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完结】子夜歌(杏雨写的番外来啦!蝴蝶更加的幸福啊幸福!1120.、1121楼) || 14.7万字

突然很想写武侠,于是就写了,保不齐是个坑,各位慎入,慎入……

引子

官道上有座老城,老得连衙门里的县志也说不清,究竟从何时开始,有人在这里繁衍生息,聚居围城的。这也是一座小城,小到连过往行商都不屑于歇脚打尖,每日里只看着熙熙攘攘,暮色四合之时,又都归于萧条。

城外有座落霞山,山不高,亦不险,听老人们说,山后有片竹林,林中有奇花异草,回生灵药,是的,只是听说,十数年间,无人敢去,因为进了竹林,便是死路。

第一章

初秋,江湖名门段家公子迎娶新妇,各路英雄自然不愿错过这一盛况,洞庭湖畔一时热闹非凡。时将子夜,一众人等还是酒兴正浓。段公子穿梭在宾客之间,不耐烦地听着耳边的溢美恭维之词,又不敢失礼于人,想着洞房中人比花娇的新娘,更是心如猫抓般痒痒。

老庄主段九思抬头捻须,大红的灯笼在夜色中摇曳,满目红光,就像腰间那柄龙吟剑刺向咽喉迸出来的颜色。呵呵,段老庄主笑笑摇头,退隐江湖之后,还忘不了刀头上舐血的日子,也罢,清闲留给儿孙辈也就够了。

突然,庄外传来飘渺的笛声,隐约还有女子清幽的歌声:“明月何溶溶,涉江采芙蓉。芰荷以为袖,春草悲秋虫。千里送缟素,子夜谁御风……”虽然庄内人声嘈杂,但歌声却一个字也不漏地飘进每个人的耳朵里,如同施了魔咒,所有人都噤声不语,只剩下歌声,越来越近。

子夜歌声,声音虽极美,但那说不清道不明的鬼魅,却令一众杀人不眨眼的汉子如同栽进冰窟,从头冷到脚,继而有人明白过来,见了鬼一般颤抖着惨呼:“子夜歌者!”

庄内登时大乱,子夜歌者近些年在江湖中搅起腥风血雨,近至中原远至塞外,处处皆有子夜歌者的足迹,下手狠毒,妇孺不留。江湖中人人皆知,“子夜歌毕,鬼门关启”,然而却无人知晓,子夜歌者究竟是谁,又为何做下笔笔血债。

“……踏月惊寒蛩,既见何忡忡。杳杳玉人来,三生梦幻空。”最后一个字余音袅袅,墙头已陡然升起数条人影,均是绿衫绿裙,轻纱遮面,看身形,竟似乎皆是些年轻女子,唯有领头一人,手持绿竹笛,红衣如血,用一顶纱笠遮住了脸。

“段公子新婚,我家主人命我等献上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还望段老庄主笑纳。”一名绿衫女子朗声道,说着,扔下一包东西,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笑吟吟地看着段九思,盈盈一拜。

段九思稳住心神,拔剑挑开布包,借着月光仔细一看,大惊失色,抬头颤声道:“你……你们究竟是谁?我两家与你们有何恩怨?”

段公子赶到父亲身边,低头一看,痛呼一声,险些晕倒在地——布包内竟是自己岳父岳母的人头!

那领头的红衣女子终于开口了,声音极是好听,甚至让人有一种怪异的,如沐春风的感觉:“段老庄主,并非一定要有仇,才能灭人满门,你说对吗?我念在你们初结秦晋之好,不辞劳苦,将令亲送来,与尔等合葬,你怎么还不感谢我呢?”说着“咯咯”笑起来,如此令人毛骨悚然的女子,笑声竟浑然还是天真烂漫的少女。

周围宾客早已是惊得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段九思的亲家亦是江湖名门,但听那女子的言下之意,竟是已被灭了满门了!

“今日此来,只为段氏,余下人等愿走不留。”女子再度开口。话音未落,群雄们便争先恐后地涌出庄院,甚至连一句话都不敢再与段家父子说。原本高朋满座的庄院,转瞬之间就空空荡荡。段九思唾道:“凉薄!凉薄之极!”

“段老庄主,若是你,你也会走的,是不是?自己的家务事,何苦要这许多人无辜陪葬?”女子轻笑,足尖一点,从高墙之上翩翩落下,宛如一朵海棠从枝头轻盈飘落。

“无辜?你这魔头还有脸提无辜二字?纳命来!”段九思气得血脉贲张,拔剑便刺,女子轻轻躲开,笑道:“段老庄主莫要错怪了我,我可不杀无辜之人。”

“是么?”身后有人冷冷道,“塞外血案,十岁大的孩童何其有辜?”

女子转过身来,只见身后是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长发散乱,一袭布袍,颇有些落拓不羁,但是薄唇微抿星目闪动间,却有着难以名状的压迫感。女子皱眉看了他半日,突然偏头笑道:“咦?你怎么又跟来了?”

“我……”少年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改口道,“我不想你再杀人。”

“好吧,”女子伸手一指段九思,言语里又多了一丝俏皮,“这一家杀完,今天,就不杀了。”说话间,段九思堪堪稳住心神,长剑直向女子门户大开的咽喉刺来,“小心!”少年大喝一声。那女子轻轻拂袖,段九思一个踉跄竟险些跌倒。

“你瞧你瞧,”女子顿足道,“我不杀他,他便要杀我。”言语娇憨,就如被玩伴抢了糖果,向大人告状的小孩一般。话音未落第二剑又直奔面门而来,那少年却再不出声,双臂环胸,闲闲地看那红衣女子轻轻避开剑锋。

“喂!你这回怎地又不帮我了?若是伤了脸,我只找你寻仇。”剑到面纱时,那女子竟还有心情半是玩笑半是嗔怪地喊,少年蹙眉摇头,活了这些年,如此狠毒又不讲理的女人,还是头一遭,哦,不,是第二遭见。

想到数月前塞外贺兰家的惨状,少年走上前,挡在段九思前,盯了红衣女子道:“放过他。”段九思却不领情,寒光一闪,长剑又狠又准地直奔少年后心:“休要假慈悲!你与这女魔头是一气的,便是我的仇人!”少年并不回头,在红衣女子脱口而出的低呼声中,轻轻巧巧地用两根手指稳稳夹住了剑刃。女子又“咯咯”笑了起来,仿佛刚才面纱下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一般:“瞧瞧,救狼的总会被狼咬的。”

段九思想抽回长剑,却动弹不得,想想自己竟在两个后辈面前栽了这样大的跟头,想来今夜是凶多吉少,面如死灰地环顾一圈,院里不知何时已挤挤挨挨地站满了瑟瑟发抖的家人,颓然道:“罢罢罢!你也让我死个明白吧……”

红衣女子还没开口,那少年又道:“放过他。”

“我放过他,谁放过我?”红衣女子低低道,忽而又笑了,“贺兰家的那个女娃娃,我卖给你一个面子,这回……可不成。”轻轻走到段九思面前,蹲身掀起面纱柔声道:“段老庄主,你看看我。”

段九思借着月光,一瞥之下,如同雷击,手一松,龙吟剑“仓啷”一声落在地上,颤颤地指着那女子半晌才开口:“是你?是你……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啊……”一语未毕,女子手中银光一翻,少年大惊道:“别杀他——”然而话才出口,那东西就被硬生生地塞进了段九思的心窝,胸口立时一个大洞,就像被掏了心一般,段九思低头惊骇地看看胸口的空洞,又看着红衣女子的面孔,突然抽搐地笑笑,一头栽到地上,没了呼吸。

少年惊怒地指着红衣女子:“你——”想了想,懊恼地垂下手,叹气道:“咳!罢了,天意!”

女子并不理他,段家大院里此时已是大乱,哭的喊的,更多的则是面无人色地瘫在地上如同昏死一般,女子蛾眉微蹙,回头道:“绿绮,这些废物,还要本姑娘动手么?”

“属下遵命!”方才掷下人头的绿衫女子道,随后一声娇叱:“杀!”人影纷纷落下,正要动手,却见那少年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柄剑,横在胸前,挡住众女子去路,道:“我不知姑娘与段家有何恩怨,但如今段九思已死,何必赶尽杀绝。”

“冤冤相报何时了,”红衣女子缓步走来,“我不杀他们,他们日后必会来寻仇,他若杀了我,我家又必会再去找他寻仇,你说这有多麻烦?不如一了百了,咱们都清净。”

听了这奇谈怪论,少年一时竟无言以答。

突然,隐隐传来梆子声,在人迹罕至的城外,听来格外诡异。红衣女子脸色微变,绿绮急道:“姑娘,我们——”

红衣女子摆摆手,打断她的话,复又抬脸看着那少年,巧笑嫣然:“你叫什么名字?”

“……杜非。”少年犹豫一下,看着红衣女子娇俏的脸庞,吐出两个字。

“杜非,”女子重复一遍,她不喜欢这个名字,如此决绝的两个字,连一点温柔回旋的余地也没有,但是她还是笑了,举起手中的竹笛放在唇边,慢慢地说:“我叫叶浅眉。”

第二章

危夜宫里,两名身形颀长,面如冠玉的男子站在石阶上,一人身着白衣,另一人则身着青袍。看上去容貌仿佛,但细看之下,青袍男子表情更加温和些,而白衣男子眼里则寒光闪动,盯视着跪在地上的叶浅眉,

叶浅眉垂头敛目,在段家庄时的俏皮早已无影无踪。

“胆子越来越大了,”白衣男子缓缓开口,“贺兰家的余孽哪里去了?”

叶浅眉低声道:“属下不知。”

白衣男子冷哼一声,一拂衣袖,怒道:“好个不知!我来问你,那杜非何许人也?贺兰家的小孽障,就是他带走的,是也不是?”

叶浅眉惊愕抬头,正对上那双寒星般的眼,急道:“不,属下确实没有找到……”话音未落,脸上就被重重掴了一掌,叶浅眉伏在地上不敢起身,白衣男子不知何时已站在她面前:“还来瞒我!那段九思算什么东西?你的手段竟需要淹缠半日?你们一回来,我就逼问了绿罗,她什么都说了。”

“绿罗?”叶浅眉又惊又怒,“她,她敢……”

“她敢背叛自己的主人,所以,她现在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白衣男子看了叶浅眉一眼,“你呢?”

叶浅眉浑身一震,眼里似有泪光,不过转瞬即逝,转而跪直身子清晰答道:“属下知罪。但是属下奉命行事以来,所有人等从来都是听见子夜歌便大难临头各自飞,无论亲疏,除了那日在贺兰家,杜非留了下来,而且,他挡在那孩子面前的样子,”叶浅眉抬头看着白衣男子的眼睛道,“像极了当年,哥哥挡在眉儿面前……”

白衣男子闭目不语,半晌方开口唤道:“无痕,带下去,责四十鞭。”一直默立着的青袍男子仿佛猛地惊醒过来,面无血色地看着白衣男子,艰难地张了张嘴:“这,只怕……”

“家法。”白衣男子又补充了两个字,然后匆匆离去,似乎是怕自己改变主意。

叶浅眉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无痕也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一直紧绷着的脸颊柔和下来,走到她面前,停了停,想说什么,却只是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危夜宫的最深处。

叶浅眉站在石门前,深吸一口气,按动机关,石门在她面前轰隆隆地打开。

不必看也知道里面是什么,刑架,皮鞭,以及各种各样的刑具,都是用来处罚犯了规矩的宫人的。

无痕已经站在里面了,手持一条皮鞭,见她进来了,道:“受家法的规矩,你自己明白。”

叶浅眉不语,她自然是明白的,家法处置要去衣,四十鞭下来,受辱留命。而宫规处置,则无需去衣,但是四十鞭之后,虽留了脸面,却未必还有命在。

站在刑架前,叶浅眉手指动了几次,也没有勇气解开衣带。

终于,无痕不耐烦了,手腕一抖,皮鞭直奔叶浅眉身前,缠绕几圈,衣裙竟被撕裂脱落,只剩下亵衣和小衣。叶浅眉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吓得尖叫一声,不由自主地双手掩在胸口,看着无痕乞求地叫:“哥……”

“你还记得我这个哥哥?”叶无痕冷冷道,然后又背过身去,“你自己准备好了叫我。”

叶浅眉双目紧闭,面如死灰地褪下小衣,光滑的肌肤触到冰冷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腿脚有些发软地跪下,身子前倾,伏在刑架上,然后双臂张开,两边立着的枷锁紧紧地扣住了她细弱的手腕。

“哥哥……眉儿准备好了。”依然是低低的声音,叶无痕转过身,映入眼帘的是叶浅眉晶莹如玉的肩背,大红亵衣上的细细衣带约住纤弱的腰身,就像皮鞭抽过之后的血痕印在背上。再往下,两个臀瓣如同刚剥了壳的鸡蛋,颤巍巍地让人怜惜,只是,几条陈旧的鞭痕从背到臀,狰狞地打破了少女胴体的温柔,叶无痕心里隐痛,这几条鞭痕,也是他留下的,那一次,险些断送了自己妹妹的命。

稳稳心神,叶无痕沉声道:“自己数好了。”言毕便挥鞭抽下,不偏不倚地落在臀峰上。

“唔~一!”叶浅眉咬牙报数。

“自作主张,妇人之仁!”叶无痕叱道,随之又是两鞭抽下。

“啊!”叶浅眉呜咽一声,喘息着报数,然后转过头看了看千年寒冰般的哥哥,嘴角浮起一丝笑意,“眉儿本来就是妇人。”

叶无痕如同没有听见一般,但是下手却又重了几分。

“唔~啊!”叶浅眉痛呼出声,委屈地看了一眼走到自己身边的叶无痕。叶无痕伸手在她后背的旧伤处摩挲了两下,俯身道:“如果你还想在自己身上留下印记,就继续跟我耍嘴皮子。”

叶浅眉闻言瑟缩了一下,不敢再说话。

又是狠狠的一鞭,“五~”叶浅眉咬牙道。

“错了!一!”无痕冷声道。

“啊?”叶浅眉惊疑地看着他。

“现在还有胆子跟我磨牙,可见是打得少了。”叶无痕闲闲地说,手上却没有闲下来,一连几鞭都抽在娇嫩的臀腿相接处。

“哥,我错了,啊!眉儿不敢了。”叶浅眉疼得浑身哆嗦,一边报数,一边赶忙认错。

叶无痕冷哼一声,又是几鞭甩下,叶浅眉的屁股上已经布满了鲜红的肿痕,她紧握双拳,指甲深深陷进了掌心,小心翼翼地侧侧身子,仿佛这样可以驱除一点疼痛感。

“跪好!”身后又是一声呵斥,“还不老实!”说着嗖嗖几鞭落在本就红肿的屁股上,使得肿痕更加红得透亮,似乎轻轻触碰,就会皮开肉绽。

“啊!!!”叶浅眉惨呼,不顾警告拼命地扭动身子,无奈双手被牢牢锁住,叶无痕冷眼看着她如牢笼中的小兽一般徒劳挣扎,不发一语。终于,叶浅眉安静下来,回过头泪眼朦胧地哀求道:“哥,哥哥……容眉儿缓一缓,求你……”

叶无痕垂下鞭子,看着叶浅眉柔弱的身躯,就像一只粘在蛛网上的蝴蝶,双翅颤动,却挣不开窒息的束缚,若说不心疼,是假的,毕竟,这是自己的亲生妹妹,十七岁的女孩子,如果不是命运捉弄,她本该是被捧在掌心里的。

“感情用事,不计后果,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吗?”叶无痕硬下心肠,道,“我不知你与那姓杜的小子有何瓜葛,若不是我的催魂更,你是不是还要与他聊到天亮?又或者,你还打算把段家人也当做人情送给他?”

“我……”叶浅眉说不出话来,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对杜非格外留意,但是想起自己那夜在叶无痕催魂更的催促中,决绝地下了“一个不留”的命令之后,杜非眼中的厌恶和失望,心里就抑制不住地痛,而且,比此刻肉体上的疼痛更甚。

叶无痕似乎看穿了她的心事,更是怒火攻心,鞭子雨点一般狠抽下来,叶浅眉胸腔里发出困兽一样的嘶鸣,然后卡在喉咙里,几乎要背过气去。

片刻之后,叶无痕看着瘫软在刑架上抽搐的叶浅眉,从臀到胫,绽开了一片夺目的血花,拿着鞭子的手竟微微发抖,他抢步上前,扶起叶浅眉的肩,颤声唤道:“眉儿,眉儿!”叶浅眉挣扎着睁开眼,闪着恐惧的光,哀哀道:“哥哥……眉儿忘记报数了……求你,暂且记下……”

叶无痕取下搭在一边的披风, 裹在叶浅眉身上,一言不发地抱起她,大步走了出去。

叶浅眉软软地靠在他的胸口,凉凉的软缎带来一丝安慰,好像又回到了十年前,如果一直这样,该多好。闭上眼,一点一点沉进黑暗,朦胧中,听见叶无痕的呼吸中,似乎带了一点潮湿。

把叶浅眉送回房间,淡淡地交代了一脸惊恐的绿绮几句后,叶无痕就离开了。

一出门,白衣男子就倚在柱子边上看着他,似有些不满地说:“过了。”

叶无痕低头道:“是,我是气昏头了。”

白衣男子盯着他的眼睛,问:“无痕,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无痕不敢。”叶无痕躬身答道。

“不敢最好。”白衣男子又看了他一眼,似乎有话要说,但终究没有说出口,转身走了。

叶无痕看着离去的背影,心里一阵酸苦,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再是那个和自己一起护在眉儿身前的大哥,而只是危夜宫主人——叶无伤了?无伤无痕,呵呵。

第三章

杜非皱着眉头看看床上那个抽抽搭搭的小人儿,已经哭了将近一个时辰了,叹口气,再次好言相劝:“雪儿,别哭了,再哭就不漂亮咯。”

小人儿仰脸瞅了他一眼,然后继续专心致志地埋头抽泣。

“贺兰雪!”杜非忍不住了,大喝一声,小人儿一愣,抬头看看杜非的脸色,“哇”地哭得更大声了,边哭还边喊:“哥哥是坏蛋!不帮雪儿给爹娘报仇,还凶雪儿……”

杜非慌了手脚,连忙劝慰:“好了好了,雪儿,是哥哥不好,别哭了,哥哥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贺兰雪这才抬起头,看着杜非:“真的吗?”

杜非这才松了口气,赶紧点头:“真的!真的!”

“哦~”贺兰雪仔细思考了一下,认真地说:“那是不是我陪你玩一会,你就带我去给爹娘报仇?”

杜非头都要炸了,怎么又回到了这个问题?花了大半年的功夫,才让小丫头不再整天哭着要娘,好不容易松口气,谁知才清静了没几个月,又开始哭着喊着要报仇了。师父他老人家说的没错,惹谁都别去惹女人,女人都是不讲理不讲理!这个十一岁的小丫头胡搅蛮缠,那个,那个叶浅眉也……

想到叶浅眉,杜非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何止是不讲理,简直是令人发指的恶毒!一年前在段家庄的那一幕仍历历在目——自己毫无防备地被叶浅眉竹笛中喷出的烟雾熏到筋骨酥软,眼睁睁看着段家三十余口血流成河,那些绝望的哀号,至今还会在他耳边萦绕。

叶浅眉,如果不是她,自己的要寻找的答案早就找到了,如果不是她,自己也不会惹上贺兰雪这个大麻烦。

“哥哥……”贺兰雪小心翼翼地拉拉杜非的衣襟,“雪儿不哭了,你别生气。”对这个自己跟了一年多的哥哥,她还是有些敬畏的,尤其是在他沉下脸的时候。

杜非猛然回过神来,看着贺兰雪哭花了的小脸上紧张的神情,强笑道:“哭够了?我去给你弄点吃的,不过,”他顿了顿,语气严厉起来,“不许再提报仇的事,你好好活着,就是对你爹娘最大的安慰了。”

贺兰雪眼里闪过一丝仇恨的光芒,一翻身面朝墙躺下了。

杜非无奈地摇摇头,出门去了。

“雪儿,吃饭啦。”杜非推开门,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米粥和清香扑鼻的小菜,屋里却空无一人。

杜非放下餐盘,一眼瞥见桌上放着一张字条,上面是两行稚嫩的字迹:“雪儿去寻那女魔头了,为爹娘报仇之后,一定回来找哥哥。”

“荒唐!”杜非气得青筋暴起,一拳砸在桌上,震得碗碟乱跳,粥洒了一桌。

贺兰雪怀里抱着个小小的包袱,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城外的小路上,浑然不觉身后不知何时跟上的两个男人。

“小妹妹,怎么一个人在外面乱跑?你爹娘呢?”一只手突然搭在贺兰雪的肩上,贺兰雪一惊,只见两个穿着锦袍的男人站在身后,冲她笑着。

贺兰雪厌恶地甩开肩上的那只手,没好气地说:“死了。”

两个男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其中一个开口道:“小妹妹,天都快黑了,你一个人要住在哪里?”

贺兰雪低头,这个问题,她还真没考虑过。

“不如这样吧,我们家就在城里面,不如你跟我们回去,先住一晚,明天你要做什么,我们兄弟说不定也能帮你啊。”

“真的?”贺兰雪突然问,“你们见过一个穿红衣服,吹笛子的女人吗?”

“穿红衣服吹笛子?女人?”其中一个男人笑了,“见过!见过!你跟我们走,我们带你去找她!”

贺兰雪喜出望外,想都不想地跟着那两个男人向城里走去了。

七拐八拐地走到一所大院的角门边,两个男人四下看看,轻轻敲门,低声喊:“开门,是我,温老大。”

片刻之后,门开了一丝小缝,两人伸手推开门,把贺兰雪拉了进去,刚进门就听见一个公鸭嗓子:“你们有日子没来了,梅姐急得跳脚呢,再不来当心她揭了你们的皮!”

“老九,这不来了吗?”温老大忙赔笑,把贺兰雪推过去,“瞅瞅,这雏儿不错吧?”

贺兰雪借着灯光一看,那个被叫做老九的,是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男人,上下仔细地打量自己,不由往后退了两步。

“从哪儿弄来的?”老九咂咂嘴,“运气不错啊,这得够两个月的酒钱了吧?走吧,也让梅姐高兴高兴。”

贺兰雪懵懂地感到了危险,下意识地嚷着:“不要!我不要去!我要回家找哥哥。”

“丫头,进了这儿你就安心穿金戴银,还找什么哥哥?这里的哥哥多得是!哈哈!”老九嘎嘎大笑,一挥手,温老大熟练地堵住贺兰雪的嘴,不顾她的挣扎,扯上便走。

“梅姐,温老大和温老二把货送来了,您验验?”来到一座小楼前,老九躬身道。

“作死的!火烧到眉毛了才来!”屋子里一个女人尖利的声音,“若是货色有差,误了事,老娘便揭了你们的皮做灯笼!进来!”

温家兄弟赶忙搡着嘴里“呜呜”声不止的贺兰雪进了门。

屋子里金碧辉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熏香。一个衣饰华贵的三十多岁的女人坐在八仙桌边,正用一支玉簪拨着景泰蓝香炉里的灰,也不理点头哈腰的温家兄弟,一双丹凤眼只盯着贺兰雪游走。

贺兰雪仿佛觉得那目光把自己剥的精光,不自觉地缩了缩身子。

“好!”梅姐赞赏地轻呼一声,走过去取出塞在贺兰雪嘴里的布,笑道:“丫头,说句话来姐姐听听。”

贺兰雪厌恶地瞅着这个比自己娘亲年纪都大,还恬不知耻自称姐姐的女人,转头冲温家兄弟嚷道:“你们不是说带我找穿红衣服,会吹笛子的女人么?这是什么地方?”

梅姐放声大笑:“丫头嗓子不错,好好调教,是棵摇钱树。对了,他们说带你来找穿红衣服会吹笛子的女人?他们没骗你,我这儿的姑娘都爱穿红衣服,虽没有吹笛子的,会吹箫的却是不少……哈哈哈!”温家兄弟和老九听了,也一起猥琐地大笑起来。

“老九,带下去,让玉翘好好调教,下个月京里杨老爷来了我要派大用场。”

“梅姐,您放心吧,到了咱们院里,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不听话了打一顿就服帖了。”老九谄媚地笑道。

“是吗?”门口响起一个懒懒的声音。

众人齐齐回头,却见一个少年双臂抱胸倚在门边,手里一把黝黑的长剑,薄唇抿成一条线,神情懒散,却双目如电。

“哥哥!”贺兰雪看见杜非,憋了半日的害怕和委屈一下子爆发了出来,哭喊道:“他们是坏人!呜呜~”

杜非冷冷地盯了贺兰雪一眼:“跟我回去。”

“回去?”梅姐终于反应过来了,冷笑道,“你当我倚云楼是这么好进好出的?老九,你手下的兄弟都死了不成?!”

“没死,”杜非淡淡一笑,“只是被我打晕了而已,我不喜欢杀人。”

老九脸色大变,冲着屋外连喊几声:“来人!来人!”果然无人应答,四人俱是大惊失色,梅姐如同被人捏住了喉咙一般发出声音:“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她的哥哥。”杜非用手指指旁边的贺兰雪,“我现在要带我妹妹回家,你们还有什么问题?”说着伸手就去拉贺兰雪。

贺兰雪却站在原地不动,杜非本就一肚子的火,现在见她还不肯走,愈发的着恼了:“还要使小性子?”

“哥哥,不是的,”贺兰雪赶紧扯住他的衣袖,嗫嚅道,“我走了,他们还会去害别的女孩子,哥哥,你想个办法吧……”

杜非又好气又好笑,这个丫头还真不是一般的麻烦!抬头冲梅姐一笑:“听见没?再让我撞上你们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便剁了你们的手!”

梅姐却丝毫不惧,款款站起身,娇媚一笑:“小哥,既然找上门来讨你的妹子,我也没奈何,带走便是了,只是么,倚云楼的生意你最好别管,你惹不起!”

杜非看一眼如钉在地上一般的贺兰雪,无奈地摇头,走到梅姐身边,耳语几句,又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给她看了看。梅姐登时脸色大变:“你……咳!算我倒霉,我应了你便是!”

杜非满意地点点头,一拱手:“多谢!”然后转身便向门外走去,看都不看贺兰雪一眼,贺兰雪赶紧跟上,生怕杜非把她扔下。

“梅姐……这,这……”温老大这才醒过神,指着消失在门口的贺兰雪,问题还没出口,梅姐扬手就是一耳光,结结实实地扇在他脸上:“没眼色的东西!给老娘送来个丧门星!滚!”

taojingbaobao 发表于 2012-3-19 15:00

蝶宝,你敢不敢和我透露透露剧情,哪个是男女主角。

这几天就追文,崔文,不打算更文。

小妖宝贝~嫩脚不脚的,抽完御姐拍萝莉,是一件很赏心悦目,很老少咸宜的事情捏?

纳尼?不更文???小妖,与人民为敌是行不通滴……

第四章

出了倚云楼,杜非丝毫不理会贺兰雪,只管甩开步子朝前走,贺兰雪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眼看越落越远,再加上今天水米未进,又受了这许多时候的惊吓,心里的委屈、难过、恐惧一股脑涌上心头,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呜呜咽咽地哭个不住。

“怎么?你不是要自己去报仇么?还跟着我干什么?”杜非不知什么时候又折了回来,站在贺兰雪面前。

“呜呜……哥哥,你别丢下雪儿,”贺兰雪像见了救命稻草一般,抓住杜非的袍襟哀求,“哥哥若是不要雪儿,雪儿就只能去找爹娘了。”

杜非叹口气,双手一捞,把贺兰雪抱在怀里,施展开轻功,不多时便回到了城东的那所偏僻小院中。

回到熟悉的房间,坐在柔软的床边,贺兰雪终于放松下来,饥饿感这才火烧火燎地从胃里直钻进大脑,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了。瞄了瞄坐在桌边的杜非,期期艾艾地小声道:“哥哥,我饿了……”

杜非瞥了她一眼,指指桌上的餐盘,不冷不热地说:“饿了就吃。”

贺兰雪刚要抗议,看看杜非的脸色,赶紧收声,嘟着嘴不情不愿地溜下床,端起早已冷透结块的粥一点一点地往嘴里送。杜非也不安慰她,转身竟自走了。

想她贺兰家金尊玉贵的大小姐,何曾吃过这样的苦头?若是爹娘还在,定是早一把火烧了倚云楼为她出气,更不要说让她吃这残羹冷炙了,便是要龙肝凤胆,怕也不难。想起爹娘,贺兰雪悲从中来,眼泪大颗大颗地落进碗里。

“哭了一天了,还没哭够?”杜非不知什么时候又进来了,贺兰雪撇撇嘴,抬手用袖子抹干眼泪。

杜非看看桌上几乎没动的剩粥,微微一笑,放下手里冒着热气的面条:“快吃吧,吃饱了才有力气报仇。”

“哥哥,你真好。”贺兰雪狼吞虎咽地把一碗面条倒进肚里,才腾出功夫仰脸对着杜非绽开一个讨好的笑,丝毫不计较他话语里的戏谑。

“是吗?”杜非眯眼一笑,“吃饱了好好睡一觉,我这就要走了,你以后愿意去哪里都可以。”

“走?你要去哪里?”贺兰雪一下子蹦起来,扯着杜非爆豆子一般发问,“哥哥,你要去哪里?你不要雪儿了?”急切间眼圈又红了起来。

杜非揉揉头发:“你要去为爹娘报仇,我若拦你,岂非是陷你于不孝不义?不如咱们就此别过……”话还没说完,贺兰雪就又淌下泪来:“哥哥骗人!你说了要照顾雪儿的,我不许你走,你走到哪里我都要跟着你。”

“我怎么照顾你?杜非在江湖漂泊惯了,贺兰家的千金大小姐,我照顾不来。”杜非依然是一副事不关己的口吻。

“哥哥……”贺兰雪轻轻拉着杜非的衣襟,一双雾蒙蒙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杜非,“我知道,爹娘死了,贺兰山庄没了,若不是哥哥,雪儿现在都死了几遭了,雪儿再不是什么大小姐,在倚云楼的时候,哥哥也说了,我就是你的妹妹。”

“是么?”杜非沉吟片刻,神色严肃起来,“若要跟着我,就得做到这几条,第一,不许动不动就哭鼻子;第二,不许再耍小性子,挑三拣四;第三,……不许再提报仇的事。”

他每说一句话,贺兰雪就鸡啄米似的点头,唯有听到第三个条件时,略微迟疑了一下,杜非却也不急,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我,我做得到。”终于,贺兰雪小声但是坚决地说。

“很好,”杜非坐下,绽开一个赞赏的微笑,“过来。”

贺兰雪见他收了要走的意思,这才放下心,不疑有他地走到杜非身边:“哥……”一个“哥哥”还未叫出口,就被杜非按翻在膝上。

“你,你要干什么?”贺兰雪大惊。

“干什么?”杜非扬手就是一掌,狠狠地扇在她的屁股上,“现在知道我要干什么了?”

“你放手!你凭什么打我?”这一下落在臀上,绝似火烧,贺兰雪又羞又气,长了这么大,从来没有被碰过一指头,在家时,就算闯了再大的祸,自己一掉眼泪,爹爹就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了,几时如此狼狈过?

“凭什么?你犯了错,为兄教训不得你么?”说话间,又是一巴掌落在屁股上。

“啊!哥哥是坏蛋!坏蛋!疼~”贺兰雪痛的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嘴里还不停地嚷嚷。

“你才多大点本事?就敢留张字条出走?若要自寻死路,我当初何必救你!”杜非面色铁青,巴掌雨点一般落在贺兰雪左躲右闪的屁股上,“若不是我从城外一直暗中跟着你,只怕你早就陷在那倚云楼了!你爹娘在天有灵,会很高兴吗?”

“我……”贺兰雪无言以答。

“自保尚且不能,还整日闹着寻仇!搅得江湖人人自危的仇家,是你这个小丫头寻得起的?”杜非越说越气,几巴掌摔下来,“你说,我打不打得你?”

“呜呜~”贺兰雪又疼又怕又悔,抽噎着道,“雪儿错了,疼……”

话音未落,又是两巴掌落在屁股上:“我只问你,为兄打不打得你!”

“打得,打得……”贺兰雪感觉自己的屁股像被烙铁烙过一般,又烫又痛,赶紧连连回答。

“好,既然如此,你就给我忍住了。”杜非掀起贺兰雪的下裙,一把扯下满是泥污的裤子,已经微微发红的光屁股就这样无遮无掩地暴露在空气中。

“不!不要!”贺兰雪早是羞得满脸通红,在杜非腿上扭动,挣扎着想要摆脱他的控制。

杜非轻轻按住她的腰,贺兰雪顿时觉得像被枷锁钳住了一般。“雪儿,我希望你记住,永远不要做自不量力的事情。”说着巴掌落下,与方才隔着衣裙的闷响不同,这一下清脆响亮,本是微红的屁股上慢慢显现出一个掌印。

“呜~疼~哥哥不打……”贺兰雪动弹不得,只剩下呜咽求饶了。

杜非不理会她,接下来的几巴掌都重叠在同一个地方,贺兰雪紧紧地抱着杜非的腿,试图把自己蜷缩起来,然而这样的结果只能是使屁股更加突出、无助地挨巴掌罢了。

“哥哥,疼……呜呜~哥……啊!”贺兰雪哭的涕泪横流,小手挥舞着想要捂住屁股,谁知刚刚伸到身后,就被杜非一把拧住,干脆利落地按在背上:“雪儿,我再说最后一遍——不要做自不量力的事情。”

终于,在贺兰雪的小屁股上印满了巴掌印,颜色从粉红变成深红之后,杜非停下手,问:“可记下了?”

“呜呜~记下了,记下了……”贺兰雪赶紧答应。

“记下什么了?”

“记下……呃,我……”贺兰雪张口结舌,刚刚已经吓糊涂了,听见问话就赶紧回答,至于杜非要她记下什么,她还真不知道。

杜非又好气又好笑,大手放在贺兰雪的屁股上,吓得贺兰雪又呜呜哭起来:“哥哥,雪儿知道错了,别打了……”杜非不理她,伸手在红肿的小屁股上揉了揉,道:“你给我记好了,既然做了我的妹妹,就要守我的规矩。今天只是个小小的教训,以后再敢犯,我轻饶不了你!”说着,替她提起裤子,把她从腿上拉起来,拍拍贺兰雪满是泪水的脸蛋,笑道:“今天哭了几回了?动不动就哭鼻子,羞不羞?”

贺兰雪瞄一眼杜非的脸色,确定他不生气了,才又“哇”地一声扑进他怀里:“呜呜,哥哥不喜欢雪儿了,哥哥打得雪儿好疼!”

杜非拍拍她的后背,又笑道:“才说了不许哭,这就又开始了?还不听话?”

贺兰雪忙用手背去抹,眼泪却越抹越多,抽噎不住。

杜非从怀里掏出一块绢子,替她把脸擦拭干净,正色道:“你知不知道今天看见你的留字,我有多着急?”

“你哪里着急了?”贺兰雪缓过来,又恢复了娇蛮本性,“你都说了从城外就跟着我,还不带我回来,非等,非等我被骗进倚云楼去。”

杜非一瞪眼:“你这个丫头,不吃回亏你长记性吗?还敢提呢?”

“唉哟~我的屁股好疼~哥……”贺兰雪赶紧赖在杜非怀里呼痛。

杜非无奈地笑笑,问:“以后还敢不敢再离家出走了?”贺兰雪闻言,眼里竟又浮上一层泪光,脸上却现出一抹笑意。

“问你话呢!”杜非见她一脸傻笑,提高了声音又问。

“不敢了,雪儿以后跟着哥哥,一步也不离开。”贺兰雪一边回答,一边偷偷在杜非胸前蹭干泪水。

“以后再敢胡闹,我打烂你的屁股。”杜非出言威胁道,不过很难说贺兰雪有没有听进去,因为她一直在回味杜非刚才的话——离家出走?家?她突然觉得心里暖烘烘的,一年多来,头一次又有了家的感觉,真好。

从今天开始,做一个善良的人。

挖坑,填土,四处催更。

我有一个大坑,不再卡拍,春暖花开……

taojingbaobao 发表于 2012-3-20 16:32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做一个善良的人挖坑,填土,不再卡拍

人家只是做了一个美好的构想而已么,挖坑,填土,是肯定的咯,只不过也许会隔几天,隔几周或者隔几个月……

第五章

竹林里隐约传来笛声,凄清委婉。

叶无伤心中一动,循声而去。

绿竹,红衣。

微启樱唇横玉笛,低垂红袖倚清风。

如果不是在危夜宫,这该是多么赏心悦目的画卷。叶无伤心里不觉有了瞬息的柔软,微微叹了口气。

笛声戛然而止,叶浅眉转回身,看见叶无伤,忙躬身施礼:“属下见过尊主。”

叶无伤看着叶浅眉恭敬而有礼的疏离,停了片刻,道:“我站在你身后多时,你却丝毫不察,若是仇家,此刻你还能开口么?”

“尊主轻功卓绝,属下失察了。”叶浅眉仍然恭恭敬敬,头也不敢抬。

“……你下去吧。”叶无痕倒也无意苛责,只是在叶浅眉与他擦肩时,淡淡地问,“伤可好了?”

叶浅眉一愣,随即答道:“些须小伤,都已痊愈了,谢尊主挂心。”然后慢慢地退了出去。

待叶浅眉下去之后,叶无伤猛地一挥衣袖,几竿碗口粗的竹子应声而倒,断面齐整,叶无伤负手而立,嘴角慢慢牵出一个微笑,仿佛刚才那一下已经抚平了他心里的烦躁。

叶浅眉转出竹林,倚在太湖石边轻轻拭去额上的细汗,走的路稍长,身后的伤便隐隐作痛,又想起刚刚和叶无伤擦肩而过时,叶无伤淡淡的问话,她竟觉得自己恍惚听到了真情流露的关切,一定是个错觉,叶浅眉自嘲地摇摇头。

“眉儿,伤刚好些就出来乱走。”身后传来叶无痕的声音。

“哥,”叶浅眉转过脸笑了,“再不出来走走,只怕腿就废了。”

叶无痕脸上闪过一丝黯然:“眉儿,那天,我下手失了分寸……”

“若非托了养伤的由头,哪里能得这些清净日子?”叶浅眉轻笑,“除了哥哥的鞭子难熬,这几日,眉儿倒是欢喜得紧呢。”

叶无痕苦笑:“还在怨我?大哥那日也怨我下手狠了……”

叶浅眉面色不虞,皱眉道:“我养伤数日,误了尊主的计划,他自然要怨你。”

“眉儿,你也莫要记恨大哥,”叶无痕听出了她言语间的怨怼,背过身去,凝视着竹林,叹气道,“他心里的苦楚,不是你能明白的。”

叶浅眉听了,竟“咯咯”地笑道:“哥,眉儿若有胆子记恨尊主,早就反出这危夜宫去了,你也太抬举我了。”说着,轻轻把竹笛放在唇边,一行吹着凄清的曲子,一行往宫里走去。

“眉儿,”叶无痕飘然挡住她的去路,语气严厉起来,“你若敢有这个念头,我便真废了你的腿,将你一世都禁在危夜宫。”叶浅眉如同没有听见一般,继续垂着睫毛吹笛子。

“还有,”叶无痕顿了顿,逼近叶浅眉,耳语般地说,“忘了姓杜的小子,若教大哥知道了,你难逃重责,他也只有一个死!”

叶浅眉听了,睫毛颤了颤,绕开叶无痕走了,然而嘴唇发抖,笛音已是不能连贯了。

一进门,绿绮就迎了上来:“姑娘,属下正要去寻你。”

叶浅眉看看她,问:“怎么?有事吗?”

“那东西,”绿绮压低了声音,“在云州出现了。”

“玉衡令?”叶浅眉急急地追问。

“是,”绿绮看看面露喜色的叶浅眉,犹豫地开口,“不过……”

“不过什么?说。”

“据云州歌者报告,属下觉得,持着玉衡令的人,很像是杜少侠……而且,自称是他妹妹的女孩,很可能就是贺兰家的丫头。”

“什么?”叶浅眉大惊,“怎么会是他?你能确定?”不待绿绮回答,又缓缓坐下,失神道:“你访姓画像的本事,我不该怀疑。”

“姑娘,现在该怎么办?”绿绮看着叶浅眉,小心翼翼地问。

叶浅眉沉吟片刻,慢慢道:“这件事,一个字都不许向二位尊主透露。吩咐下去,只说那令,是假的,令她们继续着意探访。”

“姑娘!”绿绮急道,“万一走漏了风声,可怎么得了?”

叶浅眉浑不在意,又继续说:“得使个法子,让他莫要再用玉衡令……绿绮,你亲自去,这件事不能再让第三个人知道了。”

“……是,属下遵命。”绿绮知道她的脾气,明白这是主意已定,便也不再多说。

“绿绮,”叶浅眉突然抬起头,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绿罗那件事以后,我本不该再让你去做这些,万一……”

绿绮却笑了:“姑娘还在想着绿罗的事么?我虽与她情同姐妹,但这下场却是她咎由自取,咱们自幼跟着姑娘,便是拼着一死,也不能对不住姑娘。”

叶浅眉不语,起身燃了香,插在香炉里,合十闭目道:“不管怎样,绿罗终是因我而死。绿绮……你千万小心。”

“属下这就去办,姑娘莫要挂怀。”绿绮笑道,“若是绿绮死后,每年忌日能得姑娘一炷香,也就瞑目了。”

“死妮子!”叶浅眉气道,“什么忌讳都敢说!你还嫌我不够堵心的?”说着竟滴下泪来。

“姑娘,姑娘~”绿绮慌了手脚,忙跪在叶浅眉身边,“你别伤心,属下信嘴混说的,这条命,属下还要留着,送姑娘出阁呢。”

“你——”叶浅眉羞红了脸,拧一把绿绮的嘴,“越说越不像了!还不快去办事,差一点儿,我和你一并算账!”

云州城里,杜非正在一张一张地看贺兰雪临的字,越看眉头拧得越紧,最后干脆扔在一边,看着贺兰雪,一脸疑惑地问:“贺兰雪,你到底有没有学过写字?”

“学,学过两天……”贺兰雪往后退了退,小声回答。

“两天?”

“师傅被我养的蛇吓走了……”

杜非长出一口气,贺兰雪,你还有多少惊喜要给我?

正在贺兰雪盘算要怎么躲过一劫时,一支精巧的柳叶镖穿窗而入,不偏不倚正钉在桌上,贺兰雪吓得尖叫一声,杜非不动声色地拔下来,若有所思地看着镖尾系着的绿绸,突然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对贺兰雪说:“雪儿,你马上上床睡觉,不许出来,听见了没有?”

“哥……是。”贺兰雪本想开口问个究竟,看看杜非的脸色,明智地选择了乖乖听话。

杜非走到院子里,扫视一圈,转身走到自己房门前,轻轻推开门。

屋子里果然站着个年轻女子,一身夜行打扮,黑纱遮住了大半张脸,杜非毫不惊讶,只管掏出火折子点亮油灯,那女子如一只警觉的猫一般,迅速闪到显不出影子的角落。

“绿绮姑娘,你在躲什么人?”杜非淡淡一笑,在桌边安稳坐下。

绿绮摘下面纱,掩口轻笑:“我们姑娘果然慧眼,杜少侠当真不同凡响。”

“叶浅眉?她让你来的么?我与她再无瓜葛,她又想做什么?”杜非冷冷道。

“再无瓜葛?”绿绮冷笑一声,“我再巴不得呢,我只问你,你与玉杓门什么关系?”

“这与你何干?”

“我们姑娘要我告诉你,莫要再用玉衡令了。”

“玉衡令?”杜非大惊,站起身来,盯着绿绮问,“你们怎么知道?”

“让你别用就别用,我家姑娘不会害你的。”绿绮不耐烦地说。

“是吗?”杜非眯眼看着绿绮,“她不会害人,你觉得我会相信么?”

“你最好相信。我家主人还在搜寻贺兰家小丫头的下落,我们姑娘为这个差点丢了命,你若不听我的,露了那丫头的行迹,姑娘的苦头就白吃了。”绿绮愤愤不平地瞪了杜非一眼,拂袖灭了桌上的灯,无声无息地出门去了。

杜非在黑暗中坐了许久,最后从怀里掏出一面精致的玉牌,发出幽幽的光,绿绮的突然造访让他心乱如麻,玉衡令,玉杓三令之一,自己只道那倚云楼并非一般勾栏,玉杓门的面子,在江湖上还是有的,故此才出示了玉衡令,现在看来竟是与叶浅眉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又想起绿绮刚刚说的,叶浅眉差点丢了命,杜非愈发烦闷,难道叶浅眉也只是别人手中的刀而已?

他站起身,看着黑魆魆的窗外,命运就是这般不可捉摸,前一刻还是主宰,转眼却又成了蝼蚁。

苏锦秀的猫 发表于 2012-3-21 14:04

挖鼻孔,今天估计没得更了,我马上要被发出去了。。。。乃快点更,我要看拍!

蝴蝶瞬间失去了码字的力气……

下面……没有了……

第六章

门外传来细微的敲门声。

杜非摇摇头,拉开门,果然是贺兰雪站在外面。

“我不是让你睡觉,不许出来吗?”杜非不满地看着她。

“你讨厌!”贺兰雪瞪了杜非一眼,气冲冲地径直走进屋子。

“我讨厌?”杜非反笑了,“雪儿,我这些日子又把你宠坏了是不是?胆子见长啊。”

“你就是讨厌!大坏蛋!你什么也不说就走了,现在没事了为什么也不去告诉我,好教我放心?”贺兰雪丝毫不惧杜非的威胁,声音有些哽咽地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我多怕你和爹娘一样……雪儿一不小心,就再也见不到了……”说着说着,竟趴在桌上呜呜地哭了。

杜非心中着实懊恼,自己确实把那屋里的贺兰雪给忽略了,于是走到贺兰雪身边,轻轻地把她揽进自己怀里:“雪儿,莫要哭了,哥哥这不是好好的么?我保证,以后再不让雪儿担心了,好不好?”

“真的?”贺兰雪仰脸看着杜非,伸出右手,翘起小指道,“拉钩才做数。”

杜非看着她那孩子气的举动,不由失笑,宠溺地伸出手:“好,一言为定。”

在勾住贺兰雪纤细的手指的一刹那,杜非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雪儿,我们今天就离开这里。”

“离开?我们要去哪里?”贺兰雪不解地问。

“你想去哪里?”

“江南!”贺兰雪不假思索地回答,“爹总说娘是江南美人,我想去娘的家乡看看。”不经意地,脸上又滑过一丝悲伤。

“好,我们就去江南,不过,”杜非拍拍她的头,严肃地说,“若是有人问你,你不许说自己姓贺兰,明白吗?”

“……明白,”贺兰雪想了想,笑道,“我只说自己姓杜。”

“聪明丫头。”杜非欣慰地笑笑,“收拾好东西,我们明天一早就走。”

第二天,城门刚刚开启,杜非就带着贺兰雪出城而去了。

站在城外,回头看看那一抹青山远黛,杜非叹了口气,罢了,如果真有天意,总能寻到的。

就在杜非带着贺兰雪一路南下的时候,绿绮也风尘仆仆地赶回了危夜宫。

“姑娘,事情都办妥了,属下看着杜少侠带着那丫头离了云州才赶回来。”绿绮低声道。

“好,你辛苦了,”叶浅眉露出一丝微笑,“绿绡那里呢?”

“属下也亲自去吩咐过了,只是那梅二娘八成觉得自己的功劳没了,因此一口咬定她不会看错。”

“罢了,她翻不出什么风浪。”叶浅眉倒不在意,犹豫半天,才开口问道:“那杜非,他说什么了吗?”

“他说,”绿绮踌躇一阵,心一横,“他说与姑娘再无瓜葛,……请姑娘保重身子。”

“他就这么说?”叶浅眉黯然了片刻,又开解般地笑道,“段家庄之后,他还能让我保重身子,倒是出我意料。”

自己强加了一句话,却能让叶浅眉如此宽慰,绿绮不由得心酸,于是半跪在叶浅眉身边,轻轻问:“姑娘,你这么做,值得么?如果被尊主知道了,后果不堪设想。”

“你为了我这么做,值得么?”叶浅眉反问。

“属下……姑娘,这不一样,属下是……”绿绮急急地反驳,却被叶浅眉打断:“你是自幼跟着我的,我却忍心你冒这样的风险,而他与我萍水相逢,却说不想我再杀人,杀人不会让我快活……我自幼便学习怎样杀人,从没有人说过,我应该快活,绿绮,你明白么?”

“可是……”

叶浅眉摆摆手,叹息道:“你不会明白的,一句话能毁灭一个人,一句话也能成就一个人……若是事发,我拼了命也要保你周全。”

绿绮愣愣地看着叶浅眉,才发现,陪伴了十多年的姑娘,其实自己并不了解。

却说杜非带着贺兰雪一路南下,走走停停,看尽了沿途景致。

这一日来到淮扬地面,杜非见贺兰雪旅途困顿,没了兴致,索性在客栈赁了房子住了下来。

这天,杜非正在房里运功调息,却听见外面一阵嘈杂,起身刚走进院子想看个究竟,就险些被客栈老板撞了个满怀,客栈老板一见杜非,马上扯住他的袖子,气冲冲道:“杜公子,我正要去寻你呢!你们去别处住吧,我们店小,经不起折腾!”

“怎么了?”杜非一头雾水。

“你快去看看你那宝贝妹子,满客栈抓一条毒蛇,这叫我们怎么做生意?”话音未落,贺兰雪就气喘吁吁地撵了上来,连连跺脚:“我又不是故意的!我若不抓了回来,你才没法子做生意呢!”

客栈老板一脸惊恐地看着贺兰雪手里那条通体鲜绿的小蛇,哆嗦道:“姑娘,你,你可千万小心……”

“不过一条小蛇罢了,有这么可怕么?”贺兰雪嘟着嘴,一脸的不屑,一抬头却撞上杜非要喷火的眼睛,吓得赶紧把手背到身后。

杜非不理会她,转脸对客栈老板道:“舍妹淘气惯了,对不住,对不住,在下一定严加管教。”见那客栈老板仍是一脸气愤,便递过一块银子:“这个,就当在下的补偿。”

那客栈老板见了银子,脸色方平和下来,叮咛道:“那蛇你可一定要处理好了,咬了人不是玩的。”说罢远远地绕开贺兰雪嘟嘟囔囔地走了。

贺兰雪心知不妙,正要溜走时,就听见杜非压了怒火的声音:“到我房里来。”

贺兰雪手里捏着蛇,正在迟疑时,杜非又扔下一句:“把蛇也带进来,扔在外面当心伤了人。”

跟着杜非磨磨蹭蹭地进了房,贺兰雪垂着头远远地站在角落里。

杜非顺手插上门闩,坐在桌前道:“过来。”

“你不打我,我就过去。”

杜非气极反笑:“贺兰雪,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讲条件?”

贺兰雪知道杜非是真怒了,一旦他连名带姓叫自己的时候,乖乖听话才是最聪明的做法,于是胆战心惊地挪过去,还没站稳,就被杜非劈手夺下那条小蛇:“从哪里弄的?”

“那天,那天进城时,我从城外捡的蛇蛋,前几天才孵出来……”

杜非不由得仔细看了看贺兰雪,笑道:“我还真是小瞧了你!捡蛇蛋都能单单拣出最毒的?说实话!”

“真是我捡的!从小爹爹就教我驯蛇了。”贺兰雪辩解道。

“还敢扯谎!”杜非一拍桌子,“你爹爹教你驯蛇,他教没教过你,竹叶青不是用蛇蛋孵出来的?!”

“啊?”贺兰雪张口结舌的望着杜非,她一直以为,所有的蛇都是一样从蛋壳里孵化出来的。

“说!从哪里来的?”

“我……我从别人手里买的……”贺兰雪一边说,一边祈祷杜非别再追问了。

“买这个干什么?”杜非打断了她的幻想,扬了扬手里快被捏断气的小蛇逼问道,见贺兰雪垂头不语,又咬牙切齿地补充了一句,“你最好说实话。”

“我……我……”贺兰雪战战兢兢地看了看杜非,往后退了两步,谁知好巧不巧,就这两步,衣袖里的一件东西“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不等她反应过来,杜非已经眼疾手快地拾了起来,竟是那夜绿绮掷进来的柳叶镖,绿绸被摘掉了,镖刃也有些隐隐发乌。

杜非越看脸色越阴沉,最后狠狠地把小蛇掼在地上,站起身来看着贺兰雪:“这支镖是喂过毒的?就是这条蛇?你想干什么?”

“我,我……”贺兰雪看着地上的死蛇,又看看杜非阴云密布的脸,吓得抽抽搭搭地哭了。

“不许哭!”杜非呵斥道,“你还在想报仇是不是?我说的话你全当了耳旁风了?”

贺兰雪赶紧止住眼泪,结结巴巴地说:“哥哥,我,我以后再不敢了,我听你的话……”

“是么?”杜非指指抽屉,“既然听话,就把那里面的东西,给我取出来。”

贺兰雪疑疑惑惑地拉开抽屉,只见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块约莫一尺长,三指宽的竹板,不由得浑身一抖,回过头可怜兮兮地看着杜非:“哥……”

“你不是说听话么?”杜非盯着她,“我看你是板子上身了才会听话。”

贺兰雪取出板子,掂在手里沉沉的,想到要打在身上,更是心惊胆战,蹭到杜非身边央求:“哥哥,哥,雪儿知错了,你就饶过雪儿这一遭好不好?”

“我上回说过,再敢胡闹,就打烂你的屁股,我就不信这回你还不长记性!”杜非拈起板子,指指床,“是你自己趴好,还是要我拉你过去?”

终于忍不住的卡个拍……

顺便,弱弱地请假:蝴蝶明天开始钻山,预计下周三正常更文……

顶锅盖爬走……

第七章

贺兰雪耷拉着脑袋站在床边,想了想,一咬牙抱着脑袋一头扎在床上。

杜非却并不着急,只是走到床边静静地站着。

“哥哥……”贺兰雪心惊胆战了许久,也不见板子落下,忍不住地回头看看杜非。

杜非叹口气,伸手按住贺兰雪的腰,一把扯下贺兰雪身上那条鹅黄绉纱长裤。

“啊!”贺兰雪下意识地伸手去挡,手上就被竹板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雪儿,”杜非不理会贺兰雪又羞又委屈的目光,“今天我给你立下规矩,今后再犯了错,你若不自己脱下裤子趴好,就休怪为兄下手狠了,听明白没有?”

贺兰雪把脸埋在床上,一声不吭。

“啪!”一记板子响亮地落在屁股上。

“为兄问你话,回答!”

“呜~听,听明白了。”上回挨的巴掌与这记板子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痛得贺兰雪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一下令她着实畏惧,想也不想地就拖着哭腔解释,“哥哥,雪儿真的不是故意把蛇放出去的,不是故意的。”

话音未落,屁股上就又挨了两下更狠的。

“嗷~呜!”贺兰雪惨叫着蹦了起来,两只小手捂着屁股不停的摩挲。

“贺兰雪!”杜非见她这幅样子,越发恼怒了,“你还敢坏规矩?”

“呜呜~”贺兰雪赶紧放下手,重新趴在床上,委屈地扁扁小嘴,“哥哥,疼~”

杜非见她趴好了,也便不再计较,重又开口道:“我打你,是为了你把蛇放出来么?”停了停,问道,“从倚云楼出来那天晚上,你答应我什么了?”

“我……”贺兰雪语塞,杜非用板子点了点那两瓣挺挺翘翘的小屁股:“说!”

“呜~”贺兰雪感觉全身寒毛倒竖,抽噎道,“我,我答应哥哥,再不提报仇的事……”话音未落,又是结结实实的一记板子抽在屁股上:“言而无信!阳奉阴违!”

“嗷~”贺兰雪疼得两腿乱蹬,“哥哥,轻,轻点!疼啊!”

“那天晚上,我还说什么了?”

“哥哥还说,还说,”贺兰雪紧张地看着杜非手里的竹板,大脑飞速运转,“不要做自不量力的事情……”

“好,既然你都记得,为兄也不与你多废话了,今天不多打你,只罚你言而无信和自不量力两条,一共二十板子,你服不服?”杜非盯着贺兰雪问。

“呜~哥哥~雪儿知道错了……哥哥疼雪儿,哥哥不打……”贺兰雪一听还要打,吓得缩作一团,语无伦次地央求。

“我不管你原来如何,但是我的妹妹,做错了事就要受罚,明白吗?”杜非一边说,一边轻轻按住贺兰雪的腰,扬起板子抽在已经留了几道板痕的圆圆白白的小屁股上。

“呜啊~”贺兰雪上身猛地弹起,无奈腰被按住,就如同一条砧板上的鱼儿一般徒劳挣扎。

“趴好!”杜非把她往床边拉了拉,脚踮在地平上,屁股也正好趴在床沿上高高撅起,均匀地横亘了数条红痕的白嫩臀瓣,因为疼痛和紧张,轻微地颤抖和蠕动着,杜非毫不手软地一连数板砸下,那两颗饱满的圆丘被拍扁又迅速弹起,痛感就像涟漪一般散开,波及到全身。

“啊!啊!哥哥,哥,啊!轻一点,饶了雪儿……”贺兰雪一边哀号,一边扬起小腿毫无章法地踢蹬,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床里爬去。

“雪儿?”杜非停下板子,沉声唤道。

“呜~”贺兰雪回头看看杜非,颤抖着趴回原位,“哥哥,疼,屁股要烂掉了……”

杜非不理她,重又伸手按住她的腰:“屁股撅起来!再不规矩,我就加罚了。”贺兰雪痛哭着撅起屁股,已经肿起来的板痕被绷紧,就像坐在炭火上一样,还未待她适应这种疼痛,板子就已经挟着风,狠狠地落在了一片通红的屁股蛋上。

贺兰雪痛得浑身乱战,涕泪横流,屁股不停地扭动,连求饶的话都不能连贯了,嘴里只是下意识地哀哀哭号。

杜非心里也多少有些不忍,毕竟只是十一二岁的孩子,想来这一顿板子已经足够她长一阵子记性了,于是下手便轻了几分,不过贺兰雪的屁股已经是又红又肿,轻轻触碰都足够她疼得哆嗦了,所以饶是这样,贺兰雪的哭嚎不减反增,,连板子何时停下来的也不知道,只是没命地把头往被子里钻,鼻涕眼泪蹭的满床都是。

杜非无奈地摇摇头,把裤子替她拉起来,然后俯身扶起贺兰雪,眼角带了笑意:“知道的,是我在管教妹子,不知道的,还当我在杀猪呢。”

“呜呜~”贺兰雪这才反应过来,一头撞进杜非怀里,“哥哥一点都不心疼雪儿!屁股都打烂了!”

杜非笑笑,伸手替她揉揉饱受苦楚的小屁股,道:“我怎地就不心疼你了?哥哥若不疼你,就不管你了。我上回说过,你若再敢胡闹就打烂你的屁股,你忘了不成?”

“我……”贺兰雪撇撇嘴,眼泪扑簌簌地打在已经揉皱了的衣服上,“可是雪儿想为爹娘报仇,有什么错?”

杜非脸色一沉:“板子还没挨够是不是?”看看贺兰雪一脸的委屈,叹气道:“就凭你那点驯蛇的微末本事,就能报仇了?况且你爹娘,怕是也惟愿你好好活着,而不是只活在仇恨里面吧,冤冤相报何时了……”说到这里,杜非不由一顿,这句话,叶浅眉也说过,只是被她说出来,反倒多了几分讽刺。

“哥哥~”贺兰雪腻在杜非胸前,央告道,“你教雪儿功夫好不好?”

“想都别想!明天开始,你就给我乖乖念书习字去!再出去淘气,我知道一次打一次!”杜非一瞪眼,顺手在贺兰雪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啊~”贺兰雪护住屁股跛着腿跳开,委屈地瞪着杜非,“哥哥不讲理!”

“说的对,”杜非冲贺兰雪温和地笑笑,“我不讲理,我的板子还更不讲理呢。”

叶浅眉正倚坐在窗前怔怔地发呆,叶无痕推门进来了。

“哥。”叶浅眉赶紧站起来。

“眉儿,”叶无痕看着叶浅眉本就柔弱的脸庞又清减了几分,心疼不已,原本兴师问罪的口吻不觉软了下来,“那玉衡令还是没有消息么?”

“……暂时还没有。”叶浅眉低头道。

“你的子夜歌者各处皆有,玉衡令既然已出玉杓门,这些日子竟踪迹全无,即便我信,大哥也不能相信啊。”叶无痕垂眼看着叶浅眉,话语里满是狐疑。

“是眉儿办事不力,尊主若是要罚,眉儿绝无怨言。”叶浅眉迎上叶无痕的目光坦然道。

“你……”叶无痕气结,“你若是存心与大哥斗气,我便不管了,你自与大哥交代去!”

“眉儿不敢。”叶浅眉见叶无痕气得脸色铁青,轻笑一声,走上前牵了叶无痕的衣袖软语道:“哥哥舍得不管眉儿么?我知道,哥哥是顶心疼眉儿的。”

叶无痕被这句话戳中了软肋,叹气道:“你这个丫头!你如今大了,有自己的心思了,我还怎么管你?索性撒了手,乐得清静。”想了想,又忍不住地叮咛道:“玉衡令的事情,你可多上点心,若是大哥问起来,你自己掂量吧。”见叶浅眉仍是一脸的不以为然,恼怒地一甩袖子转身出去了。

刚刚走下台阶,就看见叶无伤一袭白衣,远远地站在庭前看着他。叶无痕硬着头皮上前施礼:“大哥。”

他原本以为叶无伤要问玉衡令的事情,却不料叶无伤沉默了一阵,开口问道:“眉儿的伤可都好了?”

“……是,都好了。”叶无痕一愣,赶紧答道。

叶无伤淡淡地点了点头,一双寒星似的眼睛盯住叶无痕:“那个叫杜非的……你还瞒了我多少?”

叶无痕一惊,抬头道:“无痕不敢欺瞒大哥。”

“真的么?”叶无伤慢慢地问,眼神清冷地看着叶无痕,直盯得他冷汗涔涔,咬牙道:“是。”

良久,叶无伤冷声道:“罢了,你去吧,玉衡令的事,本座耐心有限。”

叶无痕应声正要退下,叶无伤又开口道:“往后行家法的时候,手上记得分寸。”

“是,无痕记下了。”叶无痕一边答应,一边苦笑,你动手的时候,恨不得把眉儿往死里打,我下手略重些,就记了这些日子,于是抬头看着叶无伤:“无痕知道,大哥心底还是疼眉儿的,只是眉儿毕竟也才十七岁,有些孩子气,大哥莫要与她认真。”

叶无伤听了这话,愣了愣,双目微闭,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神情,喃喃道:“十七岁……我十七岁的时候……”一边说一边竟自慢慢地走了。

叶无痕自知失言,看着那渐行渐远的白色的背影,悔意如潮水一般涌上心头,过了这么些年,自己竟连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忘记了。

蝴蝶终于回来啦!发文求人品~希望稍后的汇报能够让老大舒坦……

第八章

叶无伤回到正殿,丝毫没有停留地走进了正殿西侧的小室。

这间小室约莫两丈见方,全用上好的汉白玉砌成,中间挖出一个浴池,长年流动着的活泉,冒出热腾腾的蒸汽,熏得整间屋子里的汉白玉都透着莹润的光泽。

叶无伤挥挥手,身后的宫人知趣地退了出去,她们都知道,尊主沐浴的时候,是不许人伺候的。

机关从室内锁死后,叶无伤慢慢走下台阶,任凭池水一点一点洇透衣襟,最后,他索性和衣坐进池中,仰起头,一头长发在水中飘荡,面色惨白得如同一朵久不见阳光的莲。

终于,叶无伤睁开眼,从水中霍然站起,伸手解开衣带,湿透了的衣服被剥下扔在一边,整个身体无遮无掩地暴露在雾气中。宽肩窄腰,双腿修长,平坦的小腹上肌肉若隐若现。叶无伤低头叹了口气,走到浴池边的一面大铜镜前,伸手拨开背后湿漉漉的头发,镜子里面映出的情景,任是他看过无数次,也不由紧闭双眼,不忍卒睹——后背上,由肩及背,直至臀腿,竟无一块完整的皮肤,就像旱了许多年的田地,龟裂成块,伤痕狰狞地裂开,露出皮肤里面的肉,许是日久天长,本应是粉红的嫩肉,都变作了暗红,就像每一处裂缝里,都有一条试图从干涸的泥土中钻出来的蚯蚓一般。

叶无伤强迫自己回过头,目不转睛地看着镜中的自己,脸色一点一点平和下来,自言自语道:“山西云氏,江南陈氏,塞外贺兰氏,洞庭段氏……”嘴角渐渐浮上笑意,眼睛却依然如同极寒的冰窟一般,令那张俊颜反比不笑时更阴冷了几分,扬声吩咐外面的宫人:“叫叶浅眉来见我。”

叶浅眉进来的时候,叶无伤已经沐浴完毕站在殿中了。

“尊主。”叶浅眉恭恭敬敬地行礼。

“玉衡令的下落可有了?”

“……还没有,属下正——”叶浅眉话还没说完,就被叶无伤打断:“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若是还没有结果,就休怪本座无情。”

“可是……”叶浅眉抬头急欲辩解,却被叶无伤凌厉的目光逼的不敢再争辩,只得垂头应了声“是”。

出了正殿,一直候在殿外的绿绮才松了口气,赶紧迎上来问:“姑娘,没事吧?”

叶浅眉瞥了她一眼,“不去干你事,候在这里做什么?”

“属下还不是担心姑娘。”绿绮笑着辩解,“尊主没说什么吧?”

“绿绮,你是刚进危夜宫么?多做少问的规矩你忘了?”叶浅眉没好气的训斥,见绿绮垂头默默不语,暗自后悔把话说重了,便又放软了语气道:“不过还是催问玉衡令的下落罢了,并没有旁的事。”

“姑娘,”绿绮瞅瞅四周,压低了声音道,“这件事你得想个法子,到底该怎么办?”

“你先去查查杜非的下落,只要能拿到玉衡令,想必尊主也不会太过苛责。”叶浅眉想了想,无奈地说。

绿绮这才放了心,笑道:“这个姑娘不必挂心,属下在云州的时候就派绿绦一路跟着,眼下他就在淮扬。”

叶浅眉其实主意未定,本是随口说说,意在截住绿绮的话头,不想她竟早已布置下去了,不由苦笑道:“你这个心眼儿……也罢,让绿绦先盯着,待我再谋划谋划。”

“姑娘!若再犹豫,只怕就要漏了风声,到时漫说是那……就连姑娘你也难自保。”绿绮见叶浅眉迟疑不定,急忙劝道。

“我自有主张,这件事你不要管了。”叶浅眉淡淡地丢下这句话,也不理绿绮急得跺脚,径直走了。

秦淮河畔。夜。

杜非看着周遭的衣香鬓影,微微皱了皱眉,信步登上一艘停在角落里的画舫,还没站稳,就被一个穿着绿衣的小姑娘拦了下来:“这位公子,我们这船是包了的,实在是对不住了。”言语谦恭,但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拒绝。

“我找人。”杜非一边说一边越过那小姑娘的头顶看向舱内,里面坐着位同样穿着绿衣的年轻女子,眉目如画,冷若冰霜。

“这里没有公子要找的人。”那小姑娘见他如此厚颜,不高兴了,语气也生硬起来。

“有位绿绮姑娘,不知姑娘可认识?”杜非不理那小姑娘,只冲着舱内的女子揖了一揖。

那女子闻言一震,想了想道:“锦儿,让这位公子进来说话。”那叫锦儿的小姑娘不服气地瞪了杜非一眼,一闪身又隐在了旁边的阴影里。

杜非缓步走进舱内,拱手道:“在下杜非,敢问姑娘芳名?”

那女子款款起身,有些不快地说:“公子如此,不觉唐突了些么?”

“姑娘从云州起,就与在下兄妹一路同行,在下直到今日才登门造访,也不算十分冒昧吧?”杜非笑道,一双利眼却紧盯了那女子。

那女子脸色变了变,转瞬恢复常态,微笑道:“在下绿绦,杜公子,幸会。”

“在下此来并无他意,只是知会姑娘一声,再过几日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不知姑娘是与我兄妹结伴而行,还是随后跟来?”杜非挑眉,戏谑地看着绿绦。

绿绦脸红了红,背过身道:“杜公子愿意去哪里,与绿绦何干?”

“是吗?在下本担心万一跟丢了人,姑娘不好交代,现在看来竟是我多虑了。”杜非笑笑,拱手道,“如此,告辞了。”

绿绦呆呆地看着杜非离开,半晌才醒过神来,暗自道:“绿绮姐姐说的果真不错,这个姓杜的,我竟小瞧他了……”想了想,唤进锦儿,吩咐道:“即刻传书给绿绮姐姐,就说已经惊了鱼,问问她现在怎么办。”

就在绿绮为叶浅眉的优柔寡断心急如焚之时,绿绦的飞鸽传书也到了。展开纸卷一看,绿绮倒抽一口凉气——绿绦是她精心训练的子夜歌者,跟踪访迹的功夫一流,如今竟被杜非若无其事地识破,这个人,既然已经被惊动,一旦离了淮扬,只怕再想找到就势如登天了。

如果拿不到玉衡令,如果叶浅眉为了他再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绿绮越想越心惊,沉吟片刻,起身从柜中取出一只极小的锦囊,仔细地系在鸽脚上,深吸一口气,一撒手放走了信鸽,看着那扑棱棱飞向墨黑天际的影子,默默道:“姑娘,对不住了,属下也是为了你,待玉衡令事了,绿绮给杜少侠抵命……”提到玉衡令,绿绮突然想起来另一件事,踌躇一阵,横下心暗道,既然要替姑娘解决,就该解决干净。于是提笔在纸上匆匆写了几个字,用信鸽传了出去,这才失神坐下,心里五味杂陈,一宿不曾安睡。

“胭脂染?”绿绦看着面前的锦囊,有些讶异地低呼。

“姐姐,这就是胭脂染?”锦儿有些好奇地要去动那锦囊,却被绿绦一巴掌拍开:“不要命了?这东西你也敢碰?”

锦儿吐吐舌头,又问:“绿绮姐姐送来这个干什么?”

“自然是要杜非的命。”绿绦苦笑,“她知道我不是杜非的对手,所以才送来这个。”

“那日绿绮姐姐不是吩咐说,只跟着杜少侠,莫要伤了他吗?怎么一转眼就要杀他?”锦儿疑惑地看着绿绦。

绿绦不耐烦地训道:“问这么多干什么?上头吩咐做什么,咱们就做什么,问多了没你的好处!”

“姐姐,锦儿没杀过人……”锦儿看看绿绦的脸色,怯怯地低声道。

“习惯了就好了,”绿绦不冷不热地说,“等你习惯了,就是上头命令你来杀我,你也会动手的。”

“不会!锦儿宁愿自己死,也不会伤害姐姐的!”锦儿气鼓鼓地瞪着绿绦,仿佛受到了侮辱一般。

绿绦笑了,到底还是个孩子,于是放柔了声音道:“好了,你先下去吧,让我好好想想该怎么做,这个杜非……不好对付……”

内个,风格妹妹,嫩家白衣少侠果了……然后嫩还敢不敢继续果断扑倒之?

第九章

小桥流水,杏花深巷。

清晨的金陵城在慵倦中透着难得的静谧。

石桥上站着一位少年,长发,布袍,落拓不羁的打扮里透出几分飘逸。那少年凝固般立在桥上,一动不动,只是紧盯着桥下流水,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渐渐地,从远处传来桨橹咿呀之声,一艘小小的乌篷船从薄雾中缓缓驶近。

船头站着名绿衣女子,待船停在桥下时,笑盈盈地冲桥上福了一福,莺啼婉转地开口:“杜公子,别来无恙?”

杜非笑笑,纵身轻轻飘下石桥,稳稳落在船头,河水竟连一丝波纹都没有惊起。

“好俊的功夫。”绿绦赞道。

“绿绦姑娘,咱们可真是有缘呢。”杜非眉头微皱,颇有些不耐烦,“我想,这种缘分,也就到此为止了,若非锦儿送来的口信,我们昨日就启程离开了。”

“公子若不想让绿绦跟着,自然有法子,”绿绦笑道,“所以,绿绦才想趁着现在,跟公子讨一样东西。”

“哦?”杜非扬眉看着绿绦,“不知姑娘要什么东西?”

“你的性命。”绿绦仍然微笑着,就像是要一件极寻常的物件。

杜非微微叹了口气:“绿绦姑娘,这样东西在下还有用,怕是不能给你,对不住了。”

“我知道公子不能轻易给,所以,绿绦打算用一样东西来换。”

“换?”杜非觉得好笑,“怎么换?”

绿绦并不回答他,只是闲聊似的指着旁边分出的水渠说道:“公子可知,咱们脚下这条河,往那边,就是洗衣饮水用的了。”见杜非有些不解,轻笑着张开右手,掌心托着一只小小的锦囊,继续道:“这囊里的东西,叫做胭脂染,沾上一点儿,就是皮溃肉烂,若是吃下去么,神仙也没法子……唉,最恼人的,就是一旦见了水,毒性更增百倍,若是我不小心失了手……”

“够了!”杜非气得浑身哆嗦,“子夜歌者果然都如叶浅眉一般恶毒,不择手段么?”

“杜公子,这怎就是不择手段了?用你一个人的命,换这小半个城的生死,岂非是划算的很?”

杜非又想起叶浅眉那番“冤冤相报何时了”的谬论,不由失笑道:“这般巧舌如簧,偏做这等买卖,实在是屈才得很。”

“这么说,杜公子是答应了?”绿绦一双美目脉脉地看定杜非,抿了抿朱唇道,“若不是上面有令,我可真有些舍不得……”

绿绦话还没说完,桥上竟又跳下一个人影,撕扯着绿绦发疯般叫喊着,“是你!就是你们杀了爹娘,现在又来害我哥哥!我杀了你……”

杜非大惊,他怎么也没想到,贺兰雪竟偷偷跟了来,连声道:“雪儿,你给我让开!”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绿绦被这一下弄得措手不及,手上的锦囊竟飘飘荡荡掉向了水渠,贺兰雪大惊失色,急急地扑了过去,想要抓住锦囊,不料,指尖还没碰到,就低呼一声,整个人软软地倒了下去。

杜非脸色急变,抢步上前抱起贺兰雪,连声唤道:“雪儿!雪儿!”

“哥哥……水,毒……”贺兰雪挣扎着抬手指着顺水飘远了的锦囊,一双已经失了神的眼睛里满是焦虑。

“傻丫头,”杜非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哥哥一早就知道,那囊里的毒是假的,你这是何苦?”

“那……那雪儿就放心了……”贺兰雪挤出一丝笑容,沉沉地昏了过去,杜非急忙点了她膻中、玉堂、紫宫三处穴道,又伸手探了探,见呼吸虽微弱但还平缓,方抬头看着绿绦,眼里寒光闪动,指着她左手中指上沾了鲜血的戒指道:“这才是胭脂染,对不对?解药在哪里?”

绿绦此时才醒过神,一脸的不解:“你怎么知道那囊中没有毒药?”

“那胭脂染若果真如你所说那般厉害,你会用手去托着锦囊么?擅长用毒的人都知道,这是大忌!再看你虽托着锦囊,眼睛却不停地瞟向那枚既普通的有些粗糙的戒指,我就明白了,”杜非冷笑,“你自然是算准了,我既不会俯首就戮,也不会任你下毒,故此才设计诱我去夺那袋子,好趁机暗算与我,是不是?”

“你……”自己的计划竟被杜非一丝不错地拆穿,绿绦身子微微发颤,喃喃道,“难怪绿绮姐姐要杀你……”

“我再问你,解药在哪里?”杜非起身,揪住绿绦的衣领怒吼。

绿绦看看杜非,竟笑出声来:“我只会杀人,不会救人,解药,只有我家主人才有。”

“你家主人?叶浅眉?她在哪里?”

“我说过了,我家主人才有,我们姑娘都无能为力,”绿绦越笑越大声,“至于我家主人在哪里,我不能说,也不敢说。”

“是吗?”杜非冷冷地看着她,“你不说,我就——”

“你动手吧,两次任务都彻底失败,回去了也难逃一死,倒不如死在你手里,绿绦也知足了。”绿绦淡淡地截断了杜非的话。

杜非笑笑:“我不喜欢杀人,你若不说,我便去问那锦儿。”

绿绦大惊失色:“你,我不许你伤害锦儿!若是她说了,便只有死路一条!”

“不能问她,我就问你,”杜非脸上显出了少有的阴毒,“我不能伤害她,你就能伤害雪儿么?”

绿绦闭目不语,半晌才抬眼看着杜非惨然一笑:“只怕你去了也救不了她,反白白搭上自己的性命。”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说!”

“离此不远,往西有座落霞山,你去那里寻危夜宫吧。”杜非听了,俯身抱起贺兰雪就走。

“喂,你不杀我为你妹妹报仇么?”绿绦在他身后喊。

“人这一生,有很多比报仇更重要,更快乐的事情要去做,你不会明白的。”杜非转身看着绿绦一字一句地说。

七星山前,一名头戴逍遥巾,身穿白色鹤氅的青年男子挡在杜非面前,冷然道:“你不是要走么?又回来干什么?你要找的东西都找到了?”

“师兄,掌门师兄,”杜非涎着脸央求,“你就帮帮我吧。”

这男子正是玉杓门现下的掌门——玉泉子,在江湖上以扶危济困妙手回春著称,颇有些侠名,但是此刻,他却毫不理睬杜非的央求,道:“你当初私自下山,现在又何必回来?”

“师兄,求你帮我一遭,等这件事解决了,我回师门请罪。”杜非看看贺兰雪发青的面色,急得恨不能给玉泉子跪下。

“四师兄,你真的回来了?你们怎么还不上来?”山上连跑带跳地下来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站在山腰上远远地冲着杜非大喊。

玉泉子回头看了那女孩子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道:“罢了,先上山再说。”

杜非这才松了口气,抱起贺兰雪上山去了。

“中的什么毒?”一进屋子,玉泉子就发问了。

“胭脂染,师兄,她——”

“什么?”玉泉子大惊,伸手探了探贺兰雪的脉象,一脸困惑地说,“奇哉怪也~这胭脂染我听说过,这丫头居然能熬了这几天……对了,你说她姓什么?”

“贺兰。”杜非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如实道,“就是塞外贺兰家的丫头。”

“哦,那就难怪了,这丫头倒真是命大,”玉泉子脸上现出一副了然的神色,“贺兰家以蛇毒著称,这丫头想必自小就服蛇毒,取其以毒攻毒之效,不想今日却能扛得住胭脂染这样的剧毒,也是巧的很哪。”

“师兄,雪儿就拜托你替我照顾几日,我去寻解药。”杜非起身恭恭敬敬地施礼道。

“你还想去哪里?你如今来去自如,倒是真不把门规放在眼里了!”玉泉子起身叱道,“这胭脂染是子夜歌者的独门毒药,你去哪里寻来?便是找到了,你能有命回来?”

“雪儿跟着我这许多日子,就跟我的亲妹妹一般,”杜非回头看看站在一旁的女孩,道,“师兄,若现在床上躺的是阿诺,你会怎么做?况且,我已经打听到了,那子夜歌者落脚的地方就离此不远,若不去走一遭,我……”

“四师兄,”那叫阿诺的女孩子接口道,“我和你一起去。”

“胡闹!”玉泉子瞪了阿诺一眼,转头看着杜非道,“你既然主意已定,我也拦不住你,这丫头交给我,你就放心吧,毒我解不了,但让她不死还是可以的。”

“如此,多谢师兄了。”杜非看看一脸委屈的阿诺,笑着劝慰道,“等师兄回来,带你下山玩。”

“你自己私自下山的帐还没算,这又要造反了不成?”玉泉子闻言怒道。

杜非笑笑,一拱手:“掌门师兄多费心了,告辞。”

小诺,蝴蝶要么么~~

第十章

出了老城,离了官道,杜非一路向西,远远地就看见了落霞山。

此时正是云横四野,倦鸟归巢之时,残阳隐隐在山后把云层都涂做了血红,落霞山,果然名副其实。

杜非又想起一路行来打听落霞山时的听到的传言,嘴角牵出一抹不屑的笑意,即便是龙潭虎穴,这一遭,也走定了!

俗话说“看山跑死马”,落霞山虽近在眼前,然而即便如杜非的脚程,也用了近一个时辰才到,待翻到山后,看见那片竹林时,已是星斗满天了。

竹林前杂草丛生,一块石碣隐没其中,杜非走上前,拨开野草借着星光细看,上面刻着两个杀气腾腾的大字——禁地,杜非笑笑,掸了掸袍襟上的尘土,信步走进了竹林。

“姑娘,有人进林子了,现在已经过了第三层了。”叶浅眉放下笛子,看着慌慌张张的绿绢厉声道:“你们都是死人么?有人进了林子都不知道?绿绮呢?”

“绿绮姐姐已经带人过去了。”

叶浅眉沉吟片刻,起身道:“走,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竟能闯过天枢阵。”

还没走到竹林跟前,就远远地听见绿绮嘶哑的声音:“布璇玑阵!”叶浅眉不禁好奇,能逼得绿绮使出璇玑阵法这样的杀招,想来并非凡人,索性站在一边,细细观战,只见数条绿练灵蛇般在空中交错,被困在其中的人身形却一丝不乱,总能在绿练袭到的最后一刻翩翩避开,仿佛他并不是目标,而是向导一般。叶浅眉暗叹,在璇玑阵中游刃有余的,倒是头一次见到……突然,她的面色僵住了,那人虽在夜色掩映中,看得不甚真切,但那腾挪闪展的身法和略嫌凌乱的长发,她再不会认错!

“住手!”叶浅眉厉声喝道,从太湖石边闪了出来。

“姑娘,你,你怎么来了?”绿绮收了手中的长练,有些慌乱地道。

“怎么,我不能来么?”叶浅眉看也不看她,“我若不来,又岂能知道你对我是何等的忠心!”

说罢,也不管绿绮面色难堪,只转向杜非,笑问:“我今天可没有杀人,你怎么又寻到这里来了?”

“我来寻胭脂染的解药。”杜非懒得与她斗嘴皮子,只是冷冷地说。

“胭脂染?”叶浅眉狐疑地看着杜非,“你要那解药做什么?”

“难道不是姑娘派人用那胭脂染取我的性命么?可惜得很,在下没事,却误伤了雪儿,不来向你要解药,我还找谁去?”杜非依旧淡淡地说,却难掩面上的愤懑之色。

“我?我何时派人去杀你了?”叶浅眉怒道,“若要杀你,那日在段家庄,你早就死了多少回了!”

“姑娘……”旁边绿绮“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姑娘,是属下吩咐绿绦去的……杜少侠,此事我家姑娘断不知情,你莫要错怪了她。”

叶浅眉和杜非闻言,双双转头看着绿绮,叶浅眉愣了半晌,才颤声道:“好,好!你真是个忠心的丫头……”

“姑娘为了杜少侠数次抗命,属下实在是怕尊主知道了……姑娘性命攸关,属下不得已才擅自行事,绿绮本想,待此事一了,便以死谢罪,谁知……”绿绮说着竟从袖内掏出匕首,反手便向胸膛刺去。

“绿绮!”叶浅眉断喝一声,掷出手中的笛子,把那匕首撞得斜飞了出去,牢牢地钉在旁边的竹子上,气道,“你给我惹下这许多事端,还想撒手不成?”说罢看看杜非,道:“那解药我这里没有,我替你想想办法,你现在先离开这里。”

“姑娘,不能让他走!”绿绮抬头急道。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叶浅眉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又催促杜非,“你快走!”

“拿不到解药,我是不会离开的,你的话,我信不过。”杜非仍是看都不看叶浅眉一眼。

“你——”叶浅眉一甩衣袖,“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已经来不及了。”叶无痕从旁边慢慢踱了出来,狠狠地剜了叶浅眉一眼,“你还要胡闹到几时?”

“哥哥,他不过是误入此处,你就放过他吧。”叶浅眉没想到叶无痕来的这样快,脸色煞白地辩解,话音未落,叶无痕扬手就是一巴掌,掴得叶浅眉一个踉跄跌倒在地,一丝鲜血沿着嘴角蜿蜒而下。

“我一心护着你,你却瞒了我这些日子,”叶无痕俯身面无表情地看着叶浅眉,“你当大哥是像我这般好瞒的?”

叶浅眉听了,不管不顾地扑倒叶无痕脚下,紧紧拽住他的衣襟哀求道:“哥哥,求你,求你让他走吧,不能……”

“叶姑娘,你莫要如此,我正要见见这危夜宫的主人,为舍妹寻得解药。”杜非见状,知道事有蹊跷,但还是开口劝道。

“好,如此就不必我动手了,绿绮,带他到正殿去。”叶无痕吩咐道,然后伸手钳住叶浅眉的胳膊,将她拖了起来,咬牙恨声道,“你……那日在段家庄,我就该除了这个祸害!”

杜非随着绿绮信步走进正殿,举目望去,高约三丈的大殿,由地到顶皆是磨得极光滑的青石板铺就,墙壁上每隔几步就点着明晃晃火把,熊熊的火焰照的这空旷的如石洞的大殿透着诡谲的气息。对面的石墀上,一位白衣翩翩的男子长身玉立在殿中唯一的座椅前,鬓若刀裁,眸胜寒星,真真的是不怒自威。杜非感觉到,自从进了这大殿,其他人竟连一丝大气都不敢出了,于是上前几步,一揖到地:“在下杜非,为舍妹求取解药,冒昧闯宫,望贵主人见谅。”

叶无伤扫了他一眼,并不说话,只是盯着他身后的叶浅眉冷哼一声:“你可知罪?”

叶浅眉面色苍白地走上前,双膝跪地道:“属下欺瞒尊主,愿领责罚。”

叶无伤看看她,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你真当你那些微末伎俩能瞒过本座?玉衡令就在他手里,对不对?”

“不!没有!”叶浅眉抬头仓惶否认。

叶无伤倒也不动怒,转脸看着绿绮:“你当绿绦一路只受了你的指令?若不是你为了你们姑娘着想,胭脂染,就该是本座派人送去的了。”

“什么?那雪儿……”杜非盯死了叶无伤。

“雪儿?你是说贺兰雪?”叶无伤讽刺地看着杜非,“你真当绿绦是误伤了她?你就没想过,她怎么会知道你们在哪里见面?她又怎么知道你要见的就是她的仇人?如果不是为了诱你前来,她岂能在中了胭脂染几日之后还活着?呵呵,若不如此,你能自己送上门么?”

“你是为了玉衡令?”杜非整理一下情绪,开口问,“玉衡令乃玉杓三令之首,在下在门中排行微末,岂能得到如此至宝?”

叶无伤静静地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阴鸷:“能瞒过本座的人,还没出生。”说罢头也不回地冲身后挥手:“出来。”

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从殿后绕了出来,衣饰华美,一双丹凤眼恶狠狠地盯着绿绮。

绿绮大惊失色,脱口而出:“梅二娘!你,你……”

“我没死,绿绮姑娘,你失望了吧?”梅二娘怨毒地笑笑,“你飞鸽传书给绿绡,让她杀了我灭口,可惜的是,那鸽子竟被我截住了,所以……”

“所以她才假报死讯,暗地潜回宫中,本座虽早已知晓玉衡令的下落,但也不介意多一个旁证。”叶无伤冷冷地接口。

梅二娘听了,脸上堆了媚笑,道:“尊主,那日就是那姓杜的小子拿着玉衡令,逼我答应他再不诱人闺女,他说的妹妹,其实就是贺兰家的丫头。”见叶无伤并不说话,便继续道:“我当时本不知尊主要找玉衡令,后来听绿绡姑娘说了,原以为尊主愿望能达成,不想过了几日,姑娘就传了口信,说那令是假的,我争了几回也不顶用,现在想来,我对尊主的耿耿忠心,竟引来杀身之祸。”

“你……”叶浅眉气得浑身发抖。

梅二娘慢慢踱到叶浅眉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笑着说:“姑娘,你们为了那姓杜的,誓要把知道玉衡令的人赶尽杀绝,丝毫不念我这些年鞍前马后听令与你,我也就对不住了。”转身看了叶无伤,面有得色地躬身道:“尊主,姑娘和绿绮串通一气,欺瞒尊主,死不足惜!”

“梅二娘!我只恨在云州没亲手杀了你!”绿绮气得睚眦欲裂,若不是此时叶无伤走了下来,她只恨不得扑上去掐死梅二娘。

“是吗?”叶无伤慢慢地走近,微笑着看看梅二娘,“你果真对我如此忠心?”

“是!我对尊主绝无贰心!”梅二娘赶紧堆了谄媚的笑容连连点头。

“很好。”叶无伤突然收了笑,眼里现出凶光,猛地伸手捏住了梅二娘白腻的脖子,“你这样的卖主求荣的奴才,也配提忠心二字?你这样的奴才,也敢在本座面前称‘我’?”叶无伤的手指慢慢收拢,掐的梅二娘喉骨“喀喀”作响,他凑近梅二娘,盯着那双闪动着极度恐惧的光芒的眼睛,慢慢地说:“尤其是,你忘了,无论如何叶浅眉终是本座的妹妹,她是死是活,没有你置喙的余地!”言毕,略一施力,梅二娘头一歪,再没了气息。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叶无伤浑如无事般活动活动手指,转脸看着杜非:“若要解药,就拿玉衡令来换。”

“我可以用我的命来换,但玉衡令断断不能!”杜非急道。

“本座要你的命有什么用?”叶无伤笑道,“本座不急,也不喜欢强人所难,你可以好好想想。来人,将杜少侠送进天权室,休要慢待了。”然后低头看着叶浅眉:“本座给了你许多次机会,看来你是一点儿也不在乎,既然如此,本座今天有的是时间跟你算账。”

第十一章

叶浅眉只是双肩微颤地垂着头,叶无伤伸手捏住她小巧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细细地端详着她,他已经记不得究竟有多久没有这样仔细,清楚地看过自己的妹妹了,记忆中的叶浅眉,还是弯弯的眉眼,漆黑的瞳仁,粉团般肉嘟嘟的脸蛋,转眼间,那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就变成这个眉目清冷的女子了。

叶浅眉被这近距离的逼视压迫的无法抬眼,慌乱地垂下眼皮,浓密的睫毛不停的颤动,低低地道:“尊主……”

叶无伤被这声“尊主”唤醒,心里升起莫名的烦躁,他狠狠地一甩手,把叶浅眉掼下去,站直了身子吩咐道:“无痕,把凤鸣鞭请出来。”

叶无痕大惊,上前两步挡在叶浅眉身前道:“大哥,眉儿有错该罚,但是……还求你看在兄妹的情分上……”

不料叶无伤还没说话,叶浅眉倒开口了:“属下有罪,愿领责罚,谢二尊主费心。”

“你——”叶无痕怒不可遏,反身一脚正踹在叶浅眉的肩窝,“你作死!”

叶浅眉伏在地上,用袖子暗暗拭去泪珠,然后勉强跪直身子,低头不语。

叶无伤冷笑一声,背过身道:“叶无痕,你听不懂本座的话么?”

“是……”叶无痕又恨又痛地看了叶浅眉一眼,转身离去,片刻之后,捧了条长鞭回来。那鞭子长不盈丈,粗不过指,但却通体暗红,就像由内而外渗着陈年的血渍一般。

叶无痕走近,躬身呈上鞭子。叶无伤看看面无表情的叶浅眉,伸手便去取鞭子,谁知叶无痕却将鞭子双手紧紧攥住,抬眼恳求地看着叶无伤:“大哥……”

叶无伤轻扬眉梢,静静地看着他,终于,叶无痕无力地松开手,低头退在一边。叶无伤绕到叶浅眉身后,信手在空中挥舞了两下,鞭子划破空气发出让人心颤的怪异长啸,叶浅眉紧闭双眼,挺直了身子等着鞭子落下。

果然,鞭子呼啸而至,尽管叶浅眉做足了准备,也还是凭着双手撑住地面,才没有倒下。

“仇人都是谁?”叶无伤喝问。

“山西云氏!塞外贺兰氏!江南陈氏!洞庭段氏!……”叶浅眉每说出一个,叶无伤就狠抽一鞭,几鞭过后,叶浅眉的身后竟被抽得衣衫褴褛,纵使大红的衣裙也遮不住渗出的血珠。

叶浅眉咬紧了下唇,汗水顺着发丝跌落在地上,死命压抑的呻吟在喉间蠕动,发出怪异的“汩汩”声。

“说!仇人都是谁!”

“山西云氏!塞外贺兰氏!唔~江南陈氏!洞庭段氏!啊!……”又是连续的四鞭从上到下抽在臀上,叶浅眉终于忍不住地痛呼出声,叶无痕在一边心急如焚,凤鸣鞭虽不沉重,但抽在身上却是如剔骨锥心般的厉害,照这样下去,只怕叶浅眉熬不了多久。

“你要做的是什么?”伴随着鞭子抽在身上的沉闷声音,叶无伤继续喝问。

“报仇!”

“为谁报仇?”

“为爹!为娘!为叶家上下五十余口!”叶浅眉凄厉地嘶喊。藉此释放疼痛的折磨,然而这个答案带来的强烈刺激也彻底耗尽了她硬挺着的气力,终于撑不住地伏在地上。

“眉儿!”叶无痕大呼,刚要上前,却被叶无伤凌厉的一眼生生逼停了脚步。

“你不是愿领责罚么?你不是硬气得很么?自己爬起来!”叶无伤叱道。

叶浅眉扭头看着叶无痕,虚弱地笑道:“哥,哥哥,眉儿让你费心了……”然后强撑着地面,喘息着爬起来,尽管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牵的身后刀割油泼似的疼,但她还是咬牙跪好,双手撑地,道:“属下知罪,请尊主责罚。”

叶无伤看着叶浅眉恭顺请罚的样子,心里反冒出无名怒火,一连数鞭都抽在高高挺起的臀峰上,裙子连同小衣竟被彻底撕碎,臀上被撕扯出几乎连成片的血痕,叶浅眉的下唇早被咬破,混了鲜血的唾液顺着嘴角直滴到地上,青石板映着点点红痕,触目惊心。

叶浅眉终于撑不住了,软软地倒在地上,看向叶无伤的眼中,竟没有一滴泪:“尊主,属下,属下求你……”叶无伤心中一动,以为她要求饶,谁知叶浅眉缓了缓,接着说:“求你让属下撑着刑架……”

“你——”叶无伤胸中怒气乱撞,赶上去狠狠几鞭,竟不分头脸,只管劈头盖脸地朝叶浅眉身上抽。

正在叶无伤狂怒的时候,扬起的鞭子竟被紧紧缠住,叶无伤恼怒地回头看着叶无痕——正是他飞身用手臂拧住了叶无伤手中的凤鸣鞭。

“放手!”

“大哥!求你!”叶无痕跪在叶无伤面前,手上的力道却半点也没有松泄。

“你也敢违抗我?”叶无伤危险地垂眼看着他。

“无痕不敢,无痕是怕大哥后悔!”

叶无伤冷哼一声,以迅雷之势抖了抖鞭子,叶无痕被狠狠地摔在地上,肩膀喀地一声,软软地垂了下来,鞭子却并仍然紧紧地缠在他手中。

叶无痕挣扎着跪起来,用左手拽紧了鞭子,哀声道:“大哥,剩下的我替眉儿挨,再这样下去眉儿会没命的!”

叶无伤看着他耷拉着的右臂,又回头看看在地上几乎不能动弹的叶浅眉,痛苦地闭上眼,终于轻叹一声,把鞭子掷在地上,转身走了。

“眉儿!眉儿!”叶无痕顾不得脱臼的右肩传来阵阵钻心的疼痛,踉踉跄跄地冲到叶浅眉身边,看看叶浅眉惨白的脸,扭头冲殿外撕心裂肺地吼道:“来人!都死绝了么!”

叶无痕坐在床边,把不停哀求他去疗伤的绿绮赶了出去,静静地盯着叶浅眉痛苦疲惫的面容,心里刀搅一般。

“让他走……哥……”叶浅眉在昏迷中呓语。

叶无痕眉头紧锁,他不知自己到底是愤怒还是心疼,那个杜非,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竟能让自己的妹妹拼了命的维护。

“去把你的胳膊接好。”身后一个冷冷的声音,叶无痕愕然回头,竟是满眼血丝的叶无伤,“这里我看着。”

“大哥,我……”

叶无伤看看他,道,“难道你还怕我杀了眉儿?”

“……不是,可……”

“出去。”叶无伤坐在床边,沉声道。

叶无痕沉默一阵,终究还是退了出去。

迟疑地,叶无伤伸出手,轻轻覆在叶浅眉的滚烫的额头上,也许是冰冷的掌心让叶浅眉感到了一点舒适,她微微呢喃一声,将叶无伤的手下意识地按住。

叶无伤叹口气,轻轻唤道:“眉儿……”这个有些生疏的名字,他有多久没当面唤过了?

叶浅眉仿佛听到了一般,竟转过脸把面颊贴在叶无伤的掌心里,就像一只找到了安慰的猫咪一样,安静地蜷缩着,表情也慢慢沉静下来。

“杜非……快走……”无意识的低语,清清楚楚地灌进叶无伤耳内,他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抽回手起身便走,谁知刚走了两步,又是一声呓语,让他如遭雷击般再也迈不开步子:“大哥……”

叶无伤猛地回身走到叶浅眉身边,低声急切地叫:“眉儿,眉儿,大哥在这里。”但叶浅眉却再不出声,沉沉地睡了过去。

叶无伤回到自己的房间,想了想,推开内室的门,走了进去。

屋子不大,但装饰雅致,叶无伤走到靠墙放着的几案前,将手里的几朵刚刚摘下的白蔷薇插进案上的细颈瓶内,然后掀起墙上蒙着的一层轻纱,露出一幅卷轴,上面画着个妙龄少女,鸦鬓微垂,双眼含笑,栩栩如生地看着叶无伤。

叶无伤伸手摩挲着那少女的脸庞,脸上露出了少有的温柔:“风儿,我一定救你出来,你等我。”

停了停,又道:“今天若不是无痕,我险些伤了眉儿的性命……风儿,我是不是已经疯了?你知道,我是最疼眉儿的……仇恨,如果不恨,我怎么能挺过那场噩梦?我又怎么能救你出来?你等我,再过不久,你还是我的风儿,我还是最疼眉儿的哥哥……”

转回身,看着窗外的黑沉沉的夜色,叶无伤脸上的温柔神色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杜非,玉衡令我要,贺兰雪的性命,我也要!”

风儿妹妹,这个角色肿么样啊?

敏敏 发表于 2012-4-3 00:33

乱了套了,蝴导,蝶制片,这一号男是谁的呀???

这个么,胡导,胡制片我还没想好。。。

要不这样吧,谁让蝴蝶潜规则一下,男一号就给谁!

啊呀呀呀!!!睡了一觉居然加精了~~太激动了太激动了!

哈哈,打起精神看球,米兰雄起!

我的白衣王子们啊啊啊啊!!!!

让蝴蝶为米兰痛哭一场吧……

petitefille 发表于 2012-4-5 03:34

哦哦~许久不见,小玉都开新坑了~

看来我错过了不少好戏啊……

拼命恶补进度中的某娇

555555~~娇娇啊,你知不知道我看见八爷这双水汪汪的眼睛的时候多么激动啊!!!乃终于回归社会主义大家庭的温暖怀抱了。。。扑倒,大吼:更文!

第十二章

绿绮跪在门外已有近两个时辰了,托着药盘的手已经酸困得不由自主地发抖了,房内却连一点动静也没有。

“姑娘,求你让属下进来给你上药好不好?”绿绮哀求道,“再不换药……”

“绿绮姑娘,你只管忙你自己的事去,我便是死了,也不与你相干。”叶浅眉有气无力的声音里透着十足的恼怒。

“姑娘,属下求你了,姑娘养好了身子,是打是杀全凭姑娘做主。”绿绮哽咽着说。

“我怎么舍得杀你?若杀了你,赶明儿我死了,哪里得你这样忠心的丫头替我收尸呢!”叶浅眉愈发的赌起气来,顺手抓起一只茶盅砸在门上,“若是不想气死我,你就快些下去!”

“姑娘……”绿绮听了这话,心里更加难过,心乱如麻竟落下泪来。

一只手轻轻按在她肩上,绿绮回头一看,却是叶无痕,她忙收了泪,正要行礼,叶无痕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出声,然后径直推门走了进去。

叶浅眉正面朝墙闷闷落泪,听见门响,头也不回地道:“我准你进来了么?越发纵得没规矩了!出去!”半天听不见动静,恼怒地转过头,竟是叶无痕站在床边,带了笑意地看着她:“到底是谁没规矩?”

“哥,我,我以为是绿绮……”叶浅眉忙要起身,慌乱间忘记了身后的伤,“啊呀”一声栽倒在床上。

“眉儿,”叶无痕赶快扶住她,“今天刚醒过来,就这么瞎折腾?”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只瓷瓶:“趴好,我叫绿绮进来替你上药。”

“不!”叶浅眉侧身往床里缩了缩,“我不上药!”

“怎么?”叶无痕沉下脸,“挨得轻了是不是?还在使性子!”

“哥……”叶浅眉咬牙撑起身子,牵着叶无痕的袖子,犹豫着问,“杜非,他怎么样了?”

“吃了这么大的亏,你还惦记着他?”叶无痕气得一甩袖子,叶浅眉不防,重重地摔在床上,登时疼得面色苍白,豆大的汗珠滚了满头,叶无痕虽气,但见叶浅眉这幅样子,心里着实心疼,叹气道:“杜非被大哥关在天权室已经两天了,万幸的是,他那把剑,大哥暂时还没有发现……”

“哥,他那把剑,真是阴翥剑么?”叶浅眉低低地问。

叶无痕皱了皱眉,道:“你休要管这些!还不快上药!”

“我……哥哥,”叶浅眉抬头看着叶无痕,语气坚定地说,“哥哥若是准我去天权室看看他,我就上药。”

“你——”叶无痕气结,“你休想!我拼了命保下你,就是让你这么胡闹的?”

“哥……眉儿知道哥哥疼我,哥哥应许眉儿这一遭,往后眉儿都听哥哥的,再不……再不与他有半点瓜葛!”

叶无痕看着叶浅眉一脸的乞求,沉默了半天,道:“好吧,不过,我希望你能记住你说过的话。”

入夜,叶浅眉扶着绿绮,跟了叶无痕一路悄悄地进了危夜宫最北侧的禁狱,所幸敷上了叶无痕带来的伤药,伤口虽然疼痛,却还能行走。

三人沿着大牢的石阶向下,来到了最底层的石室。

“谁?”有人警觉地喝问。

“我。”叶无痕淡淡地答道。

“二尊主!属下失礼了。”石室守卫慌忙躬身施礼。

“你们去外面守着,我去与杜非说两句话。”叶无痕打发走了守卫,叶浅眉与绿绮才从门后走了出来。

“你进去吧,”叶无痕说,“记住你说过的话,如果莽撞行事,二哥就白疼了你了。”

叶浅眉点点头,推开要上来扶她的绿绮,默默地走进了石室。

这石室共分七间,分别名为“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叶浅眉拖着步子走到第四间门前,透过窗户,看见杜非正盘腿坐在床上运功。

“杜少侠。”

杜非听见有人唤自己,睁眼一看,竟是叶浅眉隔着窗户看着自己。

“叶姑娘?”杜非惊道,想到叶浅眉那日拼命维护自己,也难再横眉冷对,便又问,“你没事吧?”

叶浅眉想他深陷于此,竟只问自己有没有事,心里一热,险些掉下泪来,眨了眨眼,笑道:“我若有事,还能来这里?”

“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看看你,尊主他有没有伤到你?”叶浅眉急切地问。

“没什么,不过是那日被锁了真气,再有一时半刻就能冲开了。”杜非轻描淡写地说。

“你告诉我这个,就不怕我转身告密邀功去?”叶浅眉笑嘻嘻地偏头看着杜非。

杜非淡淡一笑:“若是如此,你家尊主岂不是也就知道姑娘偷偷来过这里?”

“你——”叶浅眉红了脸,转了话题道,“你明天就去见尊主,只说你愿意用玉杓令换取解药,先脱了身再说。”

“拿不到解药我不会离开的,”杜非道,“待我恢复过来,这小小的石室能奈我何?”

叶浅眉冷笑道:“你便从这里逃了出去又如何?你知道解药在哪里?即便进了丹房,我危夜宫丹药无数,一般的宫人都分不清,你又如何知道哪一瓶才是胭脂染的解药?”

“这——”杜非一时语塞,他只想着从这里出去,抓个活口,却没料到竟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你先脱身,我替你想办法。”叶浅眉再次劝道。

“无论如何,见不到解药,我是不会走的。”杜非走到窗前,看着叶浅眉笑笑,“姑娘的好意,杜非心领了,只是事关雪儿的性命,我绝不能轻易放弃。”

“你!”叶浅眉听到这句话,心里烦乱莫名,想了想,冷声道:“你好自为之吧,记住,不要在危夜宫亮出你的阴翥剑!”

杜非大惊:“你怎么知道阴翥剑?为什么不能用?”

“你记住我的话就够了,留了命,才能去救你的雪儿。”叶浅眉冷冷地扔下这句话,转身走了。

回到房间,绿绮站在门边,心神不宁地看着叶浅眉。

“你还不走,杵在这里干什么?”叶浅眉依然不看她。

“姑娘,”绿绮上前几步,“你可千万不能打解药的主意啊。”

“哦?”叶浅眉眼角挑起,目光落在绿绮的脸上,“你怎么知道我要打解药的主意?”

“姑娘与杜少侠说的话,我……我都听见了……”绿绮偷眼看着叶浅眉的脸色,声音越来越低。

叶浅眉阴沉着脸,半晌才笑道:“好,不必尊主费心安排,我这里天生成他的耳报神了。”

“姑娘!”绿绮听了这话,忙跪在地上,抽泣着说,“绿绮对姑娘的忠心苍天可鉴!绿绮只是一心为了姑娘。”

“我累了,你下去吧。”叶浅眉挥挥手,满面倦容的说。

“……是。”绿绮看着叶浅眉,欲言又止。

叶浅眉看着门轻轻合上,微微叹了口气,她告诉自己无数次,绿绮是一心为了她的,但是,总是忍不住的尖刻。叶浅眉啊叶浅眉,你没有胆量去反对尊主,就只能把气撒在赤胆忠心的绿绮身上。她嘲讽地笑笑,把脸深深地埋进了枕头。

昏昏沉沉地醒来,身后的伤经过昨夜的一番折腾,疼得更加厉害了,叶浅眉皱皱眉,伸手要去取药,就听见外面传来慌乱的脚步声,然后是绿绢走了样的声音:“姑娘,大事不好了,绿绮姐姐盗取石室的钥匙,被尊主拿住了!”

“什么?!”叶浅眉如五雷轰顶,手中的药瓶应声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叶浅眉急匆匆地赶到正殿,绿绮正跪在地上,满身血痕。

“绿绮!”叶浅眉痛呼,“你这是怎么回事?”

“你来得倒快,”叶无伤冷嗤道,“先是你欺瞒本座,再是绿绮盗取钥匙,这危夜宫容不下你们了么?”

“尊主,”叶浅眉忍着伤跪下,急切道,“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绿绮盗取钥匙难道不是你指使的么?”

“尊主,”绿绮急道,“这不关姑娘的事,自胭脂染事后,姑娘便对绿绮生了嫌隙之心,这等大事,便有,姑娘也断不会托付属下。实在是,实在是……绿绮对杜少侠早生爱慕之心,为了救他,才做出这等对不起主上的事……”

叶无痕也接口道:“大哥,这事绝不会是眉儿做的,她昨天才清醒过来,依眉儿的性子,断不会如此莽撞。”

叶无伤沉吟片刻,他本就有意拿绿绮替叶浅眉开脱,见绿绮自己认了,便也不再深究,转面道:“绿绮,你自己说,本座该如何处置你?”

“尊主!绿绮只是一时冲动,求你饶了她!”叶浅眉跪行几步,嘶喊着哀求。

“姑娘,”绿绮抬头看着叶浅眉,颤抖着笑道,“是属下辜负了姑娘的信任……姑娘不必如此,属下是罪有应得……姑娘自己保重,莫要让绿绮悬心了……”顿了顿,惨然一笑:“姑娘若能记得属下曾经的好处,就求姑娘记得,给属下上炷香……”言毕竟飞身直扑石柱。

“绿绮!”叶浅眉痛呼一声,却已是晚了,闷响一声,绿绮顺着石柱软软地滑下,额上一个血洞,汩汩地往外泛着血沫,鲜血在柱上拖出刺目的红,直晃得叶浅眉眼前一黑,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待叶浅眉悠悠醒转时,已是在自己房内了,叶无痕见她无事,安慰了几句便离开了。

叶浅眉想起绿绮,悲从中来,挣扎着起身走到廊外供着香炉的隔间,想起那日绿绮玩笑般的话:“若是绿绮死后,每年忌日能得姑娘一炷香,也就瞑目了。”谁知竟一语成谶,心中酸痛,又滚下泪来。

想起绿绮临死前的话,叶浅眉拈香,默默祷告一番,便要插进香炉,刚刚插进半寸,叶浅眉便感到里面有东西,急忙掏出来一看,竟是一只精巧的瓷瓶,外面裹了字条,正是绿绮的潦草字迹,一看便知是匆匆写就——“姑娘:属下辜负姑娘信任,害了杜少侠和雪儿姑娘,自当以死谢罪,姑娘切莫为属下伤心过度。瓶内解药属下本应自己送与杜少侠,以免连累姑娘,无奈时间不多,杜少侠若能脱身,必会来寻姑娘,故此藏于此处。属下不能再陪姑娘,姑娘万事小心。切切。绿绮”

叶浅眉愣愣地站着,她终于明白了,绿绮为何多事地去盗取钥匙,她是怕叶无伤疑到叶浅眉头上,才索性演了这出好戏,一则用盗窃钥匙转移目标,以免叶无伤太早发现解药失窃;二则认了罪名,即便日后解药事发,也能替叶浅眉开脱;三则也让叶无伤看轻了杜非的能耐,减少他脱身的障碍,以便叶浅眉能安全地把解药交到杜非手中……

叶浅眉想明白了这些,更如万箭穿心般痛苦,左手紧握着瓷瓶,右手紧捂着嘴巴,抽搐了半天,才抽噎出声,眼前一直晃动着绿绮额头冒血的惨状。十几年来,早已与绿绮名为主仆,实为姐妹,她怨恨自己,竟为了数面之缘的人,对绿绮恶语相向,如果不是自己不念旧情,或许,绿绮也不会孤注一掷……

夕阳西下,叶浅眉在夕照中站做一抹残红,从此之后,再没有一个柳眉杏眼的绿衫女子,自院外走进,笑语晏晏地喊她“姑娘”了……

第十三章

小巧的斗彩茶盅斟着清茶,叶浅眉伸手碰碰,早已冷透了,习惯性地唤道:“绿绮。”

“姑娘,”绿绢从屋外进来,小心翼翼地问,“有什么吩咐?”

叶浅眉愣了愣,摆手道:“罢了,你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看着绿绢低头退了出去,叶浅眉颓然坐下,从怀里掏出绿绮藏在香炉里的纸条,展开细细读了几遍,咬咬牙,手打着颤取下灯罩,将纸条慢慢凑近烛火,正犹豫间,窗棂上闪过一个人影,叶浅眉忙将纸条塞进怀里掖好,起身轻轻开了门,道:“既来了,怎么不进来?”

那人一闪身进了门,叶浅眉警觉地四下看看,然后扣上门,转过身来,那人正是杜非,此刻正疑惑地瞅着叶浅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看了半日,方反应过来——叶浅眉一身素服,云鬓堆鸦,全身上下一支钏钗皆无,惟在鬓边簪了朵小小的白花。

“绿绮的事,是真的?”杜非低声问。

“你又如何知道?”叶浅眉不看他,自顾在桌边坐下。

“我隐约听石牢守卫说起……本以为,是我听错了……”杜非不禁恻然。

叶浅眉沉默了片刻,从怀中掏出一只瓷瓶,交给杜非道:“这是胭脂染的解药,你回去救贺兰雪吧。”

杜非愣愣地捏着那尚带着体温的瓷瓶,半晌才道:“叶姑娘,你为何如此待我?”

叶浅眉眨了眨眼,突然笑道:“你落到如此境地,都是我害的,难道你还想谢我不成?快走吧,迟了你就走不脱了。”

杜非摇头:“我要去趟丹房。”

“你疯了么?”叶浅眉怒道,“解药你已经有了,还去丹房做什么?”

“叶姑娘,若是我就这样走了,岂不是要连累你?我去丹房走一遭,让你家尊主知晓,此事便与你无干了。”杜非说着转身便走。

“站住!”叶浅眉情急之下一把扯住杜非的胳膊,“你以为你有多大的本事能从尊主手里逃脱?绿绮……就是为了这个丧命的,你若再如此以身犯险,岂不是白辜负了她?”

叶浅眉突然发现自己的行动甚是不妥,红了脸,赶紧丢开手,背身道:“贺兰雪那里,你若再耽误,怕是危险了。”

“可是……”杜非仍是犹豫地看着叶浅眉。

“你不必担心我,尊主他……无论如何,终是要顾念兄妹之情的。”叶浅眉用淡淡的声音掩饰住自己的底气不足,复又抬脸看着杜非揶揄道,“杜少侠真是闲得很呢,竟然关心我这个女魔头的死活,有这个功夫,你已经出了天枢阵了。”

“天枢阵?那片竹林真的是天枢阵?”杜非讶然,“我那天只觉得熟悉,原来真的是……”

“你快走吧!”叶浅眉拿出一柄短剑塞在杜非手里,“记住,不要用阴翥剑。”

“为什么?”杜非突然觉得很懊恼,危夜宫的疑团越来越大,自己却连一点头绪都抓不到。

“别问那么多,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优柔寡断了?”听了叶浅眉这话,杜非低头看看手中的解药,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大恩不言谢,叶姑娘,咱们后会有期。”言罢转身便走。

“杜非……”叶浅眉突然唤道,杜非顿住脚步,回头看着她。“千万小心,莫要辜负了……绿绮。”

“叶姑娘放心,你多保重。”杜非冲叶浅眉扬起一个明亮的笑容,走进了门外的溶溶夜色。

七星山。

阿诺坐在风炉边熬着汤药,忧虑地看看床上脸色愈发乌青的贺兰雪,扭头道:“四师兄怎么还不回来?”

玉泉子不答,俯身探了探贺兰雪的脉象,叹口气道:“这胭脂染果然厉害,若是再拖下去,只怕就难说了……”沉默一阵,又有些担忧地说:“那子夜歌者为祸非轻,我如今只担心杜非遇到麻烦。”

“不会的!”阿诺斩钉截铁地说,“四师兄功夫是极好的,肯定不会有事的!哥,你说对不对?”

“当然!还是阿诺师妹对我有信心。”杜非自门外走进,朗声笑道。

“四师兄!”

“师弟?”

玉泉子和阿诺又惊又喜地迎上来,阿诺只扯着杜非,看他有没有受伤,玉泉子则含笑看着杜非道:“解药拿到了?”

杜非点点头,走到床边看着贺兰雪,长出一口气问:“师兄,我回来的不算晚吧?”

“还好,若再晚一些就难说了,”玉泉子道,看着杜非,半日才又开口:“我倒是低估你了,这解药你居然真能寻回来。”

杜非脸色倏尔黯淡,强笑道:“此行说来话长,师兄,还是先替雪儿解毒吧。”

说来也甚是神奇,解药灌进贺兰雪口内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原本发乌的面色和手脚竟渐渐恢复了本来的颜色,呼吸也平缓了许多,但却不曾清醒,玉泉子看了看道:“这丫头熬得时候长了些,依我看,明天才能醒过来,却也不妨。”杜非这才放下心来,转身撩袍跪倒在玉泉子面前:“掌门师兄,门下弟子杜非不守门规,私自下山,今日回师门请罪。”

“四师兄,”阿诺急得扯住他,“哥哥并没有说要罚你……”

“我说了么?”玉泉子长身而立,“你倒是会替我做决断了?”

“哥~”阿诺央求道,“四师兄奔波了这些日子,你就别难为他了。”

玉泉子不理会她,转面对杜非道:“你既然如此说,就先去师父牌位前思过。待这丫头好些了,我再与你算账。”

“是。”杜非起来,冲阿诺笑笑,转身走了。

“哥!你就这么狠心!”阿诺气道。

玉泉子只管替贺兰雪扎针,头也不抬地说:“你只管好你自己,过几日我考较你剑法的时候,你再怨我心狠也使得。”

“我……”阿诺声气立时矮了半截,讪笑两声,“我这几天不是忙着帮哥哥照看雪儿妹妹么?”

玉泉子微微一笑,在贺兰雪腕上扎下最后一枚长针,方看着阿诺道:“既如此,想必这几日穴位和草药你也认得不少了,刚才我落针的地方是哪里?针应进几分?”

“我……我去练剑!”阿诺小脸皱了皱,一甩手赶紧溜出门去了。

空旷的祠堂里,孤孤单单立着云虚真人的牌位,杜非进门,恭恭敬敬地上了香,将墙边的春凳摆放在香案前,然后就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

香燃尽已许多时候了,还不见玉泉子进来,杜非微微动了动又酸又麻的膝盖。

“怎么?才跪了多长时间就受不了了?可见是欠教训了。”玉泉子竟恰恰在这个时候跨进门来。

杜非苦笑:“掌门师兄,你就给我个痛快吧。”

玉泉子也不与他废多说,只道:“私自下山,行事鲁莽,我今日只罚你这两条,你服不服?”

“掌门师兄罚得是。”杜非起身伏在春凳上。

玉泉子从香案后取出一根丈许长的竹杖,在手里掂了掂,毫不客气地抽在杜非的臀上。

杜非咬牙忍住,扭头看看玉泉子,笑道:“师兄气力见长啊。”

玉泉子乜了他一眼,一连数下从腰尾至腿根,一点余地不留地在在他的袍上烙下了清晰可辨的杖痕。

“唔~”杜非闷哼一声,若非双手抓紧凳沿,身子就不由自主地冲了出去。

“你真当我管不得你了?”玉泉子怒道,“还敢贫嘴!”

杜非用下巴紧紧压着双手,竹杖落在臀上的滋味,他许久没有尝过了,不知是生疏了这种感觉,还是玉泉子动了真怒,他竟觉得那钝痛慢慢变得尖锐,在身后肆虐叫嚣,身子有些控制不住地开始起伏。

“这次我不知你是如何弄到解药,但我提醒你,你能全身而退,纯属运气所致!否则……”玉泉子此时越发的感到后怕,手上又重了几分,杜非一个忍不住,“啊!”地呼出声来,玉泉子看看他:“受不了了?”口上虽如此问,手底下却并不给杜非喘息的机会,杜非咬牙道:“掌,掌门师兄罚得是!”

玉泉子冷哼一声,狠狠地五杖盖下,竟用了十成十的力,杜非被这突如其来的重击打得控制不住地扬起身子,口内连连道:“师兄,掌门师兄,容我缓一缓!”玉泉子却停了手,将竹杖恭敬放回原位,看着满头大汗的杜非道:“若是下回再敢这样不顾自己的性命,肆意妄为,我绝不轻饶!”

杜非扭头看着玉泉子的背影,虽然身后是火辣辣的一片,但唇角却不由地勾起了一丝笑意。

第十四章

杜非慢慢走下山道,站在半山的寒潭边,看着玉泼珠溅般的飞瀑默默无语。

突然,身后剑风袭来,一朵令人眼花缭乱的剑花直向他的背心和腰间刺来。杜非身形轻晃,右手轻叩,不慌不忙间,那柄剑竟被击了出去,抬眼看看在空中翻滚的银光,足尖一点,翩然翻身将剑柄稳稳握在手中,嘴角噙笑地看着身后的阿诺,摇头道:“华而不实,剑法凝涩,还想试探我?”

阿诺气急败坏地夺过杜非手中的剑,气道:“四师兄,你还取笑我!哥哥昨天说过几日要考较我的剑法,可你……此时行动不便,我却连一招都接不了……”说着,泄气地坐在潭边的石上,随手捡起石子一粒一粒扔进水里。

杜非笑笑,走到阿诺身边俯身看着她:“我下山一年多,你的剑法可是一点进益也没有,怨谁?”

“我……”阿诺语结,索性转过身去不理他。

杜非伸手拍拍她的头:“你自求多福吧。”说着转身要走。

“四师兄,你去哪里?”

“我去看看雪儿。”杜非头也不回地说。

阿诺听了,赶忙站起来跟上杜非:“四师兄,等等我,我也要去看看雪儿妹妹。”

杜非停下脚步,无奈地看着阿诺道:“掌门师兄已经放出话了,你倒还是悠闲得很?”

“一年多都没进益,这几天有什么用?”阿诺满不在乎地说,“何苦跟自己过不去?”

杜非苦笑,阿诺自幼拜入师叔沐灵散人门下,沐灵一生只收了阿诺这一个徒弟,虽在道门,却对阿诺极尽宠爱,故而养的个无拘无束的性子。沐灵羽化之时,便将教养之责托付给阿诺的兄长玉泉子,如今看来,沐灵师叔对阿诺的疼爱,竟也全非好事。

正思想间,二人已经进了贺兰雪养病的小院内。

还没进门就听见贺兰雪的声音:“不要!我不要喝!”

阿诺低笑:“看来雪儿妹妹恢复的不错。”

杜非脸色微变,走进门去,只见贺兰雪缩在床里,一脸惊恐地看着床边小几上的药碗。玉泉子见杜非进来了,以手加额道:“我正想去寻你呢,你带回来的丫头,你自己管吧。”说完便出门去了。

杜非站在床边,端起药碗递到贺兰雪面前:“把药喝了。”

“不要,苦……”贺兰雪嗅到药味,脸皱成了一团。

“雪儿乖,喝了药才能养好身子,快点,药凉透了更苦。”杜非看着贺兰雪弱不禁风的样子,心疼地哄劝。

“我喝不下!哥哥,药苦~”贺兰雪一边拒绝,一边挥舞着双手,杜非一个不防,药碗竟被贺兰雪打翻,药汤洒了一地。

贺兰雪一下子安静下来,偷眼看看杜非沉下来的脸色,往里躲了躲,小声道:“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四师兄,雪儿妹妹刚刚醒过来,你就不能耐心一点?”阿诺见状忙走上前来打圆场,对贺兰雪笑道:“雪儿妹妹,你别怕。”

杜非揉揉眉心,道:“阿诺,你去再盛一碗药过来。”然后转面对贺兰雪道:“雪儿,为兄也不想你刚醒来就跟你发脾气,这些日子,为了你的伤,掌门师兄和阿诺师妹操了不少心,莫要再生事了,听见了没有?”

贺兰雪委屈地点点头,接过阿诺端过来的药碗,看看杜非,紧闭双眼,一口气把药汤灌了下去。

“这就对了。”杜非笑着拿起空碗,走到桌边缓缓坐下。

“哥哥,你受伤了?”贺兰雪看出杜非走路有些别扭,关切地问。

杜非还没开口,阿诺就抢道:“四师兄为了替你寻解药,不听掌门师兄劝阻,所以挨板子了,嘻嘻。”说完促狭地冲杜非一笑。

贺兰雪听了,呆了呆,竟淌下泪来:“哥哥,都是雪儿不好,雪儿没用,总是给哥哥添麻烦……”

“你莫要听她信口胡说,掌门师兄罚我,是因为我私自下山,并不是你的缘故,”说着,瞪了阿诺一眼,“口无遮拦!还不去练功?过几日挨板子的时候,莫怪师兄不替你求情!”

阿诺脸红了红,走上前拉着贺兰雪的手道:“雪儿妹妹,我逗你呢,你若再哭,四师兄就要怪罪我了。”

贺兰雪止了泪,抬头看看面前这个双目含笑的亲切少女,竟生出莫名的亲近感,于是点头笑道:“阿诺姐姐,谢谢你。”

在玉泉子的妙手调理之下,贺兰雪的身子一日好似一日,不出旬日便能出门了,想那贺兰山庄本在塞外,贺兰雪见惯了大开大合的风沙戈壁,却未曾见识过修竹茂林、石上清泉,这七星山上的一草一木,在贺兰雪眼里皆是新奇,而阿诺自小在山上长大,虽有沐灵疼爱,却究竟是师徒之份,再加上胞兄玉泉子本是不苟言笑的性格,平日里也着实寂寞,如今来了个同样一肚子鬼主意的贺兰雪,自是喜不自禁,恨不能带着贺兰雪将七星山一天逛遍,竟连玉泉子考较自己剑法的事也抛到了脑后。

这一日,阿诺领着贺兰雪刚从后山回来,就撞见了玉泉子。

“哥……”阿诺心虚地笑笑。

“这几天逛得可好?”玉泉子不动声色地问。

“我……我陪雪儿妹妹在山上逛逛而已……”

“我前几日说的话你可还记得?午饭过后,你到七星坪等我。”不等阿诺说话,玉泉子就走了。

“哥!我……”阿诺冲着玉泉子的背影喊了两声,无奈地回头看看贺兰雪挤出一丝苦笑。

“阿诺姐姐,掌门哥哥让你去七星坪干什么?”贺兰雪好气地问。

“考较我的剑法。”阿诺没精打采地答道。

不料贺兰雪听了这话,眼里顿时放出光彩,缠着阿诺央求:“阿诺姐姐,你会功夫啊?教教我好不好?”阿诺苦笑不语,低头默默进门不提。

七星坪是一块数丈见方的练武场,既无树荫也无凉棚,无论暴雨烈日,玉杓门的弟子便都在这里习剑。

此刻,玉泉子和杜非正坐在七星坪边,贺兰雪满心崇拜地看着阿诺在坪上身姿轻盈,手中一柄长剑在烈日下幻出道道银光,贺兰雪不明就里,看得连连赞叹,而杜非则不住地摇头叹气。

坐在一边的玉泉子,也早是面色阴郁,愈看脸上愈现出不耐烦的神色,想了想,拈起桌上的一粒栗子,信手扔了出去。

阿诺余光看见,持剑飞身便刺,岂料玉泉子竟用了几分真力,一碰之下,剑刃竟被击偏,非但目标未中,长剑还险些脱手。身形未稳之时,第二粒栗子又到,不偏不倚正中阿诺门户大开的胸口,这一回,阿诺再稳不住,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阿诺姐姐!”贺兰雪惊叫一声要赶上前去,却被杜非拦下:“没你的事,安分点。”

阿诺抬头看看玉泉子的脸色,心知不妙,赶紧起身端端正正地跪好。

“师兄——”玉泉子扬手打断了杜非求情的话,站起身,走到阿诺跟前道:“身形漂浮,根基不稳,华而不实,不进反退!”

“哥,我……”阿诺看着玉泉子的袍摆,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师弟,东西呢?”玉泉子回头盯着杜非。

“掌门师兄,阿诺师妹这些日子照看雪儿,难免有些松懈,你就莫要跟她计较,下回若是没有长进再罚不迟。”杜非为难地开口。

“还敢求情!阿诺都是你们宠坏的!”玉泉子郁怒道,“还愣着干什么?”

杜非知道玉泉子向来说一不二,转身将七星坪外的长凳和板子搬了进来,据师父云虚真人说,这两样东西自太师父起,就放在这里了,就是用来责罚不用心练功的弟子的。

阿诺见状,抬头看看一脸惊愕的贺兰雪,转头哀求玉泉子:“哥,能不能进屋去……”

“你也知道要面子?你给我记住了:脸是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说着玉泉子拿起板子,点了点长凳,“趴好。”

阿诺咬咬牙,伏下身子,双手抱紧了长凳,闭上眼等着板子落下。

玉泉子看了阿诺的剑法,早是按捺不住怒火,抬手一板,狠狠地抽在屁股上,疼得阿诺咬紧了下唇才没叫出声来,然而这一板的疼痛还没消化掉,下一板又实笃笃地挟风而至,七星坪上只有板子打在屁股上的闷响,十几板过后,阿诺终是熬不住了,也顾不得贺兰雪在场的羞耻,痛呼道:“哥~啊!我知错了,哥……”

杜非有些不忍心地扭过头去,贺兰雪害怕地扯扯他的衣襟:“哥哥,你求求掌门哥哥,阿诺姐姐会被他打坏的……”

“你别多管!好好看着,”杜非有些烦躁地训道,“以后再闯了祸,我就把你交给师兄处置。”

“哥哥!轻点,啊!疼,疼!”阿诺开始在凳上辗转,想要逃避板子的击打。

“还要乱动!”玉泉子呵斥道,“我多日之前就警告过你,你却一点也不放在心上!你自己说,该不该打?”

“呜~该打……”话音未落,就是狠狠的一板子盖在屁股上,阿诺疼得上半身扬起,嘴里惨呼不已,玉泉子却不为所动,喝道:“既然该打,你就给我趴好了。”说话间又是几板子落下,阿诺葱绿的长裤上,竟渗出了隐隐的血迹。

“哥哥!血!”贺兰雪再也按捺不住了,冲进七星坪,护在阿诺身上,哀求道:“掌门哥哥,阿诺姐姐流血了,求你饶了他吧!”

“雪儿!”杜非一时不防,竟被她冲了进去,忙走了过去训道,“胡闹!这是你来的么?”看玉泉子似乎并无怒色,便也说情道:“掌门师兄,阿诺还小,这顿板子够了,你就饶过她吧。”

玉泉子沉默了片刻,道:“这回就算了,下次贺兰丫头再这般没规矩,我只拿你是问!”说完俯身抱起颤抖不已的阿诺,径直离了七星坪。

“什么嘛!对自己的亲妹妹也这么狠心。”贺兰雪嘟囔道。

“你说什么呢?越来越没规矩了,又想挨板子了是不是?”杜非在她脑门上敲了一记叱道。

“哥哥,我去看看阿诺姐姐。”说完贺兰雪赶紧溜了,刚才阿诺挨板子的场面,实在让她心有余悸。

而杜非则立在原地,耳边一直萦绕贺兰雪的那句无心之言——“对自己的亲妹妹也这么狠心”,真正狠心的,只怕她亲见了也不会相信吧,叶浅眉,你到底怎么样了?杜非叹了口气,看着太阳落下去的地方,霞光万丈,残阳如血,那个女子是不是就在那个方向,依然吹着她的竹笛?

第十五章

前廊上,一盏纱灯映出淡淡的玲珑身影。

夜初人静,明月梨花。

一个人影拾阶而上,却不推门,只是静静地立在廊上。

叶浅眉微微叹口气,起身开门,笑道:“哥哥既然来了,咱们就走吧。”

“走?”叶无痕皱眉,反问道,“去哪里?”

“哥哥来这里,难道不是尊主要问杜非的事情么?”叶浅眉嘴角轻扬,“今日是丹药出炉之时,尊主想必已经知道解药失窃的事了。”

叶无痕盯着叶浅眉许久,方紧闭双目,自言自语般道:“我真不明白,你到底想做什么。”

“在这危夜宫,岂有眉儿想或不想的余地?”叶浅眉的声音里透出一丝苦涩,“生又何欢,死又何惧?”

“你就这么想?”叶无痕逼近两步,额头青筋暴跳,“你置我于何地?”

叶浅眉眼圈红了红,低头思忖片刻,道:“哥哥,若是你真的疼眉儿,待会儿就求求尊主,给我个痛快……”

“你——”叶无痕怒极,冷笑一声,“那日绿绮怎么死的?你若求死,何必假手于人?”

叶浅眉淡然一笑:“眉儿的性命是尊主和哥哥从阴翥剑下救出来的,这条命早不是自己的了,眉儿不敢自专。”停了停,竟咯咯笑道:“哥哥,急怒之下杀了自己的妹妹,日后想起来,是不是也有趣得紧呢?”

叶无痕听了这话,僵立了半晌才干涩地道:“眉儿,你就这么恨大哥?不惜用自己的性命来报复他?”

“眉儿不敢恨尊主,要恨,只恨命……”叶浅眉说完,冲叶无痕莞尔一笑,竟自向阶下走去。

月光如水,在地上拖出清冷的影子,倏尔没入黑暗中,叶无痕突然觉得心疼得几乎无法呼吸,他用手狠狠压着胸口,抬头看着那一抹血红的身影,心口的剧痛竟一网一网地漫上了眼眶。

“阿诺姐姐,你还好吧?”贺兰雪蹲在床前,下巴轻轻抵在枕边,看着阿诺潮红的脸颊忧心地问。

阿诺睁开眼,宽慰地笑笑:“瞎操心,若是这样就有个三长两短,那我早就一命呜呼了。”

“掌门哥哥太狠心了,对自己的亲妹妹都下得了这样重的手……”贺兰雪忿忿地替阿诺打抱不平,阿诺却并不领情,沉下脸道:“雪儿,不许胡说,哥哥心里是最疼我的,是我自己对不起哥哥的期望。”

“你知道就好。”玉泉子恰与杜非从门外进来,瞟了贺兰雪一眼,“下回再犯,谁求情都没用。”

贺兰雪吐吐舌头,起身道:“掌门哥哥,哥哥,你们来啦?”

阿诺也忙半撑起身子,应道:“哥,我记住了。”

“记住了?板子上身你就记住了,伤一好你什么不敢?”玉泉子仍有些余怒未消,杜非瞪了一眼贺兰雪,转头笑道:“师兄,你明明心疼的要死,偏就是嘴上不饶人。”

玉泉子不理他,只淡淡地问阿诺:“疼得可好些了?”

“有哥哥的妙手良药,已经好多了。”阿诺调皮地一笑。

“可见是打得轻了!就该让你好好疼上几天。”玉泉子依然板着脸,嘴上说得厉害,却又从袖内取出药叮咛道:“记得上药,好了你便自管疯去!”说罢便出门去了。

贺兰雪看着他的背影,吃吃笑道:“掌门哥哥真是面冷心软。”

“你还有没有点规矩?”身后响起杜非微怒的声音,贺兰雪赶紧凑过去,讨好地道:“哥哥,我是说掌门哥哥其实跟你一样,是个好人呢。”

杜非在她头上敲了一记,道:“净会耍贫嘴!你也给我记住了,下次再敢胡闹,我跟你一并算账。”

贺兰雪撇撇嘴,冲阿诺道:“阿诺姐姐~~”

“雪儿,莫要委屈,等我好些了带你出去玩,这山上还有好去处呢。”阿诺笑劝。

杜非眉头一蹙,扭头看看阿诺:“你还不长记性?再挨板子了,我可不管你!”

“四师兄你有帮我吗?我只记得雪儿妹妹替我求情了。”阿诺翻翻眼皮回敬道。

“你——”杜非被堵得说不出话,索性一甩袖子转身走了,听着身后响起的轻笑,嘴角不自觉地上弯,步履似乎也轻快了许多。

瀑布后的石窟内,阿诺不顾身后的伤,费力地移开面前的石头,一个幽深的石洞豁然出现,看看贺兰雪目瞪口呆的样子,阿诺得意地一笑:“这里是师父偷偷告诉我的,她说这条路连师伯和太师父都不知道。”说着,扶着石壁就往洞内走。

“阿诺姐姐,这条路是往哪里去的?”贺兰雪有些胆怯地问。

“后山啊!”阿诺随口道,“后山有很多奇花异草,你肯定没见过,不过后山是山上的禁地,要去那里,只能走这条路了,没事的,我走过好几回了。”

贺兰雪听了,也暗暗生出好奇之心,便随着阿诺走进了洞内。

刚刚进洞,阿诺竟转身用石头堵上了洞口,洞里立时漆黑一片。

贺兰雪慌张地惊叫:“阿诺姐姐,你在哪里?你干什么?”

“傻瓜!不堵上洞口,万一被人发现,我们就惨了!”阿诺伸手抓住贺兰雪,“跟我走就好啦。”

走了一段,贺兰雪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才发现这洞虽不宽,却极高,仰头望去,洞顶竟成一线,石壁上皆是嶙峋的怪石,间或从石缝间滴下冰冷渗骨的水,这不见光日的地方,处处生着厚厚的苔藓,心里竟莫名生出恐惧之感,不由紧紧抓着阿诺的衣袖,加快了脚步。

正走着,阿诺突然停下脚步,轻轻地“咦”了一声。

“阿诺姐姐,怎么了?”贺兰雪问。

“你看这里,”阿诺指着旁边的岔路道,“我前些日子来的时候,这里并没有岔路,今天怎么就多了条路出来?”

“什,什么?”贺兰雪吓得偎在阿诺身后,“阿诺姐姐,你,你是不是记错了?”

“才不会错!走,我们过去看看。”

“阿诺姐姐,咱们回去吧,我,我有点怕……”贺兰雪小声道。

“胆小鬼!那你在这里等我,我去看看。”阿诺说着便走上了岔路。

“别,别,阿诺姐姐,你等等我。”贺兰雪实在没有胆量独自待在这黑魆魆的洞内,赶紧也跟了上去。

“嘘——”阿诺转回身,冲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低道,“好像有人。”

贺兰雪缩了缩身子,硬着头皮跟在阿诺身后蹑手蹑脚地往前走。

这条岔路与方才的路竟似两番天地,渐行渐觉温暖舒适。

隐隐地,竟飘来泠泠琴声。

和着琴曲,还有女子低婉的歌声:“兰芳其盛兮,在水之湄,采而不得兮,使我心悲。河汉千里兮,航之一苇。愿言彼君兮,不得于飞。问子何来兮,言子胡归。曰归曰归,靡靡式微……”

空灵的歌声在洞内回旋,阿诺与贺兰雪在一瞬间竟无名悲伤,几欲滴下泪来。

“师姐,”一个熟悉的声音吓得二人一个激灵,赶紧停下脚步,大气都不敢出,“这么些年了,你还是放不下么?”顿了顿,忙又岔开话头道:“这是我替你采的草药,你看看还缺什么。”

“四师弟,难为你了,这小东西不知怎么闯了进来,怪可怜的,等我替它治好了伤,还要劳烦四师弟你带它出去。”那女子的声音温婉动听,仿佛只要她一开口,就连这石洞也不那么阴森了。

杜非道:“师姐,何必带它出去?与你在此作伴,或可略解烦闷。”

那女子微微叹了口气,似乎有些落寞,即便如此,声音也依旧温柔如兰:“这洞里的日子我最明白,自由自在的小东西,何苦为我拘束?”

阿诺正屏气凝神间,突然肩上被人拍了一掌:“什么人!”

阿诺与贺兰雪惊吓间双双回头,正对上一张丑陋老妇的脸——额上生了一只鸡卵般大小的肉瘤,鼻孔外翻,嘴角一道深深的疤痕,直入耳边,仿佛那丑妇无时不刻在诡异地怪笑一般,再加上洞内昏暗,看去更觉诡谲可怖,二人吓得再也忍不住地齐齐尖叫。

“巫妈妈,是谁在那里?”女子开言问道,言语间却依旧平静如水。

“师姐,一定是我方才与你说起的那两个丫头。”杜非声音里透着无奈。

“阿诺?”女子平静的声音里竟似有了波澜,“还有贺兰——贺兰雪?”停了停道:“这里不是她们来的地方,四师弟,你速带她们离开,我也累了。”

“是,师姐,你多保重。”杜非应了一声,脚步渐近。

阿诺和贺兰雪靠着石壁,无奈被那丑妇牢牢看住,动弹不得,只得在原地听着杜非的脚步愈来愈近。

“巫妈妈,”杜非的身影出现在面前,冲那丑妇施了一礼道,“这两个丫头就交给我吧。”

那被唤作巫妈妈的丑妇看着他,只低声道:“小爷,我们小姐的事就拜托你了,老身若能见小姐脱离苦海,立时死了,也是欢喜的。”

“巫妈妈,你放心,我一定会救师姐出来的。”杜非郑重道,转连看看阿诺和贺兰雪,气道:“还不跟我走!还要闹出多少事来?”

话音未落,那女子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四师弟,你莫要为难他们,若是委屈了两个丫头,我可不依。”

“……是,师姐,我们告辞了。”杜非无奈地应声,再不理阿诺和贺兰雪,转身向洞外走去。

第十六章

走出岔路,杜非伸手在石壁上摸索了一阵,一道石墙便从地下升起,“轰隆”一声,将岔路口堵得个严丝合缝,任人怎么看,也绝想不到这后面竟还别有洞天。

阿诺连连咋舌,她本以为七星山上没有她不知道的去处,如今看来自己却是如井底之蛙了。

“四师兄,那里面关的是谁啊?”阿诺忍不住好奇地问。

杜非斜睨她一眼,冷冷道:“你现在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你们两个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们……”阿诺眼珠转了转,笑道,“我们误打误撞进来的,要不是四师兄你忘记关上门,我们才不会被你发现。”

贺兰雪偷眼看看杜非,即使在漆黑的山洞里,她也能想象到杜非面色不善,于是悄悄牵了牵阿诺的衣袖,示意她别再撩拨杜非的火气了,阿诺也知趣地闭上嘴。

杜非笑笑:“你们私闯禁地,倒还有理了?若按门规,你自己说该怎么罚?”

“四师兄,”阿诺摸索着走到他旁边,吃吃笑道,“里面的师姐都不怪罪我们,你还要为难我们么?”

杜非听了,愈发着了恼,冷笑两声道:“我说你怎地如此放肆,你是打量有师姐替你撑腰么?我犯不着为难你,只出了洞,随我去见掌门师兄,你也大可把师姐方才的话再说给掌门师兄听听。”

“四师兄,四师兄,”一听这话,阿诺便慌了手脚,紧跟几步扯着杜非的胳膊央求,“我说着玩罢了,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啊。”见杜非不说话,便做出楚楚可怜的语气道:“四师兄,哥哥知道了,轻饶不了我,我的伤还没好呢,你就忍心么?”

“伤还没好就瞎折腾?若等你伤好了,还不把这七星山翻个底朝天?”杜非嗔道。

“哥哥,你别告诉掌门哥哥,不然……”贺兰雪也怯怯地开口了,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杜非打断了:“你先管好你自己!我可是有好几笔账要跟你算呢。”说罢也不理面面相觑的两个丫头,自管往洞外走去。

走出洞口,刺目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杜非回头看了一眼石洞,一言不发地封住了洞口。

“四师兄,你怎么知道这条路的?师姐为什么会被关在里面?”阿诺期期艾艾的打破了沉默。

“不该你知道的事,不要瞎打听,”杜非深深地看了一眼阿诺,“这次我且放你一马,下回就没这么便宜了。”

“多谢四师兄,我就知道四师兄最疼我了!”阿诺这才松了一口气,腻在杜非身边俏皮地道。

杜非不理她,扭头看着一直不吭声的贺兰雪道:“我跟你说过什么?都当了耳旁风不成?”

“哥哥,我,我知道错了……”贺兰雪一边嗫嚅,一边往阿诺身后躲。

“你客居于此,就该懂得分寸,居然还敢往禁地去?这是江湖大忌,你懂不懂?”杜非语气越发的严厉起来,贺兰雪苦着脸望向阿诺,悄声道:“阿诺姐姐,救我……”

“四师兄,”阿诺见势不妙,赶紧挺身而出,“是我带雪儿妹妹进去的,你要怪就怪我吧。”

“你倒是肯担当?”杜非笑道,“你也莫要在我面前逞英雄,雪儿的事与你无干。”

“怎么与我无干?”阿诺一伸手将贺兰雪拉到自己身后,“反正我不许你欺负雪儿!”

杜非苦笑一声,摇摇头道:“罢了,看在师姐的面子上,我不与你们计较,若再有下次,我便只将你们交给掌门师兄处置。”顿了顿,指指身后的石穴,加重语气道:“我希望你们是最后一次来这个地方。”

与杜非在走上山,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阿诺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拉着贺兰雪就往山下走。

“阿诺姐姐,你要带我去哪里?”贺兰雪一头雾水。

“原路返回,”阿诺看看贺兰雪依旧迷惑的表情,解释道,“我要去看看那个师姐,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她为什么会被关在石洞里?”

“什,什么?”贺兰雪大惊失色,甩开阿诺的手道,“万一再被发现了,哥哥会打死我的!我,我不要去……”

“什么啊!四师兄已经走了,他才不会想到我们敢马上又去那里,你要是不敢去,那我就自己去啦,师姐的事情我也不会告诉你!”阿诺半真半假地激将,然后转身径直向瀑布走去。

贺兰雪其实早就好奇的不得了,不过刚才慑于杜非的怒气不敢问罢了,现在被阿诺这么一说,更是心痒难耐,于是重又跟上阿诺,叫道:“阿诺姐姐,你等等我,我跟你一道去。”

二人轻车熟路地走进石洞,阿诺一边走,一边仔细寻找方才的岔路。

“就是这里!”她欣喜地低呼一声,“瞧,刚才四师兄关门的时候,我就悄悄记住了,岔道边立着一块石头。”说着她在边上轻轻摸索了一阵子,石门居然被打开了。

“阿诺姐姐,你不会是还没出去的时候,就打定了主意要再来吧?”贺兰雪颤颤地问。

“对啊!知我者,贺兰姑娘也。”阿诺拍拍手,得意地回答。

贺兰雪在心里悲鸣一声,她隐隐有一种预感——跟着阿诺混,自己屁股遭殃是迟早的事……

二人一前一后地走了一段,一个人影挡住了去路。

“巫妈妈?”阿诺试探地唤道。

“你们又来这里做什么?”巫妈妈有些不耐烦了,她显然无法适应不停有人造访的环境。

“我想见见师姐,劳烦巫妈妈通报一声。”

“不行!你们回去吧,这里你们不能来。”巫妈妈斩钉截铁地回绝。

“可是——”

“巫妈妈,让她们过来吧。”那女子的声音传了过来,巫妈妈皱皱眉,闪身让开道路,叮咛道:“小姐既然让你们过去,老身也不拦你们,小姐这几日身子不好,你们别待得太久。”

阿诺和贺兰雪应了一声,便向里走去。

转过转角,面前豁然开朗,比外面逼仄的小路宽了许多倍,再加上壁上燃着的火把,似乎也亮堂了不少。一个穿着黄衫的女子坐在纱幔后,静静地看着她们。面容看得不甚真切,但是能感觉到那是一位绝丽的女子,通身温柔的气派。

阿诺回过神来,上前施了一礼道:“阿诺见过师姐。”

“阿诺?你是阿诺?”那女子微微动了动,声音里满是感慨,“我进来这里的时候,你才两岁大,果然洞中日月不记年……”顿了顿,微微一笑道:“边上的就是贺兰丫头?”

贺兰雪也忙施礼道:“雪儿见过姐姐。”

“你们这两个丫头胆子倒是不小,就不怕掌门师兄知道了?”那女子轻轻笑道。

“师姐,你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啊。”阿诺终是忍不住地问。

那女子轻轻偏过头,以手托腮,似乎陷入了回忆,半晌才如梦似幻地开口:“我进来这里的时候,你才一丁点大,自然不会记得……那是十三年前了,我违反门规,救了一个人,结果就被关进了这里。掌门师尊传下令来,三令齐聚之日,才是我脱身之时。”

“什么?三令齐聚?可是我听师父说过,摇光令和开阳令早就不知所踪,这,这不是要把师姐你困在此地一世吗?”阿诺倒抽了一口凉气。

“是,当初就是因为我救了那人,所以寻回摇光令和开阳令的希望才愈发渺茫……”那女子微微一笑,“不过,毕竟他终是得救了。”

“师姐,现在机关已经被我打开了,你现在就走,没有人会知道的。”阿诺想到这样一个妙龄女子竟要在此终老,便冲动地提议。

“阿诺,我若能走,早就走了……掌门师尊当时说过,我若自行离开,便是自认了被逐出师门,从此与师父再无师徒之份……我,我怎么能就走呢?”那女子垂头,轻轻叹气,复又抬头看着阿诺和贺兰雪,“你们去吧,时间长了,被人发现就不好了。谢谢你们来看我,不过,以后还是不要来了,若叫掌门师兄知道,你们难逃责罚。”

阿诺与贺兰雪见状,只得告辞出来,一路默默无语。想她二人在这石洞中行走,都觉逼仄压抑,而师姐在这里竟已被囚了十三年,这其中的绝望、苦闷又岂是常人能体味的?

不过这种压抑的情绪在她们走出石洞之际,就没有功夫再去体会了——杜非正斜倚在洞口,嘴角一抹微妙的笑意,眼神却是冰冷入骨地盯着呆若木鸡的两个人。

我发誓我真不是故意卡拍的。。。

这属于天命不可违。。。

小啦啦 发表于 2012-4-20 21:11

小蝶啦啦就不明说了你知道怎么做的~~怎么觉得啦啦此刻那么像一个地主~呜呜~我的形象

抱着手机看了啦啦的几条回复,蝴蝶想起来一组生动的艺术作品——《收租院》!

第十七章

“师,师兄……”

“哥哥……”

二人几乎同时讷讷地开口。

杜非却并不答话,静静地扫视了她们几遍,回身便走。

阿诺与贺兰雪暗暗叫苦,对视一眼,赶紧垂头丧气地跟上。

上了山道走不多远,阿诺便发现杜非竟是径直往玉泉子的住处走去,顿时吓得魂飞天外,赶上几步扯住杜非的衣袖,哀求道:“师兄,四师兄,你真要告诉哥哥么?”

杜非停下脚步,看看她,突然笑了:“难道师兄说话你从不当真?”

“四师兄……”阿诺可怜巴巴地晃晃杜非的胳膊,“哥哥的脾气你最清楚,要是动了门规,还有我的活路么?求你了,饶我一回好不好?”

其实杜非也不过吓吓阿诺罢了,真要让玉泉子处置,他还真狠不下心,于是也不说话,只是一双利眼盯视着战战兢兢的两个丫头。

阿诺也不敢言语,手里却还是紧紧扯着杜非的衣袖,生怕一撒手他就去找玉泉子告状。贺兰雪更是吓的连头也不敢抬,仿佛对上杜非的目光,自己就会被生吞活剥了。

终于,杜非长叹一声,道:“掌门师兄说的没错,都怨我太纵着你了……都到我房里去!我倒要看看,我的话究竟做不做数。”

二人略松了口气,不过离杜非的住处愈来愈近时,心又都悬了起来。

“雪儿妹妹,对不起,都是我害你的……”阿诺低声道,“待会儿就说是我硬拉你去的,记住没?”

“不行!万一哥哥生气动手怎么办?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呢。”贺兰雪断然拒绝,阿诺还要争,却被杜非回身射过来一记凌厉的眼刀吓得赶紧噤声。

进了屋子,杜非坐在桌边,一言不发地盯着阿诺和贺兰雪。

终于,贺兰雪在杜非的逼视下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阿诺看看她,也只好跟着跪下。

杜非却不理睬,端起茶盅慢慢地呷了几口茶,方慢条斯理地开口:“说说吧,谁的主意?”

“我!”二人竟异口同声地道。

“我倒是头一遭知道,你们竟是义气得很……”杜非轻笑出声,眯眼看看阿诺,脸色一沉,道,“阿诺!又是你挑的头是不是?胆子大的没边儿了!你真以为我管不得你了?”

“四师兄,都是我的错,我强拉雪儿陪我进去的,你别怪雪儿……”阿诺轻声道。

“不是的,哥哥,不关阿诺姐姐的事……”贺兰雪也忙争辩道。

杜非揉了揉眉心,怒道:“住嘴!都不必争了,今天你们谁也跑不脱。雪儿,你去取东西来。”

“哥哥……”贺兰雪胆怯地看看杜非,知道杜非是被彻底惹翻了,不敢再说话,起身取出板子,恭恭敬敬地双手捧起,跪在杜非面前。

“今天的事,我不告诉掌门师兄,但是该罚的我也不会含糊,你们两个谁先来?”杜非用板子点点床,问道。

阿诺究竟是被杜非宠的多训的少,所以在他面前胆子比贺兰雪要大一些,再则也是想着自己先挨了板子,杜非略消怒气,轮到贺兰雪时,挨得也能轻一点,于是抢道:“我……我先来。”

起身伏在床边,看看杜非手中的板子,屁股上的伤仿佛又疼得厉害了,不由自主地开口:“师兄……”后面的话还没出口,就被狠狠的一板子打得出不了声。她这才明白,师兄动手一点儿也不比哥哥轻,只这一板,就唤醒了全部的痛感,泪珠憋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

手起板落,又是数板打得阿诺惨呼连连:“师兄……疼,啊!我知道,啊!错了~呜~”杜非却毫不理会,怒道:“知道错了?我看你是屡教不改!你比雪儿年长,却只会带着她闯祸,你是要被逐出师门才甘心么?”几句话训的阿诺愧不可当,只将脸埋在床上抽噎。

杜非停了停,伸手按住阿诺的腰,俯身道:“如果劝告不顶用,我希望这种方式,能让你记得时间久一点。”说罢扬起板子毫不留情地砸下去,阿诺无法自制地尖叫,扭动,却被压制的死死的,辗转在雨点般的板子之下,声音都变了形:“师兄~四师兄~饶命啊!呜~哥哥……啊!哥哥救命!”

杜非不禁觉得好笑,狠狠地追加了几板子之后,放开阿诺,待她平静些了方开口道:“你觉得掌门师兄来了,是要你的命,还是救你的命?”

“呜呜~”阿诺跪在地平上,软软地伏在床边,嘴里只兀自道,“师兄,我知道错了……疼……”

杜非从没对阿诺下过这样的狠手,见惯了她平日在自己面前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如今现出这般凄惨的模样,也有些心疼,便喝道:“起来!跪到一边去!”

“四师兄,”阿诺却仰起哭花了的脸,哀哀地看着杜非,“都是我惹的祸,求你别罚雪儿了好不好?”

“是吗?”杜非扬扬手里的板子,“你是说你要代雪儿受罚么?”

阿诺打了个寒噤,畏惧地缩缩身子,犹疑片刻,竟挺胸道:“是。”

“不!不要!”一直不敢说话的贺兰雪抬起头喊道。

杜非冷冷地瞪了她一眼,缓缓对阿诺道:“师妹,我希望你能明白,有些事情做了,就得自己承担后果,没有人能永远保护你,纵容你。起来,跪到墙角去。”转面看着贺兰雪:“你,过来。”

贺兰雪刚才看着阿诺挨打,早就吓得腿脚发软了,她知道杜非素来对阿诺爱护有加,今天却舍得下这样重的手,可见是真的怒了,自己虽不是主谋,但也必定不能被轻饶,现在终于是轮到自己了,于是心惊胆战地站起身,不自觉地摸摸屁股,磕磕绊绊地走到床边趴下。

等了许久,却不见板子落下,大着胆子回头看看杜非,却见杜非只站在床边,闲闲地问:“规矩呢?要我重新教给你么?”

听了这话,贺兰雪如同五雷轰顶,看看跪在墙角的阿诺,道:“哥哥,可是刚才……”

“方才是我代掌门教训师妹,你,是我行家法管教妹妹,明白了吗?”杜非一眼看穿了贺兰雪的心思。

“哥哥,求求你……”虽然阿诺也是女孩子,虽然她此刻正在面壁思过,不过贺兰雪想到要让阿诺知道自己犯了错要光屁股挨板子,还是羞愧压过了恐惧。

“贺兰雪。”杜非不疾不徐地唤道,两道好看的眉毛却已不耐烦地皱了起来。

贺兰雪知道杜非的耐心即将消磨殆尽,于是呜咽两声,反手把长裤褪到腿弯,然后趴在床边,没有任何遮掩的光屁股就恰好撅起,我见犹怜地等待棰楚。

杜非却没有这等怜香惜玉之心,只想着贺兰雪如此不懂事,对自己的警告竟不以为然,一犯再犯,不由怒火中烧,结结实实地一板子抽下去,两颗白白嫩嫩的屁股蛋被这一下打得肉波涟涟,上下乱跳。

“哇啊!”贺兰雪惨叫一声,她没想到杜非下手竟如此之狠,只这一下,就让她痛不欲生,回头委屈地看着杜非,眼泪夺眶而出。

“怎么?打你打错了?”

“不是,”贺兰雪胡乱抹了把眼泪,“雪儿错了,请哥哥责罚。”

杜非不语,只是举起板子噼里啪啦地打将下去,不多时,白皙的圆丘就是通红一片了,而贺兰雪却与以往不同,咬紧了牙关只是闷哼几声,杜非只当她赌气,越发的恼怒,于是扬起胳膊,狠狠的几板子都盖在臀峰上,立时隆起了三指宽的肿痕。

“啊——呜~”贺兰雪忍不住喊出声,却又生生憋了回去,变成了压抑的呜咽。

“你还觉得委屈么?”杜非气极,抡圆了板子抽下去,这几下非同小可,屁股上竟有些发紫了,杜非低头看看贺兰雪,竟见她不知何时咬紧了嘴唇,下唇上渗出了丝丝鲜血。

“你——”杜非气得手脚发抖,扔下板子坐在床边,伸手将贺兰雪拉过按在腿上,扬起巴掌朝高高撅起的屁股上扇去,“你还敢死犟?我打得你委屈了是不是?还不知错!”

阿诺偷偷回过身,正看见贺兰雪已经变了样的屁股,吓得哭道:“师兄,师兄,你别打雪儿了,都是我的错……求求你……”

杜非不理她,只管扬手继续打在贺兰雪的屁股上,这几下巴掌比起板子的力道逊色了许多,但没几下,贺兰雪竟“哇”地大哭出声,嘴里道:“哥哥,雪儿知道错了!哥哥别打了……”

杜非这才住手,替她拭去唇边的血迹,看看肿胀青紫的屁股,竟似比阿诺还要厉害,心里也有些后悔,于是替她拉起裤子,道:“罢了,你也不用跪了。”转脸对阿诺道:“你也起来,回你房间去闭门思过。”

见阿诺出门去了,才将贺兰雪放在床上,道:“怎么?还是觉得委屈?”

“没有。”贺兰雪低低地回答。

“说实话。”杜非扳过贺兰雪满是泪痕的小脸,平静地说。

“我……”贺兰雪本是个藏不住话的性子,再加上心里着实委屈,于是便抽噎着冲杜非嚷道,“为什么阿诺姐姐挨打不用脱裤子,我挨打就……就得光屁股?还当着阿诺姐姐的面,呜~哥哥打阿诺姐姐没有下狠手,打雪儿,就恨不得把雪儿打死!果然阿诺姐姐是哥哥的师妹,是哥哥从小疼大的,雪儿不过是哥哥捡的累赘,哥哥不心疼雪儿……哎呦!”

话音未落,屁股上就又被拍了一巴掌,贺兰雪鼻头一吸一吸,委屈地看着杜非。

“我说你怎么今天这么跟我犟,傻丫头!”杜非听了这番话,哭笑不得,“我教训阿诺,不过是师兄妹的情分,而你,是我杜非的妹妹,行的是家法,内外有别,你明白吗?”看看贺兰雪的眼睛,起身道:“阿诺身上有伤,我若下了狠手,难保掌门师兄不会察觉,到时被问了出来,你们两个,我一个都保不住!而你呢?我刚刚说过的话你转身就忘,跟着阿诺一点主见也没有,还敢跟我死犟,你说你该不该打?”

“我……”贺兰雪刚刚的气焰顿时烟消云散,说不出话来。

“再有,我一直当你是亲妹妹,若非如此,我何必冒险去求取解药?你若如此说,就是哥哥白疼你了!”杜非说到这里,竟有些黯然。

“哥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说那些话伤你心的,雪儿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贺兰雪哭着道,她这才感觉到自己说的那番话有多混账。

杜非笑笑,拍拍她的背,道:“哥哥也有错,我应该想到雪儿长大了,应该在外人面前留点面子,哥哥记住了,好不好?”

“哥哥~”贺兰雪心里的疙瘩解开了,开始赖在杜非怀里撒娇,“雪儿屁股痛~哥哥好狠心。”

“你若不犯傻,何至于多挨那许多下?”杜非笑骂道,“你且疼着,疼的时间长了,才能记住!你和阿诺一样,好好闭门思过,没有我的话,不许出门!”说着,俯身抱起贺兰雪,送她回房去了。

而贺兰雪偎在杜非怀里,心里竟是暖意融融——原来自己的担心都是多余,刚才挨打时对阿诺生出的莫名嫉妒,现在想想,真是傻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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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子夜时分,风清露冷。

杜非站在山下,展开傍晚时分门中弟子送来的信笺,上面寥寥数字:“子正初刻,七星山前,神交故友,静候足下。”

字迹苍劲,然而却是极陌生的,杜非看了一回,闭目将可能来访的朋友在心中又过了一遍,却怎么也想不出这“神交故友”究竟何方神圣。

正疑惑间,隐隐传来梆子声。

“催魂更?”杜非不禁讶然,愣了愣,闪动身形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追去。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杜非远远看见一个人影立在几间竹屋外,静静地恭候他的到来,皱皱眉,杜非走近,淡淡地施礼问道:“那信可是兄台遣人送来?”

“不错,”叶无痕答道,还了一礼又道,“冒昧来访,还请杜少侠见谅。”

“不知兄台来此所为何事?”

叶无痕却不答言,只将脸轻轻别开,仿佛不知从何开口。

杜非无奈,想了想又开口问道:“敢问兄台,叶姑娘可还安好?”

叶无痕听了,看了他半日,方微微叹了口气:“请随我来。”说罢转身进了屋内。

杜非犹豫了片刻,也跟了进去。一进屋,不禁大吃一惊——叶浅眉躺在靠窗的竹榻上,面色惨白,双目紧闭,竟似没了呼吸一般。

“这……这是怎么回事?”杜非扭头冲着叶无痕低吼。

叶无痕却不理会他,只是走到竹榻边坐下,定定地看着叶浅眉的脸,就像没听见杜非的责难一般,开口问道:“杜少侠,我若将眉儿托付给你,你能不能保她周全?”

“你说什么?托付给我?”杜非觉得自己要疯了,自己连状况都没有搞清楚,叶无痕居然说要把他的妹妹交给自己这个敌友不明的人。

“对,你。”叶无痕用不容置疑的口吻道,“眉儿一心求死,我若将她强留在危夜宫,只能是两败俱伤的结局,危夜宫外……除了你,我还能将她交给谁?”

“兄台,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接受你的托付?”杜非无奈地说。

叶无痕淡淡一笑,起身道:“我的名字,你没必要知道,你知道眉儿的名字就够了。”

杜非翻个白眼,靠在门边道:“好吧,那么,你总应该告诉我,叶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无痕低头看看沉睡的叶浅眉,脸上闪过一丝痛楚的神色,道:“胭脂染的解药……虽是绿绮所盗,但毕竟是眉儿御下不严,更严重的是,她竟然将盗取的解药交给了你,还助你逃走,单这几条,便是死罪。所以,我才将眉儿连夜带来这里。”

“死罪?”杜非冷笑,“我头一次见你们这样冷血的兄长,叶姑娘好心救人,如何就是十恶不赦了?”

叶无痕苦笑:“大哥这些年来被仇恨魇住了心智,眉儿日渐长大,也与大哥形同陌路,如今绿绮死了,你也……眉儿竟是一心以死报复大哥,我岂能任由眉儿死在大哥手里,再眼睁睁看着大哥痛悔一世?”

“自家兄妹闹得这般你死我活,真是闻所未闻!”杜非蹙眉,对叶浅眉兄妹的行事方法,他确实觉得匪夷所思,“叶姑娘被自己的哥哥逼到如此境地,我一个外人,又怎能担得如此重托?”

叶无痕但笑不语,突然欺身上前,不待杜非反应过来,竟探手将他靴内的短剑托在掌心。杜非大惊失色,那短剑正是当日离开危夜宫时叶浅眉所赠之物,自己掖在靴筒内,竟被叶无痕探囊取物般轻易拿到,自己连招架之力都没有,回想起那夜叶浅眉苦劝自己莫要与那危夜宫主人交手,看来果是天外有天,自己竟是太过自傲了。

正思想间,剑柄被叶无痕“喀嚓”一声掰开,杜非一愣,剑柄内竟藏了一枚长不足三寸,粗不过半指的小巧碧玉管。

“这是?”杜非疑惑地看向叶无痕。

叶无痕拈起那玉管,递到杜非手中。杜非借着烛光仔细一瞧,除了大小长短而外,竟与叶浅眉日常携带的绿竹笛一模一样,从竹节到音孔,就连笛尾坠的大红笛穗也一丝不差。

“这是当初爹爹送给娘亲的,后来娘又给了眉儿,还告诉大哥和眉儿,以后这个就是眉儿择夫婿的凭证……”叶无痕看看瞠目结舌的杜非,笑道,“眉儿把这它藏在剑柄中送与了你,难道我还能不明白?”

“这……这……”杜非已是满头大汗,他从没这样慌张过,结巴了半天才道,“这或许是叶姑娘藏在剑柄之中遗忘了,而后才无意间交给我,这并不能……”

“娘亲的遗物,眉儿岂能忘记?”叶无痕不满地打断了杜非的话,看看杜非满面尴尬,叹气道,“罢了,此事其实我也并不赞成,咱们暂且不提,只说眉儿若回了危夜宫必然是死路一条,若放任她浪迹江湖,我也断不能放心,算来算去,也只有你了,杜少侠,你应是不应?”

杜非看看叶浅眉,又看看手中的玉笛,犹豫了半晌,方狠心跺脚道:“罢!叶姑娘落得如此田地,也是为我所累,我应了你便是!”

“好……眉儿果然没看错人……”叶无痕声音有些颤抖,“杜少侠,请受叶某一拜。”说罢竟深深地一揖到地。

“兄台,兄台快莫如此。”杜非连忙扶起叶无痕,他这才感觉到,这个青袍男子身上背负了这许多的沉重和无奈。

“杜少侠,眉儿就交给你了,七星山叶某不便前往,只能就此告辞。”说罢,叶无痕俯身看着叶浅眉,眼底滑过一抹温柔,良久才直起身子,转身头也不回地道:“杜少侠,后会有期。”不待杜非反应过来,便衣袂飘飘地融入了夜色之中。

杜非对着墨黑的窗外叹了口气,回身细细地打量着叶浅眉。许多日子不见,形容竟似又清瘦了一圈,那一袭红衫罩在身上,反衬得人更加没有生气,苍白的面庞上,薄薄的双唇血色尽失,似乎唯一与脸色有所区别的,就是那漆黑浓密的睫毛,只是此刻也像冻僵了的枯蝶一般,连颤动的力气也没有了。

杜非心里不觉发酸,回忆起段家庄那个少女,与面前的的叶浅眉仿佛是两个人,一时间,他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是宁愿看见那个娇俏狠毒的叶浅眉,还是此刻沉静却让人心酸的叶浅眉。

低头看看手中的碧玉笛,杜非摇摇头,重又塞回剑柄,思忖片刻,将短剑小心地塞进叶浅眉腰间系的锦袋,然后抱起她向七星山走去。

“巫妈妈,是我。”杜非低低地唤道。

“小爷,你怎地又来了?”巫妈妈皱皱眉,不过还是一闪身让他进去来。

“四师弟,你来做什么?”那女子问道,虽是不耐的问话,却又隐隐有一丝欢喜,毕竟这洞里能与她说话的人太少了。

“师姐,”杜非将叶浅眉放在石床上,回身对一脸惊疑的师姐道,“这个姑娘就拜托师姐替我照顾几日,待她醒来了,莫要让她出洞去,你告诉她,我过两日再来。”

“四师弟,你这几日来我这里,回回身边都跟着女孩子,莫不是冲了桃花煞?”那女子揶揄道。

杜非笑道:“若是桃花煞还好办,咱们道门有的是办法,这个姑娘……咳!还请师姐多多费心了。”

正说话间,那石床上的叶浅眉已悠悠醒了过来:“这……这是哪里?”

“叶姑娘,你醒了?”杜非走过去含笑看着她。

“杜非?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已经离了危夜宫了么?”叶轻眉大惊,竟挣扎着强坐起来。

“叶姑娘,你弄错了,这里是七星山,不是危夜宫,你二哥将你送了来的,你都不记得了么?”杜非见她到如此境地居然还只是忧心自己的安危,不禁眼眶也有些发酸。

叶浅眉这才平静下来,依着石壁仔细回想起来,那夜自己说了那番话,激怒了二哥,生生挨了一掌之后,就再也没有知觉了……

“哥哥呢?”叶浅眉低低的问。

“他托我照顾你,然后就走了。”

叶浅眉愣了愣,抱着双肩,将脸深深地埋下去,瘦削的双肩一耸一耸,抽泣着道:“哥哥,他,他究竟是不要我了……我从此就是孤身一人了……”

“叶姑娘,”杜非赶紧劝道,“叶兄并不是这个意思,他是觉得你在危夜宫并不快活,所以才……”

“快活?我活了十八年,竟不知道什么叫做快活……我连寻死都不能,怎样快活?”叶浅眉沙哑着嗓子抬头看着杜非。

“妹妹,”一直在旁边不出声的女子走上前,轻轻揽住叶浅眉的肩,“我在这石洞中住了十三年了,每天昼夜不分,困了便睡,醒了便起,连洞外的日子都快记不清了,也不曾想过寻死,你且在此住上几日,养好了身子,再想想究竟要去哪里,好么?”

叶浅眉转头看着身边那女子,约莫二十多岁,身穿嫩黄的衫子,皮肤因为长久的不见阳光而白到几近透明,黑如点墨的眸子含笑地看定了她,莫名的让叶浅眉安下心来。

“我是杜非的师姐,名叫风儿,比妹妹虚长几岁,若是不弃,妹妹唤我一声姐姐也使得。”风儿又浅笑道。(某风抗议:叫嫂子!叫大嫂!某诺直接将其拖走。。。)

不由自主地,叶浅眉生出了似曾相识之感,轻轻点了点头。

这时杜非才松了口气:“师姐,叶姑娘,你们歇着,我告辞了,过两日再来看你们。若是需要什么,只管让巫妈妈去寻我。”说罢便离去了。

叶浅眉看着他的背影,泪一点一点滴了下来。

“妹妹,你怎么了?”风儿关切地问。

“没什么,姐姐不必为我悬心。”叶浅眉拭去泪痕,强笑道,手却隔着锦袋,牢牢地握紧了那柄完璧归赵的短剑,无法自控地发颤。

第十九章

撩袍在沾染了露水的草丛中坐下,杜非抬眼看看天际寒光闪烁的长庚星,随手摘下一片草叶衔在唇间,索性阖眼躺在草丛里,双手闲适地枕在脑后,心中却如同乱麻。叶浅眉与师姐在一处自然是安全的,那里掌门师兄从不涉足,一应事务都交给自己处理,阿诺和雪儿就算敢再闯入,有巫妈妈坐镇,想必也不会出纰漏,但是日久天长,她如何能耐得住?况且——掏出怀中的玉衡令,无意识地摩挲着,想起来沐灵师叔临终时的嘱托——找到摇光令和开阳令,救出风儿。先前私自下山就是为了这个,虽然希望渺茫,但是也算是给师叔和自己一个交代。

在杜非的印象中,玉杓门的三位师尊,唯有行末的沐灵师叔给他留下了温柔的记忆,也许温柔是女人与生俱来的特质?他摇头苦笑,贺兰雪,阿诺,没有一个是省心的,叶浅眉么……狠毒,俏皮,温柔,冰冷,还是……疼惜?他说不清楚。

起身掸掸袍上的露水,看一眼急流直下的瀑布,将玉衡令小心地收好,杜非转身正要离开,却见玉泉子站在山道上远远地望着他。

“师兄,”杜非走过去,讪讪地道,“这么晚了,你怎么也没睡?”

“晚吗?”玉泉子看了他一眼,“我却是想问你,这么早就睡不着了?”

“我……”杜非搔搔头,笑道,“我睡不着,就去看了看师姐。”

玉泉子叹口气,愣了半天才道:“你睡不着,你师姐也不用睡觉么?”

杜非笑笑:“师兄,那洞中总是困了便睡,醒了便起,何曾分得昼夜?”

听了这话,玉泉子怔了怔,脸上闪过一抹凄楚的神色,转身挥挥手道:“我明日要闭关了,这山上的大小事务你多尽心。”

“师兄,你又要闭关?这回要多少日子?”杜非急急地追问。

“我把阿诺就交给你了。”玉泉子不答,只回头盯了他一眼,“你若再敢趁我闭关之时私自下山,我便将你逐出门墙。”

“又是交给我?!”杜非这一夜已是第二次听见这句话了,不由自主地哀号一声,幸而玉泉子并未听得真切,没有追问。

石洞内,叶浅眉就握着锦袋痴痴地坐着,风儿就坐在一边伴着她。

终于,巫妈妈忍不住了,走上来要说话,却被风儿抬手拦下。叶浅眉这才惊醒过来,歉然道:“姐姐不必陪着我,我……我没事的。”

“你这幅样子,像是没事么?”风儿喟叹一声,“妹妹若是信得过我,把心事说出一二,兴许也能略解愁闷。”

“我……”叶浅眉看着风儿,虽相识不久,却早已对她甚为信赖,便开口道,“我罪不容赦,哥哥冒险将我救了出来,我只担心哥哥回去之后难以交代……”

“罪不容赦……”风儿脸上的笑容凝滞,喃喃道,“有这样的哥哥,真好。”

“姐姐,你怎么了?”叶浅眉看她的神色不同寻常,便问道,“你怎么会在这样的地方?”

“我么?我也同你一样,罪不容赦,只是玉杓门乃是名门正派,岂能擅杀门下弟子?”风儿脸上现出嘲讽的笑意,“所以,我便落得个幽禁一世的下场。”

“姐姐,你,你在此住了多久了?”叶浅眉讷讷地问。

风儿笑笑:“嗯,应该有十二年,或者十三年了吧?我也记不清楚了。”

叶浅眉看着她云淡风轻的样子,心内隐痛不已,她只道自己命运多舛,但如今想来,自己还能在危夜宫自由行走,还有哥哥,无论自己多么让他失望,也始终一心维护自己,想到这里,又是一阵心酸,落下泪来。

“妹妹,你莫要担心你哥哥,即便怎样难以交代,也罪不至死,日后你回去了,多听他的话,莫再……莫再闯祸也就是了。”风儿虽不解内情,但还是开口劝道。

叶浅眉不忍再让风儿陪着她忧心,便点点头,微微笑了笑。

“这就对了,”风儿笑道,“妹妹莫要胡思乱想,你且好好歇着,把身子调养好了才是正理。”

叶浅眉感激地笑笑,她也确实觉得浑身上下软绵绵的,合上眼,不一会儿就沉沉地睡了过去,风儿疼惜地替她理理覆在面庞上的头发,叹口气道:“巫妈妈,这丫头在洞中得住些日子,有人来送饭的时候,让他给杜师弟捎封信,下次把那流霞丹带两粒来,不然,怕她的身子熬不住寒气。”

“小姐,”巫妈妈忧心忡忡地说,“这流霞丹一年拢共才能得几粒?给这丫头用了,你的身子可怎么办?”

“不妨事的,我早就习惯了,若不是为了不拂掌门好意,那丹药吃或不吃,都没什么分别。”风儿淡淡一笑,“我这个身子骨,要再弱些才好,也免得拖累妈妈陪着我在这没有年月的地方苦熬。”

“小姐!”巫妈妈的语气中带了几分愠怒,“老身是心甘情愿陪着小姐进来的,若是小姐……老身这把老骨头还留着做什么?”

风儿鼻子一酸,上前轻轻拥住巫妈妈的肩,娇笑道:“妈妈,我顽笑罢了,你就如我的娘亲一般,咱们,咱们谁都不许说死……”

“好,好……”巫妈妈欣慰地回手拍拍风儿的背,闭目低语,“这样好的小姐,他们怎么就忍心……”浑浊的泪从眼角滑落,心内默默祝祷:“菩萨,你保佑我们小爷找到那两块令牌,到那日,愚妇用这把老骨头还愿。”

两天之后,杜非果然带着流霞丹来了。

叶浅眉见了他,嘴唇翕动,终还是垂下睫毛,客客气气地道了声谢,杜非也有些尴尬,连坐也不曾坐,便急着要走。

“师弟,”风儿唤住他,“叶妹妹是客,怎么好将客人整日囚在这里?如今趁着掌门闭关,你带她出去散散心可好?”

“师姐,这万万使不得,”杜非急道,“掌门虽已闭关,但门中弟子甚众,咱们大意不得。”

“是么?”风儿斜睨他一眼,“从这里出去,不就是禁地么?门中弟子有谁敢进禁地呢?”

“师姐!那禁地岂是轻易去得的?”杜非不明白,为何短短几日,师姐竟如换了个人一般。

“呵呵,师弟,你怎么现在学的同掌门一个性子?”风儿掩嘴轻笑,“什么禁地,当初也不过是师叔祖静养的宅子,只不过后来有人在那里干了亏心事,害怕鬼敲门,才做下这自欺欺人的把戏罢了。”

“师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杜非不明白风儿所言为何,狐疑地盯着她。

“姐姐,莫要为难杜少侠,我……我在此和姐姐作伴,并不觉得烦闷。”叶浅眉见状,赶紧开言推辞。

风儿看看她,笑道:“虽然这洞内无年无月,但是我忘不了刚进洞来的日子,你听我的,随他出去走走,我省得,你们有话要说呢。”

二人俱都默然,片刻,杜非抬头苦笑道:“叶姑娘,将你圈禁于此虽是事出有因,但也绝非待客之道,既然师姐如此说,就随在下出去走走吧。”

一前一后走出山洞,叶浅眉默默地站在杜非身后,恍若隔世。

“叶姑娘,你,有什么打算?”杜非终于打破了沉默。

“我?”叶浅眉自嘲地一笑,“人算不如天算……再如何打算都是空的。”

“……叶姑娘,那日在危夜宫,你叫我莫要用阴翥剑,到底是为什么?”杜非沉默一阵子,终于把一直盘旋在心底的疑惑说了出来。

叶浅眉怔怔地看着他,半日方道:“尊主恨极了这把剑,因此也恨上了用这剑的人,听哥哥说,为了这把剑,已经死过两个人了……”

“这又是为何?”杜非追问。

“其中的内情我却不知,”叶浅眉笑笑,“我只遵令行事便是,尊主没有说的事情,永远不要去打听。”

“尊主……你们真的是兄妹么……”杜非背对叶浅眉,又像是低低的问她,又像是自言自语。

叶浅眉不语,只是掏出那柄短剑,塞回杜非的手里:“不提阴翥剑倒罢,你既提了,我便要问你,我送你的东西,你悄悄还回来是怎么个意思?”

“我……叶姑娘,这个杜某不敢收……”杜非没想到她此刻又提此事,竟有些狼狈。

叶浅眉从锦袋中摸出那只碧玉笛,在杜非眼前晃了晃,戏谑道:“你怕什么?那只是把短剑而已,这个东西,我上回忘记取出来了,行吗?”

杜非不好意思地笑笑,把短剑揣进了怀里。

此刻,乌云渐渐被风吹散,漫天的星光洒落下来,照得潺潺清溪如同碎银一般,满山的花草葳蕤,在泥土中静谧生长、开放,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我以为我很懒,几天没更,结果,结果上来一看,除了小莫,我就是劳模啊有木有!!!

鸭鸭,小诺,风格,阿猫,等等等等,乃棉让人情何以堪……

第二十章

叶无痕回来时,危夜宫里寂寂无声。

不由自主地转到叶浅眉住的小院,远远就看见纱窗透出幽幽的烛光。

叶无痕犹豫一下,还是举步走了进去。

“回来了?”叶无伤头也不回地道,“倒比我预料的要快些。”

“大哥,”叶无痕上前跪倒,“无痕回来领责,不敢迟延。”

叶无伤转过身,盯着叶无痕,唇边慢慢勾起一丝冷笑:“不敢迟延?你是算准了本座不会伤你,还有什么不敢?”说着,将手中的字条揉作一团扔在叶无痕面前,“你自己看吧。”

叶无痕展开一看,却正是绿绮的绝笔,当日叶浅眉本要烧掉,不料被杜非打岔,遗在了房中,竟被叶无伤拾到。

“大哥,事情已然这样了,就算眉儿犯了再大的错,难道还真要了她的命不成?万一错手伤了眉儿,难道大哥就不会后悔么?”叶无痕把字条揣进袖内,抬起头,有些动容地说,“当初若非为了救眉儿,大哥本不必回去,也就不必遭那样的磨难了……难道大哥受的那些苦楚,就是为了亲手杀了小妹?”

“放肆!”叶无伤暴怒,扬手一耳光,直扇的叶无痕几乎稳不住身子,脸上霎时隆起一个鲜红的掌印。

深吸一口气,叶无伤恢复了平静的脸色,道:“你如今说话,越来越没有分寸了。”

“无痕只是怕大哥后悔。”叶无痕依旧跪得端端正正,直直地看着叶无伤的眼睛。

沉默了好一阵子,叶无伤才又问:“你把眉儿送到哪里去了?”

“……”叶无痕动了动嘴唇,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说。”叶无伤扬起下颏,语气虽是淡淡的,却是凌人的气势。

“……七星山。”终于,叶无痕垂头,把这三个字艰难地说了出来。

叶无伤愣了愣,倒退两步,缓缓地坐在椅子上,眼里的神采仿佛被涌上来的痛苦完全吞噬掉了:“好啊,好地方……果然是我的好弟弟……哈哈哈!”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枯笑着出门去了。

“大哥!大哥!”叶无痕转身冲着他的背影大叫,叶无伤充耳不闻,一径出了院子,只有干涩的笑声在危夜宫里回荡着。

玉泉子闭关之后,最开心的非阿诺莫属,不用担心起床晚了挨训,甚至连晨课也省了。

这一日杜非晨起习剑回来,已是天光大亮了,想了想,拔脚拐进了阿诺和贺兰雪的住处,院子里还是一片寂静,杜非皱皱眉,举起长剑,叩响了悬在院门边的铜钟。

过了好一阵子,阿诺才拖着贺兰雪睡眼惺忪地从院子里出来。

“四师兄,你这么早啊?”阿诺被杜非盯得有些发毛,挤出一个谄笑。

“哥哥,你干什么呢,大清早的吵死人啦!”贺兰雪也紧随其后,不过是完全不知死活的撒起床气。

杜非指指东边山头上冒起的太阳,没好气地道:“早?阿诺,掌门师兄告没告诉过你什么叫做早?明天开始,你们两个都给我卯初起床,听见没有?”扫一眼终于被自己吓清醒了的两个丫头,又说:“阿诺,要是明天卯正,我在七星坪看不见你,早课之后,就自己去我屋里领罚,还有雪儿,明天你起床以后就在屋里练字,我练完功回来要看的,记住了没有?”

两个人被杜非这一通劈头盖脸的训斥,以及此后的苦难生活吓到了,愣了半天,还是阿诺先反应过来,捅了捅贺兰雪,慌忙应道:“记,记住了。”

看着杜非远去的背影,阿诺嘟哝道:“好端端的,发哪门子的疯。”

“阿诺姐姐,”贺兰雪委屈地嘟嘴抱怨,“为什么你可以学功夫,我就只能练字?我最讨厌写字了!”

“要不咱们换换?”阿诺也是一肚子的委屈,“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说完一屁股坐在台阶上,怔怔地出了半天神,终于从这几日的无拘无束中醒过神来,暗自思忖道:“距离哥哥上回闭关还不到两年……怎么这么快又闭关?四师兄也神神叨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阿诺姐姐,你想什么呢?”贺兰雪见她眉头轻蹙,浑不似平日里无忧无虑的样子,便好奇地问。

“没什么……”阿诺摇摇头,甩开脑子里莫名的隐忧,笑道,“我不过担心咱们明儿怎么才能不误了时辰。”

却说杜非撂下一通威胁,并没有抱太大希望,然而一连几天,阿诺竟然一次早课都没有误,平日里懒懒散散的性子也收敛了许多,不禁深为惊异。

“阿诺,你这几日乖得有些反常呢。”这一日早课之后,杜非叫住阿诺,笑道。

“四师兄,你净取笑我。”阿诺低着头,把玩着手中的剑,闷闷地说。

“有心事?说出来师兄替你开解开解。”

阿诺抬起头,一双晶亮的眸子看定了杜非:“师兄,是不是要发生什么事情了?”

杜非一愣,他没想到阿诺竟会提出这样的问题,抿了抿唇,笑道:“什么事情?你若安安分分的别闯祸,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师兄!”阿诺气得跺脚道,“我平日里总是惹哥哥和师兄生气,可是,可是我好歹也是玉杓门的弟子,门里有什么大事,就算我武功低微,但是,但是我也要尽门下弟子的本分!你们为什么总拿我当小孩子?”

“……”这样的话竟从向来没心没肺的阿诺口中说出,杜非震撼不已,重又细细打量了阿诺一番,问道,“你如何会这样想?”

“师兄上回私自下山,哥哥震怒不已,曾说过‘不日就有大乱,这样的时候他还不以大局为重’的话,我虽不知大乱是什么,但是这回哥哥匆忙闭关,师兄这几日教我的竟不是平素所学,细想竟是以自保的招数居多,所以……我若还不觉得有异,岂非枉称‘玉玲珑’沐灵散人之徒了?”阿诺不紧不慢地答道,目光却一刻也没有离开杜非的脸。

杜非叹了口气,苦笑道:“这般玻璃心肝,师叔泉下有知,怕是也欣慰得很。”转脸避开阿诺的目光,道:“也罢,我便说与你知道。当年,师祖传道七星山,座下七位高足,上应北斗七星,分为玉魁、玉杓,名为两门,实属一脉,后来师祖有心将衣钵传与玉杓一派,玉魁门怀恨在心,竟对师祖用毒,做下欺师灭祖的勾当……师祖羽化之后,七星坪一役,两败俱伤,若非师叔祖赴旧约而来,只怕江湖上就再无七星山的名号了。然而,玉魁门大弟子竟侥幸逃脱,事发十六年后,又现身七星山,大师兄……就死在他手里,尸骨无存,更令人不安的是,他在七星坪上留字‘十四年后,七星俱陨’……屈指算来,距离十四年的期限,也不过一年光景了。”

阿诺从未想到,长于斯居于斯的七星山,在祥和背后竟还有这样的腥风血雨,震惊良久,才喃喃道:“可是,可是我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

“这些往事,师父一向讳莫如深,我也是前些年才听掌门师兄说起,莫说是你我,就连掌门师兄,怕也知道的并不清楚。”杜非微微闭目,“反叛师门的大师伯,若算起来,如今也该年近五旬了,我实在不明白,他用这一生来报毫无来由的仇,有什么意思?”

正默然间,一名青衣弟子匆匆走来,附在杜非身边耳语了几句,杜非闻言大惊,拔脚便走,走了几步又回身叮咛阿诺:“你先回去,我现在有要紧事情,莫再胡思乱想了。”

走进石洞,只见风儿有气无力地歪在榻上,面白如纸,嘴角和衣襟上还残留着血迹,巫妈妈六神无主地坐在一旁,握着风儿瘦骨嶙峋的手,眼睛已是哭得通红了。

杜非抬眼一扫,又看见叶浅眉默默地站在一旁,紧握着手腕,脚边扔着把小小的匕首,上面竟还沾着鲜血,登时轰然一声怒火直冲头顶,想要不想就疾步过去,一把揪住叶浅眉的肩膀,暴怒道:“你把师姐怎么样了?师姐照顾你几日,你……你竟做下这等恩将仇报之事!果然是恶性不改么?”说着便要挥掌下去,而叶浅眉只睁大了双眼看着他,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小爷!”巫妈妈见状,丢下风儿冲了过来,生生格住杜非的掌风,“这是怎么说的?叶姑娘救了小姐,你怎么不问青红皂白就动手?”

“什,什么?”杜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愣地看着巫妈妈。

“小姐的老毛病又犯了,可是流霞丹已经没有了……叶姑娘说她服了流霞丹,那丹药是过血的,所以,所以叶姑娘割了腕子,硬是给小姐灌下自己的血,小姐这才没出大事。”巫妈妈看着叶浅眉,前几日的提防也全化作了感激。

“巫妈妈,你别这么说,”叶浅眉疲倦地笑笑,“若不是我服了风儿姐姐的流霞丹,她怎么会病倒呢?”

杜非这才看见叶浅眉握着腕子的指缝间,还在隐隐地渗着血,脸色也如同金纸一般,懊悔地讷讷道:“叶姑娘,我……我……”

“杜少侠不必懊恼,都怨我作孽太多,怪不得别人,”叶浅眉苦涩一笑,岔开话头道,“只是这流霞丹,不过令三焦火盛以压制寒气,并非长久之计,时日长了,只怕要送姐姐出洞,反不能了。”

巫妈妈听了便沉不住气了,滴下泪道:“老身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小姐不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遭罪,小爷,老身只能指望你了。”说着竟对着杜非跪了下去。

杜非手忙脚乱地扶起巫妈妈,顿足道:“巫妈妈,待我禀明掌门,就下山去寻那令。”

“小爷,”巫妈妈思忖半晌,为难地开口道,“他闭关短则数月,长则半年……老身无状,还求小爷顾着些儿我们小姐……”

杜非听了,默默不语,转脸看看风儿,又想起幼时风儿师姐对自己的好,咬牙横心道:“也罢!上次下山,本就有些眉目,不料中途遇上雪儿的事情,反耽搁了,如今我便豁出去了,寻到了令牌,再回来请罪不迟。”

“杜少侠,我随你一同去。”叶浅眉突然开口,看看杜非犹豫的样子,笑道,“有子夜歌者相助,岂非比你一人奔波要快得多?”

杜非想了想,拱手道:“既如此,就有劳叶姑娘了,准备准备,咱们天一黑就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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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神经了,各位请无视。。。

第二十一章

夜里,没有一丝星光,天上翻滚着黑沉沉的云。

杜非和叶浅眉一声不响地自山道上走下。

回身看看山上隐约还亮着灯的屋子,杜非胃里就像吞了块石头一般沉甸甸的。掌门师兄将阿诺交与自己照管,自己却不管不顾地下山去,想起平日里总说阿诺和雪儿任性妄为,如今看来,真正任性妄为的恐怕不是别人。白天虽对阿诺和贺兰雪耳提面命了一番,但是想起贺兰雪闹着要和自己一起下山的别扭劲,再想想古灵精怪专管闯祸的阿诺,他怎么能放心?长吁一声,罢了,她们再怎么闯祸也不敢太出格,目下最要紧的还是师姐那边了。

“杜少侠,走吧,”叶浅眉轻轻开口,“下雨了。”

正说话间,豆大的雨滴就砸了下来,杜非也顾不得再多想,转身便随叶浅眉向下山去了。

雨势愈来愈大,杜非冲叶浅眉喊道:“咱们先找个地方避避雨。”声音被风刮得支离破碎,叶浅眉隔着雨幕勉强猜明白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杜非略想了想,便朝那日叶无痕送叶浅眉来的竹屋奔去。

进了屋子,掏出火折子点亮油灯,两人才松了一口气,不过瞬间就觉得尴尬无比——衣服都湿答答地贴在身上,狼狈不堪,尤其是叶浅眉,头发被淋得越发乌黑,顺着发梢向下滴着水珠,衣衫包裹在虽瘦削却玲珑的身子上,寒意让她忍不住地有些发抖,直如梨花带雨一般楚楚动人。杜非一瞬间竟有些意乱神迷,叶浅眉见他只盯着自己,脸微微红了红,道:“杜少侠,看样子,咱们一时半会儿是走不得了。”

杜非这才回过神,尴尬地笑笑:“幸好包袱还没有湿,我出去,你先把衣服换上。”说罢便走了出去,顺手掩上了门。

站在檐下,杜非看着如同盆泼般的雨,思绪不觉又回到了七星山,不知道两个丫头现在在干什么?正思想间,竟恍惚听见风里远远传来贺兰雪的声音:“哥哥~哥哥~”杜非凝神细细听了一回,脸色阴沉下来,也顾不得雨大风急,展开身形扑进了雨幕之中。

夜极黑,饶是杜非的目力,也费了好一番周折才在一棵树下找到了落汤鸡一般的贺兰雪。

“哥哥~”看见杜非,贺兰雪喜极而泣。

“你!谁许你跟来的?”杜非气极,想想她这样的天气,竟在这荒郊野岭孤身一人,不觉后怕得出了一身冷汗。

“哥哥……”贺兰雪被他的口气吓得不轻,嗫嚅一声,无力地将头靠在杜非的颈窝里,刚刚挨上,杜非就吓了一跳,贺兰雪的额头竟如火炭一般滚烫。

“雪儿,雪儿?”杜非连忙扶起贺兰雪的头,贺兰雪睁眼看看他,呢喃道:“哥哥,你别生气,别丢下雪儿……”然后就人事不省地歪在了杜非怀里。

杜非又气又疼,打横抱起贺兰雪,俯下身子替她遮住雨,一径回竹屋去了。

“叶姑娘。”杜非站在门口喊。

叶浅眉急忙打开门,笑盈盈地看着杜非正要说话,却瞥见了杜非怀中那个小小的人儿。

“贺兰丫头?”叶浅眉蛾眉微颦,转瞬又绽出一个复杂的微笑,“这丫头对你倒是死心塌地了。”

杜非不理会她的揶揄,只管走进门将贺兰雪放在床上,道:“叶姑娘,我想麻烦你替雪儿换件衣服。”

叶浅眉看看杜非一脸的焦虑,甩手道:“我不会伺候人。”

杜非淡淡一笑,拱了拱手:“叶姑娘,我先出去,雪儿就拜托你了。”说完竟自出门去了。

叶浅眉气结,回身看看贺兰雪已是两颊烧红,想想死在自己手里的贺兰夫妇,心软了下来,叹口气,取出衣服走了过去。

替贺兰雪换好衣服,叶浅眉也不与杜非说话,只管寻了水来,拧湿了帕子敷在贺兰雪额上。

“叶姑娘,”杜非讪讪的,“谢谢你,若非有你,我还真没法子。”

叶浅眉斜睨他一眼,笑出声来:“若不是我,你也惹不上这许多麻烦,你还谢我?”杜非凝视着她掩口轻笑的娇态,轻轻地道:“莫要让雪儿知道你是她的仇人。”叶浅眉收了笑,冷冷地看着杜非,一言不发。

“请你答应我,我不希望雪儿恨你。”

良久,叶浅眉嘴角梨涡轻旋,轻轻地点了点头。

一宿未眠,到天亮之时,贺兰雪终于退下烧去,醒醒睡睡,又服了叶浅眉寻来的草药,直到第三天方才大好。

睁开眼,看见自己竟是躺在陌生的竹屋里,挣扎着便下了床。

“雪儿,你醒了?”杜非推门而进,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贺兰雪如同吃了定心丸,一头扎进杜非的怀里:“哥哥~”

杜非还没开口,贺兰雪就听见旁边传来女子轻轻的嗤笑,疑惑地抬起头,只见一个与杜非年纪相仿的女子正站在门口瞅着自己,蛾眉浅淡,眸若寒潭,唇边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再看她着一件月白地子云纹衫,腰间系着条嫩黄的撒花烟罗裙,娉娉婷婷站在那里,真真的是肩若削成腰约素,莲步行处不生尘。

贺兰雪愣怔了一阵子,警觉地问:“你是谁?跟着我哥哥干什么?”

“雪儿,怎么说话呢?”杜非有些不悦,冲叶浅眉歉然点点头:“叶姑娘,雪儿还小,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我才不小!”贺兰雪愤怒地抬起头,看着杜非,“哥哥,她到底是谁?”

“贺兰雪!你还有没有规矩?”杜非怒道,“我还没有跟你算账,你倒越发的纵起来了?”

“我……”贺兰雪委屈地抿抿唇,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瞪死了叶浅眉。

叶浅眉笑笑:“丫头,我不过是帮你哥哥的忙罢了,你还怕我把你哥哥吃了不成?”

“谁是丫头!”贺兰雪不满地嘟哝道,别过脸去不再看叶浅眉。

“好了,你再歇一阵子,我送你回山。”杜非皱眉道。

“不要!你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贺兰雪闭着眼睛嚷嚷。

“贺兰雪,”杜非揉了揉额角,憋了几天的火气已经快压不住了,“我再问你一遍,你回不回去?”

“我,”贺兰雪看看杜非,余光又扫过叶浅眉窈窕的身影,索性撒泼般嚷道,“我不回去!你想和她私奔,嫌我碍事,要赶我走对不对?”

“你——”杜非气结,他实在没有想到贺兰雪竟会做如此猜想。

叶浅眉听了这话,霎时满面飞红,抽身便走。

“叶姑娘留步。”杜非沉声道,“雪儿,道歉。”

贺兰雪瞪了叶浅眉一眼,气鼓鼓地别开脸去,毫不理睬杜非的话。

“我让你道歉。”杜非再次揉揉发胀的额角,努力压制火气。

贺兰雪瞄一眼杜非的脸色,说不怕是假的,但是也实在磨不开面子跟那个讨厌的陌生女子道歉,索性一动不动地僵着。

“杜少侠,”叶浅眉笑道,“我怎么会跟个孩子计较?你莫要再为难贺兰丫头了。”

谁料贺兰雪听了这话,立时炸了起来:“谁是孩子?谁许你叫我丫头了?你莫要和我哥哥套交情!你怎么样好,我哥哥都不会正眼看你的!”

“贺兰雪!”杜非终于忍无可忍了,转脸对叶浅眉道:“叶姑娘,请你回避一下。”叶浅眉看看他,抬手抿了抿鬓发,轻笑一声:“我都不气,你认得什么真?”说罢,摇摇头转身出去了。

第二十二章

顺手插上门,杜非回身盯着贺兰雪:“你等不及要我跟你算账么?”

贺兰雪退了两步,眼睛一乜一乜地瞅着杜非,底气不足地嘟哝:“哥哥偏着外人,我不服气。”

杜非也不多话,胳膊一伸将贺兰雪扯过来,顺势夹住细腰,挥起巴掌就往屁股上招呼。

“哥哥坏!哥哥为着外人打雪儿!呜呜~”其实杜非并未下重手,但是贺兰雪想到出尘脱俗的叶浅眉,就如咽了一把酸杏般咕嘟咕嘟地泛酸水,眼泪也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我已经嘱咐过你,和阿诺好好在山上,谁许你跑下来的?若不是我找到你,会是个什么后果?”杜非想起那夜的风雨就后怕,重重的两巴掌摔下去,“这两日叶姑娘衣不解带地照顾你,你还要使小性子?这是谁教你的礼数?”

“呜呜~我……我就是不喜欢她!”贺兰雪强忍着屁股上的疼痛嚷道。

杜非倒笑了,松手放开贺兰雪。

贺兰雪赶紧站直身子揉了揉屁股,疑惑地看着杜非,她不相信杜非居然能这样轻易地放过自己。

“你喜欢谁,不喜欢谁,我不管,”杜非坐在竹榻上,闲闲地说,“不过无故给人难堪,说些不伦不类的疯话,是跟谁学的?偷偷跟着我下山,又是谁教你的?说!”

贺兰雪被杜非最后猛然提高的声音吓得一个哆嗦,垂下头不敢说话。

“说不出来么?过来!”杜非瞪着贺兰雪,突然觉得头疼得厉害,这个丫头是越来越难管束了。

贺兰雪不敢不听,慢慢蹭过去,可怜兮兮地看着杜非:“哥哥……”

“我再问你一遍,你回不回去?你若是乖乖的回去,我就饶你这遭。”

贺兰雪想了想,心一横,竟俯身趴在杜非腿上,将屁股高高翘起,道:“哥哥说话算话,打完了,可要带着雪儿。”

杜非愣了片刻,转瞬便被贺兰雪这种挨打时从未有过的乖顺激怒了:“找打是不是?好,我就成全你!”说着顺手扯下贺兰雪的裤子,一连十几巴掌,扇的贺兰雪的臀肉上下翻滚,痛呼声喷薄欲出,贺兰雪赶紧死死咬住嘴唇,将声音压制在喉间。

“再敢把嘴唇咬破,我就立即赶你回去!”杜非仿佛生了第三只眼,看也不看地说,吓得贺兰雪赶紧松开嘴唇,恰在这时,极重的一巴掌甩在屁股的下方,贺兰雪再也憋不住地叫出声来。

“知道疼了是不是?”杜非嘴里说着,手上也不停,巴掌就像雨点一样落下来,贺兰雪如霜似雪的两个屁股蛋就在他掌下无助地辗转,眼看着臀肉随着掌风深陷下去,然后又迅速跳起来,颜色从漂亮的浅粉逐渐加深,贺兰雪也早已抛弃了矜持,小腿胡乱蹬踢,屁股也不安分地起伏扭动,嘴里不停地哀叫:“哥哥,呜呜~疼~哥哥……”

杜非停下手,看着贺兰雪哭的一塌糊涂的脸,挑眉道:“我再问你,你回不回去?”

“呜呜~我,呜呜~”贺兰雪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抽噎了半天才挤出一句完整的话,“我不回去!哥哥打死我我也不回去!”

“你还跟我犟?”杜非气得七窍生烟,伸手一拽,竟从竹榻上抽出一根竹篾,将贺兰雪拎起来,按在竹榻上:“好!我今天就给你去去毛病。”

竹篾抽下去,顿时一条细细的红痕横亘在屁股上,粉红的臀肉衬着鲜红的印子,煞是醒目。贺兰雪“嗷”的一声,差点跳了起来,这一下与自己挨过的板子、巴掌比起来,完全不一样,板子和巴掌都是闷痛,忍一忍还能承受,可这细细的竹篾抽下来,确实尖锐的疼,就像是一排细细的刺从皮到肉,深深地咬下去,甩也甩不掉,直没入最深处。

杜非不言语,沉默间又是几篾条下去,贺兰雪早是哭号得如杀猪一般了:“嗷~哎呦!哥!哥!嗷呜~轻点,啊!”

“你还犟不犟了?”杜非停了手,喝问。

“呜呜~爹爹,娘亲……雪儿害怕一个人,你们带雪儿走啊……”贺兰雪不敢答话,既怕犟下去了挨打,又怕杜非送她回七星山,索性伏在榻上哭起了爹娘,再加上委屈害怕,最后竟嚎啕大哭起来。

却说叶浅眉出了门,并未走开,只是静静地抱膝坐在檐下。

对贺兰雪,她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感情。若论起来,贺兰家是自家不共戴天的仇人,她后来又成了贺兰雪的仇人,可是如果不是她,贺兰雪也早已两世为人了。贺兰雪喜欢杜非,她看得出来,所以贺兰雪排斥她,就像她排斥贺兰雪一样,只不过,叶浅眉轻笑,自己真的要跟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争风吃醋么?

正思想间,就听见了杜非的斥责,继而是清脆的巴掌声和贺兰雪的哭叫声,压不住好奇,叶浅眉起身从窗上的破洞向内看去,只见杜非薄唇抿成一条线,鬓发垂在额前,隐约还能看见阴沉的脸色,和明显的心疼。贺兰雪上身伏在竹榻上,裤子褪在膝弯,趴在杜非腿上的光溜溜的屁股高高撅起,,在巴掌下已经是通红一片了。

叶浅眉呆呆地立了半晌,才有气无力地走到竹篱外的树边缓缓坐下。她回忆起来,在自己很小的时候,闯了祸,也是被叶无伤狠狠地训斥一番,然后按在腿上,剥下裤子挨一顿巴掌,打得自己几天不敢沾凳子,不过,叶浅眉的嘴角不知不觉间略微上扬,伏在大哥腿上,竟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后来,自己渐渐长大,记不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做错了事受罚,就换成了鞭子,而姿势也变成了跪姿,那种无依无靠的感觉,甚至比鞭子抽上身还让她恐惧。也是从那时开始,大哥也再不多费口舌斥责自己,总是冷冰冰的,眼里透着厌恶和失望,让她觉得,自己永远也达不到大哥的要求。

她还记得自己十五岁那年,因为自己一时大意,在江南失手,折了好几名危夜宫侍卫的性命,回去之后的那顿鞭子让她彻底怕了叶无伤,大哥从此只是尊主,可以仰望,可以顶礼,却再不能亲近。

仰起头,泪水被自己逼回眼眶,叶浅眉发现,尽管贺兰雪只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但是,自己真的开始嫉妒她了。

杜非看着嚎啕大哭的贺兰雪,怒气全被心疼代替了,放下竹篾,替她拉起裤子,然后扶起贺兰雪道:“莫要哭了,哥哥带着你可好?”

贺兰雪收了声音,眨了眨湿漉漉的眼睛:“真的?”

“真的,我拗不过你。”杜非苦笑。

“那——”贺兰雪转了转眼珠,“那个叶姑娘是怎么回事?”

“叶姑娘……是师姐的朋友,帮师姐的忙罢了,你不依不饶的做什么?”杜非有所保留的解释道。

“哦……”贺兰雪信以为真,想起自己刚才的行为,不免有些羞愧。

“算了,好好跟叶姑娘赔个礼,以后再这般失礼于人,就仔细自己的屁股。”杜非笑骂道。

贺兰雪就偎在杜非身边,虽然屁股上锐痛难捱,但是想到杜非还是最疼自己,还是自己一个人的哥哥,心里就是满满的满足。

蝴蝶今天RP大爆发!虽然放假没咱的份儿了。。。打滚哭。。。巴特,还是要祝各位老少青年们节日快乐!

petitefille 发表于 2012-5-5 03:46

Hè lan xuê hé yè qian méi shi wu fa gong cun de, bi xu si yi ge de hua, wo xi wang shi hoù zhe …

万分激动的表示,我看懂法语了耶!十万分激动的表示,我居然看见娇娇了耶耶耶!!!娇娇太狠心了,一出现就要浅眉的命啊!

第二十三章

一路北上,虽然彼此心有芥蒂,但也还算相安无事,不出旬月便到了北地。

“叶姑娘,你怎地也不问问我,要带你去哪里?”这一日在客栈安顿好,杜非终是有些忍不住地问。

“我若信你,何必多问?若不信你,多问何必?”叶浅眉手抚着庭中的梧桐树,不加思索地答道,看向杜非的眸子里,不染纤尘。

杜非没想到她会做如此答复,不由得心神激荡,一时竟沉默不语。

“哥哥,叶姐姐,”贺兰雪从前院进来,笑道,“我方才问过小二了,前面就分路了,一条往青州,一条往云州,咱们明天要怎么走?”

杜非沉吟片刻,抬头看看叶浅眉问:“叶姑娘,你觉得呢?”

“依我看,咱们还是先往云州去,一则离此不远,二则,”叶浅眉看看贺兰雪,“二则那里有故人也未可知。”

杜非会意,点头道:“如此,咱们明天一早就动身。”

叶浅眉应了一声,略向他二人点头示意,自回房去了。

“雪儿,你又怎么了?”杜非见叶浅眉离去,转回头看着一脸不满的贺兰雪。

“哥哥,她不过是帮忙罢了,为什么你事事要听她的意见?你怎么知道她就都是好意?”

杜非笑笑:“你这个丫头,何时添得这多疑的毛病了?”

“哥哥,”贺兰雪不理会他的打趣,正色道,“我总觉得这个叶姐姐,我在哪里见过。”

杜非心下暗惊,贺兰山庄那夜雪大风急,说话声完全异于平日,叶浅眉又自始至终皆以纱笠遮面,况且,那时贺兰雪年纪尚小,恐惧之下何曾能记得真切?于是笑道:“别胡思乱想了,叶姑娘自幼长在江南,你家在塞外,又怎会见过?快回房休息吧,免得明天误了时辰。”

贺兰雪嘟着嘴要辩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不满地瞥了杜非一眼,转身走了。

云州,倚云楼。

这倚云楼与别家秦楼楚馆自是不同,门口并无女子倚门拉客,只站着几名轻健小倌,不止不拉客,更有挑客的规矩,一般的鄙俗之人,连门也不得而入,然而如此,慕名而来者反更络绎不绝,仿佛能登得倚云楼,身份也要清贵几分一般。

此刻正是玉壶光转之时,倚云楼里笙歌曼舞,绣带招摇,两名男子自门外缓步走近。

“请问客官可有凭引?”一名精瘦的小倌不卑不亢将他二人拦下。

其中一名男子晃了晃手中的凭引:“可以么?”

那小倌见他二人气度卓然,衣着不凡,更有凭引在手,便急忙堆了笑:“得罪得罪,二位客官里面请。”

那两人对视一眼,举步怡然而入。

“请问公子是要听曲还是要吃酒?”一名女子迎了上来笑道。

“梅姐人呢?”开口的正是女扮男装的叶浅眉,与她同行的自然便是杜非了。

“梅姐?”那女子吃了一惊,上下打量面前这清俊小生一眼,道,“梅姐早不在这里了,公子你……”

“呵呵,我与梅姐有旧,今日来与她叙旧,可是不巧了。”叶浅眉故作不知,道,“那年我来,你们这里有个穿绿衣的姑娘,梅姐既不在,就让她来罢。”

“绿绡姑娘?”那女子变了脸色,“绿绡姑娘从不接客,公子莫不是道听途说吧?”

“是么?”叶浅眉潇洒地甩开洒金折扇,轻轻晃了晃,嘴角浮出一丝讥诮的笑,“京里的杨少将军来了,她也不接么?”

“杨少将军?”那女子又是一惊,“公子,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你且去寻间清净的屋子,我们在那里等她。”叶浅眉目光灼灼,终于,那女子被逼视得汗流浃背,终于答道:“是……公子请稍候。”

“杨少将军是什么人?”刚刚坐定,杜非就迫不及待地问。

“杨少将军,自然就是杨老将军的儿子。”叶浅眉掩口笑道,“绿绡自视甚高,独独在这杨少将军面前……你且等着,要不了一刻,她就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个女子的脚步声自门外进来,口内唤道:“杨郎,是你么?”

“咳嗯~”叶浅眉拿腔捏调地轻咳一声,“绡儿,你可想我了?”

绿绡愣在当地,杜非和叶浅眉背灯而站,面容看不真切,但却可以肯定这绝不是她的杨郎,于是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说!”

叶浅眉忍住笑意,轻轻转到绿绡面前,笑吟吟地看着她:“你说我们是什么人?”

绿绡一睹之下,浑如泥塑木雕,半晌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姑娘……姑娘!真的是你么?”一语未毕,竟是声泪俱下。

叶浅眉连忙扶起她,眼圈也红了,连声道:“绿绡,是我,是我……”

“姑娘,绿绮姐姐的事是真的么?”

叶浅眉经此一问,早是忍不住泪如雨下了:“是……是,我对不起绿绮,都是为了我……”

“姑娘,莫要如此说,能为姑娘而死,这是咱们子夜歌者的荣光,绿绮姐姐在九泉之下,也当是高兴的。”绿绡见叶浅眉悲苦,忙劝慰道,停了停又岔开话头,“姑娘怎地用了杨……杨少将军的名号?”

“我不过是想和你开个玩笑罢了,”叶浅眉强笑,“倒是让你空欢喜了。”

绿绡脸红了红,道:“姑娘净会取笑属下,不过,这倒也是歪打正着,反助了姑娘。”

“此话怎讲?”叶浅眉见她话里有话,便追问道。

“自从姑娘出事之后,尊主传下令来,各处歌者都被削了权,就拿这倚云楼来说,竟是接替梅二娘的玉翘主事,若是被她知晓姑娘来此,难保不会向尊主邀功请赏。”绿绡苦笑道,言语间透着几分凄凉。

这却也在叶浅眉预料之中,也并不惊讶,只是扶着绿绡的肩道:“苦了你们了……”

“为了姑娘,这点委屈又算什么?”绿绡笑道,转脸看着杜非道,“这位莫不就是杜非杜少侠么?”

“绿绡姑娘如何认得我?”杜非惊奇地问。

“那日你来我倚云楼救出贺兰丫头,我若是不知道你,可如何跟我家姑娘交代呢?”绿绡浅笑。

杜非笑笑:“子夜歌者果然名不虚传。”

“绿绡,你可有二尊主的消息?”叶浅眉迟疑了半日,还是开口问道。

“……没有,前些日子尊主召我们回宫,却也不见二尊主的影子。”绿绡看了看叶浅眉的脸色,忙又道,“姑娘放心,尊主不会自断臂膀的,二尊主顶多不过闭门思过罢了。”

叶浅眉点头不语,稳了稳心神强笑道:“罢了,绿绡,我此来是想问你,玉杓门的开阳令和摇光令,你可知道踪迹?”

“姑娘,你问这个做什么?”绿绡问道,见叶浅眉不语,只得答道,“这两块令牌已消失多年了,属下只是听江湖上有人说过,那两块令牌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洞庭段家。”

“什么?果真如此?”杜非惊道,然后颓然坐下,“这与我听到的传言果然一致……”

“杜少侠,那日在段家庄,你让我莫要杀段九思,就是因为这个?”叶浅眉低声问。

“……不错。”

“我……杜少侠,对不起……”叶浅眉抿唇道,“若不是我,你或许已经寻到了。”

“叶姑娘莫要如此说,这都是天意,你几次相助与我,杜某感佩五内。”杜非微笑着看向叶浅眉,“咱们还是快走吧,以免给绿绡姑娘惹来麻烦。”

叶浅眉点点头,握紧了绿绡的手,颤声道:“绿绡,我这就走了,你们万事当心……”

“属下等着姑娘与尊主冰释前嫌的日子。”绿绡跪在叶浅眉面前,哭道,“姑娘,保重。”直到叶浅眉与杜非一径离了倚云楼,她仍是一动不动的痴痴跪在地上。

出了倚云楼,叶浅眉与杜非并肩而行。

“叶姑娘——”

“杜少侠——”

沉默了一阵子,两人同时开口,杜非尴尬地笑笑:“你先说吧。”

“我想问你,咱们接下来应该去哪里?”

“叶姑娘早已有了打算,何须问我?”杜非笑道。

“咱们一同说出来,看看谁的主意好,怎么样?”叶浅眉俏皮一笑,提议道。

“好。”杜非微笑地看着她恢复了笑容的脸,“我数到三,咱们一起说。”

“一,二,三——”

“塞外!”两人异口同声道,继而相视一笑。

这一章感觉写的好勉强……各位勉强看吧。。。轻拍

第二十四章

贺兰雪坐在台阶上,拿着一根细细的树枝,百无聊赖地在地上乱划。

从杜非和叶浅眉出门开始,她就坐在这里,心头一直想着杜非的叮嘱:“好生等我们回来,莫生事端,再要偷偷跟来,我便不认你这个妹妹。”贺兰雪狠狠地一划,树枝断做两截,原来,在杜非心中,自己不过是个只会惹麻烦的孩子,一路行来,能替他分忧的竟只是那个被自己视为外人的叶浅眉。“我们”,从何时开始,他们成了“我们”,而她贺兰雪,才是外人么?

两行清泪从腮边滑落,扔下断枝,贺兰雪跪起身来,闭目合十,嘴里默默道:“爹,娘,你们在天之灵保佑哥哥找到令牌,保佑女儿……”话没说完,就听见院门咿呀,贺兰雪赶紧站起来,抬袖胡乱抹了一把眼泪,唤道:“哥哥,你回来了么?”

“雪儿?你怎么还没有睡?”杜非惊讶地问。

“我……我睡不着……”贺兰雪看看叶浅眉——头发被荷叶巾束起,身穿一领素绢折枝梅直裾,手摇洒金折扇,唇齿噙笑地看着自己。此时的叶浅眉,比平日里更添了几分俊朗之气,贺兰雪泄气般地低下头去,盯着自己的脚尖,讷讷道:“哥哥,叶姐姐,我回房去了……”

“雪儿,”杜非叫住她,“你到我房里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跟着杜非进了房门,贺兰雪紧张地看着他,生怕他又说出送自己走的话。

“雪儿,方才我与叶姑娘打听来消息,我们,我们得往塞外走一回,我打算明天就动身,只是……”杜非顿了顿,忧虑地看看贺兰雪,“我很担心你……”

“哥哥,”贺兰雪听了这个,反倒松了一口气,只要杜非不赶她走,别的她都可以不在乎,“跟着你,我什么都不怕,哥哥会保护我的,对不对?”

“当然,保护妹妹是为兄的责任。”杜非笑道,亲昵地刮了刮贺兰雪的鼻尖。

贺兰雪的眼神黯淡了一下,兄长的责任,只是如此而已吗?离了杜非的房间,也懒怠回房,索性走出院子,倚在墙边看着中天的一钩残月出神。

正发呆间,竟听见墙角隐隐传来啜泣。

贺兰雪心下一凛,轻轻走了过去,竟是叶浅眉跪倒在地上,将脸埋在掌心压抑地抽泣。

仔细一瞧,她已换了素服,除了簪环,撮土为坛,三炷香业已烧尽。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叶浅眉猛地回头:“谁?”

“叶姐姐,是我。”贺兰雪吓得顿住脚步,莫名生出羞愧感,仿佛自己有意偷看了别人的隐私一般。

“贺兰丫头?”叶浅眉站起身,“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觉?”

“我睡不着,出来走走。叶姐姐,你在这里做什么?”贺兰雪看看地上的残香问。

“……你快回去吧,仔细着凉。”叶浅眉并不回答她,转身准备离开。

“叶姐姐,”贺兰雪突然冲动地朝着她的背影问,“找到令牌了,你就会离开的,对不对?”

叶浅眉脚下一滞,回身玩味地看着贺兰雪,突然笑了:“小丫头心事倒是蛮多?”

“我不是小丫头,翻过年,我就及笄了……”贺兰雪没底气地反驳,其实她明白,不论在叶浅眉还是杜非眼中,自己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黄毛丫头。

叶浅眉瞅着她娇怯不服的神情,觉得很是有趣,走近两步拖长声音调笑道:“好~贺兰姑娘~帮完忙我当然是要走的,若不走,岂不是讨人嫌么?”

“真的?”贺兰雪抬起头,漆黑的瞳仁看定了叶浅眉,“你不喜欢我哥哥么?”

“……”叶浅眉没想到贺兰雪如此直截了当,愣了愣,苦笑道,“我自然是喜欢他的,只是……很多事情,不是你喜欢我,我喜欢你这么简单,我们的头上,还有天意。你明白么?”

“不……不明白。”贺兰雪困惑地看着叶浅眉。

“不明白不要紧,你只要明白,我怎么样喜欢你哥哥,都是没有用的,过了及笄之年,你就可以嫁人了。”叶浅眉说着,露出促狭的笑意,转身丢下贺兰雪径直去了。

“……”贺兰雪寻思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跺脚冲着叶浅眉喊:“叶姐姐!你!你取笑我!”语气是极恼的,嘴角却在不觉间噙了满满的笑意。

却说自贺兰雪跟着杜非偷偷下山,阿诺又气又急,生怕贺兰雪出了意外,直到杜非捎了信来才放下心,满腔的焦虑统统化作怨气,既气贺兰雪自作主张,将她蒙在鼓里,又恨自己被圈在山上,一点儿也做不得主。

阿诺本是个随心散漫的性子,加上玉泉子闭关日久,索性瞒着诸人偷偷溜下山来散心。

“坏丫头!死丫头!就该让师兄把你屁股打烂!”阿诺一边顺手揪下几朵野花,一边恨恨地念念有词,想到贺兰雪跟着杜非闯荡江湖,而自己却哪里也去不得,就直气得牙根痒痒。

正行走间,一阵清幽婉转的洞箫声从不远处传来,阿诺不禁生了好奇之心——这附近杳无人烟,这箫声又是从何而来?

顺着声音而去,不觉来到几间竹屋前,这竹屋阿诺倒是来过,虽然回回都是窗明几净,但却从不见有人居住。一个白衣男子站在竹篱边,面朝着七星山的方向,微闭双目,吹着手中的洞箫。

一曲既了,白衣男子仍是闭眼不动,仿佛在等着周遭的余音慢慢散去。

阿诺这时才从箫声中惊醒过来,转身想要离开,还未走出两步,一个衣袂飘飘的白色人影就翩然落在她面前,背对着她冷冷道:“我吹给风儿的曲子,你白白听了去,还想走了不成?”

“我……我不过听了听曲子,你想怎么样?”

“敢听了我给风儿的曲子,我就让你从此再听不见声音。”话音未落,白衣男子就身形暴起,直向阿诺的面门抓来。

“啊!”阿诺大惊,身子一矮,顺势抽出腰间的短剑护住身子,然后使出七星连珠步退到三丈开外。

“玉杓门下?”那男子看了阿诺的身法,脸上现出愈发阴毒的神色,“更加该杀!”身形一动,不待阿诺反应过来,掌锋已挟风而至。

阿诺闭紧了双目,却感觉到那掌风到了面门前竟生生收住,许久不见动静,悄悄睁开眼,却见那白衣男子痴痴地瞅着自己。

“喂!你干什么?要杀就杀,不讲理的疯子!”

“不是……”听了阿诺的话,白衣男子颓然笑道,“你不是风儿……但是怎会长得如此之像?”又细细看了阿诺一回,突然恍然大悟:“你是阿诺,你是阿诺!我倒险些酿成大错。”

阿诺大惊:“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风儿又是谁?”

“我自然认识你,你……罢了,我该走了,你也回山去吧。”说着自顾转身要走。

“喂!那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阿诺冲着他的背影喊。

白衣男子顿住脚步,回过头一双星眸深深地看着阿诺,似乎包含了无数的情感,终于他竟微笑道:“我叫叶无伤。”

“叶无伤?”阿诺重复一遍,重抬起头时,那男子已是不见踪影了,正惊异见,却被七星山上传来的鼓乐只声惊动——只遥遥听得钟磬齐鸣,隐隐还有金石铿然之声。

“糟糕!哥哥出关了!”阿诺顾不上再去想那叶无伤,只发足了全力朝山上奔去。

好吧~我承认我不但勤劳得令人发指,而且丧心病狂狂狂狂……

第二十五章

一路奔至半山,阿诺方放慢了脚步。

刚刚舒了口气,却看见玉泉子负手立在潭边,看着瀑布出神。阿诺心如鹿撞,蹑手蹑脚地打算趁着玉泉子还没发现她,偷偷溜过去。

“阿诺,”玉泉子头也不回地道,“一点礼数也没有了么?”

阿诺僵在原地,脸一下子垮了下来,今天真是诸事不宜,遇见的两个人都是脑袋后面生眼睛的么?无奈走上前施了一礼,讪笑着道:“哥哥出关了?我正要去见哥哥呢。”

“是么?”玉泉子扭头扫了她一眼,“既要去见我,怎地还要溜走?”见阿诺涨红了脸讷讷不语,便问:“你去哪里了?”

“我……我从七星坪过来。”

玉泉子这才转回身,目光落在她的小靴上:“七星坪过来的路上,何时多了这许多泥泞?”

阿诺低头一看,原来自己急于回山,靴子上竟粘满了泥污和枯草,一时竟不知该如何作答。

“刚从山下赶回来?”玉泉子走到阿诺身边,“你四师兄呢?”

“我……他……”阿诺嗫嚅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话。

“他又私自下山去了是不是?你也学会了?”方才出关之时,门下弟子雁列观前,独独少了杜非和阿诺,不用多想便知道定然有异,此番坐实了自己的猜测,玉泉子更是怒不可遏,半晌才道:“你自去思过,我料理完事务再来与你算账。”说完看也不看阿诺,一甩衣袖走了。

阿诺知道躲不过去,只得乖乖朝祠堂走去。

跪了足有一个时辰,还是不见玉泉子的身影,阿诺的膝盖又麻又痛,悄悄伸手摸了摸,似乎已经肿起来了,心里暗骂杜非:你私自下山惹恼了哥哥,倒叫我来替你挨罚!心里赌着气,听听外面一点动静也没有,索性将屁股落在脚后跟上,轻轻揉着膝盖处的肿块。

揉了一阵子,似乎舒服一些了,阿诺叹了口气,抬起头来,余光却扫见旁边的人影——玉泉子已进来多时了,此刻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阿诺吓得一个哆嗦,赶紧跪直身子,可怜兮兮地回头看着玉泉子:“哥……”

玉泉子不理会她,慢慢踱过来,一脸关切地问:“跪不住了?”

阿诺鸡啄米一般点头:“哥,膝盖痛……”

“哦,那是因为你太久没跪过了,”玉泉子笑笑,竟负手向门外走去,“那就再好好习惯习惯。”

“哥——”阿诺惨叫一声,玉泉子却充耳不闻兀自去了。

强忍疼痛端端正正地又跪了近半个时辰,玉泉子才回来,走到阿诺面前问:“老实了?”

“哥,我知错了……”阿诺不敢看他的眼睛,垂头低声说。

玉泉子冷哼一声,自取了竹杖,毫无预警地在阿诺屁股上狠抽了一下:“既然知错,还不明白要怎么做?”

阿诺吃痛,眼里泛着泪花,却也不敢怠慢地起身,将春凳搬了过来,慢慢地伏在凳上,双手死死地抱住春凳头,脚尖并拢,屁股绷得紧紧的,闭紧了眼等着板子落下。

玉泉子却只用竹杖点了点她的腰眼:“裤子。”

阿诺大惊,不敢相信地看着玉泉子:“哥……”

“我闭关的这些日子,你误了多少晨课?你打量我什么也不知道?若再磨蹭,就随我去七星坪受罚,也让门下众弟子知道知道,私自下山,练功懈怠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玉泉子怒道。

阿诺一听这话,吓得再不敢多言,探手解开腰间系的豆绿绉绸汗巾,抬起屁股,将裤子剥下,裸露的屁股感受到门外吹进来的凉丝丝的风,阿诺又羞又怕,板子还没落下来,眼泪就已淌了下来:“哥,求你把门关上好不好?”

玉泉子看看她,沉默了片刻,还是走过去掩上了门:“再有下回,休想我再给你留脸!”说着起手一杖,正砸在屁股中央,一条淡淡的红痕慢慢浮现出来,阿诺此时还没从裸臀受杖的窘境中回过神来,羞耻感倒是压住了痛感,然而接下来的几杖,竟是落在同一个地方,五六下过后,杖痕逐渐由浅转深,直到隆成肿痕。

“啊!哥哥,哥!疼!疼!”羞耻感这时方被彻底遗忘,只有咬紧了臀肉的剧痛无比真实。

“疼就对了!”玉泉子叱道,“一共误了几次晨课?说!”

“呜~四,四次……啊!”话音未落,屁股上就又挨了一杖。

“你最好想明白了再说。”

阿诺紧张地看看横在自己眼前的竹杖,抽噎了半天,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十,十几次……”

玉泉子阴着脸,挥起竹杖连抽了几下才叱道:“十四次!你记不清楚了么?”

“哥,我知错了!呜呜,以后再不敢了……”阿诺心惊胆战,她没想到玉泉子即使闭关,竟也是明察秋毫。

不说倒罢,一听这话,玉泉子更是腾地火冒三丈:“知错?你何时知错?江湖险恶,我逼着你练功,并不指望你为师门赴难,只念着师门有难之时,你能自保,不至让为兄太过悬心!你却丝毫不体恤为兄的苦心,一味散漫任性!我索性今日就打死你,也免得你死在他人手中,有辱师尊!”说着怒从心头起,直挥杖如雨。

阿诺听了玉泉子的训斥,心中更是羞愧难当,自己也觉得实在该罚,便咬紧了牙关受杖,然而不出几下,屁股上油泼汤沸般的苦楚让她忍不住地起伏躲闪,红红肿肿的屁股在杖下无助地辗转,嘴里哀叫连连:“哥哥,哥,我知错了,我对不起哥哥的苦心,啊!疼……”

玉泉子停了手,见阿诺小巧的脸上挂满了豆大的汗珠,伏在凳上的屁股也红肿不堪,不由自主地发着颤,强压住心疼,沉声道:“最后十下,你自己数好了,若敢躲闪,咱们就从头打过。”

“呜~是……”阿诺颤声应道。

竹杖划破空气的声音让她不由缩了缩身子,紧接着随着一声脆响,阿诺上身也不由自主地扬起,惨呼一声,然后方醒悟般地报数:“一!”

“再敢乱动,咱们就重新开始。”玉泉子冷冷地道,手起板落,只打得阿诺抱紧了板凳,嘴里含混不清地数着,泪水早将胸前浸得透湿。

短短的十板,在她觉来却是漫长无比。

终于,“十……”随着玉泉子停手,阿诺再也坚持不住地瘫软在凳上,嘴里喃喃道:“哥哥,疼……”

玉泉子恭恭敬敬将竹杖放回原处,然后才转过身看着阿诺。

“哥,我知错了,原谅我好不好?”阿诺见他依然波澜不惊的样子,强打起精神说。

玉泉子蹲身看着阿诺道:“疼的厉害么?”

经此一问,阿诺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噼里啪啦打在衣襟上,点头委屈道:“疼~”

玉泉子用大氅裹住她,责怪地说:“知道疼了,以后可安分些!”阿诺将头往他怀里钻了钻,低声说:“哥,别再恼我了……”

玉泉子叹口气,拍拍阿诺的头,沉默着抱起她向门外走去。

叶无伤其实并没有走,他一直站在山下,听着玉泉子出关时钟磬齐鸣的悠扬,看着天色一点点黯淡下去,七星山吞没了最后一缕夕阳,而后,山上的一切也被暮色吞噬。

“快了,快到这一天了……风儿,我们失去的,我会一样一样要回来,十三年都熬过来了,最后的时间,你等我!”

再次静静地看了挑起灯笼的七星观一眼,叶无伤冷笑两声,伸出手,而后慢慢握紧,远远的七星山,仿佛就在他的掌心,被揉做了齑粉。

莫凡若 发表于 2012-5-10 16:10

哈哈,姐姐劳模的说,好棒啊,杜非也快挨拍了吧,快点写快点写,哈哈哈,小莫好满意啊

今天长官发疯了~~我要含冤而死不瞑目瞪口呆若木鸡犬不留……地加班。。。

第二十六章

弯月半钩,如同苍穹微睁的眼,慵懒地看着尘世。

叶无伤站在正殿前的石墀上,就如与苍天对视一般,仰头看着那弯残月,目光冰冷,那月竟似无法招架,慢慢地隐进了云层。

“尊主。”身后的护卫打断了周遭的寂静。

“说。”叶无伤皱皱眉,头也不回。

“云州绿绡在林外求见,未经尊主宣召,不敢擅入。”

叶无伤目光闪动,想了想道:“让她进来。”

不多时,绿绡走了过来,距叶无伤还有好一段距离,就跪下朗声道:“云州歌者绿绡叩见尊主。”口内说着,身子便深深地伏了下去。

“起来吧,”叶无伤看着地上那个低低的身影,问,“有什么要回的么?”

“回尊主的话,前几日姑娘和杜非来过云州,属下按着尊主的吩咐,已将尊主的手谕交与姑娘了。”绿绡起身,却依旧不敢抬头,只不带一丝波澜地回话。

“果不出我所料。”叶无伤点点头,“你不必回云州了,吩咐人也不必跟着了,时候到了,她自己会回来的。”

“是……尊主,姑娘她不过一时糊涂……”绿绡犹豫了半晌,鼓足勇气开口道,然而看看叶无伤的脸色,又将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叶无伤不动声色地看了绿绡一眼:“你去吧。”

“……是。”绿绡施了一礼,垂头退了下去。

叶无伤无声地笑笑,眯眼看向乌沉沉的天空,什么是宿命,什么是主宰?若我不能主宰,便愿与这俗世同化作尘土,也不接受你恩赐的宿命!

“大哥,”叶无痕从殿内走出,正看见绿绡离去的背影,“那是云州的绿绡么?”

叶无伤回身看了他一眼:“都准备好了?”

“是,夜影昨日都将祭品带回来了。”叶无痕应道,见叶无伤不语,便又道:“大哥,若没有旁的事,无痕下去思过了。”

“你今天也不必思过了,回房休息吧,”叶无伤走近,看看叶无痕透着疲惫憔悴的面孔,“也免得你明日在爹娘灵前告状。”

叶无痕听了,忍不住笑道:“若这样说,我有数不完的状要告,只是,待忌辰过了,还不是我遭殃么?”

叶无伤嘴角牵动,仿佛微微笑了一笑,抬头看看不知何时从云层中钻出来的月亮,转身踏着一地清冷的月光自去了。

绿竹生凉,鸟鸣啾啾。

竹林内一张宽大的几案,清水鲜花,油灯长明,最令人惊异的,是那案上青瓷盘中的数朵雪莲——大如银盆,莲瓣似冰雕雪铺般层层叠叠,在微亮的晨曦中,透着难以言说的圣洁和庄严——在江南腹地,能得此西域雪山异宝,且千里之遥,竟无一丝损伤,无论谁见了,都要啧啧称奇,生出如在梦中之感的。

透过袅袅的轻烟,可以看见几案正中摆的两座牌位,上面用苍劲的魏碑刻了漆金的字“先考叶正阳之位”、“先慈叶门萧氏吟莲之位”。

叶无伤和叶无痕跪在案前,双手合十。

“爹,娘,儿子不孝,至今未能报得血仇,”叶无伤闭目道,“儿子发誓,明年今日,定剖出仇人的心,血祭我叶家上下五十余条屈死的冤魂!”

“爹,娘,”叶无痕也紧跟着开口,“求你们在天之灵保佑眉儿平安,无灾无病,一生喜乐。”

叶无伤转脸看了他一眼,叶无痕浑如不觉,只敛目低诵母亲生前日日念诵的佛经:“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起风了,竹叶飒飒,似有似无的诵经声仿佛被吹到了遥不可及的地方——“……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叶无痕眼角微湿,爹,娘,你们能听见吗?

兄弟二人各怀心事,在竹林中静坐着,直到太阳偏西,昏暗重又降临大地之时,叶无伤才站起身来,吩咐人撤了几案,亲自捧着父母的灵位向危夜宫内走去。

安置好灵位,叶无伤想了想,举步朝竹林走去,对叶无痕今天的言行,他很有些不满意。

刚进竹林就听见一声惨叫,叶无伤心下一惊,加快步子赶了进去,只见叶无痕脚下扑倒着一名穿着道袍的青年男子,由背上由颈到腰,一道深深的刀口,皮肉外翻,血将旁边的竹叶溅得星星点点的猩红,那人早已是气息全无了,旁边地上瘫着个同样服色的少年,吓得瑟瑟发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叶无伤扫一眼叶无痕手中的血刃,再看一眼落在一边的长剑,剑柄上碧玉装饰的北斗七星格外刺目。

“七星山?”叶无伤淡淡地问,走到那少年面前,笑道,“玉泉子倒比我想象的,要聪明些。”

“大哥,”叶无痕走进,看着地上的少年,“此人绝不能留!”说着挥手便刺。

“混账!”叶无伤一扬衣袖,轻轻将利刃卷开,不待叶无痕反应过来,脸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掌。

“本座说过,爹娘的忌辰,竹林以内,不得杀生!你都忘记了吗?”叶无伤冷冷地问。

“我……可是,此人不除后患无穷!他既能寻到宫内,于咱们是大大不利啊!”

叶无伤不理会他,只对着地上的少年简短地说:“滚。”那少年愣了半日,才爬起身拖着发软的腿向林外奔去。

叶无伤从袖中取出一只小巧的银镖,在手中细细把玩了一阵子,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着那少年离去的方向掷了出去,不一刻,远处传来一声惨叫,银镖正中后心,那少年踉跄两步,不偏不倚地栽倒在刻着“禁地”大字的石碣旁,再也动弹不得。

“本座还说过,擅入者死。”叶无伤淡淡地看了叶无痕一眼,“本座的话,每一个字,都不容置疑。”说罢再不看他,拂袖而去。

叶无痕看着他翩然离去的背影,无力地靠在竹子上,他明白,这一切都是叶无伤对自己今天在祭祀中出格行为的警告。杜非,你带着眉儿走吧,无挂碍,无恐怖,远离颠倒梦想。

“掌门,山下有人送来礼物。”一名青衣弟子匆匆呈上两只锦盒。

“打开。”玉泉子漫不经心地吩咐。

青衣弟子将盒子放在案上,盒盖刚刚半启,便吓得一声惨叫,跌倒在地。

玉泉子怒道:“什么东西把你吓成这等模样?退开!”说着自往案前,一看之下却也是面色急变——那盒中竟是自己前些日子派出去寻访危夜宫的门人的首级!那少年不必提,可玄月在门中也是数得上的高手,如今竟落得个尸首两处的下场,叫玉泉子如何能不惊心?

闭目定了定神,玉泉子问:“是什么人送来的?”

“他没说,只说是他家主人命他送来的。”青衣弟子颤抖着嘴唇回答。

“多大年纪?容貌如何?”

“这个……”青衣弟子垂头道,“他只说了那一句话,然后,然后就……他的身法太快,弟子没有看清楚。”

玉泉子眉头紧蹙,斥道:“没用的东西!下去!”

青衣弟子赶紧垂手退下,生怕多待一刻更加触怒掌门。

看看锦盒中惨不忍睹的头颅,玉泉子痛苦地闭上眼,心中暗忖:“危夜宫……危夜,危叶……大师伯,难道真的是你么?”

而此刻,叶无伤也站在殿外,面对着七星山的方向,唇边现出残忍的笑意:“玉泉子,我送去的礼物你可满意?许多年不见,我等不及想要和你叙旧了。”

第二十七章

策马西风,晚照如烟。

马行如龙,三匹骏马由关内一径疾驰而出,在漫天如血的残霞中扬起阵阵烟尘,将那雄关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为首的骏马上坐的正是杜非,叶浅眉与贺兰雪一人一骑紧随其后。

“哥哥~”贺兰雪催动马蹄,赶到杜非前面,半是兴奋半是伤感地挥手大呼,“我好久没有这样骑过马了!”

杜非宠溺地笑笑,叮咛道:“别张狂,仔细跌下来!”

“才不会呢!我的骑术好得很!”贺兰雪笑道,索性又加了一鞭,“我去前面等你们。”

杜非摇摇头,勒住马等着叶浅眉赶上来,关切地问:“叶姑娘,你可还习惯?”

叶浅眉微笑道:“还好。”

见贺兰雪远远地在山坡上下了马,躺在草丛中歇息,两人便也不着急赶上去,松了缰绳,并肩缓辔徐行。

“叶姑娘,我瞧你这几日神思恍惚,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杜非试探着问。

叶浅眉微微一愣,转而笑看着杜非反问:“心事?找不到令牌,那岂不是最大的心事?”

见她不肯说,杜非也不好深问,叶浅眉便岔开话头道:“那日绿绡明明说道令牌的下落指向洞庭,杜少侠为何偏偏要到塞外来寻?”

“叶姑娘不是也认为该来塞外么?”

“我随口说说罢了,谁教你信呢?”叶浅眉偏头瞅着杜非,吃吃轻笑。

杜非苦笑,叶浅眉耍起无赖,当真是比贺兰雪难缠得多,便道:“那年我之所以到贺兰山庄,就是循了段九思的踪迹。段家庄之后,我仔细想了,段公子娶亲在即,江南陈家也是江湖名门,况又素与段家交好,他却在此时不远万里赶到贺兰山庄,实在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直到那日,听了绿绡的话,坐实了此前的传言,才恍悟过来——段公子娶亲,家中人多手杂,他必要将那令牌寻个妥帖的地方藏起来,当年的“塞外四盗”,云氏已被子夜歌者灭了满门,陈家忙于嫁女,因此也就只有贺兰家了,想来若不出意外,那两块令牌,应该还在贺兰山庄。”

听了这一番条分缕析,叶浅眉不由击节赞赏:“好一个水晶心肝杜少侠,若是有一日,你我为敌,我倒是要惧你三分呢。”

听了这话,杜非不禁扬眉欲语,却被前面传来的吵闹声打断了话头,只见贺兰雪身边围了一堆官兵,贺兰雪正尖着嗓子争论。杜非顾不得其他,赶紧纵马赶了过去。

“我家就在塞外!凭什么不能来?”贺兰雪又气又急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

“几位将爷,这是怎么说的?”杜非下了马,拱手问道。

贺兰雪见杜非来了,一下子硬气起来,扑过来偎在杜非胸前委屈地告状:“哥哥,他们说咱们没有凭信,不能到关外来。”

“公子,令妹说的正是我要说的,”为首的一名首领模样的小将道,“如今塞外比不得起初,故而朝廷颁下令来,若要再向前行,必须得有总兵府的凭信。”

杜非打量那小将一番,见他约莫十八九岁,生的面如傅粉,剑眉朗目,头戴银盔,身披雁翎百锁明光铠,手中一杆银枪,端的是威风凛凛,观之不俗。

杜非心下暗叹,也赞赏他有别于一般官兵的有礼,便道:“将军说的是,不过我等兄妹来塞外有要事,还望通融一二。”

“这却不能,如是正事,公子可回关内,向总兵府说明后,自可领得凭信。”那小将一口回绝。

杜非还要再争,身后的叶浅眉却开口了:“阁下莫不是杨呈浩杨少将军?”

那小将一惊,将目光移至叶浅眉身上:“姑娘如何认得在下?”

叶浅眉不答,只笑道:“早听说杨老将军移防至此,看来竟是真的……你何时肯娶我家绿绡过门呢?若是委屈绿绡做妾,我可不依。”

杨呈浩听了这话,又细细看了叶浅眉一番,心下了然,便吩咐道:“咱们走,让他们去吧。”

“少将军……”身边副将不解地问。

“天子也管不得江湖事,明白么?”杨呈浩低声道,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张盖了官印的纸交给叶浅眉:“这个是总兵府的凭信,前面若再遇上巡查,只交给他看就是了。”

“如此,多谢杨少将军了。”叶浅眉笑笑,施了一礼回身欲走,却被杨呈浩唤住:“姑娘,我前日去云州寻绿绡,却没有她的音讯,敢问姑娘可知道她的下落?”

杜非听了,脚步一僵,回头看着叶浅眉。

“……她没事,你且放心,你何时能娶她了,我自然将她送来。”叶浅眉轻轻地说。

杨呈浩目送着三人离去,心里五味杂陈,副将催促再三,方才上马往关内走去。

叶浅眉与杜非也是不发一言,倒是贺兰雪叽喳不住:“叶姐姐,你真厉害,若不是你认识杨将军,咱们可就得回去了。”停了一阵子,又自言自语道:“那个杨将军长得可真不错,人也和气……”

杜非听了忍俊不禁:“雪儿,你若是看上他了,为兄这就去提亲如何?”

贺兰雪却也不臊,瞥了他一眼道:“你没听到吗?杨将军对那个绿绡姑娘痴心不改,唉!若是有人对我如此,我马上就嫁!”说罢大笑着催马走了。

“这个丫头真不害臊,什么疯话都说得出口。”杜非摇头笑道。

“贺兰丫头这话说的没错,”叶浅眉看着贺兰雪的背影,情不自禁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身为女子,这当是最大的幸福了。”话一出口,便又后悔了,自嘲地笑笑,也催马往前去了。

杜非看着一前一后的两个俏丽身影,塞外的风吹过,似乎心里隐隐的愁绪也被吹散了,甩甩头发,展出一个清朗的笑容,加了一鞭,循着前面的马蹄声赶了上去。

距离贺兰山庄越来越近,贺兰雪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少了,每日郁郁寡欢地缩在杜非身边,因此杜非顾不得她反对,将她强行留在了离贺兰山庄不足百里的一户牧民家中,坚决不许她再靠近,以免勾起惨痛往事,自己则与叶浅眉一路向西,直奔贺兰山庄而去。

贺兰山庄建在一段缓坡之上,沿着缓坡走上去,一座极高的石质建筑就突兀地拔地而起,叶浅眉和杜非推开沉重的大门,已经生了锈的门轴发出干枯的吱呀声。

“那年就是在这里遇见你的……”叶浅眉环顾满目衰烟蔓草的荒芜院落,感慨良多,“我当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能跟着你再次回到这个地方。”

杜非笑笑:“我也没有想到。”两人就此沉默,一前一后地穿过庭院。

天黑极了,叶浅眉跟在杜非身后,默默地走着,突然身后窜出一个黑影,抱住了她的肩膀,嘴里呜呜呀呀地吼叫着什么。纵是胆量如叶浅眉,也不由发出一声惨叫,杜非急忙回身一掌将那黑影打翻在地,定睛一看,那人身量极小,竟似孩童一般。杜非刚要上前,叶浅眉却手起镖出,又狠又准地钉在那黑影身上,一声呻吟未完,那黑影便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你!”杜非愤怒地抬头,咬咬牙,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凑近一看,那果然只是个八九岁的孩子,项上套着个已经发锈的铁圈,手里紧紧地握着块肉干,睁大了满是惊恐的双眼直直望着他,然而最后一丝气息,早已随着钉在胸口的柳叶镖逝去了。杜非回头看看叶浅眉肩上散开的包袱,不由唏嘘道:“这孩子不过是嗅见你背的干粮的气味,竟枉送了性命……”

“我……我……”叶浅眉倒退两步,她没想到自己竟会被个孩子吓破了胆,定了定神,闭目道:“看那圈子,这孩子该是贺兰家的奴仆,如此说来,就是那年的漏网之鱼,今日……也是他命合该如此!”

杜非听了这话,更加忍不住满腔怒火:“命该如此?你无端杀死这孩子,就是轻轻一句‘命该如此’?死在你手里的人,竟都是草芥一般么?”

“死在我手中的人不计其数,你难道不知道吗?那夜在段家庄,你不是也亲眼见过么?”叶浅眉看看杜非愤怒的样子,淡淡地说。

“叶浅眉,你太让我失望了。”杜非脸上闪过一丝伤痛,“我以为,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你以为我从此就可以做个良善女子?你忘了,我身上背着血债,血仇!失望?你是我的什么人?我凭什么按着你的希望去做?”莫名地,她竟生出了撩拨杜非怒火的欲望。

杜非几乎被叶浅眉一连串的反问气炸了,伸手拧住她的腕子,把她拉到自己面前,咬牙切齿道:“问得好!凭什么?我今天就让你知道凭什么!”

蝴蝶相当勤劳的二更了~霸王们,乃棉还好意思不回帖么好意思不回帖么?

为了报复不浮出水面的霸王龙,某蝶决定,相当高调地卡个拍!嗯哼~~

顺:对于霸王们,要坚决抽打之~

petitefille 发表于 2012-5-11 18:20

小玉,我终于能书写中华文字了~

看叶浅眉和杜非,怎么有殷素素和张翠山的影子。。。

他们俩最终一定是杯具 …

天啊!娇娇!真的是你吗?想死我了!扑倒么!

第二十八章

不待叶浅眉反应过来,就跌跌撞撞地被杜非扯到庭院中,按在了石桌上。

“你……你干什么?!”叶浅眉又惊又怒,她自然是知道杜非要干什么,只是不敢相信罢了。

果然,杜非用急速落下的巴掌回答了她的问题,屁股上久违的疼痛让叶浅眉懵了,一边挣扎一边高声尖叫:“杜非!你这个疯子!啊!你放开我!混蛋,混蛋!”

杜非听了,冷笑一声,居然真的停了手,揪住叶浅眉的衣领把她拽了起来:“疯子?混蛋?你是说你自己吗?”顿了顿,将叶浅眉拖到那孩子小小的尸体旁边,把她狠狠地按下去,几乎与那张已经冰冷的小脸贴在一起:“你自己看看,这就是你亲手断送的性命!你好好看看,记住他的脸,记住他的眼睛!”恰在这时,朔风吹散了天上的乌云,惨白的月光正照在那孩子的脸上,绝望,恐惧,饥饿,还有仇恨清清楚楚地撞进叶浅眉的眼里。

“不——”叶浅眉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不!不是我!不是我!”闭紧双目扭过头去,颤抖着喃喃道:“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你们别过来!”杜非松开手,叶浅眉连滚带爬地缩到墙边,抱紧双肩瑟瑟发抖。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慢慢地把脸从臂弯中抬了起来,杜非从没见过她如此惊慌失措,如同掉入猎网的小兽,于是俯身抓住她瘦削的肩膀将她拎了起来,慢慢地问:“你敢看着他的眼睛,再说一遍‘命该如此’么?”

“不!不要!”叶浅眉身子一软,竟扑进了杜非的怀里,“求你,不要,我不能,我不能……”杜非愣住了,拥着怀里这个杀人如麻的女子,他竟然又生出了一点点的疼惜,然而转头看看那孩子无辜的脸,心里的怒火又腾地一声窜了上来。

半拖半抱着叶浅眉,杜非走到石凳边坐下,将她狠狠地拽到自己腿上,心里却又是一动——叶浅眉竟比贺兰雪还要轻些,伏在自己腿上,就像片枯叶般轻飘飘的,若不是用手按住那不盈一握的纤腰,她仿佛就会被风从自己腿上吹落。定了定神,扬手一掌扇在屁股上:“我以前只替你找借口,杀人是你逼不得已,其实你内心还是善良。可是现在看来,你是嗜血成性,不懂怜悯,不懂敬畏!连雪儿那样的孩子也不如!”嘴里训斥着,巴掌一下接一下地落下去,叶浅眉静静地趴在他腿上,泪珠成串掉下,却连一丝呻吟也没有。

恍恍惚惚,她似乎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小时候……

叶无伤寒着脸看着她:“眉儿,你自己说,该怎么罚?”

八岁的自己吸吸鼻子,贴着叶无伤的腿跪下,双手抱住大哥的腿,做出一脸讨巧的表情:“大哥,眉儿知道错了……”漆黑的眸子透着委屈,泫然欲泣。

叶无伤却并不理会,拍拍自己的腿:“趴过来。”

“大哥~”瑟缩一下,连连讨饶道,“大哥别打眉儿,眉儿以后不敢了。”

“嗯?”叶无伤拧眉看看她,终于,自己只能顺从地趴到叶无伤的腿上,那时候,自己好小好小,腿和手都只能悬空,然后裤子就被剥下来,光光的屁股撅着,等着巴掌上身。大哥的巴掌很大,几乎一下就能覆盖住自己两个小小的臀瓣,一下接一下,不停地拍在屁股上,不多时自己就会哇哇大哭,两条小小的腿胡乱踢着,拼命扭动屁股,企图躲开大哥的铁掌,嘴里叫嚷:“二哥救命!呜呜~爹爹,娘亲救命!”每当哭起爹爹和娘亲,大哥就会住手,黯然一阵子,然后一边轻轻地替自己揉着肿起来的屁股,一边训斥:“以后若再不听话,你就是把爹娘哭活过来,我也不饶你!”

转眼,自己仿佛又长大了些,对了,是十五岁那年。

自己无依无靠地跪在大殿里,刚刚那个严厉中藏着温柔的大哥不见了,高高的石座上,坐的是冷冽的危夜宫尊主——叶无伤。

“刚愎自用,思虑不周,不听劝阻!你非但未能完成本座交给你的任务,还白白折了我数名夜影的性命!临行前,本座的吩咐你都忘了吗?”叶无伤盯着自己,仿佛夜影的性命,比他自己的妹妹更加重要,自己也是死里逃生不是吗?

压不住心里的委屈,叶浅眉抬头道:“可是,大哥——”

“住口!本座没有你这个妹妹!”叶无伤拂袖而起,“无痕,传凤鸣鞭!”

天旋地转,“没有你这个妹妹”,“传凤鸣鞭”……

大哥真的对自己失望到宁可打死自己么?

鞭子抽在臀上,背上,直到自己口吐鲜血,抬眼看看叶无伤,那双深不见底的眼里,寻不见一丝心疼。

以前,大哥曾经下过一个奇怪的命令,无论如何,身上不许留伤,可是这一回,身上留下了陈旧的鞭痕,心里的伤却永远新鲜,永不愈合。

屁股上的疼痛慢慢变得真实,叶浅眉茫然地回头看一眼杜非,那张铁青的脸,和曾经的叶无伤慢慢重合,呜咽一声,叶浅眉不由自主地哀求:“大哥……大哥眉儿知错了,大哥别打眉儿,疼……”

杜非愣怔了片刻,仿佛明白了什么,狠狠地一巴掌摔下去,道:“知错?你错在哪里?说!”

“我不该刚愎自用,思虑不周……不该折了九名夜影的性命,还不知悔改……”

杜非扬起巴掌,在那被罗裙包裹的浑圆的屁股上狠狠扇了几下,又问:“那孩子呢?手无寸铁,你为何要杀他?”

“眉儿,眉儿怕……”叶浅眉仿佛无知无识的傀儡般答道,“眉儿杀了那么多人,晚上总会有冤魂来梦里索命,胸口上没有血,都是空空的,嘴里说着‘还我的心,还我的命’……眉儿以为他是……以为他是贺兰家的冤魂……我错了,我错了!”说着说着,竟嚎啕大哭起来,将头钻进杜非的怀里,哀求道:“大哥,大哥抱抱眉儿。”

杜非听了叶浅眉恍恍惚惚的话,心里早已不忍了,长叹一声,伸手搂住叶浅眉,安慰道:“眉儿,莫怕,莫怕……”

在后院,杜非用寻来一领草席裹了那孩子小小的尸身,简陋却郑重地埋葬了,默默诵念道:“经功浩力不思意,回向十方诸圣众。愿见真心求忏悔,河沙罪障悉消除……”

默默地站了许久,才回身看着叶浅眉,略有些尴尬地说:“叶姑娘,方才我有些唐突了,咱们走吧。”说着便自先迈步离开,然而刚刚走了几步,却被叶浅眉从身后紧紧抱住,杜非身子一僵,试探地轻唤:“叶姑娘……”

“杜大哥,你还要叫我叶姑娘么?”叶浅眉将脸埋在杜非的背上抽泣不住,低低地说,“那玉笛……你既已知道,难道还不明白我的心么?”

“我……”杜非仰头闭目,不知该如何作答。

“我喜欢你,自那年在这里见到你开始,我就喜欢你,回去之后,我心里时时刻刻都念着你,想着无论怎样要见你一面,不管你怎样看我,我都要将这些话说给你听,若非是这样想,我早就活不下去了……”叶浅眉不管不顾地一口气把这些话说了出来,然后便如虚脱一般软软地靠在杜非身上。

杜非心神激荡,转回身扶住叶浅眉的双臂,看着她黯淡虚弱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段家庄之后,我就再也忘不了你。”看看叶浅眉瞬间恢复了神采的脸,再也忍不住地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在她耳边喃喃道:“浅眉,我喜欢你,心疼你……”

时间似乎静止了,清亮的月光洒在杜非和叶浅眉的身上,仿佛要将这一刻永远定格在人间。

亲们~某蝶被外派出差了~暂停几天,咱们下周再见!

鸭鸭 发表于 2012-5-14 18:24

蝴蝶要早些回来哦,么么

么么鸭鸭……对我这种宅女来说,出差就是折磨啊!想你们……

太阳琳玲 发表于 2012-5-20 11:37

若若,你太可爱了。

既然来了,先更你的那两个吧~

同意!坚决支持小昭的英明决策!

看不见看不见~~我什么都看不见。。。。

小啦啦 发表于 2012-5-22 00:55

>_

啦啦是坏蛋!

第二十九章

“还疼么?”杜非看着小心翼翼跪坐在旁边的叶浅眉,轻声问。

叶浅眉两颊浮上一层红晕,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看看杜非的神情,又赶紧说:“不打紧的,比起尊主,已经是手下留情得多了。”

杜非迟疑半天,终于忍不住问:“尊主……难道他不是你大哥么?”

叶浅眉脸色黯然,垂头沉默了许久,才幽幽地说:“我十五岁之前是,后来……就不是了。”

“浅眉,”杜非握住那双清瘦见骨的手,看着她的眼睛,温柔地说,“你的心里究竟藏了多少苦楚?你什么时候想说,我都听着。”

叶浅眉抬眼看看天上的半弯残月,幽幽地说:“杜大哥,那年的月亮,也是这么冷,这么亮……”

十三年前。

“爹爹,娘亲,”七岁的叶浅眉自房内奔出,手里捧着个又红又大的石榴,“大哥说回来给我带一把剑的,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萧吟莲看着自己粉妆玉琢的小女儿,唇边绽开一个温柔的微笑:“眉儿,明天才是你爹爹的寿辰,你二哥已经迎去了,急什么?”

叶正阳听了,皱眉埋怨道:“鸿儿也是,给眉儿带什么剑?”对这个唯一的宝贝女儿,叶正阳看得比两个儿子重得多,唯恐掌上明珠受一点委屈,因此一直反对叶浅眉舞刀弄剑。

“爹爹~~”叶浅眉跺脚,粉嫩的小嘴嘟成了一点樱桃,“你偷懒不教我功夫,还不许大哥教我!”

叶正阳见自己的拳拳爱意竟被女儿曲解成“偷懒”,却也不恼,反倒朗声大笑起来:“好!爹爹懒,爹爹补偿你如何?”说着将叶浅眉抱起来,飘飘然跃过丈许高的粉墙,然后稳稳落在了花园里。

“爹爹好棒!爹爹好棒!”叶浅眉高兴地咯咯大笑,萧吟莲也紧随着父女二人跃过墙来,嘴里埋怨着:“整日说羽儿不稳重,你这般叫羽儿见了,看他怎么还嘴?”

“他敢!”叶正阳一瞪眼,又转头逗弄逗弄叶浅眉,笑道,“眉儿是爹爹的心肝,对不对?”

正说话间,管家林叔慌慌张张地进来,附在叶正阳耳边低语了几句,叶正阳大惊,俊朗的眉目间顷刻乌云密布,立了半晌才道:“能不能把眉儿送出去?”

林叔踌躇地搓搓手:“怕是办不到……”

萧吟莲见状,心下明白,便问:“他们来了?”见叶正阳闭目颔首,脸色瞬间苍白,夺手抱过叶浅眉,颤声道:“咱们已经退到这里,他们还不放过么?……正阳,我只求你能保住眉儿。”

叶正阳此时已经恢复了镇定,平静地说:“莲莲,你先送眉儿回房,然后咱们再好好商量商量。”

子夜时分,叶浅眉从睡梦中被急切地唤醒,不等她清醒过来,就被爹娘送进了一个她从未去过的地窖中。

“眉儿,你就呆在这里,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许说话不许出来,记住了没有?”叶正阳严肃地说。

叶浅眉看看漆黑的地窖,心里怕极了,“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嘴里嚷着:“不要,眉儿怕!娘留下来陪眉儿好不好?”

“眉儿,不许哭!”叶正阳厉声道,“爹娘宠你,但是事到临头,你要学会坚强。记住,你是叶正阳和萧吟莲的女儿!”说罢扬手轻拂叶浅眉几处穴道,萧吟莲强忍泪水,看看自己年幼的女儿,终还是一狠心跟着丈夫离开了地窖。

叶浅眉在地窖中,不能发声,不能动弹,听着外面的慌乱的脚步和凄厉的哭喊,心里害怕极了,盼着外面安静下来,然后爹娘打开地窖的门,笑着告诉她,没事,没事……

不知过了多久,地窖的门被打开了,进来的却是林叔的儿子小林子。

叶浅眉高兴极了,一定是爹娘让林哥哥来接自己出去的,然而不等她高兴完,后面就闯进来了四个陌生的男人,惊慌失措的叶浅眉被粗暴地拎出了地窖,整个庄院一片死寂,往日陪着她玩的丫鬟,替她上树掏鸟蛋的小厮,都倒在了血泊之中,月亮又冷又亮,惨白的月光洒下来,世间俱缟素。

叶浅眉愣愣地看着昔日宁静温馨的家血流成河,看见爹爹紧紧拥着娘靠在墙边,若不是他们喉间那道夺目的猩红,她真的以为,爹娘只是在坐在那里赏月,一时之间,七情俱失,竟连悲恸都忘记。

“丫头,你爹娘是不是把东西交给你了?”为首的斯文男子问道,声音里却透着傲慢和阴狠。

叶浅眉瞥了他一眼,一个字也不说。

“丫头,你要不交出来,就看看你爹娘的下场!”另一个男人开口威胁道。

叶浅眉转过头久久地看着爹娘的尸体,眼里却一滴泪水也没有,无意识地说:“你们杀了我吧,我好去找我爹娘。”

“到底是无尘子的丫头,”为首的男子阴恻恻地一笑,“莲妹也是这么倔,结果枉送了性命!”

“别磨蹭了,杀了这丫头片子,咱们赶紧去找叶家那两兄弟,免生后患。”另一个身子单薄,说话有气无力的男人开口道。

为首的男子看了看叶浅眉的脸,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抽出一把黝黑的长剑,直向叶浅眉的心口刺去。

叶浅眉紧闭双目,等着冰冷的剑锋洞穿自己的身体,似乎等了天荒地老的时间,也没有丝毫的痛感,睁开眼,两个白色的人影正挡在自己的面前。

“大哥!二哥!”叶浅眉悲喜交加地喊,忍了半日的哭声喷薄欲出。

“不许哭!”叶无伤,不,叶凌鸿一声厉喝,吓得叶浅眉生生把眼泪又憋了回去,她从没见过这般可怖的大哥——长发散乱,双目通红,原本精致俊美的脸,被仇恨生生地撕变了形,左腹一道深深的伤口,正顺着指缝往下滴着鲜血,这正是刚刚替叶浅眉挡住的那一剑。

叶凌羽——从前的叶无痕——站在叶凌鸿的身边,手里的剑定定地指着那斯文男子。

叶凌鸿轻轻按下他手中的剑,对那斯文男子道:“你们要找的东西,母亲早就交给我了,并不在这里。”

“你说什么?”斯文男子大惊。

“七星山。”叶凌鸿不理会地,依然淡淡地说,却不啻平地惊雷,

四人交换一下眼神,为首的斯文男子道:“你小子想在我们面前耍心眼?莫以为有老东西护着你,我就不敢动你!”

“你让我的二弟三妹离开,我和你们去找。”叶凌鸿似乎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只是波澜不惊地陈述着自己的交换条件。

听了这话,四个人聚在一起不知商量了些什么,转回来对叶凌鸿道:“你若敢欺骗我们,非但你的性命难保,就是你的弟妹,也逃不出我们的手心!”说罢,看也不看叶凌羽和叶浅眉,搡着叶凌鸿就要离开。

“大哥——”叶浅眉冲着叶凌鸿的背影哭喊着,她不能让大哥离开,就像她后悔刚才让爹娘离开一样。

叶凌鸿转头看都不看她,只对叶凌羽道:“眉儿就交给你了。”

叶凌羽点点头,搂紧了怀里抽搐不已的叶浅眉。

埋葬了爹娘和叶家上下,看着那些曾经鲜活的人僵直地躺在泥土中,又看着二哥亲手杀了告密的小林子,叶浅眉第一次对死亡有了最直接的理解——不是我杀了你,便是你杀了我。

然后,叶凌羽带着叶浅眉来到了危夜宫,这里是叶正阳为防万一秘密建造的,不想却真的派上了用场。

一切都安定下来,叶浅眉才感到了剔骨剜心的痛苦,不吃不喝,整日昏昏噩噩地要去寻爹娘,眼见危在旦夕,叶凌羽第一次对她真正的大动肝火:“那日还未到家,我和大哥就收到了爹娘的死讯,逃出来的下人苦劝大哥,让我们不要回家,但是大哥执意要回去,说无论如何,不能抛下眉儿不管……若非是大哥坚持回去,你早就没命了!如今大哥生死未卜,你还这般不省事,你给我记住,你的命是大哥从剑下救出来的,该如何处置,你没有权力!”

叶浅眉对这番话懵懵懂懂,但她明白,一切从此都不一样了。

果然,几个月之后,叶凌鸿气息奄奄地回到了危夜宫,对这些日子的遭遇绝口不提,但是整个人都变得陌生了。

此后,叶凌鸿成了叶无伤,叶凌羽成了叶无痕,而叶浅眉,也从叶家的心尖,变成了被叶无伤严酷训练出的,令江湖闻风丧胆的子夜歌者。

杜非静静地听着,握紧了掌心里那双冰冷的手:“浅眉,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忘记过去,忘记仇恨?”

“杜大哥,此生能得此一夜,我已是奢求了,”叶浅眉扭头看看微亮的天际,站起身来,“咱们走吧,这样大的宅子,且得花些功夫寻呢。”

亲们~~蝴蝶悲催滴卡文鸟。。。码字无力。。。肿么办。。。

第三十章

贺兰山庄并不算大,但若要一处一处细细搜检下来,凭他二人之力,只怕几天也翻不完,索性先略过其他地方,一径进了原先贺兰夫妇所居的内宅。

此时天已蒙蒙放亮,庭院里寂然无声,只有枯枝败叶在脚下发出松脆的断裂声,墙上一片一片早已渗入墙体的黑色血污在晨曦中格外触目惊心,叶浅眉回忆起那个毛骨悚然的夜晚——朔风如刀,大雪如席,挟裹着惨叫和哀号……她头一次从心底感到了恐惧,不由自主地微微发抖。

杜非停下脚步,迟疑一下,用自己温热的掌心包裹住她的手。

“杜大哥,你说真有报应吗?”

“有,”杜非看着她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睛,接着说,“但是弃恶从善,立地成佛。”

叶浅眉愣了愣,牵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低头不语,只默默地被杜非牵着手向前走去。

刚刚走到那扇残破的门边,就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呜咽声,杜非脸色变了变,转头看向叶浅眉,叶浅眉会意地苦笑一下,轻扬下颏,示意他进去。

杜非轻轻走进屋内,果然是贺兰雪站在屋子里,对着上首的两张交椅啜泣不已。

“雪儿。”杜非轻声唤道。

贺兰雪身子一震,她本想趁着杜非发现自己之前躲起来,谁知进了故园,再控制不住情绪,在这屋里一站,便忘了时辰。

“哥……”转过头,紧张地看着杜非,半天也只叫出这么一个字。

“你又是夜里偷偷跑出来的?这里不比七星山,你若是出了事可怎么好?”杜非强压怒火问。

“我对这里,比七星山熟悉……”贺兰雪喃喃道,见杜非面露不虞之色,又匆匆解释:“哥哥,我知道你要来这里找东西,怕我回来难过才不带我的,但是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能面对的!况且……况且这里是我的家,我没道理不回来。”贺兰雪抬眼看着杜非,在紧张里面却也透着一丝坚定。

杜非这才发觉,那个黄毛丫头,在不知不觉间长大了,暗暗叹了口气,也不知说什么才好。

“杜大哥,这里毕竟是贺兰丫头的家,贺兰丫头既然能承受,再不让她来,也实在说不过去。”叶浅眉走进来劝道。

杜非这才点点头:“还是先找东西要紧。”说罢就先自出去了。

贺兰雪冲叶浅眉感激地笑笑,突然意识到叶浅眉对杜非的称呼发生了变化,笑容不觉凝滞在脸上。

在贺兰雪的指引下,三人首先到了正房东侧的耳房前。

“这间屋子,爹爹轻易不让人进来,有一回,我偷偷溜了进来,被爹爹发现了,对我发了好大的脾气,爹爹从来没对我这么凶过……”贺兰雪有些黯然地说,抬眼看看杜非,“哥哥若是要寻什么东西,若还在,就该是在这里了。”说罢双手合十,默默祷告:“爹,娘,雪儿的命是哥哥救的,如今雪儿带哥哥回来寻救人的东西,还请爹娘在天之灵莫要见怪,保佑我们。”

门上的锁早已锈住了,杜非抽出剑,略一使力,锈锁应声而断,贺兰雪推开门,冲杜非和叶浅眉点点头:“进去吧。”

屋子里一股积年的陈腐气息,门外灌进来的新风搅起浮尘,呛得人喘不过气来,正对着门的几案上,立着两座牌位,上悬两幅卷轴,也都积满了灰尘,字迹、图画都看不真切,想来该是贺兰家的先祖,杜非便整肃衣袍,上前施礼道:“后学杜非,贸然搅扰前辈,还望恕罪。”然后退下,细致而不失恭敬地翻检起来。

叶浅眉倚在门边,似乎并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只是淡淡地看着杜非。

贺兰雪则立在案前,静静地端详着墙上的卷轴。

“咦?”贺兰雪看了一阵子,讶然道,“哥哥,叶姐姐,你们快来。”

“怎么了?”杜非和叶浅眉走了过来。

“哥哥,我说过我见过叶姐姐的,我没记错!”贺兰雪回头,一脸疑惑地看着叶浅眉。

杜非和叶浅眉对视一眼,心下暗惊,不等他们说话,贺兰雪就指着墙上的卷轴道:“你看,那画的不就是叶姐姐么?”

那卷轴上画了一名男子和一名女子,皆是二十上下的年纪,男子剑眉入鬓,双目炯炯,头戴上清芙蓉冠,身披孔雀氅,女子果然与叶浅眉浑如一人,头梳朝云近香髻,眉远如烟,眼角带笑,一袭烟霞色的曳地望仙裙,纵使年代久远,颜色脱落,也看得出两人的仙风道骨,端的一对神仙眷侣。

“雪儿,这画的是谁?”杜非问道。

“难道不是叶姐姐么?”贺兰雪道,“我就觉得叶姐姐面善,想来就是那年我偷偷溜进来看见的,我当初还以为是爹爹供的神仙呢,原来竟是真人。”

叶浅眉笑笑,道:“怎么会是我?你看看那牌位上写的什么?”

贺兰雪这才注意到牌位,凑上前一字一句地念道:“尊兄叶正阳之位,尊嫂萧吟莲之位……”

杜非大惊,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里供奉的竟是叶浅眉的爹娘。

“既是你爹爹的兄嫂,想必就算活着,如今也该年近五旬了,贺兰丫头觉得我像么?”叶浅眉笑道。

“这……”贺兰雪语塞。

“这世上芸芸众生,长得相像也并不稀奇,这也算是缘分吧。”杜非插言,他实在不想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了。

贺兰雪尽管疑云难除,也只得闷闷地应了一声,眼睛却是一丝不错地继续瞅着那副画。

杜非轻轻叹口气,却也由她去了,谁知刚刚走开,就有听见贺兰雪的惊叫:“哥哥!哥哥快来!”

“雪儿!”杜非有些愠怒了,“你又在干什么?”

“不是,哥哥,这画后面有东西!”贺兰雪辩解,“我方才想要凑近些看,碰到了桌子里面,画后面……”

不等她说完,杜非一个箭步上前,掀开了卷轴,几乎是与此同时,恍如局外人的叶浅眉大呼:“小心!”杜非下意识地偏开头,两只乌黑的小镖险险擦着他的耳边而过,钉在了身后的墙壁上。

三人均出了一身冷汗,杜非笑道:“浅眉,若不是你,我今天怕就在此羽化了。”

贺兰雪愣了愣,不客气地问:“你怎么知道这后面有暗器?”

“小丫头,等你像我一样……见惯了生死的场面,你自然会知道什么东西会要你的性命。”叶浅眉淡淡地道。

“我……我才不是小丫头!”贺兰雪不服气地嘟哝着。

杜非却也不理她们两个,只从画卷后的暗门中捧出了一只乌木的盒子,上面三颗碧玉装饰出斗杓,在光线黯淡的屋内发出幽幽的光。

“浅眉,雪儿,就是这个!”杜非声音有些颤抖地道。

“太好了!太好了!”贺兰雪欣喜若狂,也忘记了和叶浅眉打嘴仗,只顾挤到杜非身边争着看那盒子。

杜非打开盒子一看,那盒子原来分为三层,第一层上用小纂刻着“玉衡”二字,正中镂刻了玉衡令的痕迹,想要试着推开这一层,那盒子却是纹丝不动,杜非皱眉道:“这盒子也刁钻,想来那玉衡令便是机关,将令牌嵌入,才能打开这一层。”

“哥哥,这不是正好证明这盒子没人打开过么?你只把令牌放进来就好啦。”贺兰雪倒是一点儿也不担心。

杜非回过头看看叶浅眉,叶浅眉似乎并没有贺兰雪的那种兴奋,只是有些兴味索然地附和道:“贺兰丫头说的有道理。”

“玉衡令我并没有随身带着,既如此,咱们还是先回云州吧。”杜非将盒子小心地收好,同着贺兰雪再次拜了几拜,一路回转不提。

第三十一章

贺兰雪跟着杜非一走便是数月,阿诺又羡又恨,反倒更加的度日如年。

这一日,晨课完毕,阿诺趁着玉泉子对自己今天的功课还比较满意,蹭过去讨好地叫:“哥~”

玉泉子看了她一眼,道:“又闯什么祸了?”

“哪有!”阿诺跺脚,“在哥哥眼里,我就只会闯祸么?”

“你这样叫我,不是已经闯祸了,就是准备要闯祸,有什么话就快说。”玉泉子一边说,一边擦拭着长剑。

“……”阿诺语结,憋了半晌才吞吞吐吐地开口,“哥,这回玄冰师兄下山办事,你就让我跟他一道去历练历练吧。”

“不行。”玉泉子的语气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

“哥~”阿诺急了,“为什么我就得闷在山上?既然要拴在这里一辈子,我学功夫有什么用?既然这样,我,我也不要再练功了!”

玉泉子放下剑,嘴角挑起一丝笑意,玩味地看着她:“可以。”

阿诺被看得有些发毛了,讷讷道:“哥……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哦?那你是什么意思?”玉泉子故作惊讶,“说出来为兄替你分解如何?”

“哥~你就让我去吧,好不好?”阿诺被玉泉子这样少有的“关心”吓清醒了,开始后悔自己刚才不要命的言论,也不敢答话,只是扯着玉泉子的衣袖哀求。

“不行,”玉泉子将擦拭好的剑插进剑鞘,警告地看了阿诺一眼,“等你四师兄回来,你就知道私自下山是什么下场了。”

阿诺嘴唇动了动,但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话来,只得看着玉泉子的背影消失,然后狠狠地踢了一脚地上的碎石。

正郁闷间,一个青衣弟子从旁边走过,肩上扛了条鼓鼓囊囊的袋子。

“喂!”阿诺站起身叫道。

“师叔。”那青衣弟子见是阿诺,忙毕恭毕敬地行礼。

阿诺心里的烦闷竟散了大半,越发地拿捏起师叔的架子问:“你扛的什么东西?”

“回师叔,不过是些蔬果米粮。”

“给谁送啊?”

“这个,这个弟子不知……”

“哦?”阿诺翻翻眼皮,“你敢欺骗尊长么?”

青衣弟子忙道:“弟子不敢!只是弟子确实不知,掌门只命弟子将这些东西送到这里,并没有说是给谁的。”

“这里……”阿诺自言自语道,突然一下子跳了起来,也顾不得自己的尊长风范,拍手道,“我知道啦!哈哈!我怎么就忘了呢!”一边说,一边丢下那一头雾水的青衣弟子自去了。

“师姐~~”阿诺走进密道,轻轻喊道。

“丫头,你又来了?”巫妈妈迎了出来,言语间却比上回多了分亲昵。

“巫妈妈,师姐睡了吗?”

“刚起来一阵子,你进去吧。”

阿诺轻轻走进去,风儿依旧还是坐在纱幔后,笑道:“阿诺,你怎么又来了?”

“师姐,”阿诺走上前行了个礼,“雪儿妹妹跟着四师兄下山去了,这山上也再没个说话的人,我就想来看看你。”

风儿掩口轻笑:“看来四师弟还是心疼你,没怎么舍得教训,一点儿作用都没有。”

“师姐~”阿诺红了脸,“你也取笑我。”

“过来坐吧。”风儿将烛台移了移,轻轻倚在石壁上,“四师弟下山,一点儿音讯也没有么?”

“前些日子捎了信来,说是要往北面去,最近倒是没有捎信回来。”

风儿皱了皱眉,叹气道:“都是我拖累了他……”

“师姐,我要是你,早就下山去了,反正没有人看着,你何苦一定要死守着掌门师尊的话呢?”阿诺劝道。

“你不明白……掌门师尊知道,我是不能抛下师徒情分的,所以……最痛苦的折磨不是被圈禁在这里,而是你明明知道,迈过去就是自由,却还得日夜警告自己,不可以,不可以……”烛光在风儿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阿诺看不清她的脸,但是感觉到眉目间转瞬即逝的绝望和痛苦。

正不知该如何劝解时,就听见巫妈妈高亢的声音:“掌门,小姐还没起来,掌门稍坐,老身去侍候小姐更衣。”正惊疑间,巫妈妈便匆匆走了进来,低声道:“小姐,掌门来了。”

风儿惊道:“他怎么突然来了?”阿诺更是吓得面色惨变,连连道:“师姐,我,我该怎么办?”

“巫妈妈,你去告诉掌门,就说我身子不适,不想见他,他若有什么要教训的,尽可吩咐巫妈妈。”风儿定了定神道。

“这……小姐,”巫妈妈有些为难地说,“这不太合适吧?”

“巫妈妈,就这么说吧。”风儿带了几分娇赖的声音里,却是不容反驳的坚定。

巫妈妈摇头叹气地去了,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回来道:“小姐,掌门已经走了,他说小爷私自下山去了,往日来往伺候的弟子也被他派了出去,所以才亲自过来送点东西,让小姐好生保养。”

风儿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转面对阿诺道:“阿诺,你也快走吧,免得又生是非。”

“师姐,哥哥怎么会突然来看你?这么些年我从来没听他提起过?况且你那样跟他说话,若是我,早就被打得半死了,他居然真的就走了,真是太奇怪了……”阿诺刚刚从惊吓中缓过神来,有些好奇地问。

风儿听得这话,面色微微一沉,冷冷道:“你走吧,我有些累了。”

阿诺不知自己说什么令师姐不快的话,也不敢再多说,只好依言告辞出去了。

刚刚关上暗门,阿诺只觉得颈后一凉,冰冷的剑刃贴在了脖子上。

“哥……”阿诺不敢回头,颤声道,“我错了,我不该私自进来……”

不料身后却响起陌生的轻笑:“玉泉子是你哥哥?正好,我有事要问你。”

“你是谁?”阿诺听得身后之人并非玉泉子,竟莫名松了口气。

那人并不说话,只轻轻转了转剑柄,逼着阿诺一步一步向禁地的方向走去。

洞外阳光和煦,阿诺一阵一阵发冷的身子终于暖和起来,这才感觉到脖子上的剑不知何时已经放了下去,她这才急切回头,却见身后站了个年轻男子,一袭青袍,眉目朗然间有着熟悉的痕迹,只是嘴角上扬出一个温暖而陌生的弧度,虽然刚刚被他用剑逼到了这里,但是阿诺觉得,自己好像并不讨厌他。

“你,是不是姓叶?”阿诺试探着问。

叶无痕一惊:“你如何知道?”不觉间肯定了阿诺的猜想。

阿诺得意地笑道:“你和叶无伤长的那么像,你手里的剑也和他佩的极像,我自然就猜到了。”

“你认识我大哥?”叶无伤更是惊讶,这丫头居然能从叶无伤手下逃脱,实在令他意想不到。

“我不认识他,但是他认识我!”阿诺笑道,她突然觉得,这么个俊朗的男子看似聪明,但却被自己牵着鼻子走,实在有趣极了,于是不觉多了分依仗般地开口:“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若是只为和我聊叶无伤,姑娘就不奉陪了。”

“那石洞中的女子怎么样了?”叶无痕突然问道。

“你怎么知道那里面关的有人?”阿诺惊讶地反问,“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只问你,她怎么样了?”叶无痕觉得很头痛,习惯了自家妹妹的温婉和俏皮,突然遇上个如此聒噪的丫头,实在让他有些烦躁。

“我为什么告诉你?”阿诺翻翻眼睛,“你想知道,自己进去问我师姐啊。”

叶无痕叹了口气:“我若能进去,自然就去问风儿了,何必——”话没说完,就被阿诺急匆匆地打断:“你,你说什么?风儿?风儿是谁?”

叶无痕不可思议地看着阿诺,半晌才道:“你不知道你师姐的名字么?”

“我……我忘记问了……”阿诺有些羞赧地说,“上回叶无伤说我长得很像风儿,那,那她究竟和我是什么关系?你告诉我好不好?”

叶无痕看看阿诺,再次感到头痛:“你刚刚见过她,难道就没觉得你们很像么?”

“我每次来,师姐都把油灯推得远远的,我根本没看清楚过她长什么样子,”阿诺有些落寞地说,“她一定是故意的,她不想让我知道这些事情。”

沉默了一阵子,叶无痕刚要开口,阿诺却一下子蹦了起来,扯住叶无痕的袖子道:“你一定知道!你告诉我好不好?”

“我不知道,我只是奉大哥之命,顺路打听打听风儿的情况,其余一概不知。”叶无痕一脸坦诚地看着阿诺。

阿诺泄气地坐了下去,刚刚坐稳,就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扯住叶无痕的袍襟:“你带我去找叶无伤!我要让他告诉我。”

“你疯了?要想知道,你现在就进去问你师姐啊。”“师姐不一定会告诉我,到时你再偷偷走掉了,我问谁去?”阿诺振振有词地说,“不如你现在就带我去找叶无伤来得方便,你要是不带我去,我就要请哥哥告示江湖,叶无伤兄弟暗入玉杓门禁地,对门下道姑欲行不轨之事!”

叶无痕突然发现,自己抓到阿诺这个“舌头”,实在是一件愚蠢透顶的事。

彼年喵小夏 发表于 2012-5-30 12:41

求拍求拍越来越精彩了~~~蝴蝶么么!!

亲爱的小喵~我也想快点拍啊啊啊啊!!!

可是肿么觉得铺垫没完没了~~撞墙!!!

第三十二章

信鸽扑棱棱地飞过夜空,一条矫健的人影无声无息地跃起,干净利落地摘下了信鸽脚上的竹筒,上前秉道:“尊主,云州来信。”

叶无伤打开竹筒,扫了一眼道:“你去云州,记住,不能一击毙命,要留下喘气的时间,明白吗?”

“尊主,姑娘在那里,是不是让……”

“她的那些子夜歌者,我统统信不过。”叶无伤看着夜影,冷冷道,“还有什么要怀疑的?”

“夜影不敢!夜影惟尊主命令是从。”

叶无伤看着掠入夜幕的身影,表情却一点一点冷下去。眉儿,这是我给你,也是给我自己的最后一个机会,你明白吗?

云州有着边塞特有的雄浑。

雄关明月,羌笛长风。

叶浅眉就站在边塞格外明亮的月光里看着杜非:“杜大哥,我唱支曲子给你听,好吗?”

“好。”杜非的微笑直达眼底,整个人被皎洁的月色镀上了能融化一切的温柔,叶浅眉恍惚间有了想要哭的冲动。

定了定神,她慢启樱唇,缓缓唱道:“今夕何夕,芳草凄凄。明月照我,何人倾杯。醒兮醉兮,子谁与归?谁谓路远,谁谓道迟。与彼采薇,陟彼崔嵬。我心彷徨,我马徘徊。徘徊徘徊,犹不可追……”

杜非怔了半天,才叹气道:“浅眉,你怎样才能开心起来?这样的悲声,我听了心疼。”

“杜大哥,你不喜欢听,我不唱了就是。”

“浅眉,我喜欢听,只要是你唱的,我都喜欢听,”杜非看着叶浅眉的眼睛,温柔地说,“只是,我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你快乐起来。”

叶浅眉垂下头,暗暗拭去眼角渗出的泪珠,抬起头若无其事地笑道:“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再不回去,不知道贺兰丫头又要折腾出什么花样来呢。”

二人回到院内时,贺兰雪正安安静静地窝在自己的房间里,听见杜非与叶浅眉进来了,只出来低低地唤了一声:“哥哥。”

杜非宠溺地揉揉她的头发:“雪儿,盒子已经打开了,那两块令牌也都在,咱们明天就可以回七星山了,阿诺肯定盼着你回去呢。”

“她怎么办?也和咱们回七星山么?”贺兰雪冲叶浅眉扬扬下巴。

“贺兰丫头,你莫替我操心,”叶浅眉不待杜非开口就抢道,“我上回跟你说的话,是真的。”

“你没骗我?”贺兰雪狐疑地看着叶浅眉,见她笑着点头,方才低下头作罢。

“什么话?”杜非看着她们二人打哑谜般的对话,颇有些疑惑。

叶浅眉笑笑:“没什么,明天还要赶路,早点歇着吧。”说罢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杜非看看贺兰雪,知道也问不出什么,只得摇摇头回房去了。

初更打过,闭户吹灯。

二更打过,夜深人静。

三更打过,阴气正盛。

一条人影跃过墙来,刚刚站定,就被一个人挡住了去路:“夜影,你还是来了。”

夜影面无表情地看着叶浅眉,低声道:“姑娘,夜影奉命而来,还请姑娘莫要阻拦。”

“杜非是我的,”叶浅眉斜睨了夜影一眼,“你要和我抢功么?”

“夜影不敢,只是尊主的命令,夜影理当听从。”

叶浅眉冷笑一声:“杜非的命我要定了,与你无干!你若是执意要争,就先过了我这一关。如果惊动了杜非,以他的狡猾,逃了也不稀罕,咱们一同回去领罪便是。”

夜影一愣,莫说是惊了杜非,就单单是与叶浅眉交手,他也顾虑重重,愣了半天才道:“姑娘,夜影有令在身,这……”

“你先回去,若是有失,一切罪责我来承担,与你无关。”叶浅眉冷然间竟有了叶无伤的凛冽,夜影终于败下阵来,一抱拳:“姑娘,夜影告退!”无声无息间,如幽灵般飘出了院墙,院子里只剩下叶浅眉一人,她从怀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正是那日从倚云楼离开时,绿绡暗暗塞在她手里的,上面寥寥数字,正是叶无伤的笔迹:“得令可赦,以命易命”。

叶浅眉双手紧捂着颤抖的唇无声地抽噎着,她不知道,这易的究竟是谁的命,自己的,还是二哥的?若是自己的命倒罢了,可若是叶无痕,自己怎么能坐视不理?杜非和叶无痕,在她心里几乎等重,拿来交易,似乎是再公平不过了……

“浅眉,咱们该走了。”杜非隔着门催促道,贺兰雪坐在台阶上嘟哝道:“等她干嘛?她都说了,找到令牌她就要走的。”

“你说什么?”杜非急促地追问。

“她……她跟我说过,找到令牌她就要走……”不等贺兰雪说完,杜非就飞起一脚踹开了门,果然,屋子里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就像从来没有人住过一样,杜非失神地在不带一丝体温的床铺上摩挲了半日,终于转身道:“雪儿,咱们走。”

“哥哥……”贺兰雪小声叫。

“没事,”杜非勉强一笑,“走吧,她办完事会赶上来的。”

默默无语地出了城,叶浅眉正候在官道边上。

“浅眉。”杜非平静地叫。

“杜大哥,”叶浅眉慢慢地走过来,“我是来辞行的。”

“……”杜非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杜大哥,”叶浅眉含泪叫道,竟将整个身子投进了杜非的怀里,“我必须得回去,对不起。”

杜非闭上双眼,轻轻叹了口气,紧紧地环住叶浅眉单薄的身子:“浅眉,告诉我,我们该怎么办?”

叶浅眉并不回答,只任凭泪水濡湿了杜非的脖子。

良久,叶浅眉抬起头,轻轻地说:“我喜欢你,真的喜欢你,对不起……”话音未落,杜非就感觉到肋下被轻轻拂过,但是整个人却再不能动弹。

叶浅眉慢慢从杜非怀中退出来,依然端端正正地站在他的面前。

“你在干什么?”贺兰雪从震惊中清醒过来,冲上前扯住叶浅眉喊道。

叶浅眉转头看看贺兰雪,轻笑道:“丫头,你哥哥将那玉衡令藏得如此隐秘,我连自己都赔上了,若再拿不到,岂非做了赔本的买卖?”说着探手便去取杜非背囊里的盒子。

“你住手!我哥哥那么喜欢你,你就这么忍心往他心里捅刀子么?”贺兰雪喊着喊着,眼泪也下来了。

“那是他傻,”叶浅眉冷笑一声,放柔了声音又道,“丫头,你不是喜欢他么?翻过年,你就及笄了,可以嫁人了。”

“你休想!”贺兰雪气得脸颊通红,抱住叶浅眉的胳膊想要拉住她,叶浅眉嗤笑,抽出竹笛抵住她的下巴:“自不量力。”

贺兰雪看着那只绿竹笛,如遭雷击,半晌才抬头看着叶浅眉:“是你,那一年,就是你带着人,杀了我爹娘?”

叶浅眉不置可否地笑笑,伸手取出盒子,转身便要走,贺兰雪如同疯了一般扑上来掐住叶浅眉的脖子:“你别走!竟然是你!我恨我怎么没早一点发现——”叶浅眉轻轻拂袖,贺兰雪就被重重地摔在地上,她顾不得一身的尘土,爬起来又扑了上来,叶浅眉不耐烦地皱皱眉,举起竹笛就要击下来,却瞥见杜非的眼睛,那里面有恨,有伤,有痛,恍惚竟似还有期望,于是竹笛轻轻落下,点在贺兰雪颈后,贺兰雪便软软地倒在地上,没了意识。

叶浅眉这才抱好怀里的盒子,回身道:“夜影,咱们回去。”

夜影这才从后面闪出来:“姑娘,可是尊主命令……”

“回去。”叶浅眉拔高了声音,显是有些不耐烦了,看看夜影依然犹豫的样子,沉声道:“你若要执意行事,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夜影怔了怔,虽然尊主对叶浅眉冷淡些,但那毕竟是尊主的妹妹,比起伤了叶浅眉的后果,违令似乎是不值一提的,于是低头道:“夜影不敢,随姑娘回去复命便是。”

叶浅眉深深地看了杜非最后一眼,一狠心,转头离去,也许是她的错觉,身后似乎传来了杜非低低的声音:“浅眉……”她暗暗嘲笑自己:“你利用了他,欺骗了他,伤害了他,还傻到指望他能这样叫你么?”催动马蹄,将夜影远远地甩在身后,一骑绝尘,孤单的身影朝着太阳升起的地方奔去,双眼被边塞的长风吹得生疼,无声无息间,泪水爬满了面颊。

呜呜呜~~这一章一点也不欢乐,木有萌点。。。

我保证下一章一定拍,绝不卡拍!

蝴蝶是说话算话的好孩纸~~~

亲们节日快乐~

还有,蝴蝶想问,亲们想先看阿诺挨拍还是浅眉挨拍?

阿诺的话,无痕哥哥,白衣少侠,掌门师兄,谁拍会比较萌啊?

第三十三章

叶无痕不紧不慢地走着,阿诺紧跟在他身后,不停地问:“无痕哥哥,到底还要走多久啊?太阳下山前我能不能回来?”

“我并没有让你跟来。”叶无痕头也不回地说。其实以他的修为,若是不想让阿诺跟着,实在是不费吹灰之力,但是他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了,竟然陪着这个聒噪的丫头慢悠悠地一路行来,竟似一点儿也不急着回去复命。

“无痕哥哥,你说叶无伤会不会告诉我啊?”阿诺继续问。

“丫头,如果你继续直呼我大哥的名讳,我想他会首先教给你敬语怎么说。”

阿诺吐吐舌头,继续道:“无痕哥哥,风儿师姐到底跟我是什么关系?你说她会不会是我娘啊?”

叶无痕猛地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她,笑出声来:“丫头,你想太多了吧?”

“可是……可是我好希望她是我娘……”阿诺垂下头去,脸上第一次浮现出哀戚的神色,“若是如此,就算回去被哥哥打死,我也是甘心的。”

叶无痕不知说什么才好,看着面前这个突然安静得让人怜惜的丫头,他不自觉地想起了叶浅眉,叹口气,拍拍阿诺的脑袋:“走吧,你不是还要赶在天黑前回来么?”

叶无伤看看天色,心里有些隐隐地不安,以叶无痕的脚程,不应该到现在还没有回来,正猜想间,远处便传来了脚步声,不一时,叶无痕便出现在了竹屋外,叶无伤这才放下心来,再一看,叶无痕身后竟跟着阿诺,适才的担忧全都化作了怒火:“你都做什么去了?”

“大哥,我……”叶无痕话还没说完,就被阿诺打断了话头:“无伤哥哥,你别怪无痕哥哥,是我硬跟着来的。”

“哦?”叶无伤看看阿诺,眉梢轻扬,满是戏谑地冲着叶无痕说,“玉杓门下的小丫头,你居然也甩不掉?这就是说玉泉子教导有方,本座教导无方了?”

叶无痕苦笑:“大哥,这个丫头非要问我她和风儿姑娘的关系,我见她实在可怜,这才……”

听见叶无痕提起风儿,叶无伤脸色变了变,看向阿诺的目光也柔和了些,阿诺趁机道:“是啊,无伤哥哥,你一定知道我和风儿师姐的关系,你告诉我,她是我娘,对不对?”

叶无伤看着阿诺无比期盼的目光,叹了口气:“风儿年纪不过二十七八,你自己算算,她有没有可能是你娘?”

“这……”阿诺无力地垂下头去,如此算来,风儿不过比自己年长十一二岁,尽管明白自己起初的猜想并不现实,但被叶无伤说破,却也是说不尽的失望。

“那你告诉我,她和我究竟是什么关系?求你了。”阿诺不死心地问。

“你想知道,尽可以去问玉泉子。”

“我……我不敢……要是哥哥知道我进了禁地,我还要不要活命?”阿诺不满地瞅了叶无伤一眼。

“你还知道要活命?”叶无伤怒道,“你随随便便就跟着别人下山,若是遇上歹人,有几条命也不够你折腾!”说罢也不理她,径直出门去了。

阿诺委屈地看向叶无痕:“无痕哥哥,你帮我问问嘛。”

叶无痕没好气地在她脑袋上敲了一记:“我都被你害死了,你还嫌不够?”正说话间,叶无伤走了进来,看了看阿诺,道:“其实告诉你也无妨——风儿是你的姐姐。”

“什么?不可能!”阿诺愣在当地,“我……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我有姐姐……”

叶无伤冷哼一声:“玉泉子将自己的亲妹妹幽禁了十多年,他怎么好意思向别人说起,他有一个触犯门规,罪不容赦的妹妹呢?”

“不,不可能,”阿诺喃喃道,“哥哥虽然严厉些,可是,可是他不会这么狠心,你在骗我!”

“信与不信,你自可去问玉泉子,他应该也快来了,”叶无伤扫了一眼叶无痕,“无痕,我们走。”

“喂!你什么意思?谁快来了?”阿诺有些不可置信地追问。

“我刚刚派夜影去通知玉泉子了,让他来这里领人,”叶无伤眼里掠过一丝笑意,“你这样冒冒失失,早晚要吃亏,我就当帮风儿关心关心她的妹妹。”说罢先自出门去了。

叶无痕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叹了口气道:“丫头,我先走了,你好自为之吧。”

“喂!喂——”阿诺气急败坏地看着叶无伤兄弟的身影消失,想了想,赶紧向门外走去,不料刚出门,就撞上了急匆匆闯进门来的玉泉子。

“哥……”阿诺吓得后退两步,玉泉子只穿着领直裰,脚上一双素履,显是坐禅未毕就赶了来。

玉泉子脸色惨白,拉过阿诺连连问道:“阿诺,你有没有事?”

“我……”阿诺又羞又愧,嗫嚅道,“哥,我没事,对不起……”

玉泉子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停了停,突然扬手狠狠地一耳光抽在阿诺脸上:“你要气死我是不是?”

阿诺捂着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要哭又不敢哭,玉泉子看看她,长叹一声:“回去再说。”

回到七星山,玉泉子却未进祠堂,只一言不发地回了自己的住处,阿诺也不敢多问,战战兢兢地跟着他进了房间,顺从地跪在地上。

沉默了许久,阿诺终于忍不住了,带着哭腔低声道:“哥……”

“别叫我!”玉泉子怒道,“你出去,今后是死是活与我无干!”

阿诺愣在当地,半天才反应过来,膝行到玉泉子身边,抱着他的腿哭道:“哥,我错了,别不要我好不好?我以后一定听话……”

玉泉子颓然闭目道:“你也莫要再如此说,我原向师叔发誓,要保你周全,如今看来,竟是我说了大话,罢了,你且去吧,下了九泉,我自去向师叔请罪。”

听见玉泉子提起师父,阿诺心如刀绞,再也忍不住地将脸埋在玉泉子腿上痛哭失声,嘴里呜咽道:“哥,你别这么说,是我不好,整日让哥哥操心……”

玉泉子叹了口气道:“我便再信你一次,若有下回,你也就不必再叫我‘哥哥’了。”

阿诺听了,一边抹眼泪,一边连连点头。

“趴过来。”玉泉子恢复了冷静,拍拍腿淡淡地吩咐。

阿诺没想到会是如此,一时之间有些疑惑地看着玉泉子。

玉泉子不耐烦了,也不说话,伸手将阿诺扯过来,按在腿上,膝盖轻轻顶住小腹,屁股就恰好高高撅起。

阿诺又羞又愧,脸涨得通红,软软地哀求:“哥,我……我自己能趴好……”一句话没说完,屁股上就挨了一巴掌,随之是玉泉子的呵斥:“莽撞冒失的反不如小时候了!我就帮你好好回忆回忆,小时候犯了错是怎样挨罚的。”说着一连几巴掌扇下来,阿诺紧咬着嘴唇,再不敢说话,只默默忍受着。

玉泉子不紧不慢地左边五下右边五下,几轮打过,屁股上已是连片的疼,阿诺忍不住地开始低声呼痛,腿也上下晃动着,试图缓解屁股上的疼痛。

玉泉子按了按她的腰,让屁股重新乖乖翘在膝盖上,冷声道:“刚刚开始就受不了了?今天我就让你好好长长记性。”

大手继续极有规律地落下,阿诺早淡忘了被这样打屁股的滋味了,没想到单单是巴掌也可以打得这样疼,不由自主地小幅度扭动着屁股,口里低低地叫道:“哥,哥,疼……”玉泉子充耳不闻,直到阿诺的哭腔越来越明显,才停下手,拉起哭得抽抽搭搭的阿诺问道:“这样大了还像个孩童一般,你羞不羞?”

阿诺被这样一问,羞得满脸通红,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了,你既然知道羞了,就自己把裤子脱下来,去床上趴好。”

“哥~~”阿诺祈求地望着玉泉子,“别……”

玉泉子盯了她一眼,径直出门去了,阿诺愣了愣,知道再磨蹭还是自己吃亏,于是拖着酸胀肿痛的屁股小心翼翼地趴到床边,涨红着脸将裤子褪下去,回头看看自己的屁股,已经是一片通红,肿起一圈了,想到今天不知还要被怎样罚,心就一阵一阵地揪了起来,紧张的竟有些想要作呕。

嗯嗯~蝴蝶说了不卡拍的然后其实~如果木有人回帖~蝴蝶就桑心了啦,下面的也就等心情好了再贴咯~

stopcandy 发表于 2012-6-1 21:40

好虐~但是寫得真好>W

谢谢亲支持~么~

彼年喵小夏 发表于 2012-6-4 17:39

真好~温馨的otk阿蝴蝶我爱你么么

小喵小喵~我也爱你~么么哒~~

第三十四章

玉泉子提着竹杖走进门时,正看见阿诺撅着红肿的屁股乖顺地趴在床边,听见他的脚步,不安地动了动。

玉泉子走近两步,将竹杖轻轻贴在阿诺的屁股上,阿诺浑身一阵,屁股不由自主地猛地收缩一下,回头眼泪汪汪地看着玉泉子:“哥,要打多少?”

“这个不用你操心,”玉泉子冷冷地说,“趴好。”

阿诺知道今天这顿打轻不了,将脸埋在臂弯里,紧紧地闭上眼睛,果然,还没来得及发抖,屁股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不知是因为之前已经挨了一顿巴掌的缘故,还是因为玉泉子发了狠,阿诺只觉得前所未有的疼,死死抓住被褥,才没有跳起来,痛感还没完全消化,玉泉子就抡起竹杖,一杖挨着一杖抽下去,竹杖不窄,四下就能抽遍整个屁股,不出几下,阿诺的屁股就肿得更高了。

“哥,哥哥~~呜呜,疼!啊!!轻——啊!轻点——”阿诺感觉到自己的屁股已经开始肿胀发硬了,似乎竹杖打在臀肉上,已经无法软软地陷进去,反是实实在在地打在肿块上,比起深陷进肉里的痛感,这种钻心的闷痛更让人无法忍受。

玉泉子却并不理会她的哭叫,依然半点力气不减地挥动着竹杖。

“呜啊~~”阿诺尖声叫喊着,冷汗已经出了一层又一层,“哥——啊!疼”终于,不听使唤地滑下床沿,也顾不得裤子挂在腿弯的窘迫,双手紧紧抱着玉泉子的腿哀求:“哥,我知错了,真的知错了,饶我这回好不好?呜呜~”

玉泉子冷眼看着她,带她稍稍平静些了,才用竹杖点了点床沿。

阿诺看看玉泉子的脸色,知道哥哥的气还没有消,呜咽两声,咬牙站起身,颤抖着趴了回去。

经过这番折腾,屁股上的疼痛更加肆虐叫嚣起来,不等竹杖落下来,阿诺就兀自抽抽噎噎地哭出声来,玉泉子看看蜷缩着发抖的阿诺,屁股已经是一片狰狞肿胀,似乎再挨几下就会皮开肉绽一般,不禁也有些心疼,但是想到她竟然随便跟着来路不明的人下山,怒火又撞了上来,抡起竹杖又狠狠地抽下去,只打得阿诺惨叫连连,却连一句求饶的话也说不完整了。

终于,玉泉子停下手,喝问:“你自己说,今天打得你冤不冤?”

“呜呜~不冤,不冤~”

“为什么打你?”

“我……我私入禁地……啊!啊!”话音未落,屁股上就又结结实实地挨了五下:“还有!说!”

“呜~”阿诺心惊胆战,生怕说了又挨打,正犹豫间,又是五下抽在屁股上:“说!”

“啊!疼~~”阿诺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捂屁股,被玉泉子一巴掌拍开:“还要找打是不是?”

“不是,不是~呜~~我,我不该私自下山,不该……啊!不该轻信别人……哎呦!”一边说,一边挨着板子,阿诺直疼得冷汗涔涔,头发一绺一绺贴在面颊上,床上分不清是被泪水还是汗水浸湿了一大片。

“哥,我记住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你……”阿诺见玉泉子不再动手,赶紧转头哀求着。

玉泉子思忖片刻,道:“屁股撅好,最后十下,每一下都要反省错误,明白没有?”

“哥……我……”阿诺看看玉泉子,终于还是低低地答道:“明白了。”

颤巍巍地撅起屁股,本来就已经肿胀的屁股轻轻一动就疼得她一身汗,不等阿诺适应过来,第一下就呼啸而至。

“啊!一!我不该私闯禁地,不该轻信他人,私自下山!”

“呜啊~~二~呜~我,我不该私闯禁地,不,不该轻信他人,私自下山——”

……

“十……我,我不该……不该……”最后几句话挤在嗓子眼里,却怎么也说不出来,玉泉子将手轻轻覆在阿诺肿的发亮的屁股上,轻轻道:“好了,以后记住就行了。”

阿诺回头看看玉泉子,迟疑一下,将头轻轻靠过去,见玉泉子终于如以往一般疼爱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等到阿诺哭够了,玉泉子才将她抱到床上,小心地替她盖上棉被,轻声问:“疼得厉害么?”

阿诺点点头,又赶忙道:“哥,我知道,是我该打。”

玉泉子笑笑:“你也知道?其实若只是私入禁地,我也不至于如此生气,一想到你居然跟着刚刚认识的人就下山去了,我就后背发凉,你这个丫头,什么时候才能让我少操点心?”

阿诺拉着玉泉子的手,半是撒娇半是耍赖地道:“哥~你把我屁股都要打烂了,就少骂两句好不好嘛~”

玉泉子笑骂:“你就是打得轻!”

阿诺见玉泉子已经消了气,便壮着胆子道:“哥,我问你件事,你别生气,好不好?”

玉泉子看了她一眼:“什么事?你说了我再看看是不是答应你。”

“那个……哥,石洞里面的师姐,”阿诺咽了咽口水,继续说,“有人说,她是我的姐姐,是不是真的?”

玉泉子脸色大变,厉声问:“谁告诉你的?!”

阿诺吓得一个哆嗦,忙道:“是,是叶无伤说的。”

“叶无伤?”玉泉子将这个名字在心里过了两遍,面色慢慢凝重起来。

“哥?”阿诺小心翼翼地唤道。

玉泉子这才如梦初醒,追问道:“那叶无伤多大年纪?”

“嗯,大约跟哥哥差不多的年纪。”

“奇怪……难道竟不是大师伯?”有些出乎意料,玉泉子不禁低声讶然,半晌才回头看看阿诺,叹气道:”也罢,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就告诉你吧。

“风儿和我乃是孪生兄妹,只比我小了不到一刻钟,后来家乡流寇作乱,爹爹死于乱兵之中,娘也在逃难的路上因为生你难产而亡,多亏了师父路过,将我们带回七星山收为门下,在师父的入室弟子之中,我行二,她行三,因为你太小,便被沐灵师叔收养。本来我们应该就这样平平安安的过下去,谁知道,在我十五那年,一切都变了……”

玉泉子将目光投向窗外,看着山间渐起的雾霭,思绪仿佛也一点一点地飘向了远方,“那年我被掌门师尊派下山办事,等我回来时,却听说风儿触犯门规,私放了掌门师尊捉回来的盗贼,致使摇光令和开阳令难以寻回,大师兄也死于非命。掌门师尊便传令将风儿囚禁于石洞之中,我苦苦哀求,在掌门师尊门前跪了三天三夜,求他饶恕风儿,但却无济于事……

“后来因为掌门师尊座下并无弟子,师父便在羽化前留下遗命,由我继承衣钵,却要我起誓,不再去寻那两块遗失的令牌,致使风儿至今还被囚禁在石洞之中,我知道她恨我,恨我没能保护她,她以为我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才不念兄妹之情,可是若依掌门师尊之令,她出了石洞,便不再是师父的弟子,我也不能违抗师父的遗命,否则,我们怎么对得起师父的再造之恩?

“我只能让风儿恨我,她不知道,这些年来对她的愧疚无时不在噬啮我的心,所以你四师兄屡次触犯门规,私自下山,我都并未苛责,从我的私心里,还是希望他能够找到令牌,救出风儿,若不如此,我便是死也不能瞑目。”

看看一脸惊愕的阿诺,玉泉子叹气道:“之所以瞒着你,就是怕你头脑发热偷偷下山去寻令牌,如今你既然知道了,我也就先警告你,若是你四师兄都寻不见,你也就不必再打令牌主意了,我没能保护好一个妹妹……不想再重蹈覆辙了,记住了没有?”

阿诺点点头,眼泪却不自觉地淌了下来:“哥,那姐姐怎么办?师伯为什么不让你去寻令牌?他们怎么能这么狠心?”

“放肆!”玉泉子叱道,“我平日怎么教导你的?对师尊如此不敬!”见阿诺委屈伤心,不由有些后悔自己太过严厉,便放缓了语气道:“师父如此说,必有他的道理,如今只求师祖在天有灵,保佑四师弟能寻到那令牌吧。”

风从松壑间吹过,搅得云雾蒸腾,玉泉子心里陡然升起莫名的恐惧,执掌玉杓门近八年,他从未有过这样强烈的飘渺感,前面的路仿佛完全都看不清楚了,也许下一步踏出,就是万丈深渊。

虽然蝴蝶很桑心~但是蝴蝶是说话算话的好孩纸~~所以。。。要奖励!!!!!

第三十五章

危夜宫的夜,似乎总比别处来的早些,晡时刚过,各处就点上了火把。

两个人影从竹林外一掠而过,径直来到正殿前。

“尊主,夜影回来复命。”

叶无痕闻声从殿内出来,一瞥之下,如遭雷击:“眉儿,你,你怎么回来了?”

“哥,”叶浅眉赶上前一头扎进叶无痕的怀里,“你没事,你没事就好,我,我以为尊主……”说着竟抽噎的说不出话来。

叶无痕听了,心下了然,长叹一声道:“罢了,进去吧。”

看看那黑魆魆的殿门,火炬将影子在墙上扭曲成诡谲的姿态,叶浅眉心里是绝望的恐惧,原来,怎样虔诚的遗忘,也不能将命运封印。

叶无伤看着叶浅眉奉上来的盒子,深深地吸了口气,将盒盖慢慢打开,那块魂牵梦萦了许多年的玉衡令就静静地躺在里面,双手有些颤抖地将玉衡令托在掌心,细细地看了半日,脸色却慢慢地阴沉起来,突然,竟将玉衡令狠狠地摔在叶浅眉和夜影面前,发出铿然之声,瞬间在四分五裂,碎玉溅的到处都是。

三人皆是大惊,不待他们反应过来,叶无伤就怒吼道:“假的!废物!”

“大哥,这——”叶无痕赶紧拦在他面前,生怕他狂怒之下伤了叶浅眉。

“这块令牌,是当年我在七星山哄骗段九思的!如今竟反过来欺骗我!”叶无伤看向夜影,脸色慢慢平静下来,声音却如同带了冰碴一般,冷冽而尖锐:“本座早就料到杜非并不简单,因此命你杀了他,本座就不信,他死到临头,还舍不得将真的令牌托付给贺兰丫头!你为何不照本座的吩咐行事?说!”

夜影单膝跪下,神色却丝毫不变,只是口内恭敬道:“夜影有辱使命,当以死谢罪。”说罢反手就要向天灵拍去。

“住手!”叶浅眉大惊失色,一错腰,轻舒衣袖,便将那极重的一击化解开来,然后跪下道:“尊主,这不关夜影的事,是属下将他遣走,离开那日,他本来要杀杜非,但是属下一直挡在杜非身前,他投鼠忌器,才……尊主,一切都是属下的罪过,求你莫要怪罪夜影。”说着,叶浅眉深深地俯下身去,将头叩在冰冷的地面上。

叶无伤冷哼一声:“那贺兰山庄之内,你破了本座辛苦设的局,本座并未深究,你还不知悔改!杜非……他哪一点值得你这样做?不惜背叛我,也要护着他,是吗?”

叶浅眉只静静地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连呼吸都停止。

炽烈的阳光直射在危夜宫前的地面上,银亮亮的一片,将青石板晒得滚烫。

叶浅眉就跪在正午毒辣的日头下,已经记不清夜里吹过的风是怎样的清凉了。

叶无痕从殿内走出来,慢慢走到叶浅眉身边蹲下身去。

“哥……”叶浅眉抬起头,勉强笑了笑,干裂的嘴唇被这一笑撕出了细密的血痕。

叶无痕看着叶浅眉被太阳晒得通红的面颊上泛出的铁青,身子摇摇欲坠,脊背却偏又倔强地挺直,叹气道:“你这是何苦?”

“哥,对不起,”叶浅眉喘着气低声道,“我辜负了你的苦心。”

叶无痕的心被揪得生疼,咬牙起身回到殿内,屈膝跪在叶无伤面前道:“大哥——”话没说完,就被叶无伤扬手打断:“你不必替她求情!若非是她心慈手软,何至于坏了本座的大事!”

“大哥,事情已然如此,就算是逼死眉儿,也于事无补,”叶无痕急道,“难道大哥你一点都不心疼吗?”

叶无伤猛然转身,盯着叶无痕一字一句地逼问:“你是在指责本座吗?”

“无痕不敢,无痕是替眉儿着想,也是替大哥着想。”叶无痕迎上那两道凌厉的目光,平静地答道,“大哥既然能恕了夜影,为何不能宽恕自己的手足?”他刻意咬重了“手足”二字,叶无伤垂下眼,慢慢转回身去。

“眉儿被杜非所骗,带回来了假玉衡令,坏了大哥的计划,可是,”叶无痕咬咬嘴唇,斟酌了字句,一横心继续道,“为了风儿姑娘,大哥不觉得……对眉儿太过不公了么?”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叶无伤并没有暴怒,反而疲倦地坐在他面前,沉默了许久才问:“无痕,在你心目中,大哥就是这样自私的人吗?为了风儿,不惜断送眉儿的性命?”

叶无痕一震,有多少年,没听见叶无伤对他自称“大哥”了?那个骄傲而孤独的“本座”,已经让他不得不一次次的提醒自己,这个人是自己曾经相依为命的大哥!

“若是只为了风儿,我一人便能踏平七星山,”叶无伤看了看他,面色凝重起来,“但是,若不能将七星山彻底击垮,我叶氏满门的仇恨,就永远不会昭雪!”

叶无痕愣住了,他不明白叶无伤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刚要追问,叶无伤就站起身来,吩咐道:“让她进来。”

叶无痕踌躇了一下,恳求道:“大哥,眉儿千里奔波回来,未曾休息就在外面跪了一夜,过几日再说吧。”

“那就再跪几日再说。”叶无伤冷冷道。

叶无痕语结,无奈只得出去将已经快要虚脱的叶浅眉搀扶进来。

刚刚进殿,叶浅眉就挣脱开叶无痕,踉踉跄跄走上前跪下。

叶无伤扫了她一眼,道:“跟我来。”然后便径直往大殿最深处的刑室走去,叶浅眉回头看看焦虑不堪的叶无痕,然后拖着胀痛的腿,跟着叶无伤去了。

“大哥。”叶无痕看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刑室,想要求情,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你出去。”叶无伤淡淡地说。

“我——”

“出去。”叶无伤拔高了声音,带着不可违逆的压迫感。

“哥,”叶浅眉看着他,嘴角牵出一丝微笑,“别担心我,没事的。”

叶无痕深知再无转圜的余地,闭目长叹一声,道:“大哥,念在爹娘的份上,给眉儿留一口气……”

随着石门“轰隆”一声在身后关上,叶无痕顺着石壁缓缓坐下,疲惫感突如其来地席卷了他的每一寸身体。

叶浅眉从未在这里独自面对叶无伤,不禁有些惊惶地看向叶无伤。

“你不知道要怎么做么?”

叶浅眉定定神,走到刑架前,刚刚跪下,就听见叶无伤淡淡的声音:“衣服。”

回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叶无伤,那双眸子里透出冷硬的光芒:“本座今天要以兄长的身份教训你,让你学会取舍,学会控制,听明白了没有?”

叶浅眉本已做好了接受宫规处置的准备,但是叶无伤的一番话将她的防备瞬间击溃:“尊主,求你,属下有罪,愿受宫规处置,求你不要……”话没说完,叶无伤就站起身来,怒道:“宫规?你是想要我打死你吗?”说着一脚将她踹翻在地:“我现在是你的大哥,听清楚了没有?我怎么可能杀了我自己的妹妹?”

叶浅眉呆若木鸡地伏在地上,她不相信面前这个人真的是叶无伤,正愣神间,叶无伤又是一声怒喝:“要我亲自动手吗?”

仿佛刚才那番话摄了叶浅眉的魂魄,她慢慢地起身,解开衣带,将衣裙一件件褪下,最后只剩了亵衣护住娇羞。

叶无伤看着伏在刑架上的叶浅眉,心内五味杂陈,曾经在自己腿上撅着屁股痛哭流涕的妹妹,就这样长大了,与自己渐行渐远,就连挨打,也不再如幼时那般撒娇耍赖,只是默默的隐忍,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抖抖手里的鞭子,叶无伤扬手抽下去,臀上霎时鼓起一道红痕,叶浅眉身子抽搐一下,叫声及时地被压制在喉咙里,叶无伤冷哼一声,狠狠几鞭抽下去,洁白的臀瓣上迅速鼓起了鲜红的檩子,叶浅眉紧紧地握住双拳,指甲深深陷进了掌心,下唇也被咬得几乎渗血,她生怕自己会忍不住叫出声,她不想这样早就服软,更不愿向叶无伤开口讨饶。

叶无伤继续不紧不慢地挥动鞭子,从上抽到下,再从下到上抽回去,在那些鲜艳的肿痕上,添上更加鲜艳的色彩,有几鞭直接抽在本就高高隆起的檩子上,叶无伤甚至可以加重了三分力气,叶浅眉被突然的狠抽打得毫无防备,从嗓子里闷哼出声,屁股也不由自主地歪向了一边。

“你的姿势。”叶无伤冷冷地提醒。

叶浅眉稍微一动,就牵动了臀腿上的伤,疼出一身的冷汗,她咬着牙,浑身颤抖地挣扎着跪好,把腰压下去,屁股高高地送出。

“才几下就受不了了?你二哥把你管教成了什么样子!”叶无伤冷声道。然而这个姿势的屈辱,让疼痛都短暂地麻木了,不过随着鞭子的又一轮上身,痛感被唤醒,并成倍地增加,就像蚂蝗一样,生生地钻进皮肉里,蔓延到整个下半身,叶浅眉再也忍不住了,痛呼出声。

叶无伤不理会她,鞭子反倒更如疾风骤雨一般落下,嘴里训道:“你不是能忍么?你不是硬气么?我今日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屁股硬!”

“尊主,属下,属下知错了……”叶浅眉低低地哭道,连日来对杜非的愧疚和肉体的折磨,彻底击垮了她,她此刻只希望叶无伤能停下鞭子,让她一个人蜷在角落痛哭一场。

“你知错?你知什么错?你对杜非如何?他对你如何?他根本就不相信你,处处都在防着你!你们都不过是尔虞我诈!这也是爱,是吗?”叶无伤越说越气,愈加发狠地抽下来。

叶无伤的一番话让叶浅眉愣住了,半天才发出野兽般的嚎哭:“不!不要,不是的——”

叶无伤看着放声大哭的叶浅眉,和她那几乎皮开肉绽的屁股,心里升起了陌生的疼痛,愣了愣,扔下手中的鞭子,默默地离开了。

petitefille 发表于 2012-6-6 04:32

小玉我來看你了……最近忙死了,看到你親切的文字實在太溫暖我這顆遊子的心了啊!只是如果別虐得這麼讓人想 …

娇娇!!!!!!!!!!!

尖叫扑倒!!!!!!!想死我了了了了!!!!!!

亲们,今天九阴真经开服。。。

蝴蝶在悲催的排队和断网中挣扎。。。

今天估计更不了了。。。。

第三十六章

叶浅眉从浑浑噩噩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自己的房间里了。

屋内摆设精巧,即使自己离开了这么久,也依然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似乎知道她终究是要回来的一般。窗外榴花正盛,如铺天盖地的云锦,热热闹闹挤了满枝,却喧嚣得让人烦躁。

“姑娘。”绿绡见叶浅眉睁开了眼,忙轻轻唤道。

叶浅眉这才注意到,绿绡一直守在她的床边,于是勉强笑了笑:“绿绡,辛苦你了。”

“姑娘别这么说,”绿绡一边轻轻吹着手里的汤碗,一边道,“服侍姑娘是属下的本分。”

叶浅眉正要说话,叶无痕却推门进来了。

“绿绡,你下去吧。”

绿绡看看叶浅眉,应了声“是”,放下汤碗带上门出去了。

“哥。”叶浅眉稍稍欠起身子想要行礼,叶无痕赶紧上前扶住她,嗔怪道:“身上有伤还拘泥这些?”说着端过汤碗,舀起一勺吹了吹送到她嘴边:“这是大哥专门叮咛我给你熬的,就怕你心内郁结毒火攻心……”

话没说完,就被叶浅眉不客气地打断:“请哥哥代眉儿谢过尊主,改日身上好些了,眉儿定当面叩谢尊主恩典。”

“不必了,”叶无伤偏偏应声推门进来,扫了叶浅眉一眼,“你不把身子调养好,如何能将功折罪?否则,本座何须费心?”

叶浅眉脸色僵了僵,低头道:“是,属下谨记尊主钧命。”

叶无痕跟着叶无伤出了门,兄弟二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着,终于,叶无痕忍不住了:“大哥,你把费心培植了许多年的祝余草都给眉儿入了药,又何必说这些话呢?”

“你以为区区一株草就能让她对我感恩戴德?她要恨就恨吧,我要出去几天,危夜宫就交给你了。”叶无伤瞥了他一眼,“再敢胡来,就别怪本座心狠了。”

“……是。”叶无痕垂眼应道,直到叶无伤走远,才慢慢抬起头,看着花团锦簇的庭院,却生出了莫名的苍凉。

屋里,叶浅眉不顾绿绡的劝阻,挣扎起来,跌跌撞撞地挪到前廊,郑重地为绿绮和绿罗上了香,方才如失了魂的布偶般,被绿绡搀扶回房。

“姑娘,你这是何必呢?若是绿绮姐姐泉下有知,也会难过的。”绿绡说着,又回忆起姐妹情分,忍不住红了眼圈。

叶浅眉惨然一笑:“绿绡,你们四个自幼被尊主带回危夜宫,和我一同长大,咱们名分尊卑,却实实如姐妹一般……如今,单剩下你和绿绢,我怎么能……”说着说着,便哽咽起来。

绿绡忍了泪,温言劝道:“姑娘,你再莫如此,绿绮姐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姑娘,姑娘若再这般,岂非辜负了她的心意?”

叶浅眉勉强点头笑笑,然后挣扎着从抽屉里摸出一只锦囊,上面绣着精致的麒麟百子图,示意她打开。

绿绡疑惑地打开一看,不觉愣在当场——里面皆是些女子的爱物,明珠含光,金簪点翠,八宝钗钏一应俱全。

“姑娘,这是?”

“绿绡,”叶浅眉含笑看着她,“我这回在塞外遇见杨少将军了。”

“什么?他,他怎么样?”绿绡急急追问,突然自觉失态,又低低道,“姑娘,属下失言了。”

叶浅眉倒是浑不在意,继续道:“你跟了我十几年,这些是我替你准备的嫁妆,收着吧。”

“姑娘——”绿绡又急又臊,羞红了脸埋下头去。

“我并不是与你顽笑,这个我早就准备好了,”叶浅眉正色道,“原本我说过,他若委屈你做妾,我是不依的,可如今看来,若是不计较名分,能与他厮守在一处,也强过跟着我百倍,过几日我好了,就去求二尊主,让他除了你的份位,放你出去。”

绿绡本已被叶浅眉这一番话说的失魂落魄了,再听到要放她出去,更是如同晴天霹雳,赶忙跪在地上哭道:“姑娘,属下不该将尊主的手谕交给你,害姑娘受苦,可是属下当初也并不知道这是尊主的计,属下对姑娘的忠心苍天可鉴!姑娘莫要赶属下走好不好?”

叶浅眉愣了愣,轻笑道:“傻丫头,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会怨你呢?我是一心替你着想,难道你就不想你那杨郎么?你出去了,我还是你的娘家人,姓杨的要是敢负了你,我不饶他!”

绿绡这才收了泪,对叶浅眉不由感佩五内,低下头细细想了一回,方抬眼看定她,认真地说:“姑娘一日归宿不定,属下就守着姑娘一日。”

“我若是这一辈子都不嫁人呢?”叶浅眉笑道。

“属下就陪着姑娘一辈子,”绿绡的回答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的犹豫,“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叶浅眉微微叹了口气,她知道绿绡的性子与她一般,也不再多说,只道:“你且将那囊儿收起来,终有一日,我要送你走的。”

却说那日贺兰雪被叶浅眉击晕之后,一路人事不省,待到彻底转醒时,已落脚在离云州近百里的一座小镇上了。

“雪儿,你醒了?”杜非见她清醒过来,方长舒了一口气。

“哥哥,”贺兰雪怯怯地问,“你,没事吧?”

杜非面色阴了阴,倏尔微笑起来:“没事。”转身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道:“饿了没有?要是好些了就起来吃饭,整天躺在床上反不好。”尽管贺兰雪只看见他的背影,但却能听得出他刻意轻松下的伤怀,心里一阵酸楚,低低地说:“哥哥,你心里难过,就别瞒着我了,难道哥哥拿雪儿当外人么?”

杜非的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依然头也不回地笑道:“你这个丫头,也太看轻为兄了,那盒子里装的根本就是假令牌,我也并没有被她制住,若不是她自己收了对你的杀心,我早就……”说到这里,强忍的苦楚却翻江倒海地涌上来,后面的话,如何都说不出来了。

贺兰雪下了床,走到杜非面前,看着他隐忍的面庞,轻轻地说:“哥哥,你喜欢她的,我看得出来,你是见我知道她是我的仇人,才故意装做毫不在意的,对不对?”

杜非别开脸去,他头一回觉得,自己无法面对贺兰雪那双清澈见底的眸子。

“她杀了我爹娘,她是我的仇人,我恨她,但是我也不愿意看到哥哥这样辛苦,哥哥喜欢她,为了她难过是理所当然的,我不会在意的,”贺兰雪停了停,继续说道,“小时候,我难过了,娘就告诉我,哭出来就好了。”

“雪儿,”杜非终于转过脸看着她,“谢谢你,不过,我真的没事,无论多么重要的东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没有必要用往后的生活拿来陪葬,明白吗?”

贺兰雪恍恍惚惚地点点头,她觉得杜非这番话,似乎是讲给自己听的。

一轮又大又圆的月亮悬在中天,杜非独自站在山岗上,脚下的雕甍绣户如同寒霜中的花草一般,靡靡不振。

其实,在倚云楼里,他就看出来绿绡的小动作了,但是并没有说破,一则是他想弄清楚叶浅眉的意图,二则,也许是怕说穿了,便再不能那样心无芥蒂的一路同行。直至到了贺兰山庄,叶浅眉真情流露之下救了自己一命,却也让他生了疑窦——贺兰山庄已形同废墟,怎样警觉的人,也不会料想到那里会有如此险恶的机关,叶浅眉却在恍惚间一语中的,如何不让人起疑?所以,此后的事便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然而他却感觉不到一丝得意,就像此刻,他想的最多的竟是,叶浅眉带回去了假的玉衡令,不知要遭到怎样的折磨?

浅眉,你还好吗?

两行清泪顺着鬓角蜿蜒而下,杜非这才明白,贺兰雪说的没错,难过的时候,哭出来会好很多。

一路迤逦回到七星山地界,贺兰雪渐渐从沉闷的气氛中恢复过来,只盼着早日回去把礼物带给阿诺,倒是杜非近乡情怯,只恨路程太短。

这一日,终于来到七星山下,贺兰雪连蹦带跳地走上山道,走了几步,却不见杜非跟上来,回头一看登时大惊失色——杜非正端端正正地跪在山门外。

“哥哥,你这是干什么?”贺兰雪赶过去蹲在他身边问。

杜非却并不理她,只对边上手足无措的青衣弟子道:“你去禀报掌门,就说门下弟子杜非在山门外听候掌门发落。”

“哥哥……”

杜非冲着贺兰雪笑笑:“你先上山去阿诺那里。”

“不要!我在这里陪着哥哥。”

“听话!”杜非提高了声音,见贺兰雪一脸的委屈,又笑道,“我就要栽在掌门师兄手里了,被你看了去,往后还怎么有脸管教你?快去吧。”

贺兰雪听了,掩口笑道:“好好好,我走就是,让掌门哥哥好好教训你一顿,就当是替我报仇了。”说罢笑着跑上山去不提。

第三十七章

杜非就跪在山门外的碎石小路上,比起以往在师父牌位前罚跪,更添了百倍的苦楚,膝上也渐渐被碎石的棱角扎的隐隐渗血。然而看着眼前这条熟悉的山道,他便不自觉地想起,那晚就是从这里将叶浅眉抱上去的,那个轻如羽毛的瘦削身子,那缕萦绕不散的淡淡馨香,那些让他想遗忘,却总是回想的过去,都令他遗忘了膝上的刺痛,只纹丝不动地跪在地上,看着影子被夕阳拉的瘦长。

倒是身边的青衣弟子站立不安,师叔就跪在面前,自己真是站也不是,走也不是。终于,一个颀长的人影出现在了山道上,青衣弟子如蒙大赦,忙躬身道:“掌门。”

杜非如梦初醒地抬起头,玉泉子已经站在他面前了。

“师兄……”杜非讪讪地笑了笑。

“你倒是自觉得很。”玉泉子也笑了笑,不过那笑意却让杜非不寒而栗。

“若是擅自进去,再被师兄赶出来,这多麻烦,还劳动师兄动怒……”杜非看看玉泉子敛了笑意的脸,赶紧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陪了笑道:“师兄,天快黑了,我扶你上去吧。”说着伸手拉了拉玉泉子的衣袖。

玉泉子一甩衣袖,盯着他问:“那日我闭关前是如何跟你交代的?”

“这个……”杜非低头道,“师兄说把山上的事务托付给我,如果再私自下山,嗯……决不轻饶!”说完抬头恳切地看着玉泉子。

“你!”玉泉子无奈地瞪了杜非一眼,怒道,“你真以为我不舍得将你逐出师门?”说罢作势要走。

杜非知道玉泉子向来是嘴硬心软,膝行两步正要赶过去,却“啊呀”一声倒在跪坐在地上,玉泉子回头一看,杜非膝盖上被碎石磨得鲜血淋漓,刚刚那两步更是将膝盖划得皮开肉绽。

“怎么这么不小心?”玉泉子埋怨道,见杜非只坐在地上倒吸凉气,无奈地摇摇头,伸手将他拉了起来,“你杜少侠也有站不起来的时候?”

“师兄,”杜非看了一眼旁边想笑又不敢笑的青衣弟子,有些发窘的低声道,“你就给我留点面子吧,咱们上山再说行不行?”不待玉泉子说话,便推着他往山上走去。

玉泉子叹了口气,他对这个师弟真是一点法子也没有,杜非的主意正得很,又吃准了自己的底线,气极了打几板子,但是打完了,照样该干什么干什么,似乎一点作用也不起,只怕他以后就要栽在这个脾气上面。想到这里,玉泉子不由动了几分真怒,沉声道:“你莫以为浑水摸鱼的上山来就没事了,你自己说的‘决不轻饶’,仔细掂量吧。”

杜非愣了愣,见玉泉子陡然变了颜色,却也揣测不出究竟是为什么,要说是为了自己私自下山,却也不至于,师兄在这件事上虽然嘴上说的狠,实际却从未苛责,是以他才敢冒着被逐出师门的风险下山,况且自己在山下已经跪了那么久,负荆请罪和苦肉计双管齐下,依着玉泉子的性子,便是再大的气,也应该消得差不多了,于是赔笑道:“师兄,要不我还是先去师父灵前思过?”

玉泉子看了他一眼,慢慢地道:“你要我动门规么?”

杜非一个激灵,自己三番五次私自下山,况且回回都带着门中至宝玉衡令,若是依了门规,怕是真要被逐出门墙了,于是急急拉住玉泉子:“师兄,掌门师兄,你不会这么绝情吧?”

玉泉子冷着脸道:“你先回房去思过,怎么处置你,我自有主张。”

杜非心里这才略松了松,告辞了玉泉子,一路回到自己的住处。进门犹豫了一下,咬牙忍痛面对墙壁跪下。

过了约莫一顿饭的功夫,玉泉子推门走了进来,扫了一眼规规矩矩跪着的杜非,道:“我来问你,今天为什么受罚?”

“弟子不守门规,不听掌门师兄教诲。”

玉泉子冷笑一声:“若是为了这个,我就将你拉到祠堂内,当着众弟子的面给你一顿板子,然后再赶下山去了!”

杜非一惊,抬头疑惑地看着玉泉子。

“我今天罚你,不为门规,也不为你自作主张,我就罚你不分轻重缓急,不以大局为重!”玉泉子怒道,“你事事皆有主意,为何却想不明白,我闭关了,阿诺那三脚猫的功夫专门用来闯祸,门下其他弟子又都不敢拿主意,你就自行下山去了,七星山怎么办?大师伯的十四年之约,万一……你想过后果没有?”

杜非听得脊背上阵阵发寒,自己究竟还是胆大过头了,于是低头道:“师兄,我错了,我认罚。”

玉泉子掂了掂手中的毛竹板子,指着窗边的桌案道:“自己收拾干净,趴好。”

杜非无奈地起身,拖着已经麻木的腿走过去,将笔砚书籍等一应事物收起来,然后深吸一口气,将身子紧紧地贴在桌上,双手抓紧了桌沿,等着板子落下来。

“杜非,我再跟你说一次,我动的不是门规。”淡淡的一句话听在杜非耳内,却如晴天霹雳一般,他不由回头仔细看了看玉泉子手中的板子——三指宽,比祠堂里的竹杖略薄几分,这正是当年师父用来教训他们师兄弟的板子!杜非瞬间明白了玉泉子的言下之意,顿时变了脸色,哀求道:“师兄,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住口!你恣意妄为,与小孩子有什么区别?我今天就代师父好好管教管教你!”

杜非见玉泉子将师父搬了出来,知道是磨不过去了,便解开腰带,将手探进袍内,搭在腰间,咬咬牙闭目将裤子褪了下来,然后重又伏在桌案上,屁股接触到长袍的凉意,不自觉地抽动了两下,涨红了脸,再不肯将长袍掀起来。

玉泉子倒也不计较,只伸手将他的袍摆掀到背上,结实的屁股就无遮无掩的暴露出来。

“师兄……”杜非将脸埋在臂弯里,闷闷地叫了一声。玉泉子毫不理会,扬手一板,将他后面的话完完全全打了回去,杜非咬紧牙关,才没让自己毫无防备地叫出声来。

玉泉子沉默着,一板接一板,毫不手软地打下去,整个房间里只回响着板子打在屁股上的清脆的“啪啪”声,不过十板子,杜非握紧的拳头,就有些微微发颤了,不过他依然紧闭双唇,不发出一丝声音。

“你这是与我赌气么?”玉泉子停了手,看着他隐忍的样子,不由升起无名火。

“没……没有……”杜非一边挨着板子,忍受着臀上的痛,咬牙颤声道,“弟子,不,不敢……”

玉泉子冷哼一声,抖抖手中的板子,力气竟又重了几分,杜非身上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板子似乎也被浸润了,打在臀上不再是清脆的声音,而是多了几分沉闷,就如现在臀上的痛,也不再是尖锐的一掠而过,而是钝钝的,一波一波往皮肉里侵蚀的闷痛。

终于,些微的呻吟从齿间溢出,紧攥着桌沿的指关节早已发白了。玉泉子这才停了手,喝问:“你以后还敢不敢再这般肆意妄为了?”

“师兄,”杜非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我不敢保证。”

“你!放肆!”玉泉子气极,扬起板子狠狠地五板子盖下去,“你还不知错么?”

杜非痛的腿不由得软了软,打着颤重又站好,才闷闷地说:“师兄,师父都说过,我这个性子难成大事,我若是为了少挨几下信口承诺了,日后若是做不到,岂不是又多一条言而无信的罪过?”

玉泉子直气得七窍生烟,恨声道:“那你就好好受着!”然后再不多说,活动活动手腕,看准了臀峰上鼓起的檩子毫不犹豫地砸了下去,这一板子玉泉子卯足了劲,臀上立时隐隐发紫,杜非一个没忍住,上身扬了起来,但却依然紧咬牙关,在喉咙里把声音闷闷地憋住,玉泉子笑了笑,信手一板抽在臀腿交接的地方,杜非被这一下打得站立不稳,险险抓稳桌沿才没有跪下去,头发一绺一绺地挂在额前,在铮亮的桌面上拖出一道道潮湿的痕迹。

玉泉子也再没耐心等他趴稳,出手如同闪电,转眼间就是五六条鲜红的板痕烙在肿胀的屁股上,疾风骤雨般的痛让杜非再也无法保持,身子控制不住地顺着桌沿往下溜。

“趴好!”玉泉子暴喝一声,随之又是极重的一记板子抽下来,杜非回头看看玉泉子,眼里似乎带着些委屈,玉泉子就像没看见一般,用手里的板子直直地指着桌案,语气不容置疑:“姿势。”

杜非腿打着弯,挣扎着重又趴好,极细微的动作却牵得臀上刀割锯锉般的疼,屁股此时已经成了重负,坠的他再难一动不动地苦捱,身子不停地晃动着。玉泉子看看那个已经被自己的板子打得青紫肿胀的屁股,没有再举起板子,反倒向杜非伸出手,将他拉了起来。

杜非疑惑地看着玉泉子,还没开口,玉泉子就指了指床,道:“趴到床上去,否则,你后面的怕是撑不下来。”

杜非苦笑一下,他就知道师兄不会这么轻易饶过自己,于是拖着已经不听使唤的腿艰难地伏在床上,用下巴将手紧紧地压住。玉泉子走过来,在空中舞动了两下板子,“呜呜”的风声传过来,杜非竟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两下,玉泉子笑笑,突然一板子拍下来,将屁股上的僵痕狠狠地砸了下去,杜非“唔”了一声,赶紧把下唇咬住。

“还在死扛!”玉泉子停手看看杜非,没好气地说,“你在我面前充什么英雄?小时候挨打,哪次不是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现在你倒英雄了?真是英雄,你就别干欠揍的事!”说着,手起板落,专挑肿起来的地方狠拍,杜非仿佛被刚才那番话解除了防备,开始低声呼痛。

“知不知错?改不改?”玉泉子喝问。

“师兄,哎呦,师兄我知错,”杜非喘着气答道,“可是,可是……哎呦!”

“少跟我可是,改,还是不改?”

“我,我想改,但我不能骗师兄……啊呀!”玉泉子听了这话,怒火攻心,也不再问,只是朝着青紫的僵痕上狠命地砸。

“啊!啊!师兄——师兄——”杜非不由自主地朝床里躲了躲,乞求地看着玉泉子,“容我,容我缓一缓……”

玉泉子毫不理会,伸手按住他的腰,又是几板子落下去,杜非疼得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只是再不压抑地痛呼。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改不改?”

“师兄……”杜非看看玉泉子手里的板子,瑟缩一下,低低地回答,“做不到的事情,我不能欺骗师兄……”

“你——”玉泉子气极,愣了半天,抡起板子用尽全力抽了下去。

“啊——”杜非一声惨叫,他感觉师兄用了前所未有的力道,若是这样下去,只怕挨不了几下,自己就该去见师父了,但却依然没有打算改口,只是闭着眼,绷紧了身子等着板子落下来。

等了许久,也不见动静,杜非微微睁开眼,却见玉泉子坐在自己身边,板子已经被放下了。

“师兄?”杜非试探地叫。

玉泉子疲惫地闭上眼,气道:“你这个性子,罢了,我也不强求你,但是你要答应师兄,保护好自己和阿诺,至于其他的事情,不需要你出头,明白吗?”

“我——”杜非踌躇一下,看了看玉泉子希冀的目光,终于低头道,“是,师兄。”

玉泉子终于露出了欣慰的笑意:“今天我打得狠了些,等会儿我派人送药来,你先歇着吧。”说罢转身要走。

“哎,师兄,师兄——”杜非赶紧叫住他。

玉泉子回过身:“有事?”

杜非不好意思地笑笑:“师兄,别让别人送药了,给我……给我留点面子……

“你还知道要面子?跪在山门外的时候有面子了?”玉泉子摇头苦笑,“好,我给你送来。”说完再不停留,转身走了。

杜非这才一头栽倒在床上,抹了把冷汗,身后的剧痛袭来,终于让他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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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朦朦胧胧中,杜非被窗外怯怯的声音唤醒。

“哥哥……”

“四师兄。”

皱皱眉,杜非顺手扯过被子盖上,扯动臀上的伤,一边“咝咝”地倒吸凉气,一边懒懒地道:“进来吧。”

阿诺拖着贺兰雪从门外闯了进来,风风火火地挤到床边问:“四师兄,你没事吧?”

杜非瞥了她一眼:“给我倒杯茶。”不等阿诺动弹,贺兰雪赶紧斟了茶递到他手上,然后站在旁边一句话也不说。

“雪儿,你怎么了?”杜非有些好奇地问。

“她心疼你,”阿诺笑道,“现在不敢说话,一开口就要骂我哥。”

“阿诺姐姐……”贺兰雪红了脸,索性转过身去不看他们二人。

杜非笑笑,道:“这有什么?既然做了就该承担后果,有什么好气的?”

“可是,”贺兰雪忍不住地嘟哝道,“可是也没有他这么狠的!昨天晚上到现在,我来看了你几回,掌门哥哥都不许我进来,说是你一直没有醒……我……”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起来。

阿诺揽过贺兰雪,对杜非笑道:“四师兄,雪儿担心的一晚上都没睡觉,你瞧,眼睛肿的跟桃子似的。”

“你!烦人!”贺兰雪再只觉得脸上臊的发烧,看一眼杜非,咬咬嘴唇转身跑了出去。

“整天疯疯癫癫的,”杜非揉揉额角,皱眉道,“雪儿倒要比你懂事些。”

“是吗?”阿诺狡黠地笑笑,“她是关心则乱,四师兄,你可莫要辜负她……”

“你这个丫头怎地如此聒噪?”杜非听她说的愈发不像了,赶紧截断话头问,“令牌可都交给师兄了?”

“昨天晚上就交给他了,不过哥哥只说要再想想。”

杜非脸色微变,一时竟忘了身上的伤,翻身便要下床,刚刚起身,身后的伤口仿佛就被撕裂开来,疼得他脸色苍白,顺着床沿栽倒在地上。

“师兄!师兄!”阿诺吓得赶紧去扶,“你想干什么?”

杜非侧倚着床边,半天才缓过气来,擦一把额上的冷汗,咬紧牙关站起身道:“阿诺,你扶我去见师兄。”

阿诺为难地看一眼他中衣上隐隐渗出的血迹,劝说道:“四师兄,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能出去?等好些了再说吧。”

杜非却推开她,抓起架子上的衣服胡乱披在身上,就踉踉跄跄地往屋外走去。

“哥哥,你怎么出来了?”贺兰雪其实一直躲在门外,见杜非突然推门出来,赶紧上前扶住他,“你要去哪里?”

“去见掌门师兄。”

贺兰雪见他一脸严肃,也不再劝,搀扶着他一路往玉泉子那里去了。

阿诺站在门口,看着两人的背影,忍不住摇头轻笑出声。

玉泉子刚刚焚香完毕,就见杜非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不禁皱了眉,不等他发问,杜非就先开了口:“掌门师兄,我此番下山就是为了师姐,如今你罚也罚了,就快些放师姐出来吧。”

玉泉子看着他,脸上现出复杂的神情,道:“等你伤好了再说吧。”

“师兄,”杜非的语气里是毫不让步的坚决,“我一天都不想多等。”

玉泉子背过身去,过了许久才长叹一声:“罢了,你既然如此说……走吧。”

“小爷,你回来了?”前面传来巫妈妈惊喜的声音。

“巫妈妈,我回来了,”杜非笑道,“令牌——”

“巫前辈,请你转告风儿,就说我和四师弟过来了。”玉泉子打断杜非,沉声道。

“掌门?”巫妈妈一惊,随即淡淡地施了一礼,“寂弦见过掌门。”

玉泉子忙还礼道:“折杀晚辈了,还烦请巫前辈通报一声。”

“掌门何必客套,”里面传来风儿的声音,“七星山一草一木皆是掌门的,何用通报?这才是真真折杀我了。”

玉泉子苦笑,跟在巫妈妈身后走了进去。

“四师弟,你这是怎么了?”即使洞内昏暗,风儿也能看出杜非气色不佳,再看他行动不便,不禁起了疑心。

“师姐,没什么,不过是点小伤罢了。”杜非有些羞于启齿,转头看看玉泉子。风儿心下了然,冷笑道:“正本清源,不徇私情,掌门果然令人敬佩。”

玉泉子看看风儿苍白的面庞,唯有双颊泛着点潮红,不禁心痛万分,知道她受尽了折磨,性子难免偏激,便也不计较,只转头对巫妈妈道:“巫前辈,四师弟此回下山,将令牌寻回来了。”说着从怀内掏出令牌递给她。

风儿见玉泉子与杜非同来,便猜到了几分,现在证实了自己的猜想,不由难以抑制激动心情,伸手掀开帷幔死死地盯着巫妈妈。

巫妈妈将令牌放在桌上,一块一块地挨个在掌心摩挲了一遍。

然后看看风儿和杜非,眼里泛起了失望的神色:“除了玉衡令,其他两块都是假的……请恕老身难以从命。”

玉泉子倒一点儿也不惊讶,只是略有些失望地道:“你就不能糊涂一点么……”

杜非见状,直气得失了理智,探身揪住巫妈妈的衣领吼道:“你凭什么说那是假的?我说是真的!真的!你这——”话没说完,脸上就被玉泉子狠狠地扇了一掌:“放肆!”转身对巫妈妈施了一礼道:“巫前辈,晚辈管教不严,还请恕罪。”

巫妈妈慢慢整理好衣服,笑了笑说:“没事。”说罢探手将撞到了伤处,跌倒在地上站不起身的杜非扶了起来,对着他闪着怒火的眼睛,轻轻地说:“小爷,那三块令牌是老身亲手做的,是真是假,自然分得清。”

杜非愣在当场,半天才喃喃道:“可是,可是,你不是也盼着师姐能出去吗?”

巫妈妈转身看着如木雕般呆坐不动的风儿,颤声道:“小姐,我……我……”

风儿刚刚燃起的希望被一盆冷水浇灭,浑身仿佛被抽空了般虚弱,此刻才有气无力地抬了抬手,道:“掌门请回吧。”

杜非拧紧了眉头还要说话,玉泉子低吼一声:“还想干什么?”说罢扯着他就往外走。

“四师弟,”风儿突然柔声道,“谢谢你,莫要费心了,这都是命。”

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洞口,风儿才慢慢地走都巫妈妈身边,轻轻揽住她的肩道:“巫妈妈,你莫要过意不去,我知道的,都知道……”

巫妈妈将头紧紧地挨在风儿怀内,痛哭道:“我前半生对不起他,后半生对不起你——作孽啊!”风儿像哄小孩子一样轻拍着她的背,仰起头,将泪水一点一点逼了回去,安慰道:“巫妈妈,这不关你的事,你陪着我在这洞里关了十多年,师父在天有灵,也定是难过的。”

“师兄,这到底是为什么?”回到房内,杜非迫不及待地问,他已经快要疯了。

“什么为什么?令牌是假的,你被骗了。”玉泉子看也不看他。

“我是问——”杜非忿忿地开口,突然想起来什么,紧盯着玉泉子的眼睛道,“你早就知道那两块令牌是假的,对不对?”

玉泉子别过脸去,低声道:“我从未见过摇光令和开阳令,如何知道真假?”顿了顿又道:“不过,能被你如此轻易寻到,自然不会是真的,是真是假还得巫前辈辨别,你刚才也都听到了。”看着杜非茫然若失的样子,叹了口气,劝慰道:“尽人事,安天命。你也莫要太过自责。”

“师兄,我还是不明白巫妈妈为什么不肯放师姐出来?只要她说是真的,谁会知道?”杜非接着方才打了岔的话头继续问。

“师父临终前,巫前辈在师父榻前起了誓的,前辈心里,只怕比你我都更加痛苦……”玉泉子闭目挥手道,“你且歇着吧,这么折腾你那伤怎么能好?”说着就要离开。

刚走了两步,却被杜非唤住:“师兄留步。”玉泉子回身看着他:“还有什么事?”

“我知道了!”杜非竟突然间喜形于色,“那盒子必定是危夜宫的人放进去的,他们也在找令牌,那么真的开阳令和摇光令也许就在危夜宫!等我伤好些了——”

“住口!”玉泉子一声怒喝,“你还不长记性么?你给我听好了,哪里都不许去,在山上安安分分呆着,再敢胡闹,我就打断你的腿!”说罢拂袖而去。

杜非倒是不以为然,想起刚才风儿师姐失望的样子,他就打定了主意——伤好些了,就立即启程去危夜宫。

危夜宫……他不由自主地从怀内掏出叶浅眉送给他的短剑,把掰开剑柄,看着那个空空如也的凹槽,心里仿佛也被利器狠狠地刻出了一道深深的痕迹,看不见血的伤,偏偏痛彻五内。

第三十九章

从睡梦中睁开眼,依然是被门外的喧闹吵醒。

远远传来玉泉子的声音,带着压不住的怒火:“你既然不肯告诉我,就去跟杜非说清楚!他带回来的人,他自己管教。”

隐隐还有贺兰雪低低的哀求:“掌门哥哥,我晚上一定告诉你,求你了……”

杜非叹了口气,连师兄都惊动了,怕是这丫头又闯了大祸,勉强披衣起身,出门一看不禁哑然失笑——玉泉子一脸无奈地站在一边,贺兰雪则紧紧地抱着院门外的柱子,嘴里还不停地嘟哝着。

“雪儿,你这幅样子成何体统!”杜非沉下脸,低喝一声。

贺兰雪见杜非出来了,赶紧撒了手,低头站在一边。

“师兄,她又闯祸了?”杜非见玉泉子脸色铁青,心里紧了紧,不知道贺兰雪究竟做了什么,竟然能把玉泉子气成这般模样。

“你现在说吧,阿诺去哪里了?”玉泉子冷声道。

“阿诺?阿诺怎么了?”杜非大惊失色,忍痛疾步走近追问。

“今天一早就没有见人,我派人在山上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她们两人住在一处,贺兰丫头必定是知道的,我怎么问她也不开口,”玉泉子又急又怒地说,“你问她吧。”

杜非转脸盯着贺兰雪:“阿诺去哪里了?说!”

贺兰雪吓得瑟瑟发抖,一言不发地往玉泉子身后躲了躲,杜非见她如此,更是气得火冒三丈,一把将她扯了过来:“你说不说?你想害死她是不是?”

“不是,不是!”贺兰雪听了这话,“哇”地一声大哭起来,“阿诺姐姐叮嘱我,今天晚上才可以说……”

“你——”杜非怒吼道,“你知不知道七星山强敌当头?阿诺那点微末伎俩……你想她死是不是?”

“不是的!我劝她不要去,可是阿诺姐姐说,哥哥得留下来帮掌门哥哥,她既然知道了那两块令牌的下落,就不能坐视不理……”贺兰雪抽抽搭搭地辩解道。

听了这话,玉泉子和杜非对视一眼,都如同五雷轰顶,杜非颤声道:“我们昨天的那些话,被她偷听去了……”

玉泉子早是气得手脚冰凉,愣怔了半日,才说:“罢了,由她去!”

“师兄!阿诺不知轻重,咱们不能不管啊!”杜非拦住玉泉子,“我去寻她回来。”

玉泉子垂下眼,叹气道:“师父当年曾要我发下重誓,拼我全力,保住七星山。在这样的紧要关头,我岂能弃门派安危于不顾?”

杜非急道:“师兄,让我去,我一定把阿诺好好地带回来。”

“哥哥,你的伤都还没好!”贺兰雪忍不住地劝阻道。

杜非狠狠瞪了她一眼:“你最好闭嘴!”然后转头向玉泉子哀求道:“师兄,阿诺脚程不快,我身上有伤也不打紧,你就让我去吧。”

玉泉子心里五味杂陈,思忖了半日才道:“阿诺的事,就拜托你了。你自己千万当心。”言毕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杜非应了一声,也急急回屋准备行装,收拾停当才看见贺兰雪一直站在门外,于是没好气地道:“我现在没工夫跟你算账,你最好不要再惹祸,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

“哥哥,”贺兰雪拦住他,哭道,“我担心你……”

杜非的一下子心软了,拍拍她的头道:“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去找到阿诺就回来了,听话。”说罢将包裹甩在肩上出门去了。

贺兰雪追到门口,看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捂着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知道,危夜宫里,还有叶浅眉。

阿诺凭着以往杜非讲过的印象,终于找到了落霞山,不禁有几分自得,看看石碣上杀气腾腾的“禁地”二字,伸手握紧手中的长剑,深吸一口气,决然走进了竹林。

出乎她的意料,竹林内一路畅通无阻,并没有任何机关和暗哨,不觉慢慢放松了警惕,然而过了将近半个时辰,她才发现,自己竟是一直在林内兜圈子。天光渐亮,晨曦透过竹叶洒在林间,斑驳的影子洒在阿诺身上,她身心俱乏地倚着竹子坐下,开始有些后悔自己的冒失了。

“这林子,一定是个阵法……”阿诺冷静下来,仔细回想了自己兜的圈子,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师叔祖宅子前面的石阵就是这样的!”她慢慢回忆着年幼时师父带着自己偷偷到那里玩的情形,竟然一点一点从竹林中慢慢走了出来。

刚刚松了口气,心又一下子提了起来——一个红衣女子正背对着她吹着笛子,不等她说话,就被身边突然冒出来两个绿衫女子制住了。

“你竟然走出来了?”叶浅眉放下笛子,淡淡道,“倒是有几分本事。”

“姐姐,我是来求你帮忙的。”眼前这女子虽然清冷些,阿诺却是一点儿也不畏惧,索性开门见山地说。

“哦?”叶浅眉仔细看了看阿诺,挑眉笑道,“丫头,你找错地方了,这里没有菩萨,只有阎罗。”然后冲那绿绡绿绢扬手道:“交给你们了。”

“是。”莺啼娇软,却心硬如铁,出手直奔要害。

阿诺大惊,一边手忙脚乱地抽出长剑护住身子,一边气道:“你们怎地如此不讲理?”

“你擅自闯宫,倒是讲理了?”绿绡轻笑,说话间已是步步杀招将阿诺逼得退无可退。眼见危在旦夕,阿诺冲着叶浅眉大喊:“你告诉我,摇光令和开阳令是不是在你手里?若是在这里,我也算没有白死!”

叶浅眉大骇,忙止住绿绡和绿绢,走到阿诺身边急急追问:“你是什么人?寻那令牌做什么?”

“我,我要救人。”

“救人?风儿?”叶浅眉脱口而出,“你从七星山来?”

阿诺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杜非,是你什么人?”叶浅眉不回答,只是追问。

“他是我四师兄,你认识他?你还认识我姐姐?”阿诺迷惑地看着叶浅眉。

叶浅眉长叹一声,踌躇了片刻终于忍不住地问:“杜非……他可还好?”

“你到底是谁啊?你怎么会认识我姐姐和师兄?”

叶浅眉也不再问,只对绿绡吩咐道:“你送她出去吧。”

“我不走,那两块令牌就在你这里对不对?拿不到我是不会走的!”阿诺站着不动,看着叶浅眉坚定地说。

叶浅眉看着那股子和杜非极其相似的执拗,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正沉默间,绿绡和绿绢却对着叶浅眉身后躬身道:“二尊主。”叶浅眉大惊,扭头看见叶无痕从太湖石后走了过来。

“哥,你怎么来了?”叶浅眉定定神迎上去,“不过是个误闯进来的小丫头罢了,交给我处置吧。”

叶无痕不理会她,径直走到阿诺跟前:“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无痕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阿诺忍不住大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哥哥,你认识她?”叶浅眉也忍不住地问。

叶无痕瞥了她一眼,道:“不止我认识,大哥也认识她,你如今瞒哄我倒是越来越顺口了。”叶浅眉听了这话,笑着依在叶无痕身边,软语道:“既然如此,哥哥就做主放她出去吧,想必尊主知道了也不会怪罪的。”

“我不走!”阿诺却毫不领情,瞪着叶浅眉喊。

“你——”叶浅眉也毫不示弱地瞪回去,“你莫要不识好歹!还不快点走!”

“我说了让她走么?绿绡,你带阿诺姑娘下去好好安置,莫要慢待了。”叶无痕淡淡地吩咐。

“哥哥……”叶浅眉看着跟着绿绡离开的阿诺急道,“若是尊主回来了可怎么是好?”

叶无痕揉揉眉心,莫名地有些气闷:“你是为了她,还是为了杜非?我警告你,既然回来了,就最好安分点。”看看叶浅眉一脸焦虑和委屈,又有些不忍,道:“你也莫要担心她出事,大哥不会伤她的。”说完转身走了,独留下叶浅眉一人愣在当场,回来这些日子,一直刻意回避“杜非”这个名字,今天被这样赤裸裸地扒开尘封的记忆,抑制不住的思念让她几乎累到窒息,如果可以,让我再见你一面,只说一句“对不起”就好……

彼年喵小夏 发表于 2012-6-18 13:11

突然觉得杜非格外孩子气~那浅眉姑娘随了他岂不是很辛苦T T

蝴蝶蝴蝶~小喵不才 想请蝴蝶赐教一下~折杀为何 …

其实有责任感的孩子气也很有爱哦~一板一眼的,估计得阿诺那样的性格才不会被闷死~折杀么,就是说承受不起,谦辞吧~么么小喵~

第四十章

叶无痕离了竹林,一径往危夜宫内走去。

半路上恰遇见绿绡低着头慌慌张张的走来,叶无痕便唤住她问道:“阿诺丫头怎样了?”

绿绡吃了一惊,忙秉道:“回二尊主的话,阿诺姑娘在玉衡室,只闹着要见二位尊主——”话音未落,就被叶无痕打断:“胡闹!谁让你们将她囚禁起来的?”想了想又说:“让她暂且住在落梅院,待尊主回来再理论。”

绿绡暗地一惊,这落梅院乃是叶无痕读书弹琴的所在,平日里除了近身的夜影,其他人一概不得擅入,如今却视作等闲,让那丫头住了进去,不过绿绡毕竟是叶浅眉手下数一数二的子夜歌者,即便心内讶异万分,面上却依然平淡,只恭敬地应了声“是”,低头退了下去。

看着绿绡匆匆离开的身影,叶无痕想了想,转身折进了落梅院。

刚刚进了院门,一名身着黑色劲装的夜影就迎了上来,单膝跪地行礼道:“属下见过主上。”

“起来吧,不必拘礼。”叶无痕点点头,“待会儿绿绡带个丫头过来,在这里暂住几日,你和绿绡好好照管。”

“……主上,”夜影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属下是不是应该暂且回避?”

“不必,”叶无痕摆了摆手,“我身边的夜影,除了你,皆是男子,如何照料姑娘家的生活?况且这个丫头得等尊主回来处置,你得替我留着心,有任何异动立即报我知道,杜非那回的教训,我看眉儿八成是忘了……”看看夜影迟疑的样子,叶无痕微微一笑:“当初并非是你的过错,只不过是眉儿与尊主赌气,才将你逐了出来,你又何必时至今日还心怀不安?”抬手按了按夜影的右肩:“替我看好那丫头,莫再让眉儿闯祸,你也就对得住她,也对得住我了。”说罢转身自去了。

夜影怔在院内,抬手抚在叶无痕刚刚按过的肩头,失魂落魄地咀嚼着他那番话,不禁有些心神激荡。再抬头时,绿绡已经抱着沉睡的阿诺走了进来,夜影忙迎上去,低声道:“绿绡姐姐。”

绿绡看都不看她一眼,冷笑道:“二尊主的近身夜影竟然叫我姐姐?真是吓煞我了。”

“我……”夜影嗫嚅着,却不知该如何答话,绿绡却又开口了:“你莫以为跟了二尊主就能得什么好下场,忘恩负义的东西,即便是换了这身黑衣,我也还认得你绿绦!愣着干什么?还不来搭把手?”

绿绦沉默着和绿绡一起将阿诺安顿好,安静地退到院子里,就如以往的规矩一般。

绿绡走出门,看看强忍着泪水的绿绦,想说两句安慰的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终还是恨声道:“锦儿都胜过你百倍!”说罢,一跺脚进屋去了。

绿绦站在院里的梅树下,听到这话终于忍不住无声地落下泪来,她想起那回 和锦儿的玩笑:“等你习惯了,就是上头命令你来杀我,你也会动手的。”

“不会!锦儿宁愿自己死,也不会伤害姐姐的!”

言犹在耳,却一语成谶。

眼前仿佛又晃动着叶浅眉愤怒的脸:“我最恨的就是背叛!”“当啷”一声,一把匕首扔在锦儿脚下:“杀了绿绦,由你补她的份位。”子夜歌者的规矩向来如此,杀了叛逆,才能出头。

绿绦看着锦儿颤抖着拾起匕首,暗叹一声,你终是要这样长大的,冲她笑笑,想给她最后一点鼓励。不料锦儿却对着叶浅眉拜下去:“姑娘,锦儿抬举自己一回,用这条薄命,换绿绦姐姐的生路。”说罢,匕首就毫不犹豫地插向了那个小小的胸膛,手法之快,连血都来不及流出来。

“你不是说你不会杀人么?怎么杀起自己如此利落?你敢骗我么?”绿绦哭喊着扑向那个一动不动的小小尸骨,一切都像梦境一样,残酷得那么不真实。

叶浅眉从震惊中慢慢平静下来,对绿绦说道:“你的命,锦儿替你赎了,从此你就好好替她活着,没有她的允许,你不许死。”最残酷的惩罚就是,除了杀人,什么也不会的她,从此被逐出子夜歌者。她这才明白,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若非是叶无痕不顾叶浅眉的反对,让她做了身边的夜影,照顾这小小的安静院落,她实在无法想象,现在自己会是怎样的景况。

绿绡透过窗户看着双肩耸动的绿绦,心里也如刀搅般难过,子夜歌者不论辈分,皆以姐妹相称,但若论起来,绿绦却是绿绮最得意的弟子,子夜歌者,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背叛,若是绿绮还活着,会怎样处置?

正伤神间,突然掌风自身后袭来,绿绡轻轻移开步子,转身看着阿诺笑道:“阿诺姑娘,药力刚散,你可要小心呢。”话没说完,阿诺就脚下一软,扑倒在地。

绿绡将她扶起来,口内调笑着:“你可千万当心,若是出点什么事,我可担待不起。”

“你放开我!”阿诺有气无力地挣扎着,“你松手!”

“阿诺姑娘——”绿绡正要说话,就听见外面绿绦的声音:“主上。”便忙撒开手迎了出去。

叶无痕示意她们退下去,然后走进屋子,对气得满脸通红的阿诺道:“既来之,则安之,你也不要再使性子,是走是留得等我大哥回来再说。缺什么尽管告诉夜影和绿绡。”

“无痕哥哥,”阿诺唤住他,“那两块令牌真的在这里么?你能不能借给我?”

叶无痕脚步凝滞了一下,想了想答道:“你莫要打那两块令牌的主意,进了危夜宫,就由不得你了。”

叶浅眉微闭双目,握着竹笛坐在竹林里。

隐约有极轻的脚步走近,她立即一跃而起,眼内精光四射,方才的闲适一扫而光,低喝道:“谁?!”待看清来人,却难失望之情,低头讷讷道:“哥,你怎么过来了?”

叶无痕笑了笑:“你在这里等谁?”

“我,我没有,”叶浅眉慌乱地辩解道,“镇守天枢,本是眉儿分内。”

“是吗?”叶无痕挑挑眉,脸色陡然一沉,“你在等杜非对不对?阿诺既然来了,他也一定会寻过来,你就是这样想的,对不对?”

“我……”心事被叶无痕说破,叶浅眉索性垂下头不再说话。

“你回去,这里我亲自来守。”叶无痕淡淡地说。

叶浅眉闻言大惊,抬头看着叶无痕急道:“哥,不用,真的不用。”

“回去。”叶无痕冷冷地吐出两个字,见叶浅眉依然钉在原地,隐隐生了怒意:“你莫以为大哥不在你就能为所欲为,你若还是这般不省事,我也懒得再替你遮掩!”

叶浅眉见他动了怒,心里到底还是有些忌惮,只好哀求道:“哥,我只求你莫要伤他……”

杜非如猫一般不发出一点声音走进了竹林,心里暗暗后悔当初不该炫耀般地跟阿诺说起危夜宫,本想赶在危夜宫外截住她,然而刚才仔细看了竹林外的脚印,自己显然是来晚了。

轻车熟路地绕过了天枢阵,杜非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借着太湖石的掩护悄悄潜入时,叶无痕自竹稍飘然而下,轻轻落在他面前:“杜少侠,别来无恙?”

杜非愣了愣,笑道:“叶兄好轻功,杜某自愧不如。”

叶无痕负手而立,双目炯炯看定了杜非,然后微微一笑道:“你真当我危夜宫无人了?”

“在下唐突了,不过在下是为了寻我师妹,还请叶兄通融,让她随我回去。”

“我危夜宫岂是任你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叶无痕冷笑道,“莫说是你师妹,只怕连你也走不得!”说着错身便向杜非袭来,杜非一惊,身子斜斜飘了出去,不等立稳身形,叶无痕又欺身上前,一掌险险拍在他右肩,杜非不由也动了怒,扭身将阴翥剑擒在手中,展开身形,只见两条人影自地面缠斗到空中,兵器铿然,身形闪动,竟也数十回合不曾分出高下。不过,叶无痕究竟修为更胜一筹,更兼杜非身上有伤,慢慢的,他便落了下风,叶无痕抓住杜非一点小小的破绽,轻轻一掌拍在他胸前,杜非便自太湖石上跌落,不等他起身,叶无痕已追了过去,将剑轻轻抵在他胸口:“杜少侠,请吧。”

敏敏 发表于 2012-6-21 15:03

沙发沙发,我看完了才坐的哦

嗯,板凳了。。。

xiaobeianuo 发表于 2012-6-21 15:00

沙发,哈哈哈哈,周星星式大笑

小诺~看你楼下。。。

第四十一章

叶浅眉几次从房内出来,都被叶无痕派过来的夜影恭敬而坚决地劝了回去。

“可恶!”伴随着怒骂的,还有瓷器砸在地上的刺耳声音,两名夜影对视一眼,唯有苦笑,只要能将叶浅眉看住,其他的都不必管,也管不了。

正在此时,远远看见叶无痕走了过来,两名夜影松了一口气,齐齐施礼。

叶无痕看看一片狼藉的院子,叹了口气,挥手屏退了夜影,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叶浅眉见他进来了,理也不理,仍一动不动地坐在桌边生闷气。

“你倒是了解他得很,”叶无痕却也不恼,撩袍在她对面坐下,“他果然来了。”

叶浅眉一下子站了起来,瞪着叶无痕问:“你把他怎么样了?”

“你觉不觉得你今天太过放肆了?”叶无痕皱了皱眉,“需要我重新教你礼数么?”

叶浅眉咬咬唇,不情不愿地站起身,道:“哥,他怎么样了?”

“既然来了,我自然要好好款待,没有赶客人走的道理是不是?”叶无痕慢条斯理地说,“你也不必操心,我比你更清楚待客之道。”

“哥!”叶浅眉扯住他,气急败坏地嚷,“你答应过我不伤他的,你,你怎么可以……”

“我并没有伤他,不过,”叶无痕锐利的目光扫过叶浅眉的脸,“若是你不能自拔,我也就不能保证了。”说罢,起身拂袖欲走,刚刚走出两步,就听见身后“扑通”一声,知道定是叶浅眉跪在了地上,本想置之不理,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回头,一瞥之下又惊又怒——叶浅眉跪在地上,手中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就险险逼在颈间一抖一抖跳动的青筋上!那双泪盈盈的眼睛看定了他:“哥,你答应我,不要伤他,放他和阿诺回去好不好?”

“胡闹!”叶无痕气得双手发抖,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大哥早就算定了他不会死心,定要再探危夜宫,正好借此机会折了玉泉子的臂膀,你……你休想让我放了他!”

叶浅眉流泪道:“哥,你若是不答应我,我就先走一步,去黄泉路上等他!”说着,手上略一使劲,凝脂般的颈间便渗出一丝血迹,沿着脖子蜿蜒而下。

叶无痕又气又急:“你住手!”

“哥,眉儿本就生无可恋,只是因为哥哥说过,这条命早就不是眉儿自己的了,才苟活至今……对不起,如果还有来世,眉儿再来偿还。”言毕,颈上的伤竟又深了几分,血涌了出来,只将肩头染得鲜血淋漓。

“我答应你!我答应你!”叶无痕心乱如麻,只得一叠声地答应。

叶浅眉这才止住手劲,看着叶无痕道:“你发誓。”

“……你!”叶无痕火冒三丈,见她仍没有放下匕首的意思,只得举手道,“好,我发誓,我若不能保全杜非,不守承诺……便枉为叶氏子孙!”

叶浅眉知道,叶无痕一旦答应的事情,无论怎样都会做到,这才放下匕首,全身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叶无痕狠狠地剜了她一眼,看看颈上没有止住的鲜血,只得自抽屉内寻了药,替她止了血,然后才坐下,一言不发地坐在椅子上盯着她。

“哥……”叶浅眉也明白自己又给他惹了麻烦,有些讪讪的。

叶无痕不回答,只是沉默地看着她,叶浅眉被看得有些发毛了,慢慢蹭到叶无痕身边,揽着他的肩央求般地说:“哥,我错了,别生气了好不好?”

叶无痕抬头看着她颈间的伤,心里烦躁莫名,“腾”地一声站起身来,伸手扣住叶浅眉的腰,狠狠两巴掌扇下去:“你哪里错了?越来越长本事了,敢来要挟我了是不是?”

叶浅眉被打懵了,若非是叶无伤下令,叶无痕很少打她,而刚刚那两巴掌叶无痕竟似用了全力,屁股上火烧火燎的痛,惊讶之余,让她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样反更勾起了叶无痕的怒火,索性将叶浅眉拖翻在腿上,扬手“噼里啪啦”打将下去,叶浅眉这才反应过来,连连叫道:“哥,哥,我错了,疼~”

叶无痕不听则已,一听之下更是火冒三丈,停手喝问道:“你自己说,哪里错了?”

叶浅眉回头看看叶无痕,低声道:“我不听哥哥劝阻,还要挟哥哥……”叶无痕勾了勾嘴角,扬手又是两下扇在臀峰上:“就这些?”

看看砸了一地的碎瓷片,叶浅眉又道:“我不该使小性子。”话音刚落,屁股上又狠狠地挨了一下,然后是叶无痕冷冷的声音:“继续。”

“我……”叶浅眉小心地看一眼叶无痕,“哥,我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了?那就慢慢想。”说着,压了压叶浅眉的腰,屁股刚刚好翘在手边,巴掌雨点一般落下去,打得叶浅眉哀叫连连:“哥,哥,我真的想不起来了!啊!哥……”说着说着,竟带上了哭腔。

叶无痕叹了口气,松手放开叶浅眉,在屋内逡巡一圈,最后将插在瓶内的麈尾拿在手里,走到叶浅眉面前道:“你想不起来么?那回我带你去私探杜非,你说你往后与他再无瓜葛,可是呢?解药谁给的?如今你既回来了,为何还对他念念不忘?言而无信!还有,”他顿了顿,不自己地拔高了声音,“你胆敢,胆敢用你的性命威胁我!这一点不可饶恕!你知道哥疼你,就肆无忌惮地往我心口上捅刀子是不是?为了一个杜非,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叶浅眉看着叶无痕满是伤痛的眼睛,羞愧地埋下头去,缓缓地跪在叶无痕面前道:“哥,对不起……”

疲倦地坐下,叶无痕沉声道:“过来。”叶浅眉看看他手中的麈尾,瑟缩一下,但还是乖觉地起身伏在叶无痕膝上。

叶无痕掀起她的下裙,将小衣一并扯了下来。叶浅眉慌忙回手扯住小衣,哀求道:“哥,别……”

“松手!”叶无痕不轻不重地用麈尾柄抽在她手上,瘦骨嶙峋的手背上瞬间起了一道肿痕,疼得她赶紧缩回手,任由小衣被褪到膝弯,不待她适应空气中的凉意,屁股上就被狠狠地抽了一记,比起鞭子,这种实打实的疼,反让她不能适应,“啊!”地一声叫出声来,只这一下,臀峰上就鼓起了一道肿痕,叶无痕看了看,浑不在意,又是一记挨着肿痕落在屁股上,就这样,不多时屁股上就横亘了密密麻麻的痕迹,叶浅眉也再不能乖乖趴好,开始拼命扭动身子,手也不自觉地探到身后,哭求道:“哥,我知道错了,疼——啊!轻,轻点……”

叶无痕把她的手拧住按在背上,接着,更狠的两记抽下来,微微肿起的痕迹上迅速冒起了棱子。

“啊——哥,呜……”叶浅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这与以往挨得鞭子比起来,并算不得什么,可是她就是忍不住地想哭,想求饶,手紧紧抱住叶无痕的腿,嘴里哭道:“哥,眉儿想爹娘……”

叶无痕愣了愣,扬起麈尾,咬牙加了几分力气抽了下去,冷眼看着叶浅眉的惨叫慢慢平息下来,才冷冷地道:“你从小就玩这个把戏,哭两声爹娘大哥就饶了你,今天这件事情,即便是爹爹,也不会轻饶你!”说着抬了抬左膝,将她的小腹顶起,让屁股高高撅起来,也不再说话,只管照着屁股狠抽。

“哥哥,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叶浅眉又疼又悔,哭的嗓子都要沙哑了,叶无痕终于停了手,看着被自己抽的红紫交错的屁股,不禁有些后悔,不过脸上依然淡淡的,只将叶浅眉拉了起来:“被大哥打得皮开肉绽也不见你这样哭,还是我打冤了你了?”

叶浅眉抽噎着摇摇头:“不是,眉儿知道哥哥心疼我,才敢跟哥哥求饶。”

看着仿佛一团孩气的叶浅眉,叶无痕疼惜地揉了揉她的脑袋:“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放心呢?”说罢叹了口气向门外走去。

“哥……”叶浅眉叫住他,叶无痕头也不回地问:“还有什么事?”

“你刚才答应我的事……哥,对不起……”

叶无痕扭头盯了她一眼,叶浅眉的身子微微颤抖一下,但还是抬眼乞求地望着他,终于,叶无痕长叹一声:“我既然答应你了,自然不会骗你。”说着再不停留,径直出门去了。

“哥哥,对不起……”叶浅眉愣怔了许久,才扑倒在床上,再不掩饰地痛哭起来。

紧赶慢赶终于把端午节礼物赶出来了~亲们,表扬我吧表扬我吧

第四十二章

叶无痕走回大殿,眼前一直晃动着叶浅眉颈间的那抹嫣红,就像当年爹娘被阴翥剑一剑封喉一般强烈地刺激着他。他很明白,如果杜非真有个三长两短,依着叶浅眉的性子,难保不会出事,可是,叶无伤临走时仿佛有所预料的警告,也还言犹在耳……

痛苦地闭上眼睛,风打着旋吹进空荡荡的殿内,究竟该如何取舍?叶无痕突然觉得,自己在脾气愈来愈阴冷的大哥和倔强到让人操碎心的小妹之间,苦苦支撑了这么些年,却始终没有找到出路,难道一定要用血祭,才能唤回遗失的亲情?沾满了鲜血的亲情,会不会被诅咒?

无力地坐在石墀上,轻轻抚摩着面前高高的石座,想起刚刚来到危夜宫时的情形,叶无痕不由自主地弯了弯嘴角——兄弟二人护持着年幼的妹妹,一起走出那段梦魇,虽然痛苦,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却是弥足珍贵的时光。

正思想间,夜影轻轻的脚步打断了他的沉思:“什么事?”

“主上,尊主飞鸽传书。”夜影将竹筒恭恭敬敬地呈了上来。

叶无痕打开一看,倒吸一口凉气,信上写的明明白白:不日即返,不得擅专!他再次感到窒息般的压抑,抬头环视这座空荡荡的大殿,他竟再没了停留的勇气,转身逃离一般地匆匆走了出去。

无意识地,信步走到了落梅院,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熟悉的脆响,叶无痕无奈地苦笑,女人生气的时候是不是都喜欢摔东西?

推门走进院子,绿绡和绿绦一左一右分列两边,见他进来,忙上前见礼,叶无痕皱皱眉:“你们都站在外面干什么?”

“回二尊主,阿诺姑娘不许我们进门伺候。”绿绡辩解道。

叶无痕点点头,拾阶而上,轻轻推开房门,谁知刚刚踏进去,一只细瓷茶盅就飞过来,在脚下砸的粉碎。

“阿诺丫头,”叶无痕戏谑地说,“果然不是你家的东西,就一点儿也不心疼?”

阿诺抬起头,眼里闪着愤恨的光芒:“你把我四师兄怎么样了?你要是敢伤害她,我,我……”

“你怎么样?是要现在就杀了我还是要先去救你师兄?”叶无痕微微一笑,悠闲地坐在窗边,看向阿诺的眼里满是好笑的意味。

“我——”阿诺语结,恨恨地瞪了叶无痕一眼,想了想,眼珠一转,冲着叶无痕甜甜一笑,“无痕哥哥,你不像坏人,就放我师兄走吧,我在这里等无伤哥哥回来跟他解释好不好?”

叶无痕愣了愣,大笑出声:“不像坏人?你是夸我还是损我?”

阿诺脸红了红,垂眼低声道:“都是我不好,连累了师兄……如果师兄有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说着,两串晶莹的泪顺着腮扑簌簌地滚落了下来,叶无痕看着她,仿佛看见了十五岁以前的叶浅眉,那时候的眉儿会撒娇,会任性,会这般让人疼惜地跟大哥和自己耍赖,轻轻叹了口气,原本拿好了的主意更坚定了几分:“你随我来。”

穿过绿绡二人惊讶的目光,叶无痕一刻也不停留地带着阿诺走出院门,绿绦看着他们的背影,突然反应过来,追出去冲着叶无痕大喊:“主上,不可以——”话没说完,就被叶无痕凌厉的目光生生逼住了声音。

叶无痕盯着她,目光慢慢柔和下来:“你回去吧,我自有主张。”

杜非坐在石室里,暗自觉得好笑,自己已经是第二次来到这间囚室了,想起来上一会叶浅眉偷偷来看自己的事情,仿佛还是昨天,物是人非,叹了口气,杜非凝住心神,目下最重要的是尽快从这里脱身,找到阿诺,把她安安全全地带回去。

随着真气在体内运行,被叶无痕封住的穴道慢慢被冲开,杜非活动活动手脚,刚要下地,竟听见阿诺的声音:“四师兄!”杜非惊愕地抬起头,阿诺正在石室外往里张望。

“阿诺,你怎么来了?”杜非不顾还有些发麻的腿脚,踉踉跄跄冲了过去,一眼瞥见阿诺身后的叶无痕,面色凝重起来:“叶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无痕并不理会他,自顾打开门,然后才说:“没什么意思,你带她走吧。”

“为什么?!”

“阿诺丫头再在我这里呆下去,房子都能给我拆了,”叶无痕笑笑,“我供不起这个祖宗。”

“我不走!”阿诺气呼呼地插嘴了,“我只让你放我师兄走,没说我要走!我要见叶无伤,让他把令牌给我!”

“你!”这一回杜非倒是与叶无痕保持了一致,两人齐齐瞪着阿诺。

“丫头,那两块令牌确实在危夜宫,但是我劝你们最好死心,”叶无痕扫了杜非一眼,“其实我大哥也是为了救人,只不过时机未到罢了,目下,你还是先顾你小师妹吧。我相信依杜少侠的头脑,应该分得清轻重缓急。”

杜非垂头思忖片刻,转脸对阿诺不容置疑地说:“你马上随我回去,再敢胡来,休怪我不客气了。”

一行人借着夜色走到了竹林边,太湖石旁却早早有人候在那里。

“眉儿?”叶无痕最先认出那个单薄的身影,不禁带了点薄怒,“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叶浅眉嗫嚅着,目光却不自觉地投向杜非。

杜非没想到叶浅眉会在这里等着他,如同遭了雷击一般,动了动嘴唇,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话来。

叶无痕看向叶浅眉,恨恨地低声道,“要是不想我变卦,就给我回去!”

“哥,我只是过来看看,我……我马上就走……”说着,叶浅眉看向杜非,含泪笑着点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绕过太湖石离去了。

“杜少侠,你们走吧,我就不送了。”叶无痕冷冷地道,说着转身欲走。

“叶兄留步,”杜非唤住他,拱手道,“多谢叶兄相助。”

“我并非助你,”叶无痕并不回头,“若不是……阿诺丫头,你就算冲开穴道也走不脱。”

杜非笑了笑:“咱们后会有期,告辞!”

叶无痕就像没有听到一般,疾步往回走去。

“无痕哥哥,你是个好人。”许久没有说话的阿诺突然冲着他的背影喊道。

叶无痕顿了顿脚步,脸上浮现出一丝苦涩的笑:“快走吧,别再惹麻烦了。”

叶无伤走进大殿,看着双手托举着凤鸣鞭,纹丝不动地跪在大殿中央的叶无痕,冷哼一声,慢慢踱到他身后,一言不发地沉默了许久,突然抬脚踹过去,叶无痕直被踹得倒在地上,然后挣扎起来,继续托着鞭子跪直,刚刚跪好,便又被更狠的一脚踹翻,如是再三,直到跪起来时,双腿不由自主地打着颤,叶无伤才作罢,绕到他面前,冷冷地吐出四个字:“给我理由。”

“无痕知罪,任凭大哥发落,绝无怨言。”

叶无伤俯下身子,声音更冷了几分:“我要理由。”

“我——”叶无痕咬了咬牙,低声道,“阿诺以死相逼,要我放了杜非,我,我喜欢她……”话没说完,就被叶无伤狠狠的一耳光扇的肿起来半张脸:“你还敢欺瞒我?”

“无痕不敢。”

“不是眉儿让你放了杜非?”叶无伤站直身子,淡淡地问。

叶无痕咽下嘴里的血沫,挺直身子,看向叶无伤的眼里满是赤诚,“不是,是无痕感情用事,让大哥失望了。”说着,低头将手中的凤鸣鞭举在叶无伤面前,“无痕甘受处罚。”

叶无伤伸手接过鞭子,慢慢缠绕在指上,一边把玩,一边慢慢地说:“这些年,我不曾正经教训过你,看来倒是我的错了,既然你愿意担当,我就给你这个机会。”话音未落,扬手就是一鞭,狠抽在叶无痕身上,叶无痕微微晃了晃,用手紧紧扶在腿上,方才稳住身形。

叶无伤仿佛浑不在意的将鞭子挥起又落下,但是每一下都仿若长了眼睛一般,狠狠地咬在臀腿上,一道一道鞭痕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在袍上撕出一条条褴褛。

两个回合下来,袍子连同中衣皆被抽烂,皮鞭虎虎生风,直扑隐约露出的臀肉,原本就被抽的肿起来的檩子上,鞭痕相叠,不出几下,就已隐隐见血了。叶无痕强忍着喷薄欲出的呻吟,却再照顾不了无力的双腿,终于“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爬起来!”叶无伤一边厉喝,一边仍然不住手地扬起鞭子抽下去,叶无痕强忍着紧咬在臀上的剧痛,颇有些狼狈地挣扎着爬起来,重又跪好,全凭膝盖支撑的身子,再也不受控制地摇晃着。

“你不是肯担当么?”叶无伤冷声道,“你担当的资本在哪里?”

叶无痕牵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无痕知错,大哥教训的是——”话没说完,就被狠狠的几鞭子抽的接不上气来,叶无伤脸上现出可怕的神色:“你如今竟敢欺哄起我来了!敢是这些年,本座对你太过宽容了?”说着,只扬鞭劈头盖脸地抽下去,叶无痕只感到自己仿佛要被大哥的狂怒剁成肉馅一般,强忍着呼痛的欲望直到最后一刻,抬眼虚弱地看着叶无伤:“大哥,我让你失望了……”然后软软地倒下,嘴角却还留着一丝微笑。

叶无伤这才猛然惊醒一般,失神地垂下手中的鞭子,愣愣地看着已经血肉模糊的叶无痕,眼里滴出了冰冷的泪:“为什么?连你也要这样逼我?”

亲爱的们~先群么~蝴蝶睡一会儿先昨天通宵看球赛~我呆梨威武!!!布冯万岁!睡皮万岁!啊哈哈哈!花痴飘走

第四十三章

叶无伤站在竹林里,细细地看着竹林里留下的打斗痕迹——除了他所熟悉的叶无痕的剑痕,被削断的竹节上,还残留了星星点点的黑色沙砾,叶无伤拈起一粒,在指间碾做粉末,眉头渐渐锁紧,竹枝被握紧的手拦腰捏断,最后,他终于无力地靠在竹子上,全然没有了平日的神采。

夕阳西下,残照透过竹叶,将他的白衣染作斑斑驳驳的昏黄,就像一张年深日久的纸,写了久远的故事,偏偏少了叙述的力气。

此时的夕照也透过窗户,洒进了叶浅眉的屋子,浮尘在光柱中漫无目的地飞舞,叶浅眉看看院子里的两名夜影,“呯”地一声关上了窗户。她知道,自己给叶无痕惹了大麻烦,本来打定了主意要抢先去领罚,谁知叶无痕竟先一步派来了夜影,将她看得死死的,并发下话来:“她若敢出门一步,就封了大穴,等我回来再说!”

枯坐在桌边,看着香炉里的篆香一点点燃成灰烬,叶浅眉以手托腮,一时想起叶无痕失望的眼神,一时又想起杜非视若无睹的神情,竟未觉察出叶无伤是何时走了进来。

“尊,尊主。”叶浅眉慌乱起身时,叶无伤已经坐在了她面前,冷冷地盯了她一阵子,方道:“你是愈发的松懈了。”见叶浅眉垂头不语,索性单刀直入地逼问:“杜非用的什么剑?”

叶浅眉大惊失色,猛地抬起头:“是……是七星剑……”

“是吗?”叶无伤笑了笑,“改日见到他时,我定要请教一番。”看看叶浅眉微微颤抖的手指,敛了笑意,警告道:“你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他的事,由始至终都是你二哥替你死扛了下来,你最好收敛一点,也免得他再替你受过!”

“哥哥他,他怎么样了?”叶浅眉听了这话,也顾不得再想杜非的事情,猛然抬起头急切的问。

“还活着,”叶无伤狠狠的盯了她一眼,“你若是真为他着想,就最好安分点。”说着,丢下僵立着的叶浅眉转身自往落梅院去了。

“醒了吗?”叶无伤淡淡地问绿绦。

“还没有。”绿绦摇摇头,嗓音里带着清晰可闻的哽咽。

叶无伤听了,这才慢慢走进屋子,站在床边默默地看着面庞惨白嘴唇干裂的叶无痕,他突然想起来,这次是自己第一次对叶无痕动鞭子,于他而言,叶无痕并不仅仅是兄弟,他们互相扶持着走出了那段炼狱般的日子,早已互为肝胆,看着床上那个毫无生气的叶无痕,他头一次感到了恐慌,所谓锥心剔骨,就是这样的感觉么?

天渐渐黑了,绿绦坐在床边,沾湿了布条一点一点湿润叶无痕干裂的嘴唇,看着他那张黯淡得几乎换了个人一般的面孔,泪水大颗大颗滚下来,滴在了他的面颊上,叶无痕的睫毛抖了抖,慢慢睁开了眼睛。

“主上,你醒了?”绿绦又惊又喜,一边说话,一边慌乱地抬手拭泪。

叶无痕盯着她泪痕未干的脸看了许久,微笑着喑哑道:“夜影,也会哭吗?”

“属下失态了。”绿绦垂下头低声道。

叶无痕摇摇头,轻笑道:“这没什么不好,你本来就不是夜影,对不对?绿绦?”

“不!绿绦,是叛逆……已经死了,这个名字属下无颜再用,”绿绦抬头热切地看着叶无痕,“属下是夜影。”

叶无痕不再说话,突然皱起眉头,扬声道:“进来吧。”绿绦不由得一惊,赶紧打开门,却正是叶浅眉在门外徘徊。

“姑娘……”绿绦垂下头,讷讷地叫,叶浅眉瞥了她一眼,也不理会,只匆匆赶到叶无痕身边,珠泪滚滚地跪在床前:“哥,我……是我害了你……”

“你那里的夜影呢?”叶无痕略微支起身子,怒道,“你还不肯听我的话?”

“不是,”叶浅眉赶紧摇头,“是尊主把夜影撤走的——”

“大哥找你了?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就是,就是问我……杜非用的什么剑,他好像已经知道阴翥剑了……”叶浅眉的泪又涌了出来,“哥,我该怎么办?”

“他的事,从此与你无关!你又忘记了么?”叶无痕气道,“就算他是死路一条,那又怎样?”气极之下猛然欠起身子,撕裂了身后的伤口,饶是咬紧了牙关没有出声,却也疼得冷汗涔涔。

“哥,哥,你没事吧?”叶浅眉赶紧扶住他,这才突然想起自己本意是来探望哥哥的,却一直围着杜非打转,不禁又羞又愧地低声道:“哥,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叶无痕缓和了脸色,宽慰地笑道:“你当二哥连你也不如么?回去吧,让我省点心就够了。”

叶浅眉咬了咬嘴唇,起身讷讷道:“哥,你好好休息,我回去了。”转脸看了看绿绦,面无表情地说:“你多尽心。”转身回房不提。

却说杜非带着阿诺一路急行,直到离了落霞山,方才松了口气,回头看看早已疲惫不堪的阿诺,无奈只得先寻了地方暂歇一时。

“师兄,”阿诺偷眼看看一直阴沉着脸的杜非,一边往门边溜,一边讪笑道,“你休息吧,我先下去了。”

“站住。”杜非站起身,身形一晃,便堵住了她的去路。

阿诺退后两步,靠在墙壁上,看着他的脸,强笑道:“师兄,还有什么事?”

“你觉得没事了吗?”杜非又气又笑地抱臂看着阿诺。

“师兄,”阿诺转了转眼珠,索性一把扯住杜非的衣袖,做出一脸忏悔的表情,“我错了,你打我吧。”说着,抬起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杜非。

杜非没想到阿诺会来这一出,怔了怔,“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打你干什么?你打量着在我这里领了罚,回去掌门师兄就能饶了你?”

“不是,不是,”阿诺赶紧摇头否认,但是自己的把戏被揭穿,脸上还是不由得飞红,辩解也没了底气,“我是真的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就自己去面壁思过,”杜非指了指墙角,“这回的事情,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你自己先想清楚了,该怎么罚,回去找掌门师兄。”

阿诺撇撇嘴,慢慢走到墙角不情不愿地跪下,连夜疾行,双腿本就沉重如灌铅一般,不多时,膝盖就又麻又痛,阿诺偷偷回头看看坐在桌边闭目养神的杜非,大着胆子落下身子想要坐在脚跟上,试图替膝盖减轻一点痛苦,然而屁股还没落下来,就听见杜非一声轻咳,吓得她赶紧跪直,然后委屈地看看仿佛睡着了的杜非,还没说话,杜非倒先开口了:“怎么?委屈了?”

“没有……就是膝盖疼……”

杜非睁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你想哪里疼?”阿诺身子抖了抖,赶紧拼命摇头,直到看见杜非脸上憋不住的笑意,才反应过来不过是吓唬她而已,便气哼哼地别过头去,再不说话。不过,又酸又麻的双腿和肿胀的膝盖让她硬气了不多时,又忍不住地转头可怜巴巴地叫:“师兄……”

“干什么?”杜非头也不抬。

“我的腿好痛,明天还要赶路……”见杜非不说话,睁大满盈了眼泪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杜非:“师兄,这回我哥肯定饶不了我,你就忍心让我在被打死之前还遭罪么?”

杜非听了这话,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气道:“你倒是清楚得很!怎么就不过脑子?这种险也是你能轻易去冒的?”

“师兄你自己都几次偷偷下山,还来说我……石洞里关的可是我姐姐。”阿诺委屈地嘟哝。

“你——”杜非指着阿诺,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想了想,重又坐下,“留着你这些理由回去跟掌门师兄说,我不想听!”

阿诺看看他的脸色,索性起身大着胆子走过去,半跪在杜非身边:“四师兄,我错了,别生气了好不好?若是师兄再恼我,谁还能救我呢?”

“我让你起来了吗?”杜非一甩袖子站起身来,然而看看她楚楚可怜的样子,终究还是忍不住心疼,闷闷道:“行了,你去休息吧,咱们明天得赶回去。”

第四十四章

七星山山顶白云缭绕,其间清泉飞瀑,繁花葳蕤,可称得上是风水宝地,然而阿诺站在山脚下,仰头看看烟雾飘渺的山顶,却再也迈不开步子。

杜非回头看看她:“怎么不走了?”见她只低着头不说话,叹了口气道:“走吧,怎么磨蹭也得回去是不是?”

阿诺摇摇头:“四师兄,我不是不敢回去,我是觉得没脸回去……”

“傻丫头,”杜非明白了她的意思,不觉柔和了几分,“你能平平安安回来,对我们来说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师姐的事,还有我呢。”阿诺听了,默默地点了点头,跟在杜非身后一路向山上走去。

玉泉子一直站在七星观外,看着他们的慢慢走近。

“师兄,我把阿诺带回来了。”杜非一边说,一边示意阿诺过去。可是看着玉泉子漠然的表情,阿诺一点儿勇气也没有,反倒往杜非身后缩了缩,低低的叫了一声:“哥……”

玉泉子静静地看着她,突然疾步走了过去,杜非赶紧挡住他:“师兄,阿诺她——”话没说完,就被玉泉子拨到一边:“让开!”说着便一把将阿诺从他身后拽了出来,阿诺吓得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紧闭双眼等着骤风暴雨来临,然而等了许久,也不见动静,悄悄睁开眼瞅了瞅玉泉子,不禁大惊失色——玉泉子颤抖着嘴唇,眼里满是焦虑过后的疲惫,早没了往日的威严,整个人都如同被抽空了一般强撑在那里。阿诺内疚不已,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哥,对不起……”玉泉子这才虚弱地丢开手,背过身道:“你也累了,回去吧。”

“哥!”阿诺惊慌失措地拽住他,“我错了,我错了……你罚我吧,别不理我好不好?”

“我让你回去休息!”玉泉子不回头,语气严厉起来,“等你休息好了,我再跟你好好算账!”

杜非推推阿诺:“真想讨打是不是?还不快走!”阿诺看看玉泉子的背影,又看看杜非,怔了怔,小声说:“哥,那我先下去了……”

看着阿诺的身影消失,杜非这才走到玉泉子身边,笑道:“师兄,阿诺走了,你也就别装了。”玉泉子别开脸笑骂:“你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杜非故意不去看他已满是泪痕的面孔,低头道:“师兄,阿诺也是心之所至,你也别太难为她。”

“你别管她,我有正事要问你,”玉泉子正色道,“那危夜宫主人究竟是何许人也?”

杜非皱了皱眉,思忖片刻道:“危夜宫主人是兄弟二人,听阿诺说他们叫做叶无伤和叶无痕,应该都不过二十七八的年纪,说来我也觉得奇怪,危夜宫外的竹林竟然是天枢阵,而且,我听……”他顿了顿,可以隐去了叶浅眉的名字,“我听危夜宫的人说,那叶无伤恨透了用阴翥剑的人,为此已经死过两个人了。”

“什么?”玉泉子大惊失色,扭头盯着杜非,“果然如此?”看到杜非肯定的点头,才慢慢收回目光,喃喃道:“天枢阵……阴翥剑……难道是他?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师兄,你说什么?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杜非好奇地问。

“没什么,”玉泉子疲惫地笑笑,“不过是我胡思乱想罢了,辛苦你了,你也去休息吧。”

杜非狐疑地看看玉泉子,还想追问阴翥剑的事,然而看看他凝重的神情,张了张嘴,终究只应了声“是”。

直到确定杜非离开了,玉泉子才转身走进七星观,对着前几日在禁地里发现的几支残香和一坛上好的竹叶青默默无语。发现这些东西的时候,正是师叔祖的忌日,这世上能冒如此大的险,带上师叔祖生前最爱喝的酒来祭奠,并且还令自己一无所知的,能有几个人?叶无伤,你故意留下这些,是向我挑衅么?你究竟是什么人?十四年之期,快到了吧。

却说阿诺回到房内,想着玉泉子焦虑憔悴的面容,又想到自己徒劳无功,白白让人悬心的冒险,心里就像吞了铅锭一般,坠的她喘不过气,只将自己闷在房内,任贺兰雪怎样劝说也不肯理睬。

第二天晨课一结束,阿诺就鼓足勇气,直奔到玉泉子面前:“哥……”

“有事?”

“哥,你什么时候罚我?”阿诺低声道。

玉泉子嗤笑一声:“我不找你,你到上赶着来讨打?”

“你不罚我,我睡不好觉……”阿诺说完,也觉得自己这话有几分可笑,涨红了脸低下头去。

认真地看了阿诺一阵子,玉泉子无奈地摇摇头:“跟我来吧。”

跟着玉泉子回到房内,阿诺看着床上那把给自己留下了痛苦回忆的竹板,不由得微微发颤。

“怎么?害怕了?”玉泉子淡淡地道,“不是你自己来讨打的么?”

阿诺定了定神,抬头道:“阿诺自不量力,非但未能帮上忙,还让哥为我悬心,我怕哥的板子,可是,可是我若不受罚,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

玉泉子听了,心里不禁软了又软,终究还是控制了自己的情绪,冷冷地道:“你既然想的很清楚了,要怎么做,还需要我说么?”

阿诺低着头走到床边,缓缓地伏在床边,回头看了看面无表情的玉泉子,一横心,解开汗巾,反手将裤子褪下,然后迅速把脸埋进臂弯,感觉到玉泉子一步步走近,伸手拿起了身边的竹板,不由自主地绷紧了屁股。

玉泉子却并没有急着打下来,只将板子贴在臀峰上,屁股接触到凉飕飕的板子,不自觉地动了动,耳边是玉泉子严肃的声音:“该说的我都说过了,你既然听不进去,我也就不再多说,再有下次,你也就不必回来了。”

阿诺听得心里酸楚万分,刚要开口,板子已然出其不意地狠狠地落了下来,要说的话全都变成了一声低呼。

果然,玉泉子不再开口,只管抡起板子一丝不错地往屁股上狠拍。

“啊!哥~~啊!我错了!”十板打完,阿诺开始低低地哭泣,嘴里不停认错。玉泉子也停下手,冷冷地看着阿诺微颤的肩背,片刻之后,又挥起板子,在重又沿着方才涂上的淡粉痕迹打下去,如是再三,三十板子过后,纵使竹板比祠堂内的竹杖轻了几分,屁股上也开始红肿了,这种缓缓渗入的痛感让阿诺的抽噎变成了明显的哭泣。

其实从阿诺回来的那一刻起,玉泉子就已经消了气,只有对这个一直自己处在自己周密保护下的妹妹的疼惜,不过对他而言,疼惜是疼惜,惩罚归惩罚,手下却是一点儿也没有留情,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妹妹蜷缩着抽泣,心里又涌上了难言的后怕,定了定神,玉泉子硬起心肠,举起板子狠狠抽了下去,经过短暂休息的皮肉本就被疼痛渗透得淋漓尽致,这一下更是砸得肿痕僵成了檩子,阿诺控制不住地扬起上身,痛呼:“啊——哥!呜呜~轻点啊~~”

充耳不闻她的惨叫,玉泉子一下接一下,毫不手软地抽下去,阿诺终于再也忍不住地顺着床沿软软地滑下去,屁股挨在脚跟上疼得她一个激灵,终于清醒过来,抬头看向眉头逐渐拧在一起的玉泉子:“哥……我,我……”

“你不是自己讨打么?你不是觉得我不打你就不舒服么?”玉泉子似笑非笑地说,用板子敲了敲床,“用不用我帮你?”

阿诺强撑着跪起来,将身子伏在床上,眼泪成串地滚落下来,颤颤巍巍地回过头,哀哀地望着玉泉子,玉泉子看看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勾起嘴角笑了笑,突然扬起板子,迅速的扣下去,正抽在已经高高肿起的臀峰上,阿诺疼得死死抓住被褥,才没有跌下去,哭声和喊声都被这一下呛在喉咙里,直憋得喘不过气,缓了半天才哭出声来:“哥,我错了,饶我一次好不好?呜呜~”

玉泉子手起板落,又是急速的几板子落下去,阿诺尖叫连连,求饶的话也说不完整了,只是不停地大声哭喊,小腿轮番拍打着地平,仿佛这样能够减轻一点痛楚一般,埋头哭了不知多久,屁股上的痛似乎并没有再加剧,她慢慢地抬起头,才惊讶地发现,玉泉子已放下了板子,坐在床边看着她。

“哥……”阿诺勉强支起身子,哀求地看着他,“原谅我好不好?”

玉泉子慢慢地展开一个清朗的笑容:“傻丫头,你犯了多大的错,也都是我的妹妹,哥什么时候真恼过你?”阿诺这才大着胆子将头靠在他的腿上,低声问:“那姐姐怎么办?她不也是你的妹妹吗?”

玉泉子听了,笑容冷了下来,叹了口气道:“如果能用我的命去换,我都愿意。”风从窗外吹过,卷透了漫天的云,阳光猛地照射进来,直晃得他双眼隐隐作痛。

第四十五章

夜深了,晶莹的露珠在叶片上晃动,没有月亮的夜,似乎格外深沉些。低怆的琴声从落梅院传了出来,转眼就被风吹散,一点儿也听不见了。

绿绦手举着一盏纱灯走到琴桌边,照亮了琴上的七根丝弦,修长的手指在其上勾抹剔摘,仿佛在诉说着主人的无限心事,绿绦不禁看得有些愣神。

一曲终了,叶无痕抬头冲她笑笑:“外面凉,你把灯放下去休息吧,不必候着了。”

绿绦摇摇头:“主上身上的上并未痊愈,属下理当侍奉。”

叶无痕无奈笑道:“你这是逼着我回去。”说着慢慢站起身,抬头看了看黑沉沉的天,扬声对门外的夜影道:“你们明天去见尊主,就说我想见他。”

“主上,”绿绦劝道,“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尊主不许你出门,也是为了主上养伤,主上可千万莫要与尊主置气。”

“绿绦,你以为我是你们姑娘么?”叶无痕轻笑,“与自家大哥赌气的事,也只有眉儿那丫头干得出来。”

绿绦脸红了红,低声道:“主上,属下不是绿绦,属下是夜影。”

“你不是夜影,真正的夜影,”叶无痕的笑意更浓,“我做什么,都不会劝阻,只会服从。”

“……”绿绦埋下头去,“属下努力做到。”

叶无痕探手抱起桌上的琴,轻声道:“不用,你这样很好,让我回忆起了很多早已忘记的感觉,你不愿意做绿绦,我也不愿意你成为真正的夜影,我该怎么叫你呢?”想了想,笑道:“在夜影里,你难得性情天然,你此后,便叫阿然如何?”

绿绦抬起头,正对上了叶无痕柔和的目光,讷讷道:“阿然全凭主上吩咐。”

叶无痕抚掌笑道:“好,待眉儿心结解开了,你若还想做回绿绦,我自去与她说便是,夜凉了,回房休息吧。”说完携琴转身走了,而绿绦,不,阿然却久久地站在院里,看着那房内的灯熄灭,心里那团自锦儿死后便熄了的光亮,却仿似重又燃了起来。

次日早晨,叶无伤果然来到了落梅院,淡淡问过叶无痕的伤,便开门见山地问:“你见我有什么事?”

叶无痕沉吟片刻,试探地问道:“大哥,你已经知道,阴翥剑……”

“就在杜非手里,”叶无伤冷冷地接道,“阴翥剑之所以为阴翥剑,就在于剑内的玄砂可以用‘玄凤鸣天’的招式逼出,竹林里玄砂处处,我若再认不出来,岂非是笑话!”顿了顿,又道:“杜非倒还不甚阴毒,砂内并未灌毒,否则你也难免受伤!若是你见我只为了谈论欺瞒我的事,就最好想清楚了再说!”

叶无痕笑笑道:“大哥觉不觉得,那剑内既然无毒,玉衡令也并不厚……”

“你是说——”叶无伤面色凝重起来,“玉衡令就在那把剑里?”

“无痕只是猜测而已。”

叶无伤霍然起身,在屋内来回踱了两遍,缓缓道:“不管是不是猜测,我都要看看……伤好之后,你亲自去。”

“是。”叶无痕应道,脸上却滑过一抹转瞬即逝的苦涩神情。

————————————————补充昏割线————————

七星山上,玉泉子在云虚真人灵前拈了香,默默祷告:“师父,弟子无能,恐有负师父重托,弟子愿以己身替我七星山渡劫,万望师父在天之灵护佑门下其余弟子免遭劫难……”

信步走到山峰边,放眼望去,流云在山间蒸腾,那一片郁郁葱葱,似乎也吸足了雾气,湿润得苍翠欲滴,此刻的山上很静谧,只有远处瀑布跌落在深潭里的声音隐隐作响。

半山腰上的七星坪,杜非手中的阴翥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黑影,玉泉子不禁暗暗叹气——阿诺若有杜非一半的勤勉,自己也不至于这般悬心了。再看看七星坪边的贺兰雪,捧着茶盘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玉泉子突然发现,这个当初被师弟冒冒失失带回来的小丫头,身量已经长开了,穿着件嫣红的衫子,愈发出脱的娉娉婷婷。

玉泉子心里一直隐隐约约的想法突然成型,想了想,回屋取出一只锦盒揣进袖内,径直往七星坪走去。

“掌门哥哥。”贺兰雪见他来了,笑着迎上去,前一段时间杜非和阿诺都不在山上,她不得不跟玉泉子单独相处了几日,倒是对这个面冷心热的掌门哥哥生出了些好感。

杜非也忙停了下来,走过来施了一礼:“师兄。”

玉泉子笑笑,转面看着贺兰雪:“贺兰丫头,我记得,你前几日刚刚过了十五岁生日是不是?”

“是啊,”贺兰雪低下头,有些委屈地道,“我的整生日,哥哥都不在山上……”

杜非歉然一笑:“前些日子只顾了阿诺,倒是把这件事情忘了,改天一定给雪儿补一份贺礼如何?”

不待贺兰雪说话,玉泉子就从袖内取出了那只锦盒,递到杜非手中:“也不必改天了,我替你准备好了,也免得贺兰丫头这几日都闷闷不乐。”

杜非感激地看看玉泉子,打开盒子一看,不禁呆住了——盒内放着一支碧玉雕琢的发簪,通体透绿,簪尾镶着一朵莹白的珠花,不禁抬头疑惑地看着玉泉子:“师兄,你这是?”

“这只发簪,本来是我替阿诺准备的,如今看来,我是顾不上她了,贺兰丫头既到了及笄之年,况且对你也是一片痴情……这簪子就给贺兰丫头,日后阿诺的事,你们俩多多尽心也就是了。”

贺兰雪听明白了玉泉子的意思,早已是羞得满面通红,跺脚道:“掌门哥哥,我——”

“你不必多说,”玉泉子微笑着摆摆手,“你来七星山时间也不短了,我岂能不知?你若是同意我提的这门亲事,就将那簪子收下。”

“师兄,”杜非这是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此事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玉泉子看看贺兰雪瞬间黯然的面庞,道,“你并非我七星观在观弟子,男大当婚,有何不可?”

“我……雪儿是我的妹妹,岂可妄论婚姻?”

“她并非杜姓,况且,”看看早已走到一边的贺兰雪,玉泉子压低声音道,“这丫头可曾将你只是视为兄长?你自己不清楚么?”

“我——”杜非语结,扭过脸,强硬了几分,“反正我不同意!如今正是危机四伏之时,我岂可在此时儿女情长,贻误大事?”

“找借口也不必这样打脸!”玉泉子看着杜非,不由低声叹了口气,放软了语气道,“你的事情,我若不亲眼看到,你叫我如何放心呢?”

“师兄……”杜非听着玉泉子的话,心里酸了酸,不知如何开口才是。

“掌门哥哥,”贺兰雪默默地走了过来,“哥哥只是把雪儿视作自己的亲妹妹,你莫要逼他了……”

“你还在想着那个妖女么?”玉泉子沉下脸,紧盯着杜非。

杜非闻言大惊,叶浅眉的事情他一直瞒的死死的,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出,玉泉子是怎样知晓的。

“你带着她上山下山,如入无人之境,我为风儿炼制的流霞丹,还未到日子就用完了,竟要过血活命!你又是如何知道,那假令牌就是危夜宫放进去的?况且阿诺回来说过,那危夜宫里的女子认识你,问过你,你当真能瞒过我去么?”玉泉子愈说愈气,“吃了亏还不长记性,你是要把命搭上才算完么?长兄如父,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你若还念着危夜宫的妖女,就休怪我不客气了!”说完,夺过他手里的锦盒,塞到贺兰雪怀里,一甩袖子怒冲冲地走了。

杜非失魂落魄地看着他的背影,无力地坐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哥哥……”贺兰雪看看他的脸色,低声说,“掌门哥哥在气头上,你莫要为难,这个,等掌门哥哥不气了,你再还给他吧。”

“罢了,掌门师兄既然给了你,你就收下吧,”杜非勉强一笑,“倒是连累你受委屈了。”站起身,也不看贺兰雪,只轻轻在她肩上拍了拍,转身离开了。

贺兰雪木然站在那里,眼泪扑簌簌地滚落下来,打湿了手里捧着的锦盒,她多么希望杜非能亲手替她束起头发,插上那只玉簪,这就表示,她是有了婚约的女子了。

我不要撮土为坛,焚草为香的义结金兰,我想要庄重恭敬的拜天地,不够隆重的仪式,怎么可以羁绊住彼此一生?要知道,老天也是小气的。

可是那个人,却不愿意给。

coco616 发表于 2012-7-1 00:52

板鸭必胜~~!打破欧洲杯无球队能卫冕的怪圈~~

攒人品,求轻虐。。。吼吼吼~

sobns 发表于 2012-7-2 04:22

素不素三天二更木了…5555555555555555555555…

我已经哭完了,本来没想哭。。。

亲们,4:0……

从欧洲杯开赛,我没想到呆梨能走到决赛,只要能进四强我就很开心了,但是呆梨给了薏米惊喜,能陪自己的球队一直到欧洲杯结束,很幸福。

所以,等蝴蝶调剂好心情,会继续更的。

16年的铁杆了,早已有了“我意虐我千百遍,我待我意如初恋”的觉悟。

我爱呆梨,无条件,无选择!

coco616 发表于 2012-7-2 10:49

看到皮尔诺的眼泪布冯的忧伤我也动容了,意大利是一支值得尊重的球队~不过昨晚和西西打对攻显然很不明智… …

是,板鸭其实打了防反了,大梨一向遇到和自己风格相近的就不会打了。。。皮皮的最后一届杯赛~估计花布也快了……要是普帅也打防反,不要那么早把文艺蒙换下去,要是莫塔不是玻璃人,要是……至少不会输得这么惨吧不过技不如人输了就是输了,恭喜西班牙夺冠~板鸭确实锐不可当,不服不行~明年联合会杯,2014巴西再见咯

蝴蝶今天和某人吵了一架,从家里跑出来了~~

现在平静一点了~明天开始更文亲们群么

把后半章补完啦~让蝴蝶先慢慢适应写文的手感吧么么~~

莫凡若 发表于 2012-7-6 18:55

姐姐你回家了么,担心你中

亲爱的莫莫,我已经回家了,某人属于生气顶多1小时,然后投降的脾气,想冷暴力都不行啊。。。谢谢莫莫,亲亲~

第四十六章

“师兄,”杜非一路跟着玉泉子进了七星观,“你听我说……”

“不必说了!”玉泉子扬手打断了他的话,“若非是你被那危夜宫的妖女迷住了心窍,贺兰丫头有哪一点配不上你?我已经吩咐下去了,因陋就简,你们下个月就拜堂成亲,我也就又了一桩心事了。”

“我,我坚决不答应!”杜非脖子一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满脸怨气地瞪着玉泉子,“师兄,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强迫?”

玉泉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背身道:“你也莫要怪我,如今多事之秋,我若不断了那妖女的念想,又如何能放心让你带阿诺离开?”

“离开?”杜非一下子蹦了起来,“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十四年之期快到了,我有不好的预感……你带阿诺离开吧,也算是为我七星山留一脉传人。”

“不行!我不走!我当初私自下山,师兄还骂我不以大局为重,如今我岂能贪生怕死,一走了之?”

“当初是当初,如今……我只希望七星山能留存一脉,不至泯灭于江湖就够了。”玉泉子闭目,有些疲惫地挥了挥手,“你去吧,我一个人静一静。”

“师兄,我只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杜非犹豫一下,还是问道,“阴翥剑……到底是怎么回事?”

玉泉子愣了愣,低声道:“你不要问我,我不会告诉你的。”

月上枝头时,杜非还是愣愣地坐在七星坪边,手里紧握着阴翥剑,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他习惯性地一跃而起,将剑横在身前,这个突然的动作,吓得阿诺倒退两步,险些跌倒,稳了稳神,阿诺嗔道:“四师兄,你太小题大做了吧?”

杜非歉然一笑,嘴上却不留情:“你这点胆量,哪里像我玉杓门下?不如早些嫁人算了。”

阿诺翻翻眼皮,气冲冲地道:“师兄,我听说哥哥替你定了亲事,可是雪儿把这个簪子给我是什么意思?还说什么这本来就是我的,你们到底打什么哑谜?”

杜非这才看清楚阿诺手里拿着那支玉簪,俨然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苦笑道:“这簪子本来就是掌门师兄替你准备的礼物,今天临时给了雪儿罢了。”

阿诺冷哼一声,扭头叫道:“你还不出来?老躲着干什么?”贺兰雪闻声慢慢从山壁后走了出来,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小声道:“阿诺姐姐,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不管!”阿诺将玉簪强塞回她手里,回头看看杜非,气道,“四师兄,你若是敢辜负雪儿,我就再也不认你这个师兄了!”说罢推了贺兰雪一把,转身竟自走了。

毫无准备的贺兰雪被这一下搡到杜非胸前,慌乱间抬起头,正对上杜非深沉如湖的眸子,眼眶不由发酸,赶紧退后两步,低声道:“哥哥,对不起,阿诺姐姐她,我不是故意的……”

杜非听着她语无伦次的解释,看着她委曲求全的退让,不禁心酸不已,于是上前轻轻扶住她的肩膀,柔声道:“雪儿,哥哥让你受委屈了,你是我一辈子的妹妹,无论怎么样,哥哥都不会扔下你不管的。”

贺兰雪眨眨眼,把夺眶欲出的泪水逼了回去,强笑着伸出手:“拉钩才做数。”

杜非伸出右手,钩住了贺兰雪的小指,突然回忆起那年在云州时,贺兰雪也是这样,孩子气地要和自己拉钩,转眼,那个无忧无虑的小丫头,竟也慢慢学会了隐忍和强颜欢笑。正酸楚间,贺兰雪竟扑进了他怀里,泪水终于肆无忌惮地淌了下来,含混不清地哭道:“哥哥,雪儿不应该痴心妄想,不应该让哥哥心烦,对不起,对不起……”

杜非用颤抖的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哽咽道:“傻丫头,是哥哥委屈你了,莫要再说了……”

话音未落,一支银镖挟风而至,杜非下意识地拥着贺兰雪躲开,那支银镖就擦着他的袖口飞过,牢牢钉在身后的树干上。

杜非又急又怒地抬起头,却看见一个红衣飘飘的人影远远停在半空中,虽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他也能感到周遭散发出的戾气,几乎是潜意识,杜非想也不想,就将贺兰雪护在身后,手中握紧了阴翥剑。

叶浅眉凌风而立,山谷里刮出的冷风吹透了罗衫,却也比不上她此时透心的寒意。叶无伤不顾叶无痕的反对,令她随叶无痕同行时就说过,杜非,必须由她亲自对付,不如此,她便不能真正放下这段孽缘。今夜本只是探路,叶无痕千叮咛万嘱咐,莫要露了行踪,然而却偏偏让她撞上了杜非紧紧拥着贺兰雪的一幕,那双手曾经也这般抚摸过她的头发,她的面庞。急怒之下,便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动。

看着杜非将贺兰雪护在身后,却对自己满是戒备地横起了阴翥剑,叶浅眉冷笑一声,在树梢上轻轻一顿,身子一拧,在空中划了道优美的弧线,转瞬就飘到了数十丈开外。

杜非这时才冷静下来,顺手拔下身后的银镖,然后对贺兰雪道:“你回房去,这件事不许告诉任何人!”说罢足尖轻点,朝叶浅眉离开的方向追去。

贺兰雪靠在山壁上,看着一前一后两个人影,如同水面惊鸿,莫名想起了爹爹以前经常弹起的《鸥鹭忘机》,她记得自己问过爹爹,这曲子是什么意思?爹爹叹了口气,道:“当你想去得到的时候,往往就是失去的时候。”自己一直懵懵懂懂,今天,她终于明白了,只是这代价,未免太大。

杜非随着叶浅眉在山间腾挪,令他惊讶的是,叶浅眉总能在看似无路的荆棘和石缝中寻到出路,竟似比他还要熟悉七星山的地形,七拐八绕间,他无比讶异地发现,自己竟然已经从后山进了禁地!

叶浅眉就站在师叔祖的旧宅后,冷冷地看着他:“你跟来做什么?”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里是七星山,不是危夜宫,叶姑娘。”杜非看着她冷若寒霜的脸,淡淡地说。

叶姑娘?叶浅眉身子微微颤了颤,这个疏离而淡漠的称呼,让她几欲落泪,正要说话,叶无痕已经闻声走了出来,看见杜非,不禁拧眉责道:“眉儿,你如今是怎么办事的?”

“……”叶浅眉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叶无痕转面看向杜非:“杜少侠,你跟来有什么事情?”

杜非听了叶无痕的问话,气不打一处来,将手中的银镖“当啷”一声扔在叶浅眉面前,怒道:“在下一则是要探查何人私入我七星山禁地,二则是要问问叶姑娘,背后暗算于人,可是家传绝学?”

叶无痕看看地上的银镖,心内明白了几分,狠狠地剜了叶浅眉一眼,低声道:“回去再跟你算账!”复又抬头看着杜非:“这里,我们来得,你却来不得!若是不想被玉泉子知道,你还是快些走的好。”

“你们究竟想要做什么?危夜宫和我七星山,到底有什么纠葛?”

“我们么,告诉你也无妨,”叶无痕扭头看看那座旧宅,眼里浮出敬重的神色,“我们来拜祭外祖父。”

“什么?!”杜非大惊失色,“你们的外祖父?!是谁?”

“敝外祖姓萧,江湖人称‘萧司命’……”一语既出,杜非直惊得魂魄出窍:“你说什么?师叔祖是你们的外祖?”

叶无痕笑笑,从袖内掏出一枚小巧如镜,泛着寒光的东西,杜非认得,这就是叶浅眉当年在段家庄结果了段九思性命的暗器。

叶无痕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笑道:“这便是先外祖当年名震江湖的‘司命符’,据说数丈外便能化人心肝。”说着将那司命符在门边的圆孔内轻轻转动,多少年未能开启的门缓缓开启了。

“杜少侠,你若不想走,也可进去看看,莫要后悔就是了。”叶无痕微微一笑,率先走了进去。

杜非咬咬牙,迈步正要进去,一直默不作声的叶浅眉轻轻挡在他面前,摇摇头,坚决地劝道:“回去。”

杜非看看她苍白的面孔,又抬头看看黑洞洞的屋子,似乎觉得那里面藏了诱人的秘密,等着他揭开,于是缓慢而坚定地摇摇头:“你让开。”说着,拨开她挡在门口的身子,大步走了进去。

他没有想到,屋子里迎接他的,竟是超出他想象范围的诡谲和恐怖,终于,手里的阴翥剑掉在地上,他也无力地扶着墙干呕起来。

亲们~蝴蝶这周周末要考4门坑爹的试~

目前看书已经晕头了有事烧纸下周回魂~~

nibuaiwo 发表于 2012-7-16 11:36

阿拉,是不是该交文了捏我期待各种尸啊啊啊啊~~~感觉好像那个什么明教教主阳顶天那样在石窟还是石洞 …

本来今天准备更的,但是!蝴蝶被抓去陪酒了。。。所以。。。如果没喝死,明天一定更。。。亲~

第四十七章

定了定神,杜非抬起头,强迫自己的目光重新回到令人作呕的屋内。

这是一间极普通的屋子,椅子和桌子上落了厚厚的灰尘,年深日久,都已变成了油腻的黑色,房梁和窗棂上结满了蛛网,游丝随着门外吹进来的新风四处飘荡着,就像是腐烂的手指防不胜防地从脖颈间拂过,处处散发着陈腐的气息,然而这一切,比起眼前的情景,实在有如天堂一般了。

南窗下的榻上,盘腿坐着位老人,也许这样说并不恰当,因为只是从他皱皱巴巴的皮肤上推测出来的,但是谁能说人死多年之后,若是没有腐坏,就不是这个样子呢?那具干尸身上只在腰间围了块已经腐朽的麻布,裸露的皮肤都呈现出灰败的色泽,那些裸露的皮肤上到处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小孔,扫一眼都让头皮发麻。那具尸体的面容却极度恬淡安详,然而配上满身恐怖诡异的细小伤口,实在是无比的诡异。

更令人作呕的是,榻前还有四具白骨,每一根骨头都被人用铁丝细心地穿牢,连接在一起,扭曲成悔过叩首的姿态——其实这样说也不对——因为那四具白骨的头颅,不知所踪。

就这样,四具无头的枯骨跪伏在浑身布满黑色小孔的干尸前,杜非仿佛觉得自己堕入了地狱,万籁俱静,他几乎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我说过,你会后悔进来的,这只是开始而已。”叶无痕恭恭敬敬地上了香,然后才转身冷眼瞅着靠在墙壁上的杜非,冷冷道。

杜非动了动嘴唇,似乎动用了全部的力气,才艰难地发出声音:“他们……是谁?”

“你连自己的师叔祖也不认识了么?”叶无痕冷笑道,“或者你只知道他因急病猝死,却想不到死状是如此凄惨?”

杜非缓缓地闭上眼,师叔祖在他的印象当中,一向是冷淡的,除了师父、沐灵师叔还有大师兄,其他人再难入他法眼,故此师叔祖的暴卒,于他倒是惊讶多过悲痛,当时掌门师兄说,师叔祖年纪大了,况且他最看重的徒孙竟惨死于仇家手下,先他而去,经不住打击也是有的,所以师叔祖给他的印象便不过是年节祭礼上的一个小小灵位罢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面对着师叔祖的尸骨,生出夺路而逃的渴望。

“他们呢?他们是谁?犯了怎样的滔天大罪,死后还要被如此凌辱?竟连全尸都不能?”杜非指指地上的四具枯骨,愤怒地问道。

“因为他们的人头,供在我们爹娘的墓前。”叶无痕笑了笑,冲一直沉默着站在门外的叶浅眉扬扬下颏:“眉儿,他们是谁你最清楚,你来告诉杜少侠。”

“我?”叶浅眉如大梦初醒,恳求地看向叶无痕,恰撞上他不容置疑的目光,咬了咬唇,叶浅眉走进了屋子,连余光也不看向杜非,只是干巴巴地道:“段九思,云孤竹,陈楚风,贺兰城。”

“塞外四盗?”杜非抬头看向叶无痕,怒道,“你们自报你叶家的仇,无端玷污我七星山所为何来!”

叶无痕淡淡地说,“眉儿刚才说漏了,他们四个人都有另外的名字,想必你一定听说过——段九思号灵崖子,云孤竹号九重子,陈楚风号天机子,贺兰城本也不姓贺兰,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才入赘贺兰家,改名换姓。”

这番话在叶无痕说来是极平淡的,然而听在杜非耳内,却不亚于平地风雷,他双腿一软,顺着墙壁缓缓地坐下,目光落在喃喃道:“这不可能……他们是……师伯,师伯和师叔,不可能……”

叶浅眉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终于忍不住了,拦在叶无痕面前哀求道:“哥,别说了,求你……”

“不是你带他来的么?杜少侠既然动问,我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叶无痕将她轻轻拨开,走到杜非面前,慢慢地说,“玷污?你以为七星山就是一片净土么?这里的血腥和罪孽,超乎你的想象,这一切大白于天下之日,方是善恶分明之时!”

杜非猛地抬起头,一把抓起地上的阴翥剑,双眼泛着凶光,狠狠地瞪着叶无痕,道:“你们杀人如麻,却在此妄论善恶,岂非笑话!”说着将阴翥剑自剑鞘内抽出,手腕一抖,剑锋就已逼在叶无痕胸前。

叶无痕浑如无事般笑笑,低头道:“你自己看看,敝外祖身上的伤,就是阴翥剑中的毒砂所留,若非拜玄砂之毒所赐,尸体怎会不腐不坏,保存得如此‘完好’?”他气定神闲地抬手,满是戏谑地抬手敲了敲黝黑的剑锋,听着清脆的铿然之声笑了笑,“这把剑,你还拿得住么?”然后抬眼看向杜非,胸有成竹地感觉到胸前的剑在颤抖,继而无力地滑落下去。

杜非从看到那具尸体上令人寒毛倒竖的伤痕后,就生出了隐隐的怀疑,不过是不敢相信罢了,现在亲耳听见叶无痕说出真相,他这才明白,为什么玉泉子一直讳莫如深,原来自己手中拿的,竟是不祥之器!

“为什么要把阴翥剑给我?”杜非低声道,他自己也不知道该去问谁,不过叶无痕却似乎知道答案,他扫了一眼一直紧张地望着自己的叶浅眉,犹豫一下,道,“那是因为——”

“哥!”叶浅眉一把捂住他的嘴,拼命摇头,泪光盈盈的眼睛看着叶无痕,满是惊惶的哀求。

“因为什么?”杜非冷静下来,连声追问。

“你还不走,”叶浅眉打断他的话,恶狠狠地回头,“我已经派人去请贺兰丫头来拜祭她爹爹了,”此话一出,杜非犹如挨了当头一棒,再也没心情纠葛阴翥剑的问题了,恨恨地盯了叶浅眉一眼,飞身向门外去了。

叶无痕大惊,拧身就要追出去,叶浅眉仿佛知道他要做什么,早先一步张开双臂堵在门口,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叶无痕怒极,举起发颤的手就要扇过去,然而看看叶浅眉不躲不闪的样子,终还是硬生生地收了回来,冷声道:“你以为这样做,他就不会恨你了么?”

“从夺走令牌的那一刻起,我就没奢望过他能原谅我,更何况……”她的声音慢慢低下去,直到听不见。

“更何况,他,”叶无痕冷笑一声,手指向贺兰城的尸骨,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就是你当着杜非的面,亲手杀死的!”

“哥,”叶浅眉抬起头,嘴角是捉摸不透的笑意,“我杀过的人多了,并不在乎多他一个恨我,只要在他知道这个残酷事实的时候,不面对着这样凄惨的场面就足够了。”

叶无痕脸色僵了僵,不自觉地别开脸去,叹了口气,低声道:“走吧,七星山上要办喜事,咱们何必再叨扰。”

听了这话,叶浅眉身子微微晃了晃,复又抬头笑道:“哥哥来此,就是为了打听这喜讯么?”

“阿然不是杜非的对手,”叶无痕冷着脸向门外走去,“阿然是我的夜影,就是要死,也不能死在别人手里。”

果然,在离七星山不远的树林中,阿然就倚在树干上,右肩上一道深深的伤痕,面色惨白地向七星山的方向张望着,远远地看见叶无痕出现,忙单膝跪地道:“主上,属下无能,没能见到风儿姑娘,杜非他——”

“不必说了,”叶无痕摆摆手,“这不是你的错,你本就不是他的对手,”他看看远处的七星山,狠狠瞪了叶浅眉一眼,气道:“你信口扯谎,险些又害死一名夜影,那年的事情,你还不吸取教训么?”

叶浅眉垂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嗤笑一声道:“哥哥若是为了她,赏赐眉儿一顿鞭子,眉儿自是无话可说。”

“你——”叶无痕气结,看看她愈发瘦削的身子,然而想到杜非和贺兰雪定亲一事对她的打击,又心疼不已,于是叹口气道:“罢了,回去吧。”

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我发誓!

今天更不了了~~周日回来。。。

呜呜呜~~~我讨厌话多的男人啊男人!!!!

乃就不能让人清静一下?

我怀念原来的长官啊啊啊啊!!!!

第四十八章

叶无痕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站住。”

叶浅眉仿佛被施了定身法,半步也迈不开,扭头望去,果然是杜非!

“你还有什么事?”叶无痕不耐烦地道,“你伤了我手下的夜影,当我就这么算了么?”

“我七星山也不是任你来去自如的,”杜非举起阴翥剑横在胸前,冷冷道,“或者,告诉我阴翥剑的事,或者,拔出你的剑。”

叶无痕笑了笑,浑不在意地看向叶浅眉:“眉儿,你说我应该怎么做?告诉他,还是杀了他?”

“哥,咱们走,别……别理他!”叶浅眉又急又恼,怒瞪向杜非道,“你还想怎么样?你和贺兰雪喜事将近,还有这等闲工夫?”

杜非听了这话,心里莫名腾起怒火,思量再三,终于冷笑一声,道:“些须小事,何劳叶姑娘挂怀?”杜非本就对玉泉子的乱点鸳鸯谱心怀不满,然而被叶浅眉如此说起,更是令他恼怒不已,他的言下之意是,我从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你也自可不必在意。不过面对叶浅眉,心绪复杂的他,说出的话便带了几分尖刻,听在叶浅眉耳内,这句话的意思便是“这是我与贺兰雪的事情,何须你这外人操心!”不禁气苦不已,竟说不出话来,就在这愣怔的时候,叶无痕和杜非已然是亮出兵刃,斗在了一处。

叶浅眉眼见自己最敬重的哥哥和自己深爱的人此刻竟比仇人相见还要眼红三分,阴翥剑挟风掣电,催魂更摄魄夺命,你来我往,招招直逼命门,叶浅眉眼见得杜非渐落下风,叶无痕暗生杀机,不由脱口呼道:“哥,你答应过我的——”叶无痕听在耳内,猛想起站在一边的叶浅眉,身形不由得凝滞,然而就在这一分神间,杜非的阴翥剑就逼到了眼前。

“主上!”阿然惊呼一声,飞身上前,不顾肩上的伤,用血还未止的右肩将杜非生生撞开,回身掷出腰间的长练阻住杜非,然后跟着叶无痕稳稳落在叶浅眉面前。

叶无痕扫了一眼讷讷无言的叶浅眉,实在不知是该疼还是该气,终于转身看一眼杜非,道:“杜少侠,我等还有要是在身,改日定有机会再度切磋,告辞了!”然后转身先自离去了。

叶浅眉盯着杜非,心内五味杂陈:无论我怎样骗你,但是也曾数次救过你,为了你,我受过的折磨不是你能想象的,可是你却在我替你悬心的时候,对最疼我的哥哥下毒手,果然,你如今同贺兰雪在了一处,就视我如同仇寇么?正在心内酸痛之时,身后传来叶无痕不耐烦的声音:“眉儿,还愣着干什么?”

再次看了杜非一眼,叶浅眉默默道,再让我这样看你一次,下次再见时,也许就是那日在关外说过的话——有朝一日,你我为敌!

杜非目送着叶浅眉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当中,天知道他有多想像在塞外那般喊一声“浅眉”,那波光潋滟的双眸,似喜还悲的微笑,不盈一握的纤腰,都还历历在目,无法忘怀。

“还是忘不了?”玉泉子慢慢从一边踱了出来,淡淡地问。

“师兄,”杜非苦笑一下,“你刚才可看清楚了?”

玉泉子笑笑,道:“那位叶公子功力深厚,又加之刻意隐瞒武学出处,我倒还真是一时难以看穿,不过,那黑衣女子救主心切,倒是暴露了来路。”他顿了顿,语气凝重了些:“虽然套路不同,招数不同,但是内功的底子都来自七星山,与你我同出一脉。”

“什么?!”杜非大惊,刚才玉泉子要他来跟叶无痕交手,以暗中观察危夜宫的武学渊源,不料竟是这样的结果,实在大大的出乎他的意料。愣了半晌,他才又再度开口:“师兄,这把阴翥剑为什么要给我?师叔祖就是被这把剑杀了的,对不对?”

“谁告诉你的?!”玉泉子厉声问道,停了停,眯眼看向杜非,“你私自进了禁地?”

“我……”杜非低头默认。

“你——胡闹!那里是掌门师尊立的规矩,连我都极少去,你,你——”玉泉子气急败坏地指着杜非,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师兄,我不但进了禁地,我还进了师叔祖的房间,是叶家兄妹带我进去的。”杜非闭目,深吸一口气,继续说,“我看见了师叔祖的尸体,还有师伯和师叔的白骨,我……师兄,你告诉我真相!”

玉泉子长出一口气,背过身去,低声道:“这件事,我本来是打算带进坟墓里去的,让这些秘密到我为止……”

【往事】

如果我没有猜错,叶家兄妹应该就是三十年前被逐出师门的大师伯——叶正阳的儿女。

三十年前,师祖传道七星山,座下七大弟子,叶正阳、段九思、陈楚风、云孤竹位列玉魁门首座,后来的掌门师尊卫别情,我们的师父云虚真人和沐灵师叔为玉杓门首座。原本叶师伯既是大弟子,又是玉魁门门主,本应是理所当然的后任掌门,七星山既为道门,掌门理应忘情断恨,受了上清芙蓉冠,就再不能有红尘之念,然而叶师伯却与师叔祖的女儿萧吟莲暗生情愫,据师父说,叶师伯苦求师祖数日,宁可受门规棰楚,也不愿继任掌门。师祖无奈,只得默许了叶师伯与萧吟莲的私情,并在其余六位弟子中选定了卫师伯继任掌门之位,也就是这个决定,最终招致惨祸。

段九思原就对掌门之位垂涎不已,然而慑于叶师伯在江湖中的威信,一直不敢轻举妄动,后来偶然遇见随师叔祖来访的萧吟莲,便又沉迷于其美色,退而求其次,希望能抱得美人归,不料萧吟莲却与叶师伯两情相悦,师祖又早就看出他心术不正,故此,段九思竟是两头落空,其人阴毒,竟煽动了本就不满玉杓门独大的陈楚风、云孤竹,在师祖的丹药中掺毒,师祖服了丹药,暴毙而亡,段九思伪造了师祖的遗命,妄图谋取掌门之位,但是这一切,竟被叶师伯识破,暗中请了师叔祖前来清理门户。段九思收到消息后,狗急跳墙,纠结了陈楚风和云孤竹,宣称一切都是被叶师伯胁迫所为,并在七星坪率先动手,最终导致门下近乎一半的弟子死于非命,叶师伯不忍对不明真相的同门动手,最终落下山崖,若非是师叔祖收到杜师伯的信,日夜兼程赶到,七星山只怕从此就回天乏术了。

乱局之后,掌门师尊仓促就位,师叔祖嫉恶如仇,要他将此事昭告江湖,令逃下山去的段九思等三人再无立锥之地,可是掌门师尊手段软弱,又深虑此事传出后,大损七星山名誉,竟生出将一切罪名推到都以为已经丧命的叶师伯身上,以了此公案的主意。

师叔祖自然是坚决不同意,偏偏叶师伯命大,也该是姻缘天作,竟被随后赶到的萧吟莲救了回来。按理说,事已至此,掌门师尊的主意是万万不能了,谁知叶师伯为人宽厚,一心以门派为重,他劝说师叔祖,七星山遭此浩劫,若不能尽快平息事端,怕就此一蹶不振了,况且自己本就厌倦江湖,能就此隐居,却也不失为乐事,宁可自己受了这盆污水,带着萧吟莲退隐江湖。师叔祖见他如此说,况且自己在七星山乃是外人,也只能随他去了。

叶师伯就此离了七星山,带着萧吟莲隐居起来,从此七星山再无无尘子叶正阳这个人,江湖上都说,叶正阳欺师灭祖,坠落悬崖而亡,可见报应不爽……

谁又能知道,凡人一旦沾染上权力,就会患得患失,最终失了本心呢?掌门师尊就是这样,从叶师伯离开后,就担心他有朝一日会不满现状,回到七星山,夺走他的一切,因此竟学了段九思的手段,在师叔祖的饭食中用了小毒,不至于要命,但却足以被软禁在后山,以作为日后争斗的筹码。

这件惨祸发生十六年后,已经被慢慢淡忘的时候,有一天,掌门师尊突然命我下山办事,当我回来的时候,却听说风儿触犯门规被关进了石洞,师叔祖也因大师兄惨死而一病不起,不过数日,也就仙逝了。

我起初悲痛不已,既为了风儿被幽禁,也为了大师兄横死,尸骨无存,而对于师叔祖的仙逝,我却是好奇多过悲痛,毕竟师叔祖对我们向来是冷淡和戒备的,那天夜里,我忧心风儿,便来到密道中想看她一眼,却被巫前辈赶了出来,我顺着密道鬼使神差走到了师叔祖的屋子外面,隐隐听见有人在里面低低的哭,细听竟是师父的声音:“师叔,弟子对不住你,没有能够让你安享晚年,反遭了歹人毒手,你这般模样,弟子日后怎么有脸去见师父他老人家?”听到这里,我偷偷地从门缝往里看了一眼,就是你刚才见到的情形,我这一辈子都不能忘记那种从未有过的寒毛倒竖的感觉,几乎不能自控地惊呼出声,自然被师父发现了,但是他没有责怪我,反而连道:“如此甚好,天意,天意!”

我这才知道,师叔祖并不是病死,而是被阴翥剑中的玄砂所伤,生生受了数日折磨才咽气,凶手就是十六年前侥幸逃脱的段九思,陈楚风和云孤竹!他们三人逃下山后,一路往塞外而去,竟在短短数年间有了“侠盗”的美名,因为在七星山上只用道号,他们的本名在江湖上无人知晓,故此,竟连改名换姓都不用,便坐拥了侠义之名,做了亏心事的人,总是怕鬼敲门的,他们对自己当年的罪行非但没有悔过,反只想着如何遮掩,也正是如此,竟被打听出来一桩秘闻:师父竟将当年的丑闻全部记录了下来,就藏在玉杓三令里的一块令牌中,他们深怕往事被揭发,便尽了全力搜寻那三块令牌,竟胆大包天偷上七星山,又酿成惨剧,风儿也只因当日误入后山,救了被段九思胁迫上山的无辜之人,竟被掌门师尊问成私放恶贼的罪名,幽禁至此。

师叔祖饱受折磨的那几日,坚决不肯自我了断,忍受着万蚁噬骨的痛苦,竟也缠绵病榻数日,直到后来听说了七星坪上被人写下“十四年后,七星俱陨”这八个字之后,方仰天大笑道:“佳婿未亡!”然后盘腿坐起,留下一句“莫要动我,我要看着贼人谢罪”的遗言,就溘然长逝了。所以,师叔祖的尸身无人敢动,掌门师尊便将后山立为禁地,只在每年忌日时,遥祭一番。

倒是这几年,几乎每逢师叔祖的忌日,就会有人来禁地拜祭,那几具白骨也是这几年神不知鬼不觉地放进来的,每放进来一具,就会有人送来信,详细说明白骨的身份,因此,我近两年每到师叔祖的忌日,都会亲自守在禁地,然而却终究还是劳而无功,每每当我发觉之时,就已又多了一具白骨了。

玉泉子静静地看着杜非:“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了。”

嘴唇哆嗦了半天,杜非才终于发出声音:“怎么会,怎么会是这样……”

“很多事情,远比我们看到的更残酷,”玉泉子平静地说,“江湖就是江湖,无论是什么样的正义,都不过是以命易命……忘掉这些吧,等忙完你和贺兰雪的事情,你们就下山去。”

“师兄,”杜非终于恢复了冷静,“阴翥剑为什么要给我?如此凶器,就应该化为铁水!”

“这把剑,是巫前辈精心为师父打造的,弟子辈本不该妄论前辈是非,不过……”玉泉子看看杜非惊讶的神色,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巫前辈当年是江湖上有名的冶炼师,金石之属无不精通,对师父一见钟情,追随左右,可惜,师父一心向道,屡次拒绝巫前辈的好意,巫前辈亦是性烈如火的奇女子,一怒之下,便将阴翥剑赠给了钟情于她的贺兰城,不料后来,贺兰城听信了胞兄云孤竹的话,将阴翥剑借出,竟惹下泼天大祸,巫前辈自觉百死莫赎,痛悔之余竟用玄砂将自己的花容月貌毁做现在这般模样,并不顾师父的百般劝阻,自降为婢,入石洞服侍风儿,我们都苦劝师父,这剑不能再留,然而师父说,若非他过于绝情,巫前辈也不至沦落至此,坚决不肯将剑毁去,并遵照巫前辈的意思,将阴翥剑给了你。”

“巫前辈的意思?为什么?”杜非再次觉得,自己今天晚上听到的一切,都是一个真真切切的噩梦!

“因为巫前辈希望,贺兰城的过失,能由你来赎回。”玉泉子看看一脸迷茫的杜非,叹了口气道,“我也是在贺兰城的白骨被送来时,才从信上知道,贺兰城本是因了自己轻信造下的罪孽,故此逃到塞外后便与其他三人分道扬镳,甘心改姓,入赘贺兰家,他的本名,唤作云孤城。”

云孤城?云孤城!这个名字唤醒了杜非尘封已久的记忆。

父亲战死的消息传回家乡,柔弱的母亲竟抛下年幼的儿子自尽身亡。从此,小小的人儿流落街头,饱受欺凌。

“你叫什么名字?”一个年轻男人的眼睛里是经年不见的善意。

“……我不知道。”

“我送你去一个地方,学了本领就不会被人欺负了。”

“给你起个名字,就叫杜非好不好?杜弃往非。”

“我叫云孤城,从此,就是你的义父了,高兴么?”

有朝一日,你我为敌。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错了~~我不应该偷懒。。。

如果我不偷懒,童鞋们的脑细胞就不会死。。。

如果我不偷懒,今天其实可以更新的。。。

如果我不偷懒。。。。

我真心忏悔。。。48章【往事】大修~~

小啦啦 发表于 2012-7-22 20:51

哈哈哈哈,啦啦居然能看懂这些关系……哈哈哈哈哈…………

表示对因为人品问题被封了IP的啦啦表示亲切慰问

玉蝴蝶 发表于 2012-7-23 14:20

表示对因为人品问题被封了IP的啦啦表示亲切慰问

反正她电脑上不去了。。。

玉蝴蝶 发表于 2012-7-23 15:15

反正她电脑上不去了。。。

是啊是啊~~所以我在纠结,是继续写剧情呢,还是插一段拍?

第四十九章

茂密的丛林中透出点点月色,在叶无痕脸上晃出阴晴不定的影子。

阿然看看叶无痕的脸色,停下脚步,等着叶浅眉慢慢跟上来,低声道:“姑娘,好歹说句软话吧。”

叶浅眉瞟了她一眼,冷笑一声,用不高不低恰好能让叶无痕听见的声音说:“多谢夜影姐姐,我的事情就不劳你挂心了。”

叶无痕回头盯了她一眼,顿住脚步,等叶浅眉走到近前才开口道:“你觉得谁都对不起你是不是?能替你操心,就是你的恩赐么?”

叶浅眉抬起头,倔强地看着叶无痕:“我没觉得谁对不起我,是我没被折磨死,我自己对不起这条命!”话音刚落,脸上就狠狠地挨了一巴掌,叶浅眉捂着火辣辣的面颊,眼泪忍不住地滚了下来。

“想不通么?”叶无痕丝毫没有心软的表示,伸手指了指面前的竹屋,“自己跪着想去。”

“主上……”阿然轻轻拉拉叶无痕的衣袖,恳求地摇摇头。

叶浅眉原本满腹委屈,然而看见阿然替她求情,心里反倒越发别扭,索性捂着脸跑进了屋子,默默站了一阵子,终究还是不敢太过,委委屈屈地面朝墙跪了下去。

阿然见叶无痕动了怒,也不敢深劝,只轻声道:“主上,姑娘这几日受了杜少侠与贺兰姑娘定亲之事的刺激,心里委屈,主上向来心疼姑娘,就莫要再计较了。”

叶无痕转面看了她一眼:“你去外面候着,尊主也快来了。”说完转身朝屋内去了。阿然抿抿朱唇,微叹一口气,自朝林外去了。

叶无痕走进屋子,见叶浅眉乖乖跪在墙边,心里的气不禁消了些,便问:“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叶浅眉平平地道,“天道不公,天大的委屈,也该往肚子里咽。”

听了这话,叶无痕本已消了些的气又窜了起来,克制再三,终于怒极反笑:“有谁是合该生来就受委屈的?你委屈?你的子夜歌者,自小被训练杀人,你杀的,好歹是自家仇人,她们呢?她们不委屈?”停了停,终于还是忍不住道:“你莫以为老天待你不公,大哥对你严苛些,但是我最清楚,大哥心里最疼的还是你!上一回,大哥把他苦心培植了许多年的祝余草给你入了药,你以为祝余草是什么?是大哥千里迢迢采回来二十株,只活了这么一株,为的是替风儿姑娘解流霞丹的热毒用的!”

叶浅眉听了,虽有些惊愕,但随即又恢复了漠然:“尊主早已不认我这个妹妹了,既然如此,眉儿自当戮力尽属下的本分为是。”

叶无痕大怒,拂袖而起呵斥道:“混账话!你只为了大哥气头上的一句话,这么些年竟不认他,你自己想想,你那一次该不该罚?只为了你不听劝阻,非但枉送了九名夜影的性命,险些连你自己也折了进去,你当大哥气的是什么?他气的是你差点没命!”见叶浅眉低头不语,又道:“你自己想一想吧,莫说大哥疼你,就算他真的不认你,你也不该如此!当年大哥若非是为了救你,何至于落入段九思之手?你只道鞭子抽上身疼,你知不知道大哥当初在七星山受的是什么样的折磨?他……”

“够了。”门口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叶无痕愈来愈激动的话,叶无痕和叶浅眉齐齐向门口看去——叶无伤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就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他们。

“大哥,”叶无痕迎上去,“你来的好快。”

“不快些来,怎么能听到你这一大篇话?”叶无伤瞥了他一眼,自顾走了进去,看看跪在地上的叶浅眉,蹙眉问道:“怎么回事?”

“……尊主,”叶浅眉犹豫一下,终还是无法改口,“属下有错。”

叶无伤挑了挑眉,看向叶无痕:“什么样的错,竟然能让你如此动怒,舍得罚她了?”

“大哥,”叶无痕忙道,“并不是什么大错,就交给我处理吧。”

叶无伤点点头,扫了一眼因为自己的突然到来而略微有些瑟缩的叶浅眉,道:“罢了,你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不过,我警告你,旁的话最好不要多说。”说罢携了洞箫转身出去了。

叶无痕愣了愣,摇头苦笑,自家大哥就是这么个脾气,多少苦水都自己吞了,偏偏还不落好,扭头看看在一边愣神的叶浅眉,叹口气,慢慢走过去,蹲身看着她:“我说的话,你听明白了么?”

叶浅眉垂下眼,轻轻点了点头。

“说话。”

“听,听明白了。”

“很好,”叶无痕勾了勾嘴角,“你还觉得自己一点儿错也没有吗?”

叶浅眉动了动嘴唇,却不知该怎么说,若说方才叶无痕的那番话对她一点触动也没有,是不可能的,只是这么些年,对叶无伤的抵触和对命运的怨怼,都已经成为了根深蒂固的习惯,突然让她正视自己的执拗,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于是,她想了想,只低声道:“眉儿为了外人,没能按尊主的吩咐行事,险些害了哥哥,害了夜影,眉儿知道错了。”这句话确实发自她的内心,一路上想到刚才的那一幕,她就自责不已,若是叶无痕有个闪失,她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听了这话,叶无痕直起身子,脸上闪过一丝无奈:“你想说的,就是这些?”见叶浅眉低头不语,又道:“我虽说了这么多,却都是兄妹间的家事,你若是一定要攀扯上这些……也罢,我就去请尊主进来发落。”

叶浅眉心下一惊,无论她怎样委屈,甚至真的觉得自己生无可恋,但是在真的要面对叶无伤时,却还是打心底里害怕,于是连忙扯住叶无痕的袍襟,抬眼哀哀地看着他:“哥……”

“怎么?”叶无痕暗自觉得好笑,心里也宽慰了些,看来自己方才那些话,她多少还是听了些进去,至少,不再像以前那样不知死活地跟大哥针锋相对了。

叶浅眉低头道:“哥,你罚我吧。”

叶无痕看着叶浅眉垂头敛目的样子,叹气道:“起来吧。”虽然是满腹狐疑,叶浅眉还是顺从地起身,低头站在叶无痕面前。

“眉儿,你听好了,我罚你不是因为你刚才说的理由,而是因为,”叶无痕语气突然严厉起来,“你只知自怜自怨,沉溺于无望的过去不能自拔,却不知自救者天方助之,既然为兄好言相劝不能劝醒你,就只能打醒你了!”指了指竹榻,沉声道:“自己过去趴好。”

叶浅眉慢慢走过去,将上身伏在竹榻上,回头看一眼叶无痕,恳求地叫:“哥……”叶无痕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就这样吧。”然后抽出一条竹篾看准了翘在榻边的臀峰打了下去,软软的篾条抽在臀上,却是硬生生的痛,叶浅眉咬紧牙关,只是微微颤了颤,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她感到屁股上的痛,比起心里的伤,实在算不得什么,也许肉体上的痛感反倒能发泄出淤积在心里,无法言说的悲伤。

就这样,叶无痕沉默着一下接一下地抽下去,叶浅眉咬着牙硬挺着,屋子里只有篾条抽在衣裙上的闷响,如同重锤一般,一下一下狠砸在叶无痕的心上。看看叶浅眉已经汗湿了的后背,叶无痕狠了狠心,伸手按住她的腰,扬起手臂,几乎是用了全力挥下竹篾。

果不其然,叶浅眉被这一下抽的无法自控地惨呼出声,不待痛感消失,同样力道的一篾条又抽上了身。、

“啊!哥,哥~疼!”她终于不再强忍了,回头委屈地看着叶无痕。

叶无痕视若无睹,但却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竹篾,叶浅眉刚刚松了口气,却被叶无痕一把拉起来,不等她反应过来,就已经面朝下被按在叶无痕的膝上了。

“哥,哥!”叶浅眉慌乱无助地惊叫,叶无痕并不理会她,伸手扯下她的小衣,被篾条抽的红红肿肿的屁股暴露出来,最后那两下几乎留下了紫色的檩子,叶无痕却似乎觉得不够,扬起大手打了下去,原本有些麻木了的痛感被厚重的巴掌重又唤起,加上光着屁股的羞耻感,反倒比刚才篾条抽在屁股上还让她无法忍受,不过挨了几巴掌,就开始下意识地躲闪了。

“趴好!”叶无痕呵斥一声,将她向上推了推,身子伏在竹榻上,屁股就高高翘在自己的膝盖上,原本横亘了细细的篾条痕迹的屁股被刚才那几巴掌染得嫣红,不由自主地微微发抖,却是格外的楚楚可怜。叶无痕似乎对现在这个姿势比较满意了,复又扬起巴掌,扇的两个娇艳的圆丘肉波涟涟,直似风中芍药,雨里菡萏。

而叶浅眉伏在竹榻上,却又想起那回杜非就是在这里,也是用同样的姿势教训贺兰雪的。他们要成亲了,杜非要娶了贺兰雪,他的严厉,他的温柔,从此只专属另一个人。杜非,我们真的只有无望的过去了么?

想到这里,叶浅眉悲从中来,终于再也忍不住地失声痛哭:“哥,哥,我怎么办?怎么办?”

叶无痕听见她大哭出声,终于长出一口气,用方才还坚硬如铁的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道:“哭吧,哭出来就舒服了。”

叶浅眉就这样伏在叶无痕怀里哭得昏天黑地,将憋了许久的块垒和委屈完完全全地倾泻出来,而叶无痕一句话也不说,只是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终于,叶浅眉止住了悲声,仰脸看着叶无痕:“哥,谢谢你。”

叶无痕笑笑,替她整理好衣裙道:“谢我什么?谢我打你?”

“不是,”叶浅眉脸涨得通红,哽咽道,“我有错该打,况且我知道,哥是为了让我把心里的难过发泄出来。”

叶无痕苦笑一声:“你这个丫头,伶俐起来什么都知道,可是有些事情,怎么就傻得放不开呢?”

叶浅眉脸色暗淡了一下,低声问:“哥,如果都能放开,尊主也就不会一心要救风儿姐姐出来了,如果都能放开,我们也就不必为了报仇而活了,对不对?”

叶无痕一时无言以答,半晌才长叹一声:“你歇着吧,过两日,我们就该上七星山了。”

第五十章

孤灯如豆,在窗棂上映出孤寂的影子。

玉泉子在门外站了许久,终于抬手敲了敲门。

“师兄。”杜非打开门,并不感到惊讶,似乎早已料到他会来。

玉泉子走进屋子,顺手拿起桌上的短剑,淡淡地问:“她给你的?”杜非见了,忙伸手就要去夺,玉泉子轻轻一闪,拂开他的手,继续问:“你现在怎么打算?”

杜非愣了一下,手停滞在半空,然后慢慢收了回来,低头道:“义父于我有大恩,我当年未能救下义父已是大不孝,如今,只能照顾好雪儿,告慰义父在天之灵了。”

“好,”玉泉子点了点头,在他眼前扬了扬短剑,“既然你能想明白,这个我就替你收着了。”

“掌门师兄!”杜非脱口而出,满是恳求的意味。

玉泉子看了他一眼,道:“如果忘不了,至少也不要再睹物思人。时间紧迫,一切从简,两日后你和贺兰丫头就在师父灵前成亲,之后你就带她们下山去。”

杜非默默看着他离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愣了半晌,才想起来该去看看贺兰雪,虽说方才已经知道叶浅眉是为了逼他离开,信口扯得谎,但是现在知道了自己与贺兰城的关系,若不去看看,心里也着实过不去。

走到贺兰雪的住处,在门外就听见阿诺的声音:“你要敢出去,信不信我把你绑到四师兄那里去?”

杜非皱了皱眉,推门走了进去,只见贺兰雪满脸泪痕地站在屋子中央,阿诺则是张开双臂气呼呼地堵在门口。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杜非双臂环胸,闲闲地问。

“四,四师兄?”阿诺没想到这么晚了杜非还会过来,有些尴尬地叫道。

贺兰雪也显然被吓了一跳,慌忙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开口道:“哥哥,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我正想问你呢,这么晚了还在闹什么?”杜非看看都低着头不说话的两个人,提高了声音,“雪儿,你说!”

“我……”贺兰雪张口结舌地看看阿诺,倒是阿诺反应快些,眼珠一转,接口道,“雪儿想要出去散步,所以我——”

“是吗?”杜非打断她,眼睛一瞪道,“我没问你!雪儿,说实话!”

“我,我听说叶浅眉,叶浅眉在山下……”贺兰雪被杜非瞪得发毛,讷讷地把实话说了出来。

“所以,你就想下山去替你爹娘报仇?”杜非眯眼看着她,“我说的话从来不顶用是不是?”

“不是,不是。”贺兰雪往阿诺身后躲了躲,小声道。

杜非见她眼睛哭的通红,缩在阿诺身边可怜兮兮的样子,再加上想起来义父,心不由软了又软,于是对阿诺道:“阿诺,你出去吧,我有些话要跟雪儿说。”

“不要,”阿诺气冲冲地看着他,一口回绝道,“雪儿是冲动些,但是其情可悯,我不许你打她!”

杜非苦笑道:“师兄就这么不近情理?你出去,我真的有话跟她说。”

听他这么说,阿诺才捏了捏贺兰雪的手,掩上门出去了。

杜非这才走到桌边坐下,道:“雪儿,你过来。”

“哥哥,我以后听话……”贺兰雪吓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

杜非又好气又好笑,放柔了声音道:“你过来,哥哥不打你。”

贺兰雪这才半信半疑地慢慢走到他面前,只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雪儿,哥哥问你,你说实话好不好?”杜非扳起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问,“师兄让你嫁给我,你愿不愿意?”

贺兰雪呆住了,她没想到杜非要说的竟然是这个,不禁羞红了脸,低头不语。

“雪儿,如果你只是把我当做哥哥,我们现在就去跟掌门师兄说明白,为兄以后会替你找个可靠的人,风风光光地把你嫁出去,如果你想嫁给我,就按掌门师兄说的办。”

听到这句话,贺兰雪猛然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了杜非半晌,突然狠狠地拧了自己一把,然后带着哭腔道:“你讨厌!明知故问!哥哥就是不愿意娶我,我也谁都不嫁,一辈子跟着哥哥。”

听了这句话,杜非心里仅有的一星希望也破灭了,直入被抽空了力气般靠在椅背上,然而心里却是一片宁静,无悲无喜,也许,所谓的尘埃落定,就是这样?

“好,”杜非强打起精神,笑道,“掌门师兄吩咐了,两天之后,咱们就成亲,你好好准备准备。哥哥会疼你一辈子,以前的事情都忘掉,不要在自寻烦恼了。”说完拍拍她的头,转身要走。

“哥哥,叶浅眉呢?你不喜欢她了么?”贺兰雪却朝着他的背影,问出了一直想问却不敢问的问题。

杜非脚下一滞,回过头看着贺兰雪突然笑了:“雪儿,再问这种无聊的问题,就当心你的屁股。”

贺兰雪看着他的背影,暗暗道,无论你喜不喜欢,我都不在乎,我会让你开心,会让你忘掉的。

杜非如同局外人一般看着七星山上下为自己和贺兰雪的婚事忙忙碌碌,两天的时间转瞬即逝,这天一大早,玉泉子带领着门下众弟子祭拜了先师,然后身着喜服的贺兰雪就被拥了出来,穿了一身大红通袖袍,因着时间紧迫,只在头上覆了方喜帕聊充了凤冠霞帔。杜非看着贺兰雪慢慢向自己走来,却恍惚想到了红衫红裙的叶浅眉,直到被玉泉子暗推了一把,才反应过来,应了上去。

杜非携着贺兰雪双双在师父和贺兰夫妇的灵位前跪下,郑重地揭开喜帕,阿诺上前用剪刀各剪下两人的一缕头发,用红丝线精心地系成一束,然后捧上了玉泉子送的玉簪,玉泉子朗声道:“替贺兰丫头绾上头发,从此你们便结发为夫妇了。”杜非将玉簪拿在手内,犹豫一下,正要跪起身将玉簪插在贺兰雪的发髻上时,门外传来一声厉喝:“且慢!”

众人齐齐往门外望去,独有杜非波澜不惊地放下手中的玉簪,起身道:“你来做什么?”

门外的叶浅眉也是一身红衣,只是脸上满是肃杀之色,瞅了杜非一眼,却并不回答她,只对玉泉子道:“我奉命前来传话,我家尊主即刻就到,有请掌门移驾七星观。”

此话一出,七星山众弟子不禁窃窃私语,有胆大些的,便大声道:“你们何许人也?竟敢对掌门如此不敬!”

玉泉子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噤声,叹了口气道:“我究竟还是慢了一步。”回身看了看杜非,轻声道:“记住我说过的话。”

然后转面对叶浅眉道:“姑娘先请,我也早想会会贵主人了。”说罢向云虚真人的牌位拜了三拜,先自向七星观走去了。

叶浅眉却不急着跟上,反而踱进门来,扫一眼纷纷后退的七星山弟子,嗤笑一声,慢慢走到杜非身边,拿过那只玉簪细细看了一阵,柔声道:“杜大哥,恭喜你了。”

“你想干什么?”贺兰雪站起身来,颤声道,“你当年杀了我爹娘,我听了哥哥的话,不去找你寻仇,你如今……你究竟要怎么样?”

“寻仇?就凭你?就凭你也能跟我寻仇?”叶浅眉放声大笑,一边笑一边用捏着玉簪的双指略略发力,坚硬无比的翡翠竟被震得寸断,珠花也脱散开,溅的满地都是,“看明白了没有?你能硬过它么?”

“你——”贺兰雪气得浑身发颤,双目通红地要扑上来,却被杜非从身后一把扯住,揽进自己的怀里,轻声安慰道:“雪儿莫气,莫气,哥哥来与她说话。”将贺兰雪交到阿诺身边,才转身面对着叶浅眉道:“你若是只来传话,现在就可以走了,我也要去助掌门一臂之力。”

“你不许去!”叶浅眉急道。

“为什么?”

“你若去了,必定会后悔的。”

杜非冷笑一声:“我却不信,我只知道,你也闹得够了,若再不出去,必定会后悔的。”正说着,出手如电,扣住叶浅眉的脉门,笑道:“我要去,你也得去。”回头冲阿诺点点头:“你们去师姐那里。”然后逼着叶浅眉随自己往七星观去了。

走到七星观前,杜非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七星观外围站了数十名夜影,一律黑衣黑裤,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七星观上升起了一面招魂幡,在风里飘忽不定地招摇,招魂幡下就站着叶无伤和叶无痕,平日里祥和的七星山,此刻竟充满了诡异的戾气,即使此刻站在阳光下,也觉得身体里的每一个毛孔,都向外散发着寒气。

正奇怪怎么不见玉泉子,杜非又走近了几步,一看之下大惊失色——玉泉子用手内的七星剑牢牢撑在地上,人虽在不停地颤抖,却是以恭恭敬敬的姿态半跪在叶无伤面前。

第五十一章

杜非放开扣住叶浅眉脉门的手,惊疑不定地走到玉泉子身边,蹲身扶住他不由自主颤抖的双肩问:“师兄,你怎么了?”

玉泉子却仍是低头半跪在地上,嘴里喃喃低语,杜非贴耳过去,才听清楚他在说:“原来是你,怎么会是你……”

杜非见玉泉子不理会他,索性站起身来,直视着叶无伤喝问:“你把我师兄怎么样了?若是一定要有个了结,就先同我的剑说话!”

叶无伤静静地看着他,突然放声大笑:“七星山真是愈来愈不成样子了!曜之,你太让我失望了。”

杜非大惊失色,“曜之”是玉泉子上山前的俗名,如今七星山上都知之不多,叶无伤何以信口唤出,在这种情况下,竟还生出了亲近之态?玉泉子也似乎被这一问猛然惊醒了,用嘶哑的声音低喝道:“退下!”

“掌门师兄!”杜非实在有些怀疑,叶无伤是不是给玉泉子施了巫蛊之术。

“我让你退下,”玉泉子终于抬头瞪了他一眼,“休要造次!”

杜非无奈,只得依言退到一边,叶无伤笑了笑,负手傲然道:“起来吧,我的来意想必你也知道了,就拔出你的剑,也让我看看你这些年,究竟长进了多少。”

“曜之不敢,”玉泉子抬头看向叶无伤,随后说出的话,令杜非和叶浅眉皆是大吃一惊,“曜之对当初一直感念在心,岂敢与大师兄交手。”

杜非手里的阴翥剑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记忆中那个温润如玉的大师兄,年年忌辰受着七星观香火的大师兄,居然摇身一变,成了与七星山不共戴天的危夜宫主人!叶浅眉也呆立在原地,她只知道,叶无伤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就被爹爹送出去学艺了,却万万想不到,学艺的地方,竟是他这些年一心要摧毁的七星山!

叶无伤叹了口气,伸手将他扶了起来,道:“若是我说,我今天来,不但要救风儿,而且还要得到师父手书,将卫别情挫骨扬灰,令七星山从此再无立足的余地呢?”

“大师兄,当初七星山是对不住大师伯,可是师父对你如同己出,一心要你继承掌门之位,也是对大师伯的补偿,叶家的仇人,也都化作白骨在师叔祖面前伏罪了,你何苦——”

“住口!”叶无伤厉声打断了他的话,冷笑道,“掌门之位?你不知道先父宁死也不受掌门之位么?你当本座上七星山来就是为了小小掌门之位么?若非是为了暗中看护外祖,先父断不会同意我重上七星山!若非是,若非是为了风儿,本座也断不会在这肮脏的地方待上那许多年!”扫一眼闭目不语的玉泉子,叶无伤又问:“风儿可还好?”

“还,还好,只是这些年来,一直对大师兄念念不忘……再加上流霞丹,内外交攻,身子已经……”

“混账!”叶无伤大怒,“流霞丹要慎用,即便要用,也需配合玄阴丹,我当初教你的医理都忘到哪里去了?”

“这个曜之不敢忘,只是,玄阴丹已经在十四年前被尽数毁去……风儿又中了寒毒,苦求于我,要我无论如何,续她十四年性命……”玉泉子低声道,透着说不尽的苦涩。

叶无伤听了这话,心内如同刀搅一般,只为了当初一句十四年的承诺,你便甘愿饮鸩止渴,虽如此想,脸上却一点儿也没有显露出来,只是淡淡地道:“既如此……四师弟,带上你的阴翥剑,去见巫前辈。”

杜非愣在当地,却丝毫没有反应,自己上山时,不过五六岁,不过虽其他师兄练些基本功,彼时的叶无伤在山上已是鹤立鸡群,隐隐有了领袖之风,与他交集甚少,况且自己对这个大师兄亦是敬畏有余亲近不足,故此上回在危夜宫竟面对面也没能认出来,如今乍一听这陌生的“四师弟”,在他竟是难言的别扭,直到玉泉子发话,才捡起阴翥剑,木然跟在后面去了。

“巫妈妈,”风儿看着从洞外进来的巫妈妈,轻轻问道,“是他来了?”看见巫妈妈含笑点头,双手抓紧了桌沿,强撑着站起身,呼吸急促得面颊已是一片潮红,闭目站了半晌,方黯然低声道:“他,会不会已经认不出我了?”

巫妈妈爱怜地替她抿了抿鬓发,端详着她的面庞,笑道:“小姐说哪里话来,这样的美人儿,见一次,这辈子都忘不了呢。”

风儿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去,轻声道:“巫妈妈,帮我把琴拿过来好么?”

叶无伤站在密道前,伸出颤抖的手,深吸了一口气,坚定地按动机关,石门轰然开启。风儿,我来了,你听见了吗?

泠泠的琴声飘了过来,叶无伤脸上现出了这些年来从未有过的微笑,暖意直达眼底,将洞箫轻轻放在唇边,清幽的箫声逸了出去,与琴声交缠在一处,慢角清商,如同一阵清风吹进了他尘封已久的内心,清泪竟从眼角溢出。

“兰芳其盛兮,在水之湄,采而不得兮,使我心悲。河汉千里兮,航之一苇。愿言彼君兮,不得于飞。问子何来兮,言子胡归。曰归曰归,靡靡式微……”幽幽的歌声传过来,叶无伤加快了步伐,将玉泉子等人远远抛在身后。

帷幔后的女子,果然还如记忆中的一般,鸦鬓微垂,衣衫翩然,叶无伤突然觉得,若是不伸手抓住面前的人,她就会如画中仙子一样,凌风直上九重了。

“风儿……”叶无伤轻轻唤道,仿佛怕声音再大一些,就会惊破这个梦,然后如同无数次的午夜梦回,徒留下无尽惆怅。

琴声戛然而止,风儿抬起头,眼前的叶无伤一袭白衣,剑眉朗目中,已脱尽了年少青涩,然而始终未变的,是那双眸子中的深情和温柔。缓缓地站起身,风儿终于笑了,一边笑,一边流着泪,只喃喃地道:“大师兄,鸿哥,你回来了,你到底回来了。”

叶无伤伸手将她揽进怀里,紧紧地拥着,仿佛要把她揉进自己的心里,再不放开,在她耳边轻声地说:“我来了,对不起,对不起。”

跟随进来的众人看到这一幕,都默然站在一边,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惊动了这对久别重逢的恋人。

终于,巫妈妈走上去劝道:“鸿少爷,小姐身子不好,还是坐下说话吧。”叶无伤这才松开双臂,但仍是紧紧地拉着风儿清瘦的手,扶着她坐下后,方转过身,对巫妈妈道:“巫前辈,这些年多蒙您照看风儿,请受晚辈一拜。”说着,深深地一揖到地。

巫妈妈忙扶起他:“鸿少爷莫要如此,东西可都带来了?”叶无伤忙从怀内取出开阳令和摇光令,然后转头道:“杜非,把你的阴翥剑拿过来。”

杜非一惊,下意识地握紧了剑柄。

“还愣着干什么?玉衡令就在阴翥剑里!无痕已经告诉我了。”

杜非突然想起那天晚上叶无痕轻轻叩了叩阴翥剑后露出的微妙笑意,不禁为之叹服,想了想,看也不看叶无伤,自从剑身中取出玉衡令送到了巫妈妈手中。

“三令齐聚,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巫妈妈摩挲着自己亲手做的令牌,已然是老泪纵横,她自己也不清楚,这泪究竟是为了风儿还是为了自己。

“风儿,”玉泉子走了上来,“出去吧。”

“有劳掌门亲自来迎,曜风多谢掌门厚意。”风儿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然后扶了叶无伤径自向洞外走去,经过杜非身边时,杜非突然惊觉到什么,拦住她急切地问:“师姐,雪儿和阿诺呢?”

“她们?”风儿奇怪地看着他,“她们这些日子都没来过,你自己的人问我做什么?”

杜非听了这话,才注意到,叶浅眉不知何时竟不见了!陡然想起她说过的那句别有深意的话:“你若去了,必定会后悔的。”不由失声道:“糟了!”也来不及多说,便拔足向洞外飞奔而去。

第五十二章

目送杜非随着叶无伤一行往石洞去了,叶浅眉唇边浮现出一抹复杂的笑意,转身往山下走去。

“姑娘,”焦虑不已的绿绡和绿绢看见她走下山来,才长舒了一口气,“那两个丫头就在那里。”她指了指旁边,叶浅眉缓缓走近,蹲身细细端详着沉睡中的贺兰雪和阿诺,回忆起那段一同寻找令牌的日子,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然而纵使心内翻江倒海,面上的冷硬却丝毫不减,起身对她二人道:“你们不许上山,这两个丫头……还是按我的吩咐办。”

“姑娘,求你莫要一意孤行,今日事毕之后,属下愿终身随侍姑娘左右!”绿绡苦劝道。

“你那杨郎就在姑苏等你,当我不知道么?”叶浅眉扫了她一眼,见她早是双颊飞红,于是微笑道,“是我送信让他来的,替我办完这最后一件事,你就带上绿绢去寻他,绿绢的终身,我也就托付给你和杨将军了。”看了看依然沉默的绿绡,凌厉道:“若不尊我令,擅自放人,你们就是逼我恩断义绝,明白吗?”

绿绡和绿绢听了这话,无可奈何地对视一眼,只得俯首道:“属下遵命。”

叶浅眉俯身又看了贺兰雪一眼,默默道:“丫头,你欠我两条命,我只要你还我一条就够了。”然后站直身子,面朝着危夜宫的方向默立了片刻,就再不犹豫地往山上去了。

“姑娘——”绿绡绿绢齐齐喊道,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身影,双双哽咽着滚下泪来。

七星观前,太阳早已被乌沉沉的云掩盖的不透一丝光,招魂幡在渐起的狂风中猎猎作响,七星山弟子在观前站了满地,大师伯叶凌鸿死而复生的消息早已传开,好奇代替了恐慌的情绪,反都翘首以待,期盼着一睹传说中飞鸿子叶凌鸿的风采。

叶无伤将风儿安置在观内坐下,走出门,向站在门外的巫妈妈施了一礼,道:“巫前辈,晚辈敢问,师父临终前,是如何请前辈立誓的。”

“他说,他说,”巫妈妈微闭双眼,脸上显露出说不清是痛苦还是怀念的神态,“要我起誓,替他守护七星山,若是有朝一日,三令侥幸齐聚,便是天意要为正阳师兄伸张冤屈,他的手书,自可交予叶家后人,小姐也自可重见天日。”

“好!”叶无伤笑道,“卫别情自以为将摇光、开阳二令交给段九思,他自己握着藏有手书的玉衡令,便可高枕无忧了?可惜,苍天竟也不容他,将他收了去!即便如此,我也要将他的尸骨挖出来,挫骨扬灰!”

说完,一挥手,几名夜影将一具褐金色的尸体抬了上来,七星山众人大惊失色,玉泉子早是按捺不住地冲上来,怒道:“你,你怎么敢动了地宫!那里面皆是列位先师的金体,你——”

叶无伤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退下,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余地!”

“大师兄,无论如何,”玉泉子挺直了脊背,恢复了平日的神态,“我此刻还是本派掌门,我不允许你如此侮辱先师。”

“是吗?就凭你?”叶无伤轻蔑地笑笑,转而对巫妈妈道,“巫前辈,既然三令已经齐聚,晚辈就劳烦你,打开玉衡令。”

巫妈妈看了看已经剑拔弩张的师兄弟,轻声问:“鸿少爷,你真的要老身打开么?”

“当然!”

“不可以!”二人异口同声地道出了南辕北辙的请求。

巫妈妈叹了口气:“掌门,当初老身向真人起誓,若是天意如此,便遵叶家后人意愿行事,请恕老身失礼。”说罢,从发髻上拔下一支簪子,推开簪尾,赫然竟是一枚小巧的钥匙,钥匙探进玉衡令中,左挑右拨,那令牌竟“喀”地一声弹开了,巫妈妈略有些自得地说:“这把钥匙,就算当年卫别情拿到了,也照样打不开。”

叶无伤伸手结果令牌,从夹层中抽出了一张写着密密麻麻蝇头小楷的薄绢,缓步走下台阶,面对着卫别情的尸体和呆若木鸡的七星山弟子,一字一句地念出了薄绢上的每一个字,都是他在心中温习了无数遍的往事,然而现在看着亲历者的记录,却又是别样的愤怒。

玉泉子双目紧闭,面如死灰地听着那些尘封已久的往事,和门下弟子愈来愈嘈杂的低语。

终于,最后一个字念完,玉泉子仿佛虚脱了一般,冷汗早已湿透了衣衫,叶无伤顿了顿,待议论声慢慢平息下来,才转身对玉泉子用彷如商量的口吻道:“曜之,我如今就要在这里,将卫别情的金身化为灰烬,然后再将七星观毁去,你以为如何?”

“你休想!”玉泉子勃然大怒,“当初师父要我立誓,拼我全力,保住七星山,莫要再去寻令牌,我虽不愿意,但还是应了下来,如今我才明白,原来师父对巫前辈说过那些话以后,便后悔了!他怕三令齐聚,他怕七星山毁于你手!我为了如此一诺,宁可忍受着对风儿的愧疚,眼看着自己的妹妹遭受折磨……事到如今,我岂能违背诺言?”终于,执剑在手,稳稳地指向叶无伤:“大师兄,得罪了。”

“好,你终于肯亮出你的剑了?”叶无伤微笑,似乎满是欣慰,“你可知我为何要留下十四年之约?我自然是算过了,南七杀练至第七层,至少得十四年!南斗主生,北斗主死,如今生死尽在本座掌握之中,你半点胜算都没有。”

“南七杀?!”玉泉子大惊,“南七杀早已失传,你——”

“不错,因为被我带走了,”叶无伤看一眼从观内慢慢走出来的风儿,言语间不禁多了分温柔,“若非是风儿目睹了那罪恶的一幕之后,将南七杀偷偷交给了我,她又怎么会被幽禁了这么些年?”

话音刚落,风儿已经走了过来,却是失魂落魄地走到玉泉子身边,颤声问道:“你刚才说,你刚才说的是真的?是师父不许你去寻令牌?”

玉泉子别开脸,黯然道:“若非如此,我怎么能任由你被幽禁至今?我知道你恨我怨我,可是……师父于我兄妹三人有再生之恩,我只能对不住你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风儿喃喃道,“卫别情告诉我,他答应将掌门之位传给你,交换条件就是你放弃令牌,放弃兄妹之情,他还说,你下山去,就是奉命追杀大师兄……我本来不信,可是年深日久,你却毫无动静,四师弟下山寻找令牌,回来竟被责罚……我,我从没想到这一层……”

“所以,你才瞒着我,让我也以为大师兄死了?”玉泉子苦笑,“掌门师尊真真是煞费苦心啊。”

“我竟错怪你了这么些年,哥,对不起,对不起……”多年的兄妹之情有如死水微澜,在风儿心中漾起点点涟漪,最终全化作泪水喷薄而出。而玉泉子听到这一声“哥”,也在忍不住激动,扶着风儿的双肩,连声道:“不,是哥哥对不起你,让你受委屈了。”

叶无伤看着眼前的兄妹情深,不由想起了叶浅眉,莫名的烦躁不已,于是转身对身后的夜影厉喝:“取火来!先毁了卫别情的尸身!”

“谁敢!”玉泉子放开风儿,横剑在胸怒道,“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

叶无伤冷笑一声,身量暴起,挟风向玉泉子袭来,玉泉子忙推开风儿,持剑赶上前去,一时间,两个人影在飞沙走石的半空中斗在一处,尽管看上去两人皆不落下风,然而叶无痕和风儿都看得清楚,玉泉子用剑才与赤手空拳的叶无伤堪堪战了个平手,况且叶无伤似乎并未尽全力,浑如当初给师弟喂招一般。

“凌羽,你想想办法,让他们停下来。”无计可施的风儿只能扯着叶无痕的袖子求救。

“风儿姑娘,我大哥的脾气你是知道的,谁能劝得住他?”叶无痕苦笑,他对这一切倒并不关心,毕竟,玉泉子远非叶无伤的对手,他挂心的只是叶浅眉,其实不用想也知道,叶浅眉必然是去解决她与杜非之间的事情了,现在叶无痕只盼着这里的事情能够尽快了解,正思量间,听得风儿一声惊呼,抬头看去却是玉泉子被叶无痕一掌从半空打落。

“哥!”风儿匆匆赶过去,扶起玉泉子,抬头怒瞪向叶无伤道,“你,你怎么能这样?”

“我教训自己的师弟,有什么不对么?”叶无伤笑笑,对玉泉子道,“你若是让开,我便不与你计较。”

“休想!除非你先杀了我。”

“你真当我不忍杀你么?”叶无伤早已不耐烦了,眼中隐隐现出杀机。

风儿眼见得两人杀气渐起,忙劝道:“哥,你何苦为了卫别情那样的卑鄙小人与师兄争执呢?”

“住口!你还是我七星山的弟子,岂敢如此妄论师尊!”玉泉子气得浑身发颤,想也不想就在风儿脸上摔了一巴掌,然而看着风儿捂脸委屈的样子,悔意又涌上了心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玉泉子!你给我住手!”叶无伤眼见风儿挨打,心疼地将她揽在怀里,冲玉泉子吼道。倒是风儿冷静下来,看着玉泉子道:“哥,你也莫要自欺欺人了,卫别情是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么?若是你不清楚,我就来告诉你我那晚看到了什么。”

“风儿!”叶无伤厉声阻止,风儿却微笑着轻轻推开他,继续道:“那天晚上,我听说大师兄回来了,却四处寻不见他,就想去师叔祖那里问问,刚走到屋外,就听见里面有奇怪的声音,像是拼命压抑的痛呼,我没敢进去,只悄悄舔破窗纸往里看了一眼,就看见,就看见……”她的脸上露出了因为回忆而极度恐怖的神色,叶无伤连连道:“风儿,莫要说了,莫要说了!”

平复了一阵子,她才又开口道:“我就看见屋子里站着四个人,除了卫别情之外的三个人,我都不认识,他们围着桌子喝酒,而桌边的地上,就是大师兄,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师兄背上已经是血肉模糊,桌上的宝剑还带着血迹,更可恨的是,他们一边举杯,一边往大师兄的伤口上浇着烈酒,大师兄已经意识模糊了,只是不停地说,‘你们休想伤害羽儿和眉儿’……旁边的竹榻上,就是已经被封了穴道不能动弹的师叔祖,眼睁睁地看着大师兄被如此折磨,却一点儿力气也使不出来……我明白自己进去也只是送死,便只能在外面忍着煎熬,直到他们烂醉如泥,才拼尽全力将大师兄扶了出来,藏在后山的山洞之中,可惜的是,我盗取了《南七杀》送给大师兄之后,就被暴跳如雷的卫别情抓住了,他本来是要杀了我,又怕事情闹得太大不好收场,就随便编了个罪名,将我幽禁起来,为了不让你知道真相,又使了离间计,若非是大师兄在七星坪上留字,我也就再无生念了。”

叶无伤又回忆起了那个不堪回首的夜晚,烈酒顺着皮翻肉烂的伤口淌下,就像是吐着火舌的荆棘一路舔下去,所谓炼狱,也不过如此吧。而玉泉子则早已是面白如纸,他只知那夜伤了无辜之人,却万万没有料到,那人竟是大师兄,更没有想到,卫别情的手段如此恶毒!一时僵立在叶无伤面前,竟不知该说什么。

此时的天空乌云滚滚,就像在场每一个人的内心一样压抑,阴沉。突然间,一个炸雷响起,随之而来的一道霹雳划破长空,竟直直落在卫别情的尸身上,竟被炸得焦黑。

“哈哈哈哈!”叶无伤厉声狂笑,“天也不容这贼子!玉泉子,你还有何话说?”玉泉子并没有回答,只是焦急地连呼:“风儿,风儿,你怎么了?”

叶无伤低头一看,脸色大变——风儿本就是强撑的身子,再加上方才过于激动,一口血呕了出来,早已是摇摇欲坠了!他连忙一个箭步过去,将风儿揽在怀里,急切地唤着她的名字。

风儿软软地倚在叶无伤怀内,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大师兄,我到底盼到你回来了,死也能瞑目了。”

“不!”叶无伤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急促地说,“你不会死,你不能死,我会救你的,十四年都等到了,你在等我两天,就两天,我会找到法子救你。”

风儿虚弱地笑笑,摇了摇头:“大师兄,我突然觉得,如果我们没有活在仇恨当中,也许结局就会不同,你答应我,忘掉这一切,放过别人,也放过你自己,好好活着,我就放心了。”

叶无伤听了这话,更是忍不住心中的悲痛和悔意,连连点头:“我答应你,风儿,我答应你,你也要答应我,答应我活下去,答应我!”然而怀内的人却再无反应,她知道,大师兄向来不会骗她,便在听了他的承诺之后,嘴角带着一丝恬静的笑意永远地睡了过去。

如果木有意外,今天三更结文亲们表潜水啦~

第五十三章

七星坪上,叶浅眉傲然而立,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淡淡地开口:“你终于反应过来了?”

“你把雪儿和阿诺弄到哪里去了?”杜非一把抓住她的肩头,将她强拧回身,面孔几乎已是扭曲地大吼。

“阿诺,我会把她送回来,贺兰丫头么,”叶浅眉嫣然一笑,“她欠我两条命,我只要她还一条,可还算仁义?”

杜非听了这话,怒火直冲天灵,揪住叶浅眉的衣领吼道:“你若敢伤害雪儿,我就杀了你!”

叶浅眉脚下踉跄两步,抬起头,依然笑得无比妩媚:“是么?你说过你心疼我,喜欢我,杀了我,你就不心疼么?”

“你——”杜非猛地摔手,继而黯然道,“你是恨我娶她么?你若放过雪儿,我就答应你,取消和她的婚约。”

叶浅眉像看怪物一般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咯咯”笑道:“我知道你娶她,不过是因为她爹爹的情分,你心里喜欢的其实只有我对不对?你娶或者不娶,又与我何干?我想要杀谁就杀谁,跟你没有一点儿关系。”

杜非被她这一番话触动了心底的隐伤,沉声道:“若不提我义父倒罢,你既然说了,那咱们的情分就一点儿也没有了。”

“瞧,你小师妹来了。”叶浅眉不理他,却像发现了什么新鲜物事一般,指着山道笑着招呼他。

“四师兄!”阿诺一边哭一边跑上来,“雪儿,雪儿被她杀了!我亲眼看见的,人头还悬在树上。”

“什么?你亲眼看见的?”杜非急切地追问,眼见着阿诺点点点头,哭的抽噎不住,对叶浅眉的最后一点情意终于荡然无存,睚眦欲裂地看向叶浅眉,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阴翥剑。

叶浅眉一笑,一抖竹笛,亮出竹笛中暗藏的利刃,作势向杜非袭来,杜非咬牙迎上去,眼前的红衣飘飘全都幻作了血色,贺兰山庄,段家庄,七八岁的孩童,还有义父和贺兰雪。

不过几个回合,叶浅眉竟门户大开地扑过来,杜非想也不想扬起阴翥剑直刺向叶浅眉的胸膛,在剑锋触到她身体的那一刻,却又生生收住手劲,剑锋触在叶浅眉的胸前,只洇出一丝血花,叶浅眉闭上眼,等着剑锋贯穿自己的身体,然而,就如七岁那年一般,仿佛过了天荒地老的时间,也没有等来那一刻。

她睁开眼,看看胸前的阴翥剑,低声问:“为什么不杀了我?杀了我为你义父和雪儿报仇。”

“你走吧,”杜非握着剑的手微微发抖,“你说的没错,我会心疼的。”

听到这句话,叶浅眉的眼泪终于决堤般淌了下来,看着胸前那点嫣红,哽咽着问:“杜大哥,如果没有这些恩怨,你会不会娶我?”

“会。”杜非没有丝毫犹豫,“如果没有这些,我会娶你,会疼你。”

叶浅眉看着他,嘴唇颤抖了半日,才含泪笑道:“可惜,没有如果。”

杜非放下手中的剑,慢慢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走吧,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说着转身欲走,刚刚转过身,叶浅眉却又如在贺兰山庄那晚一般,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他,将脸深深地埋在他的长发间呜咽道:“杜大哥,你杀了我多好,你的仇也报了,我此生也了无遗憾。”

“浅眉,我告诉过你,人这一生,有很多比报仇更重要,更快乐的事情,宽恕,就那么难么?”不觉间,杜非也早是泪流满面,“你走吧,无论怎样,我都要去看看雪儿。”

正在此刻,旁边的悬崖上传过来呜咽的箫声,抬头看去,却正是叶无伤怀抱着风儿不知何时已坐在那里,从谷底吹上来的风卷起了二人的衣袂,在蒸腾的烟雾中,就如同要羽化升仙一般。

一曲既了,叶无伤才抬起头,看向叶浅眉,那双眼睛里竟是她早已淡忘的温煦:“眉儿,这些年大哥对不住你,让你遭受了这么多折磨,事到如今,大哥才明白,仇也罢,怨也罢,到头终是一场空,你如今也大了,大哥就去陪你大嫂了,你……你莫要记恨大哥。”

身后纷杂的脚步声传过来,伴随着叶无痕的痛呼:“大哥,大哥你不要这样!风儿姑娘一定也不愿你如此。”

叶浅眉呆立了片刻,细细咀嚼着叶无伤的那番话,突然撕心裂肺地喊:“大哥!大哥,你不要抛下眉儿!大哥,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你回来啊!”

叶无伤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许久,才宽慰地大笑出声:“好!好!眉儿,你终于肯叫我‘大哥’了,我死而无憾!无痕,大哥累了,你替一替大哥……”话没说完,就抱着风儿纵身跃进深谷,如同白鹤凌空冲下,只是,从此音讯杳杳。

杜非站在屋里,手里捏着贺兰雪的留书:“哥哥:我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当初爹爹听信伯父云孤竹的话,鲁莽中帮坏人杀了叶姐姐全家,虽然他为此自责内疚,出走塞外,但是究竟是爹爹做下的错事。我也不能再想叶姐姐寻仇,更不能再破坏你和叶姐姐的生活,我知道你喜欢她,她也喜欢你。我走了,不要找我,等到我能忘记我喜欢过哥哥的时候,会回来看你和叶姐姐的。雪儿留字。”

再次打量一番手边做的及其逼真的木质人头,杜非苦笑道:“好手艺,谁做出来的?”

叶浅眉低声道:“我特意请杨少将军做了送来的,军中经常用这个法子迷惑敌人。”

“是吗?”杜非挑了挑眉,“为什么这么做?就是为了让我杀了你?”

“我只是想试探试探,在你心目中,究竟是我重要,还是贺兰雪重要……”

“雪儿欠你两条命,你只要她还一条又是什么意思?还的是谁的命?你还敢说不是为了死在我手里?”杜非紧追不舍地逼问。

“杜大哥,贺兰丫头孤身在外,你不担心么?我陪你去寻她回来吧。”叶浅眉架不住杜非的紧逼,赶紧转开话头。

杜非笑了笑:“阿诺早想闯荡江湖了,我已经让她跟着雪儿去了,你现在莫要担心雪儿,你只担心你自己该怎么跟我交代就够了。”说着一把将叶浅眉拖翻在腿上,扬起巴掌又狠又准地打了下去:“我让你胡思乱想!让你跟我耍心眼!”

叶浅眉又羞又愧,连连求饶道:“杜大哥,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还敢有以后?”又是狠狠地几巴掌甩在屁股上,“你想过没有,我若是误伤了你,知道真相后会有多悔恨?你只想着你自己的感受,有没有考虑过别人?”

叶浅眉伏在杜非腿上,听了这话,才真的呜呜咽咽哭了出来:“杜大哥,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杜非却是越想越气,越想越后怕,顺手抄起手边的竹板就朝叶浅眉屁股上招呼,下手自然是不轻,不过五六下,叶浅眉就觉得屁股上肿了一圈,不由自主地躲避着杜非手中的板子。

“再敢乱动,我把你绑起来打!”一声断喝吓得她赶紧趴在杜非腿上,老老实实挨板子,嘴里只是不停地求饶:“杜大哥,疼~轻,轻点啊~”

屋里疾风骤雨,叶无痕却是嘴角噙笑地站在门外,这丫头确实是该好好管教管教,动不动寻死觅活的,若是落在他手里,只怕下手比杜非重得多。不过自己动手是一回事,听着自家妹妹被打的痛哭流涕又是另一回事,终于,在叶浅眉的声音开始变得嘶哑时,他还是忍不住地敲了敲门,扬声道:“杜非,差不多就行了,把我妹妹打坏了,我怎么敢要这样的妹婿?”

屋里两个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叶无痕竟然站在外面,杜非笑笑,拉起叶浅眉,打开了房门,叶无痕看看叶浅眉面红耳赤的样子,笑笑道:“也好,莫以为大哥不在了,你就能无法无天了。”

听到叶无痕提起大哥,叶浅眉黯然了一阵子,问道:“二哥,你如今怎么打算?”

“我么?”叶无痕淡淡一笑,“我打算出去游历一番。”

“二哥,你一个人么?绿绦呢?”叶浅眉促狭地问。

“你现在肯认她了?晚了,我不会还给你的,”叶无痕转身挥了挥手:“你就不必担心我了,管好你自己,别动不动就挨板子,二哥会心疼的。”

叶浅眉羞红了脸,看看身边笑意愈来愈浓的杜非,从袖中摸出娘亲留给她的小小玉笛,在杜非眼前晃了晃,杜非正要伸手来夺时,她却一下避开,用手指轻轻刮着面颊娇笑道:“还回来的东西,还想要去不成?没羞!”

杜非笑笑,错身上来,逼得叶浅眉想要晃开身形,偏又扯动了身后的伤,不由“嗳呀”一声,不偏不倚落进了杜非怀里,玉笛也自然而然地被杜非拈在了手中,微微一笑道:“瞧,你这不是送来了么?”看看叶浅眉着恼的样子,便轻轻凑在她耳边,低声道:“浅眉,我爱你。”

【尾声】

两年后。

贺兰雪回到了七星山,身边跟着个清俊的男子,竟是杨呈浩手下的智囊,名唤诸葛九望,只因照着贺兰雪的画像做了那颗假人头,便对贺兰雪念念不忘,有如魔怔一般。说来也巧,贺兰雪和阿诺一路北上,欲回贺兰山庄拜祭,前往杨呈浩处领取凭信时,竟与他撞了个满怀,这诸葛九望风度翩翩,更兼足智多谋,能文善武,更做得一手精巧机关,陪着贺兰雪走了一会塞外,贺兰雪方才发现,自己对杜非,其实报恩和崇拜竟多过男女之爱,而这诸葛九望似乎才是她的归宿。

玉泉子兴冲冲地迎出来,却不见阿诺的影子,难免有些失望,便问:“阿诺怎么不回来?”

贺兰雪笑道:“阿诺姐姐随崆峒山的冲虚子去了,她说要和冲虚子好好学几年,才有脸回来见掌门哥哥。”

玉泉子听了这话,虽有些失望,但却也欣慰不已。

正说话间,杜非和叶浅眉也上山来了,贺兰雪看看他们,笑着挥手道:“哥哥,嫂子,我回来了。”

杜非与叶浅眉对视一眼,微笑着加快了步伐。

【全文完】

终于完结了。。。一共十六万多字我居然没有坑。。。

遵照大多数亲的意见,杯具改洗具,毕竟看文就是图个心里痛快,蝴蝶也喜欢大团圆啊,虽然俗套了点,但是看得舒服~

唯一杯具了的就是小风~~5555~风格我对不起你,不过有白衣少侠殉情。。。好悲壮的赶脚。。。

感谢亲们支持!

撒花庆祝!

nibuaiwo 发表于 2012-7-27 17:49

不公平不公平!!!!!!姐姐乃怎么可以这样对风儿姐姐!!!!!她刚出洞,先是被玉泉子打了一巴掌,然后 …

那一巴掌,是为了满足风格挨pia的心愿。。。然后,然后打情骂俏前面,其实掉了四个字:一个月后。。。我记得文档里有,肿么木有复制上啊。。。

风格 发表于 2012-7-27 18:03

= = 蝴蝶姐姐,你肿么对得起我。我爱了十四年,恨了十四年,等了十四年,盼了十四年。堪称史上最杯具的女 …

亲爱的风格,我对不起你T_T为了表达瓦森森滴歉意,瓦决定了,第一个番外就写乃,想被大师兄pia还是想被掌门师兄pia?乃自己选吧。。。Y(^_^)Y

爪机傲娇了。。。瓦辛辛苦苦打的字,居然打了两遍才发出去。。。

左弦 发表于 2012-7-27 19:57

蝴蝶~不知道你小时候看没看过甘十九妹 那时候在最后的时候我多希望尹建平能收住刺向甘十九妹的剑啊 结果最后 …

左弦亲,即使是爪机我也必须忍不住要扑倒乃!这个结尾就是为了和你一样的遗憾啊!当年看到最后,我哭的稀里哗啦啊!还有那句:如果没有这些恩怨,你会娶我吗?让我一直记忆犹新,所以很自然就照抄过来了。。。55555好激动好激动,居然有人跟我一样记得甘十九妹和尹建平!深深地mua!

nibuaiwo 发表于 2012-7-28 22:16

①只羡鸳鸯不羡仙——叶浅眉&杜非

洞庭湖畔,你带领着子夜歌者,踏着仇恨姗姗而来。吹着笛,唱着歌,摇曳 …

阿然妹纸我爱死你了,感动死了,mua~看你的评我肿么比看自己的文更有感觉,爱你爱你!奖励瓦懂得,hoho~现在是答题时间:1,无痕哥哥的官配当然是阿然,需要怀疑么?2,玉泉子木有官配,原因已经说过了,掌门师兄是受了大戒的全真道士啊喂,肿么可以动凡心?阿诺么,瓦实在不能给小诺乱点鸳鸯,所以,所以还是脑补为好。。。3,蝴蝶第一次遇见自己的初恋,是在高一军训场上,跟《夜深沉》开头说的一模一样,何公子一曲跑调的《打靶归来》,就让某蝶很没出息的失了魂。。。哭。。。

番外一·愿随春风寄燕然

熏风吹过四月,落红成阵,游丝漫绾。

七星山上海棠正开得一片如火如荼,风儿就是隔着这片云蒸霞蔚,第一次看见了七星坪。

坪上,七星山的弟子们正在练习剑术,长剑在午后的阳光下幻出一道道银光,为杀戮的本质披上了行云流水般的美感。然而风儿的目光却穿过人群,仿佛跨越了千山万水,落在了站立在坪边的少年身上。

那少年一身白衣,身背一柄古拙的长剑,负手而立,不过比自己年长两三岁的年纪,面上却隐然有着刀刻般的少年老成。

一袭白衣避凡尘。风儿莫名想到这样一句话,微微地弯了眉眼。

“玄冰,你出来!”严厉的声音打断了风儿的思绪,再抬起眼的时候,那少年已亮出了背后的长剑,拧身跃入了七星坪,坪上的弟子纷纷退后,只留下一名有些手足无措的青衣弟子站在中央。

“七星贯日第三式。”似乎是惜言如金,然而每一个字都是不可违抗的决然。

玄冰显然明白那白衣少年的心性,虽是底气不足,但也握紧了手中的剑。

炽烈的阳光晃的风儿有些睁不开眼,偏就在这一眨眼间,玄冰已重重地摔在地上,手中的剑也被击的脱开手,白衣少年挽了个剑花,已然平静地站在了一边,吩咐道:“其他人散了,玄冰留下再练一个时辰。”

风儿暗暗吐吐舌头,看上去如此温润的少年,举手投足中却是如此的冷厉。

“风儿,”身边的沐灵师叔仿佛明白她在想什么,笑道,“那就是你大师兄叶凌鸿,新入门的弟子都由他负责,鸿儿向来面冷心热,莫要怕他。”说着便引了她往七星坪走去。

叶凌鸿见沐灵来了,忙迎上来躬身道:“师叔。”

沐灵笑着将风儿推到面前:“鸿儿,这是师兄新收的弟子,名唤南曜风,也就是你的小师妹了,我就交给你了。”

叶凌鸿极细微地皱了皱眉:“师叔不是最盼望收个女弟子么?如今怎么交到我这里来了?”

“他们兄妹三人,还有一个顶小的奶娃娃,我就要了那个了。你师父都收了,你还有什么意见?”沐灵半真半假地嗔道。

叶凌鸿听了,忙道:“弟子不敢。”转面看向风儿道:“既然如此,门规想必你也清楚,我就不多说了,明日卯正来七星坪,休要误了时辰。”

方才那一皱眉,早已落入风儿眼中,心中已是凉了半截,听了他的吩咐,只有低头应道:“是,大师兄。”

“好了好了,”沐灵瞥了叶凌鸿一眼,“风儿还是个小姑娘,你莫要吓到她,我就把人交给你了,若是委屈了风儿,我可要寻你算账。”说罢也不理无奈苦笑的叶凌鸿,转身自去了。

“大师兄。”风儿见师叔走了,自己站在叶凌鸿面前,竟是从未有过的无措。

叶凌鸿这才仔细打量了风儿一眼,这才面前的女孩子似乎才到自己胸膛,虽然柔弱纤细足,但却透着坚毅的神情,心里暗叹了一口气,自己这么些年虽教导过不少新入门的弟子,但女弟子,却是头一遭接触,在他看来,女孩子难免娇纵些,实在是宽不得严不得。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叶凌鸿终于没话找话般地开口:“你是曜之的妹妹?”

“是,哥哥早我几日拜入师门。”

“……你去休息吧,没事可以在山上逛逛,记得明天不要误了时辰就行了。”叶凌鸿实在不知说什么,只得草草结束这次“训话”,想了想又补充道,“没事莫去后山,师叔祖在那里静养,不喜欢旁人打扰。”

“是。”风儿赶紧答道,抬起头,那个白色的身影已在几丈开外了,风儿这才松了口气,想到以后要在这个冷冰冰的大师兄手下学艺,不免有些心灰意冷。

不觉间在山上已是几个月过去了,比起初上山的日子,风儿日渐习惯了叶凌鸿的行事方式,对这个严厉却刚正的大师兄倒也有了些改观。

微雨潇潇,影寒雁断。

秋天的江南总是多雨,七星山上整日烟雾空蒙,叶凌鸿携着洞箫走上人烟罕至的山顶松林之内,刚刚将箫放到唇边,就隐约听见深处传来琴声,叶凌鸿好奇地轻轻走了过去,原来却是风儿,叶凌鸿没有想到,风儿小小年纪,琴艺却如此纯熟,一曲既罢,余音袅袅,不禁击掌喝彩道:“风儿师妹好生了得。”

风儿猛然抬头,竟见是叶凌鸿含笑看着自己,忙站起身来道:“大师兄见笑了。”

“师妹莫要过谦,”叶凌鸿拿起手中的洞箫笑道,“难得清闲,不如合作一曲如何?”

“这个……”风儿突然调皮一笑,“大师兄可知琴有五不弹?”

“疾风甚雨不弹,于尘世不弹,对俗子不弹,不坐不弹,不衣冠不弹,”叶凌鸿对答如流,继而笑道,“今日细雨微风,七星山亦远离尘世,如此佳境若是不弹,愚兄岂非沦为俗子?”

“如此,恭敬不如从命。”风儿笑笑,却突然起弦,五音发于指间,丝毫不留给叶凌鸿思考的余地。

叶凌鸿淡淡一笑,随即和上琴音,清音婉转,石上流泉。

正怡然间,琴声戛然而止,一股腥风自身后而来,风儿惊呼:“大师兄!”

叶凌鸿心知不妙,退后几步护在风儿身前,方转过身来,用手中的洞箫格住那不速之客后,才看明白原来是一直浪迹在七星山的一头孤狼,曾伤过数名弟子,然而终究没有被捕获,不料今日却撞上了他二人。

那狼早已是饿得眼冒绿光,口内拖着尺来长的涎水扑过来,风儿何曾见过这等阵势?早是吓得话都说不出了,倒是叶凌鸿不惊不惧,冷笑道:“你这畜生气数该尽!”说着迎上前去,用手拧住狼头,生生将狼拖离了风儿身边,饿狼被如此戏弄,野性更添几分,怒吼着朝叶凌鸿扑过来,叶凌鸿却不闪不躲,眼见狼要扑倒自己身上了,方猛地滑到身子,将洞箫又狠又准地插入了狼腹,然后狠狠地将它掼在石上。饶是那狼凶恶,也到底是瞪了蹬腿,再不动弹了。

回身看看脸色煞白的风儿,叶凌鸿笑笑道:“没事了,我们走吧。”

风儿这才缓过神来,万分后怕地道:“幸亏大师兄在此,不然……”

“以后莫要再一个人来这些地方了,”叶凌鸿看看地上的狼尸,轻叹一声,“只可惜了我那支箫。”

此后几日晨课时,叶凌鸿总觉得风儿神情恍惚,只当她受了惊吓,也不忍深责,然而到了第四日午课,风儿竟连人影也不见了,叶凌鸿遣了人去也遍寻不着,压了几日的怒火终是忍不住了。

风儿刚回到住处,就迎面撞上了急得跳脚的哥哥。

“你跑到哪里去了?”见风儿回来了,南曜之劈头就问。

“我……我有点事情。”风儿底气不足地答道。

南曜之见她吞吞吐吐更是来气,却也无暇多说,只道:“大师兄要你回来了立刻去见他。”

听了这话,风儿不免有些心慌,抬眼哀哀地看向南曜之。

南曜之无奈地长叹一声:“罢了,我陪你去吧。”

兄妹二人一路来到叶凌鸿房内,还是南曜之先开口道:“大师兄,我把风儿带来了。”

叶凌鸿瞥一眼低头不语的风儿,淡淡道:“好了,你出去吧。”

“风儿年纪小不懂事,求大师兄原谅她这一回。”南曜之知道叶凌鸿的脾气,生怕妹妹受罚,忍不住开口求情。

“你出去。”依然是淡淡的三个字,但是却又多了三分冷厉。南曜之知道叶凌鸿这是动了真怒,再僵持下去,只怕风儿更加吃亏,瞅一眼始终垂头不语的风儿,无可奈何地退了出去。

“你去哪里了?”叶凌鸿沉声问。

“我……我不舒服,睡过时辰了……”

“还敢撒谎?”叶凌鸿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我派人寻了你几回也没找到你!说,到底去哪里了?”

“我……我去山下的竹林了……”风儿被叶凌鸿逼问的眼泪都要下来了,垂头嗫嚅道。

“好!非但误了午课,还敢私自下山,”叶凌鸿更是气得七窍冒烟,“门规怎么说?”

“当勤于功课,力求精进,误课,笞二十……未得尊长许可,私自下山,笞三十……”风儿越说声音越小,头也深深地埋下去不肯抬起。

“你既然都清楚,我也就不多说了,自己把板子拿过来。”叶凌鸿抬手指了指临窗的桌案。

风儿知道,师父目下承认的入室弟子只有大师兄一人,其余弟子一概由他代师传徒,故此师父特地将那板子赐给大师兄,代掌罚责,以前见过那板子,三指宽,四尺长,但她没想到,有朝一日这板子会落到自己身上,于是抬起头看着叶凌鸿,哀求道:“大师兄,我知错了。”

叶凌鸿从未在执罚时面对过这样哀哀的眼睛,定了定神方怒道:“南曜风,你要我加罚么?”

风儿看看叶凌鸿,委屈地扁扁嘴,拖着步子过去将板子捧在手内,光滑的竹片躺在掌心里,让她不禁打了个哆嗦,挪到叶凌鸿身边,看着他拿过板子,指了指桌子:“自己过去趴好。”明白这是再无转圜的余地了,心惊胆战地走到桌子前,深吸一口气伏在上面,叶凌鸿顺势把她往上提了提,小腹恰好压在桌面上,脚尖悬悬点住地面,屁股就高高地翘起来,无助地等待着板子落下。风儿早已是面红耳赤,不是没有挨过打,哥哥气极了也打过自己,但是这样被其他男人打屁股,却是破题儿第一遭。

“风儿,这是师兄第一次给你立规矩,你听好了,保持住这个姿势,若敢躲闪,数量翻倍,听明白没有?”

“呜~听明白了。”板子还没落下,风儿已是又羞又怕地抽泣起来。

叶凌鸿举起板子,又准又狠地落在臀峰上,风儿疼得颤了颤,比起大师兄的板子,从前挨过的打简直什么都不算。不等她反应过来,第二板又挟着风声落下,不偏不倚,就紧挨在第一板的下方,叶凌鸿只管抡着板子抽下来,饶是比平日的力道减了三分,不过十板,风儿就已是再也忍不住地哭出声来:“大师兄,啊!我,我错了,疼~”

叶凌鸿咬了咬牙,道:“知道错了就忍着,以后再敢犯,就想想今天挨的板子。”说罢又是一轮板子下来,覆盖在第一轮打过的地方,风儿似乎能感到屁股一点点肿起来,裙子开始紧裹在身上了。踮着的脚尖也开始发颤,冷汗出了一身又一身,在勉强维持住这个姿势没有倒下去。

在第三十板子过后,风儿终是忍不住地顺着桌子往下滑了,嘴里哀哀地哭求:“大师兄,疼,饶了风儿……”叶凌鸿不语,伸手按住她的腰,照着屁股狠狠盖了几板子,只打得风儿哭声更加尖利:“啊——大师兄,哥哥,哥哥,救救风儿……”

一直守在门外的南曜之听了,心疼不已,不管不顾地敲门喊道:“大师兄,大师兄,求你饶过风儿这遭,曜之管教不严,愿受师兄责罚。”

叶凌鸿皱了皱眉,松开按着风儿的手,扬声怒道:“你若再多话,就是在害她!”转过脸却看见风儿竟已顺着桌子瘫跪在了地上,更是火上浇油,用板子指着桌案,冷冷道:“之前我说的话你还记得么?自己爬起来,趴好。”

风儿吓得连连摇头:“大师兄,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饶过风儿好不好?”说着大颗大颗晶莹的泪珠扑簌簌地滚了满脸,叶凌鸿看着她,心里竟也生出了不忍,伸手一把拉起风儿,按在桌案上,风儿吓得缩作一团,叶凌鸿却放下了手里的板子,抡起巴掌扇下去,打够了剩下的十几下,就停住手,对风儿道:“若是下回再敢犯,就没有这么便宜了,记住没有?”

“记住了,记住了。”风儿扬起泪痕未干的小脸连连点头。

“起来吧,前两日的事情你都忘了么?这山上除了野兽,还有数不尽的悬崖峭壁,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最后一句话脱口而出,叶凌鸿猛然打住,别过脸道,“能走么?不能走我叫曜之进来。”

半晌,身边没有声音,叶凌鸿转脸一看,风儿眼里竟又涌出了止不住的眼泪,叶凌鸿有些手足无措了,从前责罚犯了门规的弟子,下手要重得多,也不见这样多的事,即便是哭,也是嚎啕痛哭,被自己一吼,也就噤声了,哪里遇到过这般楚楚可怜,默默流泪的?实在是骂也不是走也不是,愣了半天,方笨拙地从怀里掏出方帕子塞到风儿手内:“好了,师兄打你,也是担心你,别哭了。”

“大师兄,你真是担心我么?”风儿问出的话令叶凌鸿有些迷茫,想了想道:“自然是担心你。”风儿听了这话,竟破涕为笑,一边往门外走,一边轻声道:“大师兄,你亲自送药给我好不好?”

叶凌鸿叹了口气,不禁暗暗埋怨师父:你收了徒弟自己不管,倒叫我左右为难。想了想还是去丹房取了药,往风儿房内去了。

一进门就看见风儿趴在床上,叶凌鸿走过去,把药放在她枕边道:“要不要我去请沐灵师叔来帮你?”

“不要!”风儿撇撇嘴,“丢人死了!”

“你也知道丢人?”叶凌鸿笑笑,“那就记住,以后再别犯在我手里。”

“大师兄,”风儿眨眨眼,“你知不知道我下山干什么去了?”见叶凌鸿不说话,从枕边摸出一支洞箫递到他手里:“给你,我刚做的。”

叶凌鸿不可置信地看着风儿:“你自己做的?你去竹林就是为了做箫?”

“嗯,斫琴制箫我娘都教过我,”风儿羞赧地点点头,“山上虽然有竹林,但是要么太老,要么太嫩,我找了两天才在山下的竹林里找到做箫的绝佳材料,结果在林子里一待就忘了时辰……”

叶凌鸿握着那只还带着清香的洞箫,后悔不已,沉默了半日才道:“你方才怎么不说?”

“我……刚才你那么凶,我吓忘了,”风儿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又低声道,“就算我说了,你就不打我了么?我替大师兄做东西,是我自己的事,和违反门规受罚是两回事。”

叶凌鸿听了,对风儿不禁刮目相看,看向她的目光也柔和了几分:“好好休息,记得把药涂上,这几日你也不必去七星坪了,待伤好了再说。”说着转身出门去了,走到门口,有回过身来,扬起手中的洞箫,对风儿露出一个温煦的笑容:“风儿师妹,谢谢你。”掩上门,细细看着手中的洞箫,才发现上面刻着一行娟秀的字:——“愿随春风寄燕然”,心猛跳了两跳,回身看看那扇紧闭的房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心底里慢慢融化开来。

庭前木樨花开,月将团团。

此曲有意无人传,愿随春风寄燕然。

我肿么脚的,前面那段像在写小紫花~TAT瓦最爱滴紫花~

番外二·江湖夜雨十年灯

江湖自有江湖的传说。

譬如吴钩胜雪,白马银鞍,譬如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只要你愿意,就能在每一个有江湖中人落脚的客栈、酒肆,听到类似的故事,而真正“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的高手,往往就只坐在一边,斟一碗浊酒,在酒入喉间时,偶尔会忆起些许过往,当然,如果身边还有如花美眷,便更不负了这似水流年。

此刻的这间客栈里,就恰恰好集合了上面的所有条件——客栈外沙尘滚滚,在客栈里闷了一整天的住客仿佛约好了般地都用到了一楼酒肆里,天南地北地吹着牛皮,诸如一人单挑数十大内高手,只为了目睹皇帝宠妃的芳容,又或者单骑走镖,一路令无数绿林俯首,反正吹牛皮是不用纳捐的,说者无心,听者无意罢了。

在角落里,坐着名青袍男子,手内端着斟满了酒的粗瓷盏啜饮着,与周遭唾沫横飞的气氛格格不入,只是那不经意间抬起的眼睛,却令与之相遇的人莫名胆寒,那双眼睛似乎是天生的凌厉,如同鹰隼,任何的异动都瞒不过他去,然而当他扭过头,看向身边的绿衣女子时,目光迅速的软下去,好似寒冰遇上了春阳,晨风吹散了阴霾。

不知不觉间,这对角落里一直沉默不语的青年男女竟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看那男子的衣着,似乎是平凡无奇,偏偏周身散发着凛然贵气,更令人不解的是,那个眉目如画,让客栈中的男人蠢蠢欲动的美人,在那男子身边却是本能的小心服侍,全然没有这几日众人心目中冷若冰霜的样子。

看了一阵子,见他二人全无反应,也都觉得没意思,便又回身聚在一处吹嘘起江湖奇闻。

“前些年的子夜歌者,竟似都销声匿迹了,实在是奇哉怪也。”

“你还不知道么?两年前危夜宫的叶无伤在七星山跳崖自尽,他属下的子夜歌者自然都树倒猢狲散了。”

“哈哈,想那叶无伤手下统领了如此之多的貌美女子,竟然蠢得去自杀?要是大爷我,才舍不得呢,定要好好疼她们一番……”后面的话便越来越猥琐不堪了,角落里的绿衣女子听到“子夜歌者”这四个字时,手猛然一抖,将酒洒了一桌,抬眼看看身边男子的脸色,低声道:“主上……”

那男子一双利眼微垂,将手中的酒盏重重放在桌上,沉声道:“阿然,我们走。”说罢起身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目不斜视地上楼去了。

阿然咬咬唇,狠狠地瞪了那群浑然不觉,犹自大笑的汉子一眼,突然露出个狡黠的笑意,从怀里摸出一包粉末倒进桌上的酒坛内,轻轻摇匀,腰肢细软地走到那些汉子围坐的桌前,笑道:“各位好汉,这几日多蒙抬爱,这坛酒就当是小女子请诸位的。”说罢将酒坛轻轻放在桌上,笑靥如花地环视一圈,那些草莽汉子这几日都垂涎于她的美貌,现在这般,直让人失了魂一般,争先恐后地将酒坛内的酒往自己面前的酒碗中倒,阿然掩口一笑,悄悄地抽身上楼去了。

刚刚走上楼,便正对上叶无痕疑问的目光:“你在下面做什么了?”

“没有什么,”阿然避开他的目光道,“属下不过是吩咐小二送两坛酒上来。”

叶无痕信以为真,故作恼火地扬起手中的折扇在她头上敲了一记,随即笑道,“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老是‘主上属下’的,你怎么就是记不住?”

“是,属下记住了。”阿然习惯性地答道,说完才反应过来,抬头看着叶无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叶无痕苦笑一下,知道一时半刻也难让她改口,索性也不再说,只道:“看天气,怕是得在此处盘桓几日,方才败了酒兴,你来陪我喝两杯吧。”

窗外朔风卷着黄沙,横冲直撞地肆虐,即使关的严严实实的窗扇也被吹得砰砰作响,然而这一切似乎于眼前无关——屋内的桌上摆了几样小菜,两副杯盘碗筷,酒就在身边的热水中烫着,叶无痕与阿然相对而坐,已是酒过三巡了。

“阿然,”叶无痕突然问,“这两年跟着我颠沛流离,你可习惯?”

“这两年跟随主上,阿然无忧无虑,这有生以来最舒心的日子了。”阿然替他把酒添上,扬脸一笑,在油灯跳跃的光焰中,竟令叶无痕心神激荡,饮了口酒才又问:“若是眉儿要你回去呢?绿绦。”

阿然听了这话,手中的酒壶差点掉在地上,愣了半日方低声道:“属下是阿然,不是绿绦。”

叶无痕笑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举起手中的酒盅道:“阿然,来,喝酒!”酒盅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酒刚刚送到唇边,门就被砸的山响,伴随着狂怒的吼声:“死娘们,你给老子的酒里下的什么药?”

叶无痕向阿然投去征询的目光,却见她低下头,端着杯子假装喝酒。

门外的吵闹声愈发响亮,叶无痕只得起身打开门,门外几个魁梧的汉子一下撞进来,挽起袖子就冲到阿然面前,叶无痕微微皱眉,脚下略微一勾,那几名壮汉竟都栽倒在地上,待他们爬起身来时,叶无痕已站在阿然身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不知我这妹子如何得罪几位兄台了?”

“你还问?”领头的汉子领教了叶无痕的手段,不免收了几分气焰,只站在原地怒气冲冲地道,“刚才这丫头给我们送了坛酒,我们只当是好意,也都不在意,谁知方才喝了酒的兄弟,此刻都瘫在下面,动弹不得,你们到底安得什么心?”

叶无痕听了转面盯了阿然一眼,心下明白了几分,扭过头笑道:“我这妹子向来淘气,不过在下担保,绝无恶意,我这就让她取解药给你们。”说罢扭头低喝:“还不去取解药来?”

阿然瞪了那汉子一眼,正要起身,却听见那汉子开口道:“当年在江南,连那号称‘子夜歌’的女魔头都把老子伺候得舒舒坦坦,就凭你这个丫头片子也敢跟老子耍手段?”

阿然听了这话,再也按捺不住了,起身自怀内掏出解药,怒道:“你再胡说八道,姑娘就赏你包胭脂染尝尝。”那汉子听了,瞠目结舌地望着阿然,究竟是叶无痕反应快些,劈手夺下解药塞在那汉子手中,冷冷道:“行走江湖,莫要自吹自擂,以免闪了舌头,也莫要乱吃东西,以免丧了性命,你走吧。”

那汉子犹不自知,恨声道:“若不是这娘们儿刚才那股子扭腰摆臀的骚劲,身子都要贴过来了,咱们兄弟怎么会喝了她的迷魂汤?”顿了顿,又拍拍叶无痕的肩,色迷迷地说:“兄弟艳福不浅,不过要看好喽。哈哈哈~”

叶无痕听了他这番话,胸中竟涌起一股酸意,伸手指门道:“滚!”伴随着这一声而至的,还有阿然袖内发出的银镖,直擦着那汉子的头顶飞过,吓得那汉子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赶紧带着其他人狼狈地逃出门去了。

叶无痕关上门,转身静静地看着阿然。

阿然被逼视得不敢抬头,辩解般地说,“主上,只是属下听到他们那般侮辱尊主,心里气不过才……”

“才怎么样?就是他刚才说的那样?”叶无痕慢慢踱到她身边,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几乎是低吼出声,“就是他说的那么不堪?”

“不是,不是。”阿然拼命摇头,她感觉叶无痕的铁手几乎要把她的下巴捏碎了,泪眼迷蒙地看着叶无痕,在她的印象当中,叶无痕一直都是温文尔雅的,从未有过如此暴怒的一面。

正惊惶间,被叶无痕连拖带拽地扯到了床边,狠狠地一摔,阿然整个人都被抛在了床边,她刚要翻身爬起来,屁股上就被狠狠地甩了一巴掌:“趴好!跟着我这几年,没给你立过规矩,你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是不是?”阿然眼见叶无痕出门去,不一刻竟铁青着脸,拿着把木尺走了进来。

阿然吓得花容失色,连连道:“主上,属下知道错了……”话音未落,屁股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记:“跟你说过多少次,你还改不了口?是不是打得少了,我说话就不管用了?”

“不是,不是,属下……”话说了半截赶紧改口,“阿然知道错了。”

叶无痕勾了勾嘴角,扬起尺子毫不手软地打下去,只打得阿然如同出水的鱼儿一般往床里窜了进去,然而听到叶无痕在身后悠悠地“嗯?”了一声,忙爬了出来,乖乖地趴在床边,哀哀道:“阿然错了,甘受责罚。”

“错了?说说看。”叶无痕并不急着动手。

“不应该在酒里下药,不应该做暴露身份的事。”

“没有了?”叶无痕见她不再说话,冷笑一声,“既然这样,我就先处理这两件事。”说罢扬起尺子照着被绿罗裙包裹住的挺挺翘翘的屁股抽下去,阿然自从跟在叶无痕身边以来,就再没有被罚过,因此痛觉竟是格外敏感,再加上叶无痕心里憋着气,手上力气不减,不过几下,阿然就被打的惨叫连连:“主上!啊!疼,主上饶了阿然——啊——”话音未落,连接几下更狠的直抽在屁股下方:“叫的什么?还不长记性是不是?”

“呜~主,主上哥哥,阿然知错。”屁股上的痛让她再也没精力去顾忌尊卑之分了,只求叶无痕能快些住手。

听到阿然叫自己“主上哥哥”,叶无痕险些笑出声来,绷了绷脸才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叫我的名字!”见阿然犹豫,抿了抿唇,扬起尺子狠盖下来:“听不懂话是不是?”

阿然被这一下抽的直想捂着屁股跳起来,但是多年的习惯却也一时无法改变,只连连道:“主上哥哥,饶了阿然吧。”

叶无痕无奈摇头,索性也不再说话,只伸手压住她的纤腰,举起尺子一下接一下地抽下去,饶是阿然疼得左闪右躲,痛哭流涕,也没有逃开一下。

二十板子打完,叶无痕放下尺子,俯身看看满脸泪痕的阿然,淡淡地问:“你真的不觉得你还有其他错处吗?”

阿然吓得缩了缩身子,茫然无措地看着叶无痕。

“刚才那人说你送酒过去的那些话,可是真的?”阿然听了这话,将脸深深埋在被褥里,一个字也不敢说。

“这么说,是真的了?”叶无痕扳过她的脸,恨声道,“跟着我,你还敢不老实?我不管你原来怎么样,既然跟了我,就得规规矩矩,你是我的,懂不懂?”

阿然被这番话彻底震惊了,不等她反应过来,就被叶无痕按在膝上,裤子也被扯到膝弯,清脆响亮的巴掌落在被尺子抽到红肿的屁股上,痛感完全唤醒了如痴如醉的阿然:“主上哥哥,别打了,疼~”叶无痕充耳不闻,自己屡次透露心曲,偏偏这个丫头总是将身份的鸿沟横亘在两人之间,不趁这个机会好好打醒她,只怕以后就更难办了。

想到这里,叶无痕更添了三分力气,毫不怜惜地将两个红红的屁股蛋扇的上下翻滚,欲拒还迎,阿然被牢牢按住,伸到后面去妄图护住屁股的胳膊也被拧在背后,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疼得实在忍不住了,一边慌不择路地把头钻进叶无痕怀里,一边呜咽:“无痕哥哥,阿然知道错了,无痕哥哥饶了阿然好不好?”

叶无痕这才停下手,似笑非笑地道:“这回想明白了?想通了?”

阿然把脸埋在他身上满面羞惭地点了点头,叶无痕这才替她整理好衣裙,扶起她道:“那些没用的东西,可都忘记了?”

“忘记了。”阿然的回答细如蚊声,叶无痕追问:“我是谁?”

“主……”阿然刚说出一个字,眼见叶无痕沉下脸扬了扬巴掌,吓得慌忙改口,“无痕哥哥。”叶无痕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威吓道:“以后叫错一次,十巴掌,记住没有?”然后拍拍腿:“坐过来。”阿然脸颊绯红地靠在叶无痕怀里,虽然屁股刺痛不已,但是心里却是如梦似幻的幸福,从前自己一直以为自己想多了,原来竟是真的。

叶无痕伸手将她拥在怀内,低声问:“打疼了?”

“疼~”阿然委屈地回答,眨眨眼,泫然欲泣。

叶无痕笑笑,掂了掂尺子道:“这个是我借老板娘的,等咱们回了江南,我再好好用竹子给你做一把家法。”感觉到阿然在自己怀里不安地蹭了蹭,叶无痕不禁大笑出声:“给我记住了,你既不是绿绦,也不是夜影,你是阿然,你,是我的。”

笑声传出小楼,被狂风卷到天边,许多年后,这里会留下一段传说,关于江湖,关于爱情。

拈花微笑,桃李春风一杯酒。

仗剑天涯,江湖夜雨十年灯。

酒也罢,歌也罢,江湖多风雨,回眸时,有一个人挑灯相守,就是永恒。

亲们~~谢谢大家支持蝴蝶把《子夜歌》写完,本来计划还要再写两个番外,但是突然没有了感觉。。。所以,就先这样吧,等什么时候灵感回来了,会继续的~

下面,预告一下,预计再过两周,蝴蝶会开新坑,写神马呢?看看某蝶新换的头像,猜一猜。。。花痴口水滴答中……

玉蝴蝶 发表于 2012-8-1 13:11

亲们~~谢谢大家支持蝴蝶把《子夜歌》写完,本来计划还要再写两个番外,但是突然没有了感觉。。。所以,就先 …

猜错!

玉蝴蝶 发表于 2012-8-1 13:15

猜错!

看瓦的签名。。。虽然很小很小。。。谁能告诉我为毛签名总是设置不了?

苏锦秀的猫 发表于 2012-8-1 13:58

民国的各种美男们综合起来让我眼前一亮为之惊艳的也就汪精卫和张师座两人了。

这个坚决同意!其实我大国民革命军才是民国传奇的中流砥柱啊!!!

原谅我这个彻头彻尾的国粉吧。。。

玉蝴蝶 发表于 2012-8-1 13:45

看瓦的签名。。。虽然很小很小。。。谁能告诉我为毛签名总是设置不了?

杀妻那个众说纷纭,我更倾向于偷文件的说法,不过写的不是师座,是虚构的人物,所以不局限于这个啦

玉蝴蝶 发表于 2012-8-1 14:04

杀妻那个众说纷纭,我更倾向于偷文件的说法,不过写的不是师座,是虚构的人物,所以不局限于这个啦

阿猫我必须要扑倒乃!我当时看了那段传奇以后,第一反应就是一段凄美的反间爱情故事,各种感情纠葛,最后师座为了党国事业,冲冠一怒灭红颜。。。

莫凡若 发表于 2012-8-1 14:09

哇塞,姐姐姐姐我醉倒了,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啊,姐姐你的番外特别的给力啊,我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好爱好爱 …

莫莫亲~~张公子?容我反应一下。。。难道是以前那个民国文里的?

nibuaiwo 发表于 2012-8-8 14:57

槛外人语

当我终于把最后一句话敲完的时候,终于按耐不住在电脑前各种放肆大笑,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阿然妹纸~我感动死了我再次觉得你的评比我的文更带感啊啊啊!!!还有槛外人语再被消掉以前我看过,因为是手机所以就没有回复,写得我都好感动,真的真的~叶夫人乃太有才了!扑住狠么~~

莫莫写的太好啦太好啦,这个诸葛先生跟蝴蝶心里的一样一样啊!!!蝴蝶幸福的要升天了!爱死莫莫了!狠狠mua!

杏雨妹纸,我能说你写的这个结局,除了杜非娶了雪儿之外,其他其实跟我原本设想的一模一样么?

叶浅眉被一剑穿胸,而后杜非痛悔一生,一个在流浪江湖,一个枯守竹林,从此错过一生,直到垂垂老矣之时,杜非才听说了一个关于红衣女子的故事……

杏雨写得太好了,深深深深地么么……

话说后来因为楼里反对杯具的妹纸太多,瓦只好顺应民意了。。。

迷离杏雨 发表于 2012-9-6 04:05

【伪阿诺番外】

阿诺带着那位白衣青年秦少卿拜上七星山时,杜非和叶浅眉的大女儿刚过百天。贺兰雪满面春 …

呜呜呜这个太治愈了~那个胎死腹中的悲催结尾让瓦好伤神。。。还好杏雨妹纸厚道地给了个治愈系!杏雨妹纸瓦爱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