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说
甲 出山
天山脚下,凌厉的寒风一阵阵刮着,漫天的雪花却掩不住一座漆黑的墓。暗色的墓碑上写着“幻生大师之墓 弟子欧阳昊、唐烈谨立”。墓前二人跪伏在地上,满脸尽是悲伤之色。冷冽的风吹起了他们的头发,在冰天雪地里,他们就这样跪着,一夜无话。
“呜,师父圆寂了。。。”其中一个火红色短发的女孩儿满脸泪痕,冻得通红的手中死死攥着一条头带,正用冻得不成样子的小手擦拭着同样通红的脸蛋。正当卯时,早晨淡淡的金光照在雪地上,映着两人的身影。女孩身边的男孩一副不忍心的样子,轻轻伸手去把女孩揽到自己怀里,黑色的中长发与火红色的发丝交错在一起:“烈儿,师父仙去那是命中注定的,答应我,不要再伤心了好吗。一夜都已经过去了,我们起来罢。”
持续了一夜的跪姿,两个孩子的膝盖都已僵硬,相互支撑着站起身来。剧烈颤抖的双腿慢慢向着下山的小路慢慢迈开。
“烈儿,师父走了,我们二人也要去别处历练。莫要再留恋了,走吧。”欧阳昊折了一根枯枝当做拐杖,另一只手搀着唐烈,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崎岖山路上前行。“师兄,你……你会陪着我吗,师父走了,你……”唐烈似乎已经止住了泪,怔怔望着一旁的欧阳昊,看他如刀削斧凿般的侧脸,他山岳般的身形。欧阳昊像感觉到了那灼热的目光一般,侧过头去淡淡一笑:“傻丫头,我会永远永远陪着你的,不要乱想,嗯?”带着绝魅一般的笑,欧阳昊轻轻揉乱了唐烈的头发,一脸的宠爱溢于言表。
唐烈同样笑着看欧阳昊,却被拍了一下脑袋:“小师妹还看什么,快些走吧。”她却是不舍一般再次回头,目光定格在雪山上的那座小寺庙,那个承载了自己十五年记忆的地方。一颗晶莹的泪珠悄然滚落,她不由自主又哽咽了起来,回忆如潮水般涌出……
幻生大师是一位隐世高僧,先后收养了同为弃婴的欧阳昊和唐烈,并且收二人做了俗家弟子。记得在山上度过的日日夜夜,慈爱的大师总是带着一脸祥和的笑,教他们念经打坐,教他们读书写字,教他们习武防身。那时候的唐烈总是兴奋的在每天早上拉起贪睡的师兄,在每个清晨先为死在自己布履下的无辜蝼蚁念一遍往生咒,之后开始调皮捣蛋的一天。他们无忧无虑无拘无束,常常故意念错经文,一边偷偷瞄着幻生大师的表情。大师只会又好笑又无奈地摇摇头:“阿弥陀佛,差点被你们两个小鬼破了嗔戒。” 她深深的记得幻生大师圆寂时淡淡的微笑,在诵经声中化为飞灰,只留下一颗亮晶晶的舍利子。她如同天崩地裂般的嚎哭,颤抖着和师兄把师父座下莲台上的灰尘与舍利子埋在深深大雪中,她疯了似的刨开大雪,十指中隐隐有些细密的血丝。沉寂的夜里二人默默地跪了一夜……
唐烈脸上的泪又缓缓流下,在脸上凝成冰粒。她沉湎在深深的回忆里,心在狂风大雪中狠狠痛着。突然,她像决定了什么似的,猛地在山路上跪下,重重的三个响头让白嫩的额角溢出了血丝。随后在山路上一蹬,整个人如同飞燕向山下驰去。欧阳昊看着自己的师妹,悄悄叹了口气,也如法炮制磕了三个头,眼中带着点点晶莹向山上投去最后一撇,飞驰下山。自己的不舍与留念,统统埋在着童年的记忆里吧。他悄然想着,仍加快速度追赶自己的师妹。
乙 放下?放不下?
唐烈自从山路上下来时就一路疾行,以致身后的师兄只能全力追赶。唐烈一言不发,只是不断地把身边的景色全都甩到身后去,连晌午都不曾停息,自然也没有吃饭。毒辣的太阳炙烤着飞驰的两人,汗水一滴滴顺着湿透的衣襟砸落在地上,欧阳昊也只能又气又急的看着前面任性的师妹全力追赶。
渐渐地,天边渲染上一层黄昏的昏暗。急速前行终是使唐烈功力耗尽,速度也逐渐减慢。面前是一片漆黑的小树林,而欧阳昊终是在这个时候赶上了唐烈,一把抓住师妹的肩头迫使她停了下来。唐烈经过一天疯狂的赶路,终于累的上气不接下气。正当她大口喘息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张同样疲惫但怒容满面的大黑脸,两条好看的剑眉紧紧的皱在一起。“烈儿,你到底是在干什么!”欧阳昊的大掌死死地扣着唐烈的肩,但唐烈纵使疼的咧嘴也一语不发,只是低着头。两人的喘息声充斥着寂静的小树林。
突然,唐烈的下颌被一只手捏住、上抬,迫使她对上了那双满是愤怒的黑眸。“我知道是师父走了你心里难受,可你想过我没有,我难道就不难受吗?”欧阳昊的黑眸在极度愤怒下仍是溢出了些许晶莹,“但是师父在圆寂前托付的大业是什么,是让你自虐还是自甘堕落!你这个样子师父的在天之灵看到了会怎样!你就这么脆弱的在磨难前低头吗!”这几句欧阳昊几乎是吼出来的,他凝视着那一双充斥着悲伤和倔强的眸子,心里除了愤怒还有失望,很明显,那双眸子里并没有他要的答案。
“我……我有什么错,我连伤心都不可以吗?”唐烈故作理直气壮大声辩解着,不过很是没有底气。欧阳昊眼中失望更甚,单手抓住师妹的后领,就像拎小鸡一样,纵身一跃,施展轻功飞进了小树林的偏僻之处。唐烈还不及落地,就被摁到了一棵大树上。欧阳昊顺手从树上折下了一根柔韧的枝条,听到声音的唐烈心里早就泛起了深深的恐惧,接下来的事,似乎在往自己极其不愿的方向发展……
“跪下,去衣。”简单的四个字生冷且僵硬,唐烈的小脸上满是纠结。在想起自己无论如何是拗不过师兄的事实以及曾经的经验后,还是很聪明地解开腰间的条带,下身的衣物缓缓滑落,修长的臀腿勾勒出一道优美的曲线,然后直挺挺地跪了下去,满是落叶的地面上发出“咚”的一声,周围小片的黄叶被跪下的力道掀起。
欧阳昊走到唐烈身后,抬手便是一鞭。一道恐怖的破空声响起,唐烈便觉得一道烈火在身后炸响似的,撕裂的痛便让自己无法忍受。不等师妹缓过劲儿来,又是一道狠厉的抽打。唐烈微微晃了晃身子,倔强的把呼痛声压抑在喉咙里。光滑白皙的臀上,已然有两道血红的鞭痕。欧阳昊打人的时候都有一个习惯,就是动手的时候不说话,说话的时候不动手。就这样,在无声的寂静中,骇人的鞭痕一次又一次炸响在唐烈身后。
“呃……”唐烈在如暴风雨一般的抽打下,身子晃动的越来越厉害,嘴里不受控制的痛哼出来。“ 啪 ”随着这声炸响,唐烈直接从跪姿变成了跪趴,而呼痛声直接被喊了出来。而欧阳昊只是不动声色的挥下手中的树枝,破空声之大丝毫不亚于之前。“师……师兄,我……呃啊……我错了。”唐烈的上身几乎是紧贴在地上,额上密布着豆大的汗水,然而意料之外,身后的鞭子依旧没有停下,而唐烈臀上,横七竖八的交错着十几道红痕,深红色交错的地方略显紫色。
欧阳昊终是停了手,平静的声音似乎听不出怒气:“错在哪?”“我……我不该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不该……不该总是放不下。”看着地上疼的快要蜷成一团的师妹,欧阳昊心里涌起一丝心疼,扔掉了手里的树枝,轻轻把唐烈从地上抱起:“师父说过,一切皆空,既然已是过去,何苦执迷不悟呢。”他心疼的把疼成一团的小人轻轻放在自己怀里,手上凝聚起为数不多冰凉的真气揉着唐烈的痛处。唐烈仍是带着些许的恐惧,小心地缩在师兄宽阔的怀里,轻轻抽泣着。欧阳昊微微笑着,轻轻擦去唐烈脸上的泪痕。他吻着她,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他轻轻发誓。那一夜,皎白的月光洒在两人身上,似乎是见证着这温馨的一切。
丙 大劫
是夜,漫天的星光从小树林或密或疏的叶片缝隙间漏下,照耀着小树林里温馨的一对儿小情侣。月光轻轻照在唐烈只穿着一件薄衫的脊背上,欧阳昊轻轻抚着怀里小人儿的背。唐烈的肩背相对于平常女人的来说较为宽阔,柔和的肌肉曲线在月光下散发出迷人的味道。欧阳昊看得几乎痴了。唐烈轻轻地伏在欧阳昊的胸膛上,在地上厚厚的一层枯叶上睡得很是香甜。不过垫在底下当床垫的欧阳昊就比较悲惨了,第二天早上发现左边的手脚都已经麻木,几乎动不了,简单吃过早饭后却很郁闷的还要背着唐烈赶路。
随着越来越深入小树林,二人才发现自己竟错的离谱。这小树林后竟是一大片原始森林,高大的树木两人环抱都抱不过来,潮湿的空气让人很是不舒服,各种各样的野生动物随处可见。不过唐烈趴在师兄背上,很是淡定的在指尖点燃一小簇火焰,驱赶着头顶上树枝上盘绕着的有腿儿的没腿儿的爬行动物。没错,唐烈的能力就是将真气化为火焰形态攻击或防御,这种能力还有个好处就是,随时可以吃到热的干粮,不用可怜兮兮的啃硬邦邦的冷饼子。
走着走着,二人已经深入森林,却意外的在一棵大树下发现了一个衣衫褴褛气息奄奄的男人。男人的脸很是狞恶,更是有几道血淋淋的刀痕在脸上、肚腹、大腿上。脏兮兮的皮肤和好像鸡窝似的头发,满脸是胡子,眼看着就快不行了。
两人看到这个男人都不禁被他一身血糊糊的污物吓了一跳,欧阳昊马上轻轻放下背上的师妹:“师父说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拿点水和干净的布,还有师父的疗伤圣药。”唐烈马上把包袱里的一件干净衣服沾了水,给受伤的男人清理伤口。不愧是从小在山上长大的佛家弟子,竟一点没有私心的用师父为他们准备的疗伤药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一小瓶疗伤圣药马上就见了底。几个时辰后,唐烈只能自己顶着身后的疼痛赶路,而欧阳烈则背着那个被他们救回小命仍在昏迷的男人,艰难行走在森林里。
渐渐地,唐烈发现这森林竟是长在一座山的山坡上,路越来越陡峭。两人艰难前行,直至中午时分,他们才赶到山顶的位置。山顶上怪石嶙峋,有一面竟然还是陡峭的悬崖,笔直的崖壁上只是零星的长了几棵野松树。悬崖下像是一条河,深不见底的悬崖下闪着黑色的幽光。正午的太阳无比毒辣,三人就在一颗大树下歇息下来。唐烈小心地坐在地上,结果还是疼的龇牙咧嘴。唐烈和欧阳昊都没有发现,那个被他们救起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毒辣的光。
“师兄,好热,我想喝……啊——不——”饥渴交加的唐烈正伸手向师兄要水喝,一旁装晕的男人突然暴起发难,一脚狠狠踢在唐烈的腰眼上。唐烈此时正背对悬崖,被受伤男人踹在腰上,顿时跌落山崖。“烈儿!不!”欧阳昊爬在悬崖边上嘶吼,双眼满是血色,青筋暴起。“忘恩负义的混蛋!你恩将仇报!害死烈儿我和你拼命……呃——”欧阳昊正要冲上去和男人拼命,男人却用早已藏在身后的木棒猛地击在欧阳昊的头部。欧阳昊直挺挺的倒在地上,血像蜿蜒的小蛇从嘴角溢出,已然说不出话了,一双眼死死盯着受伤男人,眸子里满是不甘和愤怒。
“哈哈,你们这两个傻瓜,我受伤是假的都没看出来么,仅仅是皮外伤再用猪血涂饰,哈哈哈哈。你们的包里倒是有不少好东西啊,足够的水和干粮,如此多的盘缠。可惜了,这不知道你俩小兔崽子包里怎么没肉。”受伤男人放肆的笑着,满口黄牙让人觉得可恶恶心。他看着欧阳昊快要咽气的样子,干笑几声,在地上吐了口痰就把包袱扛在肩上,一摇一晃的下了山。
丁 觉醒
在百尺山崖跌落的感觉绝不是只有恐惧那么简单。急速下落,周边的空气竟然像刀锋般锋利的切割着唐烈的衣袍、她的皮肤、她的俏脸。她紧紧地闭上了双眼,又长又翘的睫毛下溢出几大滴晶莹的泪。在死亡的面前,唐烈把她最后的记忆留给了她的师父、师兄。或许是感觉到死之将至,唐烈所有的感官都在疯狂的搏动、耗氧,导致在她看来时间也格外缓慢。想起曾经点点滴滴的感动和幸福和对师兄的牵挂,如同回放的电影,一幕又一幕。或许这就是她对这个世界最后的眷恋了吧,她想。
她晕了过去,就在百尺高空……
先前的伤势以及赶路的消耗就让她体力不支,在师父圆寂的打击下她的神经本就脆弱,再加以刺激,她沉沉的昏去,将死亡留给麻木的知觉。
良久,唐烈睁开了眼睛,她是被痛醒的。回头一看才发现,一根斜着长在悬崖缝里的枯木挂住了她的衣服,可惜枯木锐利的枝头狠狠地划过唐烈的脊背,一条血红色还溢着血的伤口贯穿了她宽阔的背,从右下方的腰际直到左肩。狰狞的血红色伤口在白皙的背上看起来是那样的令人疼惜,当然她自己是看不到自己的伤,只是觉得疼痛如潮水般从背上涌起。
她忍着剧痛,回身握住了挂住衣服的枯枝,小心翼翼的攀回崖壁。粗糙的树皮无数次摩擦着她的背,然她只是咬牙硬挺,一寸一寸的向着陡峭的崖壁靠近。
“嗤——”布帛撕裂的声音在她双手触及崖壁上的岩石时响起,她背上那片带着血迹的衣衫就留在了那枯枝上,风轻轻地吹着,带血的布片轻轻摇摆,那是一种惨烈的美。
岩壁上的石头粗糙且锋利,未曾锻造过的岩石的棱角不知多少次划破了唐烈的掌心,她握过的石头上斑斑驳驳的蹭着血迹。唐烈只是一点一点地下移,一步又一步。在如此陡峭的山崖上攀岩,就像把命吊在裤腰带上,随时会命葬黄泉。不知过了多久,唐烈的双脚终于触及地面的时候,她长长的吐了口气,劫后余生的喜悦完全冲洗掉了身上的伤痛。此时的唐烈简直可以用叫花子来形容,不论是靴子还是衣衫,都已经破的不成样子,脏兮兮的一条一条挂在身上,映着斑斑的血迹。细小的伤口在唐烈身上已经不知有几百处了,然而她只是坐在地上,大口的喘气,孤独却坚毅的背影在夕阳下拉的很长
黄昏时分,唐烈休息的差不多了,走进了山下的小树林。想起师兄教训自己的那晚、无比温馨的那晚,再次回到这里确是伤横累累,两人生死未知。唐烈苦笑了一下,便拖着疲累的身子踉踉跄跄走进了小树林。
黄昏的光给整个小树林都镀上了一层昏暗,隐隐有些危险的预感在唐烈心里闪现。她走走停停,无意间抬头望去,却在最深处的昏暗中看见了一双闪着绿光的眼睛。不止是一双,渐渐地,一双接着一双绿色的凶光闪亮,隐隐有着包围之势。唐烈吓了一跳,却没有愣的失神,直觉中危险的气息直刺她的神经。她拔出一直藏在靴子内侧的利刃,这把利刃是师父送她的防身利器,告诫她只能在生死攸关时使用,很明显现在是时候了。
绿色的眸子的主人们集体前进,包围圈被缩小了许多。灰色的毛发,尖利的獠牙,赫然是一群觅食的饿狼。唐烈藏起心头的一丝恐惧,抬手将利刃横在胸前,双脚开立。双方都在等对方的攻击,攻击就意味着有破绽可寻,群狼和一个女孩就这么对峙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每一秒的流逝都带着令人牙算的血腥和恐惧。
然而,群狼中的头狼在一顿即将到手的“美食”之前先耐不住性子了,两条粗壮的后腿在地上一蹬,竟是朝着唐烈飞扑了过来。唐烈看准了狼的腹部,一记膝盖狠狠的顶在头狼的腹部,同时手上利刃下劈。那利刃竟然直接插进了狼最坚硬的头骨,足可见其锋锐。头狼的脑浆混着血在利刃拔出的瞬间迸射而出,溅了唐烈一头一脸,而利刃上也是滴答着黄红交杂的液体。唐烈很顺利的解决了一头狼,但代价是那只狼的双爪狠狠地抓在唐烈的右腿上,几条爪痕血淋淋的洇在破成布条的衣衫上。群狼虽失了头狼,凶厉之气仍是不减。在几头狼单独扑食都被唐烈用以伤换命的方式解决掉之后,三头强壮的狼一齐冲向唐烈,伤痕累累的唐烈勉强提聚真气将火焰附着在利刃上击退了三只进攻的狼,正要松一口气时,一股毛骨悚然的气息从脊背升起,唐烈一惊,回头一看下,一头狼趁着她对付正面的敌人,凶猛地扑向他。想要闪躲已是不可能了,那只狼一只爪子狠狠地在唐烈背上留下自己深可见骨的爪印,几乎覆盖了之前枯枝留下的伤痕,而另一只爪子则是拍在了唐烈脸上,立刻在她的右脸上划下一道深深的沟壑。血,娟然流下。此时的唐烈就像浑身染了血一样,剧烈的痛顿时让她发出一声痛吼。
正当这时,唐烈的右臂突然剧烈的刺痛起来,手臂上的袖子早就被狼抓掉了,她发现自己浑身都炽烈得像是要燃烧,一个血红色的火焰图案隐隐在右臂靠近肩膀的地方闪现。而那些狼却因为她浑身散发的灼热气息不敢近前。突然,那个火焰图案像是烙印一般烙在第一次闪现的位置,突如其来的灼痛令唐烈仰天大吼。一股极其巨大的烈炎从她脚下喷薄而出,大部分狼都被火焰吞噬,只剩骨头渣滓,而剩下的狼则被强大的气浪翻卷着砸落。唐烈的眼睛已经变成了血红色,愤怒的血红。那头抓伤唐烈的脊背和脸的狼被掀翻到唐烈眼前,而她就这么用覆着火焰的双手将其抓住,猛地用力,火热鲜红的狼血溅了唐烈一脸,地上只剩被撕成两半的狼。
入夜,漆黑的天空上竟然没有星星。唐烈在力战之后竟然没有乏力的感觉,似乎在爆发出强大火焰之后,所有的疲惫都被一扫而空,刚刚的大战像是未曾发生过一般寂静,只有唐烈如浴血一般的恐怖伤痕证明这这一切。她坐在一棵树下,轻轻地用那只伤痕累累的手抚着右臂上如纹身一般的火焰图腾,此时的图腾已然不是血红色,灰暗的颜色仿佛沉睡一般。但唐烈意念一动,图腾便亮起血色的光芒,一大团火焰从她右手上喷出,在黑暗中摇曳着,像是一曲血色的舞蹈。
“你的右臂里掩藏着你的身世,在觉醒之后将开始新的人生。师父传给你们的菩提心经在那时就可以修炼,若是大成,可保你们大难不死。”师父曾经这么对她和他说过。那么打开觉醒之门的钥匙便是血战么,似乎有悖佛理,因为她破了戒了,还是最不可饶恕的杀戒,但她的火焰觉醒了,不是么。
天上淅淅沥沥的下着雨,泼瓢大雨冲刷着地上的血迹。唐烈又被淋了个落汤鸡,但她右手上明亮的火焰在雨水冲刷下仍闪着耀眼明亮的火光,丝毫没有减小的趋势。她胜了,她觉醒了,是的她胜了,在群狼的攻击下胜了。轻抚身上道道凝结的伤痕,她在树下狂笑着,嘴里仍然溢着鲜血。疯狂的笑着,两颗混浊的泪,悄然随着雨水,混在嘴角流出的血里。
己 再相见
战火弥漫了整个边疆,将士们时时刻刻都准备着与凶残的匈奴人作战。而唐烈身为骑将更是闲不下来,整日在边关城楼上监督修筑防御工事,操练骑兵。
而圣朝军队还有一支王牌军队,就是一支完全由肋生双翅的羽人组成军队(我总不能说是鸟人吧)。这支军队就像空军,每每当战况危急时,这一支羽人军队就会携带毒箭巨石在天空向敌方投掷,精准度极佳,而且速度快,所以这支羽人军被称为“必胜之师”,而统领这支军队的宇文明将军则是圣朝权利极大的将军,位置甚至和几位平乱大元帅齐平。而这些羽人有时也会担当信使的职责,某些加急的军事情报都会请他们来送达。
正当午时,烈阳狠狠照射着底下的城池和土地,在城头待命的官兵全都饱受日晒之苦,而唐烈也在他们中间,不断地拿出水囊灌上一口,也给身边的狻猊喝几口冰凉的井水。“唐小将——”一个羽人从远处飞了过来“负责明日城池防御的唐小将——”他大声喊着,身上的衣衫尽湿,目光四处搜寻着。唐烈一脸疑惑的站了起来,掏出自己的腰牌,黄铜刻的腰牌在烈日下闪着灼人的金光。“找我有什么事吗?”“朝廷派来了一位新的元帅知道吗。”“嗯,就是不知道元帅是那位将军。”“正是欧阳大将军宣城防将过去安排作战。”
唐烈的心突然一颤,突然觉得着欧阳将军不会是和自己走散了三年的师兄有什么关系吧。传信的羽人催促了几声唐烈也浑然不知,等到反应过来,只是一脸歉意的说了声抱歉,就快步跟着来人走了,心里满满的是紧张和期待。
“禀报将军,城防将来了。”“进来吧。”唐烈突然感到一阵狂喜,那个声音正是她等了三年失散了的师兄啊,正当她想高兴的喊出一声 “师兄”的时候,房里突然传出了几声媚笑,唐烈一愣,还没出口的话立刻又咽了回去。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扯进帐里单膝跪下。“参见将军,这位唐小将就是城防将。”唐烈已经惊得说不出话来了,她的师兄——欧阳昊,就这么端坐在帅位上,身边……身边竟然还搂着一个妩媚的女人!她只是怔怔的跪在地上,呆看着曾经对她如此痴情的师兄。再见欧阳昊,他竟然只是用看下属的目光冷冷的压着她呆滞的眼神。“再去任命一名骑将作为城防将,把他叫到我的副将那里商讨对策,唐小将就调到我身边和我一并出征。”“可是……元帅这不……”欧阳昊不耐烦的挥挥手,打断了那位羽人的话,那羽人眼底闪过一丝不被察觉的怨恨,还是知趣的退出大帐。
“昊~~这位小将军呆呆的真是可爱呢,你说,她漂亮还是我漂亮啊……”妩媚女人轻轻在欧阳昊胸前的铠甲上画起了圈圈,甜腻的语气将唐烈塞得一阵气血上涌,她在这一瞬间困惑、伤心、委屈甚至是极怒,但她只是努力憋在心里,默默地等着欧阳昊的一个解释。
“乖,当然是我的小甜心你漂亮啊,这还用说的吗。”欧阳昊轻轻抚摸着怀里女人的手,目光里面是几分迷离。“我不喜欢那个女人在这里煞风景!让她出去!”欧阳昊怀里的女人越发的飞扬跋扈起来,看着唐烈的眼神里满是嫉妒和小人得志的得意。唐烈心开始痛了,她只是嘴唇嗡动着“师……兄”。“唐烈你没听见?小玲叫你出去!”欧阳昊冷漠的眼神狠狠刺痛了唐烈,而他看那个女人的眼神中竟然是迷离和宠溺!“唐烈!你这是给脸不要脸!来人啊,轰出去!”几个身强力壮的彪形大汉直接拖着唐烈把她扔出帐外。
唐烈的心彻底的痛了起来,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他就这么无视她伤害她甚至侮辱她么,仅仅是三年不见就能把她忘得彻彻底底,把她在他心里的影子磨得一点都不剩么。曾经他说的山盟海誓是什么,他曾经的温柔是什么……唐烈突然蹲了下来,双手狠狠的抱住头,她不敢再想,但那些残酷的画面却不受控制的从脑海中涌出来,狠狠地戳在唐烈的心里最柔软的那一块上。心脏每一次的搏动都伴随着痛彻心扉的刺痛,唐烈突然咳出了一小口血,喷在面前的泥土上,变成一块深色的印记。她轻轻抚胸,两行泪不受控制的从脸上滑落。呵,她怎么这么傻,这时候她才知道,心痛不是一个形容词,而是一个动词。似乎要把身体一块一块撕裂的痛,从心扉蔓延……
她也不知在帐外呆了多久,也没有人来理她。她靠着帐外的木桩坐了很久,泪一直缓缓流着。浑浑噩噩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舔她的脸。狻猊火红色的毛发就好像唐烈的头发,三年时间,它已经长得很大了,已经长成一只成年的狻猊、一匹极好的坐骑了。它将前蹄跪在地上,伏低身子用它粗糙的舌头轻轻舔着唐烈脸上的泪痕。唐烈似乎找到了什么地方发泄似的,抱着狻猊的头痛哭失声。那一刻,她三年来的冀望轰然倒塌……
第二日的时候,当她抱着狻猊醒来的时候,行军号已经吹遍全军。将士们都从自己的岗位上醒过来,即将按照准备向敌人发起攻击。唐烈正想向城楼走去,才苦笑着想到自己已然不是城防将了,而是要跟在那个自己连见都不想见的人身边,保护他的安全。
正当她思索的瞬间,城头的战鼓已经擂响,三声炮轰,是进攻的信号。唐烈只是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跨上狻猊,抱着凉透了的心,静静的等着元帅出现,而自己只需要跟在他后面就好。
庚 不言而别
三声炮轰之后,城门缓缓升起,护城河的吊桥在那一刻重重搭在河的两岸,早已在城门后列阵的人马如潮水般涌了出去。早有马夫为欧阳昊迁来了一匹肥壮的战马,马儿呼哧呼哧打了个响鼻,在军队最后也缓缓走出了城门。唐烈只是默默跟着欧阳昊周围的护卫,故意不去看前面欧阳昊的背影,强忍着泪水。狻猊轻轻地叫了一声,像是安慰。
唐烈跟着元帅护卫大队走到了军队后面的一辆大车上,足有十六匹马拉着的大车。车上只是简单的摆了几张椅子,在这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大平原上,站在这一人多高的大车上显然高出了不少,也是观察战局形势的好地方。不过因为高度的原因,如果敌军集体放箭或者使用远程攻击的武器,这大车很容易成为靶子,这也是为什么要有一批高手护卫啊大车周围的原因。唐烈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任务,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参加战斗,她的职责只是去保护一个她不想见到的人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