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 || 1.2万字

我叫默言,男,24岁,被动,M……

我生在一个普通而又有点倒霉的家庭。

父母有着平凡的工作,过着平淡的生活,直到某天,我所说的“有点倒霉”的事情发生。

父亲似乎找到了儿子跟自己一点儿也不象的原因——一张母亲年轻时跟别的男人的合影。

照片上的母亲青春而羞涩,因为她正被一个长发的青年紧紧搂着腰身。

那个青年我看第一眼就觉得熟悉,苍白的肤色,狭长的眼睛,尖尖的鼻子,薄嘴唇显露出一丝淡淡的冷笑。

除去那副“爱咋咋地”的神情,似足了我。或者说,我十足就是照片上那男人的翻版。

当父亲把罪证摔在母亲眼前时,他就不再是我的父亲了。

那年我7岁,也许是8岁。

家里吵闹了一段日子,心灰意冷的大人没有正儿八经的离婚,而是选择了冷战到底。

我叫了十来年“爸爸”的人从此装做不认识我,不认识背叛他的女人。

而我的母亲,却做不到那样火候十足的无视,她一次次的挑战自己丈夫的冷漠,一次次的失败,一次次的使自己的耐心温情消失怠尽,只留下刻薄和仇恨。

家里的东西被摔了一批,又换了一批,家里的人却还是那些人,只不过,东西碎了可以换新的,心碎了,或许任何修补都是徒劳的。

在丈夫那里得不到反映,只好把反映推给我。

母亲开始日复一日的诉说她的痛苦和无助,一会儿说自己年轻的时候不懂事,一会儿又说婚后怎样怎样郁闷,把我的亲爹和我现在名义上的爹一路比较下来,结论永远是恍惚的,结果则是惨痛的——自言自语已经不能满足母亲的苦闷,对我施加暴力成了她新的快乐源泉。

当我听腻味了母亲的自怜自哀——请原谅我这个儿子不够热心,同样的内容重复听几个月,对于不到10岁的小学生来说,太痛苦了——她从我这里已经得不到积极的回答和安慰的时候,愤怒之下她撕裂了我的耳朵,左耳。

热乎乎的液体顺着脸颊流淌,我们都楞着,母亲看着我,仿佛不相信自己干的好事,我则是痛极了,还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有生以来头一次的剧痛。

发愣没持续多久,母亲猛然醒悟,拼命冲上来捂我的伤口,弄得我更疼,然后她又拼命的去翻找药品……

隔壁房间的父亲——为了记叙方便,我仍然这样称呼他——突然怒吼一声,具体说了什么我记不清,似乎是吵到了他的午休。那是父亲几个月来唯一的言语。

打那以后,母亲总是“不小心”弄疼我,有时候是一碗热汤洒在我赤露的手臂上,有时候她的高跟鞋会踩到我的脚趾,有时候直接就是因为作业写的不干净而挨耳光……日子久了,我和父亲都发现了母亲的意图——我的哭叫会引来父亲的斥责。

之后,在又一次母亲无理的打骂时,我拼尽全身力气抑制到嘴边的惨叫,甚至咬裂了嘴唇,没发出任何声音。

这里插一嘴,到现在我都这样,痛昏过去也不会大声喊叫。我可以小声呻吟默默流泪,但不会叫,这似乎已经是我的本能了……

学校的日子也不好过。

家里都成刑窖了,我哪里还有能耐操心课本上的事,本来徘徊在中游的成绩一路跌啊跌,老师对我的态度也跟着恶劣无比。

班上的淘气孩子自然找到了好玩的——一个怎么打都不会喊叫不会求饶不会告状的玩具娃娃……

我成了名副其实的“默言”,看来大人取名字还是挺有先见之明的。

赶上放暑假,母亲出差了,家里只留下行同陌路的父亲和一箱子泡面,我每天心不在焉的写作业,看窗外的风景。

没有母亲和同学们的伤害,我身上最后一块血痂也脱落了。我心想,可以舒服的洗澡了……

一周后,我却有了更加恐怖的感觉。

随着身体上的痛消失,我活着的感觉也跟着消失了!

直到现在我也不能完美地描述当时的想法,简单说,没有痛感,身体好象不属于自己了,没有痛感,完全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真可笑,似乎长时间忍受疼痛成了我的习惯,必不可少的习惯。

夜深人静,我把铅笔刀插进了自己的大腿。

第一次这样胡闹,自然有些下不去手,插的不算深,月光下细细的血丝顺着苍白的腿伸长,刺痛在刺激着我的肉体的同时,也刺激着我的心——有感觉了?我还活着!我还活着……我松了一口气,同时紧张起来——怎么会这样?我有病吗?……

1年过去了,我沉默着迎接各种伤害。

我害怕疼痛,害怕皮带烙上脊背时生不如死的感觉,害怕等待下一次毒打前那难熬的日子;我也依赖着疼痛,当热水浸入脚上的擦痕时,尖锐的刺痛让我清醒,脸上的淤紫也会随时提醒我“明天小心着点,XX他们(同学)还等着找你茬儿呢”……

我去了网吧,我听说网上什么都有,真正的网络比学校的垃圾电脑书完美得多,我想知道自己这样害怕疼痛又喜欢疼痛是不是有病——那时候我潜意识里觉得自己神经不正常,我并不知道所谓的SM,SP是怎么回事……

互连网告诉了我一直以来想知道的大部分问题,同时又给我增加了新的疑惑,以及浅浅的渴望。

如果有人不是为了伤害我而给我疼痛,那该多好啊……出了网吧,我脑子里昏忽忽的冒出这样的念头,然后随着冷风立即消散……

(二)第一个“主动”

14岁那年,我认识了LUU。

他和我一个年级,不同班。

他是混血儿,外表上结合了西方人和中国人最完美的优点,金发金眼,白皙高挑,漂亮得象个小天使,因此一入学就成了全校的焦点。

当然一开始我们完全是两条平行线,他做他的SD娃娃给别人观赏议论,我装我的僵尸,最好谁都别理我。

来到新的学校后,我坚持象40岁的中年人一样沉默寡言,低着头,让长发盖到鼻梁上,只留下尖削的下颚,每天按部就班的上课回家。

新的学校暂时没有欺负我的同学,家里却一直有暴力成性的母亲。

某天放学,我独自溜达到学校后花园,靠在花坛上,无聊地看蜜蜂飞来飞去,一边想着今天母亲有什么理由收拾我,一边卷起袖子观察手臂上的棍痕。

我仔细看着白皙的皮肤上黄紫色一条条的痕迹,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压抑的抽气声,猛回头,对上了LUU的眼睛,他捂着嘴,不可置信地盯着我的手臂。

好象做错了事一样,我第一反应就是逃跑。

回到家,我一头扎进厨房,手忙脚乱的干活,菜刀切下了手指上一片肉,铁锅砸了脚背,还打碎了两个碗……我不知道自己慌乱些什么,也许是怕LUU把自己看到的宣扬出去,那样我就成了别人眼中彻头彻尾的变态可怜虫了……

但是第二天,LUU却没有来上学。

班里的女孩子大惊小怪的议论着,担心她们的白马王子被劫了色。我唯一的感觉则是庆幸。

临近期末考试,LUU也一直没来上课,就这样过完了寒假,我已经逐渐把这事丢在脑后了,毕竟还有很多事要操心,比如母亲的臂力见长,超市的OK绷涨价了什么的……

一转眼,新学期开始,毫无预兆的,LUU金光四射的来找我了。

当他悄悄从后面追上我,当我回头看见那美丽的微笑时,我心里醉了一瞬间。

之后被掩埋的尴尬记忆涌上,我条件反射般又想逃跑,“哎,我叫云龙明,你是3班的默言吧?”他一把拉着我胳膊,还没有变声的嗓音象橡皮糖一样甜糯,我心里没来由的自卑起来,长时间不开口,我的声音一直哑哑的,好难听……

“你家在XX路那边啊,我也住那边呢……”

“我本来叫LOOMINGYUN,中文谐音就是‘云龙明’了,我觉得这破名字和我一点也不配哎……”

“我爸爸妈妈都出门了,家里就我一个,连个鬼都不闹!真无聊……”

“你怎么不说话啊,是不是嗓子不舒服啊?你放心,过了变声期就好了……”

“…………”

一路上都是他在糯糯的发言,拉东扯西,似乎毫无目的。

最后,到了一个丁字路口,我向左转,他停下了,“唉,你要走那边啊,那没办法了……”

“哎,我说——”他突然凑上来,盯着我,琥珀色的大眼睛好象要把我整个吸进去,“上次你胳膊上那些印子——”我心里狠狠的一揪,“那样不行的,你不管它就会留好久,当时就得马上把血揉开了,不然黑黑黄黄的难看死了,哎,我爸爸妈妈也打我,打完了我就死劲揉,揉开了就好了……”他还在说,我心里却已经松了下来,就为了说这个吗?他也会挨打吗?我无法把暴力和眼前这个洋娃娃联系起来,他父母太狠了吧……

“哎哎,呆掉啦?”似乎说完了,他伸手在我眼前晃来晃去,“那,我要走了哈,你叫我‘LUU’吧,我奶奶就这样叫我,好不好?”

“……LUU……”我犹豫了一下,艰难的开了口,轻轻的叫了他的名字,轻得象一句叹息。

这是这一路上我第一句话,也是和LUU说的第一句话……

“嘻嘻,明天见咯~!”他满意的走了。留下我看着他飘动的发丝发愣……

有了第一声“LUU”,以后就方便多了……

我们在一起的时间逐渐增长,从一开始他唱主角夸夸其谈,到后来我们已经可以进行正常的交流了……这主要怪我,装哑巴太久,心里想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慢慢发现,LUU并不是象他表面上那么阳光。

跨国际的婚姻给他的父母带来很多麻烦和间隙,他和我一样是爱情消失后的受害者,只不过,他选择坚强的微笑。

他告诉我,自己小时候挨足了父亲的藤条和母亲的巴掌,大人打闹够了,一个回国一个去外地旅游,只留下个空房子和钱给LUU,偶尔回家也不愉快。

LUU非常怕寂寞,生活却给了他十足的独处时间。

小学的时候,他也是被欺负的对象,由于头发和眼睛的颜色是那么奇异,同学们几乎把他当成妖怪排斥。

我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可怜了,看来人人羡慕的LUU,是在苦难中挣扎过的……

转眼间,做朋友两年了,LUU仍然坚强的微笑着,美丽着,我们在一起聊天,骑车,跑到郊外去玩个够然后冻感冒,听着同一个CD里林肯公园的咆哮,抢吃着同一包薯片……

就在这两年里,母亲发了善心,不再对我动手,父亲也发了善心,他原谅了母亲,却没有原谅我。

我被从冰冷的家里赶了出来。

没有力气,没有特长,学还得上,饭还得吃。为了生存,我在夜店找了份工作。

陪客人喝酒上床我是不够资格的,即使外表白净秀气,死气沉沉的性格也上不了台面。老板挑剔的看了我半天,大概想着有朝一日我会被店里的气氛感染,成为他的宝贝“公关”之一,说“先留下打杂吧”,我就成了他们店里的服务生,那天,再过一个月就是我16岁生日,我已经准备着为了生存而不择手段。

编号(3)

LUU知道了,硬把我拉到他家,软磨硬泡没能使我放弃夜店的工作之后,退而求其次,命令我住下,我同意了。

他让我先在家里呆着,自己出去办事,临走,严肃地盯着我,看得我心里毛毛的……

LUU是知道我对于疼痛的特殊感情的,好多次他都表示无法理解,毕竟他自己亲身体验过。

他曾经半开玩笑的说,以后你犯错误,我打你还算是做善事咯?我说是啊。他又说,那你以后想挨打了,别去找别人哈,我愿意效劳。我说好啊……

半夜,我洗完澡回到LUU给我准备的房间,那是一间宽敞简洁的客房,在他家二搂,一面墙都是窗户,拉开厚厚的窗帘,可以清楚的看见院子里的树木。

我倒在松软的床上,只在身上盖了张毯子,思考夜店的事。

毕竟不是什么光彩场所,但是和那种除了做爱就是做爱的低级牛郎店比起来,还算文明了。店里的“公关”主要就是陪客人喝酒玩乐……

而身为服务生,只管上酒或者立在一边伺候着就是,连重点的活都不用干,应该说赚钱比较容易了,恩,是了,管它光彩不光彩,我不偷不抢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正胡思乱想着,LUU悄悄进来了,就象他第一次接近我时一样,轻得我没有一丝察觉,直到他温软干燥的手指搭上我肩头。

“回来了?”我在毯子里翻了个身,仰着看他。

月光里的LUU朦胧着,五官精致得如同日本动画片里的男主角。他没有微笑,浅色的眼珠一动不动的看着我。

“…怎么了?LUU?”我知道他不喜欢我的决定,也许生气了吧,我试探着伸手去摸他的头发,触手光滑而轻柔,象金丝般垂在细伶伶的锁骨上……

“默默(我的小名),不要去夜总会。”LUU的声音早就已经慢慢的换成了比较成熟的男声,充满磁性而语气缓慢,听起来轻飘飘的。

不去那里我哪有钱过日子,你知道,我除了这张脸这身皮,没别的了……”我尽量忽略他少有的严肃, 转开眼不看他,“况且,我是个变态哎……”

话音未落,LUU已经扑过来,一手抓着我肩膀把我按倒在床上,“这么说,我这些年来交往的朋友就是这样评价自己的?”语气突然变的糯软,却掩盖不了暗藏的怒气。

LUU随手掀掉了我身上的毯子,我们都是一惊。我下意识的一绻腿挡着私处,LUU也停顿了一下。虽然有过一起洗澡赤身相见,但是这样的情况还是头一遭。

过了几秒吧,LUU回过神来,在我坐起身的同时也坐在了床边,近乎温柔地握住我的胳膊把我拉向他。

由于相处以来我一直习惯顺着他的,傻傻的也就跟着他的力道靠了过去,几乎贴在他身上了我才反应过来他的意图。

“别!……”我向后挣,想都没想就要逃跑,可惜晚了。

LUU是学习过武术的,他的力气比我大得多,尤其当我试图反抗他的时候,用力一拽,我毫无阻碍的跌在了他腿上,接着就是重重一掌。我左边臀部一紧,痛楚蔓延开来……

当时只能说大脑一片空白了。

和我朝夕相处的朋友,象洋娃娃一样可爱温和的LUU,居然有一天会把我按在腿上痛打……这样的情景我是做梦也没有想过的……

在我被成功的打得发蒙而完全放弃抵抗的时候,LUU又连挥了4掌,仍然打在左边,几乎是同一位置。

我一时疼得忘记惊诧,上身本能地仰了起来,手也跟着去揉痛处。刚伸到后腰,手腕被LUU攥住,他把我的手腕按压在背上,一条腿伸出压在我膝弯,这样我差不多就给牢牢固定住了 LUU的手掌,曾经那么温柔的帮我揉开淤血的手掌,在我发烧的时候探上我额头的手掌,现在正化为刑具,对我施加着巨大的痛苦。

说实话,虽然久经虐待,但是之前母亲打我从来不管时间地点器具,也不管打在什么部位,往往就是抄起家伙一顿乱揍;我呢,只要护着头脸就可以了,象这样乖乖的趴着只虐一个部位,还真不习惯……

整个臀部都滚烫起来,我痛得直抽冷气。天呢,LUU,之前教室里闹蟑螂,你打那些蟑螂都没这么狠吧??

“放开…你…LUU……别…唔…”牙缝里挤出断断续续的求饶,只怕一张嘴就要叫出来了。

LUU显然不管这些,他只顾一掌接一掌的拿我的屁股出气,大有一直打到明天早上去的势头……

反正也挣不脱,不如老实挨完打,让他消气算了……我认命的安静下来,咬紧了牙关。

空旷的屋子里回荡着响亮的噼啪声,LUU一言不发,我也不肯叫嚷,只是每每巴掌落在身上,禁不住嘶嘶哈哈的抽气。

渐渐的,痛楚的感觉变了,变得不那么尖锐恐怖,更多的是一种火热,真的,全身都热。LUU已经不象一开始那样狠打了,力道逐渐放轻,而且似乎在选择伤的不那么重的地方打……那股热量终于侵入心里,我知道LUU是心疼我的,他不愿意我去夜店,是真正为我担心的……

泪水一滴一滴流下来,我吸了吸鼻子,LUU听见了,住了手。

他把我翻过来,摸我的脸,摸到一手湿漉漉的,立即显出后悔的样子,借着月光,我看见他秀气的眉毛拧在了一起,“LUU……”我轻轻的叫了一声,“我不疼……”

“哼,你不疼,我疼!”LUU把我放在床上,走到门边开了灯,“看,都红了……”他亮出手掌给我看,果然通红的,依次类推,我的屁股应该更惨吧?

“……恩,那,对不起……”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喏喏的只好这样回答。

“嘿!还挺美?”LUU瞪着我,从口袋里摸出个小东西,拧开,挤在手上,“过来,上药。”哦,原来他下午去买这个了……

热热的手,凉丝丝的药膏,轻柔的涂抹,我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怎么,还那么疼吗?…默默?”LUU停下担心的说,“我还特意控制力气了,还是打重了?……”

不等我回答,他又说“哼,就该重重的打,打死了省得你看着自己烦,好容易活了十几年,就那么看轻贱自己?”说着居然又补了一巴掌,虽然不重,落在伤痕累累的皮肉上还是疼得我浑身一哆嗦。

“默默呀,你知道么,我一个朋友在夜店被强奸了。你以为男孩子就安全了吗?那样的地方,唉,老板打你骂你得忍着,不然说扣你工钱就扣;前辈欺负你也得忍着,整死你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你这么老实,简直就是在脸上写着‘请欺负我’,你说,我能放心吗?…我白白净净漂漂亮亮的小默默,没见过你这样自己送上门去的…”LUU一边轻一下重一下的给我上药,一边小声念叨着,最后,他正色道:“你把那家店的地址店名给我,之前不许出去乱闯!”

“你要去砸店吗……?”我想了半天,这是唯一的结论。

“……”一只还沾着药的手再次狠狠落在了我臀部。

“给你,给你,别再打了,唉……”

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似乎就这样泡汤了,写下店址递给LUU,他出去了,我还郁闷的爬在床上,想着自己白白挨了顿打还没捞着工作,这可怎么办……

正寻思着,脑子里一窒,思维突然定格在“我被LUU打了”几个字上,我被LUU打了?!那可是我这辈子唯一的朋友啊,以往两人都是很“正常”的关系,现在突然出了这档子事……尤其想到刚才自己光溜溜的象小孩子一样撅着屁股趴在他腿上挨打,我的脸一下子变得火热,简单说,我完全不知所措了……

先把工作的事放一边儿,我和LUU的感情是进一步了还是变质了呢?……

“默默,还疼不?”在我慌乱的时候,LUU又进来了,很自然的坐在床边,靠近了看我的屁股。唉,我可还光着呢,屋子里暖和得不得了,连毯子都没盖。

想往一边儿躲,却被他一把按住了,“跑什么嘛,你自己说犯错了就认打的,恩,放心,没有淤血,明天就好了,乖,好好趴着……那,我已经让朋友去打听那店了,明天我自己再亲自去看看,如果不行就不要去,我帮你找别的工作;或者你先住我这里,我养到你能自己……”

话没说完我就急忙拒绝了。

被人养着,我好歹也是个男的,即使是最好的朋友也不行……

好在调查的结果是顺利通过了,LUU说这家店的公关几乎不“出台”(陪客人睡觉),客人一般都是女强人,富家小姐什么的,店里设施条件都可以,我的工作似乎也能接受……在立了一堆规矩之后,我终于能去上班了……

关于LUU的“规定”,基本就是不许喝醉,不许嗑药,不许在外面过夜,尤其不许出台(我一个服务生谁点我啊),总之就是要我保护自己……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4年,我从一个游手好闲的小服务生变成了一个游手好闲的高级公关。虽然总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死样子,但是有些女的还就是喜欢这种感觉。

我每天沉默的坐在角落里吸烟,有客人来搭话就陪着喝酒聊天唱歌,没人找我就乐得清闲,虽然除了固定的底薪,我的个人业务提成几乎是店里最低的。

这4年里,我也不知道被LUU打了多少次……

编号(4)

做服务生的时候。

端着一瓶瓶昂贵的洋酒,拖着劳累的身体,套在制服里穿梭于各个包间,每天的工作就这样打发。

年前,店里客人突然多了起来,麻烦也随之而来。

敲门进入一个幽暗的包间,在进门开口报酒名的一瞬间,脚下一软,不知是果核还是塑料包装纸,总之滑得恨人。我连人带酒扑倒在地。

冰冷的酒浆洒了我一身,心里也跟着冰凉一片。

这可是最贵的包间最贵的酒,如果有时间仔细看的话,房间里陪客的应该也是店里最贵的公关吧……我拿什么赔偿这样的昂贵呢……

“你怎么回事!你……”领班以光速冲了过来,对他来说这样的情况是司空见惯了,处理的方法也千篇一律,那就是在客人发怒前先处罚肇事者让客人消气……

领班抓着我的头发打我耳光,力道大得如同对付杀父仇人。四五下过后客人让他住了手,“别演了,叫他过来。”年轻而愉快的女声传来,领班立即必恭必敬的应“是”,连带把我推向尊贵的客人。

我不敢看对方,只觉得脸上胀胀的,好象连眼皮都麻了。尽量低着头站着,尽量让头发盖住面容。我想起以前因为大大小小的事端得罪了客人的兄弟,有的被罚得非常惨,有的却借机跳龙门。

我?我只求赶紧了事。

“我说小令子(领班在这里叫‘令鹭’),这是这个月第二次了哦,是不是有什么话当面不好说呀?非得糟蹋我的酒?”客人懒散的说道,一边慢慢倒在沙发上,顺势伸出一条腿来用脚尖轻轻的碰我的膝盖。殷红的漆皮高跟长靴上映出我的影子,我有种感觉,好象在透过血液看自己。

“胡姐,您说哪儿的话,这是我们新来的雏儿不懂事……”领班堆出伺候奶奶般的笑容。

“新来的新来的,上次也说是新来的~……”被称为胡姐的客人语气优柔温软,仿佛跟情人抱怨“你今天怎么不夸奖我的新衣服”,话音未落,我膝盖上已经挨了一脚,锋利的鞋跟直击只裹了单裤的身体,我倒抽了口冷气,疼得跪了下去。

“那~么,姐就替你们调教下新来的弟弟好吧?”胡姐站起身来,一手搭上我的肩,以发现新大陆般的兴奋神情代替了刚才的雍懒。

“啊,啊,是了,您说的是,遇上您宽宏大量不跟小孩子计较,这是他的荣幸!”领班终于松了口气,客人不闹就好办多了。

“去,刚才的酒再上一瓶,”胡姐挥挥手,领班忙退了出去,“姐姐今儿心情好,请你喝酒,开心不开心呀~?”她嗲声嗲气的蹲在我身边说。

要不是膝盖火烧火燎的,还真难以把眼前的女子和暴力联系起来。

编号(5)

“问你话呢,回答啊!”一个在包间陪胡姐的前辈突然开了口。

“不要紧,小孩子嘛,怕生不是?”胡姐冰凉的手覆上我的脸颊,“呦,看这肿的,都出血了,啧啧~,可怜见的……”她一边轻一下重一下的揉我的脸,嘴里一边说些无关痛痒的话。

领班再次敲门送上了一瓶新酒,胡姐眉开眼笑,亲自接了过来。

“喏,小宝贝儿,你打碎了姐姐的酒,姐姐反而不怪你,来,把这瓶也喝了吧?”什么?让我喝这一整瓶?直接杀了我吧……

正发愣,胡姐口气一变,“还愣着?都死了?请这小少爷喝酒!”

两个前辈毫不犹豫的一个拿过酒瓶,一个抄起杯子,逼了过来。

眼看着一满杯烈酒,我实在没勇气接过,想起小时候喝了一口父亲的白酒,难受了两天;今天喝这些,会是什么后果?

可惜没等我计算出要遭几天的罪,前辈已经在胡姐不耐烦的驱使下按住了我。

一个态度始终冷冰冰的,抓住了我的双手。另外一个,就是刚才要我回答的,伸手捏开了我的下巴,苦涩的液体涌进喉咙,一部分顺着嘴角洒掉了,还有一部分呛进了气管,剩下的开始燃烧我的胃。

一杯,两杯,三杯……我受不了了,拼命挣扎,不出声的挣扎。

“等等,”悠闲看戏的胡姐终于开了口,“不是哑巴吧?怎么一直听不见动静?”她捏着我的下巴让我抬头,“呦,还挺秀气,告诉姐姐,叫什么名字?”

店里的公关都有自己的假名,而我只是个服务生,还用不着考虑取名的问题,犹豫了一下,我只好据实说自己叫默言。

“恩,有名儿就好,那默言乖~,来把剩下的酒都喝了,我照样付两瓶酒钱,不然,你就拿自己的薪水赔好了。”胡姐晃荡着瓶子,听声音,剩酒还有一多半。

我腹腔里已经着火一般了,连呼吸都不顺畅,我该怎么办?一年的工资不知道能否抵得上这些酒钱……

“给我喝!”胡姐似乎被我的沉默激怒了,纤细的手指落在我脖子上,抓紧了如同绞索,酒瓶狠狠的怼入我口内,酒水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我是被店里的人抬出包间的,当醉得半死不活的我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店里的后房(特意为偶尔有客人想在店里使用房间准备的),已经是第三天下午了。

他们告诉我,当时我被灌完酒,胡姐还打算继续玩我来着,无奈我已经完全没了知觉。

胡姐说不会哭叫的玩具没意思,随便就放了我,只是那天陪她的两个前辈遭了殃,代替我给祸害得够戗。我醒了他们还没醒。

由于胡姐并未因为我而少给店里付钱,领班也没太难为我,只是告诉我要小心那两个倒霉的前辈,就让我回家休息去了。

暂且不提得罪前辈客人的事,酒醒后的我头痛欲裂,胃如刀绞。这样的的形容词总是看了觉得夸张,真用在自己身上才知道远远不够。

一摸手机,没电了。估计LUU打电话次数太多,硬给打没电的。

沿着江边回家,边走边琢磨,按理说我是受害者,被灌得生不如死,但是三天两宿没回家,连电话都不接,LUU肯定急得比我还生不如死。

唉,头晕,浑身没力气,连思考都觉得痛苦,先就这么地吧,运气好的话LUU会原谅我的……

编号(6)

忐忑不安的推开家门,静悄悄的,我松了口气,看来LUU出去了。

房间的桌子上有他的字条,歪歪扭扭的中文:“默默,如果你到家了,别离开。尽快联系我。LUU字”

给手机充上电,拨通了熟悉的号码,响了三声便听到对面火药味儿四溢的声音。记不得他具体说了些什么,只记得听到LUU的失去冷静的声音的一瞬间,心里觉得很塌实。

再三叮嘱我留在家里哪也别去,LUU才挂了电话。说实在的,我现在也没力气去别的地方了。

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直到被粗暴的摇醒。

睁开眼,LUU金色的眼睛狠瞪着我,嘴唇抿得紧紧的。我知道他生气了,能让微笑从他脸上消失的,只有极度的愤怒。LUU还做不到生着气去笑,有时候,他的感情是很坦率的。

“你去哪了?怎么没醉死在外面?恩?”我一身的酒气,刺激得LUU直皱鼻子。“喝了多少?”

“…一瓶…”,我弱弱的报上酒的名字,眼看着他嘴巴张大,如果不怕死,我想放点东西进去没问题。

“喝了一整瓶?”LUU确认道。

我点点头。

“然后呢??”

我摇摇头。

“你摇头什么意思??喝醉了?醉了3天?所以不接电话?”LUU的眼睛瞪得成了圆形,不知道再瞪下去是什么样的……

“……我不是故意的……”

“你!不是故意的难道人家硬给你灌下去?一整瓶哎,老弟,你就这样被人灌啊??”

再点头。

“不是吧你,谁干的?”LUU一口气没上来,差点翻白眼。

“…一个漂亮姐姐…”我回忆了一下,坦白说,胡姐的模样不错。

“……”LUU的嘴角微微抽搐起来,他放开抓着我肩膀的手,开始解我的裤腰带。

编号(7)

早想到了他会生气,会非常非常生气,但是没有想到后果这么严重。

LUU认为我在欺骗他,或者说,故意耍他……从他的角度来讲,他需要泄气,而害他揪心揪肺的我需要为此付出代价,于是……

“夜不归宿!”

“喝一整瓶!”

“不接电话!”

“漂亮姐姐?”

“看你再‘漂亮’一个!”……

LUU怒骂着,说一句,打几巴掌。

和第一次挨打时一样的姿势,只是这次LUU格外有耐性,巴掌下得又快又狠,我一头冷汗地咬牙忍着。想解释吧,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明明是被一个漂亮姐姐硬灌了一瓶子酒,为什么他就是不信呢?凄惨的挨了足有上百下,屁股比胃里烧得还厉害。

我想着要不要编个瞎话骗他,说自己被一个变态大叔灌酒似乎更可信……

好不容易LUU放了手,我急忙爬开想揉一揉着了火的臀部,谁知手指一触到滚烫的皮肤就痛得一哆嗦,揉都没法下手了。

唉,可打得够重的,这回他该消气了吧?

“现在说吧,到底怎么回事?”LUU的口气稍微缓和了一点,我看他的手掌红彤彤的,他也一定能看到我的屁股的惨状。

“……是…就是我说的那样,我被一个漂亮姐姐灌…”“酒”字还没出口,LUU就气得一下子站了起来。

他开始四处看,先是看花瓶里,空的;然后拿起我的长裤检查上面的皮带,抽出来掂了掂。

似乎都不满意,于是气冲冲的跑了出去……

5分钟后,手持藤条的LUU回来了。

藤条哎,我头一次看到,平时只有电影里见过……慢着,该不会是用来对付我的吧??

“过来这里,”LUU面无表情的用藤条点了点一把扶手椅。

我摇摇头。

“那说实话。”

沉默。

编号(8)

LUU一把拉起我,推到椅子上跪着,我的小腹顶在椅背上,上身被按得弯下去,屁股高高的晾了出来。

“嗖”的一下破空声,我浑身跟着一哆嗦,但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LUU只是空挥。

“告诉我实话,恩?”LUU靠近我,下最后通牒。

10秒钟的安静过后,藤条毫不留情的落了下来。

已经肿胀不堪的臀部再被这样细的利器伤害,痛楚尤其剧烈。我想起了小时候,母亲用竹筷子抽我的手背,也是细小的一条伤痕,却疼得钻心。

藤条很硬,硬的同时也是柔韧的。它既会伤害表面的皮肤,也会把刀割般的感觉渗透到肉里。

“啪”的一声脆响,我的上身无法克制地仰了起来,但是马上又被LUU坚定地按低,接着是第二下。

大滴的泪水顺脸直淌,我叫不出声来,并非因为倔强或勇敢,仅仅是小时候养成的习惯,为了少受痛而不出声;以后却常常因为不出声而遭受更惨烈的剧痛,这真是恶性循环了。

比如现在,我被抽了十几下,觉得身体都要顺着抽打裂开了,痛得大口喘息,汗泪齐流,看在LUU眼里却是负隅顽抗,死不认错……

LUU改变了频率,刚刚还给我缓和的时间,现在干脆连击。

重重的4下几乎同时落在我左臀上,我闷哼一声,回手就去捂,摸到的皮肤起了一条条的檩子,可是LUU马上捉住我的手,紧紧按在我后腰上。

右边立即又挨了4下……

没天理了!我在心里嘶吼着……

“装死吧你就!”LUU一下接一下的打着我,从腰眼打到臀峰再到臀腿相接处的嫩肉,然后一路打回来。一下紧挨着一下。

刀割火烧般的疼痛均匀地游荡在我屁股上……

我上身禁不住地随着打击仰起,没被抓着的手紧紧扣住椅子背,尽量扭动身体想躲开可怕的藤条,但是LUU把我抓得那样牢靠,一切挣扎都是徒劳的。

“唔!……”忍不住了,哭出声了,LUU终于停了手。

汗水打湿的头发贴在我脸上,狠狠的吸了几口气才反应过来,结束了?

“做梦!”仿佛知道我想什么,回答似的,LUU挥手又是一下。

“停!停啊……”我抽泣起来,必须讲清楚,再打下去真的超出我的忍耐限度了……

我可是病人啊,胃里除了吐剩下的酒精就没别的了,一阵剧烈抽气过后,恶心的感觉涌了上来。

就着眼泪爬在椅子上干呕,LUU马上心软了。

“那个客人就是女的啊……”我趁他抓得不那么紧,忙把手抽了回来,努力抹眼泪,“谁知道哪个在地上丢垃圾,害我踩摔了人家的酒……”

“恩,恩,然后呢?”LUU丢下了藤条,来拍我的背。

“…然后她请我喝酒啊…”

“……”,LUU的手又危险的伸向我伤痕累累的臀部……

“别!哎……恩,她说都喝了就不要我赔,两瓶呢!……”我急忙追加一句,屁股上立即被拍了一巴掌,真是雪上加霜,这个疼啊!

“两瓶!!不是一瓶吗??!”LUU从牙缝里质问我。

“就一瓶啦!”我痛苦地护着臀部只想躲得越远越好……

“到底几瓶!”LUU捡起了藤条。

“打碎一瓶,喝了一瓶,就两瓶,啊不,就一瓶……”救命啊……

“好吧,一瓶,然后你被灌醉了,在店里睡了三天?”

“……两天…”我弱弱的纠正。

“是三天两夜!——喂,你三天没吃东西是吧??”——谢天谢地,终于轮到被关心了,我心想,谁知——“欠揍啊!”LUU又补了一巴掌!唉,彻底崩溃了……

“怎么可以这样!”我捂着伤处哀鸣,悲愤地看向他。

“是呀,你还知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啊?胃不要了?”LUU点着我的脑门儿数落我。

“……那,对不起……”我还能说什么?醉得不省人事还要顾着吃东西?无奈的再次崩溃……

还有比我命苦的吗?伤痛全受罪名全背,里外里都是我的错……

想得委屈,我抽抽泣泣哭得更伤心了……不怕人笑话,谁规定男孩子哭就犯法了?我疼,我委屈,我就是想哭。况且反正是对着LUU哭……

“好了好了,咱不哭了,默默?”LUU看我这可怜劲儿,善良的本能占了上风(也可能是因为他已经完全消气了),又恢复成了温柔的天使。

在椅子上跪了半天,腿早麻了,是LUU抱我起来的,顺便又把我抱上了床。

我喜欢上药,虽然残留的疼痛仍然难忍,虽然被荼毒过的皮肉格外脆弱敏感,任何轻微的触碰都是种折磨,药膏同样会象盐一般刺激伤口……

但是有LUU温暖的手,有他的心疼和关爱……这真正让我有活着的感觉……

编号(10)

“…怎么能下这样的死手!!…”在痛苦的吸气声中处理完臀部的伤后,看到我膝盖上的高跟鞋印,LUU气得用美式英文加我们本地方言破口大骂起来,一边狠狠的挖了一大块药膏糊了上去。

“没呀,脚踢的嘛,”我纠正道,一边想着“你打得比这疼多了”……

“少废话,我打你是为你好,我担心你!不然换别人,求我打他都不带理的…你知道多消耗力气吗?我胳膊很酸呀…”LUU理直气壮地回应我控诉的眼神,

“这脸上也有伤?你们领班白痴啊,打脸?别撞我手里……”

“他那是为了圆场子,不是针对我。”说实话,我怕LUU去砸店……

“圆,圆他个大头!你也是,不就两瓶酒么,嫌借钱不好意思,我放高利贷给你成不成??”LUU又挖了一指头药膏,抹上了我的脸。“以后记得,能用钱解决就别拿自己的身体代替!”

“哦。”我心想“能用身体代替就不要向LUU要钱”。

“默默……”LUU叹了口气,“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这么久见不着人,打电话又一直不接。我想多了,我以为你跟人出台去了呢……”不等我惊讶完,他又说:“甚至更坏,我以为你被人…被人……”

“我知道——”我忙截住他,“你放心,我以后好好保护自己……”

“你拿什么保护自己?”LUU反问,“一点力气都没有,最重要的是都没有自我保护的意志,随便一个人一锹就能拍扁了你。”

我沉默,脑海里浮现出雨后爬出泥土的蚯蚓被小孩子拍着玩的情景……

“算了,唉……”LUU拿过那根在半小时前残酷折磨我的藤条,我看了下意识的往边儿上躲。

“不知道吧,这东西,小时候爸爸用来对付我的……”LUU没注意我的小动作,幽幽的说道。

“啊……?”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傻傻的答了个啊字。

LUU起身出去了,不一会,拿进来一个高尔夫球袋,丢在床边。打开一看,各种粗细的藤条几十根,一个个不怀好意的弯着脑袋。有的光滑如新,有的已经折断了。

LUU翻了翻那堆藤条,找出一根格外粗的,用手在上面摸索着,“看,这里有个突起,”他指给我一处藤条上没有磨整齐的地方看,那里有个黄豆大的小疙瘩,周围赫然渗满了暗褐色的痕迹,是血迹,LUU的。

“我小时候特别怕这些东西,特别特别怕,可是每次都因为莫名其妙的事被它打,我爸爸说这是有原因的,是为我好……”LUU的眼睛里透出深深的怀疑,从他以往的描述中,我们都知道他父亲相当讨厌他。

“兴许他在撒谎,但是谁知道呢……”LUU随手把藤条们放进了袋子,“我只知道我打你不会无缘无故。”

“我也知道啊……”我所不知道的LUU的童年是这样的痛苦和迷惑,现在有他来因为关爱而责打我,当年责打他的人却并非出于善意。

编号(11)

“LUU,我饿……”放松以后,主要的疼痛得到妥善处理,次要的不适感一起袭了上来。头又开始痛,胃也跟着造反……

“你以为我不饿啊,这两天我也没吃什么。光顾着四处找你了!”

好感动……等等——“你不知道我们店址吗?”还是——没去?

“我去了4趟!你们领班说不知道你死哪里去了!”一提起这个LUU就火大,感情他被忽悠了?

“你问的哪个领班啊?”我小心翼翼的问。

“什么?哪个?有很多个吗??”

“外堂3个内堂4个轮班……”

“……!!搞什么啊,多大个店,招那么多领班!”LUU不顾形象地翻了个大白眼。“好了好了,管他几个,吃饭!”说着LUU就站起身来,准备去厨房大展厨艺……

“LUU!”我叫住他,“不爱吃生的……”

这里要插一嘴,LUU他们家虽然长住国内,饮食却是100%西化的。中国博大精深的饮食文化完全没能成功沾染他们一家,尤其是LUU,做起饭来,菜是清脆的、肉是流血的、海鲜是淌汁儿的,蛋是敲碎了壳对嘴儿喝的……连橘子汁里都能喝出来橘子皮,绝对生猛……

为了捍卫自己的饮食权,我早在搬来一周后就英明的决定自己接掌厨房,LUU只是偶尔进来给打个下手。

就算我的手艺也一般吧,至少东西都是熟的,烧焦了也是熟的。

但是现在的情况显然不允许我直立起来操起菜刀铁锅整治出满桌的菜肴……

LUU有些为难的消化着这句“不吃生的”,显然他顽固漂亮的小脑袋里压根儿没有“把食物弄熟”这个概念。

“那,叫外卖吧?”

“……好啊。”

打那以后,我的胃似乎永远记住了酒精的威力,每当各种含有酒精的东西进了口,胃袋便坚决地把它们全盘排出,我就会象怀孕的主妇般吐个痛快……

而始作俑者胡姐,则养成了给我灌东西的习惯。

她每次来店里玩,都不忘记“招那个小哑巴服务生来请他喝酒”。大量希奇古怪的饮料冲进我的胃,然后我再冲出包间一头扎进华丽的厕所呕吐不止。

半年后,店里注意到有服务生被客人连续的点名服务(主要是打扫厕所的老兄跟上边儿抱怨诉苦来着),店长发了话,“让他充场子吧,好歹有‘固定客源’了。”

所谓充场子,就是比坐台陪酒轻松点,在店里四处溜达美化环境用的。舞池不热闹就进去跟着炒气氛,店里看着冷清就坐在显眼位置做背景,顺带给高级公关打打下手。工资自然比服务生高,最主要的是没有时多时少的杂活了。

我换下店里黑色的制服,穿回自己黑色的休闲装,开始每天无聊而轻松的“摆设”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