许一生只有一次,我没有错过你。

这首诗的名字,叫做《幸运儿》”

她安静的听,细细的品。然后认真的告诉我:“我的小熊就是有才,所以,姐姐喜欢你。”

所以,姐姐喜欢你。

姐姐,喜欢你。

这句话,我整整等了四年。

终于可以,天真并且不惧怕消失的,去爱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