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第一章 出场
孟小小只有见到蒋唅时才会真心地笑。见不到蒋唅时,孟小小只是简单的活着,只要活着就好。古家老宅里,孟小小保持着见人哈腰,走路低头的习惯,因为里面的人,她一个都惹不起,从主人到仆人,她主动招惹的后果太惨重了,她不想再尝试了。
主管厨房的胡婶婶是小小养母的堂妹,看着这一年瘦的跟豆芽菜似的“远房外甥女”,总是无奈而怜悯的叹息,但这微薄的同情仅限于每每把宴席过后剩下的水果偷偷递给来厨房觅食的小丫头,或者在她挨打受罚之后,熬一小锅补血养胃的药粥。但就是这少得可怜的施舍,却让小小每次见了她都一脸灿烂到极致的笑容。那明媚而讨巧的笑容总是让胡婶感叹,若能好好养着,必是一个极漂亮的孩子。
小小捧着刚顺出来的水果拼盘,沿着厨房外的走廊向后院的副楼走去,却在身后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她慢慢的放轻脚步,挪动着僵硬的身体,背靠着墙低下头,手中的大盘子无处可躲地捧在了前胸,小小懊恼地想撞墙,自己怎么不是个胖子,还能藏在裤腰带里。低低地喊了一声:“大少爷……”脚步没有停顿,直接走进了她前方的健身室。长舒一口气,几乎是小跑的进了副楼最北的角落里自己的房间,房间不大,一床、一桌、一柜子,不要说与主楼大小姐的公主房相比,就是跟其他的下人房间相比,也寒酸的很,可是小小还是满足地扑到小床上,不挨打、有饭吃的日子实在是太梦幻啦。
一年前,她偷到的钱包的主人没有“处理”她,反而把她接进了这古堡般的西班牙式的古家老宅。十四岁的小姑娘,虽然是个小偷,但也不是没做过公主梦的,流落在外多年,被睿智富有的父亲接回身边,从此过上了公主般幸福的生活,但是这个梦在她被强制送到那家日后让她梦魇不断的私立医院,接受血液检查时,破碎了。
第二章,这是缘分吗?初秋的傍晚。如果事情可以从来,小小发誓,她一定多吃那两口古老肉,她多吃两口,阿晗那馋小子就会少吃两口,他吃得少就不会拉肚子,他不拉肚子就不用小小天半黑的时候出来“觅食”。要不是小小吃得少,走不动路,就不会抄近路在鹿阳山脚底下打猎,结果,猎物没打着,自己却被打了。鹿阳山是富人区,是一千个小小这种孤儿院出来的小扒手加一起都惹不起的富人区,被阿晗崇拜为“妙手送寒冬”的手法还没施展完呢,就被人一拉一拽,按倒在地了。
扭曲着小脖子,抬头看去,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淡黄色休闲T恤衬得白皙的面庞一派凛然,大难临头的小小不禁腹诽,长得那么帅,怎么这么小气呀!不过好眼熟呀,她完全忽略了,在她自诩从不花痴的眼神里,帅哥都是眼熟的。
“这位少爷,行行好,放过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有一大堆等着我吃饭的兄弟姐妹,我有眼无珠,冒犯大神,给我个重新做人、洗心革面、改头换面,重新更衣的机会吧。”抑扬顿挫的念完台词儿,等着对方拳脚下来,或者报警电话打出去。可是扭着脖子与地面接触了半天,才听到一个极其好听的声音吩咐道:“拖到后面,抽二十皮带,问他留哪只手。”小小万般悲催地的看到帅哥身后走过来两个彪形大汉,此时此刻对自己的智商表达了深深的鄙视,常在河边走,这回鞋丢了吧。俩大眼珠子愣没看见人家身后不远处缀着的保镖,天黑怎么了,天黑人家出门也带着保镖。
刚想呼痛,一个翻身,被人夹住肚子就拖走了,还没来得及唱第二遍戏,下身一凉,完了,早节不保了。一阵破空的声音之后,屁股上像被泼了盆热油一样。一个鲤鱼打挺,没挺起来,一声惨叫却破空而出,只不过夭折在了半路。接二连三的皮带抽下来,小小这小身子骨越发的蹦跶起来,可无奈上身被人牢牢地踩着,下身被人狠狠地揍着,嘴巴也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堵严实了。小小知道,这回真的栽了,可惜阿晗还等着喝老城记的养颜汤,刚打听到可男的下落,还没亲眼见过,就栽在这了,真是憋屈!不知道打了多少下,已经没力气挣扎了,屁股好像已经游离于身体之外了。这时候才知道阿晗平时抽那两下真的是挠痒痒,看看,这才叫揍人,揍完都不像人了。勉强睁开眼泪鼻涕糊住的眼睛,眼前停了那双运动鞋,牌子不认识,却阴湿的草丛上却干净异常。勉强抬起头,看见面瘫心狠的大帅哥居然蹲下身来注视着她,被人打成这样,眼看着小命不保,也够人参观的了。清冷的声音响起:“女孩?多大了?”
饶是小小脸皮再厚,被人扒了裤子狠揍了一顿屁股之后,被发现是个女孩,也不是什么光荣事儿。老脸一红,难得的讷讷不能语。
“不想说?绑树上,接着打。”
“我说我说,女的,十五。”
“叫什么?”
“大姐儿。”
“什么?”
“我妈怕我养不大,给我起名叫大姐儿,您可以称我一声大姐。”
“……绑树上。”
上身被拽了起来,往后面的大树上拖。
“别,别,是真的,是真的,不过您可以叫我,小小,我大名叫,小小……”背对着施暴者,扭着头大喊的姿势实在狼狈,尤其是光着刚挨过狠打的屁股,实在是不堪入目。可身后的人似乎对她的呼叫充耳不闻,眼睛盯着她的下身。小小不禁哀嚎,不会是个变态吧,难道是恋童癖,就她这芳龄十五,实际连十三岁小孩儿都不如的身板,实在没有什么可看的,何况屁股上被打的瑞彩千条。可小小满脸冷汗,神智渐渐不清醒,实在无法再顾及所剩无几的尊严了。
上次挨打是什么时候,大概是洛阳路那次,给阿晗打掩护,结果被那个中年妇女拽住后襟,一下子甩到大街上,那顿高跟鞋挨得,一个月青紫都没下去。但是还好人逃出来了。这次,这次,可能凶多吉少了。渐渐地神志不清,眼睛渐渐地睁不开,不行,坚持,阿晗和可男,还有祁婆婆,她得活着,她答应过她,不管怎么样,她要活着……在小小努力握紧小拳头给自己摆励志造型的时候,晕了过去。
一阵颠簸中,她感觉自己在车上,暖风开得十足,忍着后身灼热难耐的伏趴在宽敞的长座椅上,这就是传说中的房车吧。眯眼看看,两只手都在,正庆幸着,听到旁边一阵低沉、沙哑的声音:“还有多久?”略略抬眼,五十岁不到的中年人,淡紫色的凯领毛衣,周身的气质完全压住了衣服的亮色。侧脸跟大帅哥如出一辙,可是说话却一样的冷冰冰。
“十五分钟,伤口给她简单处理过了,有些发烧。”是那只凶狠的揍她的大帅哥。
“看胎记像,如果是,欣然就有救了。”似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爸爸,她,看样子不记得了……我们……”难得犹豫的声音
“她身边还有什么人?查清楚,处理好。”毫无感情的下着命令
“人派出去了,明天会有结果。”
“嗯,记住,我只有你们兄妹四人,我不会再说第二遍。”清冷而肯定的语气。
“知道了。”
大帅哥听着耳熟、老帅哥看着眼熟,一定是熟人,但是……迷糊中,小小对自己的记忆力小小地自豪了一下,可是没自豪多久,又光荣地晕倒了。
换衣服、上药、抽血,孟小小迷迷糊糊中有点感知,可是抵不过伤痛和疲惫的巨大打击,昏睡了过去。迷糊醒来时,即使趴着,也用余光瞟到床边站了三个人,老帅哥,大帅哥,还有一个白大褂。再一次无奈的叹口气,自己长这么大,头一次得到会诊的待遇。
“DNA比对结果出来了,跟古先生您99.7%的亲缘关系,……她是……”
“跟欣然的血型匹配吗?”老帅哥低沉的声音,冷淡却有些急切的打断道。
“跟古大小姐匹配,输血和器官移植都合适。但是……”白大褂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做着医学解释。
大帅哥往床上掠过一眼,似乎发现小小已经醒了,却毫无表情的移开了目光,似乎小小醒与不醒与他们毫不相干。
小小一直没有完全昏迷,都说美人无脑,可她自诩是个漂亮孩子,尤其跟阿晗那愣小子比,更是觉得自己又漂亮又聪明。毫不避讳她的对话,让她本就哆嗦的身体越发哆嗦起来,她觉得自己在做梦,车里那么威严、语气和善的美大叔一定不是说话的那个人。她不就是偷了他儿子的钱包嘛,至于这么吓唬她吗?再说,他儿子已经教训她了,现在屁股还疼得难熬着呢,这家人一看就不是缺钱的主儿,怎么就不放过她呢?
可是谁对谁又有大方的义务呢?把手伸到了古家大少爷的兜里,不是有力拔山兮的勇气,就是有与吐鲁番盆地等高的智商,很遗憾,小小拥有的是后者。
第三章 伴儿小小是个孤儿,自打出生亲妈就毫不避讳地告诉她:“你没亲爹,妈就一个,爱要不要。”小小看在她长得比张妈、何姨、周二姐这些亲妈的同行姐妹们都漂亮的份儿上,要了。所以,六岁前,小小没提过一个“爸”字,不知是懂事,还是迟钝。她跟着亲妈在楼楼街长大,哦,楼楼街就是C市的红灯区,这里有亲妈的姐妹们,有中华田园犬二黄,有同样有妈没爹,妈又死得早的阿晗。六岁前,亲妈把她当小子养,从她出生就告诉别人这是她儿子。从能跑动起,她和阿晗就街头乱窜,人嫌狗憎。直到她六岁,总是提着扫帚要揍她,却从没有真落下来的亲妈在她六岁的时候去世了。
那一年似乎发生了很多事,小小似乎睡了很久,去了一些地方,可是醒来时自己和阿晗却在孤儿院了。阿晗比她大四岁,原来的鼻涕虫小子似乎变了个人,一下子比她大了十四岁。那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小小没印象了,阿晗也没有提过一句,只是每天盯着小小,老母鸡护仔一样护着她。
小小一直不想承认这一点,她孟小小的精怪在楼楼街是出名的,以前阿晗都是她罩着的,从来就没吃过亏。可是那时候他们忘了,之所以能淘气,是因为有人爱惜,而孤儿院里,只有生存。所以当小小第一次顶撞阿姨,被扒了裤子按在长凳子,公开挨板子的时候,发现再没有人会边打她边掉眼泪了。小小刚挨了一下,小屁股还没来得及变红呢,便感觉身上被重重的一压,阿晗那个傻小子趴在了她身上,扭着头跟院长喊:“她是我妹妹,脑子有问题,小白痴一个,您放了她吧,我替她挨,以后她闯祸,我都替她挨。”院长愣了十秒钟,一把把阿晗巴拉下来,照着小小屁股就是重重的几板子,要不是腰腿被绑着,小小早就蹦下来了,太疼了。院长看着嚎啕大哭的小小和努力挣脱助管阿姨往小小身上扑的阿晗,板子停了下来,阴沉着脸,对周围参观行刑,浑身发抖的孩子们喝到:“没有谁可以替谁,到这里,就要守这里的规矩,犯错,就得挨罚。”说罢,低头看着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小小和拿着小脏手给小小擦鼻涕的阿晗,面无表情地对助管阿姨吩咐道:“把他们俩关到禁闭室,不许吃晚饭。”
那似乎是小小在孤儿院里第一次挨打,也是最后一次。因为之后的每一次闯祸,在被发现前,都是阿晗出面顶下来,而小小只负责哭,以及偷偷给禁闭室的阿晗送饭,那时的他们来不及顾及他人,更没心思注意到,院长落下的板子越来越轻,小小送饭时监管阿姨越来越视若无睹。
第四章 俩小强那是小小生命中第二个六年,七岁到十二岁。小小刚认识“回忆录”仨字儿时,很文艺地对拿铅笔挖鼻孔的阿晗说,等我长大了,我就写回忆录,书名就叫《六年又六年》,阿晗在奉送了一个鄙视的白眼之后,嗤笑道:“等你字儿认全再说吧~~”那年小小八岁,孤儿院请来了代课老师,给他们这些不知将来流落何方的孩子们象征性的上课。全院听讲最认真的莫过于孟小小同学,老师上课讲一,她学二,晚上温习三,天可怜见,她真不是故意用功的。阿晗同学每天的任务就是咬笔杆以及监督小小学习,稍有偷懒,便照着小小屁股扇巴掌,十岁出头的臭小子,那巴掌的力度目测还不如拍蚊子,可小小难得的羞耻心让她一次次地忍耐下来。在武力决定家庭地位的体制下,小小深知永远是被领导者。每次被拍蚊子之后,她都感怒不敢怨地质问施暴者,可阿晗小子的理由无比充分:“谁让你比我聪明,你不是答应以后赚钱包养我吗?你念不好书怎么考大学,考不上大学怎么赚钱,你没钱怎么保养我?我监督你,是为了将来好有富婆能包养我~~”
“富婆”两个字是从田蛙姐嘴里学来的,田蛙姐和她弟弟青蛙都是孤儿,弟弟比她小八岁,上个月被人领养了,听说被改了一个很好听、很富贵的名字。青蛙走前死拽着田蛙的手不放,求着养父母把他姐姐也带走。可是富婆夫妇只喜欢男孩,太大的女孩已经懂事了,不想要。走那天,田蛙看着死拽着她衣袖的鼻涕虫,一个巴掌扇过去,对她弟弟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从小你就拖累我,要不是你,咱妈也不会死。现在有多远你就给我滚多远,我再也再也不想见到你。”六岁的小男生不懂什么叫滚,也不懂什么叫拖累,只知道帮他剪指甲前都要拿热水烫烫手免得冰到他的姐姐,打了他,说不要他了。他懵了,不知道该撒手还是接着哭号。养母趁他发愣的间歇,深深地看了一眼田蛙,把青蛙抱走了。
一个多月,田蛙没有提过青蛙一句,却在夜深呢喃时,嘟囔着富婆二字。这两个字深深的刺激了阿晗的求知欲,在多方打听到其含义之后,督促小小的动力更强劲了。
小小和阿晗的适应力让孤儿院的老师们咋舌,在最初的交锋落了下乘之后,小小和阿晗瞬间改变了策略,从死硬派变成了甜蜜派,小小的脸蛋洗干净之后,主管阿姨呆看了许久,叹息般地摸了摸她的额发。而小小想要讨好一个人,无往而不利,当年在楼楼街,每次闯完祸都是睁着无辜而澄净的大眼睛,贬着小嘴儿欲哭不哭地望着对方,直把人看得心软又心酥,最后把她揽在怀里哄了又哄,完全忘了她干得那些淘气事儿。
初到幼儿园,阿晗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有活儿就干,没活儿找活儿也得干,每每多出来的零食总是硬塞到小小嘴里,而小小的嘴巴甜的跟糖浆似的,逢女人,不问年龄都叫姐姐,逢男人不论头发多少,都叫哥哥。清清脆脆,软软糯糯,叫得人心痒。不到半年,兄妹俩就在阿晗的拳头和苦力,小小的卖萌和讨巧中,站住了脚跟。
第五章 条件小小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再清醒时已经天光大亮了,趴在宽大的病床上,小小哀叹着自己的屁股和未知的命运。老帅哥和白大褂的谈话她似懂非懂,可身后的伤却是货真价实的。打她的面瘫男还要扬言废了她一只手,真是越有钱越变态。悄悄地回头,人已经都出去了。小小试着慢慢地撑起身子,一阵刺心的疼痛从身后传来,噗通,又光荣地倒在了床上。不轻的动静,吸引来了护士和面瘫男。小小呆呆地看着已经换了一身墨黑色西装的凶手,眼熟,绝对眼熟,这不废话嘛,昨儿刚被人家狠揍一顿,能不眼熟吗?
不对劲儿,这一身吐口吐沫都能一滴不剩滑到地上的面料,面无表情的看着你就让围观群众无风自凉的气势,虽然不是白皙的漫画美男子,但略带古铜色的棱角分明的俊颜,这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当家大少爷嘛。绝对不是她这种生在红灯区,长在孤儿院,混在大街上的小混混能够得到的。在古楷打量小小的同时,小小同学已经把他从头发稍到小腹花痴了数遍,抱歉,不是故意关注敏感部位,实在是趴在床上,视线只能扫到那个部位~~
挣扎着抬起左手,勉强裂开干裂的嘴唇,想要释放出她最甜美、最纯正的美少女笑容,却在“嗨”字还没嗨出口前,被护士的针头顶了回去。NND,扎针不会吱一声吗,虽然没穿裤子不用现扒,可是身后那五彩斑斓的伤,就不会挑个没伤到的地方扎吗?殊不知,她成功实践了多次的美萝莉笑容瞬间变成了咬牙切齿、脸色苍白、龇牙咧嘴的贞子怒吼。
古楷微微皱了一下眉。小小在狼狈不堪中还不禁感叹,自己撞大运了。这病房、这极品帅哥、这架势,配上她这个扔大街上都没人拣的小太妹,太不和谐了。
肌肉针很快打完了,小小那仅存不多的羞耻心提醒她下半身还光着呢。讪讪地想用没扎针的左手想把被子拽上来,可被护士残忍地拦住了。“刚换完药,晾干以后才可以再盖被子。”说罢,收拾东西掉头走了。
比当年她妈妈奉献过青春的“地宫”包房还要豪华的病房,单人单床,厨卫设施齐全,暖风徐徐,如果不是病床前坐着一位目不转睛凉凉地盯着自己的冰山男,而自己则是光着屁股趴在床上动弹不得,小小一定会好好享受这偷都偷不来的好时光。
小小很聪明,这不是阿晗奉承,也不是小小自夸,没爹没妈,还长着那么一张脸,能顺顺当当活到十五岁,没吃什么大亏,绝对不是运气好能概括的。小小自诩有一项绝技,就是上次被阿晗包烤鸭用的杂志封面上写的“眼缘识别”。每个跟小小打过照面的人,无论小小是清纯萝莉,还是脏污的太妹,亦或是不分雌雄的扒手,小小能在十秒钟内看出对方对自己的定位。这不是技能,而是本能。就是这种本能,让她一个妓女的私生女能在鱼龙混杂的楼楼街,趋利避害,肆无忌惮。让她和阿晗在孤儿院躲过一次又一次的风波。当然,如果阿晗听到这些,肯定会不屑一顾地嗤笑道:“那是本少爷护着你,你是本少爷的人,谁敢打本少爷妹妹的主意~~”可是每当遇到陌生人时,阿晗都会下意识“不耻下问”地看小小脸色。就因为这本能的生存术,让她和阿晗躲过了数次不怀好意的收养人的陷阱。
冰山男的眼里是厌恶,虽然自从进屋他未发一语,但是眼底的漠视和厌恶,几乎掩饰不住。
小小半清醒状态中一直在思考怎么逃走,是的,她不想跟他们打照面,一个小扒手被如此高规格的接待,非奸即盗。尤其在亮灯条件下跟冰山凶手的对视更加坚定了她的想法。小小正想着怎么开口奉承对方的容貌以及表达自己滔滔江水般的敬仰,冰山男开口了。
“孟小小,十五岁,楼楼街出生,生母孟庭芳,九年前去世。六岁时被送进城南孤儿院,十二岁时趁着出游机会逃走,最近三年在城东九条的地盘,行窃和仙人跳。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弟弟郭可男,被妇幼医院后勤处的郭氏夫妇收养,今年九岁。这三年,你跟着九条的奶奶祁婆婆生活在一起,直到昨天,你行窃,哦,未遂。”
……漫长的沉默
小小趴在枕头上,沉默了近十分钟。
“这位少爷,您需要我做什么?”
第六章 挫败
古楷推了推无框眼镜,无声地笑了。如果在半个小时前,小小一定花痴地比较着是冰山帅哥的笑容有震慑力,还是阿晗的狮子吼听着更顺耳,而此时她却只能飞快地算计着。可男、九条哥、祁婆婆、“地宫”、孤儿院,时间、地点,这些她在乎的人和事,一个晚上被查的底儿掉。
可是他偏偏未提跟小小皮不离肉的阿晗。没查到?不可能!那就是,还没到亮牌的时候。小小有种咽下条青虫子的恶心无力感,对方太强大了,自己的小算计、小伎俩在强大的实力面前,连个笑话都算不上。
“大少爷,我就是个小扒手,您把我祖宗八代都查清楚了,肯定不是爱上我了。您开条件吧,我胆儿小、怕疼、怕死、怕饿着。您下手悠着点成吗?”
古楷又笑了笑,不疾不徐地看着小小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血色全无,仿佛在逗弄一只小老鼠般,缓缓说道:
“我的妹妹,十七岁,从小肾功能偏弱,这两年需要透析维持,必要时刻需要输血和肾脏移植。而你的器官,给她正好合适~~”春风拂面的口气,仿佛祁婆婆笑嗔着阿晗“这是小小爱吃的虾团,快给她,别逗她啦。”
“条件呢?”小小感觉不到痛,只是感觉到冷,初秋的天气,十足的暖风,却让她从骨子里发抖。原来昨晚做的梦都是真的。
“你弟弟有先天性心脏病,这些年一直药物维持,他养父母已经举债不堪了。他十岁左右需要第二次大手术,如果你配合,我们把你弟弟送到南边的军医大学,你应该知道,那是国内治疗儿童心脏病的权威。这是其一,第二,九条和他奶奶会很好的生活下去,不会受到其他干扰。第三,这是张支票,需要你上手术台之前,我们会征询你的意见,填上你想要的数字,然后会转交给你想交给的人。”
“我和我弟弟都没见过面,你拿他要挟我,还不如拿我院里的四黄呢~”
“呵呵,这几年你的“收入”都变相寄给他的养父母了吧。是没有见过面,你弟弟甚至都不知道你的存在。但是,选择权在你。”
阿晗,还是没有提到阿晗。要不要主动暴露?小小从来没有跟这种级别的敌人对话的经验,她深知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在自己的所有弱点都被对方握着的时候,挣扎和反抗都是徒劳的。但是,阿晗在哪里,一天一夜了,那傻小子得急死了吧,他一着急就爱喝水,跟牛饮似的。以前晚上过十点不回院,见面二话不说,按腿上就是一顿揍,揍完再审,审完视情况再揍,谁劝都不行。如今,从来没跟阿晗分开过这么久,他该把水缸喝空了吧。
古楷静静地望着不知神游何处的丫头,没有催促,也没有生气。
“我需要时间考虑一下。”
“现在给我答复。”
“我需要处理一下事情,给我三天时间。”
“一天。”
“我的新身份?”
“我家老宅下人胡伯胡婶的养女。”
……
“我需要十万块钱,哦,现金,明天这个时候我会回来。”
“好,如果你处理不清楚,我会替你处理好的。还有,我这里没有警告,一旦你做过了线,只有惩罚。我想,你不会喜欢的。”
第七章 输给了高科技
小小不自禁地抖了一下,抬头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凶手,眉眼间那么熟悉,可又那么遥远。小小晃了晃小脑袋,仔细地回忆着什么,可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呆问道:“这位少爷,我是不是得罪过您?”
古楷难得的愣了一下:“昨天晚上算一次,敢打我主意的小贼,你是第一个。大概也是最后一个。”小小长叹一口气,不是昨晚,大少爷您看我这眼神好像我欠你八辈祖宗似的。可是再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把这话说出口了。
小小慢慢的曲起腿,想要跪坐起来,突然反应过来,旁边不再是自小哄她睡觉,给她上药的阿晗了,不好意思地寒暄道:“这位少爷,还没问您怎么称呼呢?”
“古楷。”
“古少爷,能否容我换下衣服,我收拾干净就出门。”
“你伤口不轻,明早才可以下床。”
“没关系,我能走,我早去早回。您放心,我腿脚利索着呢~~”小小谄媚地笑道。
古楷轻笑了一声。“我这里没有讨价还价,要么听话,要么挨罚。你可以选一个。”
“我可以提条件吗?”
“可以,我们协议的范围内,我可以考虑你的条件。”
“什么协议?”
古楷大笑,仿佛阳光照裂了冰面,晃花了小小的眼睛,可是那笑容却抵达不到寒冷的水底。
“我从不喜欢强人所难,如果你刚才反悔也许还来得及。但是既然答应了,孟小小,你以为古家,我,是那些被你哄得提溜转的小混混吗?”淡淡的笑意,却让小小浑身僵硬起来。
绑架?勒索?恐吓?是的,这是要挟,赤裸裸的要挟,可是又怎么样?小小是从社会最底层的污垢处长大,不是被家长养在咯吱窝下的公主小姐,以为电视里的打打杀杀都是骗人的,以为网络上的强权、诈骗都是编造的。她太了解现实了,法律是武器,是强权者的武器。各人的世界里有各人的规矩,是法律和道德干涉不进来的圈子。而眼前这位古楷少爷的规矩,就是她不能越线的禁地。
“好吧,我明天早晨再出门。”小小慢慢悠悠地给自己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免得咯到屁股上的伤,虽然没有出血,但也青紫的吓人。专业打手和阿晗那种蚊子拍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古楷看着侧躺着准备闭眼休息的小丫头,微微皱起了眉头,不过片刻,便展颜而笑。“好好休息,明早我会过来。”小小无动于衷。
走到病房门口,古楷忽然转身:“友情提示,如果我明早在病房见不到你……”
看到床上的小身子骨微微颤抖了一下,便咽下了后半句话,转身出去了。
直到门外的脚步声彻底听不见了,小小才慢慢睁开眼睛。缓缓地跪坐起来,屁股上的肿痛消失不少,但仍没办法实坐着。慢慢的扫视一遍病房内部,一个监控器,有死角,很好。
坐以待毙不是小小的风格。昨晚出来前,手机没有带出来。自己的那身衣服早就被换成了病号服,身无分文。从窗户望去,这是医院的顶层,门口肯定戒备森严,好不容易抓到个替身,怎会轻易让自己跑了。唯一的逃跑路线就是窗户。目测七八层的高度,屁股上没伤时勉强能应付,可如今腿脚不灵便,空摔的可能性很大呀。
但可是,不能等到明天,还有一个整天,阿晗会急死,九条哥和祁婆婆不知道怎么样了。明天出去一定会有人跟着,只有今晚偷偷地去,如果阿晗能有准备,自己才没有后顾之忧。阿晗,你一定要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