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写《跪池》 || 8891字

翻写跪池

一)

东坡被贬苏州,心里极其烦闷,常常看着窗外的风景长吁短叹的,任是谁都没有办法逗他一乐。佛印看在眼里,没有多说什么,心里却在思谋着。

阳春三月的苏州,正是踏青赏花的最佳时机。

这日午后,佛印午休起来,对东坡言道:我看兄今日精神不佳啊,不如随我郊外一游啊?

东坡懒洋洋的看看佛印,不屑地说:就咱们俩啊?没劲,不去。

佛印急了:别啊!咱再约人去啊。

东坡依旧懒洋洋的道:拉倒吧,就你?一个花和尚,还能约到人一同出去游玩?

佛印一愣,摸摸自己那硕大的光头,突地一拍脑门,大喜道:有了,有了,咱去约朱木一朱兄弟一起游玩,怎么样?那位仁兄可是好玩呢。

东坡闻言大喜,虎地一下站起来,刚一迈步,又颓然坐下,道:还是算了,他家那位大虫同志厉害着呢,咱别带累木一屁屁受罪了,估计上次被打的伤还没有好彻底呢,咱别干坏事就好。

佛印不屑地瘪瘪嘴:你不是吧?人家木一兄弟都没有事,要你瞎操心?你不说还好,你越这样说,和尚今天倒非要约约木一兄弟去,看他家那位大虫同志能奈我何?走啊,起来一起去啊。

二)

苏州,朱木一的家的书房。

春日的午后,阳光暖暖的洒在树梢,透过垂柳的缝隙,再洒在地上。

朱木一正无聊的看着窗外的垂柳。从落地的玻璃窗看出去,刚好可以看见庭院里的景象,窗前的樱花今年怎么会开得这样早哦,这农历里正月还有几天才完呢,这樱花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开了,迎春花也早就趴在墙角的花墙上绽开了。

这时,书童进来禀报,东坡先生和佛印过府造访。

木一闻言大喜,连声吩咐有请快请。一面伸手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一面就快步迎了出去。

木一和东坡拱手一揖,相视会心一笑,便往房里让。

佛印虽说是佛门中人,却一点也没有出家人的那种淡定自若的修为,没等坐下来,就急急的说道:木一兄,这大好的春光你把你自己关在书房里干什么?不如随我和东坡兄一起出去踏青看花去?

朱木一的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无论佛印如何舌灿如花,朱木一只是摇头不语。

东坡看在眼里,微微一笑,看似无心的随口道:好了,佛印,你就别再说了,咱木一兄可是有季常之风的哦,咱就别在这里多费唇舌了,还是你我二人自己去吧。

此言一出,朱木一脸上就挂不住了,红一阵白一阵的,呆了一呆,硬着头皮道:东坡兄,你也太小瞧人了,拙荆虽然厉害了一点,也不至于就如兄台所言的那样啊。也罢,今天我就和兄台一起出去走走。省得兄台觉着我朱木一不仗义。

佛印大喜过望,起身欲走,却见柳夫人带着丫鬟一步三摇的走了过来。慌得佛印和东坡赶紧躬身行礼,连声道:夫人安好。

这东坡与佛印原是朱家通家至好,是以柳氏夫人也并不认真回避二人,这时出来,见二人躬身行礼,微微一福,说道:罢了,二位先生不必多礼。你们这是要约外子去哪里呀?

朱木一见柳氏夫人出来,气势已是下去了一半还多,呃了半晌,没有说的出话来。

还是佛印嘴快,把约木一出游的话讲了一遍。

柳氏夫人沉吟不语。东坡、佛印与木一三人面面相觑,不得要领。

半晌,还是佛印忍不住,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问道:夫人,您是允许木一出去还是不允许木一出去?您倒是爽快一点发个话啊!省得和尚在这里猜哑谜,不好玩。

柳夫人这才微微一笑,道:倒不是不放心你们哥三儿一起出去游玩,只怕是你们不单单是自己游玩吧,就怕你们还要招引一些歌伎(“妓”很难听,但歌妓绝非今天的妓女)伴游。那才麻烦。

此言一出,三人不觉大松一口气。

东坡以目视佛印,示意佛印作答。

佛印嬉皮笑脸的言道:夫人且请宽心,有和尚在,断不容木一招妓。(心下却腹诽一句:才怪)

柳氏夫人看看三人,觉得这三人是早已打好主意的了,硬要阻拦,好像有点太伤和气和太不给东坡面子,略一思量,故作大方的说道:那好,奴家便信先生一次,官人,你怎么说?

朱木一喜出望外,连声道:多谢娘子!我一定不会沾花惹草。

柳夫人似笑非笑:哦?官人,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哦。如果官人做不到呢?那便如何?

木一没有想到柳夫人会当着东坡和佛印的面说这个,不由得一怔。

东坡哈哈一笑,戏谑道:木一兄如有违反约定,夫人,你的家法难道是吃素滴?

柳氏夫人脸上一红,道:先生取笑了。不过,官人,你可得记好了,你自己是怎么说的哦。

三)

金乌西坠,倦鸟归巢,木一被酒,大醉而归。

柳夫人恨得牙痒痒的,指使丫头服侍木一就寝。自己则在木一床边坐下,静等木一醒来。

次日早起,木一醒来,觉得口渴难忍,开口便叫梅香端茶来。丫头偷偷看看柳夫人铁青着的脸,没有敢动。

木一闭着眼睛,等了半响,不见丫头端茶来,不觉有火,翻身起床,正欲发作,却见柳夫人端坐床前不语。不由得大惊失色,慌忙穿衣。

只听得柳夫人冷冷的说道:官人,昨日里好风流快活哦。那个是什么花儿还是雨儿的丫头可是漂亮得很哦。人家还是什么听月楼的头牌姑娘哦,可是非常仰仗官人的才学呢。

柳夫人的话不蒂晴天霹雳,炸得木一耳朵嗡嗡直响。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柳夫人见状,不觉大怒,连声叫道:梅香!取家法来!

木一吓得直作揖,左一个揖,右一个揖的道:娘子息怒!娘子息怒!小生不过与她逢场作戏而已,哪里敢有什么违例之处。不过就是叫了雨儿姑娘一起喝酒说话,而且都是我们三人一起的,小生并没有敢和她单独相处。还望娘子开恩,念在初犯,不罚了吧。

柳夫人柳眉倒竖,杏目圆睁,怒道:好你个知书达理的官人!读书人!答应了的话如同放屁,一文不值!当初你要想出门游玩时是如何答应奴家的?还有东坡那个大学问人做的担保,奴家信任官人,怕伤了官人面子,才放官人出去;没有想到官人自己食言于奴家,这就怨不得奴家不给官人脸了。今天是打是罚,官人你自己仔细掂量了来说话!

说话间,梅香已经将家法取了过来。

所谓家法,不过是装在一个红木匣子里的一对打磨得非常精细的红木小板。别看板子不大,威力却是不小,记得上次木一犯错,就是柳夫人用这对红木的小板打得木一几天没有能够下床。惹得东坡和佛印得空就拿木一这件事情取笑,令木一脸面全失。

木一看见梅香递给柳夫人这红木匣子,不由得惊恐万状,连声告饶。无奈柳夫人咬定牙关,定不松口,非打不可。

情急之中,木一为了免遭皮肉之苦,万般无奈,跪在了柳夫人脚前。拼命认错,只求夫人网开一面。

好半天,柳夫人才回嗔作喜,道:官人想不挨打也可以,那便要罚,官人可愿意受罚啊?

木一此时只求屁屁不挨打,立即没口子的答应着。

柳夫人抿嘴一笑,柔声道:那官人,你可知道奴家要如何罚官人吗?

木一一愣,很显然的木一并没有仔细考虑过夫人的话,是以不知如何回答。

柳夫人还是优雅的微微一笑,柔声道:官人啊,奴家其实也并不忍心要一定的罚官人,但是呢,昨日里官人和东坡先生还有佛印先生一起出去时,曾经担保官人不会狎妓游玩,奴家才勉强答应官人出去的。这是官人失信奴家于前,可不是奴家狠心罚官人,假如,假如官人不依,还要若还违拗些儿,天吓!我不刎便吊!

这下可真的吓着木一了。木一呆呆的望着柳夫人不语,说实在的,木一是已经让柳夫人吓傻了。

四)

东坡和佛印正为一着棋的悔棋与否争论的面红耳赤的,却见木一的贴身小厮茗烟跑得满头大汗的急匆匆赶来,气喘吁吁的说道:二位先生,可不得了了!赶快去替我家公子说说情吧!我家主母罚我家公子跪在院里的水池边呢。

东坡一愣,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全喷了出来,吐在了棋盘上。佛印则被一口口水呛得连连咳嗽不已。

待等东坡和佛印匆匆赶至朱府,府里的上下人等已经齐齐展展的将二门外的抄手游廊围满了,只是不敢公然喧哗的再走近一点围观罢了。见了东坡先生和佛印匆匆赶到,旋即立即闪开,留出了一个二人宽的人肉胡同。

此时的朱木一已经在水池边跪了大半柱香的时刻了,奇怪的是柳夫人并没有在旁边监刑。只见木一跪得直挺挺的,昂着头。

东坡强忍住笑,打趣道:木一兄,我说咱们不一起出去玩,你偏偏不信,非要和我们一起,这不,带累你了不是?还好,尊夫人宅心仁厚,并没有再加酷刑,不然的话,在兄台的膝下再撒上一层煤炭花,兄台便如何是好?

佛印哈哈大笑:木一呀木一,你看和尚无妻,便没有这些个烦恼,想玩就玩,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何等的逍遥。不如,让和尚渡了你去?你随和尚游方四处,浪迹天涯去?

却听见檐下花窗内轻咳一声。

原来柳夫人并没有在外边看着木一受罚,只是端坐在绣房内娴静的描着花样。

欲知木一后话如何,只待明年再与列位看官细说了。

(那位说了:杏姐,你不厚道哦,你难道要让我们木一兄在水池边跪上一年啊?

其实不是啊,这不,东坡先生和佛印多大的面子啊,木一兄很快就会被大赦滴,列位看官别急。)

书接前回:啪!

【一】

【啪!是惊堂木一下敲响,不是木一挨打的声音。】

话说东坡和佛印强忍住笑,上前想扶木一起来。

木一却因为柳夫人没有发话不敢妄动,倒是借着东坡和佛印的搀扶,趁机活动了一下跪得发硬的膝盖。

东坡知道木一家里规矩甚多,遂递了一个眼色给佛印,佛印也明白了木一在没有得到柳夫人指令的情况下是不敢自行起身的,于是兄弟俩默契的退后几步,赶走了围观的下人,在柳树下悄悄商议如何去替木一讲情。

依着佛印的意思,就直接拉木一起来,根本不去柳夫人的雌威;但是,东坡毕竟是读书人,深知不能这样莽撞,这样的莽撞不但救不了木一,还只会让木一遭受更多的折磨;于是就想去见见柳夫人,当面求情,难不成就让木一这样一直的跪着?但是,细细想一想,又觉得不太好贸然的请见柳夫人。虽然与木一家是通家至交,但是这样贸然请见,尤其是在木一还在受罚的情况下,怕是不妥。

正在发愁的时候,柳夫人的贴身丫鬟碎步走来,盈盈拜倒,言道:二位先生是贵客,怎么会在这里站着不进堂屋?我家夫人有请二位先生呢,请二位先生随我来。

东坡微微一笑,客气道:如此,有劳姐姐头前带路!

【二】

堂屋。

东坡和佛印在客位坐定,丫鬟献茶毕,随即恭恭敬敬的垂手站立在座位的后面;

才看见柳夫人一步三摇的走了出来,慌得东坡和佛印赶紧离座施礼。

柳夫人稳稳重重的还了半礼,道:先生不必多礼,请坐;梅香,替先生换茶!

东坡忙回道:夫人不必客气,刚才已经有茶了。不知夫人呼唤学生有什么事?

柳夫人毫不客气的在主位坐定,此举倒让东坡目瞪口呆了。

只见柳夫人扬眉一笑,那顾盼间眼中闪烁的光彩,竟让东坡一呆,心下暗自嘀咕:难怪木一如此惧内,原来此女略带英气,竟是别有一种风情。

东坡正在恍惚间,耳畔却听见柳夫人笑问道:昨日那酒,可好吃?

东坡顺嘴答道:好喝呢。

柳夫人嫣然一笑,眼底眉梢都带着一种风韵,直看得东坡一阵的心驰神飞。

柳夫人似是觉察到了东坡的走神,又是一笑,端起茶盅,浅浅的抿了一口,方笑道:那,那姑娘呢?也美吧?

东坡看着眼前温柔的柳夫人,心里还在回味那微笑,嘴里顺口答道:雨儿姑娘确实很美。

只听得一声碎响,柳夫人手里的那个上好的青花官窑茶盅【官窑的青花茶盅哦,唉,可惜哉】就已经摔碎在东坡面前。

东坡耳里不啻一声惊雷炸响,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柳夫人果然是大虫一只,这下只怕是越发的给木一惹祸了。

佛印一阵哈哈打过,干笑着道:夫人息怒!夫人息怒!这东坡嘛,就是眼里离不了美人儿,其实那个什么雨儿姑娘我看还不如东坡身边的琴操姑娘美。

佛印一阵哈哈打过,干笑着道:夫人息怒!夫人息怒!这东坡嘛,就是眼里离不了美人儿,其实那个什么雨儿姑娘我看还不如东坡身边的琴操姑娘美。

【三】

东坡赶紧起身一揖,口里说道:夫人且请暂息雷霆之怒。昨日之事,实在是学生的不是,与木一不相干,还请夫人看在学生的薄面上还是放过木一吧。家里还有下人呢,看着也不雅相不是?

柳夫人优雅的一笑,仿佛刚才那摔碎茶盅的那人并不是她本人一样,慢慢说道:其实呢,狎妓(这个妓是歌妓的意思,与现在人所说的妓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列位看官休得混为一谈。)出游呢也不是什么多大的事情,奴家只是恼恨奴家的官人言而无信,本来是奴家信任先生,也是信任奴家官人,才同意奴家官人和先生一起出去游玩;而且,佛印师傅也说绝对不会容许奴家官人招妓的,所以奴家才放心的让官人和你们一起出去的;结果呢?

柳夫人停下话头,委屈的说不下去了。

佛印和东坡面面相觑,以为柳夫人会马上哭出来,这佛印是和尚,最怕的就是女人哭;东坡倒是怜香惜玉,看不得柳夫人的泫然欲泣;两人对视一下,还是佛印忍不住说道:夫人休哭,夫人休哭,木一他犯了家规,夫人责罚木一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只是,

还没有等佛印把话说完,柳夫人马上就笑颜如花了,东坡和佛印一愣,还没有等他二人回过神来,柳夫人道:既然二位先生也是这样说,那,梅香!送客!

【四】

东坡和佛印晕乎乎的还没有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让柳夫人客客气气地逐出了朱府。

回到家里的东坡,还在回想当时的前景,不觉恍然大悟,懊悔得跌脚道:和尚,咱上当了!

佛印也醒悟过来,道:对的啊!咱哥俩打了一辈子鹰,临了了倒叫一只小鸽子把眼琢了!这妇人,唉,厉害啊厉害。难怪这木一会怕成那样,洒家哪里是在让她处罚木一嘛,洒家是想给木一说情来着的,倒让着妇人抓住话柄,说洒家和你也是同意她处罚木一的。唉,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这下木一还不知道要多受多少罪呢。

东坡也懊悔不已的直叹气。

两人在书房坐卧不宁的转悠,还是东坡不放心,招手叫来自己的书童,如此这般的悄悄叮咛了一番,又细细的交代了一番,才放书童出门了。

【五】

晚上的时候,东坡因为书童还没有回来,同时也不放心和挂记着木一,没有心思好好吃饭,只胡乱的吃了几口,就扔了筷子,去书房里坐着喝茶去了;佛印倒不管东坡的心思如何的不放心,大碗吃饭,饱饱的美餐了一顿,才度着方步,也到了书房,自己倒了一杯茶,自己喝。

一阵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从书房的窗外传来,门帘打起,竟是木一的贴身小厮茗烟和一个丫鬟打扮的姑娘随书童一起进来了。

东坡一怔,茗烟忙道:先生别怕,这是我的还没有过门的媳妇儿,叫梅香,是伺候我家主母的贴身小婢,让她来给先生讲讲我家公子是如何在内室里受罚的,因为二位先生走了以后,我家主母大发雷霆,说是我家公子故意串通外人来欺负她,在家里闹得天翻地覆的,我家公子没有办法,只好随我家主母回到内室;然后,我家主母让梅香和藕香一起观刑的。

此言一出,东坡和佛印不竟愣在当场。平日里都说这柳夫人厉害,东坡和佛印也早有耳闻,还私底下说过,不过以为是这柳夫人自持出身大家,家里规矩大些,木一又宠溺着柳夫人,难免就越发的滋长了这柳夫人的飞扬跋扈,倒是没有想到这柳夫人如此厉害,罚了木一跪在水池边不说,还要回到内室里继续处罚,而且还让自己的贴身小婢也来观刑,这就未免有点太过于了。

东坡示意书童回避,书童知趣的送完茶水以后,给佛印施了一个半礼,退出书房,回手掩紧了书房门。

【六】

东坡让梅香坐下说话,梅香却是知道礼数的,只是一笑道:谢谢先生!这个,却是奴婢断不敢受的,奴婢就站着伺候先生好了。

东坡笑道:梅香姐姐就别和我讲礼数了,我这里可不是朱府,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可讲,只要大的礼数不错就是了;再说了,我与你家公子是朋友,连茗烟也不是外人呢,你且坐了好说话。

梅香这才施礼告坐,只浅浅的坐在下方。

佛印也放下手里的茶杯,坐了过来,听梅香讲话。

梅香是道地的苏州人,说的字正腔圆的吴侬软语,很是好听。

梅香说道:二位先生走后,我家主母就让我去请公子起身,公子当时跪得是浑身僵硬,动弹不得,我和藕香就帮着公子一起活动了一下,看着公子行走十分困难,我和藕香就搀扶着公子回到内室,那个时候我家主母就在内室里哭,哭得非常伤心,说公子伙同外人欺负她,说公子失信,反正就是数着数着的哭得非常伤心,公子连忙去哄,又哪里哄得住?主母一看见公子是我和藕香扶着回房的,就哭得更厉害了。说公子只知道哄女孩开心,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说日子过不下去了,还要去寻短见什么的,反正就是哭得昏天黑地的,公子没有办法哄得住主母;虽是看见有我们在场,也只有不管了,只得重新下了跪,赌咒发誓的说要对主母有二心,就天打雷劈!

东坡笑着摇摇头,道:你家公子完了,这下还不让你主母抓住话柄了?

梅香浅浅一笑,道:先生说的,梅香可不敢答话。

东坡端茶一饮而尽,笑道:我知道的,梅香姐姐,你继续讲就是。

茗烟赶紧递给梅香茶水,倒让梅香脸红耳赤起来,扭捏着不肯接水。

东坡示意书童回避,书童知趣的送完茶水以后,给佛印施了一个半礼,退出书房,回手掩紧了书房门。

【七】

梅香到底还是起身一礼,才接过了茗烟的茶,东坡打趣道:好一个知书识礼的女孩!到底是大家子调教出来的孩子,知道礼数,不错不错,难怪你家公子也喜欢你呢。

梅香羞红了脸,低声道:先生取笑了。

梅香坐下以后,顿了顿,才继续言道:我家公子跪下后,主母还是没有停住哭,公子没有办法了,只得说道,实在是没有外心的,也并没有敢伙同外人来欺负夫人,夫人若是觉得罚了小生跪还不能够出气,那,那小生愿意接受夫人的任何处罚,只求夫人念在小生初犯,而且并没有宿禖的份上,饶过小生这一遭。

梅香把木一说话的神态和语气学说的惟妙惟肖,连声调都相去不远。惹得东坡和佛印连声叹息。

东坡摇摇头,苦笑道:这回给木一惹祸惹大了。

佛印却没有东坡那样心思慎密,只是叹息一声,就连声催促梅香继续讲。

梅香无声的叹息一声,继续讲:我家主母听到我家公子这样说了,才停住了哭,抹了抹眼泪说,官人说的可是真的?无论奴家如何处罚官人,官人都没有怨言和二话?公子见主母不哭了,已是喜出望外,哪里还管主母在说什么,自是没口子的答应了下来。然后,然后

然后了几遍,梅香也没有能够继续的然后下去。

东坡也没有催促梅香,估计是那场面真的吓着梅香了。

梅香低头想了一下,还是抬起头来,嘴角努力的绽开一个微笑,才继续往下说:主母不哭了,站起身来,我和藕香正准备退出卧房,主母叫住我说,梅香,你和藕香会不会绑人?我没有懂主母的意思,答应道不会;主母嗔怪道:真是一个笨丫头!来,我教你。然后就叫我从梳妆盒里取出了一根大红的绸布带,教我和藕香把公子绑得像一个大的肉粽子一样,

东坡倒抽一口冷气,忍不住打断梅香的叙述,问道:梅香姐姐,难道你家公子竟然容忍你家主母如此胡闹?真是岂有此理!

梅香泫然欲泣,低声道:先生明鉴!我家公子当时是答应我家主母的,只要我家主母不哭,就任由我家主母处罚,没有二话。

东坡猛地抬手一拍脑门,道:我倒忘了这一出了,唉,你家主母,

到底东坡宅心仁厚,没有继续说下去,梅香已是离座起身,轻轻施礼,道:谢谢先生。

东坡抬手示意梅香不必多礼。

梅香这才重新坐下,继续讲述:绑好了公子,我和藕香都吓得不敢说话,更不敢为公子求情,因为身份没有嘛。公子的小衣是我家主母在教我和藕香用红绸带绑公子的时候,就让主母褪去了的。所以公子等于是全身精赤的被绑成了一个大肉粽。然后主母就吩咐我去神龛前取家法,就当着我和藕香的面就开始责打公子,我和藕香眼睁睁的看着公子挨打,不敢说话,后来是藕香看不下去了,才大着胆子哭着拉我一起跪下为公子求情,谁知道我和藕香刚一跪下,还没有开口为公子求情,主母就破口骂我和藕香多管闲事,问我和藕香仗了谁的势竟敢管主母的事情?我一听觉得话不对,赶紧哭着说,并没有胆子敢管主母的事情,只是觉得公子实在受罚不起了,婢子愿意替公子挨打;主母只是哼了一声,道:你家公子挨打都没有说话,你们在一旁看挨打还有什么话说?然后就越发的打的又快又狠了。公子倒是只是认错只是告饶,没有说别的,只认该打。

梅香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

一时间,房内所有的人都没有说话,只有梅香的低泣声。

【八】后话

话说那日后,很久一段时间,苏州府内的各个书院及寺院都没有木一的足迹。

据朱府内传出来的信息是木一卧病在床,柳夫人衣带不解的伺候着木一,不出卧室。

其实呢,嘿嘿,列位看官度知道了是为什么木一不出卧室滴。

俺也知道啊,嘿嘿,就是不说是为什么。

啪!!(是说书人的惊堂木炸响,不是木一挨打的声音,列位看官休得误会了)

书接前回!!

一、夜宴

初冬的苏州,虽然还没有进入十一月,却已经是漫天的雪花飞舞了。

朱府。

今晚的朱府张灯结彩,各式各样的大红灯笼从大门口一直延伸到后院的书房,从大红灯笼里透出的喜气感染了前来赴宴的东坡和佛印。

书房内,虽说朱府有喜事,今晚上的东坡依旧是那一袭浅灰色的长衫,只是在左手的手腕处新带了一串红色的串珠,算是带了几分喜庆。此刻的东坡,早已吃饱喝足了,正在把玩着手里的那个精致的青花瓷的茶杯;佛印则嚷嚷着没有吃饱,正让茗烟去厨房拿点吃食过来。

门帘掀起,朱木一满脸笑意的走了进来。

啪!!(是说书人的惊堂木炸响,不是木一挨打的声音,列位看官休得误会了) 书接前回!!

一、夜宴

初冬的苏州,虽然还没有进入十一月,却已经是漫天的雪花飞舞了。

朱府。

今晚的朱府张灯结彩,各式各样的大红灯笼从大门口一直延伸到后院的书房,从大红灯笼里透出的喜气感染了前来赴宴的东坡和佛印。

书房内,虽说是朱府有喜事,今晚上的东坡依旧是那一袭浅灰色的长衫,只是在左手的手腕处新带了一串红色的串珠,算是带了几分喜庆。不过此刻的东坡,早已吃饱喝足了,正在把玩着手里的那个精致的青花瓷的茶杯;佛印则嚷嚷着晚饭没有吃饱,正让茗烟去厨房拿点吃食过来。

丫鬟打起门帘,朱木一满脸笑意的走了进来。

佛印一看见朱木一进来,立即也不嚷嚷饿了,只是一把拉着朱木一,不怀好意的上下打量着;朱木一今天穿着和平日里差不多,也没有刻意的穿喜服,只是和东坡一样,在左手手腕处戴了一串红色的串珠。

木一让佛印这一不怀好意的上下一打量,顿时有些忸怩起来。东坡一笑,道:和尚,你老是拉着木一看什么?木一身上有花儿?

佛印邪恶的嘿嘿笑道:都说那个啥一刻值多少金,俺和尚也没有兴趣;不过嘛,俺今天倒有个提议,咱哥三儿呢也很久没有在一起喝酒了,不如今晚上就在木一的书房里喝一个通宵,来个无醉不归如何?

东坡笑得浑身直颤:你是和尚自然没兴趣,人家木一可不一样啊,还不赶紧的放木一回新房去?咱哥俩一起喝酒就是。

那佛印虽说是出家人,却一点半点出家人的神闲气定都没有,绝对的是属倔驴的那种拉着不走打着倒退的主儿,听东坡这样一笑一说,越发的拉得木一紧了:什么劳什子的那啥值千金,俺和尚今晚上偏偏不放手,看二夫人能奈我和?

木一尴尬的一笑:和尚松手,和尚放手,我现在不走就是,陪你喝酒。

东坡会意的一笑,回头叫茗烟:去!替你家公子给二夫人禀一下,就说请二夫人看在我的薄面上多多包涵一下,你家公子晚一点回房休息,请二夫人莫怪。

茗烟看看木一,等木一的示下。

木一微微点头,茗烟躬身一礼,退出房去,并随手掩紧了房门。

佛印这才松开了木一,嘴里嘟囔着什么,在椅子上坐下。

木一摇摇头,也在桌边坐下;刚刚坐下,佛印就贼兮兮的凑过来,笑道:木一,看不出来啊,你还真有一手呢,快说说看,你是怎么把二夫人拐骗到手的?

木一尴尬万分,掩饰的端起面前的茶杯,浅浅的喝了一口,说道:什么二夫人,不过是内子觉得近一年吧身体有些不适,精力也不济了,犬子又正在准备乡试,原想买一个人的,又怕买来的人不知道根底,反而淘气,想来想去就觉得藕香这丫头都还稳重,不如直接收了放在房里,这样也好伺候内子,我也觉得呢不好过分的拂了内子的好意,就依着内子,收了藕香,不过是内房里多了一个使唤丫头,离夫人还远着呢。

东坡噗哧一下就把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全部笑喷了。好容易东坡才止住了笑,道:木一,不是吧?我弟妹又没有在这里,你用的着这样很官方的和我们哥俩儿说话嘛?又不是开新闻发布会;再说了,府上今晚上这场婚礼的架势哪里是收丫头呢?明明就是娶二夫人的排场嘛。而且刚才我也看了,你别说,那藕香穿上礼服还真的很有一点夫人味儿哦。

佛印不耐烦的挥挥手,道:你别打岔,你别打岔,我说木一,你还是快说说,你小子是怎么就看中藕香的?你们是不是早就有了私情?

木一已经让这两个人搅得头昏脑胀的了,刚才席间也喝了不少的酒,此时倒觉得酒有点往上涌了。

东坡到底还是细心一些,看看木一的眼睛都有些眩了,赶紧叫茗烟来把木一面前的茶残泼了,重新添上热茶,让木一喝下去。

茗烟拿来醒酒石,让木一含在口里,木一这才觉得清醒了许多,看看眼前这两个损友还是贼兮兮的看着自己,知道如果不说一丁点给他们听,满足一下他们的好奇心,弄得不好这两个人真的不会放自己回房的呢。

二、洞房

好容易才摆脱了东坡和佛印的纠缠,木一步履踉跄的回到了新房。

推开房门,只听得嘤咛一声,一双手就扶住了木一。

木一在床边坐下,很快,一张热腾腾的毛巾就温柔的在木一的脸上轻轻的擦拭着,木一顺手握住那双手,不让动,耳边只听得那声音柔软的无奈的说道:“唉,好相公,别闹了,洗洗就好了呢。”

木一这才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人儿,贼兮兮的说:好吧,就让你洗洗,不过呢,你可要仔细了,洗得不好,你相公我是要打你屁屁的哦.

却听见窗外噗哧一声,有人笑出了声。吓得藕香轻声叫了一声,扑在了木一怀里,木一顺势搂紧了藕香。

木一笑道:不好!有人听壁角。

只听得东坡的声音在窗外响起:木一,你别怪我,是佛印这个秃驴一定要来的,倒惊了二夫人了,回头我备酒给二夫人赔礼,就不打扰你的好事了。

一阵脚步声渐渐的远去了。

东坡和佛印走远了,室内倒安静下来了。

木一静静的握住藕香的手,在灯下细细的打量着藕香。藕香今晚上穿了一件浅红的衣裙,随便挽的小髻上斜斜的插着一只银质的兰花簪,脸上薄薄的施了一点粉底,看见木一在打量自己,藕香羞涩滴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