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妹子 || 3917字

水妹子看着越来越暗的天色,心里一阵阵发急。晚饭前去打扫佛堂的时候,经过团总房间,看见保长领着吴兴崽,比比画画地跟周奎说着什么。晚饭时又来了个军官,还带着一队人,听见周奎喊他陈排长,显然是城里白狗子团长派来的。俩人推杯换盏,聊的好不亲热,看来敌人是要围剿岭上的赤卫队,让周奎的民团带路、打配合的呀!

吴兴崽就是百步岭上的赤卫队小队长,他外公家和水妹子家是一个村的,所以水妹子认识他,但是他不晓得水妹子是赤卫队的眼线----水妹子是竹根区委的秘密交通员,只和区委的人单线联系。凭着近两年的地下工作经验,水妹子判断吴兴崽八成是叛变了。可是扮作卖柴人的交通员富根只能每天下午来一次,现在已经离开了,怎么才能把消息出去呢?蓦地,她灵机一动。

原来周奎最喜欢听说书的讲《三国》,还在家里供着关公。那年清乡的时候,被赤卫队的鸟铳伤了脸,不仅留下一片乌青,还被嵌了七粒铁砂,伤愈后作了七颗麻子。他自己却很高兴,说戏文里关老爷脸上就勾着七星,自己脸上的虽然不规整,好歹数目是对的。从此就以关二爷驾前的周仓自居。每次出去打仗前,都要去拜关公、抽签求平安,如果结果不吉利,那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出发的。也不能说迷信完全没用,起码到现在他还没给打死。

水妹子拈着块抹布,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悄悄踅到周团总的房间外张望,见里面没人,只有大花猫懒懒地趴在供桌旁。便一闪身跳了进去。不到一碗茶的时间,就听见走廊里脚步声响,又听见周奎哑声哑气的说:“呆会儿拜了关老爷,你马上集合弟兄们,让那小子带路,趁天黑摸上去,我看他三老幺这回往哪儿跑!哈哈哈!”附和着“嘿嘿”的家伙,不用看也知道,那是周奎的心腹老七。水妹子忙一个箭步抢到供桌前,用抹布捏着关公青龙刀的刀头一掰,“咔吧”一声轻响,刀头掉了下来。

周奎和老七迈步进来,大花猫从他俩脚边“嗖”地蹿了出去。水妹子看见他们,仿佛手忙脚乱的样子,冲着周奎跪了下去。周奎一愣,定神看时,“恰似一盆冰水顺头流。”只见水妹子手里捧着个小瓷片儿,而供桌上的关老爷则变成了武二郎,手里可怜巴巴地攥着根棍儿。他且顾不上水妹子,连忙和老七扑翻在地,如丧考妣地磕头如捣蒜,嘴里不停的求关老爷宽恕。乱了半天,才跳起来,喊人把水妹子拉到堂屋去。

堂屋里灯火通明,家里下人们能来的都来了。周奎和老七庄严地抬着手持刀杆的关二爷,恭恭敬敬地“请”到正堂的八仙桌上供好,然后周奎才在二爷的下手边坐下,老七退到一旁,命人带上水妹子来。水妹子知道这顿打是跑不了的,为了掩饰自己的目的,她故意装成魂不附体的样子,连连求饶。周奎拍着桌子大骂,差点把关老爷给震倒了。“你这个贱女人!老子一会儿要出兵(大庭广众就嚷出来),你偏把关老爷的刀弄坏了,分明是要触我的霉头!来人,先给我抽二十皮鞭,狠狠打!”

周团总在家打人,刑具通常就用他的马鞭。早有下人搬了条凳出来,在堂屋地中间摆好。两个家丁拎着水妹子到桌前跪倒,先给关老爷磕头赔了罪,然后把水妹子细布夹裤扒到大腿弯----屁股得打,可裤子打坏了就不划算了----拖到条凳上趴好。水妹子早准备好,好歹也不能让这帮家伙连夜去袭击赤卫队。原来这周奎迷信的很,现在这样的“凶兆”发生,在重新“请”一尊关公,并且请人开光之前,他是绝不肯出兵的;而白狗子只有一个排,无论如何也不敢冒险单独上山的。只要拖到明天中午,她就有法子把消息送出去了。豁出这顿毒打!她想到这儿,咬紧牙关,两手死死抠住凳头,把两瓣圆鼓鼓的白屁股夹得紧紧的。

团总家打人不捆手脚,可以喊叫,而且打过一半以后还可以求饶,但是不准躲闪,否则加倍痛打,或者换成更加严厉的惩罚。那家丁挽挽袖子,“嗖、啪!”,鞭子挟着风声甩了下去。旁边有人大声报道:“一!”。尽管已经作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当第一鞭落在屁股上时,水妹子还是忍不住叫出了声。一道指头粗细的紫红色鞭痕,横亘在少女的左边屁股上,右边屁股也被印上有三寸来长。家丁们谁不知道关老爷对于周老爷的重要性?因此下手毫不留情,每一鞭都结结实实地咬进水妹子细嫩的屁股肉里。水妹子喘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眼泪、鼻涕加口水一起涌出来,直流到地上。

好容易捱过十下,水妹子嘶哑着嗓子开始求饶,那家丁额头也见了汗了,就乘机停下手喘口气。水妹子的屁股上,笞痕凸起一指来高,排列整齐,一丝不苟。因为疼痛,屁股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抽搐。周奎听她叫饶命,跳起身来,冲到条凳边,叉着腰,俯下身子骂道:“小娼妇!你误了老子的大事了,还敢讨饶?老七,你来,给我狠狠的打!把她的骚腚给我抽烂了!”水妹子大声哭了起来,一半是做作,一半也是真疼啊!

老七巴不得这一声。这小子长得细脚伶仃的,又好抽口大烟,脸上一年四季都是绿油油的,就象个活鬼。平时游手好闲,三十多了也没娶上老婆,就靠给团总当跟班蒙吃骗喝的,提壶水都能摔跟头,偏生喜欢打人,尤其是打女人,这小子身上就不知道哪儿来的一股神力,就如同李元霸附体了似的,周家上上下下的用人没有不怕他的。水妹子上年因为打碎了老太太喜欢的一面镜子,曾经被他用扁担打过十下,至今记忆犹新。

那是去年刚过完年,水妹子到周家还不到四个月。头一次独立执行这么重要的任务,她精神一直很紧张。再加上连日的劳累,让才满十七岁的她成天迷迷糊糊的,在给周团总他娘打扫房间时,不小心打碎了一面据说是老太太陪嫁的镜子。老太太心疼的差点跳起来,不住口的连骂了十几声“死娼妇”。闻讯而至的团总不容分说就是一记耳光,喊人要把她吊在院子里的老槐树上抽死。吃斋念佛的老太太慈悲,又不忍心了。只吩咐老七去找条扁担,打十下屁股就行了,“小丫头片子,大小也是条性命”。

老七刚刚伺候周奎抽足了,自己也趁机过了瘾。听见老太太吩咐,连忙去寻了条扁担,又叫了两个身强力壮的女人来,就在老太太的卧室里当面开打。一个女人把水妹子胳膊拧到背后,迫使她弯下腰来。另一个女人一把扯开水妹子的裤带,把裤子直接扒到小腿上,然后盘腿坐在地上,拧胳膊的女人把水妹子按到她腿上。那个女人就把水妹子牢牢的揽在怀里,并且把她的头往下压,使她的屁股尽量高高的撅起来。水妹子从来没经过这种架势,早就吓呆了,糊里糊涂地任人摆布。

老七看着少女浑圆丰满的屁股和白花花的大腿,两只三角眼里几乎喷出火来,裤裆里情不自禁地跳了起来。向手心啐了口唾沫,举起扁担恶狠狠地砸了下去。湖南的扁担都是竹制的,两头尖、中间阔,简直就是根毛竹大板。“砰”的一声,水妹子身体一挣,屁股上的肉被打的陷进去一寸多深,弹起后立刻肿胀起来。她头被压着,刚刚张开嘴,“砰”的又是一扁担,把她的叫声直接又挤回了身体,只在嗓子眼儿里“噢”了一声。耳朵里清清楚楚的听见团总在喊:“打!狠狠打!”

老七抬头看了一眼,只见周奎叉着腰,拧眉瞪眼的嚷嚷。老太太捻着数珠,嘴里默默的念佛,眯缝着眼睛微微点头,对老七的功夫颇有赞许。老七受宠若惊,打起精神,怪叫一声,扁担一招“泰山压顶”,重重拍在水妹子的屁股正中央。水妹子也是一声怪叫,声音丝毫不弱于老七那声,要是没人压着头,说不定还要比他的嘹亮呢。这一扁担,水妹子感觉仿佛屁股里的骨头都给砸碎了,从屁股往下的身体一下子都没了知觉。她身子下面的女人觉得腿上一热,原来是被水妹子给尿湿了。气得她趁老七第四下扁担抬起后,挥手狠狠给了水妹子屁股一巴掌,没好声的骂道:“小骚X!尿了老娘一腿!”满屋的人,除了水妹子都笑了。

十扁担打完,水妹子软成了一滩泥,屁股肿的连棉裤都提不上去。俩女人骂着把她拖进柴房里,丢在地上就走了,还吩咐饿她三天饭。她就那么光腚趴了三天。幸亏和她住一屋的两个小姐妹,趁晚上暗中给她送了点儿吃的,又捧来院子里的雪替她敷屁股,恐怕她都挺不过那几天了。她屁股足足肿了半个月,头几天干不了活儿,还被管事女人的大巴掌又打了一顿屁扳子。

如今水妹子听见又叫老七来收拾自己,吓得都哭岔了音儿了。老七眼中冒着贼光,接过家丁的皮鞭,一把推开他,胳膊抡圆了,照着水妹子伤势稍轻的右边屁股就是一家伙。鞭子还没落到屁股上,水妹子的心就揪的紧紧的,等凿凿实实的疼痛从屁股上传来,水妹子拚命的用嘴去啃凳子,好把要从腔子里蹦出来的心脏咽回去。她笞痕班驳的屁股拱来晃去,俩手的指甲乱抓,挠的木头“咔咔”直响。 为了怕不小心掉下凳子被重罚,只好用两腿死死夹住凳身,也顾不得女孩儿那点子宝贝都让人家看去了。

一鞭子抽下去,水妹子的屁股上就画上了一条完整的鞭痕。老七干瘪的瘦腮帮子上青筋绷起老高,和家丁不同,他每次抡起胳膊时,都要怪叫一声。伴随着叫声,手里的鞭子象条出击的毒蛇,每一下都准确地抽在水妹子屁股上尚未遭到摧残的皮肤上。他打的的确比家丁重,水妹子右边屁股的情况要比左边惨的多,每条笞痕要粗将近一倍。她疼的俩手就没松开过,腿上的肌肉紧绷,披头散发的,汗水湿透了薄薄的小夹衫,紧贴在结实的小脊背上。

观刑的男女下人们也都战战兢兢,老七手里的鞭子每一下起落,大家的心也都随着猛跳一下。他们当中不少人都挨过老七的打,那滋味儿,真是痛扯心扉呀!看着水妹子粉砣砣一样的嫩屁股,生生被鞭子抽成了蜘蛛网,众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僵硬,几个胆下的都顺下了眼睛。老七可不管那些,兴奋的象刚刚烧了俩大泡儿一样,浑身上下都是力量,恨不得一鞭子下去,就让那丫头的屁股开了花。周奎坐在关老爷下首,一边喃喃咒骂,一边还不忘不时回头向关老爷打拱。

好容易捱完了二十鞭,水妹子已经浑身僵硬,趴在凳子上下不来了。几个女人过去,七手八脚的连撅带揉,总算把她弄了下来,半搀半拖的架到团总面前,一个女人半跪在地上,把水妹子驮在背上,撅起屁股让俩“老爷”验刑。可怜的小姑娘,两瓣儿屁股发面团儿似的肿了起来。清清爽爽二十道鞭痕,右边屁股蛋儿上还有一处隐隐冒着血津儿。周团总气哼哼的,又骂了两句,抬腿照水妹子伤痕累累的屁股就是一脚,连地上驮她的女人一起踢了个马趴。喝道:“把她裤子扒了,顶着老爷的刀头到院子里跪着,天不亮不准前来!”说完站起来,和老七出去商量明天迎请“新老爷”的事情去了。

下人们不敢怠慢,连忙过去把水妹子拉到院子当中,裤子、鞋袜都扒了,团叠在一起放在她头顶。水妹子跪好了,两手扶着头上的东西,初秋的夜风吹在火辣辣的光屁股上,凉飕飕儿的,倒减轻了一些疼痛。一个女人用红纸托着那截刀头,走过来给她摆在头上,轻轻叹了口气,摇着头走开了。院子里只剩下水妹子,头上顶着“圣物”,嘴角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的微笑,直挺挺地跪在那里,阵阵微风抚慰着她勇敢的小屁股。天上,是一弯皎洁的新月… …

后记:半年后,水妹子在一次偷听时被发现,受尽酷刑后,在别塘镇镇公所前,被周奎开膛挖心处死,年仅十九岁。一年后,百步岭赤卫队被打散,三老幺(队长葛延久)在战斗中牺牲,仅五人突围后去江西投奔了红军。周奎于抗战时期投靠日军,成为伪军大队长。抗战胜利后,又归顺国军中央军一五二师。解放后,在湘西一次剿匪作战中被我军俘虏,公审后被枪决。老七于一九四二年被当地抗日武装击毙,吴兴崽不知所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