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很想写武侠,于是就写了,保不齐是个坑,各位慎入,慎入……
引子
官道上有座老城,老得连衙门里的县志也说不清,究竟从何时开始,有人在这里繁衍生息,聚居围城的。这也是一座小城,小到连过往行商都不屑于歇脚打尖,每日里只看着熙熙攘攘,暮色四合之时,又都归于萧条。
城外有座落霞山,山不高,亦不险,听老人们说,山后有片竹林,林中有奇花异草,回生灵药,是的,只是听说,十数年间,无人敢去,因为进了竹林,便是死路。
第一章
初秋,江湖名门段家公子迎娶新妇,各路英雄自然不愿错过这一盛况,洞庭湖畔一时热闹非凡。时将子夜,一众人等还是酒兴正浓。段公子穿梭在宾客之间,不耐烦地听着耳边的溢美恭维之词,又不敢失礼于人,想着洞房中人比花娇的新娘,更是心如猫抓般痒痒。
老庄主段九思抬头捻须,大红的灯笼在夜色中摇曳,满目红光,就像腰间那柄龙吟剑刺向咽喉迸出来的颜色。呵呵,段老庄主笑笑摇头,退隐江湖之后,还忘不了刀头上舐血的日子,也罢,清闲留给儿孙辈也就够了。
突然,庄外传来飘渺的笛声,隐约还有女子清幽的歌声:“明月何溶溶,涉江采芙蓉。芰荷以为袖,春草悲秋虫。千里送缟素,子夜谁御风……”虽然庄内人声嘈杂,但歌声却一个字也不漏地飘进每个人的耳朵里,如同施了魔咒,所有人都噤声不语,只剩下歌声,越来越近。
子夜歌声,声音虽极美,但那说不清道不明的鬼魅,却令一众杀人不眨眼的汉子如同栽进冰窟,从头冷到脚,继而有人明白过来,见了鬼一般颤抖着惨呼:“子夜歌者!”
庄内登时大乱,子夜歌者近些年在江湖中搅起腥风血雨,近至中原远至塞外,处处皆有子夜歌者的足迹,下手狠毒,妇孺不留。江湖中人人皆知,“子夜歌毕,鬼门关启”,然而却无人知晓,子夜歌者究竟是谁,又为何做下笔笔血债。
“……踏月惊寒蛩,既见何忡忡。杳杳玉人来,三生梦幻空。”最后一个字余音袅袅,墙头已陡然升起数条人影,均是绿衫绿裙,轻纱遮面,看身形,竟似乎皆是些年轻女子,唯有领头一人,手持绿竹笛,红衣如血,用一顶纱笠遮住了脸。
“段公子新婚,我家主人命我等献上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还望段老庄主笑纳。”一名绿衫女子朗声道,说着,扔下一包东西,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笑吟吟地看着段九思,盈盈一拜。
段九思稳住心神,拔剑挑开布包,借着月光仔细一看,大惊失色,抬头颤声道:“你……你们究竟是谁?我两家与你们有何恩怨?”
段公子赶到父亲身边,低头一看,痛呼一声,险些晕倒在地——布包内竟是自己岳父岳母的人头!
那领头的红衣女子终于开口了,声音极是好听,甚至让人有一种怪异的,如沐春风的感觉:“段老庄主,并非一定要有仇,才能灭人满门,你说对吗?我念在你们初结秦晋之好,不辞劳苦,将令亲送来,与尔等合葬,你怎么还不感谢我呢?”说着“咯咯”笑起来,如此令人毛骨悚然的女子,笑声竟浑然还是天真烂漫的少女。
周围宾客早已是惊得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段九思的亲家亦是江湖名门,但听那女子的言下之意,竟是已被灭了满门了!
“今日此来,只为段氏,余下人等愿走不留。”女子再度开口。话音未落,群雄们便争先恐后地涌出庄院,甚至连一句话都不敢再与段家父子说。原本高朋满座的庄院,转瞬之间就空空荡荡。段九思唾道:“凉薄!凉薄之极!”
“段老庄主,若是你,你也会走的,是不是?自己的家务事,何苦要这许多人无辜陪葬?”女子轻笑,足尖一点,从高墙之上翩翩落下,宛如一朵海棠从枝头轻盈飘落。
“无辜?你这魔头还有脸提无辜二字?纳命来!”段九思气得血脉贲张,拔剑便刺,女子轻轻躲开,笑道:“段老庄主莫要错怪了我,我可不杀无辜之人。”
“是么?”身后有人冷冷道,“塞外血案,十岁大的孩童何其有辜?”
女子转过身来,只见身后是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长发散乱,一袭布袍,颇有些落拓不羁,但是薄唇微抿星目闪动间,却有着难以名状的压迫感。女子皱眉看了他半日,突然偏头笑道:“咦?你怎么又跟来了?”
“我……”少年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改口道,“我不想你再杀人。”
“好吧,”女子伸手一指段九思,言语里又多了一丝俏皮,“这一家杀完,今天,就不杀了。”说话间,段九思堪堪稳住心神,长剑直向女子门户大开的咽喉刺来,“小心!”少年大喝一声。那女子轻轻拂袖,段九思一个踉跄竟险些跌倒。
“你瞧你瞧,”女子顿足道,“我不杀他,他便要杀我。”言语娇憨,就如被玩伴抢了糖果,向大人告状的小孩一般。话音未落第二剑又直奔面门而来,那少年却再不出声,双臂环胸,闲闲地看那红衣女子轻轻避开剑锋。
“喂!你这回怎地又不帮我了?若是伤了脸,我只找你寻仇。”剑到面纱时,那女子竟还有心情半是玩笑半是嗔怪地喊,少年蹙眉摇头,活了这些年,如此狠毒又不讲理的女人,还是头一遭,哦,不,是第二遭见。
想到数月前塞外贺兰家的惨状,少年走上前,挡在段九思前,盯了红衣女子道:“放过他。”段九思却不领情,寒光一闪,长剑又狠又准地直奔少年后心:“休要假慈悲!你与这女魔头是一气的,便是我的仇人!”少年并不回头,在红衣女子脱口而出的低呼声中,轻轻巧巧地用两根手指稳稳夹住了剑刃。女子又“咯咯”笑了起来,仿佛刚才面纱下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一般:“瞧瞧,救狼的总会被狼咬的。”
段九思想抽回长剑,却动弹不得,想想自己竟在两个后辈面前栽了这样大的跟头,想来今夜是凶多吉少,面如死灰地环顾一圈,院里不知何时已挤挤挨挨地站满了瑟瑟发抖的家人,颓然道:“罢罢罢!你也让我死个明白吧……”
红衣女子还没开口,那少年又道:“放过他。”
“我放过他,谁放过我?”红衣女子低低道,忽而又笑了,“贺兰家的那个女娃娃,我卖给你一个面子,这回……可不成。”轻轻走到段九思面前,蹲身掀起面纱柔声道:“段老庄主,你看看我。”
段九思借着月光,一瞥之下,如同雷击,手一松,龙吟剑“仓啷”一声落在地上,颤颤地指着那女子半晌才开口:“是你?是你……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啊……”一语未毕,女子手中银光一翻,少年大惊道:“别杀他——”然而话才出口,那东西就被硬生生地塞进了段九思的心窝,胸口立时一个大洞,就像被掏了心一般,段九思低头惊骇地看看胸口的空洞,又看着红衣女子的面孔,突然抽搐地笑笑,一头栽到地上,没了呼吸。
少年惊怒地指着红衣女子:“你——”想了想,懊恼地垂下手,叹气道:“咳!罢了,天意!”
女子并不理他,段家大院里此时已是大乱,哭的喊的,更多的则是面无人色地瘫在地上如同昏死一般,女子蛾眉微蹙,回头道:“绿绮,这些废物,还要本姑娘动手么?”
“属下遵命!”方才掷下人头的绿衫女子道,随后一声娇叱:“杀!”人影纷纷落下,正要动手,却见那少年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柄剑,横在胸前,挡住众女子去路,道:“我不知姑娘与段家有何恩怨,但如今段九思已死,何必赶尽杀绝。”
“冤冤相报何时了,”红衣女子缓步走来,“我不杀他们,他们日后必会来寻仇,他若杀了我,我家又必会再去找他寻仇,你说这有多麻烦?不如一了百了,咱们都清净。”
听了这奇谈怪论,少年一时竟无言以答。
突然,隐隐传来梆子声,在人迹罕至的城外,听来格外诡异。红衣女子脸色微变,绿绮急道:“姑娘,我们——”
红衣女子摆摆手,打断她的话,复又抬脸看着那少年,巧笑嫣然:“你叫什么名字?”
“……杜非。”少年犹豫一下,看着红衣女子娇俏的脸庞,吐出两个字。
“杜非,”女子重复一遍,她不喜欢这个名字,如此决绝的两个字,连一点温柔回旋的余地也没有,但是她还是笑了,举起手中的竹笛放在唇边,慢慢地说:“我叫叶浅眉。”
第二章
危夜宫里,两名身形颀长,面如冠玉的男子站在石阶上,一人身着白衣,另一人则身着青袍。看上去容貌仿佛,但细看之下,青袍男子表情更加温和些,而白衣男子眼里则寒光闪动,盯视着跪在地上的叶浅眉,
叶浅眉垂头敛目,在段家庄时的俏皮早已无影无踪。
“胆子越来越大了,”白衣男子缓缓开口,“贺兰家的余孽哪里去了?”
叶浅眉低声道:“属下不知。”
白衣男子冷哼一声,一拂衣袖,怒道:“好个不知!我来问你,那杜非何许人也?贺兰家的小孽障,就是他带走的,是也不是?”
叶浅眉惊愕抬头,正对上那双寒星般的眼,急道:“不,属下确实没有找到……”话音未落,脸上就被重重掴了一掌,叶浅眉伏在地上不敢起身,白衣男子不知何时已站在她面前:“还来瞒我!那段九思算什么东西?你的手段竟需要淹缠半日?你们一回来,我就逼问了绿罗,她什么都说了。”
“绿罗?”叶浅眉又惊又怒,“她,她敢……”
“她敢背叛自己的主人,所以,她现在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白衣男子看了叶浅眉一眼,“你呢?”
叶浅眉浑身一震,眼里似有泪光,不过转瞬即逝,转而跪直身子清晰答道:“属下知罪。但是属下奉命行事以来,所有人等从来都是听见子夜歌便大难临头各自飞,无论亲疏,除了那日在贺兰家,杜非留了下来,而且,他挡在那孩子面前的样子,”叶浅眉抬头看着白衣男子的眼睛道,“像极了当年,哥哥挡在眉儿面前……”
白衣男子闭目不语,半晌方开口唤道:“无痕,带下去,责四十鞭。”一直默立着的青袍男子仿佛猛地惊醒过来,面无血色地看着白衣男子,艰难地张了张嘴:“这,只怕……”
“家法。”白衣男子又补充了两个字,然后匆匆离去,似乎是怕自己改变主意。
叶浅眉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无痕也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一直紧绷着的脸颊柔和下来,走到她面前,停了停,想说什么,却只是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危夜宫的最深处。
叶浅眉站在石门前,深吸一口气,按动机关,石门在她面前轰隆隆地打开。
不必看也知道里面是什么,刑架,皮鞭,以及各种各样的刑具,都是用来处罚犯了规矩的宫人的。
无痕已经站在里面了,手持一条皮鞭,见她进来了,道:“受家法的规矩,你自己明白。”
叶浅眉不语,她自然是明白的,家法处置要去衣,四十鞭下来,受辱留命。而宫规处置,则无需去衣,但是四十鞭之后,虽留了脸面,却未必还有命在。
站在刑架前,叶浅眉手指动了几次,也没有勇气解开衣带。
终于,无痕不耐烦了,手腕一抖,皮鞭直奔叶浅眉身前,缠绕几圈,衣裙竟被撕裂脱落,只剩下亵衣和小衣。叶浅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吓得尖叫一声,不由自主地双手掩在胸口,看着无痕乞求地叫:“哥……”
“你还记得我这个哥哥?”叶无痕冷冷道,然后又背过身去,“你自己准备好了叫我。”
叶浅眉双目紧闭,面如死灰地褪下小衣,光滑的肌肤触到冰冷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腿脚有些发软地跪下,身子前倾,伏在刑架上,然后双臂张开,两边立着的枷锁紧紧地扣住了她细弱的手腕。
“哥哥……眉儿准备好了。”依然是低低的声音,叶无痕转过身,映入眼帘的是叶浅眉晶莹如玉的肩背,大红亵衣上的细细衣带约住纤弱的腰身,就像皮鞭抽过之后的血痕印在背上。再往下,两个臀瓣如同刚剥了壳的鸡蛋,颤巍巍地让人怜惜,只是,几条陈旧的鞭痕从背到臀,狰狞地打破了少女胴体的温柔,叶无痕心里隐痛,这几条鞭痕,也是他留下的,那一次,险些断送了自己妹妹的命。
稳稳心神,叶无痕沉声道:“自己数好了。”言毕便挥鞭抽下,不偏不倚地落在臀峰上。
“唔~一!”叶浅眉咬牙报数。
“自作主张,妇人之仁!”叶无痕叱道,随之又是两鞭抽下。
“啊!”叶浅眉呜咽一声,喘息着报数,然后转过头看了看千年寒冰般的哥哥,嘴角浮起一丝笑意,“眉儿本来就是妇人。”
叶无痕如同没有听见一般,但是下手却又重了几分。
“唔~啊!”叶浅眉痛呼出声,委屈地看了一眼走到自己身边的叶无痕。叶无痕伸手在她后背的旧伤处摩挲了两下,俯身道:“如果你还想在自己身上留下印记,就继续跟我耍嘴皮子。”
叶浅眉闻言瑟缩了一下,不敢再说话。
又是狠狠的一鞭,“五~”叶浅眉咬牙道。
“错了!一!”无痕冷声道。
“啊?”叶浅眉惊疑地看着他。
“现在还有胆子跟我磨牙,可见是打得少了。”叶无痕闲闲地说,手上却没有闲下来,一连几鞭都抽在娇嫩的臀腿相接处。
“哥,我错了,啊!眉儿不敢了。”叶浅眉疼得浑身哆嗦,一边报数,一边赶忙认错。
叶无痕冷哼一声,又是几鞭甩下,叶浅眉的屁股上已经布满了鲜红的肿痕,她紧握双拳,指甲深深陷进了掌心,小心翼翼地侧侧身子,仿佛这样可以驱除一点疼痛感。
“跪好!”身后又是一声呵斥,“还不老实!”说着嗖嗖几鞭落在本就红肿的屁股上,使得肿痕更加红得透亮,似乎轻轻触碰,就会皮开肉绽。
“啊!!!”叶浅眉惨呼,不顾警告拼命地扭动身子,无奈双手被牢牢锁住,叶无痕冷眼看着她如牢笼中的小兽一般徒劳挣扎,不发一语。终于,叶浅眉安静下来,回过头泪眼朦胧地哀求道:“哥,哥哥……容眉儿缓一缓,求你……”
叶无痕垂下鞭子,看着叶浅眉柔弱的身躯,就像一只粘在蛛网上的蝴蝶,双翅颤动,却挣不开窒息的束缚,若说不心疼,是假的,毕竟,这是自己的亲生妹妹,十七岁的女孩子,如果不是命运捉弄,她本该是被捧在掌心里的。
“感情用事,不计后果,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吗?”叶无痕硬下心肠,道,“我不知你与那姓杜的小子有何瓜葛,若不是我的催魂更,你是不是还要与他聊到天亮?又或者,你还打算把段家人也当做人情送给他?”
“我……”叶浅眉说不出话来,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对杜非格外留意,但是想起自己那夜在叶无痕催魂更的催促中,决绝地下了“一个不留”的命令之后,杜非眼中的厌恶和失望,心里就抑制不住地痛,而且,比此刻肉体上的疼痛更甚。
叶无痕似乎看穿了她的心事,更是怒火攻心,鞭子雨点一般狠抽下来,叶浅眉胸腔里发出困兽一样的嘶鸣,然后卡在喉咙里,几乎要背过气去。
片刻之后,叶无痕看着瘫软在刑架上抽搐的叶浅眉,从臀到胫,绽开了一片夺目的血花,拿着鞭子的手竟微微发抖,他抢步上前,扶起叶浅眉的肩,颤声唤道:“眉儿,眉儿!”叶浅眉挣扎着睁开眼,闪着恐惧的光,哀哀道:“哥哥……眉儿忘记报数了……求你,暂且记下……”
叶无痕取下搭在一边的披风, 裹在叶浅眉身上,一言不发地抱起她,大步走了出去。
叶浅眉软软地靠在他的胸口,凉凉的软缎带来一丝安慰,好像又回到了十年前,如果一直这样,该多好。闭上眼,一点一点沉进黑暗,朦胧中,听见叶无痕的呼吸中,似乎带了一点潮湿。
把叶浅眉送回房间,淡淡地交代了一脸惊恐的绿绮几句后,叶无痕就离开了。
一出门,白衣男子就倚在柱子边上看着他,似有些不满地说:“过了。”
叶无痕低头道:“是,我是气昏头了。”
白衣男子盯着他的眼睛,问:“无痕,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无痕不敢。”叶无痕躬身答道。
“不敢最好。”白衣男子又看了他一眼,似乎有话要说,但终究没有说出口,转身走了。
叶无痕看着离去的背影,心里一阵酸苦,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是那个和自己一起护在眉儿身前的大哥,而只是危夜宫主人——叶无伤了?无伤无痕,呵呵。
第三章
杜非皱着眉头看看床上那个抽抽搭搭的小人儿,已经哭了将近一个时辰了,叹口气,再次好言相劝:“雪儿,别哭了,再哭就不漂亮咯。”
小人儿仰脸瞅了他一眼,然后继续专心致志地埋头抽泣。
“贺兰雪!”杜非忍不住了,大喝一声,小人儿一愣,抬头看看杜非的脸色,“哇”地哭得更大声了,边哭还边喊:“哥哥是坏蛋!不帮雪儿给爹娘报仇,还凶雪儿……”
杜非慌了手脚,连忙劝慰:“好了好了,雪儿,是哥哥不好,别哭了,哥哥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贺兰雪这才抬起头,看着杜非:“真的吗?”
杜非这才松了口气,赶紧点头:“真的!真的!”
“哦~”贺兰雪仔细思考了一下,认真地说:“那是不是我陪你玩一会,你就带我去给爹娘报仇?”
杜非头都要炸了,怎么又回到了这个问题?花了大半年的功夫,才让小丫头不再整天哭着要娘,好不容易松口气,谁知才清静了没几个月,又开始哭着喊着要报仇了。师父他老人家说的没错,惹谁都别去惹女人,女人都是不讲理不讲理!这个十一岁的小丫头胡搅蛮缠,那个,那个叶浅眉也……
想到叶浅眉,杜非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何止是不讲理,简直是令人发指的恶毒!一年前在段家庄的那一幕仍历历在目——自己毫无防备地被叶浅眉竹笛中喷出的烟雾熏到筋骨酥软,眼睁睁看着段家三十余口血流成河,那些绝望的哀号,至今还会在他耳边萦绕。
叶浅眉,如果不是她,自己的要寻找的答案早就找到了,如果不是她,自己也不会惹上贺兰雪这个大麻烦。
“哥哥……”贺兰雪小心翼翼地拉拉杜非的衣襟,“雪儿不哭了,你别生气。”对这个自己跟了一年多的哥哥,她还是有些敬畏的,尤其是在他沉下脸的时候。
杜非猛然回过神来,看着贺兰雪哭花了的小脸上紧张的神情,强笑道:“哭够了?我去给你弄点吃的,不过,”他顿了顿,语气严厉起来,“不许再提报仇的事,你好好活着,就是对你爹娘最大的安慰了。”
贺兰雪眼里闪过一丝仇恨的光芒,一翻身面朝墙躺下了。
杜非无奈地摇摇头,出门去了。
“雪儿,吃饭啦。”杜非推开门,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米粥和清香扑鼻的小菜,屋里却空无一人。
杜非放下餐盘,一眼瞥见桌上放着一张字条,上面是两行稚嫩的字迹:“雪儿去寻那女魔头了,为爹娘报仇之后,一定回来找哥哥。”
“荒唐!”杜非气得青筋暴起,一拳砸在桌上,震得碗碟乱跳,粥洒了一桌。
贺兰雪怀里抱着个小小的包袱,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城外的小路上,浑然不觉身后不知何时跟上的两个男人。
“小妹妹,怎么一个人在外面乱跑?你爹娘呢?”一只手突然搭在贺兰雪的肩上,贺兰雪一惊,只见两个穿着锦袍的男人站在身后,冲她笑着。
贺兰雪厌恶地甩开肩上的那只手,没好气地说:“死了。”
两个男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个开口道:“小妹妹,天都快黑了,你一个人要住在哪里?”
贺兰雪低头,这个问题,她还真没考虑过。
“不如这样吧,我们家就在城里面,不如你跟我们回去,先住一晚,明天你要做什么,我们兄弟说不定也能帮你啊。”
“真的?”贺兰雪突然问,“你们见过一个穿红衣服,吹笛子的女人吗?”
“穿红衣服吹笛子?女人?”其中一个男人笑了,“见过!见过!你跟我们走,我们带你去找她!”
贺兰雪喜出望外,想都不想地跟着那两个男人向城里走去了。
七拐八拐地走到一所大院的角门边,两个男人四下看看,轻轻敲门,低声喊:“开门,是我,温老大。”
片刻之后,门开了一丝小缝,两人伸手推开门,把贺兰雪拉了进去,刚进门就听见一个公鸭嗓子:“你们有日子没来了,梅姐急得跳脚呢,再不来当心她揭了你们的皮!”
“老九,这不来了吗?”温老大忙赔笑,把贺兰雪推过去,“瞅瞅,这雏儿不错吧?”
贺兰雪借着灯光一看,那个被叫做老九的,是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男人,上下仔细地打量自己,不由往后退了两步。
“从哪儿弄来的?”老九咂咂嘴,“运气不错啊,这得够两个月的酒钱了吧?走吧,也让梅姐高兴高兴。”
贺兰雪懵懂地感到了危险,下意识地嚷着:“不要!我不要去!我要回家找哥哥。”
“丫头,进了这儿你就安心穿金戴银,还找什么哥哥?这里的哥哥多得是!哈哈!”老九嘎嘎大笑,一挥手,温老大熟练地堵住贺兰雪的嘴,不顾她的挣扎,扯上便走。
“梅姐,温老大和温老二把货送来了,您验验?”来到一座小楼前,老九躬身道。
“作死的!火烧到眉毛了才来!”屋子里一个女人尖利的声音,“若是货色有差,误了事,老娘便揭了你们的皮做灯笼!进来!”
温家兄弟赶忙搡着嘴里“呜呜”声不止的贺兰雪进了门。
屋子里金碧辉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熏香。一个衣饰华贵的三十多岁的女人坐在八仙桌边,正用一支玉簪拨着景泰蓝香炉里的灰,也不理点头哈腰的温家兄弟,一双丹凤眼只盯着贺兰雪游走。
贺兰雪仿佛觉得那目光把自己剥的精光,不自觉地缩了缩身子。
“好!”梅姐赞赏地轻呼一声,走过去取出塞在贺兰雪嘴里的布,笑道:“丫头,说句话来姐姐听听。”
贺兰雪厌恶地瞅着这个比自己娘亲年纪都大,还恬不知耻自称姐姐的女人,转头冲温家兄弟嚷道:“你们不是说带我找穿红衣服,会吹笛子的女人么?这是什么地方?”
梅姐放声大笑:“丫头嗓子不错,好好调教,是棵摇钱树。对了,他们说带你来找穿红衣服会吹笛子的女人?他们没骗你,我这儿的姑娘都爱穿红衣服,虽没有吹笛子的,会吹箫的却是不少……哈哈哈!”温家兄弟和老九听了,也一起猥琐地大笑起来。
“老九,带下去,让玉翘好好调教,下个月京里杨老爷来了我要派大用场。”
“梅姐,您放心吧,到了咱们院里,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不听话了打一顿就服帖了。”老九谄媚地笑道。
“是吗?”门口响起一个懒懒的声音。
众人齐齐回头,却见一个少年双臂抱胸倚在门边,手里一把黝黑的长剑,薄唇抿成一条线,神情懒散,却双目如电。
“哥哥!”贺兰雪看见杜非,憋了半日的害怕和委屈一下子爆发了出来,哭喊道:“他们是坏人!呜呜~”
杜非冷冷地盯了贺兰雪一眼:“跟我回去。”
“回去?”梅姐终于反应过来了,冷笑道,“你当我倚云楼是这么好进好出的?老九,你手下的兄弟都死了不成?!”
“没死,”杜非淡淡一笑,“只是被我打晕了而已,我不喜欢杀人。”
老九脸色大变,冲着屋外连喊几声:“来人!来人!”果然无人应答,四人俱是大惊失色,梅姐如同被人捏住了喉咙一般发出声音:“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她的哥哥。”杜非用手指指旁边的贺兰雪,“我现在要带我妹妹回家,你们还有什么问题?”说着伸手就去拉贺兰雪。
贺兰雪却站在原地不动,杜非本就一肚子的火,现在见她还不肯走,愈发的着恼了:“还要使小性子?”
“哥哥,不是的,”贺兰雪赶紧扯住他的衣袖,嗫嚅道,“我走了,他们还会去害别的女孩子,哥哥,你想个办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