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祺(完结or太监) || 9.2万字

这文写于12年,那时候正逢新旧工作交替之时,我天天在老东家处噼里啪啦打字,不知道的以为奋进。

当然那时候的趣味已经清奇,不能满意于啪啪啪,更爱啪啪啪时啪啪啪,越狠越好。因此很爱“苏锦绣的猫”写的文,题外话。

当然我写的时候,仍然会忍不住心软,忍不住给一个没有道理没有逻辑的你情我愿的一场sp硬要套一个逻辑。

四年后,看见它未完结的样子碍眼,直接太监可也~

-----------------

ps:这文尺度大些,就在暗夜给大家看着玩吧,请勿转载到其他地方,我胆子小,传播得远了怕万一寸劲儿把我给抓起来教育。

前言:作为严重持有末世情绪和怀旧情结的悲催人士,平时只看穿越古代文,近来无好文,只好自娱自乐。因原文废话太多,删删减减成篇,以博一笑。另,本是不爱读书的坏孩子,编出来的历史不值一提,各位就莫笑了。以后我翻翻书再改,现在先把肉填上。


各位等更的同学,实在对不起,我写完“大婚”以后就开始卡壳,不知道接下去写什么了。脑子里倒是有很多情节,但是都和sp无关呀。可不写sp还贴什么呀。所以。一直没动笔。又兼最近sp的兴趣跑偏了,yy的思路一断,几次想接着写都失败了。写了几百字,搁置了。我想,怎么也得等我跑偏的sp情节归位之后才能继续了。所以。。。。更期不定呀

2012-03-19


实在对不起大家,我懒得很,而且也没有思路,所以文一直停在这了。应s同学要求把以前删节的跟sp无关的情节都放上来了,这次是完完整整我写的全部了。再挤就真没有了。

20120821

最长的楔子

“ 祺者,吉也,安泰不忧惧之貌也。爹爹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啊,你就在那个小小的襁褓里,大冷的天,小脸冻得红彤彤地冲着我笑,小手呼噜呼噜地乱扑腾,那眼睛乌溜溜的,葡萄一样水灵。我当时就想啊,这孩子真喜兴,被扔到山沟沟都还无忧无虑地笑,将来准能乐乐呵呵活个大岁数,就给你取了个祺字。”

王芷芸,不,现在她叫越祺了,微翘着嘴角,又回想起义父一口小酒一口小菜摇头晃脑地给自己讲这名字由来的情形。没错,她赶时髦一样地穿越了。上辈子她叫王芷芸,双亲恩爱,事业有成,对生活充满信心,对未来有美好的憧憬。唯一的小遗憾,年近三十仍是大龄剩女一枚,不过是个小遗憾,她还没玩够呐,可不想这么早就成为已婚妇女把自己绑在婚姻的战车上。

忽忽一夜无梦,醒来发现自己变成小小少女,一看装束,布衣钗裙。周围环境,茅屋土院。她不禁哀叹一声苦也,不是重生于八十年代,也不是附身在大富之家呢,演不了股神兴不起宅斗,看来得从种田起步了。她倒是镇静得很,没办法,网络小说看太多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穿越后一步一步怎么来,无数网络大神都教过,咱懂。制造了一出山上失足摔倒头磕在石头上的事故,随后装失忆装头痛熬过了初期的数日时光,五年之后的她,已经完全融入了这方时空,习惯了没有马桶没有网络的古代生活,前世种种譬如昨日黄花,还是努力过好今生吧。

义父越熹是个郎中,自称医圣孙思邈第三十九代传人。想当年,要想他出诊,得是四匹马拉的大车来请,他还得考虑考虑有没有心情。每当酒酣后,义父总会嘟嘟囔囔这类话,不知真假。不过以越祺来看,义父也就是个江湖郎中,识得点草药记得点丹方,谁家有个头痛脑热的能治一治,真要是有个疑难杂症就抓瞎。她就亲眼看见义父对着村东头产后恶露不止的王家二媳妇大摇其头,什么气虚不能摄血,以致阴虚血热,什么胞脉正虚,念叨半天,最后连个方子也没写出来,灰溜溜跑回家翻了半夜医书,最后脑门上盖了本书睡着了。

庸医也好神医也罢,越祺压根就没在乎过。她早就想明白了,就这么一个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子,方圆百里内袅无人烟。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就是华佗在世也玩不转,所谓穷到一定程度,不过是你一顿多喝一碗粥,我一顿少吃一个馒头的区别,神医能挣金子,可金子在这里能花的出去么?

越祺还得感谢穿越大神,虽然她一没穿成大家小姐二没穿成贵妇人,但是她现在生活的这个地方,风调雨顺,气候宜人。出门就是大青山,山脚每家每户有几亩稻田,一年两熟,勤劳耕作,一家一年的嚼用就不用发愁。她跟义父都不会种地,五亩地都包出去给牛家大叔,一年的租子也足够爷俩吃饱。义父时不时跑山上下个套子,抓只野兔就够打两天牙祭。夏天不太热,冬天不太冷,一年四季,山里都有数不清的吃食等待你去发现,最让她满意的,是从山顶上不知何处流下来的山泉,蜿蜿蜒蜒汇成小瀑布流到山脚的桃花潭。村人种地就是从谭中引水。而饮用水则从高处接,纯天然无污染矿泉水,甘甜清冽,还是少有的气泡泉。前世那20块钱一瓶的依云水跟它一比,就是个屁!

前世阴谋论看多了,这样一个山清水秀人心淳朴的地方为什么没有被什么高官恶霸占去呢?只由着这几十户人家予取予求,就算是圈起来做个别庄也爽啊,为什么没人动心呢?不过这事她管不了也管不着,反正现在是大家的那就一起住呗。这是越祺的优点,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她只求吃饱睡好。前世仗着有个好脑子,一路过关斩将考了个好大学学了个好专业毕业了找了个好工作,单位又是人际关系简单的技术部门,她认真工作,慢慢积累经验也做到了小小负责人,一个月小两万的薪水足够她自给自足,平时还跟爹妈住一起,生活琐事都有爹妈给操着心,闲时上上网旅旅游,心血来潮买件几千块的大衣,再大的野心她也没了。前世的头脑简单万事不操心导致了她现在即使有疑惑,也没想着要去查证。想过之后也就算了,该干嘛干嘛。

那到底越祺干嘛呢,她来这里五年间做的所有事,都奔着改善生活去了。什么叫生活,首先就是吃喝拉撒。吃,她把野兔子野鸡弄成家养了,山里的野菜她也挑口感好的移植了几种到院子里。喝,从山里采的莓果酸酸甜甜,捣成汁跟气泡山泉水一兑,多种口感在舌头上爆炸的感觉无比美妙,连义父都喜欢有事没事叫她兑来喝。

拉撒,这是个大工程。原先的茅厕就是一个大坑上面架了几根木头的旱厕,她每次去方便都战战兢兢,既怕掉下去,也怕溅起来。后来,在她强硬坚持下,茅厕首先投入改造工程。她把粪池挖在了院子外面,上面盖大青石板密封,隔两个月找牛家大叔把粪池掏空拿去给庄稼沤肥。而院子里则盖了一间小石屋,墙壁地面均为青石所砌。紧挨着粪池的地方修了一个斜坡的引道,用桃花潭瀑布下冲刷地特别光滑的石板做面层。这样,简易的蹲便器就做成了。又在屋里安置了大水缸,平时生活用水攒起来倒缸里留着冲洗。屋角常年点着盘香,这样屋里就不会有异味。越祺还时不时就用清水冲刷屋子,被义父笑称茅厕比厨房还干净。越祺朝天翻了个白眼,心说,你不也颠不颠夹本书蹲坑蹲得很快乐嘛,以前怎没见你大号时这么悠哉?

一看茅厕改造成功,越祺袖子一挽开始改造浴室。紧挨着厨房又盖了一间石屋。地面比院子高出来半米,里面斜着埋了一根直径有四十公分的竹管。竹管斜着切了一个平口作为浴室的地漏,而另一处则通往院子作为出水口。她又在高处架了大木盆,盆侧面接细竹管作淋浴头。单纯冲澡的时候就往高处的盆里倒水,把淋浴头塞子一拔,那边就出水。要是想泡澡,还是用大木桶。两者的洗澡水都是往地漏那边排,院里出水口处放个盆回收,用来冲茅厕正好。这样一来,每日用水量即使很大,但重复利用并不怎么需要时不时就去水潭挑水。家里两大缸清水,挑满了总能用四五天。

只是洗头发还是个很麻烦的事,太长了,就算是淋浴也得洗半天,洗完了又得晾半天,级不方便。她想过找义父给她剪短点,刚提了个话头就被义父好一顿骂,什么不孝啊折福啊,就差上家法了。这事只好作罢。

除了琢磨这些生活琐事,义父因她说失忆又重头开始给她启蒙。失忆后的女儿性情大变,越熹从未提过异议,还是天天乐乐呵呵看看书,教教女儿,上山采点草药,三五时出个诊,日子过得别提多惬意。越祺刚开始还不敢放开真性情,对义父多有试探。但过不多久她就能感觉到不管自己是不是之前那个孩子,义父待她全无芥蒂。毕竟天天生活在一起,要露陷早露了。既然义父没把她当妖精烧了,她就不装了,以本来面目好好活着。

好歹前世也是高材生,启蒙的东西太简单,她一个月就全背熟全理解了。学字也是同样,她原本就会看繁体字只是不会写,这时再学也就是复习加深印象。所以她的学习进度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高速蹭蹭向前推进,乐得义父眉开眼笑地捻须自得“得英才而教之不亦乐乎也。”

教完“三百千千弟子规”,义父开讲《论语》的同时也开始教她辩药性背医方,教她采草药炮制药材。中医博大精深,《论语》里的内容即使有的她前世听过也并不太懂。此时的学习进度马上就慢下来,仍比一般人快,却远比不了那些不世出的天才。义父抚摸着女儿的头安慰她”学得慢没关系,咱不跟天才比,天才就是天妒英才,我乖女要长命百岁,咱不着急慢慢学。“

越祺再次感谢穿越大神,碰上这样一位父亲,是她这一生最大的幸运。毕竟脑龄近三十,在这世又没什么声色犬马的东西可以玩耍,越祺除了家务,闲时都用来学习了,倒比上一世还要用功。加之又有前世的文化积淀,理解的角度总比常人深远,一时间倒也收获不小。

她翻家里有限的几本史书,约莫推测出如今这个时空大概是一个与前世平行的世界。历史在宋前都与前世一样,只到了宋开始出现偏差。先是宋太祖并没有被弟弟”烛影斧声“,而是长长久久地在位五十年才寿终正寝。太祖在位期间制定了文武并重,发展贸易,开放各国通商的基本国策。手下既有大儒传世又有大将掌兵。整个大宋帝国的疆土比前世的”雄鸡“还要辽阔。仅她所知,燕云十六州是大宋领土,西域诸国是大宋属国,这样的成就即使成吉思汗也不吝多让。

而在国内,太祖皇帝重视教育重视民生,亲自督导各县府建学堂修医馆,贫民子弟入学只收很低廉的费用,就医免费,这样的魄力开一代先河。太祖去世后,太祖的长子即位是为真宗。真宗继续推行父亲制定的国策,等到其长子现任皇帝赵祯即位时,大宋已是国泰民安八方来贺,重现了大唐时经济繁荣文化发达对外交流频繁的盛景。

越祺差不多能肯定这个太祖是穿越来的,历史到了他这才拐了弯。这位前辈定非常人,王霸之气振臂一挥,把个大宋江山打造得铁桶也似。整个国家国力的强盛带来了民族自信心高涨,社会风气也相对开明,对女子的规范不太严苛。女子可合离可再嫁也可自立女户,她不禁再次感谢穿越大神,让她来到这个时代也算是绝对的亲妈。

不幸的是,半年前,义父病危。她不明白为什么小小的伤风竟然会转成要命的重症。缠绵病榻的义父请来里正同时也将她叫到床前,老人家抱了个大盒子交给她。里面有几本书,一摞契纸,其中一张竟然就是她生活的这座山方圆百里的地契。原来义父的祖父曾做过一件了不得的大事,得赐封这片土地。而村子里的住家大部分是越家的世仆。哗,这算怎么回事,她瞪大双眼呆愣地看着义父,半天也没反应过来。

义父虚弱地笑,对着里正托付:”陈伯,祺儿就麻烦您多费心了。越家到我这绝了根,上上下下只剩下她这么个捡来的娃娃。但我养了她,又随了我姓,她就是我越家的种。以后您就把她当我亲生的待吧。”陈伯含泪哭道:“老爷放心,您走后,祺娘就是大伙的新主子。我看着她呢,绝不让娘子受半点委屈。

越熹直视女儿双目,正色道:“祺儿,陈伯从小看着我长大,你要当长辈一样尊敬。虽然这山地和庄子都给了你,也不许你作威作福,糟践村人。“

越祺忙道:”爹,您看着我长大,我什么样的人您心里有数。这地方在您手里什么样,在我手里就什么样,您放心吧。“

越熹欣慰一笑:”我就知道我乖女知我心意,这里交给你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就是多交代一句。我去之后,你可随陈伯去县城立女户将地契和那几十房人过户到你名下。此事切切不可对外人说,县里自有陈伯打点你不必管,除了陈伯,你要将你是此地主人一事牢牢瞒住,即使将来成亲也不可对你夫婿讲说。你且现在立誓,否则我死不瞑目。”

越祺正对义父跪了发下重誓,她顿了顿,又对着义父深深叩首,“爹爹养育大恩,祺儿永世难报。唯在此立誓,若日后我有子,必择一随越姓,使越氏承继香火祭祀祖宗无忧。”

越熹摇头笑叹:“祺儿不必如此,越家断就断了,你未来夫君恐怕不会答应子嗣改姓。”越祺坚持:“若他连此要求也不答应,我又何必嫁他。我又不是缺了他活不了,大不了一辈子不嫁,像爹爹一样捡个孩子也能传承。”

“放屁!”越熹怒骂。“你说什么屁话,真要是敢因此不嫁人信不信我叫陈伯打断你的腿。陈伯,祠堂里的家法你好好收着,这小混蛋要真是敢胡来,你给我拿大棍子揍她。”

越祺忙膝行到义父床前陪笑道:“爹爹别气,我这不是就是顺嘴一说嘛。您放心,我铁定给您找个忠厚老实实心实意待我的女婿,再给您养好几个乖孙儿,等我们都老了,一起去底下陪您享天伦之乐。”

“就会胡说八道哄我开心,这找女婿生娃的事也是你大姑娘张嘴闭嘴能说的。没规矩的臭丫头!”

“我知道你迟早会离开此地,雏鹰长大了总要高飞。记得这大青山就是你的家,万一事有不协,这里就是你的后路。村民淳朴,身契都在你手里,再有陈伯照应,你绝无后顾之忧。我越家三代在此经营,目的也就在此。你小小女子有此产业,须知怀璧其罪,定要谨言慎行。”

“是,女儿牢记爹爹教导,请爹爹放心。”越祺复叩首,徐徐起身,双颊已满是泪水。

数日后,越熹辞世。在陈伯的帮助下,越祺发送了义父,又去县里立了女户,时年十一的越祺由无产无业的贫民华丽转身,变成坐拥一座青山以及若干田产的大地主。站在山腰处俯瞰山脚,只见屋舍俨然,村人往来种作。黄发垂髫,怡然自乐。她忽然就明白了义父祖孙三代放羊一般经营此地的用意,所谓的无为而治,保持它淳朴祥和的气氛,人人皆乐天知命思无邪,才能让此地成为最好的庇护所。

义父不在,越祺认真筹谋今后打算。首先得有一门糊口的手艺,就目前来看,做个女医是最好的选择。还应该偏重妇科,因为这是她的性别优势。义父之前教的那些仅仅打基础也还远远不够,最起码义父留下的医书她得全看懂熟记。另外,启蒙的事也不能搁置,总不能古代走一趟,连四书五经都没学过吧。现在《论语》五年间义父都讲完了,《尚书》讲了一半,剩下的她得自学了。想到这里她就头疼,没个人给她讲书,全靠自己对照义父留的两本尚书注然后连蒙带猜的。可这事急不得,只能攒着问题等有钱了去县城找个夫子问问。坐拥宝山却身无分文的越祺目前是地道穷光蛋,以前世的经验,在这个时空一个女子双手空空去请教夫子,人家能抬头看她一眼就算她人缘好了。

猛想起义父留给自己的那个大盒子里还有几本书,她忙取来翻了翻,不由大囧。她可算知道义父为什么自称神医了,这还真不算吹牛,只是他是个偏门神医,专精房事。那几本书,是最系统最全面的房事论著。其中有汤方,丹方,有食谱,香谱,还有用器制器的图册,甚至还专有一册讲行房的姿势以及平日养生的功法。每类皆从中医辩证的角度详细阐述分析,其内容之深远之博杂手法之多样之巧妙直令人叹为观止。

最令越祺额角黑线嘴角抽搐的是,居然还有本册子上书后庭秘要四字,翻开来,果然是教如何健康地舒爽地后门的,种种手段,直令人光看看就脸红心跳。身为见多识广的现代人,她也不得不说是大开眼界,即使在前世,她也没见过这许多花样。

这些都是宝贝啊,若学会了,只要医好一人,随后的财源滚滚便是立马可待。果然像义父所说,八匹马拉的大车来接她还得看看有没有心情。只是书里多数篇幅都是针对男子情况而言,在宋朝,她一个小女子如何诊男人的隐私事,实在让人头痛。 想不通,就放在一边,先学会再说。越祺被房事大全晃花了眼,全没想到为何身为房事权威的义父却无子无嗣。

第一章 救人一命

转了年,越祺虚岁十二,论语磕磕绊绊读完了,《金匮要略方论》刚看了个开头。房事的书全看了一遍,正在细读其中一册。她现在也能给村人开个汤方,风邪上火什么的简单治一治。所以时不时就得上山采点药草备用。

这几日正是艾草生长季节,越祺背着药篓去桃花潭西边的坪子采药。这片地方少有人来,野草长得有半人高,越祺猫着腰,左手拨开长得老高的野草,右手地上小心摘着艾草的叶子,不知不觉深入到草丛深处。

忽地视野内出现一只靴子,顺着靴子往远看去,草丛里隐隐约约有个人影。她吓了一跳,左右四顾,周围全是半人高的野草,旷野无人。她小心翼翼蹭到那人跟前,一个身材颇壮硕的男子仰面朝天躺在地下人事不省。越祺忙用两指探其颈下,察觉还有微弱的跳动,这才拍了拍胸口,不是死人,幸好幸好。

眼前这男子面色苍白,嘴唇青紫,双眉紧蹙,全无动静。她再看这人衣着,布衣短打,一身精干。她觉得这人来历蹊跷,颇为踌躇着要不要惹麻烦救人。

见死不救非医者本分,她蹲下来给这人检查。外衣看不到端倪,上衣脱去,就看见中衣上胸口右侧,隐隐渗出血迹。中衣拉开,胸口缠着细布,出血处湿湿的,显然血还是没止住。

越祺去翻那人身上,找到一叠干净麻布还有内外用伤药,她揭开盖子闻了闻,内服的丹药清香扑鼻,闻之神智为之一清,她放心了,这应该是极难得的内服药。

急忙跪坐在那人身后,将他上身搀起头搁在自己膝盖上,把上衣扒开,拆了细布。一个比铜钱还大的伤口狰狞地翻着血肉,伤处周围红肿,有清液沁出,果然已经感染发炎了。越祺小心挤弄伤处,逼出污血,又从药篓里拿出水囊,将伤处冲净。撕下自己亵衣一角,将伤处周围擦干。又把人放倒,俯下身用嘴去吸他伤处脓血。如此反复,直到伤处流出来的是鲜红的鲜血才罢。

越祺这才把刚才找到的外用伤药均匀撒在伤口上,用细麻布大力缠紧,再把那人的衣服穿好。嘴对嘴喂他喝了几口水把内服的药送下,这些事做完,越祺已经是满头大汗,自己身上的亵衣也被她撕掉大半变成了抹胸。

衣襟半敞气喘吁吁地看着昏迷的这人,她开始胡言乱语道:“我说你到底是谁呢,跑这么偏僻的地方,要不是我救你,看你有命没命!”又摸了摸自己下巴,“人长得一般般,身材倒是很有料,就是死沉死沉的差点累死我。我看你小胸脯被我摸了小豆豆被我亲了小嘴也被我咬了,上半身都被我看光光了。我就勉为其难把你收了吧。”说罢学周星星仰天奸笑。

又细打量,见他脸形清癯,鬑鬑有须。她知道这里的男子三十方可蓄须,看意思这人已过而立。折腾这许久,天色已不早了。越祺犹豫许久,还是决定就此离去。这人看起来就是个大麻烦,自己一个弱女子,还是小心点别生事的好。

她拍拍男子的脸,“伤口给你处理好了,药也喂了,能不能活就看你命硬不硬了。我得走了,从此山高水长,后会无期啊。”

越祺多了个心眼,将采来的艾草在口中嚼碎,撒在男子身周以防蚁虫。又四下里转,将男子之前来这里的行踪大致抹去。这才回转。

回村后,越祺先悄悄跑去陈伯家,告之最近可能会有外人来村里搜人,各家各户要小心应对,年轻女孩子和妇人能藏的藏,能扮丑的扮丑,别被歹人占了便宜。陈伯年老成精,连原由都没问,答应一声,扭身去各家打招呼不提。

半夜里,越祺被震耳的雷声惊醒,她披衣下地,看外头下起瓢泼大雨。挣扎许久,神色踌躇不定,终于一跺脚,翻出来一捆麻绳,从院中拖起晒药用最大的一扇竹排,冲入雨中。

那男子仍是白天里的摸样,似乎从未醒来过,雨水打在他脸上,水花四溅,看起来分外狼狈。越祺把竹排子放在他身侧,把人翻到排子上,又用麻绳把人和竹排子捆结实了,拖着竹排踉踉跄跄回了家。

一夜无眠,越祺看着躺在浴室青石地上的男子,累得一根指头都懒得再动。脱衣洗澡换药换衣,持续昏迷的大男人身体说不出的沉重,她用拖用拽累死累活地才把事情做完。挣扎着擦干净地面从义父屋里把铺盖抱过来,她把那男子翻到铺盖上长出了一口气。

坐在地上手肘支在腿上,她愁容满面地看着昏睡的人,万一来人搜查,她怎么把个大活人藏起来呢。有了,她灵机一动,当初盖浴室的时候这地面是架高起来的,青石地板下是找木匠打的一个个半米见方的竹架子。当初为了防水,她把地面石板缝之间都用松胶封上了,现在,只要把墙边几块石板翘起来,底下的空膛足够藏下个人。

越祺又匆忙跑去陈伯家,叮嘱他派人去外面放哨,要是有外人来就赶紧示警。自己又跑回家,先把正屋的笔墨纸砚收起藏好,书架上的书上撒上些浮土,造成久未使用的样子来。要是来搜查的人发现她还会读书写字是个才女,说不得会横生枝节。又翻出最破的衣裳穿上,把头发撕扯得乱糟糟,在脸上脖子上以及手上抹上锅灰,又在地上滚了两滚,把自己弄得灰头土脸。好在一场大雨,把她用竹排拉人的踪迹掩盖了过去,她不放心,又沿路查验一番,还从田边沤肥的地方用树枝子挑了些污泥巴抹在衣服上,这才回家撬石板准备藏人。

果不其然,正午时分,就听见外面传来凄厉的鹰叫,三长一短,正是来了外人的暗号。越祺急忙把人塞到空膛里头,青石板盖好,洗澡桶搬过来放在石板上,铺盖放回正屋,这时外面就传来人喊马嘶。有人高声厉喝:“左右听着,奉朝廷钦命捉拿逃犯,挨户搜查,若有人敢异动,就地格杀。”

全村人噤若寒蝉,由着官兵如狼似虎闯入家中,一时间鸡飞狗跳一片混乱。越祺家也不例外地闯进两人搜查,屋里屋外全搜遍,搜查的人看这家就越祺一个女子,眼珠一转就想动点心思。但又打量这女子,看她蓬头垢面低着头,脖子上黑乎乎的不知道多少天没洗过澡。待要走近,扑面一股恶臭传来,这人嫌弃地啐了一口,冲同伴使了个眼色,一人从院里抓了一只兔子一只鸡这才洋洋离去。

搜查无果,领头的打了个呼哨,带着这队人马扬长而去。越祺长出一口气,这时才感觉到心跳剧烈,浑身无处不在颤抖。她定定神,先把沾了秽物的外衣脱下扔到院里,跑进浴室准备把那人拖出来。石板翻开,越祺一怔,却见那男子已经醒了,眉目凛凛,光射寒星。那人昏迷时还觉不出来,人一醒,眼底幽深不动声色的目光扫来,身周就全是凌然的气息,让人不由收敛神色不敢放肆。

越祺不自在地耸耸肩,微笑道:“您醒了。若是能动,我扶您出来到正屋可好。”那人微点头,越祺手托在他腋下,帮着把人从竹架子中脱身出来。慢慢扶着那人往出走,能感觉出来他十分虚弱,大部分力气都倚在越祺身上。真重啊,越祺也忙了一天一夜,已是樯橹之末。咬着牙,双腿打颤把人扶到义父床边,帮他脱去沾了一身土的外衣,人送到床上躺下,她也气喘吁吁呼哧带喘。

歇了好半天,越祺转身去厨房拿了几个熟番薯倒了一壶热水,又拿了个空碗回屋放在男子床边,眼珠一转又把义父重病卧床时用过的夜壶恭桶都搬进屋来放在床底,还不忘去茅厕拿了一摞草纸,累道:“我实在没力气做饭了,请别嫌弃先垫垫肚子吧,您若是能自己起身走动,就请自便,我这家里没什么忌讳的,想用什么您自己动手。若是没力气,我能想到的您会用到的东西都搬这屋里了,我去休息一下,失礼之处还请原谅则个。”那人点点头,越祺见他无异议,跑到自己屋中一头栽倒在床上昏睡过去。

越祺是被饿醒的,看看外面的天,好像已是转过天的清晨,她打着呵欠起床,浑身上下每个骨头节都叫嚣着酸疼。呻吟了一声,她踉跄着出屋,先去义父屋里去看那男子。刚走到床前,那人就倏地睁开双眼,越祺被吓了一跳。她讪讪一笑,伸手摸那人额头,发现体温正常,不由眉开眼笑。

“看来您自己带的伤药有奇效,这么重的伤没有发烧真是万幸。”又观他舌苔号他脉相,笑道:“一会我给您熬点汤药喝了,配合您的伤药,不出一月就能恢复五六成。您躺着吧,我去收拾一下就去做饭。”

说着,翻出床下的夜壶恭桶,面不改色地拎出屋拿去谭边洗涮。这些事情在义父卧床时是做惯了的,她倒是也没嫌弃。这时太阳初升,潭水中倒映着一个只着中衣,披头散发,面如锅底的怪物。越祺怪叫一声,拎着东西急忙跑回家。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这副鬼样子就见人了,急忙洗手烧水洗澡洗头,待忙碌完毕,太阳已经升起老高。她才想起来家里还有个病人等着照顾。命苦地又去厨房做饭,好在她干活手脚颇利落,很快饭菜就做好了。

那男子看着当地上笑得一脸灿烂的女孩子有些怔怔,土黄色的短衣长裙,外面套了件深蓝色印有小白花的小褙子,衣料寻常却被她穿出了绰约的别致。长发好似未干,被她用同色的深蓝布条高高扎起,显得人精神利落,英姿飒飒。她含笑走近自己,带着歉意道:“对不起,劳您久等了。山野粗鄙,没什么好东西能招待您的,请随便用点吃食吧。”说着,先将食盘放在一边,从外面拿来一个小桌放在床上,一手慢慢扶他起身,背后立起枕头让他靠着。又将食盘放在桌上,问道:“您可以自己动手吃吗?若不便的话我来喂您。”那男子抿嘴道:“不必,我自己用饭。”声音暗哑孬弱,那人话一出口,神情便一冷。

越祺也饿着呢,看那人可以自己吃,忙不得回厨房,人已经饿极了,一阵狼吞虎咽,饱食之后才算缓过劲来。她去翻检了些清热去毒的草药,放药壶里煎着。又去正屋收拾碗筷。看那人吃完之后正靠着枕头闭目养神,她清咳一声:“这位,额,大叔?我帮您换药可好。”

那人闭目微颔首,越祺便上前依前次做法,把那人上衣脱去,裸露出上半截身体。小心上药缠上细布,越祺满意一笑,果然人清醒的时候好做事,这次换药倒是没费什么力气。期间,那人眼睛始终未睁开。她把人扶着躺倒,正要走。只听那人在她身后道:“多谢。”斩钉截铁般吐出两个字。越祺微微一笑,转身出了屋。

时间忽忽过了小半月,这人极安静,常常一天也说不了几句话。越祺不以为杵,乐得清静。她也从来没问过这人的姓名来历,只盼着这人伤好速速离开,她就算圆满完成了任务。

在越祺的精心照料下,那男子已经可以自己起床在院中活动片刻,至此她的工作量减轻大半,终于可以腾出手来继续自己自学的课业。

功课停了十多天,越祺皱着眉头看着手中的尚书,太难了,叹口气,拿本论语重头开始温习。子曰温故而知新,她先看看熟悉的部分找找感觉。低声默诵一句便在纸上写一句,随后将意思再念叨一遍。她就这样一点点的复习。正读到“言寡尤,行寡悔,祿在其中矣”,“一个人如果在说话里面少了指责、抱怨,在行为中少了很多让自己后悔的经验,这个人出去做官做事,就能成功了”,就听见一个低沉的男声说道:“这句解错了。言寡尤,这个“尤”字不是“指责、抱怨”之意。尤者,过也。寡者,少也。意思就是虽博学多闻,也须慎言,则少过也。”

越祺抬头,看见那男子站在门边,不知来了多久。她忙站起来扶男子坐在窗下椅子上,又倒了杯热茶捧给这人,小意试探道:“不知您听了多久,是不是我刚才解的还有谬误之处?自义父去世之后,我都是自己读书自己学,一直苦于无人解惑,不知能不能请您为我讲解?”

那人不置可否,只道:“将你以前的功课拿来我看看。”

接过越祺抄的书纸,这人就眉头一皱,“架构错乱,下笔无力,你父亲没教你临帖么?”

越祺讪讪一笑,尴尬道:“这个,临帖倒是临了几张,后来见怎么临都没效果就扔到一边了。”

“临了多久?”

“额,两天。”

那人挑眉瞥了越祺一眼,起身走到她用的书案前坐下,提笔将论语默写两页。递给越祺道:“以后每日照这两张临帖,一日十篇。”

“啊?”越祺苦皱了眉头,她最不耐烦的就是临帖,总觉得写来写去也没什么进展,仗着前世写字的一点点底子,她一直都胡乱写着,只求能看清便成。她偷眼瞅着那人,为难道:“额。这个。我。我能不能。。。。。。”

忽听啪一声,那人拍了一声书案,沉声道:“给我好好说话!字写不好,话也不会说了么。”

越祺吓得一激灵,满腹的推脱都憋了回去。老实道:“是,每日十篇,我一会就写。”

那人复又一一点出越祺刚才解文时疏漏之处,他记性极好,竟是把越祺所有的话都记住了,此时一一指来,全无错处。复将论语重开头处逐句逐字给她细讲,他立意高远,思路严谨,旁征博引之际侃侃而谈,一反素日不言不语默然形象。越熹讲书从未如此精彩,一时间越祺只听得如痴如醉,刹那间被此人风采所倾倒。如此讲了多半个时辰,那人把学而篇前二十章讲完,停道:“今日到此为止,明日先把功课写来我看。”说罢,起身出屋。

越祺呆愣了半响,手忙脚乱地提笔狂书,她刚才听得太入神,竟然忘记记笔记了。眼下只好趁着印象尚在,将刚才那人讲过的精彩之处一一记下。

不经意间,那人拎壶热水又进屋来了,拾起她狂草的笔记,寒声道:“你这叫写字?我叫你临帖,就敢给我写成这样的鬼画符?!”说着,噌噌两把,将之撕得粉碎。

“啊。啊。我的笔记!”越祺哀叫,七手八脚想从那人手中抢救可怜的书稿,却无奈看它化作飞灰。她哀怨地看向对面这人,怨道:“这不是您叫我临的字帖,是刚才您讲的功课,我怕忘记了,所以急忙凭印象记下来,写得潦草也是怕写得慢就忘了。”

“错就错了,还在狡辩!你父亲没教过你,凡写文字,未问写得工拙如何,需要一笔一画,严正分明,不可潦草?”

越祺张口结舌无话可讲,道理她都懂,可平时做的时候总会打折扣,若是义父这么说她,她总有一箩筐的道理可讲,可在此人面前,她的惫懒狡辩都使不出来,不由得恭肃端正,低头认错。深施一礼,道:“您教训的是,我知错了。”这本是套话,她说罢等那人喊他起身,不料却听那人道:“既知错,站起来领罚。”

额?越祺诧异地站起身,不解地看向那人。却见他在屋中四顾,从屋角的一个双耳胆瓶里抽出鸡毛掸子。倒执着掸子一头,敲了敲桌案,淡声道:“手撑桌上,站好。”

越祺懵懂懂照那人吩咐做了,还在恍惚中,就听见一道空气撕裂声呼啸而过,屁股忽地如被火燎一般疼起来。她突挨了这一下,不由啊地一声痛叫出来。

“闭嘴,受罚的规矩没人教过你么?再要叫嚷,换大板子重重罚过。”

越祺想说家里没板子,但她再不懂规矩也知此刻不是还嘴的时候,忙紧咬牙关,唇闭得死紧。一道道重责呼啸着抽在她屁股上,从前世到如今,父母连同义父从未加一指与她身,初挨打,只觉痛感一波接着一波,每挨一下,人都痛得一激灵,满头满脸的冷汗打湿了额发。

那人抽了十记停下手来,冷冷道:“记得因为什么挨的罚,坐下继续你的功课。”

越祺扶着桌子缓缓坐下,屁股一沾椅子,就嗖地蹦起来。抬眼去看那人,果然见他皱着眉头瞪着自己,脸上满是不悦之色。“安生坐好!轻轻几掸子就耐不住了?要不要真给你添点伤去床上养着?”

越祺猛摇头,忍着疼坐下来,等习惯了这痛楚,定定神,端正坐起,拿起笔开始临帖。

人在痛极时头脑却清楚得很,她很快就物我两忘,沉浸其中。她进入学习状态非常快,这是前世的底子,从小学习练就的本事。那人看她如此,目光中才微露赞许之色,也不打扰她,从书架中抽了本游记,闲坐在窗边翻看。

越祺把十篇字帖写完,又回忆那人所讲,慢慢把笔记默写出来,这次她写得一笔一划,字写得丑也要留个认真的印象分,挨了揍,人可算是乖觉了。只是时间隔得久了,很多都忘记了,她遗憾地摇头,偷眼看那人想再问问,没敢。

越祺放下笔,去厨房做饭。招呼那人吃完,准备换药,一看伤口愈合良好,她喜得眼睛眯成道缝。义父病时,她殚精极虑地精心照料,但人却逐渐憔悴最终辞世,使得她隐隐对照顾病人有了阴影。眼前这人她护养得细心,不仅伤处料理得精细,饮食上也搭配得适合休养,见他一日比一日好转,这给予她相当大的成就感。那人看着越祺毛茸茸的小脑袋在自己伤处忙碌,偶尔抬头冲他笑笑,那神态像餍足的猫。眉眼就自有意识似的柔和起来,手臂微动想抱她过来轻拂她长发,却还是忍住了。只缓言道:“一会拿个热帕子给伤处敷一敷,仔细下午坐不下去。”

越祺的脸腾地红了,低着头,那人只见她耳朵尖全都转成嫩粉嫩粉的颜色,小小爱物让人想去咬上一口。越祺匆忙把伤口处理完,看也不敢看他闷头跑掉了,留下那人阵阵闷笑。

小憩一觉,越祺揉着痛处起来,下午她准备如平日一样看医书。却发现书案上她上午记的笔记多了很多内容。

不同于给她做字帖时写的楷书之雄强圆厚,这笔字瘦直挺拔,舒展劲挺。她揣摩着,有点前世徽宗瘦金体的感觉。笔记增补得极为详细,上午所讲要点都一一在录。越祺心头一暖,挨揍留下的小小羞恼刹时消散。 将笔记仔细收好,她拿过医书开始下午的功课。

男子所住居室内,那人双膝盘坐床上,五心向天。调息罢,缓缓收功,听了听越祺屋中动静,面色微暖。缓步走出小院,他信步向山上踱去。此时的他神色舒缓,悠哉游哉,颇为闲适。撤去一身冷肃气息,这人轩疏朗举,虽面目普通却自有清贵气质,湛然若神。

空山寂静,山瀑鸟鸣之声相闻,听之忘俗。回到越祺院中,伸展拳脚,慢速打了套拳,身体感觉舒展许多。越祺翻出义父的旧衣,放到浴室里,又烧了热水才道:“这许多天没洗澡,估计您身上也很不舒服。我看那伤口快愈合了,您只要小心点别沾水就行了。”

那男子也颇觉身上不洁,越祺一说正合他意。越祺将浴室中的淋浴给那人解释一番,浴桶里也倒了热水,那人蛮有兴致地听她一一解释浴室中的东西都怎么用,却不多话。“我建议您先用淋浴把头发洗洗身体冲一冲,然后再在浴桶里泡一会,这样又干净又舒服。您现在是病人,而我又是个大夫,我就在外面,若有什么需要的别怕不好意思,尽管叫我。”

最后一句话纯属多余,那男子连眼皮都没抬,嗯了一声就算听到了,越祺这才出来,转身又把浴室门关好。

心中一想,反正也得收拾一遍浴室,不如自己也洗个澡好了。去厨房又去烧了一大锅水。看两口大水缸的水都见了底,想去找陈伯帮着挑满水。复一想,家里现在住着这么个人,越少人知道他的存在越好。虽然以陈伯的精明大概早知道了,但是他既然乖觉的从不来打探,她也要自觉点不去给人家惹麻烦。想到这里,自己扛了根扁担两肩挑了水桶去桃花潭水瀑处接水。

义父原来的住处选得就与村人离得远,去往水潭的是条僻静的小路。她知道自己斤两,只挑了少半桶水,就这样,水挑回家的时候也撒了许多。她使不来扁担,水桶老是晃来晃去。水倒进缸里只填了个底,她认命地提起水桶,准备多去挑几趟。

身后就听见一人说:“我来吧。”说着接过扁担和水桶,越祺忙拦,“您的伤还没好利索,不能使劲,要是伤口再崩开可了不得。”

那人眼神掠过越祺瘦弱干瘪的小身板一晒,“无事。”说罢抬脚就走。越祺不放心,跟在那人身后。越祺指点他去水瀑下接水,看他肩挑扁担,两桶水满注。初走几步那水桶也晃得厉害,只不过片刻,他便摸着其中关窍。下盘微沉,上身微绷,走得稳稳当当,两个水桶纹丝不晃。把越祺看得目瞪口呆,这人不仅讲书时能看出来是个高智商的天才,原来运动神经也这么发达,不论何时,文武全才的人也都难得得很,他到底是什么人?要是他不是什么大人物就好了,这样她就把人霸下,天天跟着他习文练武,过不几年自己也是个才女兼侠女了。然后两人双宿双栖,闯荡江湖。等玩够了就回来这里隐居,养几个娃,从此神仙美眷绝迹江湖。她在这人身边一边走一边意淫,神情中有甜蜜的憧憬,还有羞涩的窃喜,全没注意到那人在行走中把她的表情看得七七八八。

可惜注定是美梦一场,这人无论怎么看,都不是普通人物,怕是养好了伤就要走。与良才美质擦肩而过,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此啊。越祺轻轻叹了口气,惆怅茫然地望向远处。那人目色微沉,唇微抿,又恢复了平日不动声色古井无波的摸样。

二 暴露

整整一月过去,男子的外伤已经愈合得七七八八,内腑的伤也快养好,当初这伤颇为凶险,以越祺推测,应该是伤到了肺叶。全仗着那人的灵药,这才有惊无险渡过难关。越祺琢磨他离开也就这几日,心里越发不舍。不到二十日的时间里,那人把论语从头到尾给她讲了一遍,她觉得自己两辈子都没学得这么通透过。虽然授学时人极严厉,她动辄得咎,但确实获益良多。想想以后又要恢复到摸着石头过河的状态了,由奢入俭难,她浑身的不自在。

这日吃罢晚饭,越祺如平常一样,拿出义父留下的“专业书籍”研读。不料那男子门帘一挑走进屋来。素日里一到晚上那人从来不过她这里来,一时间她手忙脚乱地想把书埋到自己的一堆笔记里,却抬头看见那人皱眉盯着她,面沉似水。

“鬼鬼祟祟的藏什么呢?拿过来。”

越祺支支吾吾:“啊,没什么没什么,是我义父留下的,额,那个秘方,秘方,不能给外人看,传子不传女的。”她着急就容易说错话,这话刚一出口她也知道是不打自招了。

“你不是女子么?谎话连篇,是不是挨打没挨够?拿过来。”声音中已带着呵斥。

越祺低头,把书抽出来,双手呈上,心说要死了要死了,好死不死地她又在看后庭秘要,给一个宋代的士大夫知道自己一个女子看这种书,不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怪道你晚上看书不声不响,我却不知,原来你日日都在看这淫书。说,这东西从哪弄来的?谁给你的?”书册劈头盖脸砸向她,那人真是怒急了。他本想明日一早就走,因此今晚过来交代她几件事。谁知这小畜生竟在看这种脏东西,原先想说的事都忘在了脑后,只觉得心头的火压制不住地往上涌,他破天荒第一次地怒形于色,一想起也不知道是哪个淫贱种子给她弄来的这秽物诱她去看,想起她日后会被调弄亵玩,就恨不得将那引诱她之人立地剐了喂狗。又气她不知检点与人私相授受这类淫秽阴私,直想着将她吊起来用鞭子抽死。

越祺偷眼看那人疾走几步去抽胆瓶里的掸子,从未见他发这么大的火,拿着掸子的手气得都在发抖。急忙摆手连连退到屋角,尖声哀叫道:“别打别打,不是别人给的,是我义父,我义父传下来的。真的,不信我给你看,还有好多本呢。这些不是淫书,都是医书,是很正经的学问,真的真的。”

“学问?这淫秽物什也当得起这两个字?!你身为女子,坐卧行止毫无规矩也就罢了,公然看这种淫书还振振有词,你知不知羞耻二字?!”那人步步逼近越祺,听她言语更是恼怒,虽说不是什么外人给她弄来的东西,但想到她日日夜间都在看这些,就想把人按倒了狠狠揍一顿。

不知羞耻?越祺觉得自尊受到严重挑战,她第一次对着这人柳眉倒竖,愤怒还击:“我怎么就不知羞耻了?我是对你搔首弄姿了还是卖弄风骚了?我越祺行得正走得直,堂堂正正做人,虽然不是什么仁而善的君子,但也能守身持正,从未做过辱没家风的丑事。你凭什么说我不知羞耻?要说起来我还是你的恩人呢,谩骂羞辱,你就是这么报答恩人的?你才是不知羞耻!”

许是从来没被人骂过,越祺说完那人倒愣住了,怒火随之一敛。面前这个小女子胆大妄为,对着他竟敢如此放肆,果然是不懂规矩的小混蛋,日后一定要好好敲打,看她还敢不敢这么泼妇样的骂人。目光猛地冲着越祺扫视过来,冷厉如剑,直刺她眼底。越祺被刺得越来越心虚,一堆反驳的话再不敢蹦出半句。躲闪他目光,从床底拉出来义父给的那个大盒子,重重放在书案上,拿出一摞书来一本一本给他看。

“我爹就是专精房事的神医,子承父业,我将来也要当个神医。看吧,这些就是证明,本本都是医学论著,你不分青红皂白就骂我不知羞耻,我,我不服?”

那人一本本翻着书,暗骂越祺的义父老而不修,虽说这里面很多都是价值连城的孤本,也有不少是越祺义父本人的论著,但无论如何,也不该给越祺这样的闺阁女子去看。翻了良久,那人才道:“即使不是淫书,也不是你能看的,这些我会拿走,日后再敢私自看这样的书,小心我真用家法揍你。”

“凭什么,我的书为什么我不能看。我爹传给我,我就有义务让他的绝艺传承下去!”越祺在这人跟前从来没这么放肆过,今天也是豁出去了,既然骂都骂了,也不在乎多叫嚷两句。

那人的脸阴沉的可怕,死死瞪着越祺,按压怒火,缓缓道:“既说你父亲传给你的,可有遗嘱?可有凭证?你去取来我看,我倒是想知道他怎么嘱咐你的。”

“没有信!他都病得半死不活了,怎么提得起笔!”

“那他可曾亲口交代过你?你给我老实回话。”

“我爹,我爹说。”越祺眼珠乱转,但是在那人无所遁形的目光中终于没敢扯谎,色厉内荏地嚷嚷:“我爹没说让我学,但是,但是他也没说不让我学,要不他怎么把书留给我呢,他怎么不把书都烧了?”

“强词夺理!你父亲没留下半字解释就是因为传给你这些十分不妥,他留着这些书是怕这多年的心血付之一炬。你若是真孝顺,就该妥帖保存好寻合适的传人将之传下去。此事你不须再管,日后我自会找人去办,绝不辜负你父亲多年心血也就是了。”

“不行,不许你抢走我的书。我还打算靠着它挣大钱呢!”越祺着急之下吐露心迹,说完她就知道要坏事,惊慌中果然就见那人对着她冷笑。

“再给我胡搅蛮缠,什么传承绝学,只怕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

越祺恼羞成怒,脖子一梗,怒瞪着他道:“是,就是为了挣钱,我不偷不抢,靠自己本事吃饭不行?”

那人眼睛微眯,厉色道:“我倒是想知道,你怎么个挣钱法?难不成见天的抛头露面与男子谈论房中事?你是不是还想说,若是需要,那病人的身体也得你亲自查看一番?”

越祺噎住,破锅破摔道:“我是大夫,大夫眼中不分男女,只分有病没病。况且,我还可以女扮男装。”

“我叫你不分男女!我叫你女扮男装!”那人的怒火再也压不住,一把将越祺扯过来,一手将人头朝下夹在腋下,另一手甩开掸子狠劲地冲着她屁股上抽。

越祺头冲地下,血流倒涌,小脸憋得通红。人被他夹着,两肋隔得生疼。初时还忍着,打算宁死不屈。可屁股上腿上越来越疼,那人抽得越来越狠,她觉得一定被那人打烂了,眼前仿佛能看到身后血肉横飞的景象。越祺又惊又怕,忍不住哇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喊道:“你凭什么打我,你又不是我爹,我上辈子该着你还是欠着你了?由得你连打带骂地作践我?你凭什么?”

那人又狠抽了她几掸子,见越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口气憋在胸口,眼见得人开始窒息。心头微软,怒火稍息,把人放开,板直她身体,给她揉捏虎口助她顺气,稍停两歇,猛想起她曾经说过的混账话,忍不住脱口而出:“凭什么?凭我的胸脯被你摸了嘴唇被你咬了,上半身都被你看光了。你不是还想嫁我么?人都是我的了怎么我还管不得你么?”

这些都是隐藏在他心底的话,当日他昏沉沉无法动弹,但其实与外界还有意识。他能感觉有人来了,一股青草气息传来,有人将两指按在他颈下。又有人将他的头依靠在一团暖暖软软的物事中,有淡淡药香混合着另一种无法形容的好闻气味在鼻中环绕。他久经人事,立时便知道救她的是个女孩子。那女子在给他挤去污血,温温的指尖带来轻微的疼痛,他想把这作怪的小手抓过来,一根一根细细品来。忽然,胸口上的感觉忽地变得古怪,是什么东西覆在上面?润润的,暖暖的,娇娇的,有啧啧的水声,吮得他的伤口又麻又疼。即使半昏迷中,他都被激得浑身发烫,想不由分说将人抱住,咬住那作怪的小妖物,再将它的主人死命地揉,揉到身体里。

他从未有过这么强烈的欲望,许是人不能动,五感就越发敏锐,又或是幕天席地,周招青草环绕,让他有前所未有的新鲜感。他拼命想睁开眼睛,看一眼那个让他如此冲动的小人儿,却懊恼地发现,自己有心无力。

带着股得意的,娇娇的劲儿,有清脆的声音传到耳边,听得她大言不惭地要将自己收了,听得她竟将自己当做雏儿调戏,他哭笑不得,没想到风月场上的战将还会有被调戏的一天。

这是哪来的女孩子,不同于以往见过的那些柔顺的也好,娇媚的也好,如同初升的骄阳,带着股子只要她在就阴霾退散的生气。

再后来,等到他真正清醒,青石板掀开的第一眼,就看见个孩子,头发乱糟糟,有几处还插着草棍。一身白色中衣随便裹在身上,人跪在地上俯视着自己,小脸漆黑辨不清容貌,只有一双眼睛乌亮亮地透着机灵。这就是昏迷中的那个小人儿?他转念一想便知道来龙去脉,必是这孩子怕被人占了便宜,便给自己化作这番摸样,人倒是个机灵的,只是光穿着一身中衣就出去抛头露面么?他却不知院子扔了两件臭味熏天的外衣,越祺早嫌弃地脱了。

待见到越祺第一次打扮一新的摸样,他终于满意了,心里面的那个小娇娇与眼前的这个热情生动的女孩子合为一体,她是他的骄阳儿,活泼泼的,独一无二。越祺不知道的是,打一开始,那人就将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这人护短得厉害,凡是他的人,管得严历,护得严实。因此才有那多半个月手把手地教她,她以为是个人就能得他教导么?满打满算,除了六弟和两个儿子,她是第四个。公务繁杂,即使两个儿子也没有天天受教这样的待遇。

所谓的爱之深,责之切,那人眼中容不得半点错漏。所以今晚他才会发这么大的脾气。无奈这小混蛋属毛驴的,越抽越蹦跶,害得自己连她当日调笑的话都说出来了。要是被外人知道,一世英名都要给毁了。

越祺听得他说什么胸脯什么上半身的,整个人都呆住了,这还是她熟悉的那个人么?他也会说这种失礼的话?哭得涕泪横流,瞪着通红的眼睛去寻他,却看他别扭地闪避她的目光,神色颇不自然。

“我,我以为你不知道,那时你人事不省的。我,我就是随口一说,开玩笑的。”

小混蛋又在胡说八道,那人又扬起掸子给了她一下,“女子的名节是拿来开玩笑的么?”

越祺冷不丁又挨了一下,委屈得不得了。脑袋一热就脱口而出,“我倒是想不开玩笑,你能娶我吗?别说要把我带回去往哪里一藏的话,我绝不做小!”

那人一愣,他是想过将人带回去纳在屋里,凭他的宠爱,没人敢怠慢她。要做正妻?这倒是个麻烦事。越祺来历不明地位卑微,距离正妻的距离太过遥远。

越祺心中一凉。颤声问道:“你是不是已经成亲了?”说完自己呸了自己一口“我就问得多余,你一个三十多的大男人别说老婆了,娃都能打酱油了。我不能当小三,这事算我没说。你,你要走就走,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各奔前程。”

眼见得越祺越说越不像话,那人无奈叹息,止住越祺话头,道“我成过亲。”

“成过?过去式?就是说你现在没成亲了?”小混蛋脑筋倒是敏捷。

“我的嫡妻去世多年,至今尚未续弦。生前育有两子,长子已成家生子,次子年十五,已经订下亲事。”

越祺眼睛瞪得老大,“你都当爷爷了?你今年贵庚到底几何?”

“三十有五。”

“啊?这么老了?看不出来啊,我以为你才刚满三十呢。这么说,你整比我大二十三岁!哇,忘年恋啊!”

“放肆!”小混蛋平日还好,犯起混来就气的人脑仁疼,他又手痒痒想抽她了。

越祺嘿嘿一笑,推着那人坐到床上,“别生气别生气,口误口误,你一点都不老,二十三岁刚刚好,我就喜欢老一点的。你还没说呢,到底你愿不愿意娶我?”

“这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该问该说的么?”

越祺道:“我知道这话不该我来说,只是我一个孤儿,唯一的长辈也去世了,无依无靠的,不得不厚着脸皮替自己操持。我只问你这一次,若不成,大家好聚好散,我绝不纠缠你。”

无依无靠四字让那人心中微痛,我的骄阳儿有我护着,谁敢给她气受。但二人毕竟年龄相差悬殊,他不得不问明白“为何要嫁我?你不怕我大你这许多,等我百年之后留你一人又是无依无靠?”

“谁说一定是你走在我前头,说不定我先死呢。”

“掌嘴!”那人板着脸,不轻不重地给她嘴角一巴掌。

感觉到那人的关心,越祺心头暖暖的。“我喜欢你,年龄就不是问题。”

越祺觉得自己在玩真心话大冒险,前世里也从无对一人如此直白的表露心意。她只觉得这是自己唯一的机会,如果不拼一把,就会与这个两辈子加起来唯一令她动心的男人失之交臂。

“没遇见你之前,我还不知道我到底要找什么样的,可谁叫我救了你,谁教你冲我乱放电,一堂论语讲得我神魂颠倒,从那刻开始,我就知道,就是你了。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像你一样好。”

“若是我不能娶你呢?”虽然不知道放电是什么意思,那人也被越祺得豪言壮语震得愣怔,许久才回神,却问出这样一句话。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反正我争取了,真要是失败了也没什么了不起。我还年轻,以后总能嫁出去。你不要我我就去睡一觉,睡醒了又是一条好汉。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跟你纠缠不清,拖泥带水。”

“我不用你当好汉,只要你给我乖乖当个大家闺秀我就满意了。”

“原来你喜欢大家闺秀啊,我觉得我肯定有大家闺秀的潜力。你看我心胸开阔,不会学那些闺阁小姐伤春悲秋。我正直善良,不会像那些后院妇人做些害人害己的阴私事。我还识大体明大局,不会去借你权势去给自己谋私利。只要我板着点,学学那些笑不露齿走不动裙的规矩,大家闺秀还是能装一装的。而且”她得意地拍拍小胸脯,“而且我是彻头彻尾的真正大家闺秀,不是那些表里不一的二皮脸。”

“哼,人不大点脸皮倒厚。不用你自吹自擂,做得好了有赏,犯了错有罚。大家闺秀到底什么样,我会一点一点教给你,想要放肆也得问问我的家法同意不同意。”

越祺觉得自己后心一凉,寒毛倒竖,冲动过去理智回归,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都说了什么,脸刷地一下红到了脖子根。丢人啊,两辈子加起来活了三十二年,竟然跟一个老男人表白了,还理直气壮气吞山河华丽丽地求婚了,越祺啊越祺,你让那些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穿越前辈们情何以堪啊情何以堪?

“怎么,现在知道害羞了,刚才那股子疯劲哪去了?”看着小人儿脸蛋通红,哭过的眼睛水灵灵地晶亮,羞涩的小身子不安地扭捏,他的心情莫名其妙地好。

“你,你到底同意不同意?要死要活给我个痛快。”越祺低着头,红着脸低声嘟囔,好赖就是今天这一天了,她不论如何都要把这事情弄明白。

“可以,我答应你。”越祺眼睛一亮,满眼喜色地抬头看向那人,竟然成功了?怪不得前世的人们喜欢求婚,原来自己的心意得到回应是这么美妙的感觉。像云开雾散长烟一空。却不知,喜极乐极的她眼中璀璨的霞光就如同那浮光跃金,点滴跳跃在那人心底,他的骄阳儿,只要高兴起来就如旭日初升,驱云散雾,灿若锦绣。

话说开了,那人也不耐烦拘礼,出去洗了块热帕子,将越祺拉入怀中,给她擦哭花了的小脸。柔声道:“一会将重要的东西收拾了,明日随我一道走可好?”

“恩,没多少重要的东西,带几件换洗的衣服,把爹给我的那个盒子还有书架上的医书带着就行,还有这段时间的字帖和笔记我也想带走。”

“不后悔跟着我?你就不怕我是作奸犯科的歹人?”

“我倒希望你是什么江洋大盗,跟着你亡命天涯,踏遍山河。对了,你到底是谁啊?”

“终于想起来问我了?天天您您的,连个称呼都没有,也算能沉得住气。”

“知道的越多麻烦越多,我原本打算你一走,就把人忘得一干二净,还打听那些做什么?”

“小小年纪心眼恁多。我名赵煦,是今上第三子。”

“什么?什么今上?你别告诉我,你是什么皇太子吧?”

“太祖皇帝在位时,立密折建储制,有宋一朝不立太子。我是皇子,受封亲王爵,封地在北方燕云。”

越祺眼睛瞪得老大,想来穿越大神看她活得太清闲,给她派了个皇子下来。这下子大条了,她始终都以种田党自居,没做好宫斗宅斗的准备啊。

赵煦看她呆愣愣的样子有趣,刮她的小鼻子笑道:“傻了?喊打喊杀的劲头哪去了?敢不敢跟我了?啧啧,十二岁的小王妃,会不会当啊?”

越祺就怕人激她,怎么说自己也是穿越人士,前辈们什么没当过,别说王妃,皇后都一把一把的,还有好些当上女王的呢。“哼,王妃很了不起么?还不是两只眼睛一张嘴。你等着瞧好了,看我当不当得了!”半仰着头望天,骄傲的小凤凰摸样。

这人要是对了脾气,怎么样也是好的。堂堂燕王情之所至,被个小丫头迷了神智。只觉得眼前的小人儿怎么样都好,一颦一笑都是与众不同的生动。赵熙缓声道:“别怕,有我在呢,咱们慢慢来,有的是时间教你。不仅当个好王妃,也会是个好妻子,好母亲。”

越祺听得大乐,双手圈住他的腰,头埋在他怀里,听他心跳沉稳有力,就觉得安心踏实,他是她的靠山呢,此生再不是无依无靠的孤女。

“记住了,离开这里之后,你就是我母妃外家苏家的远房亲戚。回东京之后,我在苏家找房人认你做表小姐,对外人就称双亲病故,投奔舅舅而来。你救我之事不可对外人说,我另有安排。”

“是不是想要娶我做正妻是很麻烦的事?会让你有很大损失吗?要答应别人很多苛刻条件吗?”

祺娘理智的时候敏锐得不像个十三岁的孩子,能从字里话间挑出关键的地方一语道破。“也不算太麻烦,我府里情况尴尬,门户相当的人家不愿把女儿嫁过来做续弦,当后母,门户太低的人家攀不上王府门第。加之我常年在外征战,鲜少回京,一来二去,事情就搁置下来。眼见得东京城里适龄的女孩子跟我的年龄越差越大,提及此事的人就越来越少了。”

“哈,我得感谢那些挑肥拣瘦的闺秀们,否则这么大的馅饼砸不到我头上。”

“哪来的这许多怪话。我是你的夫君,不许没规没矩的。”

“那我要是成了你外家的亲戚就能嫁给你了?不太可能吧?你还要让出什么利益?”她想知道自己令他丢了多大的损失,是不是以后有机会给他补回来。

赵熙无奈地笑,小混蛋不依不饶,看来不给她交待清楚指不定她会捅出什么大篓子。“我是燕王,燕云十六州都是我的封地,把守大宋的北方咽喉。我掌军多年,军中遍布我的亲信,为朝野所忌。我多年不曾续弦,也是怕外戚势大。此次受伤,十之八九是我之长兄下属所为,为了那个位置,历年来底下人纷争不断,不争也在争,我兄弟本亲厚,因此事也渐转薄,令人不胜烦恼。我大宋自太祖以来就是嫡长子继位,虽不立太子,但我祖父我父亲都是嫡长子。我是贵妃之子,身份仅次于皇后所出嫡长,又因父皇委以重任,就有起子小人以为攀附我会有从龙之功,私底下争权夺势,搞风搞雨。但我本就无意大位,现下有了你,正好交了兵权,领着你去封地就藩。”

“你父亲希望你交出兵权吗?交了兵权你会不会有危险?”

“你啊,怎么这么聪明呢?”赵熙宠溺地叹口气,“我父皇,宽厚仁慈,对待子女和臣下都颇为宽容,况太祖有训刑不上大夫,所以我是不会有性命之忧的。至于兵权么,交出来是我自愿,但交给谁却是我说了算,你以为我会去做那砧板上的鱼仍人宰割?这点自保之力我还是有的。”

“也就是说,你用军权换皇上赐婚?”

“恩,军权我迟早是要交出来的,我一直等着,总要卖个好价钱。”

“哈,买了个小媳妇儿,你亏大了。”

“是,亏本了。以后可要听话,不许再气我。你可是我用天下兵马督帅换来的,要乖乖的知道么?”

“恩恩,我听话,我乖。一定要你买得物超所值,称心满意。”越祺乖巧应着,她知道赵熙付出了什么,越发心疼他,舍不得给他添一丝烦恼。“听见你不想当皇帝,我的负疚感少了很多。你别灰心,以后我们去了燕云,你要是不想打仗了,我就陪着你在家,天天给你解闷。你要是还想打仗,我就跟着你杀鞑子杀女真,高兴了,我们打过草原去,把大宋的版图再往北扩。”

“谁告诉你这些的?”

“我乱猜的。俗语说,窝里横不是真的横,你本事这么大,不屑于跟家里人抢,要抢也抢外人的。”

赵熙被她逗得大笑,兴致勃发地一把抱了越祺起来,原地兜了好大一个圈子。不料手臂正扶在她臀上,越祺刚刚挨过揍的地方一沾就痛,眼泪立即就给逼出来了。

赵熙这才想起来自己怒急时狠抽了她屁股和大腿。忙把人放下来,扶她趴到床上,就去轻轻扯她的裙子。

“别,我们还没成亲呢。我缓缓,一会自己来。”

“伤在后面,怎么自己来?听话,我就是看看,不会动你。我的力道我最清楚,有几下子抽得狠了。”见她紧紧护着衣服,还不撒手,柔声哄到。“祺儿乖乖,宝贝儿,给夫君看看有什么怕羞的。你都看过我的了,我看看你的有什么打紧。”

“我,我看你什么了?”

“我伤重昏迷时,不是你服侍我洗澡换衣的?我虽无法睁眼,外界动静却都了然。”

越祺大羞,她回想起自己趁着人昏迷,很是吃了赵熙许多豆腐,给他洗澡时,看他屁股挺翘,忍不住掐了好几把。这么说,那些他都是知道的?面子里子都丢光了,以后自己可怎么做人?

赵熙只见得那小人儿头埋到枕头里,秀气的脖颈一阵红过一阵,知道她真羞了,不再逗她,小心褪去她外裙和亵裤。越祺还小,身量未长开,细腰不经一握,屁股圆圆小小的,双腿细白笔直,一对脚丫芊芊细细。只是屁股和腿根处密密麻麻的红肿破坏了它的美感,而且有两处地方破皮了,内衣跟伤口沾到一起,刚刚褪去衣物时,把伤口撕扯得更大了。

赵熙素日里行家法,打得更重的也都有过。他的六弟和两个儿子都曾被打得半个多月下不了床。如今轮到心尖尖上的骄阳儿,他头一次尝到后悔的滋味。后悔自己打得过狠了,后悔自己没压住火气就动手,轻轻按了按越祺的伤处,就听见小人儿丝丝地抽冷气呻吟。这下子更心疼了,取来快用完的伤药细细给她上好,又拿来内服的丹药喂她。

越祺晓得那药珍贵坚不肯服。“这点外伤还用吃药啊,你快别笑话我了。主要是因为我皮嫩,碰一下都能留块乌青。你别大惊小怪的,睡一觉我明天就没事了。”

赵熙哪里不知她在宽慰自己,痛得冷汗都打湿了鬓角,伸手去探她脊背,满手的汗水。“安神汤会不会开?我去给你煎一碗来。”

越祺喝过安神汤沉沉睡下了,赵熙搬过张椅子守着她,现下正是五月里,夜晚还有些凉意。他把越祺上衣脱掉,留着中衣,拉过条薄被,避开伤处,轻轻盖在她腿上。又去自己屋里把另外一条被子拿过来,给她盖到上半身上,只留着红肿的小屁股露在外面。他用的伤药颇灵验,破皮的伤处很快就收敛了。红肿也渐消。只留下几条青紫的痕迹一时散不去。

小乖乖睡觉倒是真乖巧,不踢被子也不翻身,静悄悄趴着,就着月光,小脸蛋上密密的绒毛。还是个孩子呢,他哑然失笑,自己当真是鬼迷了心窍,竟然对着这么小的女娃动了心。情之一物不可琢磨,被他碰上了也是无可奈何。待回到京里,被那些老友知道了会怎么取笑他?小儿子都比她大,出一趟差事却给两个儿子找了个小继母,他们会不会反对?

他们敢!他倒是不信自己亲自教出来的两个儿子会忤逆父亲,小别扭会有,大方向上绝不会拖自己后腿。大不了回封地时两个儿子都留在京城,省得他们遇见祺娘不自在。回去他就请封世子,历来就藩世子要留在京城为质,长子颇沉稳,将小儿子托付给他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守着越祺坐在椅子上和衣睡了一夜,把早上醒来的越祺心疼坏了。她催着赵熙去正经睡一觉,赵熙想反对,就看见越祺急得都快哭了。无奈之下,出发的时间推迟一日,他也想等越祺身上的伤再好些再走。如此第三日,越祺把房契和身契都托付给陈伯收好,自己带着义父留下的害自己挨了顿打的医书,又让赵熙给他从家中其余的医书里挑了几本不常见的,连同赵熙写的字帖笔记一起,打了个小小的包裹,由赵熙背着。她只拿了两套二人换洗的衣服,轻装简行。

三 襄阳

一早动身,傍晚走到县城。第二日雇了辆马车,两人清早赶路。这时越祺才知道,原来自己老家是在湖北省的神农架附近,怪不得山清水秀呢。老家离襄阳不远,他们此行的第一站就是去那里。“三哥,还有几日才能到襄阳?”越祺撩开车帘,问骑在马上的赵熙。两人以兄妹相称,因赵熙行三,她就随着赵熙的兄弟们喊他三哥。

雇车的时候赵熙顺便买了匹马,他自己的马留在襄阳,便装出行时并没有带出来。一路上,他也会回马车里陪越祺坐一阵子,给她讲《孟子》,这是四书之一,比尚书容易得多,越祺学得津津有味,关键是师父本事大,她跟着学什么都觉得好。赵熙骑马的时候她就默记,忘了词赵熙就会提点她,边走边学,旅途倒也不寂寞。

“再有一日就到了。累不累?等到了襄阳好好休整几日。”赵熙引着马到车窗边上,陪着她慢慢走。走了五日,小丫头精神再好,也显出憔悴。一路上晓行夜宿,有一日还宿在野外,这孩子不吭不哈地,没叫过一句苦。整日里摇头晃脑地背书,还挺乐在其中。越发觉得自己挑的小妻子挑对了,不娇气。

赶车的把式人老成精,看这二人兄妹不像兄妹,夫妻不像夫妻的。那小姑娘成天嘟嘟囔囔地,跟县学里的小秀才似的。那男子出手阔绰,只要求他把车赶得稳当些,不要匆忙赶路。看样子对那女孩子颇为上心。只是两人岁数差得也太大了吧?要是这女娃不喊人叫三哥,他还以为是带着闺女出门子呢。

这一日,风尘仆仆的两个人终于到了襄阳城。将车钱算清,打发把式走了。两人牵着马步行着走进城门。穿过闹市,市井间商铺云集,招牌林立。越祺看得目不暇接。她见赵熙没有停留的意思,便只东瞅瞅西望望,走马观花,亦步亦趋跟在赵熙身边并不乱走。穿过西大街,前面是一片宅邸所在。每家每户门前都有下马石,门第也修得高大。越祺觉得这是片所谓的富人区。

停在一家宅门前,两个门子看见是赵熙,吓得一激灵。趴在地上磕了头,一人迅速爬起来就往里头跑。少顷,一大票人跑出来。领头的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方脸环眼,五官长得跟赵熙有七八分相像,只看着比赵熙略胖些略高些。他几步跑过来抱着赵熙喜得嚷道:“三哥,您可算回来了,都把我急死了。要不是您飞鸽传书叫我在府里等着,我早跑出去寻您了。”重重地跺了跺脚,一敛前襟跪倒两拜,身后人全跟着俯下身去,恭迎赵熙回府。

过了二门来到外院堂屋,只赵熙、越祺,那青年男子还有一个红脸的汉子跟着进来。赵熙吩咐那人道:“长安,叫灵芝领着娘子去梳洗,把西跨院收拾出来给她安置,灵芝就留下伺候。我这里你再从底下调个人来补了灵芝的缺。还有,去打发个婆子到天工绣坊买两套现成的衣服,待她洗完了替换,快去快回。”那人忙躬身称是,对越祺让道:“娘子请随我来。”越祺点头,给赵熙行了蹲礼,跟着长安走了。

“三哥,一路鞍马劳顿,我先服侍您去洗个澡,换件衣裳。”那男子提议道。

东耳房内有丫鬟备好热水伺候,那男子跟着赵熙,赵熙赵熙泡在浴桶里,侍女悄声给他按摩头肩,那男子就将他离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逐一细说。等泡了一刻钟出来,男子从侍女手中接过兄长的衣服,服侍他换上。

“六弟,大哥那里我心里有数,你不必懊恼。”

“三哥,难道您受的伤白挨了?大哥这次太过分了,不行,一定不能放过他,等回到东京,将事闹开,我看他怎么收场!”

“那毕竟是我们的长兄,若敢对大哥不敬,我饶不了你!”

“他都不把你当弟弟了,我凭什么敬他当兄长?!”

“我受伤一事太过蹊跷,即使是大哥的人做的,我怀疑他也不知道。底下的人揣测上意,以为杀了我大哥就能赏他一桩大功劳。”

“总之都跟他脱不开关系,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若大哥近年来不疏远你,怎会有此祸事?”

“既然我已回来,此事以后再议。当务之急是要把匪患彻查清楚,我此次入神农架,已探明藏匪地方二十余处,等兵马调集齐备,便可进林区用兵。”

“三哥,您还带着伤,先歇息几天。我刚看了,恁大个疤,这一箭太凶险了。下次就算您打死我,我也要跟着您一起。”

“是个高手,抽冷子放了一箭,我竟没听见他的气息。可惜了那十个军士,都是一等一的好身手,为掩护我都送了命,你安排底下人对其家眷加厚抚恤。亏得九转雪蟾丸带在身上,否则怕是没命回来了。”

“整个大宋就那么两瓶子药,好在父皇心疼咱哥俩,赐了一瓶下来,回京之后我要好好给父皇磕头谢他老人家。”

侍奉着梳洗一新的赵熙回到堂屋在主位坐下,侍女奉上茶汤,弟弟赵曙坐在下首,小心问道:“三哥,那个小娘子,是您纳的新人?看起来岁数不大。”

“不是纳,是娶。”

“什么?三哥,您?父皇,父皇能同意么?”又嘿嘿地笑:“您可算是松口了,母妃要知道了,不知道会多高兴。”

没说他糊涂了,也没追问祺娘的身世,赵熙对自己的弟弟很满意。笑道:“不问我为什么要娶?”

赵曙摇头,“不用问,母妃因为您的亲事天天唠叨,都快听得我耳朵磨出茧子了。只要您动了心思就好,那孩子还小,您是惯会调教人的,正好配给您,想要什么样的您自己教。真要再来个大姑娘,我倒会担心她惹您生气。”

赵熙哈哈大笑,拍了拍弟弟肩膀,兄弟二人的默契尽在不言中。 赵熙将越祺来历给弟弟讲了一遍,两兄弟说话不提。单说越祺由长安领着绕过前院垂花门,穿后院西外廊,来到一个四方的小院子。院中东北方种了一颗玉兰一颗海棠,正值花季,落英缤纷。打屋子里出来两个年轻的丫头,黄衫垂髻,笑容满面地行礼。长安命道:“好生伺候了这位娘子换洗,莫要怠慢了。一会灵芝姑娘也过来,你二人听她管辖。娘子还有什么吩咐的么?

越祺想了想,好几日没练字,手都生疏了。指不定那个人什么时候会抽查她功课,她还是老实点,勤勉些总没错。“我的行礼还在马上,麻烦你把那个全是书的包裹拿给我,一会我还想写字,这边有文房没有?”

“ 有,有,这就叫灵芝过来给您准备。那小的先退下了,娘子要想起来还要什么,打发丫头去前院叫小的来。”

长安去后院叫灵芝,一个高挑亮丽的女子从东厢房里走出来。边走边说:“来的是什么金贵人物儿,巴巴地把我叫过去伺候。爷这里怎么办,那几个小丫头能顶什么事?”

长安忙止道:“快别胡说,爷叫你去你就去。看意思,是把你指给这一位了,你可别犯糊涂,府里的规矩你也清楚,出了岔子谁都别想好过。”

灵芝白了他一眼:“还用你说?这不是你来了么,换别人我才不说这话。”

长安嘿嘿憨笑,又指点她:“千万小心伺候,咱们爷疼着呢,一来了就把你指给她,还叫去天工绣坊买衣裳,我跟了爷这么多年,还没见过哪个人有这么大脸面。”

越祺泡在浴桶里长舒了口气,热水洗去通身疲乏,总算是能好好休息几天了。这古代的马车不是人能坐的,偏她身后还有伤,一路上很是难过。有丫鬟过来轻轻把她发际散开,端来热水给她洗头,越祺微眯着眼,快乐地想,以后有人给洗头了嘿,咱再也不用跟这把烦恼丝较劲了。热水添了两次,越祺泡了足足有小半个时辰才起来。就看见一个细高挑身板的女子走过来,给她擦干身体,又伺候她穿衣。待她穿好了才一蹲身行礼道:“奴婢灵芝见过娘子。请娘子移步到正房,奴婢吩咐厨房做了点吃食,娘子先用一点?”

越祺见这女子大概十六七的年纪,利落精干口词便给,是个厉害角色。她猜测这原是赵熙身边的大丫鬟,赵熙将这人给了她,以后她倒是方便多了,不至于两眼一抹黑,对王府什么都不清楚。

忙客气道:“那就麻烦灵芝姐姐了,我初来此地人际生疏,以后要多请教你了。”

“娘子折杀奴婢了,奴婢可当不得这称呼。爷把奴婢赐个您,奴婢就是您的人了,您就叫我灵芝可好?”

越祺点头,灵芝将她让到正房,扶她躺在摇椅上,端来一个银丝缠枝纹的熏炉给她烘头发。又打发人去厨房传膳,不多会,刚来时见过的一个丫头捧着食盒走进来,掀开盖子,里面放了一盘蒸糕,一碟馓子,另外还有两种点心像是糯米做的。

“哪个是咸口的?或者不太甜也行。”

“那您吃这个栗粽,只是把栗子磨成面跟糯米粉掺一块蒸的,没加糖,只有一点栗子面的甜味。您尝尝。”这个小娘子看起来挺好伺候,直爽不扭捏,灵芝提了半天的心这才落下。

待头发干了,灵芝问道:“娘子,给您梳个什么样的发式好?”

说起这个越祺就黑线,她自来这里,一把秀发就只会梳个马尾。她义父以前也说过,奈何她观察好久村中女子的发型,要么丑的要死,要么复杂得要死。她道:“随便,要简单点的。”

灵芝引越祺坐起来,“那梳个双平鬟吧。”灵巧的双手左穿又倌,越祺看地下还站着两个人,便问道:“这两位怎么称呼?”

灵芝笑道:“原是叫翠玉和黄玉的,娘子要是不喜欢,赐了新的也使得。”

“不用。”说话间,那二人上前行礼,年纪略大点的是翠玉,越祺问她:“房里怎么没有镜子?”

翠玉忙回道:“秉娘子,刚刚有婆子抬过来两个箱子,许是那里面有。奴婢这就去找。”

等把镜子拿过来,越祺大乐。竟然是玻璃镜子,她望着镜子里眉目稚嫩,微微婴儿肥的小脸一时恍惚,眼前这个人,分明就是前世里少女时的摸样。在山里时,家里只有一面铜镜,她只是隐隐绰绰看见个人影,总算是真真地看见了。见灵芝将她长发平分两股再束结成环,对称于两侧自然垂下,她囧囧地看着镜中的人影,这样的发型一梳,显得自己更小了。

翠玉又捧着一个妆匣过来,灵芝从里面挑挑拣拣,拾了六七样物事出来。越祺忙摆手制止“你只捡那不容易掉的插一两种就可,我不喜欢头发沉重。”灵芝就选了一个玛瑙佛手形金簪出来。

外面有婆子喊人,翠玉掀门帘出去了,一会回来道:“老爷叫娘子过去呢。”

越祺问灵芝,“我这算不算收拾好了?”灵芝急忙又挑了一个金镶玉如意的璎珞项圈挂到她胸前,扭玉镯套在她腕上,皱着眉头看她空空如也的耳朵。

越祺忙道:“我不扎耳洞,我怕痛。”

灵芝手轻拍,忽地眼睛一亮,又挑了一块玉环绶给越祺压住裙角,这才满意地笑道:“等回京找许妈妈给娘子扎耳洞,她的手可灵巧了,保管您觉不出丁点疼来。娘子快去吧,免得爷等急了。”

翠玉和黄玉都跟着越祺出来去前院,待进了堂屋当地站定,见赵熙再不是布衣打扮,人换了一身天青色团纹宽袖广身锦袍,头戴黑烟罗软幞头,端坐在主位上,越显威严,这应该就是他本来的摸样吧?越祺深蹲行礼,赵熙上下打量,见她穿一身月白绫的上杉和六幅裙,外罩大红刻丝的褙子垂到胯下。头发可算不是往日里古怪随性的摸样,规矩梳了双平垂鬟,胸前挂着金灿灿的项圈,正中镶着一块玉如意,小脸蛋胖嘟嘟的,显得人越发娇小。“起来吧。去见过你六哥。”

丫鬟忙放了蒲团到越祺身前,越祺跪下双手贴额俯身给坐在赵熙下首的人行礼。赵曙忙起身还礼,他已知整件事前后曲折,对这位未来的小嫂子倍加客气。双手将人虚扶起来,道“既然认了六哥,那我唤你祺娘可好。在这里可住得惯?丫头们听不听话?三哥日后若是公务忙,需要些什么尽管来找我。”越祺微笑,又蹲身行礼道谢,赵熙指了赵曙下首的绣墩让越祺坐下,却见她极轻微蹙了眉头。

怎么屁股上的伤还没好么?转头问赵曙道:“我记得你那有瓶化瘀膏子是内造之物,可带在身上了?”

“在,我一直随身备着呢,三哥哪里磕碰了?这东西对青紫瘀伤很是灵验。”见赵熙不答,而越祺却脸红了,神情颇不自在,被三哥收拾了啊?他猛地明白过来,嘿嘿一笑,挤眉弄眼地把一个青花小瓷瓶呈给赵熙。

将药瓶收好,赵熙对下人吩咐道:“摆饭吧。今天就在这里吃。给祺娘也准备一副碗筷。”

下人鱼贯而入,越祺挽了袖子,伺候赵熙净手。等饭菜摆好,兄弟俩落座,越祺站在赵熙身边,给两人布菜斟酒。赵熙宠溺地看着小娇娇一板一眼地伺候自己饭食,得意地给弟弟使眼色。赵曙从未见过哥哥这幅摸样,也不敢笑,只闷头喝酒。等越祺再给赵曙斟满一杯酒,赵熙温语对她笑道:“规矩立得不错,一会有赏。让下人们伺候着,坐下吃饭吧。”

越祺少见他能夸上自己片字半语,美得眼睛眯成一道缝,赵熙也挺好哄的嘛,装乖巧就行了。脆皮乳鸽,葱烧羊排,手剥虾仁,还有剁椒鱼头,多少年没吃过这些美食啦。一时食指大动,指使翠玉给她布菜,小嘴吃得油光锃亮。赵熙皱着眉看她只挑肉吃,小娇娇怕是从未吃过这些呢,又心疼上了。我的骄阳儿打小吃苦,日后我得锦衣玉食地养着她,把小时候的亏欠补回来。见她碟子里吃剩下好几块骨头,忙道:“不许再吃肉了,你克化不动这许多荤食。”指使翠玉道:“把这盘波菱菜给娘子端过去。”

看越祺面无表情地嚼着青菜,赵熙头痛。小乖乖倒是听话,不让她吃肉她就不吃了,给她夹青菜她也吃了,但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她在委屈呢,往后见天地见她吃药似的嚼菜叶子可怎么得了。他就想起来在山上时越祺也吃菜呢,怎么到这就挑食了?对了,那都是油炒的,府里的全是水汆的,怪不得不爱吃。还真是个小娇娇,丁点委屈都受不得。一顿饭吃完,越祺回后院去了,赵熙又叫长安进来,“告诉厨房,以后青菜都用油炒。”长安为难地皱眉:“回禀爷,没见过这么吃的,厨房怕是不会做。”赵熙叱道:“蠢货,不会做辞了换人!”长安呐呐言是,忙不迭地退下。

赵曙看着三哥对越祺着紧的摸样,打趣道:“三哥,我当年挑食您就用大板子打人,拿一盘子水芹菜什么调料都不放逼着我吃,我要是敢吐了就按倒了打一顿,打完了再吃,一直到不吐了才算完。现在想想,嗓子眼还一股子芹菜味。怎么祺姐儿挑食您就又换菜谱又骂厨子的。?”

赵熙扫了弟弟一眼:“闲得皮子养了?要不要再喂你一盘子水芹菜?”

“别啊三哥,我错了,再不敢废话了。我这就走,我去府衙。”赵曙一溜烟跑了,赵熙失笑,想了想,自己这是怎么了,从没这么宠过人。只是没办法,看见她难过自己就不舒服,就喜欢看她欢喜时眉眼间流光溢彩的活泼样子。罢了,宠就宠着点吧,女儿不都是娇养的么。我娇惯着,她就只听我的,别人想撩拨她都撩拨不动。

长安走进来,恭声道:“请爷示下,天工衣坊和饰坊的人在二门候着,爷见不见?”

“叫衣坊的人直接到后院见娘子去,外裳怎么裁怎么做,叫娘子多选几种。挑好了,叫衣坊的人选她们上等的料子一样做一件,后日就送来。范石阶前几日才进了四匹淞江棉布,留两匹给六爷,剩下的叫府里的丫鬟子给娘子裁了做小衣。”

长安试探着提醒道:“那淞江布一年就只能出十匹,王府里最后那两匹给大爷要去了。爷今年也还没制新的呢,要不这回一起裁了?”

“不必,回京再同母妃要几匹就是了,一年十匹,糊弄人的,宫里有的是。”

长安嘴角抽搐,王爷开府以来就没要过什么东西,这还是第一次跟宫里伸手。后院的那个小祖宗一来,王府里要变天了。

“叫饰坊的人滚进来。我倒是要问问他们,那个金簪子玉镯子,多少人用过的花样也敢卖给王府,指望着我当冤大头呢?”

要糟,那匣子首饰他过手置办的,因要的急,就让饰坊专拣精细的新鲜的装,饰坊专有一个上品库,里面全都是独一份的珍品,他只选了个如意璎珞,本意是想等王爷空下来亲自去挑拣些贵重的讨娘子喜欢,却不料爷眼里竟半点见不得娘子委屈。急忙跪倒了解释,长安倒也有急智,赵熙待听他道“小的是什么东西,怎敢给娘子挑选佩什么玉戴什么簪,只应景地叫柜上专拣那时兴样子装一匣子留着娘子日后赏人,就是那个璎珞圈儿,是柜上说那块玉有灵气,戴着辟邪,能长命百岁吉祥如意,小的才斗胆自个掏钱买了,算是小的孝敬娘子的一点心意。”

赵熙阴沉的脸色这才和缓些,虚踢了长安一脚道:“罢了,起来吧。办差事倒也尽心,跟账房支二百两银子,补给你买璎珞的亏空。”

“不敢瞒爷,饰坊上报的整一百两的价儿。”

“余下的赏你。”

“哎,小的谢爷的赏”长安欢欢喜喜磕了头,人笑着站起身。“那,饰坊的人还叫么?”

“叫进来。祺娘一个小孩子懂什么好赖,研墨,我画几个花样叫饰坊照着样子打。”

长安侯在大门,等天工坊的人从府里退出来,他走过去叫住饰坊的人,来人六十多的年纪,听见长安叫他忙不迭的行礼。“周掌柜,王爷画的样子都收好了?”

“收好了,收好了。王爷真是天纵英才,那心思怎么想出来的?这几套首饰打出来,满城里,不,整个大宋那都是独一份!其中那副咬珠缠枝步摇画得,啧啧,配上王爷那笔字,我得赶紧回去叫人把这几张样子裱起来。大总管,我得好好谢谢您,王爷的字千金难求,可着城里数,也没听说哪家能得赐王爷只纸片语的。这回可算是来着了。”

“看在我们也打过两次交道,你也是个厚道人的份上,我多嘱咐你两句。我知道你们饰坊里,有时候会把上品库的东西多做那么一两件高价卖到契丹或是西域那里去。我可提醒你,刚刚王爷挑的那些,你可万万不能犯糊涂。更别说王爷亲自做的那些式样,东西做得了就把图纸交回来,你要是还想留着命多活几年,更别想着仿了式样卖给别家。这都是贵人用的物件,你可别晚节不保,砸了你们百年的招牌。恼了王爷,十个天工坊也不够抄的。”

掌柜的恍然惊醒,他真是昏了头了,府里那人是他能觊觎得了的?传闻中那一战,十万鞑子人头落地,整个祁连山都染红了。私下里有人喊他是“活阎王”,他的名号,能止小儿夜啼。惊起一身冷汗,袖中抽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不动声色地递给长安:“多谢大总管提醒,您放心,这几套首饰我找专人打,打完了就叫他亲自送过来,中间不过第二个人手。那是跟坊里签了死契的老人,绝不敢往外泄露出半点。”

“这就对了。”长安满意地一笑,袖中有五百两,账房那里还有一百两,今天发财了。

周掌柜试探问道:“我见王爷挑的全是轻巧活灵的式样儿。这些可都是给后院那位娘子备的?听说那一位年岁还小。”

长安板脸唬道:“真是糊涂了,这是你能打听的么?可不敢乱嚼舌头,须知祸从口出。”

“是,是,明白,明白。回去我就叫衣坊的人嘴巴也闭紧了,绝不敢多说半个字。”

“务必上心巴结。要不是王爷人在襄阳,这些差事哪轮到你们天工坊的头上。这回王爷要是满意了,说不定回了东京还会找上你们总号照顾生意。”

把人打发走了,长安这个累啊,出门在外就是劳心劳力,这要是在东京,全是使惯了的人手,这点小事还用得着千叮咛万嘱咐?偏偏王爷又领回来个小祖宗,这一下子要操心的事更是翻着跟头往上涨。我这工钱是不是得再往上涨涨了?

安顿好了越祺,赵熙足足忙了半月,要调集兵马,粮草,辎重都要跟得上,他还得打叠精神跟兵部户部扯皮,后几天人都宿在襄阳督军府上,十几个幕僚通宵达旦地谋划,算盘珠子打得震山响。忙过这一阵,可算是能喘口气了。他给所有人放了三天假,只定下轮值的单子,施施然回府。六弟听得放假,人转眼就跑得没影了。他在书房闲闲地翻了几页书,心思就飘乎乎地往后院飞。也顾不得无故昼不入内院的规矩了,信步就往出走。

西院里静悄悄的,摆手把丫鬟们打发下去,他缓步走进西屋,他的骄阳儿端坐在书案前,一笔一笔正写得认真。梳了两个丱发的揪揪,一边插了一只薄翅镂空金箔蝴蝶。身上穿的衣服古怪,人坐着看不清楚。他清咳一声,笑道:“这是穿的什么衣裳,站起来给我瞅瞅。”

小乖乖听见他的声音,就抬头笑得眉眼灵动地看他,晃动地发上的蝶翅就呼扇扇地飞起来,迎着阳光,划过一道道金线。骄阳儿在发光呢,赵熙满意地乐,他画这个花样子时想着正是如此浮光耀金的摸样。

越祺站起来行礼,赵熙抬手扶起她,把人拉到跟前上下打量。就见她穿着白色对襟大袄,小立领,红色的如意纹盘扣从领口排到衣摆。下身同样是白布宽幅的洒裤。领口袖口裤口都翻了一个硬边,细细地掐了一圈红边。“给你的淞江布是让你做亵衣的,怎么拿来做外裳了?”

“这布料好舒服,软软的,滑滑的,还特别透气。我就想做身家居服穿。三哥,有个叫柳大娘的手真巧。我随手一比划,她就知道我要什么样的。怎么样?好不好看?”

她歪着头,一脸的夸奖我吧夸奖我吧希翼的表情,“要是没那点红扣子和镶边点缀,就活脱脱一个小道童了。”赵熙摸她的头,怎么爱也爱不够。越祺眼珠一转,欠脚尖附耳小声说:“里面穿的小衣服也是我自己想的,灵芝说好看呢。”

“噢?”他也附耳小声说:“给夫君看看好不好。”

小娇娇就羞了,抿嘴低头对手指。赵熙色令智昏,低声哄着她就去解她的扣子。越祺虽然羞涩,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前世她还穿比基尼呢,小吊带加上小热裤有什么不能看的?

剥出来个粉嫩嫩的小身子,脖颈长长,锁骨细细,胸脯顶着两个小包包,后心上细密密的绒毛扑棱棱地抖。他又去抽她的汗巾子,小乖乖一动不动地倚在他身上。裤子褪了,就看见亵裤只到腿根,还是斜角的,露出来小半个屁股蛋,一双长腿光洁溜溜。

赵熙把人搂到怀里,一手轻拍她的小屁股,一手探进去摸到一个小馒头,用指尖拨弄拨弄,馒头上就立起来一颗小豆豆。只觉得下身涨得叫嚣着要发泄。“小乖乖,给我看看,我看看我的骄阳儿有多娇娇。”

赵熙手一上身,越祺的脑子嗡的一下,剩下的就全是无意识的反应了。任由赵熙从里到外给剥了个精光,赵熙倚坐在窗边一张贵妃榻上,小人儿就被他抱着侧窝在怀里。往上托了托她的小屁股。一颗红豆就被含在嘴里,另外一颗夹在两指间,揉捻得她小声喊疼,阵地就转移,两边的脖颈锁骨间被轻轻地噬咬,一只手狠狠地捏那团软玉,指缝间软玉被挤压出来,她就又呼痛,手便一路向下,碰到那妙处就扎根下来,用力地揉,两片小小蚌埠也就他三指宽,毛茸茸地在他手中开合。中指自有意识往深处探,温润润滑腻腻的,又伸进去一个指头,小嘴儿就忙不迭地紧紧地吸吮住,往出一抽就舍不得走似地跟着亦步亦趋扯动。还想再探一指却紧地再钻不进去,留下两指抽插出入,到后来竟想起啧啧的水声,抬起手,拉出一道莹丝。

“小乖乖喜欢夫君呢。”他低低地笑,将手指收回来吮,又探进小小檀口中去搅弄她的小舌,“尝尝,乖乖的小嘴儿甜津津的。”舌头被他搅得难受,双眼湿漉漉的含着水光,鼻翼张合,两颊绯红,脸蛋愈发晶莹,一滴蜜露就顺着嘴角流下来。

赵熙体内的那把火哄地爆炸开来,把人狠狠地揉进怀里,咬上小嘴儿,抓起小乳儿,扭着小屁股蛋儿,手底下已经没轻没重了,越祺刚开始还昏沉沉着,可身上越来越疼,尤其是两个小馒头,正是发育的年纪,里面那个扁扁的硬核被赵熙死死地捻,痛得她恨不得昏过去。

耳边的呻吟改了腔调,赵熙从高涨的欲火中惊醒。骄阳儿在哭,怎么了怎么了?再一看,光溜溜个小人儿窝在怀里呢,糟糕糟糕,差点把持不住把人吃了。赶紧起身,把人放榻上上下里外地翻查,结果让他黑了脸。这娇娇真不禁力,乳尖儿肿得发亮,屁股蛋上一道道指印,锁骨上红痕星星点点。扒开双腿,翻开两片蚌壳,小嘴儿红艳艳油亮亮,与上面那张小口一个摸样。

“你六哥给你的那瓶药膏子可还有剩?”

“有,上回就抹了两天淤青就散了,我就叫灵芝收起来了。”越祺小声回,她红脸低着头,蜷起双腿,身体都缩成小小一团,却不知道腿下的春光被人看了个通透。

赵熙就扬声叫“灵芝”

“我,我还光着呐”越祺急得鸵鸟头终于拔出来了,伸手拉他衣襟。

“怕什么,下人而已,她要敢出去乱说,我活剐了她。”

鸡同鸭讲,这人眼中仆妇之流就不是人。算了,也没什么大不了,想当年读大学时,澡堂子里头还不都是个个光着晃来晃去的。

灵芝多机灵的人,赵熙一进屋她就退出去了。人侯在廊下,听屋里的云雨声传来面不改色,她是赵熙的贴身大丫鬟,惯常伺候燕喜的。听赵熙传她,人低着头进来了,正听见活剐那句,头垂得更低。

“去叫人备热水,浴桶搬进这屋里来,伺候娘子泡一会再出来。把化瘀膏找出来。”

赵熙等着越祺洗完,把人用大巾子一裹抱到卧房,灵芝见状,人就没跟进去,还去廊下候着。

赵熙给这个小娇娇上药,把人儿又全身轻薄了一遍,探进一根手指又去给她私处上药。忍不住逗她:“这可怎么好?摸一下就红,碰一下就青,这张小嘴儿三根指头都挤不进,以后怎么伺候夫君呀?”

越祺其实也很苦恼,这个身体太娇嫩了。她是真以为赵熙在问她对策:“是啊,你刚才弄得我疼死了。要不,我再长长?等再过两年就能长大点了?”

赵熙闷笑,小混蛋又迷糊了。哪家的娘子会跟未来的夫君商量这种事。“长大点?哪里长大点?是这里么?”指头舍不得抽出来,刮弄她的内壁。

“你,抹完药了吗?赶紧出来,我好难过。”越祺又被他挑逗得情动,声音破碎了一地

“乖乖,难受么?这样是不是好过点?”拇指去压那颗胭脂豆。

“嗯~”越祺难耐地呻吟出声,赵熙阳根涨久了,听见越祺呻吟又胀大了一圈,憋得都疼。“乖乖,夫君也难受。这张嘴儿伺候不得夫君,换上面那张嘴儿伺候可好?”

两世为人的越祺,上辈子也开过荤,鱼水之欢,人之大欲。身在这世,大部分情况还是能清醒地扮一扮守礼的闺秀,但不包括意乱情迷之时,爱人在侧之刻。她本能地想让爱人欢愉喜悦,手指自发地去解赵熙的汗巾。

无意的调笑换来了惊喜,小娇娇真要伺候他舒服呢。小人儿跪起来,头埋下去叼他的阳根。谁教的她这些?赵熙头皮一炸就想发火。猛地想起来她义父留下来那堆“医书”。是不是该感谢他老人家,这小娇娇可不单是人聪明讨喜,床弟间又如此柔顺,未来可期艳福无边。

作为风月场上打混的赵熙,越祺这点书本上看来前世里也生疏的本事远不能让他泄身。只是伺候他的是他的骄阳儿,他高涨的欲望里头还带着欢喜。

他索性下衣褪去上了床,人半靠着,把越祺抱在床内一侧,引她侧身跪着去含他的阳根,他就眯着眼,打量那低垂下来颤巍巍的小乳,高高撅起来的小屁股。阳根在那张小口中吞吐,一出一进啧啧有声。他的手沿着她的脊背往下滑,滑进股沟间,食指去戳那朵小小菊花。嫌看不真切,就把人抱起来再转个圈。“塌腰,屁股撅起来,这就对了,怎么停了?继续吮着。”

轻轻拍她小屁股,那小乖乖就听话地继续伺候,真真是好宝贝,柔顺地让他心尖尖都疼。这下看清楚了,那朵小菊花,粉嫩嫩娇滴滴,指尖轻轻刮那褶皱,花骨朵就惊得收紧,缓缓揉她的小屁股蛋,那花朵就悄悄地绽开。怨不得专有那好后庭的,他以前还觉得那些人腌臜粗鄙。那是没遇到心尖上那个人!他的小娇娇,可一点点都不腌臜,这小爱物儿日后他得好好赏鉴。

“乖乖,上面的小嘴儿今日给夫君用了”轻抚她头。“下面这张小嘴儿留着洞房时伺候。”指尖挑了沁出的蜜露去抹在后庭菊上。“这里还有张小嘴儿也是夫君的。你说说,什么时候收了它?夫君听你的。”

“得配药,只吃专门的药膳,事先用玉势拓展,还得提前练一套功法,你也要准备特制的器物戴上,怎么也得半年多才行呢。”越祺不知道,在宋人眼里,方才这番话对正妻而言已经是羞辱之极视同玩物一般的调笑了,但她不清楚宋人的夫妻房中事是个什么道德标准,来这里也从未有人教她这些。看赵熙闺房内肆意率性,不是平日张口规矩闭口教训的摸样她还挺高兴。她是上辈子的思维惯性,觉得夫妻之间关上门,只要你情我愿,再过分的都不过分。而对赵熙来说,他走了鸿运捡到这么块璞玉,如何雕琢全凭他喜好,真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天底下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小乖乖。

“是那本后庭秘要里写的?一会翻出来我看。无碍的话,从明天开始就把功法先练起来。”

“恩,口酸,我先歇歇。你的那个太大了,好累。”躺进赵熙怀里休息,嘴巴已是酸麻胀痛好不辛苦。

“还敢嫌弃夫君?今天是头一回且饶过你,日后伺候的多了就不酸了。起来跪坐着。”赵熙提枪上马,在越祺口中抽插进出,速度越来越快,幅度越来越大,低吼了声,阳精一泄如注,越祺呛了一口,咽了小半进肚。

“坏了,被我咽下去了,会不会拉肚子?”她倒不嫌弃赵熙的种子,这二人已情根深种,情到深处,无事不可做无事不可说。

“小脑袋瓜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没听说过会拉肚子的,倒是有人说可美容养颜。乖乖不喜,日后不入口就是了。”赵熙终于舒服了,扬声喊人送热水热帕子进来。还是灵芝进来,低着头只看脚下,东西放好了迅速退下。赵熙给小乖乖擦干净,自己也收拾了,听越祺夸灵芝:“真有眼力价儿,这种事情只有找她做才不会觉得尴尬。”

“她是我的贴身大丫头,这点眼色要没有早打发了。”

“贴身的,那她是不是你的女人?要是你收用过的我可不要,我还怕她因情生妒对付我呢。”

啪地一声,屁股挨了一巴掌。“你倒是能想,你当我什么香的臭的都收了?皇子非平民不得纳,我既给不了人名分招惹她们做什么?”

“那我心里有数了,既然她跟了我,我就好好待她,等她岁数到了放出去,指个好人家过日子。你得给我好好挑一家,我的人也不能给人做小。”

“挑什么,长安早把她定下了。等她满十六就娶回家做续弦。”

“这俩人岁数差得也不少。嘿,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仆人。”

啪,啪两下,屁股上新又留了两个红印。“好了伤疤忘了疼,小屁股刚好人就作怪。再胡说八道,真要传家法了。”

“又打我,我怎么又胡说了。你刚刚那时候胡说了那么多话我都没说什么,我就说两句你就打我。”越祺把身子在赵熙怀里扭来扭去,撒娇。

“夫君那是宠你呢,怎么能算胡说?句句都是真的。乖乖不喜欢?不喜欢怎么下面的小嘴儿吐了蜜汁儿?”

“我,我喜欢呢。喜欢你叫我乖乖,喜欢你揉我,喜欢伺候你。”越祺低声说着,也知道不好意思,羞红了脸头埋在赵熙怀里。

胸口传来赵熙的闷笑“乖宝贝儿,夫君疼你,真是我的小娇娇。给夫君看看打得疼不疼?啧啧,小屁股又红了,比你的小脸儿皮还薄。”。

“乖乖,快点长大吧,夫君等不及了,夫君这里更是等不及要你了。”拉着小手往阳根那凑。那话儿片刻间又抬起头,怒挣着高耸。

“乖乖,它又想你的小嘴了,你看它站起来叫你伺候呢。这回你底下小手要动,上头小嘴也要动。对,就这样。小屁股撅起来,夫君好好疼你。”

“快一点,用力一点,小屁股要挨巴掌了哦。”啪。

“小马驹儿不老实,看夫君怎么叫她听话。”啪啪。

“快。再快一点。”啪啪啪啪

等二次泄身时,越祺的屁股已经被打得红亮亮,人累得呼哧呼哧地喘,嘴唇儿都肿了。赵熙又把她身上伺候干净了,屁股上抹上化瘀膏,拉过被子给她盖上,拍拍她的头,柔声道:“睡一觉。我去看看你的功课。”

越祺累得昏沉睡着,睡醒后,换上一套新衣—一模一样的家居服,去书房找赵熙。那人抬眼看她,点点头,“衣裳制得不错,叫人也给我做一套家里穿。”

那不就是情侣服了么?她欢喜地答应一声,“我给你留了一块料子呢。够做两套的。”

“过来,我给你讲讲你的字。看来是没偷懒,每天都写满十篇了吧?”

“是啊,刚来襄阳的第一天我就开始写了。”

“还算勤勉。一会赏你块端砚。”

“谢谢三哥。”

“罢了,起来吧。想学我的字?”捡起一张字帖来,却是越祺近段时间闲来无事,拿来他的“瘦金体”临摹。

“我喜欢。这字写得真好看。不是魏晋的飘逸,也不是大唐的雄壮。又有风骨又潇洒,像黄山上的松。”

“乱打比方,你知道多少就敢胡说。习字要慢慢来,我的字暂时不能临,怕你以后写油了。先临颜体,等颜体有些功架了我再教你临薛稷的字,然后再临我的字。习字也要讲传承,有了根,这笔字才立得起来。”

“是,那我以后每天临二十篇字。”

“乖乖,等不及了?写字重质也重量,写的时候要想着怎么起笔怎么架构,不能为写满二十篇就赶,那样写来也没用,知道么?”

“知道了。要静心,要用心。三哥,我一直记着呢。”

“真乖。”拿起越祺这些天临的贴,上面圈圈点点,都是赵熙刚刚批的记号。将架构用笔布局一一讲评,又给她接着讲《孟子》,下晌,越祺看医书,赵熙写信,两人仿佛回到了山居之时,同一个屋里,各做各的,偶尔相对无言,情愫在屋中浮动。”

四 夜游

第二日一早,赵熙叫人传话,说要带越祺出府逛逛,越祺大喜。她就刚来时走马观花看了一圈,后来见赵熙忙得人都见不着影,就不愿意去麻烦他,老实在后院里待着。看书习字背药方,她倒也坐得住,前世她是宅女嘛。现在有机会出去见识见识这有名的襄阳城,去见识这个前世那个时空著名的抵抗蒙古铁骑最后一座据点。这可是真正的宋代古城啊,时隔五年,她可算是从农村走向城市了。有灵芝和翠玉跟着,她快步走出大门。赵熙带着长安备好马车等着,递给她一顶帷帽,越祺三人钻进马车。长安是车夫,赵熙骑着一匹枣红马跟在左右。

等马车转到大街上,越祺就悄悄掀起车帘往外看,帷帽的纱也是撩起来的。赵熙见了就用马鞭轻敲门框“车帘子放下去,像什么样子?”越祺吐舌头,这个大暴君,又管东管西了。又走了段路,车窗的侧帘又被她掀了个角。赵熙就斥道:“坐个马车也不安生,再有一次就打道回府,回京之前都不让你出来了。”越祺就冲他讨好的笑,乖乖坐车里了。那个主儿可是说一不二。

马车终于停了,长安在外面恭声道:“请娘子下车,这是北街上最大的酒楼,叫太平坊。雅座已经订好了,请爷和娘子移步二楼。

“三哥,我能站到窗边往下看看么?”

“把帷帽戴好了去。”

越祺欢喜地站在二楼窗边往下瞧,这个雅间视野正好,整个北街尽收眼底。赵熙站在她身边,给她指点,哪里是卖什么的,哪里的小吃好。她就扭过头,神情带着讨好。赵熙不待她开口就笑道:“长安已经去叫了,一会都给你送上来,你慢慢挑。”

哈,原来古代的大家闺秀是这么逛街的呀?这算不算货到付款快递上门?

陆续地,卖各类物事的店家陆续上楼来,拿来的都是精品,越祺觉得只要是个物件就能称得上完美的工艺品。赵熙注意到,越祺对文房雅物颇有兴致,每个都拿到手里把玩一阵。而对像蝈蝈笼,七巧板此类的市井玩物只看过就算了,并不多留意。有雅致无玩性,不被奇淫技巧所惑,小乖乖很好,再好不过。他却不知对于玩惯电脑的宅女越祺来说,眼前的玩具都是浮云啊浮云。至于那些笔筒啊笔架之流,她只是在考察市场,看市面上都卖什么,还没出现什么,她前世兴致上来了也翻过一阵子文物的书,书房内可赏可玩的东西可不老少。穿越了就得宅斗宫斗全民皆斗么?她倒喜欢在古代做做学问玩赏文房的生活。身边有一个传说中一幅字画千金难求的大家,她觉得有那人在,自己出个点子就能鼓捣出些好东西来。

挑了一个刻竹笔筒还有一套豆青色的笔洗笔架,她就收手了。赵熙奇道:“就挑了这么点,想给我省钱?”

越祺摇头,“就这几样也只是参考,不够好。我想回家设计了样子,您帮我订做行不行?”

咦,小乖乖除了有点挑嘴,素日里给什么用什么,好养活得很。现在开始主动提要求,是更依赖他了吧?“好,你想好了样子就交待长安替你跑腿。”

“恩,怎么没有卖化妆品,额,就是擦脸油这类的东西?”

“那里有专门接待女客的地方,等吃完了饭带你过去慢慢挑。”

“我想尝尝外头街上卖的吃食,不要甜食,不要面点,要有肉的。”

小娇娇口味颇类男子,恶甜食,喜辛辣,且无肉不欢。赵熙无奈吩咐长安:“叫曹家铺子将笋蕨馄饨、薄皮春茧包子、虾肉包子各上一份来。”越祺又喊:“我还要吃水煮鱼。”那位大人物爱吃辣,后世里著名川菜都设法重现了,她在府中吃过几道。穿越前辈在位时间颇长,又是权势地位第一人,后世里有的没的他鼓捣了好些,如今大宋已和前世那个大宋很不一样,她这个后来者美滋滋跟着沾光。

赵熙凑在越祺耳边低声道:“在这里且由得你,等回京后就不许吃辣食了。忘记你答应的了么?半年后夫君要用那紧致处儿,不忌嘴可仔细着疼。”

这个色胚!当初怎么会以为他是个不苟言笑的君子呢?越祺大羞,恼怒地瞪他一眼。人老实了,一顿饭吃得安生。赵熙施施然然陪着越祺去百花坊挑“化妆品”。柜上的娘子拿来花钿,口脂,眉黛等物,将用料做工细说,越祺听得不以为然,她想找的是基础护肤品,不是调脂抹粉之物。

心不在焉地问:“洗漱用的澡豆,浴后的膏脂,可有卖的?”

那娘子见这男子威仪凛然,女子衣饰华美,以为这小娘子要采买些妆点,见会错了意,忙又拿来油皂,花膏给她挑,又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了四个小高瓶,两个小扁瓶。“这是我们百花坊用来上贡的百花香露和百花膏,很多大户人家的娘子都点名要呢。”

越祺拿过来,应该是古代香水和面霜。最后,越祺挑了一瓶气味淡雅的香露,十几盒香膏,区区这么点东西,就要了五十两银,越祺咂舌。按前世里看到的资料,一两银子相当于人民币200元。刚刚她花了小一万?她却不知,这一世因打通了南海航道,日本南洋的白银大量供给大宋,银子已成宋廷常用货币。相应地,银价贬值,与米价换算,差不多也就前世里的80多元。而自她来襄阳,赵熙为她拨出去的银子不下万两。自古打仗的将军都是豪富,赵熙军中多年,自有无数进项。

赵熙问她:“怎么不挑些眉黛口脂?”

越祺小脸一扬,“不喜欢!我丽质天生,不假外物。”

赵熙低笑,低声道“不喜也好,只是自持容貌而心生骄纵却不行。须知,揽照拭面则思其心之洁也,傅粉则思其心之和也,加粉则思其心之鲜也,泽发则思其心之顺也,用栉则思其心之理也,立髻则思其心之正也,摄鬓则思其心之整也。”

出来逛街也不忘教训人!越祺蹲身“三哥教训地是,我知错了。”

赵熙见她还有些小委屈的娇娇样子,舍不得再说她。将人扶起来,送她坐上马车。“去金水门。”

果然是“南水北车”的千古名城,金水门位于城南,建有名刹卧佛寺,寺中木塔颇高耸,站在木塔高处览目四顾,就见江水荡荡,帆影重重。只觉天高地阔,脱口而出“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就听得身后有人高赞“好诗,娘子小小年纪,壮志不让须眉啊。” 来人一男一女,刚由塔下上来。双双躬身施礼“见过燕王殿下。”男子笑道:“我陪县主来寺赏景,见长安在塔下,就猜王爷在上面。不经通秉冒昧上来,还请王爷饶恕则个。”

赵熙寒暄道:“张督军,福清县主。好景共赏之,无需拘礼。”

那女子十六七年纪,一双秒目在越祺和赵熙之间滴溜溜打转,敛唇笑语:“这位娘子好生面生,不知是哪家闺秀?”

“是我外家表妹,行七,七娘,见过张大人和县主。 ”

叙礼毕,那县主道:“刚才听到娘子秒句,不类闺阁格调,不知娘子平日里都读什么书?”

越祺一笑“只父兄挑拣了些启蒙,并不敢言读书。”

“娘子过谦了,那诗可是娘子所做,可否全诗读来与我等同赏?”

“只是偶在家中藏书中看到的一句罢了,非我所做。”

“哦?是什么书?可否借我一观?”

越祺微笑,曼声道:“时隔多年,散轶不可考。”

县主碰了软钉子,面子有些挂不住。越祺暗嘲,塔下面不仅站着长安,还有她的两个侍女,明知赵熙带着女眷上塔来,还要不经通秉地硬闯,捉奸来了么?赵熙这老家伙,年纪这么大了还招惹得桃花朵朵开,这便是第一朵了。

那位张督军见有些冷场,急忙拉过话头,就这前方江景,洋洋洒洒历数数朝以来更迭,口才颇为便给。越祺并不把那县主放在眼里,听张督军讲得精彩,兴致颇高,两人有和有答,倒是相见欢。赵熙静静听着,神色间颇有玩味,吃不准越祺到底看出些什么。而那县主神情晦暗,又将目光转移到赵熙身上,一往情深之态历历在目。

越祺听完讲古,心满意足,向张大人道谢,又转身问赵熙道:“七哥,我站累了,咱们回去吧?”赵熙带着她向两位不速之客示意,两人施然下楼。只闻得越祺娇娇细雨和赵熙低沉的声音渐渐远去,那张督军长叹一声道:“十一娘,死心吧,那人不是你可驾驭的。自上楼来,他未看过你一眼。”那县主扬眉不忿道:“盯着他的人可不止我一个,这几年大伙都死了心,倒也罢了。哪来个破落户儿,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竟入了他的府住着。难不成我们这些倒成了落毛的凤凰,显出她这只金鸡?”

“只你我在此埋怨两句倒也罢了,你可别犯糊涂。须知那一位可不是好说话的,惹恼了他,你道活阎王是白叫的?你也是快成亲的闺阁娘子,勿要横生枝节了。”

“呸,那人,那人怎及得上他分毫?!爹爹糊涂了,竟将我配给一个小小的六品官儿。”

“你道你还小么?要不是前几年你死活不嫁,怎会蹉跎至今。十一娘,你年已十七,该懂事了。那任家人口简单,又是伯父下属,嫁过去必不敢让你受委屈。你看顾家,杨家,当年闹得最厉害的,如今不都老老实实成亲生子,那杨家嫡出的娘子竟生生做了续弦,还不是她父亲恨她辱没家风,将她草草嫁了了事。只伯父由着你,你不能好歹不识。”

“我,我就是气不过,凭什么那七娘能入了他的眼?”

“不过是个小孩子,来历不明的,指不定是那人贪新鲜,顶多一顶小骄抬进去完事,你跟她去比,不怕有失身份?”

“是么?只是,只是妾?这么说,我还能?”

“十一娘!”

“知道了。我也只是肖想罢了。”

却说越祺,出得寺来,央告赵熙道:“三哥,我们去坐船在附近游玩好不好?”

赵熙笑她“不是站累了要回去么?”

“我不耐烦跟陌生人待着,好不容易你能陪我出来玩,干嘛让那两根大蜡烛插在身边扫人的兴。”

“这张刻薄的小嘴是不能要了,回府里看夫君赏它两巴掌长长记性。”

“你真不要了么?真舍得?”小脸笑嘻嘻地扬起来看他,狡黠的目光忽忽闪动。

这娇娇,越发大胆了。赵熙心念微动,唤长安去租船。少顷,一个四十多的船娘摇着橹槁驶了来。赵熙示意灵芝跟着,牵了越祺的手,上得船来。那船不大,船舱隔了内外间。灵芝先进里头四下查看,出来道:“爷,那里头的东西腌臜,要不要全换了新的?”赵熙皱眉,看了小娇娇,道:“罢了,来时未准备。暂在前舱坐了,让船娘往玉带桥那里划,到时换府里的画舫。传话给长安,叫他去准备,饭食也在船上用。”

灵芝下船,交代长安几句,又从翠玉手中拿过一个小包裹,转身上船,把包裹打开,取出两个半新的锦缎褥子铺在前舱坐上,请二人入座。规矩真大,越祺黑线。不过很快就将旁的忘了,心情随江水荡荡,悠然自得。见江面四周无别家船只,她对坐在对面的赵熙道:“三哥,我给你唱个曲儿吧。”

乖乖在山居时就喜欢一边做活一边口里哼哼些小调,很古怪,问她,就说自己编的。叫她好生唱,又不肯。

“今日有耳福了,唱来我听。”

“姐儿头上戴着杜鹃花呀,迎着风儿随浪逐彩霞,船儿摇过春水不说话呀,水乡温柔何处是我家…谁的船歌唱的声悠悠,谁家姑娘水乡泛扁舟,谁的梦中他呀不说话呀,谁的他呀何处是我家。”

本意是因这首歌名船歌,应景才唱的,谁知唱到最后,心头却浮上淡淡的哀愁,让她有些恍惚。一缕异世幽魂来到这个时空,即使努力适应,积极融入,深夜梦回,夜澜无声,直觉身似浮萍,思念那方时空的父母亲人。这里不是我的家,到底何处是我家?身遭的气温似冷了几度,她才恍过神来,看向赵熙,却见那人目光似冰,正冷冷盯着自己。是了,梦中的他就在身边呢,柔情似水的眸子缠绵地望向他,这一世里,只有他,似女儿一般教养,似妹妹一般照顾,更将她视作一生的伴侣来宠溺。我在这里也有亲人,人微微一笑,站起来,跪坐在赵熙脚下,头埋在他怀里,听他稳稳的心跳,手放在心脏的位置,拉来他的手包裹着自己的,“三哥,吾心安处是我家。”这是她对他发出的盟誓。

赵熙觉得小娇娇忽然长大了,他的骄阳儿,像已经陪伴他走过了生生世世,变成了他的血,他的骨,与他同呼吸,同心跳。两人静静对视无言,舱外传来欸乃声声,水流潺潺。

船道玉带桥码头靠岸,复又登上大船,这是一座两层的楼船。人站在二层,身体站直了,顶子也隔得老高。且船也稳当,越祺在甲板上从这头跑到那头,那头跑到这头,嘿嘿地乐。“还是这船好。三哥,回东京能走水路吗?”

“正是,有了你这个小娇娇,陆路走不成了。”

“我怎么娇气了,来襄阳时,我一句都没有抱怨过。”

“哼,当我不知道么?宿在野地里,整夜睡不着。”

“咦?你怎么知道,我怕吵醒你,没敢翻身呢。”

“我还知道你屁股痛,坐在车里也不消停,扭得麻花一样。”

“哎呀,你还说,那是谁害的?”

“我看还是打得轻!还敢抱怨,想想你的那些混账话,不该打么?夫君教训你,就得给我好好受着。记得疼,以后就不敢犯错。山居时只用掸子,已是对你网开一面。府里都是四指宽的板子,三股绞起来的藤条。日后再犯错,小心你的小屁股开花。”说话间,脸就板起来了。

这个人,提起那回的事就恼一回。越祺陪笑脸,“三哥,我知错了,再不敢了。你饶我这次可好?”眼珠一转,“以后就不打了吧?那个,那里要伺候你呢,打烂了就丑了。”

小混蛋错打了算盘,不知道专有那爱调教人的,他也曾用细鞭子,缓缓抽了一个红满京城的歌妓一夜,只为听那妓者调教好的,婉转的娇吟。鞭鞭见血,那鞭子掺了犀牛角磨成的粉,活血的,虽然伤口日后不会发炎留下疤痕,但是在当时却使伤口不易愈合。道道的红痕,细细沁了血珠子,趁着雪白的胴体,那叫红丝缠玉。他的小娇娇,当然舍不得她受伤,不过,倒是可以轻轻地这样,再轻轻地那样,要是娇娇有反应,还可以那样那样。这位爷位高权重,年过而立,逢场作戏的事情可没少做。古往今来,才子不一定爱风月,但风月高手都是大才子。赵熙天资高,品味高,要求高,他在东京的风月场里,那花样儿玩起来出了名的折腾死人。有自污令名的考量,也有假戏真做的兴致。他的婚事蹉跎至今,未尝因为他花名在外,有那疼爱女儿的人家,摸不透他对待嫡妻是个什么态度,兼之他那第一任嫡妻死得早,说是难产而死,可内院事谁能说清?迷雾重重,这活阎王,看不透啊。

“害怕了?订了亲就给你一顿家法,让你试试刑!知道多疼了,犯错的时候问问小屁股答不答应。”

这人一向说一不二,这么说,试刑肯定是王府的惯例。她该怎么办?装病躲得过吗?她要查查医书,做一种吃下去就激得吐出一口血的丸药,到时候,哼哼,看他敢打我,吓不死他!这边想得欢实,那乌丢丢的眼珠子转得飞快,被赵熙看在眼里,暗笑,敢在我跟前耍花样,看我捉住了怎么收拾你。

“先吃饭,吃完了休息会,养足精神了等晚上带你夜游汉江。”

这画舫,底层是厨房和侍从用房。二层有一个大厅和几间卧房。越祺住的是远离大厅最后一间,那是个三环套间,第一环是赵熙的小书房,第二环是他的卧房,第三环本是密室,现在被越祺占了。越祺一看,自己常用的东西都搬来了,就为了玩一会,折腾的动静这么大,罪过啊罪过。

睡醒了,天色渐晚,江上渔火陆续燃起,江上有画舫往来穿梭,能听见乐声还有歌声沿着江面传播开来,飘渺灵动。赵熙把伺候得人打发下去,揽着越祺坐在厅里,隔着帘子看往来江景。见越祺听歌声听得专心,还轻轻打拍子相和。拉身旁细绳,一会灵芝进来。“去拿我的笛子来。”

笑着点越祺的小鼻子:“我的骄阳儿给夫君唱的曲儿虽不好,但好在补救及时,夫君很满意。谢你一曲如梦令。”引笛而奏,越祺也不看风景了,呆呆地看着心上人眉目温柔抚笛而歌的摸样,真真是萧萧肃肃,轩郎爽举。呐呐低语:“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古人真是诚不我欺!”她一定是上上辈子做了大功德,才能让她遇上他,让她拥有他。

这是如梦令,她尝试合着笛音往进填词,揣摩两遍,待赵熙再重复时,漫声吟道:“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赵熙就惊喜地看她,引她随曲调唱来。越祺于乐曲上天分颇高,前世也是之名票友,跟着哼哼两次就会了。站起来放声应和,选了个青衣腔板,女声娇啼婉转,笛音清越悠扬,两人配合地天衣无缝相得益彰。远处画舫有人高喊:“好!歌好!笛好!词好!有此一曲,可三月不识肉味已。”

越祺吓了一跳,后怕地问赵熙:“三哥,他们不会靠过来吧?又要见人又要寒暄地,扫兴地很。”

赵熙笑:“无妨,看见船头灯杆上挂的灯笼了吗?一串挂了九个,九是极数,意思就是主人家游兴已臻极致,不能再加一点儿了,因此不见外人。这是规矩,要有人不识高低来打搅,主人可以高卧不理,失礼的还是对方。”

“这法子真好,真想跟你出来的时候,身前身后都挑起来九个灯笼。我讨厌别人打扰我们的二人世界。”

赵熙被逗得大笑,去拉绳,三长两短。对越祺道:“咱们避开他们,去清净的去处,还你一个无人打扰的二人世界。”

画舫绕进一片芦苇荡中,果然是个无人的所在。江月融融,被芦苇荡割裂得破碎的影子,船体激荡之下,仿佛要舞动起来。蛙鸣声此起彼伏,更显得空间寂寥。

赵熙用绳铃暗号传了热水,下人伺候二人去卧房梳洗完就忙低头退下了。赵熙换了一身紫锻的交领长衫,越祺换了新做的天青色的齐胸襦裙,缠着白绫半臂,梳了一个汉垂发的发式,夜色下清纯空灵,宛若仙子。

赵熙的卧房内在船板上新铺了一张黑貂皮,半坐其上,拍拍身边“乖乖,把鞋子脱了,慢慢走过来。”

“来,过来,躺这里,慢慢来。”

声音带着诱惑,越祺不由自主照着他的吩咐而行,像是中了这人的蛊。

“我的娇娇,夫君给你看个稀罕的。”搬动机关,头顶的舱板就滑下去一块,露出一方四尺见方的天空。

“呀,能看见月亮呢。哎呀,还有星星。好美啊。”

“乖乖,你给夫君也稀罕稀罕?”轻轻去扯襦裙的带子,“穿这么多,还不是给夫君剥开,我看看我的小嫩笋尖儿。”褪去外衣,赵熙的眼睛一亮,他的骄阳儿又做了新花样,一件白缎的裙子紧紧地包裹了小胸脯儿,小腰身儿,收在大腿弯儿。生嫩嫩的小腿儿小胳膊裸露在外面。曲线玲珑,白缎上月光似水一样流淌。小乖乖真机灵,猜出来他要“享用”她了。

隔着衣服摩挲她的两个小馒头,她就乖乖地吐出两颗白豆豆。牙齿轻轻地咬一颗,小乖乖就忍不住叫出声来。“叫得真娇,再给夫君叫来听听。”那劲头就大了些,不光咬,还轻轻扯,还不尽兴,食指和拇指捻住另一颗。“乖乖,这叫捻乳香。越捻越香。给夫君尝尝香不香。”

把裙子往下褪,有点紧,两个小馒头好不容易跳出来,裙子在乳下托得那乳儿倒大了些。赵熙大喜,更加作兴地把玩咂弄。待挤弄起软玉团团,那娇娇就嘤嘤喊痛:“乖乖不痛,夫君不揉了。小娇娇,还没长开呢,长开了就不痛了。以后可不许挑食了,给我好好养着,这两个要是让你屈着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把人翻过来,又是一列盘扣,一个一个地解开,光滑的脊背一点点起伏,解开最后一颗,两瓣小屁股嘟嘟地鼓起来一小半,中间那道缝儿正对着内裙解开的口。手掌沿着这条曲线缓缓滑动,沿路上只觉细润如脂,滑腻如酥。滑到纤腰处就俯冲,滑到屁股蛋儿上就爬升。然后沿着那道迷人的缝儿就钻进去。

“乖乖,夫君舍不得把你剥干净了,且留着这裙儿,倒是更妙了。”

“瞧瞧,小嘴儿开口吐蜜汁儿了。这可不行,夫君还没用她呢,乖乖,你要受苦了,夫君得罚它。小屁股撅起来,腿分开,再分开。羞不羞?亵裤都不穿,看夫君怎么罚你!”把越祺散落在地上的半臂折几折绕在手里,轻轻地往那花苞上抽,蜜汁儿吓得簌的缩回去了。

“这就乖了,小嘴儿得闭紧了,夫君不叫它开怎么敢开?”收得累了,花苞颤巍巍想歇歇,刚悄悄绽放了一丁点,唰地,又抽了一下子。

“不听话了是不是?夫君就喜欢调教不听话地宝贝儿。让夫君想想,抽十记衣条鞭儿吧。乖乖,抽一下就要叫一声儿,给夫君学个小猫叫,好听了夫君就轻点儿,若是夫君不满意,可仔细它明日跟你闹疼。”也不敢真打狠了,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往上甩,小娇娇真的就低低学那喵喵声,若是衣条正巧抽在红豆上,那叫声就拐了弯儿颤巍巍的。十记抽完就收手了,那处儿娇嫩异常,光线昏暗下他往跟前凑,细端详了半天才放下心来。

“乖乖,小嘴儿顽劣,夫君罚过了。你这个当主人的管理不善,说说,该领什么罚?嗯?说话。夫君问话,不可怠慢。”

这人平时一本正经的,为什么床底间这么多花样?要不是自己是个前世里也算得上兼容度颇高的假闺秀,换个人试试看跟不跟他翻脸?还要回话?这要怎么回?“我不是故意的,那里,那里是应激反应的。”

“又蹦出个新词儿,应激反应?嗯,身不由己么?”

“对对对,就是就是。”

“可惹得夫君不悦了,这就是过错。乖乖的领了罚,夫君心情好了就饶过你。”

“要不,我给你那里亲亲?”

“娇娇,那可不是领罚,那是你伺候夫君的本分。再想想,这次要还是说错了,娇娇可要惨了。”

“那,那打手心?”

“勉强算你过关。只是,小屁股蛋儿昨日刚打过,今日小嘴儿又挨了鞭子,夫君舍不得乖乖再疼了。这样,原本今日也该将那后庭的功法练起来,你给夫君演一遍。”

“我,我还没学会呢。”

“这好办,夫君教你。裙子自己褪了,站起来,做第一式。”

“为什么要脱衣服,我,我做不来。”

“要不怎么能知道娇娇做得对不对呢?是不是?娇娇不羞,这身子都是夫君的,夫君上上下下都收用了,这回儿给夫君摆弄个式子有什么打紧的?来,我的乖乖做得来,看看,这不是成了?”

“手臂要这样扶着,慢慢下腰,停了,初时到这里可以了,小心伤到。停一炷香。好了,换下一式。腿儿展开。停。下一式…对,腰再低些,屁股再高些,怎么这会儿笨了?刚刚撅屁股不是撅得好好的?小嘴儿忘了?吞咽,上下那两张小嘴儿都会的,怎么它就不行?不行,用力些,再收紧些,张开,开大点。还差得远,平日里多练,隔半个月夫君来查,若无进展,就跟你下面的小嘴儿一样,挨鞭子。那可就不是衣带儿抽了,换真的小鞭子赏你一顿罚。娇娇,知不知道这罚的厉害?只能吃流食呢。要是把我的骄阳儿饿瘦了,夫君又恼了,你又得受罚,这一来二去你可怎么办?回不回得了东京了?夫君原打算沿路带你游山戏水,人要是动不了就只能天天儿养在船上,闷坏了我的骄阳儿,夫君可心疼呢。乖乖,要听话,练得有成效了,夫君赏你。乖乖想要什么?说给夫君听听。”

我想要你别这么邪性行不行?越祺朝天翻个白眼,开动脑筋争取福利。“赏我一面免罪金牌,你不再给我动家法。”以赵熙这龟毛又挑剔的劲儿,她觉得只有这东西握在手里才会安稳点。

赵熙黑了脸,小混蛋想得美,给她这东西,有恃无恐地,不得给我捅出多大的篓子来?!“不行,养而不教我之过也。除了这个随便你要什么。”

“就是不动家法嘛,不是免责,你还用鸡毛掸子好不好?我想起你说的那什么三股藤条就头皮发麻。”

“家法是能讨价还价的?若无震慑之力要之何用?你若听话,我也不会给你用家法,多些畏惧之心倒是好的。”

“那你赏我免了试刑。”

“祖宗家法一向如此,那是太祖皇帝立下的规矩。凡赵氏子女,年满十岁就要由亲长亲自行家法十记,视为警诫。而赵氏子媳,亲事定下后自有嬷嬷入府宣圣祖家训,传下家法。我赵氏家法,即使贵为一国之君,若犯了也要去宗人府领板子的。”

没想到那位前辈死了这么多年还来祸害她,回京她得好好看看所谓的家训都写得什么。“我不要嬷嬷打我,除了你,别人不能碰我一指头儿,你以为我是个人就能作践么?”

“混账话!怎么就是作践了?嬷嬷也是领的赵家的家法。”

“就不行,你打我我认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的。但是不相干的人打我,我,我恨不得立时死了也不让人如此折辱。”

小身子还光着,立在当地,泫然欲泣的可怜摸样。他就心软了,就像那雏鹰,只认得睁眼看到的第一人,其余的人,宁可饿死也不屈服。罢了,他们赵家打太祖开始,这样的事出得就不少。最著名的是太祖的第三任郭皇后,挨了一板子就恼了,起身拿来就抽那宫里派来的教养嬷嬷。扬言道:“我日后贵为一国之后,是太后以下最尊贵的女子,我只以夫君为天,你算个什么东西,给你脸了还敢真的动手打我。”太祖皇帝听了也不恼,真的移驾郭太师府,亲自执藤鞭动了家法。以后上行下效,也真有订了亲由夫君亲自掌刑的。“嬷嬷们传的都是板子,打得轻一些。夫君亲自动手可就是藤鞭了,那个可疼得很。”

“是你打的我认了,宁可挨鞭子。”

“你这个小凤凰。以后叫你凤凰儿吧”将小身子搂过来,脱去外衣给她裹上。“气性这么大,夫君护着你还好,若夫君不在身边,受了委屈且退一时,夫君自会给你交待。可不许立时跟人拼命或是寻死觅活的,让夫君知道了罚得可狠。”

“知道,我又不傻。所谓敌进我退,敌驻我扰,绝对不硬碰硬。”

“太祖兵法么?从哪看来的?也对也不对,要有眼色,见势不对就要赶紧跑,别怕丢人。跑回我身边,想怎么打回去由得你去,自有我给你撑腰。”

还当他不管对错先会教训一顿呢,原来是个护犊子的,越祺乐着问他:“你的两位公子也是这么教的?”

“他们?若是让人打了回家我再赏一顿,我的儿子,敢动手就得打赢了。”

“哈,我是凤凰儿你就是凤王,还说我气性大呢。”

说了阵子话,两人情欲也消褪了,越祺躺在爱人怀里,赏月观星,笑语盈盈。身下是厚厚的貂绒,温暖地让人昏昏欲睡,索性就枕着赵熙,沉沉睡着了。

赵熙传来一壶酒,自斟自饮,爱眷在侧,心满意足。吩咐下去,启程回府。

五 东京

第三天一大早,跑出去两天的赵曙来给三哥问安。“听说昨夜燕王府的画舫流出一曲绝唱,应是绿肥红瘦,整个襄阳城传疯了,说是三哥新填的词儿,还新创了唱腔,坊间已经传唱开了,都说三哥词风大变,转了性情呢。”

赵熙得意地笑:“是祺儿填的词,腔板也是她琢磨的,我只是吹笛子她跟着和的。”转念一想,吩咐赵曙道:“别人问你只管应到我头上,她越不打眼越安全。”

赵曙苦笑道:“已经有人猜到了,昨日福清县主见过您带着她,晚上您又挂上了九灯,有人传您收了外家远房的一个小娘子,带着夜游汉江,二人同室处了一夜呢。”

赵熙听了大怒,“不知死活!去查,谁说了,谁传了。敲打敲打张传芳,县主好稀罕的东西么?告诉他,他妹妹惹出来的篓子他们张家去善后,今日以后但凡有一星半点的传言流出来,我把全张家的男人送到祁连山去杀鞑子,死绝了算完,他张家要是敢为着一个小贱人绝了种就去传!”活阎王可不是假的,赵熙被缕到虎须,杀气毕露!

“是,挂了九灯还传主人家动静是犯忌讳的事儿,这事儿知道的人不多,您放心,这是有心人有意传播,人好查。”

“查清之后,叫张传芳把人交出来,漏了一个人就视同前例。哼,我的凤凰儿不能沾杀孽,叫张传芳当着福清的面把这些人给我一个一个慢慢打死。叫她睁眼看着,你去监刑,要保证她从头看到尾。”

数日后,张督军府上血流成河。福清县主眼睁睁看着一条条人命由惨叫到哀叫到无声再到咽气,吓得昏死数次。每次,都被张传芳无情地用凉水泼醒。赵曙冷眼旁观,等事办完,皮笑肉不笑地安抚道:“县主千金之躯,务必保重贵体,我看着面色不好,怕是感染风寒了。在府中好生将养着些,省得跑出去又受了风加重了风寒。”张传芳连声称是,等把人送走了,看也不看妹妹一眼,吩咐人将县主扶下去,打发人去请襄阳名医宋一针出诊。自己飞鸽传书东京的伯父,将来龙去脉一一禀明。他张家以军功起家,伯父的爵位就是跟着赵熙打仗挣来的,妹妹的县主更是靠着伯父军功的恩荫。十一娘惹恼了赵熙,张家往后的日子怕是难过。

张庭毓收到侄儿的信大惊失色,急忙修书给赵熙赔罪。更交待侄儿送十万两银票以及若干珍贵药材送燕王府邸赔礼。赵熙收下礼物,言道:“到此为止,下不为例。”张家上下才算把心放到肚子里,最怕这主儿不理你,晾着你,那张家就算完了。既然燕王发话下不为例,那就真的是既往不咎。福清县主闯下大祸,张庭毓叫侄儿将人周密护送回东京,禁了足,狠心请来两个厉害的教养嬷嬷管教,从此上流人家的社交圈,福清县主销声匿迹,对外只称养病。一场风波这才算消停。

而事主越祺什么也不知道,天天乐呵呵地在内院习文练“武”。赵熙因福清县主一事也自警醒,他在风月场中惯了许多年,对保密一事有些懈怠。还因此传了长安十板子,把长安恨得福清牙痒痒。有两个婆子因涉嫌传递王府消息,虽与福清事无关,也被杖毙于前院,阖府下人观刑,把众人吓得噤若寒蝉,闭紧了嘴巴,燕王府行辕守得铁桶一般。

又过了数日,兵马集结已毕,赵熙领兵进山,带领他麾下背嵬军,连夜端了最大的两个土匪窝子。突破了土匪的联纵防线,又对剩余匪类或缴或抚,选精壮者五百人纳入背嵬军选营。回城后斩匪首一十二人,人头高挂城门七日。又将剿匪时收割的人头筑成京观,活阎王之名传遍湖广。他又以朝廷授予剿匪时当地军政可便宜行事为由,将缴获物资拿出部分赈济匪区山民,罢贪吏,简拔当地孝廉者以代,又以赃物抵减山民当年税赋,且选交通要隘处建学校,宣德治教化。历时五年,以神农架为老巢,流窜湖广连番作案,使得众多商贾谈湖广色变,对当地经济带来沉重打击的南方最大一支匪患为之一清。

赵熙在襄阳留驻时逾半年,终于在八月间凯旋回朝,来时马不停蹄,回时乘船沿运河北上,时走时停,晃晃悠悠九月末才入了东京。

赵曙在码头等了几天,终于接到赵熙。等赵熙下了船,跪下行了礼。起身道:“三哥好游兴,走了足足快两个月才回来。京里都吵翻天了,弹阂您的奏章每天都能堆满父皇一桌子。这半月才消停,您这一回来,父皇又得受累了。”

“任他们去,就怕叫得不响。不过是老调重谈,是不是说我空造杀孽,有悖圣人教化,还有越权插手地方政事,擅动追缴物资。还有什么新鲜词儿?”

“ 被您说准了,回回都这些,我都会背了。说不定有些弹章直接换个由头重抄了一遍就呈御上了呢。嘿嘿,也有新的,有人弹阂您公务期间携妓艳游汉江,证据都是现成的,那阙如梦令已传遍东京,还有人给您创的唱腔起了个名字叫绿红调,也有叫湘腔的。现在京城每有夜宴必唱此曲。按太祖爷的说法,您火了。”说着龇牙嘿嘿地乐。

越祺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忙问道:“六哥,这算好事还是坏事?”

“多嘴!我跟你六哥说话,谁家的规矩准你插言?”赵熙立时板了脸,低声斥道。赵曙同情地给了越祺一个安慰的眼神,心有戚戚焉。又悻悻暗忖,要是他敢插嘴,立马大耳刮子上脸了,还得是自己抽!真是厚此薄彼!

赵熙又问:“弹章的事是你叫人做的吧?”

“正是,堵不如疏,真真假假,才能遮住真正想盖的。”

“做得好,三哥赏你,想要什么?”

“暂时想不出来,等想到了去找您要。三哥,西山别院已经收拾好了,现在就派人送祺娘过去么?”

“也好。祺儿这就去吧,我叫长安暂跟了你,有事喊他传话。到了别院要听话。不可耽误功课。”

越祺知道这哥俩有事要谈,给二人行礼后,乘上了马车。

赵曙担心道:“三哥,长安不在您身边可怎么行?您的事都是他在打理着,一时离了他太不方便了。”

“无妨,让弘儿跟着我几日,等安顿好了我也住到别院去。”

“嘿嘿,真是一刻也离不得了。难怪父皇说您静极思动喜事将近了。”

“竟敢取笑兄长,想吃藤条了?”

知道赵熙并无不悦,赵曙作怪地讨饶:“哥哥饶了我这回吧,这不是好些日子没见高兴地么。”

“臭小子,嬉皮笑脸地,罢了,且饶了你这回。”赵熙看见弟弟高兴,只是兄长架子端久了,随口说他两句。他沉吟片刻,随即正色道:“六弟,父亲仅从一阙小词就推测出我之近况之八九,咱们都在父亲心里装着呢。无论在外面动了多少心计,侍君以诚,侍父以孝,不违本心,方是立身之道。”

“是,恭领三哥教训。三哥,现在去哪?”

“去驿站,待我沐浴更衣后一起去觐见父皇。午饭估计会跟父皇一起用,下午去兵部把差事交了回府。”

二人在驿站打了个转,进宫来求见皇帝,赵祯正在御书房与大臣议事,听得赵熙回来了,大喜,叫人快传。不久,兄弟二人联袂而来,一起跪倒行大礼参拜。赵祯在座位上大笑,“吾家千里驹回来了,此次又是大捷,平身吧,我正与宰执们商议封赏事。”

赵熙站起来,复又跪倒行家礼:“儿子见过父亲,一别半年有余,父亲身体一向可好?”赵祯从座位上站起来,将赵熙拉起来,欣慰地笑:“朕都好,只是闻得熙儿负伤,旦旦心忧,不知伤可养好了?”

赵熙低头赔罪,“累父亲操心,是儿子不孝。伤口早已痊愈,父亲若不放心,回头请您亲自查验。”

“自然要看,且先议事。来人,给燕亲王和肃郡王看座。”

今日上书房轮值的是范仲淹同文彦博,另兵部尚书韩琦也在座。范仲淹道:“圣人,湘匪作乱多年,唯其狡诈多智,历次用兵均让他主力脱身,军队费靡甚巨。此次燕王殿下孤身深入匪穴,探得实情。又用兵果断,匪患得以肃清,湖广商路畅通,惠及沿路各省,实为大功一件。只是杀戮过重,有伤天和。御史弹劾燕王在湘时冒昧径行事者三,圣人俱都与闻。中书省合议,燕亲王功过相抵,不赏不罚,肃郡王加少保,其余人等,递减封赏。此议陛下已两驳,臣等叩请陛下三思。”

赵熙对此奇怪,他已位极人臣,封无可封。却对父皇两次驳回中书省决议不解。

赵祯沉吟道:“燕王此次大捷,虽有小过,仍瑕不掩瑜,不赏不罚,恐将士寒心,日后用兵,无人用命。我欲加封燕王太子太保,不知宰执们意下如何。”

“圣人不可。”韩琦性子稍急,忙出声阻道:“历来太子太保,非建不世出之功不可封,且若圣人加封燕王,至秦王与何地?圣人为爱子记,也不宜予燕王如此高位引人攻歼。”

范文二人相顾悚然,韩琦是出了名的韩大胆,秦王燕王大位之争,朝中喧嚣已久,只是涉及皇家血脉,又是当年太祖深恶之事,太祖曾言道皇子间兄弟失和以致有萧墙之祸,是皇帝没把儿子教好,是做父亲的失职,若真有此事发生,皇帝要下罪己诏,且要用家法管教儿子们。若臣下为求拥立之功依附皇子结党相斗,不论官居何要职均撤职永不叙用。因此朝中对于大位所属,向来讳莫如深,以免视为朋党。此时韩琦赤裸裸地将话题抛出来,给了二人个措手不及。

不愧是韩大胆,真是敢说。但是为人确实秉公直言,未尝有私心。赵熙恐怕父皇动怒,忙为他打圆场道:“父皇,儿臣也觉得此事不妥。位极人臣非圣人中庸之道,儿臣倒是有个主意,想求父皇一个恩典。父皇就以此恩典赏予儿臣可好?”

“哦?我儿要何恩典?”赵帧本因韩琦言词而不悦,听赵熙求赏倒好奇起来,这个儿子极少跟他要求什么。

赵熙环顾四周,“儿臣所求,与朝廷大事无关,此天子家事,请避众大臣以禀。”

赵祯捶床而笑:“我家狮虎儿何致如此作态了?看来传言是真,果然转性了。既如此,准中书省合议,燕王恩嘉朕另颁旨。各位大人们也回去吧,与朕打了这么多天擂台,你们不累么?”

三位大臣得偿所愿,笑道:“吾等不打搅圣人天伦之乐,这就告退了。”

时候不早,赵祯传膳,父子三人围坐一处。太祖曾言道,皇帝的儿子要由父亲亲自教养,不得由其长于深宫妇人之手。皇子十五岁前,要与皇帝同住一宫,以便皇帝即使忙碌也能时时掌握儿子动向,直到十五岁成年,其性情修养已定方可出宫开府。此论一出,朝野哗然,以皇子年长尤居后宫有悖人伦谏止。太祖跳脚大骂:“姬妾偷人是男人没本事,怕秽乱宫闱就别收那么多人,有多大的屌干多大的事!老子见天能看见儿子,教他养他,他若还去招惹后宫,那就是畜生不如,老子没有畜生儿子。你们如此谏奏,是想说老子连个儿子都教不好,是想说老子是牲畜之流吗?你们怎么养儿子我不管,我的儿子我说了算,这是我的家事,都给我滚滚滚。”太祖的古怪规矩非此一例,大臣们都有些无奈了。苦谏无效,又觉如此一来,天家父子亲厚也是大宋之福,也就妥协。此后,太祖将此立为皇家惯例。宋朝历三代以来,父子兄弟之间关系都极融洽。

赵祯更是个好父亲,对儿子耐心和善,并不端着严父架子。三人无话,用罢饭。赵曙给父兄奉上茶汤,咧嘴一笑道:”爹,您跟三哥聊着,儿子就告退了,有儿子在这,怕三哥抹不开面子。”

“见着你三哥就像老鼠遇见猫,乖觉得很,昨日不还跟我嚷嚷要这要那的,叫你三哥教训你。”

“爹爹,您还给三哥告状啊,您舍得叫三哥打我啊?打在儿身痛在您心。”

“去吧,朕跟你三哥说话。”赵曙最小,加之前头的老四老五都早早夭折,对这个小儿子不免宠溺。是赵熙看不过眼,将管教责任揽过来,因此赵曙畏兄不畏父,在赵祯面前很是骄纵。

“狮虎儿,且不忙,先给朕看看你的伤。”

赵祯命儿子把外衣脱下,看着赵熙胸口伤疤皇帝惊怒,“伤处如此凶险,竟无人告于朕知晓?!”

“父亲,已经全好了,多亏您赐的灵药救了儿子一命。”

“罢了,你素来报喜不报忧,父亲管不了你了。”

赵熙见父亲恼了,就势跪倒道:“父亲怎会管不得儿子,正想求父亲管管儿子家事。”

“哦,正要问你,想要什么恩典?”

“儿子做下错事,求父亲先予责罚。”

赵祯见他说话吞吞吐吐,不像以往爽直,不悦道:“说!做下什么好事了?”

“儿子答应一人,要娶她为妻。”

啪,赵帧怒得拍椅子扶手:“不经父母之命,你好大胆子!”

赵熙叩首道:“父亲息怒,儿子错了,求父亲责罚。”

赵帧平抑怒火,问道:“女色上头你素日里随便,朕也由了你,这正妻之位也如此儿戏么?且将来龙去脉一一讲来。”

赵熙之前还曾想过要寻些策略,辗转成事。但来时路上细思量,终不愿对父亲有所隐瞒,他宁愿以实情相告,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求得父亲支持。因此就将山居事一一道来。

许久之后,赵帧道:“如此说,此人救了你,你要结下恩亲?”

“是,儿子觉得合适,就答应了。”

“这娘子小小年纪,自求自嫁,天家怎可有如此不识礼教的儿媳?纳了倒也罢了,不许你娶她!”

“父亲,祺儿无父无母,孤身一人,连亲戚都没有,您叫她去找何人与她说亲?事出有因,您不是常教我们,法理之外也有人情?”

“即便如此,一个乡野孤女,缺家教少见识,怎配得上我儿,怎做得来王妃?”

“祺儿才十二,教养见识儿子会教他,她人聪慧,这半年来已教得七七八八,人前人后大方得体。”赵熙天天张口闭口挑剔越祺的不是,在父亲面前却对她多有褒扬。他顿了顿,又道:“究其主因,我在朝中境遇父亲清楚,功高震主,若不是我乃皇子,如今不知尸首何处。”

“胡说八道,父亲老大耳刮子打你,朕何时猜忌过你?”

赵熙微笑,“儿子始终都未疑心父亲会猜忌我,我赵氏一族自太祖以来,父子间亲厚无隙,为历朝所不及。儿子喜欢打仗,父亲就准了。儿子打胜了,父亲就不避嫌疑命儿子掌兵,试问哪朝哪代的皇帝敢把国之军权交予皇子全权执掌?有父亲在后方给儿子做靠山,儿子在前线无后顾之忧,用兵无掣肘,才能连战连胜。只是,儿子近年来确实权利过大,为朝野所忌乃人之常情。底下人也揣测上意,蠢蠢欲动。儿子以前就对父亲讲过,不愿争位,如今,我还是这个想法。恕我多言,大宋立嫡长虽无明令却有定规,儿子不愿做背祖之人。既如此,儿子为避嫌,娶了谁家贵女都易引起朝野震荡,火上浇油。祺娘家世简单,无外戚作耗之忧,为人宽厚和善,年纪又小,我府中钦哥媳妇执掌中馈已久,娶了她不至与之争权。前朝后院,与我来说都最是有利。且,儿子荒唐久了,累了,想安定下来了。”

赵帧听赵熙娓娓道来,渐渐回转心意。长子性格像他,宽和有余,威势不足,次子只专心学问,不问世事,这第三子,从小就天分高,坚毅果敢,自掌兵以来南征北战功勋赫赫,他甚爱之。但是这个儿子在女色上头却是让他头痛得很。府中正妻之位常年虚悬,人却在坊间花名远播。他常常私下里听说燕王又玩新花样了,如何如之何。也曾下狠心亲自教训,谁知这儿子教训是领了,领完了却问他:“父亲是要一个洁身自好朝野拥戴的大将军臣子还是要一个有功有过,毁誉参半的大将军儿子?”看着儿子鲜血淋漓的臀腿,他心痛复心疼,索性撒手不管随了他。如今,儿子终于有心成家,他久悬的心事也倒能放下了。朝中形势他也竟知,也觉得娶了一个孤女,儿子倒是省得麻烦。

赵熙深深叩首,今日索性抛明心迹,一劳永逸。跪直身体言道:“求父皇下旨赐婚,解儿臣天下兵马都讨大权,待成亲后遣儿之国就藩。儿愿守望我大宋门户,有儿在一日,胡骑不敢过长城。”

赵祯深深端详爱子,见他神色坚定,显然心意已决。叹道:“这句话你想跟朕说怕不止一日了吧?驱除强虏开疆裂土,使大宋版图西至中亚北至蒙古东至暹罗南至南洋诸岛国,太祖皇帝的遗志你从小就心之所系意之所往。三代皇帝用兵征讨,如今我国之东南已尽归大宋,你早早就惦记着北方了。那是块硬骨头,朕的狮虎儿,真要弃了父皇往那苦寒之地去了么?”

赵熙膝行至父亲座位前,执父亲之手道:“儿子不孝,常累父亲生气操心,今次又惹父亲伤心,儿心实不安。只是,儿子任性惯了,父亲且最后容儿子任性一回?”

“我儿,且再等几年可好,父皇舍不得你。”赵祯双目含泪,神情悲伤莫名。

“且让儿子先卸去军权可好,就藩一事容后再议。”赵祯是少见的慈父,赵熙最怕见父亲伤心落泪,心软之下将就藩事暂且搁下,且就藩事物驳杂,自己徐徐筹备,所需时日颇久,父亲接受起来也容易些。

“若不就藩,交兵权作甚?”赵祯明知兵权迟早会收,但此时此刻却犹豫不定。

“父亲,忍见大哥同儿子日见生分,忍见我兄弟萧墙坏了祖宗家法么?儿子既然无心大位,眼下又四海平靖,何不早令大哥放心?”其实他这番话跟韩琦所说并无二致,只是他想从父子兄弟亲情处打动父亲。

“你大哥是宽厚的性子,只是小人作耗,哼,当朕不知道他妻弟借他之名四下串联?朕想再看看,大儿可要好好的,莫让朕失望。只是,你之卸任后,谁可接任?”

“父皇,儿臣以为,大宋可无天下兵马都招讨矣。儿臣在回京路上已写好奏章,内详我之后兵马安置统辖事,另有练兵十要、征兵十要、屯兵十要。容儿先将辞章以及奏折递上,由父皇斟酌。”

“罢了,准你所奏。明日递折子吧。去看看你母妃,见天地同我念叨你,真是越来越唠叨了。”

赵熙得偿所愿,心情大好地去彰馨宫拜见母亲。心道,既然父皇前事尽知,我的凤凰儿倒不必托身苏家,直接道明身世,结为恩亲。燕王妃来历“惊人”,倒要将那众生相说与乖乖一笑。一会母妃那里要好好哄一哄,祺儿也不必藏在别院,叫长安把人接回王府,安置在安澜院。六弟那里要打声招呼,随机应变引导民声。一路走一路想,这位被后世评价为杰出的军事家政治家,以藩王的身份记入宋史帝王本纪的唯一一人自今日开始了他新的历程。

庆历四年九月初,东京里出了两件轰动全城的大事。头一件,燕王爷请辞天下兵马督帅的兵权,并上治兵四折,皇帝准其所奏,并将治兵折明发各部,广开言路征集意见。这件事对老百姓来说没什么兴趣,可第二件事就有的说道了,这位燕王爷要成亲了,娶的还是个从山沟沟里带回来的小娘子。据说那小娘子救了燕王一命,王爷为了报恩,求宫里的圣人赐婚,娶那小娘子为妻。而圣人竟然也答应了,下旨赐那小娘子县主之位,赏财物若干,并且命其自立女户,拨一处五进的宅院,允县主从此出嫁。一时间,酒肆勾栏,以燕王府事为蓝本的话本儿戏词儿漫天飞,最不靠谱地竟然有人编了一出杂戏,说是山中精怪感念皇子危难化为人形将人救下,日久生情成其燕好。这种事若是在别的朝代,可能是诽谤皇族的大罪,而在宋朝宽厚开明的风气下,帝王皇子听了不过一笑了之。

越祺已经搬进安澜院中,这是王府后花园内的园中园,精致颇佳。要来安澜院,先要绕过一片水塘,走过一座小桥才行,很是清静。只是越祺很苦恼,她也听到风声了,灵芝有时会拿来当笑话说给她听。她只想低调过日子啊,出这么大风头做什么?越祺想问问赵熙,可是这人因卸职一事忙得见不到人,等了好几天,心中焦躁,又不值得因此专找人去叫他,终于这日等到赵熙来了,赶忙就问:“不是说好了让我做个远房表亲,寻个由头嫁给你吗?怎么变卦了?”

赵熙逗她,“乖乖,这样不好吗?不用委屈你隐姓埋名,以越姓堂堂正正嫁给我,多风光的事?”

“你还逗我,你知道我压根就不在意这些的,我就想安生过日子。现在连府里的婢女都悄悄盯着我身后,想看看我有没有尾巴,这他妈叫什么事儿。”越祺是真恼了,她不想被当做怪物一样被人围观,许多年都销声匿迹的三字经都脱口而出。

赵熙本还在笑容满面地看他的娇娇小别扭地样子,却不料听见她口出脏言,立时就沉了脸,小畜生,你的家教哪去了?扬手啪地给了她一巴掌,劲儿不小,越祺只觉得耳朵嗡了一下,半边脸颊火辣辣地疼,一会就麻生生地木了。赵熙只看着一个巴掌印子清晰地浮起来,眼神微动,然而却并不理她,只冷声喝道“跪下!”

越祺恨恨跪下,心道,我说脏话了,我认错。可你打我耳光,就因为我说了一句粗话就打我耳光,你把我当什么了?你今天要是不给我道歉,我跟你没完。越祺背挺直,头端正,只目光低敛看着地上的砖,面无表情,跪着不说话。

这样的神情看在赵熙眼中就是活生生的挑衅了,心中大怒,言词就更冷,“为什么挨打?”

“说脏话了。”

“不服?”

不说话。。。。。。

抬起脚就踹过去,总算还有些理智,踢到人左肩膀头上,越祺身子被踢得猛一趔趄,却生生止住又跪直了,你踢了我一脚,再给你记一笔。赵熙更怒,小畜生这是跟他杠上了?高声喊人去传家法。灵芝急得团团转,她可是知道赵熙打人有多狠,二爷曾经因为跟人赌马,打得腿上都没一块好肉,养了半年多才全好。去搬救兵?这小祖宗无亲无故的,这时灵芝才发现,越祺除了赵熙竟无一人亲近。

赵熙手执三股藤鞭喝问:“说,打你对不对?”

越祺看见传说中的藤鞭,瞳孔倏地一缩,只嘴唇紧闭,一动不动。

赵熙见这小畜生心里害怕却还不低头,怒从心头起,猛一鞭子抽下来砸到越祺背上,淞江布做的外衫立时被抽得破了口子。越祺里头只有一件山寨版的文胸用带子系着。外衫一破,光裸的脊背就露出来,赵熙眼力好,就看见那上面血珠子一串一串地沁出来。瞬间就浸湿了外衫,在白衫上分外刺眼。

只用了五分力气就见血了?抬起手再想抽,眼里见着白皙的背脊上一道四指粗的血痕,怎么也打不下去。气得用力一甩藤鞭,也不知砸了什么稀里哗啦地脆响。人已经大踏步地走了。

赵熙一个人在前院书房生闷气,不一会长安进来禀,“爷,灵芝跑来了,说,说娘子跪着不肯起来,也不肯上药。”

赵熙手中正端着茶杯,杯子啪地被他砸在地上,“让她跪着,我看她能犟到什么时候。”脑仁上青筋突突地蹦,小畜生,给你一巴掌就敢跟我这么使性子。打你我下不去手,你自己要跪着我还舍不得?

过了半个时辰,长安又进来,“爷,娘子还跪着,灵芝过来求爷去劝劝。”

“让她跪!告诉灵芝,她想起来也不准。叫厨房撤了安澜院今日的饭食。叫她再跟我顶着干!”赵熙气得在房间里突突地转圈,拿起一个胆瓶恨恨地砸,还不解恨。拔脚出二门,叫人备马。焦躁地提着马鞭来回踱步,下人们见势不对,躲得远远的。等马来了,顺手就抽了牵马的四喜一鞭子,“死奴才,耽误爷功夫!”四喜疼得咧嘴,心说还好我机灵,多套了几件衣服。

旁边的人同情的看着他,长安叹了口气,拍拍他肩膀,“一会去账房领二两银子买伤药,爷在气头上,等过去就好了。”

“长安哥,这个我还不知道么?”把人拉到一边,低声问:“爷可是有年头没发过这么大火了,这是跟谁发作呢?”

“自打爷开府以来,谁能激得爷避出府去?你见过?”

“没见过。是那位小祖宗?”

“可不就是!里头那位跟爷闹僵了,也绷着呢。你说说,爷就是说一不二的性子,那祖宗就不能软和着点?看吧,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呢。”

“怎么就惹着爷了?”

“那谁敢问!四喜,咱们哥四个是打小伺候爷的,你可要小心,我回头再嘱咐二平和三齐,嘴巴关紧了,都敲打敲打底下人,要敢把事情传开,从我往下,没一个能落好的。”

“晓得,我这就去。”

却说赵熙纵马出府,下意识就去寻赵曙。门子见燕王来了,赶紧进去通秉,赵熙却已不耐地往府里走。赵曙把人迎在半道,从小就跟着兄长,他一眼就看出来赵熙在生气,而且还是生闷气。小心地赔笑,“三哥来得正好,我刚寻来一柄宝刀,从波斯那边传过来的,削铁如泥。正想找您一同品鉴。”赵熙也不说话,任弟弟引着人往里走。

郡王府的演武厅很大,一排兵器架子,赵熙看了会刀,心中不耐,将外衣脱了,吩咐人:“换衣服,我跟六弟搭搭手。”赵曙暗苦笑,他成出气筒了。三哥还算心疼兄弟,没说比兵刃。

兄弟两人拳来脚往,赵曙打叠精神不敢有丝毫分心,也不敢有半点留手。他可知道三哥的脾气,今天他要是表现好还算罢,有一点错都得挨一顿家法痛捶。两人打了足有多半个时辰,双双力竭,最后一招同时起腿,互相蹬地倒退十几步,人稳稳站住了,可呼吸急促得厉害。赵曙道:“三哥,我府上有好酒,现下端上来弟弟陪您喝个痛快?”

赵熙点头,由着赵曙招呼,酒到杯干。赵曙跟他打了这一场,把他的闷气发散出大半来,这时也不怕他喝酒了,勉强劝他吃了两块好克化的点心垫底,就陪着兄长一杯一杯地喝,不停地跟他念叨燕云属地筹备的事,不知不觉拉慢喝酒的节奏,直喝光了两坛子酒。这时已近黄昏,赵熙被弟弟转移了注意力,也慢慢开始跟他一点一点筹谋规划。天色渐晚,赵曙索性喊人传晚膳,又上了一坛子酒,二人边说边吃。这时,长安跑进来,脸已经抽成了苦瓜样,人一进来就远远跪倒了:“爷,四喜跑来了,说灵芝急着找爷呢。娘子跪着跪着人就昏过去了,现下发着烧。二平已经去拿您的帖子请王太医去了,只是灵芝说娘子伤在后背,不敢擅自做主给太医验看,请爷示下。”

“昏了多久?烧得可厉害?王仲瑜都快八十了,有什么不能看的,给他看!备马”赵熙听见人昏倒了就急了,站起来就想走。一转念又坐下了,还生气,小混蛋,不能惯你的毛病,我冷着你,看你能跟我耗到几时!长安见王爷坐下了,立马就明白怎么回事,忙站起来就往外跑。赵熙在他身后冷冷道:“把安澜院给我看紧了,走漏一点风声我要你的命。”

长安咧嘴,他就知道,只要沾到那位小祖宗,差事就难办地想让人挠墙。总算是跟着王爷的老人,他提前就安排好了,除了王爷贴身的几个人,安澜院里的事就没经过别人的手。就连厨房的饭也是照送的,只送进院里不敢端给众人吃罢了。这时节的府里一切如常,压根不知道出了这么档子事。

赵曙就看着兄长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前功尽弃!他再不敢劝,站起来给兄长斟酒,只盼着时间过得快些再快些。过了两刻钟,长安喘着粗气跑进来:“爷,娘子不肯上药,也不肯喝药。灵芝强惯了一碗,药全吐了。”

哗啦,整张桌子给赵熙一脚掀了。“回府!”人大步往出迈。赵曙不放心,悄悄跟在后头。

等赵熙人进了安澜院,就听见屋里灵芝正哭:“娘子,好娘子,您喝一口药吧。您要有个三长两短,这院子里的一个都活不了,您就可怜可怜我们,把药喝了吧。”然后传来越祺虚弱地声音:“你们命不好,跟了我,就当白活这一世吧,下辈子投个好胎。今世我只能赔你们一命,等下辈子我再找你们去还。”灵芝大哭:“娘子,奴婢不是这个意思,您别这么说,奴婢的命不值什么,可您是贵人啊,万万不可有此念头。娘子,素日里爷宠着您,要星星不给摘月亮。爷就动了您一指头,您就这么下他的脸面?这府里的小王爷挨了打,人都站不起来了也得跪下谢爷责罚,怎敢有半点怨怼。奴婢没见识,可自古也没有被打了几下就这样顶撞的理儿。”赵熙心道,说得好,宠的你不识好歹了,打都打不得了?就听越祺回:“他罚我我认了,又不是没给他打过,哪次我不是乖乖挨着?可这次不一样,这不是罚,是侮辱!士可杀不可辱!”

赵熙赫然大怒,几步走进屋,“侮辱?打你一巴掌就叫侮辱?我倒要叫你知道知道什么叫侮辱!灵芝,把她衣服给我扒了!来人,抬长凳来,就放在院子里,传板子,把这个小畜生给我绑在凳子上细细地打!”灵芝不敢动手,人跪在地上头都不敢抬,迭声地求王爷息怒。

越祺急得单手撑床坐起来了,对着赵熙戟指怒目:“赵熙,你敢!”

赵熙怒急,“好,好,我费劲心血教出来个白眼狼!连我的名讳都敢不敬,今日便将你这个不知尊卑的小畜生打死了,一了百了!”

越祺悲愤欲绝,她目视四周,见床柱四棱四角,头一低,拼尽全力往上撞去,心道,于其让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我侮辱至死,我还不如自己了断,说不定还能回去见我爸妈。灵芝是多机灵的人,见越祺一动就知道不好,人爬起来扑去抱她。只是没想到她虚弱成这样了还恁大的劲。还是晚了一步,只来得及抱住她的腰,就见越祺的头上鲜血倏然而下,人还在拼死挣扎。

赵熙吓了一跳,心慌地手脚一阵酥麻,这就要奔过去抱人,又见人救下来了,脚步生生地止住,气急了,寻死?就这么屁大个事就要寻死?这就是我亲手调教出来的妻子?声音都在哆嗦:“想寻死?你的人都是我的,死活也得我说了算。来,来人,把她架起来,给她止血,给她灌药,一个人不行就上四个,吐了就继续灌。灵芝,你是死人吗?连个药都灌不进去?”灵芝当然知道怎么灌,可那是非常痛苦的。现下王爷发了狠,她不敢耽搁,领着人七手八脚地开始动手。

越祺绝望地闭上双眼,功亏一篑,一行清泪就顺着苍白的脸颊流下来,赵熙就感觉他的骄阳儿消失了,死沉沉的黑夜遮蔽了明媚的脸庞,再不复初见她时那活泼泼的摸样。那一行清泪像热油一样泼到他心头上,痛得他站立不住踉跄坐在椅子上。何至于此?!就见人来人往,血止住了,汤药灌了四五次,次次都被越祺吐出来。灵芝也急了,一咬牙将人架起来,撬开牙关把药灌了也不把人放下,一直架着,汤药咕咕冒出来又咕咕流回去,越祺就想个木偶一样被人架着,再不挣扎,只痛苦地皱眉,流泪,抽搐,恶心。赵熙心痛得无以复加,浑身都叫嚣着不看了,我看不下去了,脚却挪不动地方,再看看,若她出了差池叫我情何以堪!

终于静下来了,汤药里有安神的成分,越祺昏睡了。赵熙慢慢走近床前,把人都撵了,轻轻给她褪衣服。头上破了三寸长的口子,好悬一点就撞到百会穴上,这是真有死志了,真真后悔让她学了医,知道哪里是要害。刚刚用帕子满撒了止血药堵上,现下血已经止了。半边脸肿了,左肩膀和双膝上全是青紫,背上肿起老高的鞭痕,这都是自己罚的。胳膊和腰上还有若干细碎的紫印子,这是灌药时留的。遍体鳞伤!

我只是掌了她一记耳光!事态怎么会恶化成这样!想避开伤处把人抱起来,搂到腰又想起来腰上也有伤。手臂揽到她小屁股上,另一手托着脖子,把人窝在自己身上,好在他体形高大,越祺又才十二,这样子抱起来也能行走,好不容易把人挪到贵妃榻上,传来热帕子给她擦去身上血迹,一盆一盆的血水倒出去,直换到第四盆水才清了。这都是头上的伤留的血。真真是活祖宗!别人家的女人寻死都是装一装闹一闹,额头磕破个小口子就当死过一回了。我这小祖宗倒好,死心眼拿要害往柱子上撞,我怎么养了这么个不省心的东西!给她上药,包扎,许久才好。那边床上铺盖换了全新的,又把人抱回去,扶她侧躺了,低声跟灵芝说:“你看着她,素日里睡死了就一动不动的,身上越是有伤越如此。你夜里记得给她翻身,别控着血。”

赵熙自己走出屋,怕进了风,关紧房门,缓缓坐在门前青石地面上,夜凉如水。赵曙悄悄走过来,也坐在地上,陪着兄长。刚刚他在院里,屋里发生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三哥真遇到克星了,真是养了个活祖宗!赵熙也无奈,“轻不得重不得,我教养你们三个也从未如此费神。”

赵曙问:“三哥,究竟因为什么闹起来的?连士可杀不可辱的话都冒出来了,您怎么她了?”

赵熙也无奈,将事情始末讲了一遍,最后说:“六弟,我只是打了她一巴掌,就跟我闹成这样子。你说说,你同钦儿、弘儿,从小到大挨了多少巴掌,哪个跟我跳脚地要死要活?”

是啊,要是六哥打他一耳光,他只会乖乖跪了请罪,轮到这祖宗身上怎么就出了岔子?赵曙为兄长分忧,用心寻找原因,“三哥,打个比方,若是在别人家,妻子当着夫君的面如此,怕是会罚去闭门思过,顶多传几板子家法。若是女儿当着父亲的面如此,许是会罚去跪祠堂或者抽几戒尺。除非是怒急了,少有当家人一句话没说对就给女人一耳光的。再说您府里,原先那位嫂子是个面人,其余姬妾还有外头的,都是小意殷勤,哪个敢惹您动怒?即使哪句话说错了,您也就是把人晾起来,没听过您恼了谁动了手。祺娘在您眼里头,宠起来就当爱妻,恼起来就当孩子,可您没养过女儿,又把人看得太着紧,拿出教养我们叔侄的劲头来管。我们可是您从小教到大的,您才养了她多久?又是个女儿家,面子看得比天大,这不,丁点小事就闹上了。要我说,就是那一巴掌惹出来的麻烦。若是您正经传家法责罚她,必不致于闹成这样。”

赵熙悻悻道:“哼,宠得她倒是气性比天大,还撞床柱子,拿百会穴往上撞,亏得灵芝抱住了。”

赵曙咋舌,这祖宗,真能作。

赵熙复悻然,“抽了一条子血就冒出来了,我就只用了五成的力。”

“那您平日抽我用几成力?”

拿眼瞪他,“七。恼急了九成。”

“弟弟谢谢三哥手下留情。您那手劲,我回回挨了都恨不得立时死了。咱家的家法大,那东西不是寻常人受得起的,何况个娇滴滴年方十二的小娘子?两成,不,一成就够了。”

赵熙心道,我明天就去寻根藤条,坊里调教妓子用的,抽上去疼,可不淤青不破皮。小混蛋,说我侮辱你,我拿侮辱人用的条子给你立规矩,行家法,还得叫你亲自去拿!还士可杀不可辱,你算哪门子士!一个胎毛未褪的臭丫头!我就辱你了,一辈子辱着你!

赵曙看他情绪平定下来,忙催道:“天色已晚,闹了一天了,三哥又喝了那么多酒,快歇息吧。”

赵熙点头,打发赵曙回去,又进去看了越祺,见她又是乖乖不动睡死过去的摸样,又气又疼。转回谵泊院歇下。

第二日赵熙起晚了,两个儿子等了许久才开了门,给父亲问了安,赵钦问道:“听说父亲昨天跟六叔喝了酒,儿子叫厨房备了醒酒汤,父亲要不要用一碗?”

赵熙立时就问,“听谁说的?”

赵钦回道:“是六叔派人同儿子交待的。”

放心了。颜色和缓些,问大儿子:“青鸾儿的病可好些了?”

“前日刚刚好些,昨日贪了凉,半夜又闹肚子。”

赵熙皱眉:“这孩子养得太小心,身体反而不壮实。你要多管着些,不许由着你媳妇娇养。你弟弟早产,自幼体弱,都说他养不大,我如当日养你一般待他,现下他不也结结实实的?”

赵弘就嘿嘿笑:“爹爹,刚回府时您还嫌儿子胖了,要给儿子再加武课,今日儿子又成榜样了?”

“哼,半年没见就胖得腰身粗了一圈!等我腾出空来一样一样地考你,若让我查出来你素日文武功课有懈怠,你可仔细着!”

赵弘扬头:“儿子见天都练着呢,爹爹不信立马就考。儿子胖了那是因为吃得多,也不知怎么了,近半年来吃三碗饭都觉着差一点,是大哥怕儿子坏了胃口,才没由着性子吃。要不更胖!”

小儿子神气的摸样让赵熙一下子就想到了安澜院里的那个小凤凰,不知道人醒了没有,还闹不闹了?打发儿子们下去了,长安就立时进屋来:“爷,刚灵芝来了,小的见两位小王爷在,就打发她先回去了。说是娘子醒了,疼得眼泪汪汪的,还问王爷在哪。”

“去看看。”

“爷早起还没吃饭,摆到安澜院可使得。”

“你去安排。给祺娘用人参燕窝粥,再做些好克化的,不要进甜食和面食,让厨房想法子去。”

长安替郑大厨挠墙,小祖宗这一病,不知要折腾多少人。

灵芝正等在院门口,看见赵熙来了,喜上眉梢:“爷,娘子卯时就醒了,先是喊您,又疼得哭。后来清醒了才不喊了。可人疼得冷汗一个劲地冒,又蛰得背上伤口疼得更厉害了。”

赵熙听得着急,人就紧赶着走,灵芝小跑才能跟上。进了屋,就看见小人儿侧躺了,眼睛闭着,一脸的汗,额发都打湿了。听到动静睁开眼睛,哀哀地看他。“对不起,我昨日不该跟你闹脾气,我后来失去理智了。三哥别生气了,我错了,您别因为我气坏了身体。”嗓子伤了,哑着声音艰难地说话。她早晨醒过来就开始后悔,昨天又抽疯了,顶着他的怒火硬跟他顶撞,也不知道把他气坏没有。

他的骄阳儿又回来了,只身上少了那活泼而生动的光,赵熙心又抽抽地疼,人一清醒就知道心疼他,哑着嗓子也要给他赔罪,他是要高兴呢还是要伤心?坐在床边,接过帕子给她擦汗:“别说话,我知道,你好好养着,好好吃药,今日我守着你,哪都不去。”

“你还在生我的气。”手指去拉他的衣角。

“没有,我不生气了,别说话了。”扭身叫灵芝,“再去拿我的帖子去请王太医来,叫长安去请。”

“你就是在生气,你都不叫我乖乖了,你都不自称夫君了,你是不是恼了我,不想要我了?”

他怎么摊上这么个小祖宗,活活地磨死人。无奈地哄她:“乖乖,听话啊,嗓子坏了就要养着,话多了嗓子就养不好了。以后还要听你唱曲儿给夫君听,嗓子坏了要怎么唱?”又道:“问你话,是就动一根手指,不是就动两根。”

越祺举了一根手指。

赵熙将手抓过来,亲亲又放在腿上。“举那么高,背上伤口不是扯得更疼?就放在这里指给夫君知道。”手心里就有一根手指挠了挠。心都疼得酥了,忍着不适问她:“背上疼得最厉害?”越祺伸出两根手指,又往上挑,还画圈圈。“头更疼,还头晕?”一根指头挠挠。赵熙大惊,撞到脑袋不是玩的,又头晕,别留下病根。焦躁地喊,太医怎么还没请来?叫人传膳,“乖乖,先吃点东西,昨日晚饭没吃,别饿坏了。”把人扶坐起来斜倚着他,接过粥碗一勺一勺喂她。刚喂了几口,人一皱眉头,恶心上来,又趴在床边吐,胆汁都吐出来了。艰难地说:“我不是故意的。”

赵熙傻眼了,再不敢喂她吃喝,只等太医来。王太医被长安背着跑进屋来,人放下来先喘气,指着长安话都说不出来。赵熙走上前深施一礼,“下人一时情急,敢请王老先生大人大量宽恕则个。屋中还有病人,烦请您赶快去看看。”

王太医昨天已经来了一趟,今日一见,头上又添新伤,又听讲说嗓子伤了,吃什么吐什么。皱眉沉思,半晌才道:“其他好说,头上的伤有些麻烦,今日之所以呕吐也是头伤所致。用金针先试试,止了吐才能用药。”又絮叨他,“殿下说什么了把人逼得要寻死?背上打成那样了还折腾?”赵熙讪讪,他家凤凰儿气性大,他只说了一句重话就拿脑袋撞柱子。老太医又道:“有几处行针的穴位极是疼,眼下又吃不得药只能生生忍着,得找几个人把这孩子按住了,挣扎地走了针就坏了。”

赵熙道:“我来按着她,您放心用针。”又一琢磨,问道“是不是人得坐起来?”见老太医点头,想了想,把下人打发出去,又像昨日那样把人抱到贵妃榻上,自己倚着背靠,把越祺双腿盘在自己腰上,一手环住她腰,一手扶住她脖子,道:“可以了。”

老太医嘲讽地笑,“真是什么都顾不得了,这种样子殿下也摆得出来?”这位老先生自小就给赵熙看病,又跟着他打了几年仗,情分上非同常人。

赵熙无奈地求他,“您就快点动手吧,我不也是没办法了?”

“哼,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说话间,手指飞快,越祺身上无处不疼,竟觉不出来针扎的动静。一会,头上某处开始麻,某处开始生疼,这是在行针了。“注意了”身上就一紧,被赵熙死死抱住,果然,那疼像要把她的头颅剖开,又拿千万根针刺进脑中。她努力控制身体不动,眼睛挣得再不能更大,张大嘴巴,咽喉都紧张地哽住了,眼前冒过一片又一片的白光。“这孩子,倒真能忍,半大小子都疼得乱嚎呢。”

赵熙恨不能以身代之,恍声道:“乖乖,忍忍,再忍忍,马上就不疼了。凤凰儿,疼就喊出来,喊出来啊,别怕嗓子坏了,坏了夫君也喜欢你,凤凰儿怎样夫君也喜欢你。”

老太医一旁咂舌,今天算是开眼了,这还是杀人逾野的燕王殿下?

越祺急促地呼吸,疼得狠了就闷哼一声,大部分时间里,悄无声息。“乖乖,夫君再不说什么把你扒光了让人看着你挨打的混账话了,夫君那是吓唬你的,夫君怎么舍得把你给外人看。乖乖,你只要好好的,夫君什么都答应你。”

赵熙真后悔了,若是不说那句话,乖乖不至于要去撞柱子。乖乖心眼实诚,自己怒极了说出的话能当真么?他却不知除了在越祺这里破了例,他向来是说到做到言出必行的,越祺是真以为他要把自己扒光了扔院子里了。乖乖疼极了竟然不动不吭声,这古怪的性子跟谁学的?“乖乖,你看着夫君,看着夫君就有力气了。再忍忍,马上好了,马上好了。”

老太医这才知道为啥脑袋上留这么大个口子。人随着燕王说:“好了好了,收针了。”

不疼了,可算过去了。越祺一软,头扑倒在赵熙怀里。赵熙吓得惨叫:“太医,快看看她,怎么了?”

王老太医忙安慰道:“没事,脱力了,人没事。让她睡一觉,若是敏感的人,睡醒了头晕恶心这类症状就能缓解大半。”

赵熙这才恍过神来,把人抱到床上,太医递过条帕子,“擦擦吧,叫人知道堂堂燕王殿下为个女人流泪,你还活不活了?”赵熙这才知道不觉中,已是满脸泪水。太医看他脸色不对,忙道:“我也给你看看吧。”给他把脉,“这是急怒攻心又心思郁结,你昨日是不是酗酒了?”又拿出一套针来,把他上衣扒开,刺了几个穴位,行针,收针。赵熙就觉得心口一疼,一口鲜血喷出来。“好了,吐出血来就没事了。我再给你开几服药,调养几天,修身养性,不可动怒。”

赵熙长叹:“熙惭愧,让您老看笑话了。”

“这什么话!从你出生就是我管的医案,你什么我没见过?连尿炕都是我治好的。放心,老头子什么都不会往出说。以后可要好好的跟你小媳妇儿过日子,三天两头闹上这么一出,我可经不住你们这么折腾。”

“再不敢闹了。宁可我替她受着也比这么生生看着她疼的强!您再想想办法,有没有什么镇痛的安神的给她服了,这孩子痛了也不说话,我也不知道她到底痛成什么样了。”

“放心,只要能吃下药了就好办。让她睡觉,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老太医将怎么吃药怎么上药仔细讲了,又开药膳的方子,赵熙和越祺都有,一点一点给赵熙细说。又见时间太早,复跟他说越祺身体状况,“你要是想要个活蹦乱跳的小媳妇儿就听我的,等人再大些再同房,孕事更是越晚越好,最小十六,十八最好,女子喝避子的药物总有妨碍,我有金针秘法,可封住男子精道,不碍房事。待需受孕时再行针将秘法解开。这法子过于耸人听闻,有绝人子嗣之嫌,也就是你我才说的,要不要用殿下自己看着办。”

“用,等需要时我去请您!”赵熙毫不犹豫。这次算把他吓怕了,只要这小祖宗好好的,他怎么都行。

整整一月有余,燕王除宫中传唤外闭门不出,谢绝一切应酬,有事只在前院里见人。别人只当他是因卸任兵权事为避嫌疑而韬光隐晦,只少数人知道,那是因为府里那位小凤凰病了,王爷无心应酬。而更有极个别的几个人知道,王爷已宿在安澜院许多天,黑天白日都在,寻人只需往那处去寻。只有安澜院的人才知道,王爷不仅宿在这里,且自一开始就与娘子同床共枕了。距离成亲还有一年之久的越祺,在古代开始了未婚同居的生活。

没什么了不起的,越祺心说。我最狼狈,最丑,最野蛮,最歇斯底里的样子他都见过了,作为一个重规矩重礼教的士大夫贵族,没被吓跑就谢天谢地,还给我道歉,我还有什么可挑剔可抱怨的。反正这一辈子就是他了,未婚同居就同居呗,他说没事那就没事。

对赵熙而言,眼下他也顾不得那些,把人交给谁他也不放心,索性自己搬进来亲自照看着。他家的凤凰儿除了自己的话还听–当然,得人是清醒的,没被激得抽疯–别人能管得住她?

乖乖行针之后果然不吐了,赵熙大喜,可王太医说还不行,得连续行针行七天才能去掉病根,要不以后有个不对付就得头疼。而且膝盖也要行针把跪久了受的凉气拔出来,也疼得很,只没有头上那么疼得吓人。乖乖不肯再喝镇痛的汤药,说喝多了脑子就变傻了,太医也说当然能不喝最好不喝,他就见天看太医行针时心尖尖痛得目眦欲裂却不吭声。痛地他抱着人喊,不治了不治了,就是变成傻子瘸子我也要你。被王太医拿着话头笑话了好几天。

小娇娇卧床的第四天就闹着要下地走动,要不是自己拘着都能绕院子里走一圈。用药吃食都特别听话,过了半月身上就大好了,青紫全散了,只有后背和头上的伤一时半会还消不了。 等膝盖上的伤全好了,越祺就一大早起来,穿好见外人的衣服,等赵熙晨练完了洗换回来,请他堂屋里正坐下,人跪在锦垫上端正给他磕了三个头,奉上茶汤赔罪。

赵熙接过来喝了一口,叫她起来,问:“知道错了?都哪里做错了?”

越祺就扳着手指头数,“不该说脏话,不该不服管教,不该忤逆顶撞,不该任性闹脾气,不该直呼您名讳,不该寻死觅活。”

“原来你都知道那些都是错的啊,为什么明知故犯?”

“脸上挨了一巴掌就急眼了,只想着跟你对着干,你不喜欢我做什么我就去做什么,觉得你会心疼什么就去让你更心疼什么。”

原来如此,原来全是故意在气我。啪地一拍桌子,小混蛋吓得身子一抖,可算知道养个任性的孩子多闹心了。我不生气,我跟你认真就是白费力气,等你好了,我慢慢收拾你,不把你头脑一热就抽疯的性子掰过来,我这个燕王就给你当!

“打你一巴掌就是侮辱你了?”

越祺认真点头,“三哥,打耳光不好,踢人也不好,我做得不对,你正经罚我。你火气一上来举手就打,我觉得我不像个人,像是个玩意儿。”这是原则问题,不说开了这顿闹白闹了。

果然跟六弟想得一模一样,小凤凰气性大。“敬顺之道,妇人之大礼。即使觉得我打错了,你也该恭领教训,怎可一言不合就顶撞任性?”

越祺又跪倒磕头,“我知错了,以后再不敢了。”小绵羊一样听话。

赵熙就觉出不对劲了,自己越生气越发火,她就越顶撞越冲动,自己要是板着脸拿规矩家法来训斥她责罚她,她就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小混蛋原来就是属毛驴的,好,跟你硬着来那就是在折腾我,我不跟你计较,我缕着你的毛教训你。

“即知错了,就要领罚。女诫抄一百篇,你可服气?”

赵熙伏下身,“祺儿认罚。谢三哥教训。”哈,还是心疼了,舍不得动手了。

“现下你且先养伤,待伤好之后写来与我。写不完不许出院门。起来吧,膝盖刚好又作怪,过来我给看看。”挽起裤腿看了半天才放心,人都被这小祖宗给折腾神经了。

六 赠书

赵熙跟他家的小凤凰一起住了一个多月,这才知道这娇娇原来有如许多的小别扭。房里每日要换新鲜的花,窗户白日里要大开着透气,怕她伤口受了风不给她开窗,她就撅着小嘴不高兴;不喜欢熏香,长安把他常用的香送过来,只点了一次她就皱眉,只忍着不说,要不是一直在注意她,他也不会知道;厌恶胭脂口脂这类妆点颜色的东西,灵芝看她脸色苍白说涂点胭脂修饰一下,她也坚决不要,说不自然,说不要打肿脸充胖子,听听,这又是什么怪话?这娇娇还不喜欢梳头,只随意披散着,说梳起来头沉;也不喜欢戴首饰,说碍手碍脚,怪不得素日见她身上素净,灵芝说,这是因为养伤所以由着性子了,以前还是会挑一两件戴上的,说是不能辜负王爷一片爱心。还算这小混蛋有良心!更古怪的是,这娇娇出恭时要垫着宣纸才肯坐,不管大小都要擦干净以后再用开水洗干净了。他禁不住私下问灵芝,娘子平日里也都是如此?灵芝轻笑,“刚来襄阳的时候就是这样,先问是不是新的,还问每天怎么涮洗。后来自己去把宣纸裁了好多条条垫上,以后奴婢们就都知道伺候了。赵熙就想起来山居时那个别出心裁的茅厕,又想起曾听人说过太祖因为出恭事,也折腾了许久,最后只得把恭桶上套了一个软皮圈,说坐着舒服,他家的小凤凰怪起来跟太祖皇帝倒有几分相似。而让他最喜欢又最难受的,是小乖乖睡觉不喜欢穿衣服,全身精赤溜溜地钻进被窝里,睡着了就全身裹着自己的被子去拱他,非得拱到一个舒服的位置才作罢。闹得他有时大半夜欲望肿胀,不敢动她,只好想着身边那裹得严实其实里头浑身赤裸的小身子心里一边描绘一边自己自足。

好在越祺自己就懂医道,平时配合治疗谨遵医嘱,连王老太医都说要是都遇到这么听话的病人他就省心了。养了两个月,越祺的伤完全好了。加之那位老大夫见燕王殿下对人如此上心,就一脸促狭地给她开滋补的药膳,都是固本培元的好东西,一天三顿地补,银子流水样的花,补得越祺的身量像柳条抽芽一样地往起长,玲珑的曲线初现,不复初见她时豆芽菜的摸样。

赵熙专门去问王老太医,是不是补过头了?长得太快他有点不踏实。老头子嘿嘿地乐。前三个月要打基础,且治头伤很耗心神,所以要补得多些。以后就会跟着她身体状态随时调方子。让赵熙放心,保管给他成亲时养出个爱不释手的小佳人。

赵熙跟着乐,说别成亲就算了,以后我就全靠您了,您要是担心我受委屈就多给她用心调调。老太医笑着把他赶走了。

等赵熙回了府,转念一想,等我五十了乖乖还不到三十,我要是不行了怎么办。想起越祺那一堆书来了,去跟越祺商量,把书抄一套送给王太医行不行?暂时还指望不上他家小笨蛋给他调理,还是找那个老头子来得放心。越祺当然没意见,她又没有敝帚自珍的想法,跟赵熙说,抄多少套,愿意送给谁都行,给她留一套原本就可以。

赵熙轻轻扭了一下娇娇的小脸蛋,夸了她一句,叫人一口气抄了十套。他家小凤凰不懂,他可知道这套书的价值,送给谁谁都得心照不宣谢他又谢。拿了一套又去寻王太医。老头子翻了阵子大惊:“这是越百川的东西,怎么在你这?哦?你家那小凤凰姓越,难不成是越熹的女儿?”

“是越熹的养女,此人很有名气?”

“唉,这人只房事上头下工夫,事涉后院隐私,后来得罪了人,我以为他被人害了,原来逃出去了。”看他要问,提前阻道:“别问我得罪谁了,你也别去查了,就当此事从无发生吧。”

赵熙问,“我把这套东西送别人行不行?”

“除了我,也没人知道他都会什么写了什么,但送无妨。只后庭这本别送了,他是个专好此物的风月头子,跟许多人说起过其中妙处。送人恐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您当我傻么?只我亲自抄了一本。”

“哈哈,日后等我死了就把这本子带进棺材里,堂堂书画大家的燕王殿下写后庭春宫,满纸荒唐却用笔如神仙之姿,实在大妙!”

这个老不修的,就爱调笑他,偏从小看他到大的,拿人一点办法没有。“您帮我理一理,看哪些我能用上的,也给我开几个药膳的方子调理着。”

“呦,老夫少妻,心虚了?放心吧,从小给你打的好基础,只要你别糟践它,保你快快活活到七十了还能抬起头来。这些书我先看着,看完了我再找你。你连年打仗确实也虚耗了些精血,我要好好想想。”说着捻起胡须沉思起来。赵熙知道他脾气,也不叫他,自去了。

拿了一套书进宫,赵祯听说儿子求见,也乐了。把人叫进来就问:“舍得来了?你家的小凤凰大好了?”

先开始还有人说他避嫌,后来不知谁传开的,满朝人谁都知道他那个小妻子病了,现在连父皇都打趣他。“回父亲,祺娘身子已痊愈,改日叫她进宫给父皇母后母妃们请安。”

“到底得了什么病,叫你进宫也阴着个脸,闹得朕也不好问你。”

赵熙苦笑,“不敢瞒父亲,其实是被儿子打了,府里养伤养到如今才全好了。对外面只说是病了。”

赵祯就明白了,这个儿子教训起孩子来手底下没轻没重的,老六因为自己总是娇惯着,没少被他三哥打得起不来床。“那还是个孩子呢,你好好教她,你下手重,又是个女娃儿,别把人给打坏了。”

“是,儿子也知道了。日后定会注意。”把书呈给父亲:“祺娘的义父曾留给她一套医书,儿子抄了一套,父亲看看赏给哪个您使惯的御医,都是男子平日保健养生的东西,让御医择其能长久者给您斟酌。”

赵祯翻了两眼大笑:“狮虎儿,孝心可嘉,父皇笑纳了。”父子间房中事不好讨论,只笑过作罢,赵祯又问起他治兵折上的事由,此事讨论了两月多,兵部已有初议,大体以赵熙的意见为主,局部细节仍有争议。赵祯拉着儿子推敲商量,一直到宫门快下钥了才放他走。

转过天,赵熙恢复了日常惯例,上午在府里处理公务,兵权交了,只剩下藩地筹备各事体以及王府的一些重要产业打理琐事。下午见无事,又拿了三套书去秦王府上。秦王赵佶亲自出来迎接:“三弟,怎突然就来了?出了何事?”

“大哥,难道有事才能找您,弟弟想您了,来看看不行?”

赵佶惊喜地看他,神情微有些激动,“行,怎么不行。快请进来。”

二人堂屋落座,赵熙先把几套书放桌子上。“我们兄弟许久未喝酒了,今日借大哥府中宝地,叫来兄弟们畅饮一夜可好?”

赵佶笑,吩咐人去请恭郡王赵煦和肃郡王赵曙。人久久端详半天,叹道:“三弟,大哥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早就想去寻你,跟你说说心里话。可是,每次临出门又回去了,不知话要从何说起。从几何时,我们弟兄四人私下里没有聚过了?”

赵熙认真想了想:“倒真是很久了。大概从我进封亲王后,弟兄们关系就日渐疏远了。”

“是啊,你封亲王也有七年多了,七年了。三弟,今日我们要一醉方休。”

一会,赵煦和赵曙一起来了,兄弟们团聚一堂,觥筹交错。席间,赵熙神秘一笑,命人去取来那三套书,一人给了一套,“我寻来的好东西,不敢独享,各分与你们一套。”

赵佶拿起来看,失笑道:“三弟,都快成亲了还如此风流,小心你家那位小凤凰吃醋哭鼻子。”

“怎么都说祺娘是小凤凰了?”

赵煦道:“是六弟,有次跟父皇说,三哥家的小凤凰如何如何,父皇听了就乐,后来大伙就都这么叫了。”

赵曙忙道:“三哥,父皇问您最近怎么少进宫了,我就说您家里的小凤凰病了,您心情不大好。一时说走了嘴,您可别恼我。”

“无妨,小事而已,喝酒喝酒。六弟,大哥和二哥不需我嘱咐,你可要给我老实点,给你这套书是让你养生的,可不是叫你拿去黑天胡地的放纵。送给专管你医案的胡太医,让他给你参详着。”

“晓得,三哥,感情在您眼里弟弟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这也不放心那也不放心的。”

“哼,二十多了还没有孩子,你道父皇和兄长们不着急?”

“那是我还不想要!不是我不行!三哥,您说太祖爷立的规矩是不是太苛刻了,凡赵家子嗣,妾侍所出不得继承家业,宗人府只给五千两银子等年十五了就出府另过,若违此家训不得入宗祠。皇帝之贵妃视为平妻,自妃嫔以下均视为妾侍。自古以来没有哪朝的皇家有这规矩。这么一来我还怎么生孩子,我还未立嫡妻,生下来庶子等着养到十五赶出去么?索性我也不生了。”

“父皇也由着你,这么多年也不成亲,你到底要什么样的?”

“我就要个我喜欢的!您还说我,您不也是!”赵曙喝多了,跟赵熙撒酒疯。

赵佶紧着劝:“六弟,少说两句,仔细你三哥恼了打你,打还没挨够?敢这么跟他说话?”

“就是就是”赵煦道“父皇打小宠着你,三弟又打小据着你,把这孩子给养得总是跟常人家的不一样。”

赵曙不敢说了,嘟囔着喝酒。

四个人都喝醉了,把小时候谁爬树掏鸟窝了,谁挨蜜蜂蛰了,谁偷偷跑去游泳被父皇知道给揍了,种种童年糗事都翻腾了一遍,整整闹了一夜。第二天,兄弟四人各自抚着头起床,相见均是一笑,久违的弟兄默契悄悄拾起。

第三日,分别收到两位兄长的两张帖子,大哥写:“甚妙,多谢。”二哥写:“多谢,甚妙。”一会六弟跑来了,神秘地在他耳边说,“昨夜连下五城方泄出火,其中滋味,妙不可言。”

赵熙抚掌大笑,心说最妙的不敢给你们,留着我跟小凤凰自家玩。被兄弟们惹得兴起,等晚上就去了安澜院。

赵熙本自越祺好了就搬回谵泊院住了,越祺已经换了衣服歇下了,穿着长袍的睡衣正在灯下看书。见他来了,嘿嘿的鬼笑。

赵熙就板起脸来假正经,“笑成什么样子了?怎么?我来不得?过来伺候我换洗。”

越祺叫灵芝进来,两人一起给赵熙收拾好了,换上同样的睡袍,赵熙穿上身就道:“倒是会想,拿外氅做袍子,穿上倒也舒服,中间怎么没扣子,只拿跟带子系着?”

越祺轻笑,“为了脱着方便呀。”

赵熙就去拉她身上的带子,“我试试方便不方便”

越祺护着不给他扯:“别脱别脱,我里面什么都没穿。。。。。。”

赵熙听得出火,红着眼睛把人拉过来,领口微微分开,白腻腻两团已颇有规模。捉了一只送入口中咂弄,右手从袍子底下钻进去,抓过来一瓣屁股蛋大力揉捏。许久才把人放开,“小混蛋,跟我闹,闹得我什么心思都生不起来。憋了我这些时日,跪起来,伺候你家小爷,屁股撅起来,给夫君打一顿出出火。”叫越祺给他品箫,自己甩开巴掌噼里啪啦地往屁股上招呼。

越祺给打得小声哼哼,赵熙就更兴,“小屁股蛋摊上你这个主人算是上辈子作孽,瞧瞧,打成什么样了?干脆叫它跟了夫君吧。夫君疼它。”

手掌轻抚两瓣嫩肉,流连摩挲。又抽了几巴掌上去,“这么大了,被夫君打光屁股,羞不羞?嗯?”巴掌声啪啪地传得老远。“听听,屁股蛋哭得多响,日后还敢不敢跟夫君那么使性子了?”

越祺羞得脸蛋也红了,只闷头吞吐不吭声。“小舌头不会动么?给夫君绕圈圈!不会伺候屁股蛋就遭殃,谁叫它的主人笨呢。”又打她屁股。

“小手呢?小手哪去了?给夫君揉,嘶~”大力抽她高耸的臀峰,“这里能用力么?医书白看了?小嘴儿去亲亲它,给它赔礼。”

待人伺候舒服了,已经鲜鲜打出两个红屁股蛋来,赵熙停了手,把人抱起来,自己在她嘴里抽插,弄了一阵,忽深深地顶进去,迅速拔出来,泄出的火气喷到了娇娇的脸上。拿起一块帕子给她擦脸,“乖乖,怎么不躲?看抹了一脸。”

粉嫩的小舌头探出来舔了一点,道:“我又不嫌你恶心,没关系。”

“不嫌弃夫君是好的,不过没有赏。过来让夫君抱抱,我看看我们家娇娇是不是胖点了。”也不脱她的睡袍,单手伸进去,端起上面那团肉掂量,“小乳儿长大了不少。”拍得下面那团肉颤巍巍跳“小屁股蛋也肥了不少。”“甚好,甚好,给夫君都吃了吧。”头就钻进去咬,咬得每团肉都两排牙印,咬得越祺捶床直扑腾。赵熙满意地把人前后地扒拉“恩,盖章画押,都归夫君了,这可都是我的东西了,小娇娇,以后要是没把它们照顾好,我可找你算账。”

还是心有顾忌,人泻出火来就停了手。叫来热水两人洗了,上床把越祺睡袍脱了,搂紧了光溜溜的小身子在自己怀里,道:“睡吧。”

越祺乐呵呵地把小屁股贴到他肚子上,在枕头上刨了个舒服的坑,身处在最让她安心的环境中,很快睡着了。赵熙也笑了,小乖乖还是有些虚,这么会工夫就累了,明天开始得叫她活动活动,原先那套功又搁下了,得让她继续练起来,让王太医给他配药去,等着他家小笨蛋去配还不知道那药敢不敢用呢。想着想着,一会自己也睡着了。

一切步入正规,赵熙开始见人、开始应酬。越祺恢复以前的规律生活,学习锻炼之余,把回京时,沿路闹着赵熙给她画的字画都拿出来,准备好好整理一下,制一套文房雅玩出来。这一忙就是半个多月,她把空余时间都用在上面了,拿了一沓子画稿找来长安。先抱出来一个盒子,“我都挑好了,器物本身的样子按这些来。但是图案要按我说的制。”

抽出来一张赵熙的画道:“笔管、笔筒和壁搁要黄竹的,笔管阴刻这几笔兰草,就是这几笔,我用炭笔勾出来了。壁搁要把兰草、荷花和翠鸟都纳进来,用阳刻。笔筒则要把整幅画都收进去,连同半飞在天空的蝴蝶。”

又抽出来一幅画,“水盂要这条鱼”又拿一张画,“水滴要这只小虾米、还有笔架、墨床、镇纸,印盒,用哪张里的那一处我都给你划出来了。而最麻烦的是桌屏,没有样子,我只好自己画。”

拿出来三张图,“这是从上面看上去什么样子的,这张是正面,这张是侧面看它什么样,尺寸都有,桌屏的底座同样要黄竹的,上面架起来的屏要用这张画。”

说着,又抽出来张《芦雁图》。“这张我最喜欢,一定要他们原模原样制出来。这些瓷器我都要白地的,要画在胎上烧,颜色要靛青的。可能会实验好多次才能成功,只能先烧着看。一定要找仿得好的仿这些画,要不就丑了。”

长安听得脸都绿了,道:“娘子,您这些要求小的跟人去交代非给您说乱了不可,您请先等等,小的去请示王爷,问问是陪您出去直接找匠人说还是叫人来府里说。”赶忙跑回去请王爷示下。

赵熙听得大感兴趣,道:“让祺娘带上东西来我这,派个人去将内务府管制器的杨时叫来。”等越祺人来了,把东西一一摆开,左抽一张画右抽一张画地讲,赵熙大乐:“原来你缠着我作画是要做这些用。你这样太麻烦,现成的人不去找,自己使傻力气。”

越祺撅嘴:“要照顾器物的大小选合适的图案,有些还得裁裁剪剪的,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挑出来的。”

赵熙哄她:“乖乖,我给你把你想要的单画出来,这样子经手的人才更清楚怎么给你制出来好的。”

越祺大喜,“我怕你觉得小气不肯帮我画呢,你要是能帮我都画出来当然最好了。”

将人搂过来,“乖乖,要我给你做什么或者不喜欢什么得跟夫君说,上次也是这样,不喜欢熏香就忍着,夫君还不够疼你?需要你这么委屈自己来讨好我?”

“不是忍着,就是觉得无所谓,省得给你惹麻烦,自己克服一下就过去了嘛。”

“往后可不能这么想了,夫君的凤凰儿是展翅往天上飞的神鸟,不需要你束缚翅膀做畏缩的家雀。想要什么就大声说出来。”

“是,我要文玩,请三哥帮我作画!”越祺脆声点名。

骄阳儿活过来了,还跟以前一模一样,真好。心里高兴,一门心思要让娇娇满意。“小嗓子真亮堂,夫君喜欢。研墨去,我想想怎么画。”

待杨时来时,赵熙已经画了大半,笑道:“你来得正好,本王要制些文房雅玩,你来看看。”复将制器要求说了一遍。

杨时笑道:“这白胎上作画又用靛青着色在太祖时就曾提过,叫青花瓷,如今也算是有些心得了。可巧王爷提起来,制出来倒是能赚个头彩。”

越祺美得很,有个穿越前辈在前头开路就是省心省力,她还以为得费好大力气呢。却不知也就是她家夫君在内的少数几人有这个面子使得动内务府的人,这是专管内造的有司衙门,掌握很多垄断技术。在这个时空的宋朝,内务府相当于赵家的私产,穿越而来的太祖皇帝将很多后世的技术比如玻璃,火药,精制武器装甲等都纳入其中,内务府跟朝廷是商家与政府的关系,按月结算款项。内廷以及赵氏宗族的所有开销都自内务府出,朝廷税赋皇帝不取分毫。这是自古都无的例。而其他民用产品,内务府与其他作坊公平竞争,像青花瓷就是太祖想起来要制出来卖到西域等地换钱的,算是内务府独门绝技,找其他窑厂可做不出来。

等赵熙画完,杨时准备拿走东西告辞。越祺在一旁道:“三哥,我能说句话么?”

“讲吧。”

“想请您在画上用印还有写上题跋,把这些也一起烧到瓷器、刻到竹器上。刚才看了很久觉得别扭,才想起来缺了落款。”

杨时眼睛一亮,“王爷的字冠绝天下,如此才算是完美无缺。”等赵熙全补了落款,杨时拿起字画匆匆告退。

过了几日,杨时笑得嘴都合不上地来见燕王。“王爷请看。”把文玩摆开来,一套竹器和一套青花,件件小巧精雅。

赵熙也喜欢,“甚好,可能多制一些?本王再画些式样。”

杨时忙不迭地道:“能,能,您尽管画,就等着您下笔呢。您画好了随时传话叫下官过来。”

赵熙把东西收起来去给越祺看,小娇娇立时就把书案上的东西全替下了。瞅着每样都觉得好,心满意足了。

赵熙道:“再制几套花式送给父皇还有大哥六弟他们。一起想想用什么好?”

越祺道:“您曾说过让我临薛稷的字,我记得他画得鹤与字相得益彰。您的字就参详薛稷良多,要不也画鹤吧,这是长寿的瑞禽,进给皇上再合适不过。至于送给几位王爷的,山水算一套,花卉草虫一套,花木禽鸟一套可好?不光文房雅玩,还有盘,壶,瓶,挑书房里用的雅致器形一起烧,胎上只画一艘小船一角小山那样的,不究工细,注重写意,您看怎么样?”

赵熙听得连连点头,随手拿起笔来。越祺在旁边看,偶尔支几句话,不觉中一天就过去了。接连几天,赵熙都在越祺房中作画,等把所有图稿都做出来,已经过去大半月。叫来杨时递给他厚厚一沓子。并道:“立鹤只做一套,瓷胎做好以后派人来告知,本王亲自去画。其余连同上次的均制十套。待送来时一起会帐。”

杨时问,内务府能大批量制出来卖么?

赵熙想了想,摇头道:“我之画作不能用来做商贾之物,你可找善画者将立意说与他听,叫他自行画来。”

又过了几天,杨时带来一箱子瓷器。赵熙收下,喊来越祺赏玩一阵,尤其是立鹤款,浓淡运墨间野趣幽闲清绝,不可摩状。挑了三套命人给三位王爷送去。又专叫长安送那套立鹤的去宫里。过了一会,赵曙兴冲冲走进来。看见地上的箱子就眼睛一亮,“我就知道还有别的。哥哥每样赏我一套吧。”

赵熙叫人给他包起来:“就知道你会来要。还有一套立鹤刚送进宫,因是进给父皇的,只烧了一套,是我亲手所画。若有兴趣可去宫里看。”

赵曙又兴冲冲地进宫,快傍晚时才进了燕王府,手里拿了一个立鹤款的盘子。“父皇把上书房的文房全撤换了,都摆上了您送的青花。还跟当值的几位大人显摆,把人家馋得巴巴看着流口水。我去时,文大人正拿着这个盘子手里面摩挲。我看父皇一脸的舍不得,就找借口把盘子从文大人那抢回来了。不过也没还给父皇,缠着他老人家终于答应给我了。嘿嘿,文大人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赵熙无奈地道:“父皇也由着你跟他混赖,生生把一整的瑞禽给拆散了。”赵曙想了想,道:“罢了,明日还给父皇去。三哥,怎么想出来做这些了?您看着吧,明日京里就得传开了,以后订制瓷器会蔚然成风。”

“是祺儿拿我的画,从里面圈出些小鱼小虾地要长安给她制文玩,要求恁多。我只得重新给她画了一套找杨时去制,见出来的东西还不错,又新制了这些。”

“嘿,自打您收了这只小凤凰,您这身边的传闻就没断过。一波接一波的,还都是风雅事。眼下这文玩一出,多少文人要称您声好。哪天我也学学您,去地方上捉一只小凤凰回来。”

赵熙心道,我的凤凰儿世上仅有这么一个,不光风雅,其中妙处不可对外人道。你去捉个试试,看能捉来个什么。

果不其然,宫里的事原本就传得快,内务府又为了推销他们找翰墨高手制的文玩而推波助澜,一时间,京城里但凡有点底子的人家也得去内务府专营店买上那么几件回家炫耀,而燕王殿下亲制的立鹤款被人推到极高的地位,连带几位王爷府中的山水花鸟款也因少有人能亲眼一见而被传得愈发夸张。甚至还有人附会说那立鹤晚上能从瓶子上飞出来祝酒的。有那跟某位王爷交情好的,厚颜讨了一件拿回家去,便大发请帖发起文会邀请同道同赏之,与会者赏物会文,流传出“似拟碧鸾栖宝阁,岂同赤雁集天池”的佳句来。这样一来名气就更大了,想求想见燕王款文玩的人差点踢破了肃郡王府的门槛。大家都怵燕王的威名,且燕王与朝中文官素无往来,只好退而求其次追到赵曙那里。这段时间,赵曙拿着三哥的文玩送了不少人情,美得他成天笑眯眯的,心说拿了我的就得吐得更多,还就怕你不拿。因文玩事最得意的却是杨时,借着燕王的东风,内务府近来赚的盆满钵圆,还跟好几个远销西域和南洋的大商户签了订单,他从中能拿到的提成丰厚无比。能当上总管的都是人精子,他哪里不知此事的源头却在那日见到的王爷家小凤凰身上。亲选了一箱子瓷器送燕王府里,件件都是珍品。赵熙一见东西就明白了,直接命人抬去安院。越祺果然喜欢,对她来说,这都是价值连城的文物啊。其中好几件汝窑的瓶,前世的大英博物馆里头一个汝窑的小碗就当成国宝一样供着。现在她一手拎一只,一个放着插花一个扔了听响。

七 狗血

想起插花来,赵熙问灵芝,园子里的花现在哪种开得最好?

“快十一月了,这时节园子里没什么太好的花。不过府里有温室,里头什么花都有。娘子想要什么花奴婢去给您摘来。”

“咦,是玻璃花房吗?”

“正是呢。里头花木都长得好,娘子若有兴趣,奴婢陪您去转转。”

越祺自来王府,除了偶尔去花园里转转,几乎不出门,省得遇见未来的儿子媳妇什么的,她这名不正言不顺的住在府里头,相见尴尬,听见灵芝叫她出去就有些犹豫。

“娘子,那里因偏远,且里面也潮湿,还有土肥什么的,不大有人去。最多几个小丫头去折几枝花。您也走动走动,见天看书写字的,又不是要中状元,那么用功做什么?王爷也嘱咐奴婢多陪小姐活动活动呢。”

越祺今天兴致高,想一想同意了。又叫黄玉和翠玉一人给她拿着一个汝窑的瓶子,准备带到现场现挑现选。

那花房果然很远,走了足有一刻钟才到。越祺走进去就喜欢上了。活脱脱就是前世的植物园,规模颇大,各种花木都长得繁茂,美中不足就是没有虫鸟的鸣声。灵芝把管事的娘子叫来,边逛边解说,越祺听得津津有味,遇见感兴趣的还要问问怎么种,怎么养。待走到一个角落,眼睛一亮,好多牡丹啊,一堆堆一簇簇的,蔓延地铺陈在身前。口中喃喃道:“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以前想不出来是什么样的,今天算是开眼了。”

眼中忽地盯着一朵墨绿的,在成片的红粉当中分外显眼。她跟翠玉道:“你把那个瓶子放在这朵墨绿的旁边衬一衬。”翠玉照办。越祺抚掌叹:“天作之合,绝配。”

问管事的:“这花要是种在这能开多久?插瓶能活多久?”

管事娘子赔笑道:“娘子真是好眼力,这是绝品的墨玉,一版能换一个大宅子呢。府里也就四株,只这一株才开花,其余的才打了骨朵呢。在这能开一个多月,若是养的好,插瓶也能活大半月。”

她就知道这是极品,到底摘不摘呢?想留在这让它开得长久,也想配着新得的瓶子放书案上养眼。左右为难。人就站住了,反复地端详,犹豫不决。正这时,身后有人说话:“哎呀,可算是开了,快快快,那个谁,赶紧把这绿牡丹给我折下来。”

管事娘子一见这人,立马矮了三截。走上前福了一礼道:“朝云姑娘可算来了,您且略歇歇,这就给您折。”

灵芝听见就一挑眉,“且慢,刘家娘子,这花儿我家娘子先看上的,要折也是给我们。”

朝云立时就上前一步,打量越祺等一番,一撇嘴:“我道谁呢,原来是灵芝姐姐。听说您高就了,被王爷指给一位小娘子。怎么,还以为是在王爷跟前当差的时候呢。什么先看上后看上的,这朵绿牡丹大少奶奶惦记好几天了,从大前天儿开始就派我来天天来看,就等着全开了折去插瓶。要说这先来后到,论理也得先紧着大少奶奶不是。”

灵芝可不是能受气的,开口道:“我家娘子亲自来挑,才挑了这朵出来,先前这里未见一人,怎不是我家娘子先看上的?难不成,你指了满园子的花来都说是大少奶奶惦记的,别人就一朵就不许动了。”

朝云扫一眼越祺,娇声道:“原来是娘子大驾亲临,这小小花房也算来了贵人了。只是,这贵人也分三六九等,如那家世显赫金娇玉贵的自然是顶顶头一等的,这用的物件进的吃食连同赏的花儿也得是顶顶一等的才配得上。我们大少奶奶可是贵妃娘娘的嫡亲侄孙女,真真地高门千金,可不是什么山沟沟出来的小家雀。这家雀就是家雀,飞到枝头也变不成凤凰。这家雀啊,就适合翻个绳儿啊,耍个子儿啊,最多搬几盆子那边的鸡冠子花赏赏。这贵重的物件也是有脾气的,若是那顶顶头一等的贵人来用,自然服服帖帖,若是那小小的不知道哪里钻出来的贵人使了,怕是要闹脾气的,这贵人要是被冲撞个好歹,灵芝姐姐,那可是您的大不是了。”

这话里已经咒上人了,说得灵芝勃然大怒,正要回骂,被越祺一把拉住了。越祺笑眯眯地打量朝云,啧啧啧,这就是那个远远只见过一面,满身珠玉通身气派的大少奶奶底下的丫鬟?怎么把人调教成这样子了?我这算不算遇上宅斗了?这套路听起来很耳熟嘛。她对灵芝摆手:“不过是朵花,值当地吵吗?走走走,咱们回去。”

灵芝急:“娘子,你听听那小蹄子说得什么话!不行,我一定要骂还她,让她知道知道我们安澜院的人也不是好惹的。”

越祺白了她一眼:“你跟她叫什么真?狗咬你一口你还要咬回来啊?那你不是也成狗了?”

那边朝云就吵吵:“说谁是狗呢?说谁呢?”

越祺更乐,对灵芝说,“你看,自己都承认了。你跟个畜生理论什么?它能听得懂人话?”

朝云跳脚骂:“你说谁是畜生呢?你才是畜生!你个有人生没人养的小贱人,你别走,姑奶奶教训教训你。你算哪条地沟里钻出来的贵人,比不得我们大少奶奶的一根小指头!给你脸你道当真了,这府里上上下下都是我们少奶奶一人说了算。你以为王爷会稀罕你几天,等失了宠,还不得靠我们少奶奶接济!若识相的,就把院子门关起来安生过日子,少奶奶心眼好赏你一口吃的。若是不识相的,可仔细你永世不得翻身。”

这边厢污言秽语不绝,越祺冷着眼看她如见一个将死之人。听她反反复复再说不出什么新词了,扭身道:“回吧。”真是晦气,赏花赏出个极品炮灰来,还是个只能露一脸就得被炮灰了的炮灰。这宅斗也分高段低阶,怎么也得栽个赃嫁个祸,下个绊子使个诡计的,一上来就这么低劣的手段,她会轻敌的。

灵芝转身就寻长安去了,把来言去语一字不漏地学了一遍。长安听着直打哆嗦,糟糕糟糕,小祖宗让人骂得这么难听,王爷不得把人活剐喽?连大爷也得受牵连。先问灵芝:“那位小祖宗什么反应?回去可闹了?”灵芝道:“没有,正练功呢,我看着什么反应都没有。”长安拍胸脯长出一口气,“那就好,只要小祖宗不闹起来这事还好说点。你快回去吧,晚间王爷准过去。小心回话,千万小心!”长安不敢怠慢,出府去寻王爷。

赵熙正在因属地户籍事在春乐坊请户部尚书喝酒,陪席的是赵曙和燕王府执事范世杰。几人觥筹交错,席间歌妓穿插,又有舞姬助兴,酒喝致正酣处。春乐坊的头牌伏在赵熙怀中眼波流转,娇声央告:“王爷可有日子没来了,奴新学了一段歌舞,学得可苦了,就盼着爷来,求爷今晚且留下,奴跳给爷一个人看。”

赵熙低笑:“哦?新学的?那可要给爷看看,爷看看你舞技进步没有?”又勾起她下巴,低声道:“可是学了新花样?”见人娇羞称是,便低声道:“正想好好出出火,晚上把鞭子给爷备好了,再把你那两个妹妹都叫来,爷要打通堂。”那头牌就扬起头嘤嘤求:“求爷缓些抽,奴好留着力气伺候爷。”赵熙就狠狠掐了她乳儿一把,“爷抽你是看得起你,你管爷怎么弄你!”

正闹得凶,二平走进来,低声道:“王爷,长安在外头求见。”

赵熙一怔,把头牌打发走开,道:“让他进来。”长安低头走进来,目不斜视,附耳低语一阵,赵熙立时变了颜色。忙问:“娘子呢?可哭了?”长安忙道:“爷放心,娘子心宽着呢,压根没放心上。回去该吃吃该喝喝,跟平常一样。”赵熙立刻放心了,道:“我当多大的事,你去,带上灵芝,去找钦哥儿,把话一个字不许差地跟他学一遍。然后传我的话,我只管教养他,他的家事由他自己管。问他,祺娘是我亲自在教,那奴才道有人生没人养,将我置于何地?”长安躬身称是,正要走,赵熙又把人叫回来:“去搜罗绿牡丹,把什么豆绿、青龙、葛巾的,能搜罗来的都买回去,养在花房里,让管事的小心伺候,死一株就让她拿命来赔。就说是我说的,只给祺娘取用。爷倒要看看,还有没有人敢动我的东西。”

赵曙听见一耳朵,问:“三哥,要什么牡丹?我府里有好多,让长安先去我府里挑,没有的再去买。”

赵熙不在意道:“无事。家里要绿牡丹,叫长安给她买几株玩。喝酒喝酒。”心已经不在酒桌上了,想着他的凤凰儿这会在做什么。喝了一阵,户部尚书搂着个丰腴的妓子走了,赵曙看出来兄长心中有事,道:“三哥,这里有我呢,您回府歇着吧。”

赵熙本今日兴致极好,准备着夜战三英,这会儿被个奴才败了性,兴致全无,索性回了府。脚步不停,直接去了安澜院。小凤凰正吃饭,见他来了,笑,放下筷子伺候他换衣服。一闻好大的酒味,就看他脸色。无悲无喜地,目光清明。放心了,叫下人去厨房传醒酒汤。问赵熙:“您再用点不了?”

赵熙抚她的头,“乖乖自己吃,给我传热水洗澡。”

这是要歇在这了,真好,又能在他怀里睡觉。越祺飞快吃完,一边看书一边等他。等他出来,笑道:“三哥,要不我也去洗了,您记得喝醒酒汤,要不明早头疼。”

赵熙点头,越祺去洗澡了,赵熙翻她刚看的书,是太祖的《论战争》,往前翻,有些地方还做了记号,这乖乖,看得懂?越祺洗澡慢,他就去打量书架。不知不觉,越祺这攒了好多书了。明经类的是他从书房给他拿的,排了一架子,随手抽出一本孟子注,圈圈点点从头到尾。又抽一本论语注,也是如此。一排架子的书抽完,四书都看完了。有本书做了记号,看了开头,是尚书集注。把四书给她讲完后,最近没空教她,乖乖自己学呢。真乖,一会赏她。

第二排都是医书,随手翻翻,看样子也看了小半。

第三排,有意思了,竟然全是太祖的论著。估计是长安给她买来的,太祖著述颇丰,多偏重实用。越祺已看完《物理概要》,《化学概要》,正看到《论战争》。

正看着,灵芝走进来了,面色苍白。看见赵熙在,忙跪倒请罪:“奴婢该死,给娘子惹麻烦了,求王爷责罚。”

赵熙也不叫她起来:“讲,钦哥儿怎么发落的?钦哥儿媳妇说什么了?”灵芝身子一抖,头也不敢抬,将静安院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原来长安回府后,直接带着灵芝去见大爷,先让灵芝讲事情经过,灵芝也没添油加醋,就干巴巴地讲,娘子说了什么,朝云说了什么,她又怎么说的,朝云怎么说的,娘子说了畜生一语,朝云又说了什么。就跟复读机似的复述一遍。长安就传了王爷的话。赵钦面向谵泊院的方向跪倒,连连叩首道:“儿子死罪!”站起来就喊人:“请大奶奶来,把静安院所有的下人都叫来,人都跪到院子里去。”等人齐了,对大奶奶喝道:“你调教的好奴才!”吩咐灵芝:“把你刚才跟我说的一字不漏地再讲一遍。”灵芝这都说到第三遍了,都不带停顿的再复述一遍。赵钦就问朝云:“贱婢,灵芝说的可有一字错的?”朝云人都傻了,呆愣地跪在地上,听见赵钦问她,拿眼去找大奶奶。“娘子,娘子救命啊,娘子救救奴婢啊。”赵钦就喊跟着自己的小厮:“文竹,掌她的嘴,教教她怎么回话!”

文竹不敢放水,正反掌了十个耳光,高声喝问:“大爷问你话,灵芝说的可有一字错的?”朝云连连叩头:“没错,没错,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啊。”

赵钦又问自己妻子:“这是你的陪嫁丫头,今日我带你发落了她,你可有意见?”大奶奶也站不住了,跪倒请罪:“妾身失职,下人管束不力,朝云口出秽言,辱骂主人,罪该万死。任凭大爷发落。只求大爷看在她伺候妾身多年份上,给她留些体面。”

赵钦冷哼,“这贱婢敢咒骂主家,你还想给她留些体面?哼,她也配!来人,把这贱人扒光了按在地上,拿板子给我慢慢地打。让底下的奴才看看,什么叫祸从口出。”

一个清白女子,当着这么多男男女女的面要被脱光了行刑,这基本上已经表明,这女子活不了了。即使不被打死,事后也得自尽。院子里就听见朝云的惨嚎,歇斯底里地喊:“娘子,娘子救命啊,娘子救命啊。求求娘子看在奴婢亲娘的份上,救救奴婢啊。”

赵钦的妻子姓苏,在家中行九,苏九娘子揪赵钦的衣裳下摆,哀求:“大爷,她是我乳娘的闺女,从小就跟了我,求您看在乳娘将我奶大的份上给她留件衣裳,求求您。”赵钦看都不看妻子一眼,冷冷地道:“还不动手?管掌刑的死绝了?”

下人们再不敢耽搁,上去四个青壮,两个把人制住,一个把衣服扒了,少女的胴体露出来,纤毫毕至。院里跪着的好多女孩子都低下头,羞得不敢再看。赵钦喝道:“都把头抬起来,看着这贱人怎么死的,想想自个以后的脸面要不要了,不想要了就跟这贱人作伴去。给我打,可别打快了,爷得让她知道知道死也有好死和歹死之分。”

打板子的一听,这是要活活打死,还不能死得太快。运起力气,一板子一般子地打上去,边上一个人在数数。一般来说,打板子时都会把嘴给堵上,可这次,赵钦没提,没人敢动手,就听见朝云在那里声嘶力竭的惨嚎,开始声音还大,渐渐没了气息,行刑的去探,问赵钦:“大爷,这人昏过去了。”赵钦骂道:“昏过去就用凉水泼醒,这还用我教你?打完了自己领十板子。”那人自认倒霉,恨恨地把人泼醒,继续打。再昏过去在泼,到最后,那板子声都不是清脆的响儿了,闷闷的,打上去噗噗地,一院子的人跪在地上睁眼看着,有人尖叫一声,吓昏过去。赵钦冷冷道:“泼醒她,把人架起来看。”等报数的数到二百多,掌刑的又过去翻看,回道:“爷,这人咽气了。”赵钦冷哼:“便宜她了,拿草席卷了扔到乱葬岗喂狗。”转身环视院里众人,“散了吧,回去想想这人是怎么死的,想不明白就是一个下场。”袖子一甩,也不回内院,自去书房了。

苏九娘子呆呆地跪坐在地上,看着一地的血,身体似筛糠一样的抖。算下来,这是第二个因越祺的原因,被强迫看打死人的贵女了。只是九娘被陪嫁丫头连累,算是受了无妄之灾,许久,忽然掩面痛哭起来。。

灵芝将事情经过讲完,赵熙冷哼道:“光打死个贱人就算完了?”灵芝伏在地上一动不敢动,赵熙冷声道:“你起来。祺娘你过来,鬼鬼祟祟站外面做什么?学会听壁角了?”

祺娘洗完澡过来时,正听见灵芝说打人的事,就没进屋。此刻赵熙问她,她就暗道坏了,别把火烧到她身上。走到赵熙面前,跪下道:“祺儿错了。三哥别生气。”

人就被赵熙一把拉起来,“生气?你专会惹我生气,刚洗完就往凉地上跪,腿不想要了?”顿了顿又道:“你若想听就大大方方进来听,若不想就回避,听墙角窥阴私是后院大忌,我实不喜。灵芝去翻张貂皮子铺地上。”灵芝照办。指了皮褥子道:“跪着,两刻钟后才准起来。”

越祺老实跪下,屋内寂静无声。赵熙就继续翻越祺的书架,在最底下看到厚厚一个个本子,像是自己钉的,就拿起来翻。却原来是越祺的读书笔记,每一天看了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有时寥寥几笔,有时长篇大论。看日期是从襄阳时开始记得,每日都有,只前阵子养伤时停了七八日。赵熙看得入神,把本子从头看到尾,就看越祺在近日的笔记中,时有疑惑。因为她看的书越来越多了,在四书各类注述中经常遇到互相矛盾的解注,她把矛盾的地方都摘到笔记里,却发现越读越糊涂,以前不懂的似懂非懂,以前明白的又糊涂了。得想个办法,越祺写道,这么下去不行了,全乱了。好几日的笔记中都有这样的话,看样子,她已经苦恼很久了。赵熙想,这是人人都要经历的阶段,越认真越会糊涂好久,只读书更多了才会重新有所体会。越祺才跟着他学了半年就能到此程度,比之他当年都要早,原来自己教了个小天才。赵熙原打算给越祺把经史通讲一遍让她知道什么意思就好了,现下却爱才之心顿起,一门心思要教出个状元来。想得出神,时间就过得快,他不知道,越祺都快跪了半个时辰了。就听得扑通一声,却是越祺再跪不住,一屁股坐在褥子上,见赵熙看她,想再跪起来,膝盖却疼得动不了,眼泪汪汪地怯怯看他。

赵熙急忙把人抱起来往床上放,又看她膝盖,见只是红彤彤的并无青肿,这才放下心来。哄她:“乖乖,夫君罚重了,膝盖疼不疼?”

越祺就顺杆爬,“疼,下次罚跪给我减两刻钟吧。”

赵熙被这个小无赖闹得没脾气,佯怒道:“罚重了也得老实给我生受着,哪由得你讨价还价?”

越祺小狗一样讨好地拽他衣角,“祺儿错了,祺儿绝无不敬之意。三哥别生祺儿的气了,祺儿再不敢听壁角了。”顿了顿,诚恳求他:“三哥,以后不管您生祺儿多大的气,别像对朝云那样罚我行吗?我听着,都觉得生不如死。”

赵熙厉喝道:“你是什么身份?那猪狗不如的下贱之人,你跟她比?”见越祺泫然欲泣,心一软,缓声道:“乖乖,夫君上次说过,再不说那样的话。不相信夫君?”见越祺猛摇头,又道:“你做个好乖乖,夫君不就再不会罚你了?”

“万一我又做错了呢?”

“万一你再犯错,夫君就把房门一关,半个外人都不要,狠狠揍你的小屁股。那会也没人救你了,夫君多会不恼了多会停手,你想想,你这可怜的小屁股能不能要了?”

“为什么只打屁股?打手心行不行?”赵熙本来是吓唬她,可越祺想的是技术问题,两个人又想岔了。

赵熙道“手要留着写字,屁股肉多,打不坏。”自己脱衣上床,又把越祺脱了个精光搂进被窝,“睡吧,与其想这些还不如想想怎么能不犯错,别让我有真打你的一天。”搂着小乖乖,静静躺了许久,忽地问:“别人骂你如此难听,心里恼不恼?”

“恼是肯定恼的,但是她说出那些话我就知道她活不成了,又有些可怜她。那就是个没脑子的傻子,不知道听了谁的挑唆跳出来当出头鸟,三哥,我想不通,再傻也不敢说那些话吧?她就不怕你知道了?”

“她是以为我不会知道。你当灵芝是白给你的?府中内外分明,除了她能前后院地跑,任是谁也得在内门给拦住。”

“那她就不怕我跟你告状?”

“我来见你都是避着人的,把你安置在安澜院就是因为这里位置合宜,这是我以前秘见心腹的地方。府里上下只知道我把你安顿在王府是因为金钩胡同御赐的宅院还在修,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变通之法,论礼婚前我是不能见你的。”

“原来如此,我家三哥真好,这规矩太恶心人。哎呀,我运气真好,要是给我赶上个刻板的夫子当夫君,我可要哭死了。”

“知道好歹就行,你少惹我生气,否则真把你扔这里不管你。”

越祺往赵熙身上凑,紧紧搂着他的腰,求“三哥,你生气了,打我罚我,多重我都甘心领受。你别不理我。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要是你也不理我了,那这世上就只剩我一人独自飘荡了。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这可真糟糕,我不想当幽人来的,我只想跟你结枝连理在天比翼”

“我家骄阳儿又得新句了?好好给夫君咏完这一阙词,夫君就答应你。”

为了未来幸福,越祺也不管剽窃不剽窃了,清清嗓子,缓缓吟诵:“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赵熙就道:“成天的小脑袋瓜不知道在想什么,又是唱何处是我家,又是惊起却回头。夫君都不知能再怎么宠你了,小凤凰倒变成孤鸿了?”

越祺就笑,“诗人得把一点小情绪无限放大,才能做出好的来。我都是在山居时乱写乱画的,跟了你我就不写这些了呢。”

“空飞灵动,不识烟火。词是好词。凤凰儿,夫君答应你了。”

​“哈”,小脑袋拱来拱去美得很。赵熙可是一言九鼎的,这么说她拿到第一面免罪金牌了。

赵熙又道:“凤凰儿,你在读书上的天分难得,夫君准备给你加功课了。医书暂且放一放,况且你往后也无出诊看病的机会,只把学医当做养生之道研习吧。你可愿意?”

越祺道:“正是呢,基本的药方和常见药材的药性我均熟悉了,现下看医书时,医案医理看过一遍也就罢手了,只在妇科以及“勿药坻诠”这些调神、调息的非药物养生法上多下功夫。您以后帮我收罗书籍时也请多留心这些。”

赵熙轻轻掐她的小屁股:“怎么把夫君忘了?怎么不看看男科?”

越祺道:“您最近气色明显好多了,是不是王老太医在给您调理?我看那位老人家把您当子侄看待,用心之处非同常人。我放心地很呢。我笨嘛,脑子里面装不了那么多东西,能专精些总比全通全怂得好。”

赵熙就夸她:“乖祺儿,功课上素来通透,比弘儿都让我省心。既然你知道其中厉害,那就把时间调一调,医书都挪到晚间看吧。白日里你每日去谵泊院,我议事之余可以指点你功课,且书房的书全,你功课安排得紧些,搬去金钩胡同前,能把四书再重头顺一遍。”

越祺就苦恼道:“这四书我是您亲自教的,可听完您讲的我又回头看前人写的注却越看越糊涂。刚才洗澡时还在想,给我想出来个笨法子。我想用类举法,先把一句原文写下来,然后把所有集注的书中有关这句的解释都列出来,这样,我就能从里面判断出最正确或者是我觉得道理是最讲得通的。”

赵熙惊喜,这法子听来笨拙,却是正经的治学之道,且前人从未有人做这水磨的功夫去整理历代注疏,若给她做出来了,对后来开蒙者有莫大助益。著书立说,泽被后人,真是莫大功德,对我家乖乖也有好大的福报。轻抚她头:“凤凰儿能自己想到这个法子,夫君也想不出更好的。学问之道,就得要寻正路下笨功夫。凤凰儿好好做,夫君给你把所有能找到的注疏都找来。若做得好,夫君为你结集出版,题目可以叫四书集解。”

越祺摇头,“只是收集加整理方便我学习罢了,哪有资格出书?三哥,我会用心去做,有您的指点,可少走很多弯路。若最后您觉得真可以拿出去见人,就以您的名义出版吧。我年岁太小,学问又浅,以我名义出书恐遭非议。且我常因家事地位无法对您有所助力为憾,能为您添少许清名,我甚欢喜。”

赵熙把人抱得紧紧:“乖乖,你这样就很好,不能再好。夫君娶个贵女做什么,我只恐功高震主,怎会想去联姻权贵?夫君只将你带在身边,我们清静过日子就是无上欢喜。”

时值十一月,一直到转年的七月间,越祺都是在忙碌中渡过。除了每日必做的功法,她将大部分时间都放在整理四书注疏上,到此时她才知,若不是因为太祖将四书列为官方指定读物,大学,中庸是不会被从礼记里摘出来的,孟子也不会与论语并列。至今在一些民间书院,四书也并不被重视到启蒙必读的程度。越祺猜是因为太祖知道四书五经是什么而且也知道后世地位崇高,但又没系统学过也懒得深究,用强硬手段将之提升地位却无大道理支持,引起文人的漠视。而因为赵熙的皇家教育与太祖一脉相承,以至于她理所当然以为现在已经出现了四书五经。她一边整理一边学习,对经义的理解更加透彻。因着后世宅女的身份,她曾乱七八糟看过许多。整理时,记忆中的资料一点点浮出来。她记起是南宋理学大家朱熹定下的研读顺序,在序中写道:“先读《大学》,以定其规模,次读《论语》,以立其根本,次读《孟子》,观其发越;次读《中庸》,以求古人微妙之处。此读四书之次序也。然何以析义理者?前人之注,多重训诂,冗余繁琐。今集前人注疏,删其枝末,类举集册,循先圣述而不作之旨,小子末学,怎敢多发?学者若有得,或可因其积累之博而达其所谓豁然贯通者也。” 越祺想,就我现在这点墨水,做本资料集给读者自行揣摩吧,朱熹能在他的四书章句集注中将经典释义当做阐述自家哲学观点的垫脚石,高举四书正义的大牌子洋洋洒洒的将自己一家之言写做四书唯一的真解,我可没那大本事。

​此时已经进入议婚的最后阶段,越祺需搬到金沟胡同待嫁,好在编书已只缺整理收尾,倒也不需赵熙如之前一般日日提点,越祺便包裹款款搬去那边,赵熙把长安暂划拨给她使。有了长安在,越祺万事不操心,只足不出户,一心结集。这一日,最后一个字写完,越祺兴奋地站起来,原地乱蹦。完成了嘿,咱也算燕过留声了。想派人找赵熙,又转念一想,我先不告诉他,等大婚时当做礼物送给他,算是个惊喜。

八 狗血二

闭门用功快一年,越祺静极思动,找来长安问他,王爷最近忙吗?她已经快一个月没见他了,这种情况得持续到十月大婚,真过分!

长安答:“王爷忙,又是大婚又是就藩的,皇上又有兵部事常常垂询,最近忙得一天见十好几波人。”

越祺又问,汴梁有什么好玩的去处?

长安面有难色:“娘子,爷没说让您出门。”

越祺摆手:“王爷也没说我不能出门。再说,你会去告状吗?你要敢去告状小心以后我给你穿小鞋。”

长安猛摇头:“小的不敢。”祖宗,本来还想跟王爷说一声的,你这么一说我就得给你兜着,要是王爷知道了你以后指定会找我麻烦。

“那就是了,我小心些不出危险就得了,你找四个靠得住的侍卫陪着我,我再带上灵芝,都换上男装,先去北大街逛去。”

长安无法,背着王爷去王府里调人。找那又机灵功夫又好的,反复叮嘱,这小祖宗可得照看好。只盼日子过得快些,赶紧大婚吧,把人娶过门他就解脱了。

越祺先开始还很小心,只去大酒店,大书坊里头。后来胆子大了,天天四处钻。宋朝的老百姓业余生活极其丰富,越祺成日里早起去吃曹婆婆汤饼,上午就在茶馆里喝茶,下午就去勾栏里看影戏看杂剧,日子过得神仙一样。

这一日,越祺在勾栏中总见看戏的人口耳相传,神情颇为激动。她就近问一个年轻人发生何事,那人满是神往之色,道:“春乐坊请来岳大家,今晚要演剑舞。”越祺问:“岳大家是谁?”那人就用一种痛心疾首的目光看她:“岳大家你都不知,那是全大宋最有名的舞者,是唐名家公孙大娘的传人,公孙大娘知道不?就是一舞剑器动四方的公孙大娘啊,岳大家一舞,整个汴梁城都要颤三颤。”越祺又问:“你见过?真有这么好?”那人张嘴结舌,半响羞恼道:“我没见过也听过,比你个连人都不知道的乡巴佬强!”

急了?越祺笑。公孙大娘传人啊,剑舞啊,好想去。又问那人:“今晚在春乐坊?怎么去?卖门票?”那人道:“不卖门票,包桌,最远的位置也得一千两起价。”霍,这么贵!扭头问灵芝,带了多少钱?灵芝忙小声拦她:“娘子,春乐坊都是爷们去的,您身为女子,去那里可不妥当。”越祺恨,凭什么女人就没有鉴赏高雅艺术的权力?性子上来了。“我穿的男装,又没耳洞,衣服束得死死地,谁知道我是女的。你不给我银子,我回去自己拿。我知道你都把钱放哪了。”

灵芝被她闹得没办法,只得道:“那不能多呆,看完剑舞就走。”

“知道知道。我又不去嫖妓,留那做什么。你赶紧先去给我订位置。最好要雅间,还要看得清楚的。”

灵芝心道,让你坐在大厅我还不放心呢,万一有个什么闹起来,把你带累了怎么好。带了一个侍卫匆匆去了。雅座全订完了,灵芝无奈,亮出燕王府腰牌,道:“我们表少爷要看,务必要留出来。”灵芝的腰牌是金的,地位很高,那坊主忙陪笑道:“常年都给府中留着两间呢,您是要大的那间还是小的?”灵芝道:“要小的。我们表少爷偷偷出来的,晚间带我们从小路过去,也别要人伺候,提前上些茶点,悄静静的,值当我们没来过。千万不可对人讲,更不能跟王爷说。”坊主迭声道:“是是是,您放心。”

傍晚,越祺来了,灵芝叫坊主领着七拐八拐把人带上二楼进了屋,放下帘子,埋怨道:“娘子,太冒险了。这要给王爷知道了,奴婢就活不成了。”越祺笑着安抚她:“你不说谁能知道,回头要仔细叮嘱侍卫和坊主,千万保密。”灵芝拿白眼翻她:“早嘱咐过了。”越祺笑着拉她的手,“来来来,小娘子,配小生一同品鉴这一舞动京城的剑舞。”

越祺美呀,穿越一会不来妓院那就算白活了,咱好不容易说不定一辈子也就只这一机会能来一趟,一定要好好见识一番。觉得隔着帘子看不清,掀开一角往堂下看。此事已经开始陆续上座了,间或有门子高传,某某大人道,某某侯爷到,今天人真不少,满汴梁少半权贵都来了。觥筹交错间,有艺妓穿梭于酒席之间,有唱的,有说的,有动的,煞是热闹。越祺看得静静有味,原来陪酒的穿成这样啊,原来喝杯酒还得作诗啊,原来还有摇色子射壶啊,哇,真热闹。

这时已入夜了,坊主站在舞台上,深施一礼,高声道:“今日我春乐坊有幸请到岳大家舞动一曲,与我坊市可说蓬荜生辉。奴家也不废话了,众位贵客且稍歇歇,岳大家正在后面准备,少顷就要上台。”

忽听外头人喊:“燕王殿下到,肃郡王殿下到,王尚书大人到,柳尚书大人到,龚侍郎大人到。”

越祺吓得啪地把帘子摔了,灵芝急得在房间里转磨,“怕什么来什么,今天出门没看黄历,爷来了,怎么办怎么办。”越祺定定神,道:“别慌,把房里灯都灭了,先别出声,假装这屋没人。坊主那你已经说好了,必不敢把咱们卖了。刚没听嘛,一下来那么多人,肯定会去那间大房。咱们等他们都坐下了把坊主喊过来,偷偷溜了也就是了。”灵芝哭丧着脸,只好如此了。两人慌乱下全忘了,侍卫都站在门外呢。为避嫌,四个人都没进屋。

等赵熙走上楼就觉得不对劲,怎么站在远处那四个人这么眼熟,那不是王府订的小屋子么?怎么屋子里黑乎乎的,外头又站着人,到底有人没人。他心里一动,小畜生,千万别是你!就想往那边走,又止住了。低声跟赵曙道:“我去更衣,你先招呼着。”赵曙没注意,正应酬几位大人呢。等看着几位客人进了雅间,赵熙大步就往小屋走。

越祺正准备偷偷看一眼,赵熙掀开门帘,两人碰了个正着。越祺只觉得脑袋里啪嗒一声,跳闸了。小脸刷白站在原地,人全傻了。灵芝体如筛糠扑通跪倒,一点动静不敢出。赵熙一见正是他猜测之人,勃然大怒,抬手就想一巴掌甩过去,生生止住了。手点着越祺道:“小畜生,长本事了,敢跑到妓院里来。回去,回你府里等着,我一会过去收拾你。”一脚把灵芝踹翻了,“死奴才,敢由着娘子胡闹,爷抽不死你!”

越祺一句话不敢说,赵熙正在气头上,忙灰溜溜拉起灵芝,由来时原路返回。

赵熙坐在小屋子里头生气,好半天才正常了。整整脸色往客人那走,招来二平吩咐几句。落座后,面不改色与众人谈笑,只赵曙看出来他情绪不对头。过一会,二平慌慌张张跑来,低声道:“王爷,小少爷突发急症,府里正乱着呢,大爷请您回去看看。”这声音虽低,满屋人却都能听见。兵部尚书王伯昇忙道:“王爷,事关紧急,您赶紧回去看看吧,下官们这里尽可以自便,放心放心。”赵熙告了罪,给赵曙使个眼色,人径自去找坊主。那坊主跪在地上哆哆嗦嗦,赵熙不耐道:“寻两根藤条来,要打得狠又不留伤的,要新的。”坊主一见赵熙不是要问罪,连滚带爬地去拿了给他,赵熙拎着藤条上了马,打马就奔金钩胡同。

越祺回了府,转来转去不知道怎么办,想想不能把所有人都赔进去,告诉灵芝以及四个侍卫,“你们赶紧躲躲,灵芝去拿银子,你们去乡下躲躲,先过了这阵再说,等王爷气消了我派人叫你们回来。”

灵芝急道:“娘子,您管奴婢们做什么?您赶紧想想一会王爷来了怎么回话。”

越祺跺脚:“我最多给打一顿,你们却有性命之忧。赶紧赶紧。”推着灵芝把人推出府,其余几个跟在身后,一起轰走,把门一关喊:“千万躲远点,不是我派人叫的谁叫也别回来。”

身边清净了,又给自己想辙。我该怎么办才能挨打挨得轻点呢?喊黄玉:“黄玉黄玉,去折几根树枝子。”把上衣脱去只穿文胸,露出背脊,"使劲抽,匀点,最好抽出点血来。”黄玉吓得跪下了,“奴婢不敢,奴婢不敢。”越祺都急得火上房梁了,高声喊:“你现在不抽我抽得狠点,一会我就挨得更重。赶紧抽,要见血,快!”正这时,屋门咣当被踢开了,赵熙阴沉沉地声音传来:“小畜生,不用急着叫奴才抽你,我来抽,管保你满意。”

扭头老老实实跪下,伏下身道:“祺儿罪该万死,求三哥重重责罚。”

小混蛋只罩了件堪堪遮住乳儿的布片,上身精赤着跪下请罪,赵熙眼睛一闭,我不看你,再看我就罚不下去。小混蛋,我不打你耳光也不用藤鞭抽你,我就拿着调教妓子的家伙抽你,反正也抽不坏,我也不用时候心疼。掐着她咯吱窝把人拉起来,“站起来,有你跪的时候,把上衣穿好,省得惹我的眼。灵芝,把貂皮褥子铺地上。”

“灵芝被我撵走了,三哥,全是我的错,她们都是被我胁迫的,我怕您迁怒她们,打发她们出去避一避。三哥,您消消气,我知错了,您别气坏了身子。”小手给他捋胸脯。又喊黄玉:“黄玉,你去找那个貂皮褥子。”

赵熙一手把她贴在胸脯上的手打开了,不解恨,搂过人先狠狠抽了两藤条,是两根藤条并一起抽得,越祺立时疼得哀叫。赵熙怒:“还有脸叫!跪到褥子上!小畜生,别着急,我今夜不回去,我慢慢跟你算账!”

黄玉拿来皮褥子铺好,又伺候越祺把衣服穿上,赵熙把下人都撵走,门关死了,坐在椅子上,看着皮褥子上跪着的越祺运气。问她:“去几回了?”

“一回,只这一回,听人说晚上有岳大家的剑舞才去的,并不是要去那里看新鲜。”

“听人说?谁说的?”

“是,是在勾栏里看影戏时听人说的。”

“哦?这么说,你最近常出府了?”

“出去了,有四个侍卫跟着,灵芝也跟着。”

“我让你出府了?”

“没,您没说能不能出府,我又因编书憋了一年没出门,且金钩胡同没人管得了我,就没忍住跑出去了。”

“这么说,长安也知道?”

“三哥,长安是被我威胁着说要是告状给他穿小鞋才没告诉您的,都是我的错,要罚您就罚我吧。”

“好,你倒是把错全揽在身上了,指望我舍不得把你打重了是吧?”

“不是不是,三哥,我错了,大错特错,您罚我,您重重罚我吧。我绝不敢有半句怨言。”一来自己确实把赵熙惹毛了,二来好几条人命都因她摇摇欲坠,越祺认错态度极好。

赵熙强压怒火,坐着喘气,越祺笔直跪着,一声不敢吭,屋里一时静悄悄的。

赵熙气息渐平静,又过一阵,自己出了屋,少顷,单手拎了一张长凳进来。把凳子搁在皮褥子上,指着越祺道:“把裙子亵裤都脱了,屁股露出来,自己趴到长凳上。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以后我只打你屁股,别处打坏了我心疼,屁股打不坏,你多疼我也不心疼,你给我老实挨着。”

越祺一句不敢驳,老老实实照做,小衣褪去,遮着羞处啪到长凳上,双手扶住凳子腿,眼睛一闭,等着藤条抽下来。

赵熙也把外衣脱了,藤条虚抽了几下试试力气,留了三分劲,嗖啪地一声,藤条带着呼啸声狠狠抽到越祺臀峰上,随即不留喘息之机,一道接一道地连续抽下来。由臀峰抽到腿根,又由腿根抽到臀封。越祺先开始还忍,再后来就哼哼,到最后开始惨叫:“三哥,我不敢了,我错了,停一停,停一停,让我喘口气。”

赵熙已经抽了二十几鞭,稍停了停,藤条点在她屁股上压了一个坑,“我不知道你敢不敢了,日后再敢日后再罚,今日只因今日责打,有胆子做就要有胆子挨。”继续抽,也知道自己手重,不敢往腰上抽,只拿臀峰至腿根这段出气。一鞭子接一鞭子地打下去,就见这小混蛋的小屁股上半截白皙如常,而下半截留下了一道道的红痕,密密麻麻,旋即就通红一片了。

越祺恨不得把屁股生生割去,省得受这苦楚。又咬着牙忍了三十几下,扶着板凳的手都脱力了,身子一歪倒到地上。赵熙面无表情,用藤条点那长凳,道:“趴上去。”

越祺大哭,扑到赵熙怀里求他:“哥哥饶了祺儿吧,祺儿再不敢了,祺儿疼,祺儿疼死了。”

小混蛋,这就不敢了?我看未必,就怕你好了伤疤忘了疼,转眼就又去给我闯祸。赵熙任越祺哭,也不抱她,等她稍平静点,又点那凳子。“趴上去。”

越祺哭着过去,趴好了,藤条又抽上来,这回只抽了十几下,越祺又摔下来。赵熙仍旧不理她,哭就任她哭,等她哭小点声就命她再趴好。如是者三,等越祺再摔下去,人蜷缩在褥子上再也不过去了,任赵熙怎么喝令她也无动静,人哭着喊:“哥哥,我抓不住凳子,你要打就这么打吧,我没劲儿了。”

赵熙要说不心疼纯属胡扯,先开始还能狠心地大力抽,等见她小脸哭得满脸涕泪地抱着他求他,心就开始抽抽,手下的劲早就轻了些。只这是第一次认真罚她,非要让她以后想起来就不敢生事才算。见她人蜷缩着再不过去趴好,冷声道:“既然挨罚也不听话,别怪我给你加刑。趴着,小腿抬起来。”

越祺呆愣愣照做,赵熙把她一双脚踝单手一环全控住了,扬起手往那双秀气的小脚板上抽。我叫你偷跑!脚比屁股要敏感得多,抽了十几下越祺就受不得了,手锤着地嘶喊:“别打了别打了,我听话,我去长凳上趴着,我听话,哥哥,哥哥,我听话,我听话呀。”

差不多了,最后一记给她个厉害就作罢。赵熙停手喝道:“由不得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跪起来。”越祺半点不敢怠慢,忙跪直了身子。赵熙手按她脖子,“头低下”,用藤条抬她的腰:“撅屁股,腿叉开,再叉开。”越祺惊慌失措,扭头哭着求他:“哥哥,别打那里,会打坏的,哥哥,我再不敢了,哥哥饶了我吧。”

小混蛋腿张得大开,小蚌埠、小菊花都怯生生地呈现面前,娇嫩得能掐出水来。这小混蛋怕是以为我要往下面那张小嘴儿上抽,哼,我舍不得,连后面的小嘴儿我也舍不得。赵熙道:“老实受着,撅着别动。”让开小菊花,一鞭子抽到她臀沟上,小菊花猛地收缩,小口儿几不可见。越祺只疼得生生半天没吭声,猛一下子,哇地大哭,撕心裂肺一样,手护着伤处,倒在褥子上疼得打滚。赵熙的心也跟着翻腾,藤条扔到一边,沉声道:“看在你下月就要大婚的份上,今日且饶了你。日后若再犯错,比今日打得更重。”

越祺仍哀哀地哭。赵熙等她缓了一阵,沉声问她:“挨了责罚怎么回话,要我教你么?”越祺猛恍悟过来,忍痛跪直了,叩首哽咽道:“祺,祺儿谢三哥责罚,祺儿知错了,日后绝不敢再犯了。”赵熙这才走过去,把人仍像以前那般抱起来,护在怀里往床上走。

让她趴在床上,喊黄玉要热水拿药膏。把哭花的小脸擦干净,见这小可怜脸憋得通红,帕子洗了又放在她鼻子上,“擤鼻涕。”拿药膏给她抹,手一碰屁股就又开始哇哇哭。狠心不理她,先掰开屁股缝往上抹药,那小可怜哀声哭喊:“不要,不要了,不抹药了,疼,疼死了。哥哥哥哥饶了我吧,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挣扎着想躲开。赵熙只得把她的腰按死了,一手里里外外把药膏给她上了一遍,满头大汗地停了手。喝骂:“知道疼还生事,说,错哪了?”

越祺喊:“我再也不出去了,我乖乖的,我只在府里乖乖的。”

赵熙道:“挨了这许多打还不知道错在哪,白打了,再给你一顿老实想想。”小力拍她屁股,越祺只大声哭,压根不知道说什么,赵熙看她又哭得力竭,没办法,自己道:“要出去就叫长安去跟我说,我觉得合适自会派人护你出府。你背着我自作主张想着要瞒天过海就是大错,被我知道必受重责。更何况你胆大包天,竟然跑去春乐坊那种地方,告诉你,若被人知道你去嫖妓,我就得被宫里下令拿一条白凌子亲手勒死了你?你要我看着你死在我怀里?”

越祺这才知道后怕,扑过去抱着他的腰,哭喊:“哥哥哥哥,我错了,我再不会瞒着你偷偷做事了。你别生气,我不会闯祸了,再不会了。”

晚上,越祺就做噩梦,赵熙一晚上就听见她喊,别打,别打了,又哭,疼,我疼,爸爸妈妈,快救我,快来,哥哥打我。把她抱在怀里哄,不打了,哥哥不打了,乖乖,乖乖不哭了。刚哄好了,又听见喊:“别过来,别过来。哥哥,别勒死我,哥哥,我死了你怎么办。”心中大恫,忍着心疼摇她,“乖乖,醒醒,乖乖,哥哥在这里,哥哥怎么舍得你。哥哥护着你,没人敢动你。”而越祺始终昏迷不醒,到后半夜,全身发烫。赵熙气得想把房子烧了,都收了力气,只敢拿伤痕都留不下的藤条,怎么还变成这样?难道真成了一根指头都不能碰的玻璃人儿?抱着玻璃人儿喊人去请太医,大半夜地把王老爷子给折腾起来。

太医来了就没好气,一听又是被他打的,气得直哼哼:“这才好了不到一年你就又出幺蛾子,去年后悔得就差把自己赔给她了,今年怎么又动手?狗改不了吃屎?”这话说得颇重,可赵熙压根顾不上,只叫太医赶紧看病。把了脉,又翻开眼皮,问赵熙打哪了,把燕王的手打开去看屁股上的伤,赵熙把屁股缝翻开给太医看,指着一处红道子,“这里,也抽了一条子。”老头子气得给他后脖颈子一巴掌,“这是能打的地方?你别拿调教人的手段用在这孩子身上,她从小挨过几次打?能和天天挨打天天受调理的妓子比?”赵熙也后悔,是了,她家的小凤凰除了自己抽过,那次数一只巴掌都数的过来。她义父拿她当眼珠子,动都没动过她一指头。别看她山居中过了十一年,养得皮娇肉嫩,手上连茧子都没有。自接到自己身边,十指不沾春水,素日里就差用金子打一间屋子把人供起来了,别看乖乖不娇气,却实实在在地娇养长大。“您别光骂我,人到底怎么了?”

“吓着了!”

“只是受惊就这么大动静?”

太医翻了个白眼,“神志不宁,故发为惊,若惊甚不已,则悸动不宁,若感风邪,则风热搏于腑脏,其气郁结,内乘于心。”

“要怎么治?”

“无妨,给她行针,再吃两剂汤药。”

“又要行针?也那么疼?”赵熙急了。

“别慌,这次针法不疼,行过之后就睡得好了,明后两天服完汤药人就精神了。看着凶险,比去年可轻多了。”

这也叫轻多了?赵熙苦笑。把越祺的脊背露出来给太医行针,偷眼看老头子,暗道,乖乖都快被这糟老头子看光了,我这是何苦来哉。”

王老太医不愧神针王之名,一翻针灸下来,越祺果然睡安稳了,赵熙把人送出去,王老太医意味深长地看他,“快大婚了,你再不收敛点,想想一个十三岁孩子到底该怎么相处,不需太久,你又得叫我上门来。”赵熙猛醒,他常常忘记乖乖才十三岁,平日里的凤凰儿,十足稳重踏实的大人摸样。再想想自己长达十多年的荒唐事,又想乖乖在房事上十足十的柔顺,要克制,要收敛,不能过火,一定要常常提醒自己,乖乖还是个孩子。

越祺转天醒来,怔怔的,喊她就无意识地看人,叫她做什么也照做,可人失了魂一样。赵熙把人抱在怀里,去哪都抱着,出恭也陪在一边,看乖乖一边使劲一边哭,后悔万分,实不该加那一鞭子。等好半天才完事,又不避秽臭地把人抱着,让人打水给她轻轻冲洗。折腾半天,复又抱着人回房,哄了半天,到下晌了见越祺还肿怔着,引她说话:“乖乖,昨晚你在喊人,喊哥哥,还喊爸爸妈妈。爸爸妈妈是你的什么人?人在哪里?”

“爸爸妈妈就是爹爹姆妈,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我找不到他们了,再见不到他们了。”人又开始哭。

“乖乖,不哭,你还有夫君,夫君抱着你呢,你看,你看得见我,找得到我,我一直陪着你。”

越祺大哭:“爸爸妈妈,我要爸爸妈妈,我要回家。哥哥打我,我要回家。”

赵熙抱着人,“回家,我们回家。哥哥不打你了,哥哥带你去找爹爹姆妈。”发愁,小混蛋又犯糊涂了,这股劲要过不去且得闹腾。哪去给她找爹爹姆妈?一面想,催着叫人备车,把人抱起来往外头走,人还一直哭,一直喊要爸爸妈妈。到底该怎么办?心一横,进宫吧。母妃脾气不好,送过去别对乖乖有了看法,我去找父皇,父皇是公公,也算是爹爹了。父皇会哄孩子,父皇肯定有办法。

马车直接驶到宫门外,拿了身上的玉牌给守门的侍从,“速去回禀,燕王因急事求见父皇。此事机密,切勿要别人知晓。你拿了玉牌去找圣人身边的常德生大总管。”不一会常德生匆匆跑来,“燕王殿下,出什么事了?”赵熙无奈,请常德生上车,把小声哭泣的越祺指给他看。“在家闹得凶,实在没办法了,只得来求见父皇。大总管,你悄悄禀告父皇,避开外人,我把祺娘抱过去。”常德生纳闷,为什么他家的小凤凰哭闹燕王却来找圣人,但察言观色,一看燕王少有的焦头烂额满脑门的烦躁,得,这是天子家里事,我老实传话也就是了。想了想,“乐安院僻静,下官领着殿下安顿在那里,再去请圣人来,如此最为私密。”“好好,快去。”有常德生在,又有燕王玉牌,马车破例直接驶入宫内。匆匆把人安顿好,常德生去请人,赵熙把人抱着哄:“乖乖莫急,爹爹马上来了,就来。”

不一会赵祯急匆匆过来,边走边问常德生,“到底怎么回事?”常德生为难得咧嘴,“圣人,奴才也不知啊,就知道殿下急得都快哭了。”人进了院,把常德生打发在外头,“你别进去了,小心日后狮虎儿想起你看见他的狼狈样找你麻烦。”常德生打了个哆嗦,心道,一会再去查一遍人,一个个都嘱咐到了,千万别把事情走漏半点风声。

赵祯进屋,就见赵熙眼睛一亮,引着越祺来看他,“乖乖快看,看谁来了,你看,爹爹来看你了,哥哥把爹爹给你找来了。”这都是什么跟什么?赵祯一头雾水,无奈地看着这两个人。越祺就看见一个中年男子站在屋中,长得跟赵熙有七分相似,慈眉善目,儒雅谦和,仿佛前世的教授父亲一般无奈地看她,人猛地一扑,冲到赵祯怀里放声大哭:“爸爸,你可来了,爸爸,你去哪了?芸芸好想你。爸爸,我不要在这里了,我要跟你回家。哥哥总打我,爸爸,我怕,你带芸芸回家。”

赵祯听明白了,搂着大哭的小凤凰问儿子:“又打她了?把人吓着了?”

赵熙无奈地点头

赵祯叹气:“你六弟第一次被你打了一顿就这样,抱着我一个劲哭,叫我把他藏起来,别让你找到。”低头哄越祺:“乖囡不哭,爹爹在这里,哥哥打你,爹爹打哥哥给乖囡出气,不哭不哭啊。”拍着越祺的背,一下一下,低声地哄。慢慢哄得人哭声小了,拉着她往塌边走,半靠在榻上,把人半倚在自己身上,引越祺看赵熙,“乖囡看着,看爹爹罚哥哥。”佯怒喝骂:“小畜生,把乖囡吓成这个摸样,还不跪下。”赵熙应声跪倒。又哄越祺“乖囡,想怎么罚哥哥?爹爹给你出气。”对赵祯喝道:“孽障,自己掌嘴。”越祺看见赵熙跪下就傻了,听见赵祯又要打他,连忙摆手:“不不不,不要打哥哥,爹爹,不要打哥哥。爹爹,是我不对,是我惹哥哥生气。爹爹,是我该打,哥哥没错,您别罚哥哥。”见赵熙作势要自掌嘴巴,跑过去拽着赵熙胳膊不放,又要大哭。赵祯忙过去又哄她:“乖囡不哭,爹爹不打哥哥,乖囡说不打就不打,爹爹叫哥哥起来,爹爹不罚他。”赶紧给赵熙示意让他站起来。又哄了半响,赵祯做惯了慈父,哄起孩子来一套一套的,拉着越祺坐在怀里给她讲赵熙的糗事:“乖囡,你别看你哥哥现在这么威风,小时候没少被爹爹教训。他跟他二哥,一起去掏马蜂窝,马蜂追过来,他把人丢下自己撒腿就跑,他二哥跑得慢,被蛰了好几下,他不说没把人照顾好,还骂他二哥笨,跑得慢。气得我扒了他的裤子狠狠揍他。”越祺听得入神,忙问:“后来呢?”“没后来了,后来他就跟他二哥一起卧床,他二哥养脸蛋,他养屁股蛋。”越祺听得哈哈笑,转头去看赵熙,就见那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忽然就清醒了,低着头慢慢从赵祯怀里坐起来。

赵熙道:“不闹了?”

摇头

“爹爹给你找来了,还要姆妈不了?”

又摇头

“站过来给圣人行礼。”

乖乖从榻上站起来,走到赵熙身侧后半步,跪倒,行三跪九叩礼,再拜道“祺儿拜见圣人,先前出言无状,求圣人恕罪。”

赵熙也跪下道:“儿子管教不严,累及父亲操心,求父亲责罚。”

赵祯坐在榻上笑:“都起来吧,快大婚了也不消停。这是闹得哪一出?”

赵熙也不隐瞒,先说越祺修了一年书,后说她瞒着自己出府,最后把她去春乐坊看剑舞的事也说了。赵祯板着脸对越祺道:“难怪你三哥打你,那地方也是你能去的?要朕知道了也得教训你。”又对赵熙道:“一年不出门,把这孩子拘得傻了,才会物极必反,偷跑出去疯玩。还是个孩子,你就不会好好跟她讲道理?非要下狠手的管教?朕什么时候这么教过你?”

二人又跪下请罪,赵祯笑道:“罢了,都起来,总想看看我们家小凤凰长什么样子却无机会,谁知今日竟见到了,比朕预期的还早一个多月。刚刚还爹爹爹爹地喊朕,要找爹爹带你回家,怎这会不喊了?”

越祺羞愧无比,低头回:“刚才昏了头,一直傻着,这会才恢复清明。现下还未成婚,论礼只能称呼您圣人的。”

赵祯笑:“那成婚后喊不喊?”

越祺赵祯脸色,诚恳回道:“您若不反对祺儿当然愿意喊您爹爹,您就跟祺儿想象中的父亲一样,身上有父亲的气味,只不知合不合规矩?”

赵祯瞅着儿子大笑:“怪不得宠起来嫌不够多,打起来嫌不够重,果真是人如璞玉浑金,未经打磨已见美质。”

赵熙解释,“这次被儿子打得吓坏了,自昨晚就发烧,昏迷了一夜,看了太医也不见好,今日昏沉沉地,又哭,跟我要爹爹姆妈。无奈之下只得来找父亲,求父亲别给母妃说,儿子怕母妃知道了对她不喜。”又气道:“这哪是璞玉,分明是块裹着玉的顽石。平日里看着剔透灵秀,脑子一糊涂了就闹得阖府不宁。也只父亲有办法,儿子在家中哄了大半日也不见成效。”

赵祯笑:“再糊涂的时候也顾着你,见朕要罚你就慌得不行。心里明白着呢,知道谁对她好。只一时转不过弯来罢了。”

越祺就听这两父子你来我往,比之前世里见过的父子关系还要融洽,赵熙在皇帝面前,竟是什么都不隐瞒,什么都敢说。而赵祯也能听进去,还有来有往地分析交流。历史本因穿越者的缘故拐了个弯,在这任帝王身上又出现了惊人的巧合,前世里,宋朝第三任帝王可不就是名赵祯,还谥号仁宗吗?是历代里唯一一位以仁政闻名的帝王。眼前这位帝王,眉目间宽厚慈和,风姿儒雅,形象清癯。真像前世的爸爸,相貌不像,气质真像。想着想着,眼圈又开始发红。

赵祯看见了,就拍身边的塌,“乖囡,坐爹爹身边来。”

越祺扭头去看赵熙,赵熙温声道:“去吧。父亲叫你只管照做就是了。”

越祺就求皇帝:“圣人给三哥赐个座行吗?三哥站着,祺儿不敢坐。”

赵祯笑,对儿子道:“你也坐。”等越祺坐在身边,轻搂她肩膀,对赵熙道:“朕养了六个儿子,站住了你们弟兄四个,可养了三个女儿,一个都没留住,心中常有遗憾。没成想你倒给朕送来个粉妆玉琢的女儿来。往后你三哥要打你,尽可找朕来,朕护着你,你三哥不敢动手。”

越祺道:“是我错了三哥才教训我的,原是我该打的。我是糊涂了,平时犯了错并不敢逃避责罚。”

赵祯埋怨儿子,“这么听话的孩子你也舍得下狠手。乖巧地让人心疼。”

赵熙就道:“乖张的时候您没见过呢,就是个混世魔王,除了我没人能容得下她。”

赵祯就笑,“这就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自己魔王做惯了,上天派下个专门混你的世来的,所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赵熙一琢磨,可不是。手里过了那么多女人,全都巴着他,战战兢兢,就怕有一点得罪他,打了右脸自己就把左脸凑过去。结果遇见这个小祖宗,全反过来了。生怕她受一点委屈,唯恐自己看顾不到,打了她自己倒比她还难受,竟真是上天派来的小魔星,只跟他一人闹腾。

站起身来招呼越祺,“父亲,预先不经通秉就闯来了,也不知是否打扰到您,儿子带祺儿先告退了。”

“去吧。把祺儿安顿下你就回府,婚前见面甚不妥当。”

赵熙复带着越祺坐马车出宫,路上问,“屁股疼不疼了?”

小小声回“只沟沟里疼,屁股上刺刺的,还好。”

“这回有靠山了,往后夫君也不敢打你了。”

抱着他腰,“不是不是,不找靠山,哥哥打我我也不跑。”

“吓着了?”

哇地大哭:“哥哥好凶,怎么求都不理我,我害怕。”

又哭,今天这是怎么了?把十三年的泪都攒一起流了?“凤凰儿,不许哭了,还在街上呢。被人听见怎么好?”

哭小声了,抽噎。

心疼了,入了府把人抱着往里走,寸步不离地又陪了一天才回去。

卡文中

littlening 发表于 2012-2-29 21:30

除了“克”这个单位比较bug以外,没大毛病。不过,文中那几个姓赵的好像都当过皇帝啊。

额,还真没注意g这个问题,删掉了。嘿。多谢多谢

至于人名,你得了解楼主这么懒的性格,有现成的可抄就懒得自己编了。就当做前面那位穿越者的恶趣味好了。

taotao197 发表于 2012-3-1 09:46

你什么时候更啊,盼星星盼月亮啊

淡定啊妹子,八章一起发的,只当一天一章,往后数八天先

s43078767 发表于 2012-2-29 16:08

,不知道专有那爱调教人的,他也曾用细鞭子,缓缓抽了一个红满京城的歌妓一夜,只为听那妓者调教好的,婉转 …

摸下巴,这个倒提醒我了,我得想想

见85楼

字体设大点,显得内容多。话说我真没写多少呢。大家催的急,只好放上来一段

见85楼

theresa13 发表于 2012-3-2 12:59

太好看我又重頭看了一次,發現越祺看「淫書」被打那次

兩人都說了男扮女裝…是口誤嗎??

是笔误,我没注意。多谢多谢。这就改了

妮妮的世界 发表于 2012-3-2 03:30

真是过瘾啊, 好多年潜水, 读了文章无数啊。 真是难得的心动!!爱你啊, 不急不急, 精品很重要。 提点 …

称呼这件事,写的时候也觉得乱过,不过最后想想,称呼是看心情的,当时什么心情就叫什么,还是很正常。所谓的乖乖,是赵熙觉得越祺乖巧时会叫的,而且得是两人私底下。不过我看了看,还是乖乖叫得最多,大概赵熙心里也觉得他家乖乖最乖

这回更得少点,下回就是纯肉了啊,咱们可说好了,不要转啊,小范围看着乐呵就行了。

小巧玲珑 发表于 2012-3-2 15:04

难得一见好文,今天二更吧

今天无更,悔得肝疼,当初应该一天传一点,能传一个月,现在存稿基本没了,粉有压力!

时尚_宝宝 发表于 2012-3-2 15:36

每一次都会日更的话,如果每次都那么少的话, 那值得我天天翘首企盼的。怕就怕你突然不更了。

自娱自乐写着玩的,可别抱太大期望哦。还是攒一起看的好。最近清闲写得多些,没法保证日更还是定时更。至于坑嘛,,在我写不出来的时候会果断结文滴。

见85楼

风格 发表于 2012-3-3 12:50

“小小年纪心眼恁多。我名赵煦,是今上第三子。”

“什么?什么今上?你别告诉我,你是什么皇太子吧

“太 …

额,惭愧,是bug。当初在煦和熙之间犹豫了一下,之前的没改过来。

风格 发表于 2012-3-3 23:01

那啥……你不觉得在人家楼主的地盘上谈论我的坑有些不太礼貌吗?

不介意,继续哈,要是有段sp就更好了

其实写了一些了,觉得有个血经的桥段太矫情,不好,不想放出来。但是又属于自己的恶趣味,舍不得扔下,僵住了。让我写完先,然后想想怎么删改。今天不更,明天可能更,同志们别等了。

九 大婚

越祺老实了,叫人去把灵芝叫回来,带着灵芝收拾嫁妆。说是嫁妆,其实都是赵熙叫人置办的,床、桌等大件家具早就布置到新房,其余器具、箱笼、被褥一应俱全,日常所需无所不包,整整一百零八抬,装得满满当当。越祺算是学习,因为好多东西她都不知道做什么用的,灵芝就给她一样一样数。光是珠宝首饰类就填了二十几匣子,赵熙画了样子订做的各类饰物占了一多半,另一少半是珍珠,玛瑙,珊瑚,宝石这类半成品的珠子,留着给越祺打络子穿手串用。越祺抓了一把珍珠,扔在匣子里叮叮当当地响,说道:“灵芝,以后你帮我调教个丫头,专门管饰品。王爷这一年多给了我十好几匣首饰了,怎么嫁妆里又填了这么多,没个人专门管着,会越来越乱的。尤其是王爷专门订做的那些,绝对一件也不能丢,不仅是意义非同寻常,被人拿去一件做了筏子,咱们可吃不了兜着走。”

灵芝不知道这小祖宗到底是个什么性子,傻气时不时地冒,精明起来又通透地很。应了声是,继续指点着嫁妆给越祺讲。除了珠宝首饰,还有若干的皮草布料,有几张珍惜的皮草未做成成品,只鞣制好了集中放在一个箱笼里,其中光纯白的狐狸皮就两张,还有一张红狐皮,一点杂色皆无,摸上去细密厚实,脸贴上去舒适滑润,越祺最喜这个,跟灵芝嘱咐,不许做衣服,她要铺在床上滚着玩。另外还有貂皮袍褂,银鼠皮袍褂各八件,貂皮,羊皮若干张,越祺咂舌:“暴殄天物,现在就做了这么多成品衣服,我还要长个呢,小了怎么办?”

灵芝翻个白眼:“娘子以为这嫁妆管一辈子的呀?只是面上好看罢了,爷还能缺了您的穿用,小了就赏人好了,您等着看吧,等就了藩爷肯定又会给您置办好些皮衣,燕云那地方冬天冷得很。”

“灵芝我可跟你说,做成成品的也就罢了,所有其余的皮草不许动,等我身体定型了再说。”越祺小市民心态爆发,囤货欲望高涨,觉得哪张皮子现下用了都是浪费啊浪费!我不用,我屯着,我是海屯族。

灵芝无奈,指着另外几十箱笼的布料问,是不是这些也不能动?越祺大点其头,灵芝恨铁不成钢地嗤她:“这里面有绣五彩缎金龙袍料五匹、绣五彩缎蟒袍料二十三匹、绣五彩纱蟒袍料二匹、织五彩缎八团金龙褂十八匹、绣五彩纱龙袍料三匹、片金二十匹、蟒缎二十匹、大卷闪缎三匹、小卷闪缎三十二匹、洋绒三十卷、妆缎三十匹、上用金寿字缎二匹,大卷八丝缎一百六十四匹、上用缎六匹、大卷宫蚰二十五匹、大卷纱二十二匹、大卷五丝缎一百六十匹。小卷五丝缎七十五匹、潞蚰八十匹、宫纱二十匹,一共七百一十匹,您都不许动吗?”

越祺蚊香眼,装站立不稳状“随便随便吧。贵重的留着,大路货色你斟酌着办。”

灵芝满意,继续给她数,什么草筋、痰盒、妆盒、执壶,什么衣架、春凳、马桶、子孙桶。。。等等等等。直说了一天才说了一半。越祺刚开始还有兴趣,后来就听得头痛。抱着灵芝装哭:“灵芝啊,没了你我可怎么活啊。以后你成亲了也不能离开我啊,要离开也要把这些东西都交代清楚了再离开。你要是撂了挑子我可真抓瞎了。”

灵芝羞恼地啐她:“没见过您这样的主子,说起话来没个正形,您可小心着王爷听见了又打您。”

越祺环顾四周,“王爷现下来不了,得等大婚才能见呢,且让我放纵些。也就是跟你还能说笑几句,你看我跟翠玉她们什么时候没正经了。爷喜欢你才逗你呢。”可见赵熙对越祺的影响多大,连说话的语气也不知不觉地随了他。

“其余的您都不用管,把这个管好就行了。”灵芝拿过一个小匣子,里面一摞纸,越祺眼熟,跟她的山地地契一个样,灵芝解释,这是嫁妆里面最贵重的,位于汴京近郊的一个庄子,还有一百倾良田。以东京当时的物价,价值几十万两白银。越祺皱眉,赵熙给她备的嫁妆几近豪奢,给她未来的两个儿子儿媳知道了,平白添了好大的芥蒂。想找赵熙说说,将庄子良田收回去,又觉得这事情可有些难办,直接说了难保赵熙会闹。她都能想出赵熙会说什么:“你还怕我百年之后新王与你翻旧账?那是我亲自教出来的儿子!”她也知道不会如此,只是,因为身外物伤了家人和气总不是好事,这件事要徐徐图之。我老公属毛驴的,得顺毛缕。她却不知赵熙心里她也是一头小毛驴。

王府里,苏九娘子果然在看越祺的嫁妆单子,她执掌中馈多年,有的是法子打听,只要不是赵熙故意要瞒的,她确实会是第一个知道的人。越看越生气,王爷分明是拿自己的体己贴补他那小继室,不行,得和大爷说说,让他多个心眼,有机会多往手中撰些家业才好,要不日后免不了全都流给了那小土包子。

等晚上大爷回来就跟他絮叨,祺娘嫁妆多丰厚,那小娘子哪里来的钱财,王爷是不是有别的打算,大爷是不是多留个心眼?赵钦刚开始还听,面色越来越沉,等最后九娘看不对劲闭嘴了,赵钦沉着脸问她:“不说了?还有没有?”见人不答话,“自你过门以来我没动过你一指头,你是不是以为,我性子好,不会拿你怎么样?上一次你纵奴作恶,我把奴才打杀了没动你,指望你得些教训,不成想你竟全无悔改,仍是满腹算计。你在算计什么?算计父王的家业?算计以后分家你能分多少?我告诉你,分多分少也是我们赵家爷们的事,你一个妇道人家老实管好后院就算你知道本分。”

“我,我也是为了青鸾儿。”

啪地一个耳光,“你住口,当初父亲叫我娶你,只为你在苏家还算老实安分,却不料你管了几年家,本事不见长,私心倒全冒出来了。跪下,今日我教教你到底如何当我赵家妇!”

九娘第一次见夫君冲他发作,唬得不行,顶着半张肿脸,恭敬跪倒。

“太祖曾言,齐家治国平天下,家事不谐何以治国?皇室早有规矩,庶子不可承产,年十五自出。嫡子须由亲父自小教养,不得长于妇人之手。有此规矩,皇室宗亲父子兄弟间长幼有序,皇家少有的亲情深厚。宗室里内院清净,从无出过什么夺嫡争产宠妾灭妻的丑事。我因青鸾儿体弱,府中又琐事缠身,想让你先照顾他几年,待再大些再带在身边。谁知我堂堂燕王府的嫡长孙,被你养成个风一吹就要歇半月的面人。今日你总算说了实话,想给儿子多攒些家产?告诉你,赵家的家从来都是男人当!把你那起子小心思都给我收起来,眼下父亲大婚在即,你若在这当头出了幺蛾子,别怪我将你送回苏家!等王妃过了门,中馈如何操持,自有我父子商量,你可要给我老实些!你需知道,宗祠里供着的家法不是摆设。”

赵钦早有意将儿子带到身边亲自教养,今日借了由头,大发一顿脾气,人自走了。

越祺不知,她满心里还防备着嫁人后的宅斗,在穿越前辈的恩荫下,早无踪迹。宅斗之所以有,是因家主不管或无力去管,在太祖祖训的彻底贯彻下,宗室每家每户都是持正守家,有宠妾的,却绝不敢宠庶子–私授庶子家产是要被宗人府锁拿的,后院里无利益之争,那还怎么斗得起来!

赵钦去找父亲。见面就问:“父亲,我可否休妻?”

赵熙呵呵一笑,“大鹏儿,自发落了那贱婢,这口气憋到如今?父亲都不气了你还气什么?”

“父亲,九娘虽无大错,但心胸狭隘,私心高炽,实难胜任世子妃。”

“无妨,世子妃也只内院妇人而已,若不和心意,当做个摆设供家里罢了。只是你得把青鸾儿给我教好了,若他沾上半点的坏性子,别怪父亲给你没脸。”

“儿子已与九娘说了,明日就将青鸾儿带在身边,凡他的事均我亲自过问。只是,父亲,我只得这一个儿子,九娘我又不喜,我。。。。。。”

“想娶平妻?你怎知娶过来的就是好的?你能保证她与九娘不争?这可不是妾侍,不怕将来平妻所出会与青鸾儿不睦?”

赵钦颓丧长叹,“都是父亲的亲事闹的。儿子本无此意,见父亲自订了亲一日比一日高兴,不由心生羡慕。”

要说赵家的父子关系真是难得的好,不论是赵祯与赵熙,还是赵熙与赵钦,父子间真的是什么都可说,什么都不避讳。

赵熙失笑道:“大鹏儿,父亲也是忍了多年,你若有心,且等着吧,等青鸾儿十五束发,你想再娶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能不能找到个可心的父亲却帮不了你。”

赵钦看父亲得意地样子,憋闷。自去姬妾处打混,只冷着九娘。九娘守了半月的空房,眼见十五了夫君也不过来,立时慌了,忙赔罪认错不迭,老老实实地猫儿一样,再不敢多说一句多做一件。赵钦见好就收,恢复了往日的作息,初一十五宿在正房,其余时间或书房里自己住,或去妾侍处转转,只九娘日日背着人垂泪,她已经很久没见过儿子了。这时她才知道,离了夫君自己什么都不是,只能守着这一处院子,看这一处天空。她打叠精神,与中馈更是上心,处罚公允,行事周到,为的是讨好了丈夫,能让自己见见儿子。如此这般,赵钦只发作了一回,就将后院打理得安安生生,给赵熙知道了也是暗笑,自己的儿子平日看着跟父皇似的,温文尔雅,却不料不发动则已,一发中的,端的犀利。

距离大婚只剩十天,这日一早,赵熙去金钩胡同的越府,身后跟着长安,手捧一个长长的锦盒,二人站在府门前,门子忙进去通秉,越祺惊喜地出府,迎上去行礼:“三哥安好,不是婚前不可见面吗?”

赵熙摸摸她的头,缓声道:“可记得我跟你说过,赵家妇人婚前均要试刑?现下不可再拖,开中门,去正屋里准备香案。”

越祺暗暗道苦,长安手中捧的就是那条藤鞭吧?挨过一记,实在不是人受的,今天怕是要交代了。开中门,跪迎,待香案摆好,赵熙撩起衣袍,跪于越祺之前,领她行祭祀家礼。复站起,站越祺面前,颂家训。越祺跪在当地,默默听着,有好多后世里耳熟能详的词,比如“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比如“后宫不得干政”,嘴角就不自觉地想抽抽,那位前辈真是了得,难为他能回忆出那么多东西!

赵熙读罢,越祺长跪俯身,“妾当伏惟受教,敬慎以持,克勤克俭,旦夕不敢懈怠。”

赵熙命灵芝:“把条凳搬到后堂,人都退下。”长安跪着将家法敬给赵熙,也退下了,屋里只剩二人静静相对。

赵熙神色严肃,手执藤鞭,命越祺道:“外衣去了,趴长凳上,历来规矩定为十记,受责时不可出声,不可妄动,违者加倍。”

越祺头皮发麻,想求他轻点,嘴唇动了动终不敢出声,老实照做,只着中衣伏在长凳上。

啪地一记,抽在肩上,越祺冷哼了一声,手指紧紧攥着凳子腿,指节都发白了。真疼,像直接抽到骨头上,筋骨都叫嚣着停手停手,别再打了。

赵熙见人忍得辛苦,不再耽搁,由肩至腿,匀着迅速抽了十记。家法森严,赵熙也不敢过于放水,比量着越祺的承受能力,拿捏着三分劲去打。很快打完,将家法收纳入锦盒内。越祺觉得这次比之以往虽一样的痛,却快得很,更因赵熙打得匀,身后每处地方都匀着挨了一记,痛也只是痛一下,不像之前,痛上加痛叫人恨不得将那常常被关注处从身上割去。忍痛爬起,复跪下俯首。赵熙命越祺道:“日后凡动止施为,及书翰仪体,皆需不悖家法。戒之慎之。”

“是,谨遵夫主教诲。”面前的人有如神祗,只教她生出深深地畏与敬,忽然明白了为何要试刑,明着是要嫁入皇室的妇人谨言慎行,不可或忘祖宗家法,究其根源,不过是活用了斯德哥尔摩症候群。被罚的人对施刑者产生好感、依赖、畏惧之心。妻子对夫主恋且惧,从此家宅安宁。

赵熙将人扶起,身后全被他打遍了,没法子抱,手搀到她腋窝下,带她进卧房到床上趴了,中衣亵衣都褪下,伸手掏出一盒药膏给越祺上药,见她身后被打得一道道的红印子,心疼地道:“凤凰儿,这几日好好养伤,莫再乱动乱走了。药膏要勤着擦,小心过几日大婚时伤还不好,那就要受大罪过了。”又见她左肩头留下一块青紫,暗皱眉头,这家法过于厉害,再不能拿来罚她。

越祺身上一疼神智就昏沉沉,潦草答应两声,迷迷糊糊睡过去。赵熙不放心,我家这玻璃小人儿别又要发烧了吧?守在床前,至午后了又去摸她额头,温凉的正常温度,这才放心下来。悄声叫来灵芝小心照顾着,自带了长安回府。实在是不得不走,要回宗正府销了试刑这一条,那边已催了半年。下晌自有宗正府派来嬷嬷查验伤处,并将家训抄本赐于越祺不提。

时光飞快,转眼到了出嫁前一日。十里红妆,由金钩胡同绵延至王府,路人啧啧称叹。到了正日子,越祺天还未亮便被折腾起来,一层又一层的衣服裹上,最外面是青绿满绣的嫁衣,十个江南顶尖的绣娘赶了半年才赶出来的活计。越祺穿在身上,不自觉就神态端肃,把一众打扮她的嬷嬷看得没口子夸赞。

越祺无父无母,赵熙又不愿她跟外人扯上关系,赵熙手拎大雁亲自迎娶时,越祺清清静静地由赵熙牵着手,自上了四面镂花的轿子,也不知赵熙从哪找来那么多绿牡丹,一朵一朵地缠在轿子镂空的扇上,花儿开得正好,有些还滴撒着露珠。是因为自己曾要摘过一朵绝品牡丹,他才会一直念着这事吧?越祺鼻子一酸,眼睛泛红,顶着沉重的凤冠坐得更直了。一定一定,不要给他丢脸。

喜轿抬至王府,赵熙执着越祺的手,双双来正厅见过宾客。此时,越祺才算是在汴梁的名利场上正式亮相。之前赵熙将人藏得深,竟是仅有赵曙才见过越祺几面。众人闻名许久,今日终于得见,只见那小凤凰身量未开,青涩难掩。与众目睽睽之下,仍是眼观鼻口观心气定神闲的摸样,气质高华,态度安详,看上去竟不像是个还未及笄的孩子。赵熙引她拜见几位亲族中长者,小凤凰宁定的目光忽忽随着引荐眼波流转,顾盼神飞间灿若朝阳。众人心中恍然大悟,怪不得把个活阎王都生生地勾了魂去。真是丽质天成!眼下只出初露端倪,再过几年,此女必将出落得一身绝世芳华。

见过客人,喜娘领着越祺自回喜房,赵熙留在正厅陪客。赵家的三个兄弟蜂拥而至,护在他身边,有那促狭的想趁此机会灌醉燕王,自有兄弟们给他挡了,宴席闹至夜深方才散去。赵熙梳洗一新,酒倒喝得不多,但心跳却出奇的快,按捺心神,往喜房走,长安忙快步跟上去,把一个狭长的玉盒给他递过去“爷,您忘了这个了?特特寻了许久才寻来的,还跟丫头学了。。。。。。今晚要用不上,不就白费心了。”

赵熙接过盒子,虚踢了长安一脚:“滚,连你也打趣爷,越发没规矩了。”撂下长安,自进了喜房。

越祺由喜娘伺候着,换了一身家居的喜服,沉重的凤冠摘了,人活泼多了。看见赵熙进来就眯着眼睛笑。赵熙就爱看他家骄阳儿的笑摸样,也微笑着回看她,满眼的宠溺。喜娘就赶紧在边上提醒“王爷,该行同食之礼了。”

赵熙道:“先不忙。”上前将越祺领至妆台前坐好,摘下钗环,一头青丝在他指尖指缝间嬉戏,如这娇娇一样,将满腹情丝只与他缠绵。理顺长发,三两下,琯了个最简单的螺髻,左右端详,满意了,拿过进来时手中的玉盒,盒盖推开,一只通体翠莹水润动人的玉簪静静躺着,灯光摇曳间内中如有玉髓流动。越祺只看了一眼就再挪不开眼睛,真美啊,如此纯粹又如此复杂。赵熙执簪,温声细语:“今日出嫁,理由家中父辈为你插钗,女家无人,此事便由我代劳了罢。君子佩玉,以玉润德。我家凤凰儿虽不是男子,然清贵坦荡,自有高洁之气。”将玉簪缓缓插入发中,徐徐曼吟:“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有女同行,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洵美且都。”;“德音不忘。”

低沉的男中音,带着润泽的质感,如实体般环绕在耳边,至颈间,钻入心田。此生再无憾了!前世也曾幻想着有白马王子身披万道霞光迎她步入礼堂,却没想到如今一个古色古香的婚礼竟是让自己生出了直把他乡作故乡的错乱感觉。前世倒如黄粱一梦,大梦醒来,身畔之人才是她真实的安身立命之所在。那人将她比作美玉,那人说有女同行,将翱将翔。那人,当真就娶了她!那么,她真的是个宋朝人了吧,如愿嫁给了自己最爱的男子,以后会踏实跟他过日子,再给他生一窝精灵古怪的小包子。。。。。。幸福来得如此突然,患得患失,只担心那黄粱一梦究竟何为梦何为实,我今日醒耶梦耶?这眼前的一切是耶非耶?会不会转眼间化为蝴蝶?不管是否是庄周梦蝶,我只跟定他便是了。

怔怔地看他,由他带她行同食之礼,由他引她坐上喜帐。目光痴痴绵绵,始终痴缠着他。缠得他温润的神色再把持不住,把小人儿放倒在床上,眼光火石间剥了个干净。那双温暖的手,如抚娇贵的鲜花儿般,轻柔地将她的小脸一遍一遍摩挲,手掌坚定地往下,呵护的姿势,身子一寸一寸被他照顾。将玲珑的小足儿捧起,捉起一颗趾豆儿含到嘴里,自下而上,由上而下,唇齿间又将她的小身子反复品咂。直品到那小身子整个都泛起粉光,直品到那娇嫩的蓬门也悄悄地始为君开,直品到宝贝也似的心尖尖目饬眼觞。

手指探入那羞处儿抽弄,弄出津液来便再探入一根,继续抽弄,待津液多些了,慢慢地,缓缓的,将第三根手指挤进去。

“三哥,疼”

“乖乖,床第间可再不许叫这个称呼了,叫声夫君听听。”一面说,一面将三根手指缓慢地抽送。

“夫君。。。夫君。。”越祺无意识地轻喃。不奈地眉头蹙起。身下也不知是痛还是酥,希望他停下来,又希望他更快地继续。

“真乖,夫君疼你。”弄了这许久,怕是行了吧?将小人儿抱起趴到自己身上,手捉着两瓣屁股蛋,拿那羞处在自己阳根上磨蹭。那话儿如自有意识般,忍不住就往那妙处儿里钻。浅浅地探进去个头,又被自己拖出来,再探,再拖。唧唧哝哝,发出的声响让他的心里如憋了一团火却不敢肆意爆发。不由得挥起巴掌狠拍那团苦肉儿,夫君忍得如此辛苦,只拿这天生下来就是挨夫君打的肉儿出气吧。啪,啪,那话儿竟随着他的力气探进去了多些,而他的娇娇却因了屁股挨打,反倒对私处的偷袭反应不大了。赵熙喜甚,手挥得更频繁,用的力气也略大了些。阳根隐隐碰到一层壁障,狠狠心,双手固定住小蛮腰儿,下身一挺,整根埋入。

越祺痛呼一声,就被赵熙抱着紧贴了自己赤裸的胸膛,温暖的气息熨帖着她,背脊被他安抚着,痛处渐渐适应了。睁开眼睛,与赵熙四目相对,宠溺而心疼的目光,额角却有条血管突突地跳,他为了她,忍得好辛苦。微微笑了笑,自己轻轻晃动腰身,缓缓的摇摆。

这就是我的心尖尖,我的骨我的血。因我而生,为我而来。小人儿动得小心,动作不大,但只见着她挺着颤微微的小乳儿伺候自己快活,要害处就阵阵酥麻,那紧致的密道儿滚烫地包裹着他的命根子,随着娇娇的动作小口地吸吮,咂得他愈发想狠狠要她。还不行,且再等等。“乖乖,你动得不对,小腰儿要摇得像甩鞭子,带着韧劲儿,腰这里塌下去,屁股在那头已经翘起来。乖乖,你试试,照夫君说的甩一甩。”

“对了,甩开了,腰再杵得深些,屁股甩起来,快些。乖乖,夫君给你骑大马,高不高兴?乖乖,骑马要喊什么?嗯?说话。”

越祺屁股上又挨了一下,低声回,“要喊,驾。”

“大声点,大马听不见。”

这人床上就是作得厉害,越祺豁出去了,双手去揪他的两颗豆豆,大喊,“驾,驾。”

赵熙被她揪弄得兴奋,腰身自发地随着她甩摆的小身体往上顶,“小精怪儿,真的驾驭起夫君来了?你骑得动?夫君助你一臂之力”

越祺初破瓜的身子因着经年的锻炼,韧性颇佳,即使尺寸上略有些不妥,情志昏昏下也顾不得了。但毕竟体力不对等,等到她气喘吁吁趴到那人身上,下身酸麻得几无知觉,赵熙也才略微缓解了些心头的躁动。低笑,“乖乖,这一会就骑不动了?换夫君骑你吧。”

将人抱起来翻了个身,阳根还留在越祺体内,随着翻身的动作入得更深。赵熙健硕的身躯将个小身子严实遮住,分开她双腿,在她腿间抽送,九浅一深。“乖乖,小嘴儿恁紧,嘬得夫君舒服,夫君喜欢这张嘴儿,你与夫君叫出声来,夫君听听上面的嘴儿怎么争宠。”

越祺早忍得难耐,身上又疼又难过,“哥哥,你快点,快点发出来,我收不了了。我难受,好哥哥,你快发出来,好哥哥你饶了我吧。”

这精怪,这样叫他,叫得他一面暗道罪过罪过,一面心里痒痒的,伐挞的兴致更涌上来。再不顾忌,动作加快,抽插得凶猛,“小浪蹄子,叫得爷心里乱作怪的,且给爷好好疼疼你吧。继续叫,叫得好听了,爷就饶了你。”

“哥哥,好哥哥,饶了祺儿吧,哥哥快来。快来。”越祺最后的几声叫喊凌乱残破的不成样子,听在赵熙耳中只觉有说不出的满足感。狠狠地抽送几下,一股热精交出来,怕她初经人事经受不住,抱着人又翻身趴到自己身上,微喘着拿手去安抚那娇娇。“乖乖,夫君要得狠了,疼不疼?”

“还行,只是就这一次了好不好?夫,夫君,让我适应适应。”

“好好好,都依你。我们凤凰儿娇贵得很,夫君也舍不得再要你。只这是特例,念你初承宠,又伺候得好,赏你的。往后要不要你,要几次,可得夫君说了算。”

这个大沙猪!越祺累得白眼都懒得奉送一枚,静静伏在温热的胸膛上休息。歇着歇着,忽地想起一件事,手往赵熙身下乱摸。

“小手儿做什么怪?承受不住还要招惹我?”赵熙捉住作乱的小手,戏谑地问她。

“不是不是,那个元帕,元帕哪去了?我看看我看看。”愣是从赵熙屁股底下抽出一幅白巾子,看着上面空空如也,满头黑线。

“我当什么事!你还怕我疑你已非完璧?真要为了那帕子硬生生地去采了红丸,你这娇娇明日可别想起身了。”

“难道宫里的嬷嬷不来查验?”越祺一狠心,食指伸嘴里就要去咬,被赵熙一把把手腕捉住了。

“做什么?你夫君在这里呢用得着你去善后?老实呆着!”赵熙不悦地打了一下小手,从婚床边角的暗格里摸出一把匕首,想了想,从小腿上轻划了一个口子,把血迹沾到元帕上。“小笨蛋,指头咬破了别人不会注意?你到底是真聪明还是真傻?”

越祺去瞅那暗格,里面果然看见了熟悉的药膏,忙取来给赵熙抹了。“怎么划这里?不能洗澡了。”

赵熙闷闷地笑:“乖乖,夫君山居时身上有伤你不也有法子?那你伺候夫君洗?”

“恩,是得我来,叫外人看见了还不知会想成什么龌龊事。只是,刚可是得了殿下谕旨,您可不能食言而肥哦。”似笑非笑地斜挑起眼角来,有初解风情的娇媚,又带着她自有的一脸阳光。不行,要把骄阳儿藏起来,今日晚宴上就有多人窥肆,明日若这副模样给别人看到,我想让那人看不见后日的太阳。赵熙醋意大发,脸色就阴沉下来。

越祺不明所以,怎么说着说着就不高兴了?悄悄把睡袍披上,小手有一搭没一搭地给他顺气。

乖乖吓着了?赵熙恍悟过来,整整脸色忙去看人,就见她一脸平静,安然躺在他身侧。今晚可是她的第一夜,多数女人会因初承宠而撒娇会因他神情怠慢而怨怼会因他面色阴沉而惶恐吧?而他的骄阳儿却如陪了他多年一样,微澜不起,心境泰然。见他不悦就一声不出,真真是可心知意。把人搂着抱起来,一面走一面低笑:“身子还疼着就想伺候夫君了?夫君可舍不得,今日换换,由夫君来伺候娘子梳洗。”

谵泊院是王府正院,婚房就设于此,其周致精巧非寻常处可比。从卧房往里走,推开暗门就是一间浴室,其陈设布置与山居中越祺自己鼓捣的浴室有几分相似。只青玉铺地白玉贴墙,更加华贵罢了。且多了个泡池,六尺见方,室中有淡淡的硫磺气息,越祺惊喜:“王府中有温泉?”

“对,太祖定都东京,选皇城建址时有几个备选,只因这一处有温泉就力排众议订下了。后来宗室中人,府邸皆离皇宫不远,也能出几眼小泉。浴室布置跟你山中住所是否类似?许是你义父曾去权贵家见过,这些也都是那时传下来的。”

哈,这哪是我义父看来的,只不过与穿越前辈英雄所见略同罢了。越祺得意的笑,我有秘密哦,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淋浴冲了冲,越祺就下了泡池,热水将身体内的不适一点点逼出来,舒服得她直哼哼。赵熙陪她泡了小会,听得她轻轻的呻吟,那话儿便头抬得老高,揽过来那作乱的小嘴,狠狠地亲,把人抱起来放在池壁边横亘的一块暖玉上,举势入她檀口。一边抽插一边道:“下面的小嘴儿今日且绕过,上面这张嘴儿夫君可没说免了它伺候。数它会作怪,有事没事就招惹夫君。嘶~小笨蛋,嘴儿张大些,牙齿划着你家小爷了。”

因着不小心被划了下,赵熙这次来得快,泻出火后就把越祺抱起来,自己坐在暖玉上,把那闯祸的小人儿头朝下摁在膝上,“半年多没动你就忘了怎么伺候了?还是老规矩,小嘴儿犯的过错夫君只拿这屁股蛋出气。”巴掌带着水,又有玉石扩音反射,打上去分外响亮,就听得漫天都是噼噼啪啪的声响。赵熙有一掌打得稍重些,越祺一个没忍住,啊地喊出来,就听得满屋子都是啊啊啊啊的回音,宛如前世里东瀛的爱情动作片。

赵熙眼神大亮,这屋子他素来自用,谵泊院从未有女人留宿,却从不知还有这妙处。手底下使了巧劲,巴掌拍上去皮肉疼却无暗伤,邪邪地笑:“小精怪,与爷再叫出来。怎么不叫了?憋着气可别怪爷打得你不得不叫。”

越祺心说,谁怕谁,叫就叫,让你知道知道现代人都受什么熏陶长大的。搜刮记忆,专挑前世里最挑逗的声音,她嗓子又好,又愿意哄爱人高兴,玉室中绵绵延延全是靡靡之音。赵熙本是风月头子,这下子倒不急了,拿来与他往日在妓坊内鞭打妓子时听来的响动做比,只脑中闪过这个念头,就暗淬了一口,那都是妓坊中专门调教出来的,像拿尺子刻的,呆板谄媚,只听一次还好,听多了耳朵腻得慌。怎么能跟我家小凤凰相比?我的凤凰儿只对我一人开声,清柔娇媚,真真的尤物。乖乖嗓子好,乐感佳,有功夫倒要教她几个曲子,单唱于我听。一杯香茗,美人于怀,乐起音随,音飞神舞。

拍红两瓣小屁股蛋,把小人儿扶起来。又泡在池中抱着她缓气。“明日叫人放一张竹塌进来,不想这浴室倒有妙处可用。乖乖,再泡会就睡吧,夫君不闹你了,明日要进宫谢恩。”

“三哥,给我叫一杯蜂蜜水来好不好?灵芝在吗?我不习惯别人见我光着。”

同样用暗铃把灵芝叫过来,伺候赵熙和越祺穿衣喝水,安顿好了退下。越祺好奇:“除了谵泊院和那艘大船,还有哪用暗铃呀?”

赵熙笑:“我身边机密事多,只要我常去的地方都会设,以后慢慢教会你用,睡吧。”赵熙谨记王太医告诫,存着细水长流的心思。他已近不惑,有阅历有耐力,不是刚经人事的毛头小子,即使这是自己最喜欢的女人也颇能克制。曾有人私下说过他克妻,他虽不信也怕应在越祺身上,只盼着身边的小人儿健健康康,陪自己一路看过这如画江山。

第二日,两人都精神奕奕起来,穿戴好亲王和王妃礼服。赵熙着九旒冕,青衣红裳,腰系大带,佩锦绶,不怒自威。越祺素日只见他穿常服,幞头紫衫是最惯常的打扮,见得多了只觉得像个一家中的大家长,威压日重。今日第一次见他着如此正式礼服,才知道这原是龙章凤姿般的人物,一时人都有些看呆了,坐在车辇上也忍不住侧脸凝视。赵熙给她看得无奈,低斥:“给我坐好了,先要去宗庙祭祀,容不得半点怠慢。”

越祺嘟囔:“都怪你,穿这么好看做什么,把我的魂都勾去了。”

“这是祭祀礼服,能用这等语气去说?凤凰儿,老实些,再这样可要罚你了。”

“是,祺儿知错了。”越祺不敢再撒娇,正容挺胸,目不斜视,便自有高华凛然之气,赵熙满意,眉眼就自发柔和下来。进了宗庙,预先有教习嬷嬷教过礼仪,此时跟着赵熙行来,也无半点差错。祭告祖先,将越祺名录于家谱内,算是官方正式承认了二人的婚姻关系。又去侧院换了常服,进宫去见家人。宋朝立国不久,此时婚服还是延续唐时习俗,男绯红女青绿,所谓的红男绿女,越祺跟着赵熙一年多,举止神态间已不觉有他的影子,身着常服神情端肃,无形中显得她的年龄大了许多。二人一起下拜给皇帝贵妃行家礼时,看上去颇为登对。

赵祯与贵妃相视一笑,昨晚苏贵妃还在耳边念叨,也不知这个小媳妇儿是不是能配得上她那个金贵儿子,现下应该放心了吧。内侍端来礼盘,里面是一对玉镯,质地与赵熙给她的玉簪一模一样。越祺心中一动,这怕是原本一套收在宫里的,预先被赵熙讨了簪子来给她插钗,结果把这对玉镯也勾出来给了她。

越祺先对赵熙歉然一笑,献上自己的开箱礼。进赵祯的是一卷字帖,翻开来看,字迹瘦拔挺健,小凤凰学了熙儿的字?倒学出来两分神韵了,这短短时间可不容易。果然如熙儿所说,天赋极高。再看内容,是大悲咒,字体暗红,隐隐有血腥气,是血经?人就皱眉:“熙儿,是你让祺娘写的血经?”

血经?赵熙也皱眉,父子二人同时看向越祺,神态如出一辙。越祺解释:“是媳妇自作主张,预先王爷并不知晓。以前山居时,祺常羡慕那几代同堂的人家,天伦之乐,世人汲汲所求也无非如此。只因祺自幼失怙,义父又早逝,欲求养亲也不可得。”侧身去看赵熙,“幸得王爷不弃,娶为妻室。与祺而言,不止有家可依,更有双亲可侍。蒲柳之人得此福报,常自旦夕惶恐。月前听得大相国寺有高僧挂单传法,遂往去布施,询之以解。听大师言可抄血经,祺便取指血每日抄一遍经,供于佛前,因时间仓促,只抄了七日,进呈双亲,愿我佛慈悲,佑我大宋常得富饶,保佑父皇母妃能除一切病,心得安乐,身得康健。”

事实上,越祺是因为前次进宫见到赵祯,被这位慈和的父亲勾起思亲情怀,深夜梦醒,又想起前世父母,再不能寐。她想做些什么,就想到了开箱礼,想到了抄血经。前世今生加起来,她遇见了三位父亲,均对她宠溺慈爱,常听人说大悲咒可渡一切苦厄,她抄经时斋戒沐浴,心念诚诚,真的是希望无论是前世的父母还是今生的亲人,均能永离障难,远离一切怖畏。我也算得了大运化之人,越祺心想,十指连心,以心血抄经,希望诚心可达天听,保佑我的两世家人。这件事她怕赵熙反对,因此嘱咐灵芝谁也没说,至于相国寺解惑云云,只不过托词罢了。

赵祯沉吟不语,少顷道:“祺儿,你孝心可嘉,只可一不可再,往后不可如此。”

苏贵妃也道:“好孩子,难为你有这个心,快点过来给我看看,指上可留了伤?”

越祺微笑摇头,走到贵妃身边,将双手摊开:“媳妇取血时很小心,十指匀着取,并无痕迹留下。”

苏贵妃摸摸越祺的头,对赵熙道:“还是个孩子呢,熙哥儿要好好待她,把你的霸王性子收起来,哪天要是这孩子跑进宫来找我哭我可不依的。”

赵曙忙打圆场:“爹爹娘亲别光顾着疼儿媳妇,我们兄弟的开箱礼呢?小嫂嫂赶紧拿出来吧。”

越祺笑,将礼物一一奉上,送大哥赵佶的是一罐露水,是她从来汴京之后就开始积攒清晨花朵上的露珠用来泡茶喝的,打听得赵佶嗜茶,一股脑全送予他。送二哥赵煦的是前朝孤本珍籍,因为这位王爷是个书呆子。送赵曙的是一副翠玉麻将并附一纸将规则写上,这却是因当她问及赵曙喜好时,赵熙想了半天,吐出两个字“爱玩。”越祺黑线,灵机一动,太祖前辈似乎不喜欢一切声色犬马的游戏,纸牌跳棋麻将之类博戏均未见世。留给越祺钻了个空子,找长安订做了一副麻将牌。

赵曙拿起规则一看就乐了,“跟马吊有点像嘛。”扭头跟贵妃讲:“娘亲常日里就喜欢打马吊,这下可好,等儿子学会了教给您,看看这新马吊好不好耍。”

内侍又呈上来两套瓶瓶罐罐,均是这一年来越祺又查医书又问商家,再结合前世里护肤那套洁面爽肤精华面霜面膜的程序,折腾出来的基础护肤品。女人天性爱美,送于两位妯娌正合适。越祺笑道:“我见外头卖的多是妆点仪容类的胭脂粉黛,就自己订做了一套养护肌肤的物什,半年多用下来觉得效果确实好,才敢今日拿来献丑。因用起来程序繁琐,写在纸上恐理解有所错漏,待后晌叫我身边的丫鬟翠玉去府上,让她亲自示范了与嫂嫂们看。”

一般来说,这开箱礼多是新娘亲手绣的手帕荷包等小件,为的是考校新妇的针黹绣工。可越祺两辈子加起来也没拿过一根针,无奈之下,只得绞尽脑汁想法子,投其所好送给赵家各位亲戚。她还专门定做了好几套木头版的乐高玩具,锦缎版的卡通娃娃,数了子侄辈的人数一人发一套。期间无比怀念现代社会的快捷方便,想当年,她手指一点,小外甥女钦点的限量版芭比娃娃就送到了家门口,哪像现在,想搞点什么东西都要从打地基做起。

礼物送得皆大欢喜,随后家宴罢家人团坐时便笑语盈盈其乐融融。苏贵妃叹气:“若皇后姐姐还在,我们这一家人便圆满了。”秦贵妃也跟着拭泪。赵祯不悦,:“熙哥儿大喜的日子你提这个做什么?”赵曙便在一边插科打诨:“娘亲,您怎么把儿子忘了?儿子还没娶媳妇呢,算不得圆满。”苏贵妃不听则已一听就柳眉倒竖:“你还有脸说!我怎么生了你们两个不省心的东西!大的做鳏夫一做就是十五年,小的又迟迟不肯娶!年年催年年说,如今你三哥总算是收了心,媳妇娶进门了。花雉儿,你何时娶妻?你再这么混下去,信不信我叫你三哥使大板子打烂你的腿?”

原来婆婆是个炮仗脾气,看着端庄文静的,一怒就原形毕露了哇。越祺偷笑,运气不错,这样直性子的婆婆倒是好相处。环视在座众人,都是一脸见怪不怪的表情,该吃吃该喝喝。只秦贵妃偷偷按着苏贵妃,“新媳妇第一天一起吃饭呢,你收敛点好不好。”而赵祯则一脸无奈的看着妻子,:“但凡两个儿子在,你就没一次能收住脾气,原指望你今日好歹也能装一天。”赵曙得意地笑:“爹爹,那您藏的那幅颜鲁公的帖可输给儿子了啊。”赵祯气,指点赵曙道:“朕费了多大功夫寻来的,倒便宜了你这个臭小子。”赵熙在一边阴阴地问:“六弟,你拿母妃跟父亲打赌?”赵曙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支支吾吾站起来,正要答话。边上赵佶和赵煦忙一人挽了赵熙一支胳膊,“三弟,今日是弟妹第一次见家人,别只顾着教训弟弟扫了大家兴致,走走走,一起去看看父亲得了什么宝贝,惹得六弟挖空心思讨了去。”

越祺看着眼前的一切,嘴角向上弯起的弧度不由得越来越翘。前辈,你看到了吗?我不知你曾做了多少努力,将前世的观点思想带进了几分入这个时空,至少,“愿生生世世莫生于帝王家”有宋一朝不会再发此音了。

回府时,越祺依偎在赵熙怀里,默不作声。赵熙也不理她,直到入了内院进了卧房,依然面无表情,盘膝坐在窗边塌上。越祺才从温暖的亲情中缓过神,暴君生气了?就怕他这副样子,比发作出来还叫人难受,主动认错争取宽大处理吧,人正对着赵熙跪了,将茶汤捧至头顶:“三哥,经书一事是祺儿自作主张,祺儿保证,只此一次,下不为例,祺儿以后做任何事都会预先征得您的同意。”

赵熙不接茶盏,深深地看她,“是那日进宫见父亲之后有的心思?”

“是。”

“为何不告与我知?”

“怕您不同意。”

“我为何会不同意?”

“有悖中庸之道,过犹不及。”

啪地一声,越祺都形成条件反射了,赵熙一拍桌子,她浑身就一紧,端着茶盏的手一晃,热茶就泼洒些出来。

“我还当你不知道,却不料你次次都是明知是错的却一条道走到黑,脑子一热什么都不顾忌。”赵熙生气,这小混蛋不论做好事歹事,总有办法惹他不痛快。一天抄一遍大悲咒,五百多个字得放小半碗血,他竟然一点消息都不知道!小混蛋什么时候不动声色地把身边的人都收拢了?至少,灵芝是全心全意跟了她了。真后悔叫她搬去金钩胡同,人都放野了,做事全由着性子胡来。

“你就这么跪着,把你抄的经给我念四十九遍,什么时候念完了什么时候起来。茶汤再洒出来就重头开始。”

真的是钝刀子杀人!越祺宁可被打一顿藤条,也比这来得好受。等念到一半时,高举的茶盏仿佛重若千钧,双臂忍不住地抖,抖得越祺越来越担心,别念到最后一遍结果茶汤洒了吧?所谓的乌鸦嘴,就是好的不灵坏的灵,果然,那盏茶不负“祺”望,临门一脚倒在了地上,留着越祺哭丧着脸盯着它完完整整的躺在地毯上,相对无言唯有泪千行。

“怎么?听不懂我说的话?叫我帮你倒茶么?”

第二次,越祺只坚持到一半,茶盏又打翻在地。

见赵熙一点缓和的余地都没有,仍然冷冷地注视着自己,越祺也恼了,我就不信了,一个大活人连端个茶也端不好?越祺发了狠,神情中带了倔强,笔挺地跪下,茶盏举得比之前还要高,声音念得比之前还要响。赵熙一看就知道她驴脾气又上来了,心头愠怒,小畜生,又要跟我顶撞?之前吃过的苦头全忘了?上前抬手把茶盏掀到墙上摔了个粉碎,水渍泼洒越祺一脸,“罚你还觉得委屈?你做这副样子给谁看?”

越祺低头,不愿被那人看到她通红的眼睛:“三哥,您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做和您是同等地位的人?我,有没有权利自己决定自己的事?”我只是思念亲人,我只是想祈愿他们平安,我只是没告诉你,你就这么罚我?你是我的什么人?我是你的附属品?连自己的身体都不能自主?

小畜生跟我讲平等要权利?!笑话!哪家的夫妻不是以夫为天?平头百姓的家中丈夫也是一家之主!“我倒是要问问,自古里教养女儿,女诫女则,哪本家训里说过妻子可与丈夫平起平坐?”

是了,怎么又忘了,她已经换了一个时空。越爱他多一些,越想要求的感情回报更多一些,不想做卑微的蒲草,只能缠固着磐石,依附于他而生,想与他并肩,想他把她当平等的人。她真是傻了。即使前世里,当家做主的还不都是男人?除非,去做女强人?可是,那些畏畏缩缩以她马首是瞻的男人自己怎么可能瞧得上!我这是自作孽,越祺颓丧地塌下肩膀,“是我想错了,您,想怎么罚怎么罚吧。若是觉得我不好,将我休了也使得。”

赵熙大怒,刚大婚第二天就跟我讲自出?我平日宠着你宠出个不识好歹的混账出来。腿一动就想往人身上踢。终究没踢下去,狠狠跺脚,就要往出走。越祺急,他要是这么一走我就相当于被软禁了。“三哥,你曾答应我,再生气也不会不理我的。三哥,你是不是要把我冷在这里不闻不问?”往出走的身形猛地止住了,赵熙长出了两口气,缓缓转身“祺娘,你到底要怎样?”

“我没想你怎样,我也不知道我要怎样,我不知道,嫁给你我明明很欢喜,可为什么,为什么一丁点的小事我们也能闹成这个样子。是我错了吗?可是,我不知道我到底错在哪了。”越祺越说眼泪流的越多,“我明明是好心,好心也要罚么?你罚我的时候为什么那么狠?明知道我已经到了极限也不放过我?难道,我必须要卑微到只要你来就摇尾乞怜才能让你满意?我是个人啊。”越祺双臂撑在地毯上,哭到语不成声。

脚下跪着的身躯单薄弱小,自己一手就能提得起来。平日猫儿一样乖巧,他又想起越祺痛到极致时反而一声不吭,那时便应该发现,她的性子有多刚烈,竟是半点委屈也受不得,半点弱势也不要给别人看见。跟了自己这么久,主动跟他提过几次要求,事后也都证明是因他而起。总是能自己解决的事绝不麻烦别人,解决不了就自己忍着,唯一就出府这一件事任性了一次,还被他打了一顿。她曾给他读“惊起却回头”,“飘渺孤鸿影”,果真是没了爹娘的孩子,就更怕别人瞧不起,更怕别人欺负她。如失怙的小兽,一有风水草动就把尖利的牙齿和爪子预先露出来。

把还在哭泣的小人儿抱起来,径直上了床。把两人的外衣脱去,让她的胸膛对着他的胸膛,他的眼睛对着她的眼睛。扬起手,一巴掌一巴掌地狠狠抽她的小屁股,手心震得生疼。我的手有多痛,你的身体有多痛,我的胸有多暖,你的心有多暖。养你,教你,管你,罚你,自决定娶你伊始,便是我的责任。看着我的眼睛,你可看见我有半分轻视你的意思?

赵熙什么也没说,只深深地看着越祺,手上的力道却丝毫未减。而越祺看着他眼中的宠溺和深情,忽然就懂了。是我想差了,是我偏激了,我应该信任他,而不是竖起尖利的刺,把自己团团包裹住。在他眼中,我是比他小二十三岁的孩子,他把养我成人当做了他的责任。

“三哥,我错怪你了。是我不对。是我想错了。我想通了,以后,再也不会胡思乱想了。”头埋进那人的肩窝里,感受屁股上一波一波的疼痛,心却是暖的。我明白了。我懂了。

这顿打虽然温情,却着实打得狠了,第二日,越祺的屁股上青紫遍布,赵熙一边给越祺擦药,一边絮语:“凤凰儿,强极则辱,刚极易折,你的性子太烈,要学会收,要学会藏,更要学会信任。往后不可这样了。”

越祺低声称是,我是你的责任,我会学着完全信任你,终会有一天,你也能成为我的责任,你也会相信我,相信我能站在你的身边,一同历经风雨。

写完了忍不住话痨几句,大婚这一章写得很难产,写到最后纠结得不行。曾经把我的性格试着带入到故事里,说实话,绝对绝对不能接受。就跟越祺说的,你把我当成个玩意了?说动手就动手?身为被自由平等荼毒太深的现代人,但凡犯错就要罚跪就要上家法,我爹妈也没这么管过我你什么人就这么管我?后来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又顺了,所以说,写文这种事,真是有时候不是以作者意志为转移的,人物养成这样了,情节只是道具,该怎么演都是里面的人说了算。

总而言之,这章又是一盆狗血,看到最后鸡皮疙瘩掉一地的同学们,抱歉老~~~

存稿全估清,楼主情绪不稳定,产生了为什么要sp,sp是不是教育手段等等一系列鸡毛一地的扭曲纠结,以后更新不定

啊猫 发表于 2012-3-5 14:42

楼主啊,不要纠结,不要问为什么,只要你觉得你开心,你快乐,你幸福就OK了。这文看了很舒服,很甜,楼主你 …

楼主很开心啊,楼主生活中最多被打几下屁股,只要喊疼立马就被放掉啊。问题是楼主笔下的人物在纠结啊。总要打得有道理哇。没道理的打就是虐了哇。楼主反对虐,反对沙猪,反对所有以爱的名义伤害他人的事啊啊啊

theresa13 发表于 2012-3-5 22:44

又看了一次 想問個問題? 蘇九娘子是第二個因為越棋的的關係看人被打死的貴女,第一個是誰…不好意思 這種 …

因为之前删了很多内容,头一次打杀在那里

妮妮的世界 发表于 2012-3-16 12:08

楼主很久没来了?故事结束了吗? 我还等着看这对新人到燕云十六州以后的事儿呢, 还有越祺成长中的“趣事” …

多谢妮妮的支持和鼓励!更新解释见一楼。

通晓5000年这事打算略写,所以文的设定是前面有个强大的穿越前辈折腾完了,留给越祺没什么可折腾得。之所以设定穿越,是因为我的loli配大叔的恶趣味,而配强大的大叔,真loli不够数,所以就配个假loli给她。

老男人管得那是相当多,因为他希望所有事情尽在掌握,况且越祺又是他最注意的一个,关注就更多,管束也更多。我听过一个真实的事,朋友的父亲是大家族出身,都已经工作了,有次他父亲回家见他祖父,拎着稍微有些贵重的礼物,他祖父就生气了,罚他父亲,因为他父亲花钱应该经由他祖父的同意才行。所以,老男人也不是不许越祺割手,但是得他知道,生气是因为他被瞒着了。我还曾经试想了一下,要是我有娃了,我的娃这么干,我第一反应肯定不是感动欣慰什么的,第一反应就是太极端了,不高兴。so,就设定了那么一出戏。、

还有胡虏交战那些,我是有些想法,问题是,跟sp无关呀,那写来自娱还行,贴上来就不合适了。何况,还早着呢,东京还没出来呢。。。。。

真是抱歉。确实一点都没写。我把鸡毛蒜皮都贴上来吧。完整版的给大家看着玩。

吃饭去了。回来放吧。怎么才能一个帖子里把所有内容都贴上去呢?还是说,必须拆开?

我竟无言以对。。小畜生三个字,我当它是情趣,你当它是冒犯。只能归结为一句话,有代沟,俗称,尿不到一个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