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暖(男生视角版)(未完) || 2533字

曾经和某人一同分享过这样一个构思,也允诺过要写一个客串的版本.现在终于有心情和闲暇把它写下来,聊作一种对往昔时光的回忆和怀念吧.回忆和怀念,无论外人看来是多么不足道,总是敝帚自珍的.

    ——题 记

好不容易熬到三年硕士毕业,这座镂刻下我们青春与痴狂、寂寞与欢乐每寸印迹的美术系大楼也沧桑了容颜,落定了尘埃,伫立萧瑟的秋风中,说不出的落寞与惆怅。在满座尽欢的毕业联欢晚会上,我的研究生老师林教授,却硬是把我拉回他的宿舍,促膝长谈到了深夜。

林教授本是一个严苛甚至的粗暴的老头,那晚,他却说不出的语重心长、和蔼可亲:“你是一个极有艺术天赋的青年,你对色彩的运用很有灵性,但仅有灵性是不够的,那里还缺少了什么东西。这样东西在我这里是学不到的,其他的教授那里也不可能学到。还是用心地体会生活罢,看看世间百态真实的色彩,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我自负而又小心地问:“那么,以我现在的功底,能否做一个出色的画家了呢?”

林教授笑了:“如果你想做一个真正的画家,你的学业才刚刚开始。”

我听懂了教授的话,他是要我以生活为老师,来丰富自身的艺术底蕴,但对于他说的“生活的真实的色彩”我却疑惑不解,我们的习作,本都是参照生活的实物临摹的,难道同样是一个苹果,长在树上和摘下摆在画室里,颜色会有不同吗?

尽管带着这样的疑问,但出于对这位名教授学术和专业权威的信任,更重要的是年轻的自尊里不愿服输的挑战欲望,我仍然准备利用就业前的闲暇,去认真地体验一下生活。几月以后,我要以一幅成功的、获得林教授认可的作品,来赢得这位苛求艺术唯美的老头,从固执骄傲的内心里颁发出的一纸毕业文凭。

带着这样的欲望,我一路风尘来到了西南边陲的云南大理州。印象中,这里有银苍玉洱的苍山洱海,有远近驰名的风花雪月(注:指大理四景:上关风,下关花,洱海月、苍山雪),有勤劳美丽的白族儿女,有低纬度高原季风气候地貌,总之,这里远离着尘世的喧嚣,与自然朴实的原味生活、风格独特的文化气韵却仅有一步之遥。

然而,尽管一踏入这片高原,我就水土不服的头晕、胸闷,但眼望着狭窄拥挤的城市街道、低矮稠密的旧式建筑、贫瘠落后的乡村样貌、黑头土脸的人物风情,一种来自发达城市的优越感,使我顿时意气风发,顾盼生姿。此刻,我自然与身边行色匆匆的人群一样,同属于这白水黑土的一部分,却有的是看客之悠闲与新鲜,而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白族汉子与妇女,却唯有承载着自他们祖辈们一路沿袭下来的繁重农务与劳作,承载着忙于生计的窘迫,承载着与身俱来的孕育自这高山僻壤的苦难和愚昧,生生世世困守下去,永远也无法逃避,无法超然。

这里的人物也并不如我想象中的淳朴秀丽,由于地势高,日照时间长、强度大,他们的肤色形同黑炭,且颧骨高、眼袋深、皮肤干涸多褶,如晒干的橘皮。举止俚俗粗鄙,女人的白上衣、红坎肩上满是油污与黑垢,随处可见与机动车抢道的马车、牛车,言谈更是白语与川滇方言混合体,一律软绵沉闷的上、去声调,听得人打瞌睡。这或许就是“真实的生活吧”,我住着号称星级,条件却极其简陋的宾馆,聊以自慰的想着,同时从苍山的雪巅到洱海的飞鸥,从赶车的老汉到赶集的妇女,所见所观一一记录于习作之中,但似乎远离了学院美术大楼旁那寂寞清雅的梧桐,也就远离了艺术的灵感与激情一样,我提笔总无精神,或许,面对这样真实而丑陋的生活,灵感与激情也不得不避而远之吧。

那么,就是这样了嘛。当我劝自己收拾行装,打道回府时。那四季如春的怡人气候,那“蝴蝶泉”的动人传说,还有那红似火的烂漫山茶,似乎都在提示着我,如此的体验生活,终究是浅薄和浮躁了些。或许,在宾馆里隔着玻璃窗俯览众 生,只能是雾里看花的浅尝辄止吧。于是,我办理了退房手续,决定租住在市郊的乡民家里。

这是一个以旅游业为支柱产业的城市,本地人都习惯了也学会了赚外地游客的钱,寻找租房的过程中,随时可遇生硬的讨好与奉迎,最后,我选择住在了洱海边一位姓穆的中年农户家。

穆大叔脸长似马,两颊多有髯毛,是杂居在此地的回族人,以上山挖矿为营生,几亩薄田全交给老婆耕种,家境颇为殷实,有一大院子,两层砖房,环境也干净宽敞,我当天就住在楼上最东头的偏房里,整整一天,却没有见到他老婆,也没有见到其他人。他却也许是姓氏里有个穆字,总是肃穆寡语,不苟言笑,偌大一个院子,却说不出的沉闷乏味。

晚饭后,我实在无聊,就和他攀谈。他言语冷冰,爱理不理地抽着烟。问起他家里人,说老婆回娘家去了,孩子则还没有出世。说话中,脸上泛起恶狠狠的怨毒。我知道乡野村夫,多将生育的责任归咎在女人身上,望着他顿作狰狞的面孔,料想他老婆的日子,也不知过得怎样的委屈和凄凉了。

一连几天,他老婆也没有回家。好在矿山就在附近,近来生意萧条,穆大叔又是小工头,不必忙碌,通常是早出早归。去门时将早餐、中饭给我预备好,傍晚归来给我做晚饭,算是没有忘记房东的义务。只是伙食实在太差,顿顿找不到肉,也不知他是刻薄吝啬,还是懒惰恶劳,我本想说几句,但看着他那张铁青色的马脸,实在不想和这样的人多打交道,只有隐忍不发。

来之,安之,我终日无事,除了偶尔和邻家村民扯谈,就是面对着洱海作画,许是濒临这圣洁美丽的高原湖泊,我的神思飞扬,时而呈现出苍山雪映洱海月的奇幻清幽,时而又遐想一位渔家的白族少女,伫立海岸,群鸥与她洁白的衣裙一齐翩翩起舞,清晨的日辉下,她长袖里露出的纤手被涂抹上温润的琉璃色彩,色彩弥漫到她手里撒出的渔网,渔网也就流金镶玉,光彩眩目了,她脸上的神情。。。。。。。。。。。。。

她脸上的神情和样貌究竟是怎样的呢?清晨,我坐在穆家的院子里,信笔在画纸上勾勒出少女窈窕的身姿,幽雅的举止,却不得不在她的面部上留出空白,近半月来所见的大理女子,找不出一张吻合的面容来填充它,沮丧和颓然使我掷下了画笔,灵感的兴奋也如同触礁般搁浅了。

“好美啊!”

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滑过我的耳畔,惊讶中,我抬头一看,一位白族装束的少女出现在我的面前。她乳白的衣裙如牛奶般洁净,坎肩红如新鲜的玫瑰,一条绣花短围将腰部紧束得峰峦有致,浅蓝色的宽裤迎风摆动,修长的双腿隐约凹现。她的秀发自蓝布头帕里偷偷地溜出来,还带着晨雾的湿润,眼眸清纯得象初春的露水,白嫩的脸庞上透出草莓的潮红,新鲜欲滴:“这么美的画,是你画的吗?”

纯正标准的普通话,我实在想不到这偏远的山野中,还有如此秀丽多情的少女,一时间傻了眼,支吾着说:“姑娘,你,你是谁?”

她笑了,笑得自然而轻快,如花之悄然绽放,无声无息:“你在我的家里,倒反问我是谁?还有,我可不是姑娘了,一看就知道你是外地来的汉族人,我们白族的少女是带花头帕的,左边还要垂下一条白穗子。出嫁以后,就带蓝布帕了,你看。。。。。。。”她顽皮地用手指了一下自己的头顶:“就是这样的头帕,还要在周围缠一条浅色的布条——你什么都不懂,就这样冒冒失失乱称人家姑娘,在街上是要讨人打的!”

出嫁?我家里?我来不及思索她话里的其他信息,我的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沉沉地堵上了,几乎要喘不过气来,难道她,竟就是穆大叔的老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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