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载】伤乱 || 6619字

七月的北京,热而湿,成阵的玄蝉在绿老了的柳荫中不知疲倦地长鸣,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和一个六,七岁的稚弱女孩搀扶着一个遍体缟素的妇人在大牢的门口等待着什么,骄阳似火,一行三人浑然不觉,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悲愤,而这样的表情显现在一个小女孩的脸庞上着实令人感到痛惜,这时大牢门开,两个狱卒抬着一块白布,那布上血迹隐隐,他们漫不经心地把那裹着尸体的布往地上一掷,本来就是囚犯,生蒙其辱,死何堪敬!

妇人在一双儿女的搀扶下,走到尸旁,双手颤抖地撩开白布,身后的少年和小女都是一声惊呼,那尸体遍体鳞伤,全身溃烂,面容模糊,双目如睁似瞑,在扭曲的面庞上,似乎在替亡灵申诉这什么,不甘就此撒手人寰。尤其可怖的是死者的喉头,血肉模糊,喉骨似乎已为利刃剔去。

“杨涟家属,此处留个名罢, 快将尸首搬走,大热天,放不得的。”

“官爷,我亡夫喉骨怎会为人剔去,死者已矣,你们这是。。。”

“不要啰嗦,还你们尸首都是九千岁的恩典了,在要啰噪,你们孤儿寡母的也不活了么?”

片刻的安静,妇人方才双泪长流,小女儿扑在怀中,哭道:“这不是爹爹,不是的。。”而少年却紧咬双唇,双目所欲下这,非是两行清泪,而是鲜血。

另一个年老的狱卒转身对那先一个道:“怪是可怜,老哥儿,您先请罢,这厢就交给小老儿罢。”那人转身,骂骂咧咧地,就先走了,老人慢慢跪在少妇身边,小声道:“杨夫人节哀罢,杨公的喉骨是魏老公差人剜去的,今儿早左老先生他们的尸首具是这般,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小公子和小姐务要千万当心呵!” 说时,颇有深意地看了杨夫人一眼,把一块污损不堪的布塞在她的手中,转身取过簿子,让她签押,杨夫人机械地写上自己的姓名,滴滴珠泪,打得墨迹一片模糊,老狱卒一声长叹,转身离去,剩下三人木然在此,不觉时间的过去,任由悠然的浮云将日头隐去,一层又一层,直到天昏地暗,山雨欲来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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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劫后的京郊老林,泥湿草润,云淡风轻,一个青衫男子坐在溪边一块大石上饮马,溪流淙淙,波光粼粼,男子手抚着一段玉笛,深邃的眸子与山涧光影交叠,前尘旧事也同眼前事物层层相印,他在回忆一些往事,与自己对白,天地间仿佛没什么可以把他从过往的时光中拉回来罢,不过,深林中群鸟伴着一声惨叫的振翅飞声,却打破了这乱世中难得的安宁。

听得声音来处,男子翻身上马,纵驰几步,远远便见一个孝衣少年和一个同样一身素妆的小女孩,那少年对女孩似乎匆匆但不失郑重地叮嘱了些什么,将一个小包交付与她,突然将她推出数步,扬鞭一挥,向叫声处疾驰而去,头也不回,似乎再看那女孩儿一眼便要改变主意一般,任由她在当地失声痛哭,转眼间没入丛林,那女孩子呆的片时,便掉头奔跑,转身一见那青衫男子驰马过来,便愣在当地,男子见状,下马走近女孩,见她只的七岁光景,衣上满被泥尘,两目红肿,一排细细白牙紧咬嘴唇,显出一副与年龄不相称的坚毅之色,男子心下暗惊,却柔声问道:“ 小妹妹,怎么了?”

女孩不答,神情即怕又傲,一手紧紧抱住包裹,一手推开男子,哪知手一触男子,微以用力,便倒跌下去,男子急忙上前相扶,女孩却只顾挣扎,一块玉坠落将下来,男子手快,拾起玉坠,看得一眼,大显惊诧,忙问:“小妹莫惊,湖广杨涟是你什么人?”

见那女孩犹自惊疑,当下从怀中取出玉笛,说道:“这是你妈妈的东西罢,令堂娘家冯氏,闺字碧落,你名叫和诤。我姓严,单名一个华字,与你爹爹既是乡党旧友,更是八拜之交,你妈妈总会提起我罢。”言下甚感凄楚。

女孩见他提及自己小字,又指出母亲闺名,加之父母确实提及过严华其人,更有玉笛在此,当下不在怀疑,哭到:“爹爹死了,妈妈也死了,他们抓哥哥,。。。”

严华见女孩抽抽嗒嗒言语不清,不再多言,抱起和诤,上马提缰,往其兄和允去向奔去,严华胯下乃是一匹神骏无匹的黄膘马,不多时已看得见杨和允的身影,和诤刚要叫喊,严华急忙掩住,眼见前方一家村舍外人影幢幢,更有一队锦衣人按剑提刀,当下左手抱紧和诤,右手在马背上一按,提气一纵,攀上树枝,那马经严华调教,立在当地,不复声嘶。只见杨和允驰近人堆,高声道:“杨和允在此,我即得中举人,尔等不欲放过,何苦与一纵百姓为难,滥施杀戮?”那为首的侍卫一声冷笑,正待答言,却见和允口中吐出一口鲜血,落马倒地,右手持着一把匕首,刀中腹脏,原来他知若携妹逃奔,一众收留过自己的人都必遭毒手,若被擒回狱,自己亦必受折磨,是以这回时便将利刃插入腹部,交待完后,拔出匕首,气绝身亡,那和诤在严华怀中,见数夕间父亡母殉,家人遣散,兄长亦受逼自尽,当时心中绞痛,竟自昏了过去,那队锦衣卫见钦犯自裁,便骂得几声,拖走尸身,回去复命,待他们离去,严华见第上竟有一女童尸体,一行乡民或惊或恐,又悲又怒,收拾尸首,严华暗骂阉党残暴,但如追去,势单力薄,自己一死固无所谓,那杨涟的女儿又当如何处置?当下隐忍不发,抱着和诤走了。

严华抱着和诤直逃出许久,见有一个破庙,便进去打尖,和诤悠悠醒转,望着严华,泣涕不止。

“想不想报仇?”

“我不要,杀了自己仇人又如何,还不是累得更多伯伯姊姊被坏人杀,哥哥说爹爹认为只有天下人都懂得廉耻,才能让坏人无处施展。”

严华见她小孩子忽地说起大人话,想要笑,却又觉更是凄凉,但见她似乎未必全明白这番遗命,却语言诚恳,又感欣慰,便道:“你知晓这番道理,真是好孩子,你爹娘兄长地下有知,也是欢喜,你是忠良后裔,又是我故人骨血,我总将你抚养长大,但你若拜我为师,需随我往回疆去,这是本门规矩,其他规矩,以后你也要遵守。”

和诤和他相处为有多时,但知他相救性命,何况除此之外别无亲人,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从今也算有了教养之人,当下跪倒尘埃,恭恭敬敬磕了八个头,严华眼中含泪,将她搂在怀中,说道:“从此,你便是天山派的人了,我们回天山去。” 严华携着杨和诤千里间关,行到天山,已然初秋。那天山之上人迹罕至,素雪匝地,晴空无云,实实是一个修性的所在。

和诤拜过祖师清正大师,复与师伯成齐和他门下两位师兄华方,仇敏见礼,从此开始聊在天山的学艺生涯。

学艺首日,严华便对她道:“诤儿,我派自宋代以来,无数前辈心血使之精华累增,不仅武功独树一帜,傲视天下,门下弟子更是精研医理,你父为东林党人,令名扬世,你更要勤勉学习,不可有辱尔父之名。自今日始,你多有辛苦,但我对你是如自己女儿一般,但盼你谅解我一番心意。”

然而从师学艺又何尝有捷径可循?其中自多艰辛,和诤幼出书香门第,父为当朝公卿,家中没有一人习武,第一日扎起马步更是倍感辛苦,那一注檀香迟迟不得燃尽,自己也只好苦捱,饶是她意志坚韧,却也坚持不住,前仰后合起来,突然臀上一痛,料是**打得,不敢作声,但这是她头次挨打,从不知痛为何物,一滴泪在眼中滚得几下,裹它不住,滴了下来。

“劳筋骨,饿体肤,是君子修性之始,这点痛便要哭,一会子就撑不住么?”

“不,诤儿不敢。”

好容易一日功课完毕,已经薄暮,诤儿挨得那一下真的不算什么,但时时有些痛,第一天就让惩罚,心中更觉羞愧,吃饭时也不敢抬眼看一下他,回到卧房,正想看看,突然门轻扣两声,走了进来,还不知怎么回事自己就被他搂住,裙子也退了下来,自己的脸一定好红,但也希望得到的关心,所以没有动。屁股上一道微凉,是的指尖沾着膏药在那一道伤痕上划过。

“好了,不碍事的,修行很苦,以后有许多苦要吃的,诤儿,你不后悔罢。”

“诤儿没了爹妈兄长,教训,怎么会后悔,只是我头一日就这样,。。。我”言下微微哽咽。

“人都有弱点,偷懒耍滑,贪生怕死,都是一样,没有人,即便是**也不可以说不受他们的诱惑,所以这没什么,大家都在学习怎样做人,不过我不希望看你常犯相同的错误,犯那相同错误之前,你就应该想到惩罚,受罚时,你是没有资格求饶的,也不会得到宽慰,诤儿,你懂么?”

“诤儿懂得的。”

“那么,你早点休息吧。”

就这样,和诤开始全面的明白摆在自己面前的道路,在摇曳烛光下,准备新的一天. 冬去春来,已是数月过往,和诤对天山上的这种清修生活已经开始习惯了,的教导果然是十分严格,甚至严厉的,受到的责打也不会总像第一次那样随随便便就可以得到**的关心和安慰,她在区分哪些错误是无心之失,哪些是无知所致,哪些是积弊所致。她的努力被大家看在眼中,严华也十分的欣慰,只有大师伯成齐对她的到来还是那么排斥,和诤从他冷峻的脸上看不到一丝嘉许和肯定,和诤常常百思不得其解,她究竟还有什么做的不够呢?

然而要证明她自己的时候很快就来了,正当严华打算让她开始学习医理的时候,一个武当派的昔日旧友莫名死去,作为朋友,吊唁是必须的,湖北里此路途遥远,没有一两个月是回不来的,何况查出死因,更是不可期日,严华打算把教授医理的任务暂且交给师兄。

“师弟,你素来知道,我是不教女学生的,脸皮又嫩,打不得,骂不得,使起小性儿来你还要倒培不是,和诤的事,你就让她休息上三月半载,只怕她心里还欢喜呢。”

原来是嫌自己是个女孩,不过这番话当着**和自己说出,也太伤人了吧,毕竟脸嫩,一阵委屈,忽地想起“使小性儿”四字,当下就忍住没有发作。

“师兄说笑,难道女儿家就事事不如男子吗,本派前辈英杰中竟有女子,和况诤儿一心努力,不肯有辱她的先父,绝非什么大小姐,就算是,我教她快五个月了,难道我会骄纵她不成?”

言来语去,成齐也难以推辞了,反正教她也最多半年。和诤送**下山,满心的不舍,严华知道师兄脾气,对她千叮万嘱,方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第二日午后,和诤来到师伯书房,因为她是初学,所以和自己的两个弟子错开时间。

入房见礼后,是尴尬的一段沉默,半晌,成齐道:“看你**,这半年中教你一些入门知识,我向来不教女弟子,把你也当我几个男学生看待,你若吃苦不得,往后过午便可不来。”冷冰冰的言语,夹杂着几丝不屑和等着看笑话的幸灾乐祸,和诤天性中的傲气被激发出来,朗声答道:“只盼**对诤儿越严越好,弟子学的越多,越是欢喜,受罚也没什么。”

原来还挤兑自己,怕我不实授,成齐一哂,便开始了头一日的教学。

大凡学艺之初,都要死记硬背许多基础知识,医理亦然,医武本来颇有渊源,是以天山派学医都从认穴开始,成齐在一幅挂图上指出人体十三大穴,将名字,部位,所主器脏一一解释给和诤听,和诤满心要强,听得也十分认真。待十三处一一授毕,忽然对和诤道:“你在这幅空图上指出我方才所授穴位,然后指出各自的功能,一个也不许错的。”傲然地语气中,和诤感到头脑一嗡,方才的知识他只讲了一遍,虽然听得认真,也只记料七成,何况平日习武读书,严华也没有要求自己一遍记住,只要她课后务必温习,但是她从那“不许错”三个字中听出了如果顶嘴或是大错的后果,手心微微发汗。

看道和诤的踌躇,成齐早是料到,“你不服么,我门下弟子都是这样,不信你可问问你两个师兄,我倒要看看你水平究竟有多高。”

和诤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回答问题,九处答对,另有两处勉强挤得些零碎,还有一些真的想不起了,满脑都是师伯冷峻的神色。

听和诤答出这么多,成齐还是很满意的,自己的两个学生在事先有警告的情况下,也没记住那么多,但是,他是不会把这满意流露出来的,不过也没有立即发作,只是把错误之处,忘了的地方重理一遍,便讲边记,最后由让和诤默出,这次便没再犯错了。

和诤心里正高兴,以为他还是像**一样通情达理的,平时如果第二次不错,**是不会惩罚她的,突然听见师伯一声断喝:“愣着什么,还不过来趴下!”

和诤方才的窃喜登时无影无踪,她不敢说什么,只好过来,伏身趴在师伯膝上,瞥了一眼那荆条,细细的,心下一凛,忽然觉得自己腰带一松,裙子和裤子都褪了下来,有风吹在自己应该已是赤裸的屁股上。刚要挣扎,按在腰上的手一用力,还是那冰冷的声音:“没告诉你**教训时该当如何?可要我叫你师兄进来教教你?”

和诤不敢在动,双手紧抓椅子的边沿,屁股上微微一凉,是在靠大腿的地方,荆条划过,一丝麻痒,是在告诉她要打了,深吸了一口气,微闻空气撕破的响声,“啪” 好痛,尽管做好了心理的准备,还是好痛,眼泪也管不住了,自己“啊”得一声叫了出来。本该数个“一”也不知忘到哪里去了。

“看来你还是蛮痛你的麻,这次算是开始,下次再敢不数,按门规加罚,今日错四处,打你八下。”言罢,照着那嫩嫩的屁股,又是一遍,和诤痛的脑中一片空白,但师伯冷淡的言语还是挤得的,狠狠一咬牙,还要替争口气呢,呜咽着报道:“一”言下是不屑接受师伯初次惩罚的恩典。

成齐不由呆了一下,只道她要和自己赌气,道:“很好!”对着第二道伤痕,毫不留情的在原处又是两下。

“二,啊!”没料到那么狠,“三”字也变为了一声惨叫,最后那一下是不算的,有点后悔了,本来饶了自己,此刻惩罚已经一半,现下只算两下,人都痛的快死了,不过话说满了,也不屑回头,料到师伯必有一丝嘲讽的笑挂在嘴边,默默给自己加了把劲,第五下落在了两边屁股中间上,最是痛不过,好容易把“三”报出,咸咸的已满嘴都是泪了,气也喘不过来,只是默然饮泣。

成齐明显感到压在手下的娇小身躯痉挛地颤抖,那小小的嫩臀上的伤痕也快要渗出血来,分外有些刺眼,毕竟第一次教训女孩,又是如此一个乖巧而倔强的女孩,多少有点心软,便不在为难她,剩下五下打得虽重,但是中间留够时间给她消化疼痛,也不再再往伤伤处上施鞭,和诤好容易埃完责打,已经汗满衣衫,珠泪乱滚,好想大声叫娘。

成齐没有立即放她起来,问道:“知道为何不许你错,一次也不行?”言语较之先前已大为温和。

哽咽着,恭恭敬敬答道:“诤儿不只,请师伯明示。”

“因为医者关乎性命,别人有错,改之则善,人若命亡,你如何改过?所以,不许你们错。”

原来如此,自己还以为是师伯故意苛求,心中一阵惭愧,答道:“诤儿谨记,诤儿先怪师伯有意为难,不能领会这番苦心,同师伯赌气,请师伯重重责罚。”

成齐一愣,都打得这个模样了,还责罚什么?这女娃娃虽然倔强,但为人坦诚,拿的起,更放的下,勇于知耻,只怕男子也未必有这般的勇气,也许不是所有女孩子都像“她”那样吧,他自来性子冷傲,不知如何安慰,只是把还痛的龇牙咧嘴的和诤抱的更近紧了。

自从第一日后,成齐对和诤依旧是冷峻的,只是不再刻意刁难或是冷淡她,偶尔见她独自习武,不对时也出言点拨一,二,让华方和仇敏也陪这个小师妹喂喂招,茫茫天山上,太**长日闭关,师伯性情冷峻,两个师兄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年,每每东望故国,唯见云海苍茫,和诤自幼生长在紫禁城下,宰辅门庭,虽然不以富贵为恋,但寂寞之时,不免思怀京都繁华,她有一个长姊和彬,是京师中有名的淑媛,她还记得姊姊出阁时娇红娟好的身姿,与姊夫回门时燕尔相爱的幸福,那时不是时常还有人逗她,问她长大要不要嫁给姊夫那样的人,自己怎么回答的忘了,只记得爹爹笑道:“诤儿只怕没有彬儿那么娴静罢,打小就不听话,姑爷这样的读书人只怕管不住罢。”眼中却蕴满骄傲和怜爱,自己也常常怀疑自己和姊姊比,将来可会像她一样端丽可喜,然而这一切都被乱世的无常打破。后来她才知道,枉死狱中的,不只自己的父亲,株连受累的更不只杨氏一门,还有左光斗,周顺昌等与父亲一同殉难的六君子,这是后话。

盛夏的天山,冰融雪释,碧草点点,给这个白色的世界带来了一些异样的色彩,午后,在溪水边涤衣的和诤远远听得马蹄声近,是**的黄膘马,一声欢呼,迎了上去,果然是严华,只是后面还有一骑人马,是个灰衣男子,严华下马扶起拜在在地上的和诤,半年光阴,又退下几许稚气,人也瘦了一些,这是严华把她交给师兄时就想到的,只是小脸上神采欢喜,不见受了委屈的模样,他便知道,这小徒儿和师兄相处的四个月如何,甚感欣喜,不过有外客在场,便不多言,对她道:“快与吴缄叔叔见礼。”于是和诤走到吴缄面前,盈盈施礼,头还未磕下,已为吴缄扶起,和诤抬眼看他仪表俊美,风度翩然,只是脸颊苍白,眉间略显青黑,她随师伯学医,知道这是中毒迹象,**携他上山,自然是疗毒,当下问道:“吴叔叔,你哪儿不舒服。”

吴缄见她如此聪慧体贴,心中很是高兴,应答数语,渐渐熟稔起来,三人一同上山,十分欢悦。

吴缄的确是严华的好友,他们二人在查访武当剑客死因时,受人围攻,吴缄武功略弱,受了来敌一掌,掌中含毒,需要调养,严华见仇家来头不明,出手狠辣,不敢耽搁,便与吴缄一同上山,和诤多次询问他的来历,,二位师兄也不知道,**,师伯不答,只让他好好照顾吴缄,那一掌果然阴毒,一年后方有进展,至少三年方可痊愈,其间最忌出什么差错,和诤一面习艺,一面同师伯,师叔照顾吴缄病情,受益匪浅。

又是三度春秋,算来吴缄病体将愈,而和诤在这几年中的进步也是不可小觑的,成齐也有心栽培她,时常让她拿着药房的钥匙任其研习。十二岁的少女正当豆蔻之年,虽未成人,不过已有楚楚之质,在她小小眼中,世上美男子无过**,严华虽然江湖漂流,但是气宇轩昂,举止超逸,即便快要四十,自有一种成熟男子的风度,不过和诤将他当父亲一般看待,十分的敬重,相比之下,吴缄身上多出的那份风流才子的气质,更明白女儿心思,让和诤觉得可相狎昵。

一日,一是深夜,和诤方才一手掌灯,从挨着书馆的药房中退了出来,天山的春夜月弯似眉,清浑融融,较之中土的月色,逊了三分风雅,却平添一丝圣洁,迎面来了一人,是师兄仇敏,提着一个木桶,内中装着几件画具,手上还抱着几轴画。

和诤远远立定,含笑问道:“师兄,拿得什么啊?”

“哎,是**他老人家的才画好的几幅画,怎么,小师妹蛮用工,才出来么?”

“ 是啊,意,大半夜的,您为什么拿着它们往这里走啊?”

“这个。。。**本来叫我明天把画送到书馆的,我想,干脆今天就放了算了,哟。”

说话间,几幅画拿不稳,滚了下来,地下还有积雪,沾了画就不好了,和诤与他连忙一同去接,总算一大摞东西抱住,和诤的裙带慌乱间差点被扯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掉头走了。回到卧房,正要掩门安置,突然师兄走来,笑道:“小妹,你忒大意了,这是什么。”边说边拿出一串钥匙。

和诤看了,脸都吓白了,是药房的钥匙,虽然药房没什么要紧的东西,但如此大意,若为**,师伯知晓遗失钥匙,以后去不成药房不说,不定还要受到重责。当下连忙双手接过,道谢不迭。

“我在书馆过道上捡到的,怎么谢我?”师兄妹开了几句玩笑,才归房歇息。

第二天一早,从新开了几味药给吴缄,嘱咐和诤从药房中取出,等过午煎下,这是收尾的几味药,吴缄的病要好了,和诤欢欢喜喜的检出那几味,包好,将钥匙交还师伯,方来到的书房中上课,今天是教她辨认几味药材,**兴致是很高的,不忘告诉和诤其中一味便是今日便是给吴叔叔疗毒的。然而和诤今天却心不在焉,答非所问,错误百出,严华甚是不满,冷冷的说:“今日中午,不许用饭,到书房来。”

原来和诤发现,今日给吴缄取得药材中似乎其中一味与所述的外形不同,不但不同,而且似乎是一味相克的,怎么办,她本想告诉,但一顿打的痛楚制止了这个决定,本来**还说过几日带她下山看看山脚下的春光,要是知道犯了这样的大错,一定不会放她下山,而且,不知一顿板子后,还能不能下地呢。但是钥匙在大师伯那儿,要想到药房换药,除非。。。和诤一咬牙,蹑着脚往师伯院中去了,还好,成齐正督促着两个师兄练武,一个眼错不见,溜入书房,案上摊着几幅画,钥匙放在抽屉中,正要申手,门口一声断喝:“做什么。”几乎把和诤吓得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