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枝 大猫古风第二部完结第三部已开更 || 41.5万字

如彬最喜欢把这肉身子横放在自己的膝头,能够感觉到软软的小肚子就在自己的腿上缓缓滑动,想来也在找着舒服的姿势。他的手娴熟得滑到腰肢,一挑一拉,明粉的茧绸小裤便被褪倒了脚踝。她吓得有些发抖,他却是开心想笑,一只手轻轻握住她的屁股,肌肤细滑更是玫红色的一片,隐约可见刚刚留下的几处掌印竟是分外得诱人。如彬并不急着动手,似是在思索着什么,放任自己的手指在饱满的肉丘上随意弹动,一下又一下,点出深深浅浅的坑。玲珑却最惧这如同鱼在砧上一般地等待,她先是觉得臀上越来越痒,两手攥握成拳摞起来用力抵在颌下,才能忍住不去探抚。慢慢得又似是有什么胀满了心口,纵是压抑着喘息也止不住胸上的起伏不平。

终于,如彬还是拿起了手边的板子,轻轻画着弧度,重重地抽在了她的屁股上,本就泛红的肌肤登时显出一道白迹,跟着就肿胀起来,缓成更深的一抹红。小人儿又开始啜泣,身子一扭一扭得躲避。他却不想让她喘息,用手使力按住几欲挺起的腰肢,不歇气地挥动手臂,保持着一致的力道,只朝着那最是丰满厚实的地方抽去。板子也能带出风声,是沉沉的呼啸,正与皮肉的清响相衬,“嗖啪、嗖啪……”的像是永无止境,只等着那团小屁股臣服的一刻。

“我不闹了,真不闹了啊,哥哥。”玲珑定是实在受不住了,才大着胆子把手伸向后面,掌心向上护住臀峰。如彬却是轻哂,用板子敲打着小手,肃声告诫:“把你的手拿开,听到没有。”小人儿也不答话,使力摆了一下身子,算是回应。两个小巴掌如何能护遮住整个屁股,那人还是手起板落,利落的五下,全都抽在挡不住的大腿根儿处,红通通又交错的宽檀子,惹得小人儿更是一阵子哀嚎。

如彬总算停了凶物,却没如往常一样抱膝上的小人儿起来。只是将自己的一只胳膊放到她的面前,轻轻抬起小脸儿让她侧着枕在上面。空出右手握住她横在身后的右手,用她水润细腻的手背打着圈按摩上红肿不堪的小屁股。玲珑好不容易盼到这鸣金收兵的一刻,本打算跳着脚报怨来着,可也不知怎么了,竟一下子便沉溺在这已多日不见的似水柔情中。她也不说话,容色更是少有的温顺,娇嫩而羞怯,只在明眸深处蕴着一丝不甘与懊恼。

如彬并没有在意小人儿变幻莫测的表情,只一心一意地揉搓着一处又一处的檀痕,静了好一阵子,才喃喃开口:“玲珑,我知道你已是忍耐到了极致,我也是。那些个不入流的伎俩实在是让人烦心。可为了酘儿,为了当前的时局,又不得不将就下来。近来,一直没有得空与你讲,父皇要调动一些个道府与节度使,有意让我来参与遴选,其实是在为我日后布局。这个关口,大哥的势力自是闻风而动,也想着分一杯羹。皇祖母把持后宫多年,不论她是为了马家还是为了父皇,早在先帝在时便广植党羽。如今她老人家虽已薨逝多年,马家渐为势落,可余众仍在且不易看得分明。大舅与姑父一个在雁门关,一个在楚地皆掌有重兵,二舅所在的江南道不但是富庶之地更握着造币的铜脉。只是,光有这些还不够。璟家的先人跟着圣祖起兵之时不过是小小亭长,即便代代相传官至高位,也不过是新贵而已。关内的几大门阀旺族虽是随着大陈的覆灭而渐衰却仍有威势。尹明珠出身于并州尹氏,她的爹爹、叔伯皆在朝中任要职,姐妹三人又全都嫁入皇室,这样的家身我不得不用,也不得不防。只一样,不论是谁都永远无法与你相较。我与她们是见面方有三分情,再是痴缠也不过尔尔。”玲珑还伏在他的手臂上,心中明白一切,淡淡笑了一下跟着点头算是应承。如彬从她身后拧了一缕青丝在手,默然叹气,“我今日的确是恼火,却不为你连日来都将我拒之门外。在那些规矩上你即使更娇气些我也觉得可爱,更可况你的怨气也总要发出来才好。还有孩子,便是父皇与母妃再催再想,我都不曾强求过你。只是我实在受不得‘下堂’与‘固宠’一句。‘多苦多难,我们也要在一起’可是你说的?还有那‘宠’字如何能用在你我身上,你若是作此想不但是轻看了我的心,也是轻看了你自己。”

玲珑细细品味这话中的深意,心上自有汩汩的暖意漫起,像是冬日的暖阳裹住了周身。她把温热的小脸儿都埋进他的掌中,声音也变得悠悠咽咽的,“哥哥,我不会离开你。我要像她们一样缠上你。”他轻笑,目光也是和煦,刚想俯身吻那小脑袋,小人儿却已侧转过来,脸上竟是带了阴晴不辨的冷意,“表哥,棋局正在收官自是大意不得。可若想毕其功于一役自是要拿住对手的要害才好。毕罗便是琅琊王的软肋……”“绝对不可。”玲珑的话还没有讲完,已被急急拦住。她有些吃惊,想不明白那人怎会是如此慌张的神情,自顾自地坐起来,歪头望向他。如彬好不容易静下心思,还是温然相劝:“毕罗是大哥的软肋,你又何尝不是我的软肋。难道我们男人争斗还要把你们纠缠其中吗?这样的事我做不来,你也不能做。”玲珑笑意笃定,“我可与毕罗姐不同。”如彬在她鼻上一刮,道:“不要小看毕罗,她貌似柔弱性子却强韧,你正恰恰相反。正所谓‘过刚易折,善柔不败’。同样一个陷阱,你被旁人一激肯定跳下去,毕罗就不会。”小人儿哪里肯依这样的话,顿时着了恼,揉搓上他的衣襟胸口,哭着喊着让他讲清楚。

如彬也是无法,只能百般地抚慰,就差作揖伏小,方见到娇妻笑靥频生。两人正头碰头的软语呢喃,忽而殿外又有宫人小心翼翼的通传声骤起。如彬立时怒意升腾,竟随手将榻上的一领鎏金瓷枕猛得甩了出去,随着那一声“哐啷”碎响,更是喝道:“谁敢再来这殿中搅扰,本王绝不轻恕。”玲珑本来也是烦燥,只见着如彬动怒,也吓了一跳,忙欲规劝,却听到门外传来牟平总管的声音:“太子殿下,是奴才啊,奴才有十万火急之事回禀。”

第二十七章:寒天催日短

牟总管进得殿内,看到太子与太妃俱是正襟危坐。他也顾不得唤人去收拾一地的碎瓷,急匆匆的打千行礼,微微勾了头,焦急着面色回话:“启禀太子、太子妃,刚刚宫里传来消息,杞王殿下护送琝王到珐琅城休养,本是十天前回返的。今儿个傍晚殿下的车马经过离京都二十里的锦门镇时,不知是哪里来的流犬着狂猛得蹿出来惊了殿下的马。”如彬与玲珑闻听立时也变了容色,玲珑霍得站起了起来,如彬更是着慌相问:“老三可有事?”“马发了性,杞王被甩下来不说,还被马蹄踏在了左臂上,当时便折了骨头。随从们不敢耽搁连夜进城。此时宫内已是宵禁,圣驾不宜惊动,皇上与皇贵妃传出旨意,让殿下速去杞王府探视,太医院的一众人等也已领旨过去了。”如彬顾不得许多起身便向殿外走,玲珑急急跟上,“表哥,我也要过去。”如彬稍一思忖后颔首,更握上那人小手嘱咐:“穿上氅衣,外头起了风,当心着了寒气。”

夫妻俩这一去竟是整整一夜。如彰左臂的伤虽是凶险却算不上危重,只是有这一去一返快一个月的车马劳顿纠缠在一起,让他进了王府便昏昏沉沉地发起热来。太医们接骨的接骨,疹疾的疹疾,忙成了一团。肖王妃自打得着信儿便急得晕了过去,到如彬与玲珑赶去时还哭哭啼啼地卧在床上。旁人也是无法,只得由着兄嫂在府中主事。如彰毕竟是皇子,有自幼打的底子在,太医们用药也考究,待等天光放了亮,他身上的灼热便退了下去,伤处的痛楚似是缓了些,人总算有了几分精神。太子还是不放心,细细地问了太医数次,安排下得力的几个守在王府,终是瞧着如彰喝下了大半碗参芽紫米粥,才打算入宫去向父皇复命。玲珑整晚没合眼,眼窝处便各有一片半圆的鸦青显出来,小脸儿也带了憔悴。如彬看着心疼,如彰更是不安。他在榻上挣扎着坐直半个身子勉力说道:“有劳皇兄和嫂子了。我没甚大碍,左不过养几日便好。您们还是回东宫补补眠吧。”如彬点点头,又召来府中的管事上上下下地安排妥了,才携了小人儿离开。

玲珑本想着一道入宫去,如彬却不肯,只催促她回去歇着。直到进了鸾和殿,她才真是感觉到身子都乏透了,任由着蕙儿替自己换了衣裳去了钗环,随性趴伏在阔榻上,细细嗅着那似是能顺着毛孔渗入骨髓的女儿香,整个人都懒懒地舒展开来,再也不愿动弹。不知是过了多久,感觉有人在身上搭了薄毯,玲珑这才缓缓转头,看到还是蕙儿那丫头小心翼翼地守在床侧。她又闭上眼睛,只轻声问着:“秋儿姑姑和紫苏都去哪了?”蕙儿稍稍上前挪了一步,同样压了音调答话:“回殿下,您上次让改领子的那件祥云对襟比甲送过来了,姑姑瞧着还是不称心,亲自跟绣娘交待去了。紫苏姐姐是被采蘋殿的纨儿叫走,陈侧妃让姐姐过去打几根络子,说是头几天与您回过了。”玲珑听了,只“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殿内静悄悄的,只余更漏泠泠。只是这样的静谧却突然被一声急唤打破。“姐姐,姐姐”,是晓棠一脸的泪痕奔了进来。玲珑倏地坐好,那小人儿已是一下子跪伏她的腿上呜呜哭了起来。玲珑沉了下心思,转首吩咐:“蕙儿,你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直见着小丫鬟悄无声息地出去还掩了殿门,这才起身拉着晓棠进了内室,虽是担惊,还是直直问她:“你都知道了?”晓棠的声音如初冬晨起的雾气一样湿润而伤感,“姐姐,我想去看看他,去看看他啊。”玲珑按着一双冰冷的小手也是心伤,更有为难,“晓棠,你现在还是东宫的良娣,去探视亲王,与礼不合啊。表哥他是不会答应的。”“姐姐,你帮帮我。如彰的左臂幼年时受过伤,我担心他。”一边哭诉,她睫毛上凝着的晶莹水珠也一边轻颤坠落,一滴两滴,让玲珑的心中似有什么绞着一般的疼。良久,玲珑才伸手去拭那小人儿面上的泪,柔声道:“我答应过表哥的,可为了你还是违反一次他的旨令吧。唉,真得都是冤家啊。”

晓棠又惊又喜,竟是破涕为笑,使力挽住身旁的手臂,急着问道:“真得吗?姐姐。那我该如何出去?”玲珑凝神想了一阵子,忽而含笑,道:“既是要带你出去,便要一切都听我的。你现在就回你的淬洺阁去,只留下贴身的玉喜陪着。叫下人们放出话,只说你伤了风,刚吃药得躺着发汗。我先去闲逛会子,卡着午膳时刻再佯装去你那里探疾。到时会带上我殿里丫头们穿的衣裳去,你换了,再戴上围纱的风帽,扮成使女与我出宫。”晓棠听了,更觉妥帖,才要开口道谢,却被拦下,“别再耽误功夫了,快走吧。”小人儿也无话,匆匆福了一福,急急去了。

玲珑折腾了这一遭,便再无睡意,在殿中又等了一阵子,还是未见秋儿与紫苏回来。瞧着对面红木双鸾案上摆的漏刻,轻轻咬了下红唇,无奈唤了蕙儿进来。小丫头也不知主人何事,快步上前,垂手侍立在一旁等着发话。玲珑瞄了她一眼,和气开口:“蕙儿,去把昨日母妃赏赐下的杭绸福寿锦被拿来,陪我去趟云禧殿与小王子送过去。”蕙儿俯首应了,刚要离开,却又听到一声吩咐:“顺便再用包袱皮包上一套你日常穿的裙裳和风帽带上。”见那人有些疑惑迟缓,玲珑神色淡漠如一抹寒冰,“去办吧,不该问的不要问,不该说的更是不要说。”听着主人刻意加重那“不要说”三个字,蕙儿肩膀微微抖了一下,忙在口中应了,躬身退了出去。

玲珑带着蕙儿直接去了怀酘所住的偏殿。小王子正在一个白藤木摇床里憨憨睡着。摇床木质极佳,手感温润,上面雕刻的麒麟送子图纹也是精美华丽。小床上方吊着琉璃环,环上系着一幅松绿烟罗的帐子,飘飘渺渺垂下来,依着四个角,将小床都笼罩在其中。玲珑撩开帐子,爱怜地看着孩子,还忍不住掏出帕子含笑细心为他擦着嘴角流下的涎液,才轻手轻脚地放下帷帐。

殿内,有乳母程娘和尹明珠手下的丫鬟芜梅与素云服侍着少主人。玲珑也是随口问道:“你们家侧妃呢,怎么不见她在殿中?”几个下人听了,头俯得更低,只有尹府家生的芜梅带着讨好地笑意回答:“启禀太子妃,我家小姐由翁主陪着去太虚观打平安醮为小王子祈福去了。”玲珑一听便生不悦,“她出门,怎么本宫不知道,这是什么规矩?”芜梅那笑更是牵强,竟似是带了假面,声音也有些颤巍巍的,“太子妃,小姐她,小姐,昨个向太子回禀过。”玲珑的脸上却是一丝笑容也无,嘴角稍稍弯下,带了几分如钩残月一般的冷利,“回头告诉你家小姐,是侧室就得守着侧室的规矩,什么事需得先回了本宫,不要动不动就抬出太子来唬人。真是行了僭越之事,想是表哥也绝不会护着她。”一众的奶子、丫头忙慌不迭的应了。还是那个芜梅心眼儿多,看着太子妃没有离开的意思,怕再挑出什么毛病,便急着想溜。她看了一眼程娘,小声提醒:“那碗未加盐的肘子汤,你还没喝吧?小姐嘱咐的,一会儿我盯着你下去喝了。”说完,便战战兢兢地看向太子妃,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玲珑也不想与她们多理论,摆了摆手让她俩下去。芜梅经过素云身旁时,眼风如刀子般扫了过去,声音压得更低,“再敢看着小主人时打瞌睡,仔细你的皮。”玲珑知道尹明珠待下人一向严苛,有了怀酘更是变本加厉,动辄打骂。自是与太子都多有提醒,也只是让那人稍有收敛而已。终是在旁人的殿中,玲珑无意多事。像陈芷莫一般面上不言语只私底下笼络各处人心的作派,她是瞧不上也做不来。只冲那缩头缩脑的素云轻轻笑笑算是抚慰,看着她将那套福寿被与小王子换了盖上,才徐徐步出。

离开云禧殿,玲珑便停了脚步,她伸手拿过蕙儿怀中的包袱,沉声道:“你不必跟着了。去传下马车到西门处候着,过会子本宫要出去一趟。”蕙儿轻声答喏,更是低低垂首,欲显谦卑驯顺。

第二十八章:夕云初起日沉阁

正是相见时难别亦难。亏得有玲珑陪着,才算连拖带拽地将一身宫女打扮的晓棠扯离了如彰的旁侧。看着两人紧握的一双手最终还是从勾扯的指尖处滑离,走出寝殿的一刻,任谁都有说不出的心伤与凄凉。日影已是偏西,眼瞅就要到东宫了,小人儿还窝在车内嘤嘤哭个不住。玲珑瞧见那方帕子湿哒哒的快能攥出水来也是叹气。她爱怜地抚上那人的肩头,道:“别再哭下去了,到时让表哥看出来,便不好了。虽然他已知晓你们的过往,可现在你还是东宫的良娣,是他的女人,这样做难免刺心,明白吗?”晓棠忙拭了泪,只是声音依旧哽咽,“姐姐,我知道。”说着又拉上玲珑的手,面带忧惧,“姐姐,不会让旁人知晓吧?我怕,我怕连累了您啊。”玲珑挑了窗帘向外瞧了瞧,扬了嗓音吩咐,“先到西角门那停一下,再去正门。”“是,太子妃。”车夫的答话很快传了进来。看着晓棠似是不解,玲珑怡然一笑,“咱们出来时众人正用午膳,应该引不起注意。可此时想必太子都快要回宫了,从正门进去免不了人多眼杂。你只管在西角门那候着,我自会安排好妥当人去接你,悄悄地把你送回去,放心就是。”小人儿忙着点头,又如何会不放心,姐姐便是主心骨,总会让自己生出依赖。

玲珑的车驾行至仪门处,方下了车,却看到牟平总管与秋儿姑姑已候在那来,更是神色焦虑。特别是秋儿,见了玲珑竟如同是雨中见了太阳,几步便上前,一把扶住小主人,急急言道:“小小姐,您这是去了哪啊。东宫出事了。”玲珑听了心中也是慌乱,只强掩了相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可是表哥有什么不好?”还是牟平过来,皱了面孔劝这主仆,“太子妃,您还是快些上轿,边走奴才与您边说吧。太子无事。此时,各殿的侧妃嫔御都已在书房之中了,殿下正等着您呢。”玲珑被她们促着要换上骄辇,还是忍不住握住秋儿的腕子,“到底怎么了,姑姑。”秋儿也是斟酌着词句回禀:“小小姐,是小王子遇了不测。”玲珑登时便“啊”出了声,秋儿跟着接口:“您放心,现在已没有大碍了。是小王子午睡时,床上的帷帐不知何故落下来蒙在面上,遮住了口鼻。小小婴孩又无力挣脱,险些窒息,说是脸都憋得青紫。亏得发现还算及时,太医院的太医全赶到了,终是救治过来,真是阿弥陀佛,吓死个人了。”“就是,就是,小王子福大命大,殿下您放心就是。”牟平也赶着劝解。听到如此说,想来酘儿平安,玲珑先前的惊慌之色也渐渐缓了下来。这厢放心,那厢却还提着,她招手将秋儿唤到眼前。牟平能站上这东宫总管的位子早已成了人精,见此情形立时便退到一旁。玲珑冲他会心一笑,贴近秋儿交待:“姑姑,快些到西角门处去,晓棠还在门外等着。今日,我偷着带她出去了。你悄悄把她放进来送到淬洺阁,注意千万不要让旁人知晓。”“小小姐,您这都是做的什么呀?”秋儿为着小主人的胆大妄为心惊不已,可终也无法,只得领了命匆匆而去。

停了轿才走到书房的门口,便能听到尹明珠娇痴难辨的哭泣声和太子已有几分不耐的安慰,玲珑的心头竟像是被谁使力按压,有着说不出口的窒息与气闷。可再烦燥还是提了裙裾一步步踏上阶梯。抬眼望过来,书房之内人并不多,下人皆被遣了出去。背身负手立于窗前的如彬,伏于几案上啼哭不止的尹明珠,沉默不语的姜筝和微眯了双眼,含了朦胧闪烁眸光的陈妙儿。玲珑心中不由一沉,还是略一屈膝,轻轻唤了一声:“表哥。”如彬闻听转来身来,面上是消不去的隐隐怒容:“不是让你回宫歇着吗?这大半天的又跑到哪里去了?”如彬从未当着众人对玲珑如此疾言厉色过,小人儿登时便觉得委曲,可也知道此时是什么情形,只得蜷下指尖忍耐,微低了头走到那人身边。如彬看着她这副隐忍乖巧的模样倒觉得不安,不由在心中埋怨自己不该在人前那样呵斥她,带着些许歉意抚上那人的小手,感到凉寒若冰没有一丝暖气儿,再看她一身跑解马似的单薄装扮,顿时怒意更盛,“连件大毛衣裳也不知道穿,身子不要了?”玲珑真是怕了他,更看到尹明珠望过来的眸光已然愤懑冷厉,知道不是与如彬展示恩爱的时候,还是陪了小心问道:“来的路上,牟总管与我都说了,酘儿他现在无事了吧?”谁知还没等如彬开口,尹侧妃竟突然挺直了背脊,话音正如她头上步摇的垂珠泠泠有声,“托太子妃殿下洪福,酘儿他还活着。”

玲珑听了此话顿时火气窜升,却是如彬紧紧握住她,面上自有说不出的坚厉与清冷,“尹明珠,谁与你这样的胆子,敢如此同玲珑讲话?”那人闻言,“哇”的一声再次哭倒,像是撕心裂肺一般的哀恸。如彬的手心都腻出了汗意,目光也渐如寒刺。陈妙儿却在此时缓缓起身,走到案前,打量了玲珑几眼,又换上柔婉的笑容看向如彬,“太子,侧妃姐姐也是过于伤怀关心则乱,您不要与她计较。”边说又边安慰似地拍一拍尹明珠,“姐姐,你放心,太子自会与你、与小王子一个交待的,急火攻心,倒失了分寸。”

尹明珠的哭声渐弱,可纤薄的肩膀还是一下又一下缩动着,尖尖的下颌也随着抽咽抖动起伏,煞是可怜,“太子,您也看到了,酘儿他全身紫胀,抱在怀中连哭都哭不出来。孩子受了这样的苦楚,我这做娘如何会不心疼啊。您一定要,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看着这娘亲如此,如彬也难免动容,不由得和缓了语气,“此事,本王定会一查到底,绝不会放过伤害王儿的歹人。只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再是伤怀,也不能忘了自己妾室的身份对太子妃不敬。这次不与你计较,你要好自为之。”

尹明珠的脸色不好看,却也只能咬紧了牙关忍住。正在此时,侧妃陈芷莫盈盈步入,福身为礼后便垂首而立。如彬有几分急迫,轩了轩长眉问她:“查得如何?”陈芷莫容色淡淡的,平静无波,“回太子,臣妾按照您的旨令已是细细查访了。特别是今日去过云禧殿接触过怀酘王子的人皆挨个询问过。”如彬也微微点头,“很好,都谁去过酘儿那里,做了些什么,细细与本王讲来。”听了这话,陈芷莫竟是有些踌躇,也不再如刚刚一般的淡然,扬眸瞄了瞄玲珑又看了看如彬,才小心回答:“太子。今日一早尹侧妃便出宫去了。小王子的偏殿留了芜梅、程娘与素云近前伺候。直到出事前,除了一人,再没有旁人去过那里,见过王子。”“谁,谁去过那里?”如彬的脸色有些发白,众人也是疑惑。陈芷莫低了头,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讲出话来,“是太子妃,今日只有太子妃去探视过小王子。”

玲珑的喉中像是有什么硬核哽了一下,一时想呕又呕不出,干涩着发痒,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似是阴暗处的藤蔓一般缠上心来。那人的手还握着自己,可不知为何却也渐渐泛出凉意,不再如初时的温暖。她先是转首盯了一眼如彬,又举目平视于众人,道:“本宫的确看过酘儿。是为了送去母妃赏赐的福寿被。”陈芷莫跟着低首应承,“正如太子妃所言,小王子当时身上的确盖着杭绸的福寿被。”如彬深深吸了一口气,似是无意尹明珠眼波中越蓄越浓的恨意,略略沉吟后开腔:“玲珑是正妻,是东宫所有孩儿的嫡母,她一向喜欢孩子,去看了酘儿又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不要为了这一事,弄得阖宫上下杯弓蛇影,猜忌不安。”听了这话,玲珑安心了许多,她暗中用力反握紧那只大手,面色沉静如璧,“我去云禧殿时也不是一个人。不如把当时在场的都唤了来,当面讲明白,自是省了后续的罗嗦。”

陈芷莫看向玲珑还是一惯的神态谦卑,声音也是宁和:“太子妃所言甚是,嫔妾也早已一一问过。您是带了蕙儿过去的。刚到时,云禧殿的三个下人均在场,离开时只剩下素云一个。”玲珑“嗯”了一下,“没错。芜梅要带程娘去喝汤。我离开时,就剩素云一人照看酘儿了,当时没有什么异样。可是那丫头当值时出的事?是什么情形细细地问了她不就知道了吗。”提到素云,一屋子的人都禁了声,尹明珠的脸上渗出阴恻恻的光,更有嘲讽的笑意自嘴角闪过,“问素云?要是能见到那贱婢,我定会将她揭皮剔骨、碎尸万段。”玲珑一时不明所已,却是如彬唇齿间轻吐的音节让她的心抖然一惊,“素云不见了。”

“不见了?东宫之内,怎会有人说不见便不见呢?可曾细细搜寻了?”玲珑是一脸的吃惊与诧异。此时,不论是尹明珠、姜筝还是陈妙儿都各怀心事地望向上位,殿内气氛说不出的尴尬与微妙。只有陈芷莫还是如常的气定神闲,略一欠身回道:“太子妃,已是逐个殿宇的搜寻过了,角角落落都不曾放过,就是不见素云的踪迹。如同插上翅膀飞了一般。”如彬不免焦灼,一只手掌重重落在红彬木雕花的窗台上,“胡说!哪有人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东宫。去查,便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人从这宫内给本王找出来。”

妻妾们见太子动怒如此,全都唬了一跳,姜筝嘴上爽利却是个胆小的,吓得半闭了眼睛缩着身子向墙根处蹭了几步。尹明珠的情绪却已是形如疯癫,眼中都迸出血色,直是破了喉咙地喊嚷,“去找,去找,我就不信那贱婢在这宫中躲得过一时,能躲得过一世。”别人知她愤恨,皆耐了性子不言语。又是陈妙儿眉眼低垂,轻轻替尹明珠挽一挽髻边眼见便要落坠的榴花如意百子簪,笑吟吟却吐出冰冷的话语,“姐姐。还能如何找啊。半天的功夫,陈侧妃带了全部的内侍已是将东宫翻了个个。现在到我那庆余阁去看看,跟抄了家似的狼狈。这样找也找不到,看来侧妃已是技穷如此,所以才会说出插翅飞了那样的话吧。”

陈芷莫似是不经意转头,只一瞬能看出有冷淡的目色拂过那人描摹得精致俏丽的脸,随即便眼波幽幽,缓缓投入如彬的眸心,“太子殿下,陈良娣所言亦有道理。不能一条路走到黑,东宫找不到了,是不是可以到别处去寻寻。”如彬有些迷惑,也一样凝聚目光回视着她问道:“到别处?什么意思?”陈芷莫还似是刚才一般慢条斯理地回禀,只是口气多了几分郑重:“太子,许是嫔妾无能,如此找寻还是未能发现素云的藏身之处。不过,我也在暗中揣摩,怕只怕,那婢子心机过人,与人串通,乔妆改扮,已是潜出了东宫也未尝可知啊。”见大家皆相顾惊愕,似是已跟上她的思路,陈芷莫一字一字更说得用力:“太子,臣妾查到一可疑之人,已押在殿外候着。”如彬神情滞了一下,接着便森然相问:“是谁?”陈芷莫像是有几分为难,盈盈屈身,“请太子妃恕臣妾不敬之罪,自是有太子的旨令在身才不得不行此僭越之事。”如彬的眼中透出灼灼热意,却冷冷扫向她:“到底是谁,不要讲这些个虚话。”陈芷莫像是被骇到,目光有些游离,只口角仍含了一丝凛然气息,“回太子、太子妃,那可疑之人正是鸾和殿的蕙儿,而且她已是对所做的一切供认不诲。”

玲珑的手在那人的手中一抖,一重又一重的冷汗迫湿了她勾勒着鸳鸯与飞的浅紫色里服。殿内光线暗淡,落日的昏光透过窗棱投影在身上,竟像是织就了经纬交纵的罗网,将她缠绕得密密匝匝,只觉无路可逃。

周末更文,不大吸引朋友们啊,有一点点桑心。文章进入紧张时刻,大猫也盼着大量涌入,为我出谋划策。千万不要隐去的隐去,隐身的隐身,大猫自认不够淡定,做不到孑然而行。想念你们。

第二十九章:夙夜心忡忡

如彬感觉到了小人儿的手正在自己的手中发抖,总认为是百炼成钢的一颗心陡然间便坠向深不可测的幽涧,人皆有软肋,谁又真能逃脱。冷寒的脸色一点点蓄起薄薄的笑意,他侧身看向那人娇靥,想来是匆匆画就的眼妆,两挑浅浅的海棠红,本若朝霞初露愈显明眸顾盼才对,可衬着她此时忡怔的面容却如何看都更像急雨打过的落英,惨淡还寥落。如彬有微不可闻的轻叹,更是不顾忌旁人垂首凑近她的耳畔,声音极轻,只想让她一人听见,“小东西,你今天有没有不听话?”小人儿的手抖得更加慌乱,她咬了唇不回答,这便就是最好的回答了。如彬重又挺直了背脊,手在不经意间便松开,握紧了拳头负在身后。“把蕙儿带进来。”还能说什么,也只好这样做。

蕙儿是牟平带上来的,牟总管手上稍一使力,那人便跟着扑倒跪趴在了地上。众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聚到她的身上。蕙儿在伺候玲珑之前不过是东宫司衣馆的宫女,还是头年玲珑回京后常常来往东宫,鸾和殿人手不够用,如彬亲自挑了去服侍的。这丫头容貌并不出挑,只皮肤比一般的女孩儿白皙几分,算是柳眉细眼的耐看而已,虽提携到近身伺候太子妃,却并未给各殿的主位留下过什么起眼儿的印象。刚才陈芷莫说起她时,还真有些人私下揣度着是哪一个。

玲珑犹在愕然之中,看着平日里唯唯诺诺的一个人儿,遇到这样的塌天之事却在伏倒于地的瞬间便使力跪直了身子。这还不算,一双细长眸子也不似寻常般躲闪,竟高高扬起,盯向自己。小人儿有须臾的晕眩,身子飘轻如脱了线的风筝,不知要落到何处才算是尽头。手已被松开,便失了依傍,她不敢再望向身旁之人,只交握了双手,指节用力到泛白方才缓上一口气来。牟平也瞅着那蕙儿神情不善,顾不得许多,抬头照着后脑便是一掌,口中更是呵斥:“把你的头低下!再敢这样直愣愣瞧着主子,看不立时剜了你的双眼。”蕙儿的身子随着击打歪倒到一侧,再爬起时虽也强劲儿撑着,却不敢再看着玲珑。

殿内已掌起了灯,雪亮的烛火投在陈芷莫双耳一对并蒂牡丹赤金坠子上折射出明晃晃的光晕。她的面容似笑非笑,有说不出的超然与冷漠,似是嫌恶地瞟了一眼地下之人,便沉声言道:“蕙儿,把你刚刚招认过的再讲一遍与太子听。敢有一句虚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蕙儿的身子颤了一下便再次抬头,嘴角还含了一抹快意的笑色。这回她的目光改了方向,竟是直直看向了尹明珠。想来刚才那一掌让她心有惧意,这回并没有瞄多久,便猛得嚣嚷起来:“尹明珠,你这个贱人,贱人!不过是卑微如草芥一般的小妾却仗着庶子小儿屡屡折辱太子妃。不但你那儿子该死,便是你这贱人也该死。全都该死!全都该死!”

谁也没成想,这样瘦小的腔子中竟能发出如此尖厉如夜枭的声音,殿上的人们都一时被骇在当场。还是尹明珠最先转醒,她已然浑身乱颤,却仍如着了魔般扑上去,照着蕙儿高昂的头,不分口鼻地狂扇起来,口中犹自骂着:“你们这起子黑了心的,黑了心的……”立在旁侧的都是女人,早就忙着闪躲,殿内没有别的奴才,只有牟平上前去拉住尹明珠。也是分身无术,就在这样的当口,糊了满脸殷红血沫,嘴角还带了脱落牙齿的蕙儿挣脱了桎梏,手脚并用几步便爬到玲珑的足边,无比凄惨地大哭起来,“太子妃!太子妃!您对奴婢的大恩大德,奴婢无以为报了。没能为您除了那贱人、贱种,奴婢死了也闭不上眼,闭不上眼啊!”

玲珑被她疯狂的眸光刺得说不出一句话来,冷汗顺着髻发滑行有如小蛇游弋。她想推开那人,却是如何也伸不出手。蕙儿早已攀上她的腿,尖指似是要抠进肉中,缠抱着她哀号,在那霞紫色的裙裾上抹出一道又一道的猩红。玲珑晕眩得更加厉害,似有无数根钢针被人用铁锤狠狠凿进脑袋里。便在那行将脱力的一刹那,是如彬将勾住她的身体如破布袋般甩了出去。那人在空中飞了一阵子才在撞到墙边堂柱后摔落,跟着便大口大口地吐起血来。

如彬盯着蕙儿,眼中直喷出火芒,鼻翼翕张,呼吸粗重地吼着:“拖出去,给我拖出去,即刻乱棍打死!”牟平在那厢还拽着尹明珠,听了这吩咐便准备过来处置。却是蕙儿先行一步,又是一声呼号:“太子妃啊!”跟着便挣起上半身,拼了全力摆首,一头碰在柱子上,一时脑浆伴着血花四溅,一股热腥气息登时在殿宇中弥散开来。姜筝与陈妙儿吓得惊声尖叫,陈妙儿离得最近,好几缕血滴子斜着扬到她的脸上,那人再也忍不住,扶着几案便呕了起来。

一众的女子还是陈芷莫最为沉静,别人要么惊惧要么痴愣,只有她依然垂着脸,就像是庙宇供奉的泥胎塑像,只用长袖掩住口鼻,避开地上的污秽随牟平走上前去。牟总管伸手将长指探近那软塌塌又血淋淋的人头,脸色一变,皱了眉向上位回道:“太子,蕙儿已经断气了。”如彬没有发话,玲珑也不言语。见如此,陈芷莫随手抚过衣襟处绣着万年青的寿字滚边,静了一刻才冲着大门处扬声开口:“谁在殿外伺候?”跟着便进来两个小内监,毕竟是太子身边的人,看着这一室血腥,没有一个露出分毫骇色。陈芷莫接着发话:“吾只当你们是没眼、没鼻、没耳的人,什么都看不见,听不到,也说不出。若是有谁觉得自己做不到如此。没关系,宫内慎刑司自有那挖眼、削鼻与聋耳的家什可以帮他。”别说那几个内监,便是尹明珠与姜筝她们都跟着一懔。牟平忙招手示意那两人将这尸首抬出去,这才听到太子的一声吩咐:“立时化了,挫了灰渣扬到乱葬岗去。”

殿内很快便收拾净了,陈芷莫缓步走到太子身侧,往地上的珐琅暗花桃李芬芳春香炉内添了一大把龙涎香,甜腻的香气浓浓散入殿阁深处。虽是掩了初时的血腥之气,可玲珑挨得太近,还是被熏得近乎窒息,身子也不由向后一仰,眼见着便要挨到如彬的胸上。以为会再有倚仗,谁知那人却稍侧了一闪。玲珑落空,好在使着力没有歪倒。她不敢回头,心底酸得如塞进一颗生青生青的梅子,难过却要压抑,只能默默垂下眼睛。

陈芷莫不动声色将一切收在眸底,嘴角微微翕动了一下,贴心般地转身推开西面一扇近林接木的小窗,立时便有清冽的晚风徐徐然贯入。这些人里,只玲珑穿得最为清减,一热一冷的变换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如彬眸光幽暗看不出是恼是怜。盯着眼前的小人儿冻得瑟缩了肩膀,终还是忍不住一把将她拽向身后,声音也是气结:“没见到开窗,不知道躲开,你是木头吗?”玲珑的手臂被捏得生疼,可心痛却一下子减了大半,她踉跄了一下才站稳,刚敢抬眼瞅如彬,那人却已疾步过去合上了窗扇。

望着发生的一切,有冷冰冰的笑纹如罂粟花般绽于陈妙儿唇边,姜筝则抱臂低头恨不得把自己藏到角落的阴影里,尹明珠满脸的绝望和愤慨,生生隐忍不下。陈芷却如出尘,移步离开那若即若离的两人,清泠泠地回话:“太子,蕙儿虽已自戕,可她勾联素云图谋残害王嗣的罪过却是认了。那贱婢在臣妾问讯时便已交待,她是看不惯尹侧妃不敬太子妃才起了恨意,素云则是因为屡受打骂苛待才起性报复。素云也已换了她的衣裳混出宫去。都细细查过,那婢子的确是少了一套应季的衣衫和风帽。如今素云不知所踪,蕙儿也撞柱而亡,倒是死无对证,我们也只好全当是真,便信了吧。”陈芷莫刻意咬了那“死无对证”四个字,更让人浮想联翩。

如彬阖了眼点头,正要开口,却是尹明珠一下子扑将过来,“‘死无对证’。便是死无对证,我也不信。天下哪有这般护主的忠奴,也不是个家生子,凭什么就心甘情愿的丢了性命。谋害王嗣是重罪,家眷男丁腰斩、女子为奴。如此的严刑竣法,若没有天大的好处,没有高位的指使,谁会干,谁敢干?”

“你给我住口。” 如彬的怒喝震得人们耳中都嗡嗡作响,“什么死无对证,明明是全殿人都听得分明。蕙儿既已认罪,便是她死了也逃脱不掉。冤有头,债有主,你在这里无谓纠缠,燥狂不止,何时才能善罢甘休?难道非要为了你的臆想、猜疑便搞得东宫人心思变,乱生事非才好。也不怕失了你世家女子、堂堂侧妃的身份。你倒是该好好学学芷莫的作派,静心安分,循规蹈矩,才能不给自己不给酘儿惹来祸端。”还没等话音儿落定,那人却疯了一般贴上如彬的胸口,连哭带嚷,身子抖动得如同浪尖的小舟,“差点死了的是我的儿子,不是她的。谁都可以信,我却不能信。”说完她更是掩不住眼底冷毒而凶厉的锋芒看向一旁的玲珑,“除非你能说出这半天你去了哪,除非有人能证明你的清白。你说呀,你说呀,你为什么不敢说话?”

玲珑心中悸动如惊涛骇浪,只脸上不敢露出丝毫的气馁之色,正咬定了绝不开口,却听着殿门“砰”得被人大力撞开。随着冷风急急而入的竟是一个碧色衣衫的小人儿,想来是跑得太快,她绊在地面金砖时扑倒,虽摔得极重,发髻都散落下来,却仍使力昂头,大声喊着:“我能证明姐姐的清白,我与姐姐在一起。”

各位朋友的想象力比大猫丰富多了,开阔了文路,启发了思维,忙于写文,太晩了,明天再回大家。晚安。爱你们。

咳咳,又忍不住要剧透了。各位看官可能不知道,大猫从开始写杨柳枝起,就在筹谋此处的机关与冲突了,用心良苦,有木有,有木有?(此处需要掌声)这部分是文章的关键所在,还能与这宫斗戏相比的便是临近结尾处的战争戏,大猫在挑战自己的极限啊。衷心的希望只有一个,让文章更加精彩与耐看。

这一部分,是我最想想表达本文主题的地方,当时开文时便与朋友们探讨过,《子夜歌》想要讲述的是爱情与婚姻中的宽容与信任,《杨柳枝》想要表达的则是适应与改变。过来人都明白,在我们的婚姻中最怕的是什么?是你只坚持用自己认为对的方式来爱对方,而不去考虑他(她)的需求与向往。爱是相互的,不只是你爱他和他爱你。还包括你给予他想要的爱,他给你你想要的爱。这便需要沟通、理解与改变。

如今玲珑与如彬就遇到了这样的问题,在我的下一章中冲突达到顶峰。有许多朋友提到,千万不要让太子对玲珑失去信任,千万不要让他们之间生出嫌隙。如彬是男主角,是本文中我最爱的男人。我一直坚持说他便是玄清,所以他永远也不会怀疑他的玲珑。但这不代表,他不生气、不愤怒。玲珑想要依靠他,他为什么会躲,因为他恼她。平日里殷殷嘱托,耳提面命,板子加身,不都是提醒她不要太张扬、太大意,不要给人下套的机会吗?可她还是这样做了。一会还要继续码字,晓棠又跑出来了,这对如彬更是打击,麻烦如同雪球,越滚越大了。

这些个女人,都需要安抚,因为她们代表了各个利益集团。在这些人的众目睽睽之下玲珑遇到了很大的危机,如彬为了保护她,费了很大的周折也花了很多的心思。但是他却做错了一件事,他以为帮玲珑化解危机便是爱她的表现。忽略了玲珑在这一坚苦时刻的精神需求。还有一点最要命的是,如彬选错了惩罚玲珑的方式。玲珑则是正应了“刚极则折”那句话了。彼此都难过,彼此都委曲,却是让事情反而向着不好的方向发展了。

如果让文章轻松愉悦,大猫可以选择像许多朋友建议的那样拍一拍,打一打就过去。可我思来想还是没有。不是为了虐而虐,而是生活本来也没有那么简单。“爱”怎么可能就一个字,爱包含了太多的东西。从我和春哥的生活经历总结,一定要用他(她)最享受的方式爱他,这样的爱才有意义。

预告下几章的题目吧,也算让大家有个大体思路,保守估计春节前是结不了文了,杨柳枝要写到马年去了。大猫话唠,大家体谅。

第三十章:一片冰心在玉壶

第三十一章:东飞伯劳西飞燕

第三十二章:嫦娥应悔偷灵药

第三十三章:双生之胎

第三十章:一片冰心在玉壶

大殿之内,明烛如炬,照在西窗下一架多宝翡翠屏风上,屏面雕着一株高大的杜鹃树,玫红色的花朵恣意怒放,在金色流光的溢照下有如燃烧的火焰。看着匍匐于地的晓棠,玲珑的面庞一下子苍白如绢,心头一阵凉一阵暖,脊梁上更似有把冰锥小刀贴着骨头刮来刮去,竟是绵绵无休。

晓棠好不容易才支起了身子,跪行到如彬面前,手臂死死撑住乌金的地砖,梗着脖子扬起小脸儿,“太子,您一定要相信姐姐,姐姐她一直与我在一起。”玲珑又惊又惧跟着喝她:“晓棠,不要胡说,你赶快离了这里,离了这里。”陈芷莫秀眉微曲依旧是神色肃然,她也望向那跪地之人,缓声言道:“耿良娣,这个时候话可不能乱讲。明明打用过早膳后你便着了风寒,卧病在床。前阵子去你阁中搜寻素云时,玉喜还说你在内堂发汗睡着,隔着纱帘我也是瞧见的。怎么,你又是与太子妃在一起了,那蒙了被睡上床上的又是哪个?”未等晓棠想出该如何答对,倒是陈妙儿已哂笑出来,“刚刚尹姐姐还说什么忠心护主,真正忠心护主的奴才在这儿呢。不愧是南苑出身的伎子,自是比姐姐屋中养的那只哈巴狗……”还未等她把话讲话,如彬已是一眼横了过去,那人似是被骇住,立时便息了声。

尹明珠的身子还有些颤颤,却依然是转将过来,抖着手点指晓棠,“你们在一起,你们去了哪里,啊?”小人儿虽没起身,头却是高昂,微眯了双眼,含了鄙夷而淡漠的笑意,“就凭你,也配问姐姐的去处?‘掩袖工馋,狐媚偏能惑主。’还真当自己是武媚娘,且不说你没有那宠也没有那命。更是瞎了你的双眼看错殿下与姐姐,太子不是唐高宗,岂能轻易便被你这样的蠢妇蒙蔽。”晓棠的话极为狠辣,更是直刺要害。初时那“掩袖”一句,如陈妙儿、姜筝之流还在懵懂,可听到说起武媚娘,任谁都将目光盯上了口中无时无刻不在喊嚷着要为孩子报仇的尹明珠身上。

如彬一言不发,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仿若山雨欲来前暗沉的天色。尹明珠的面上也青白不定,惴惴而不安。她举步又想靠近如彬,却被太子伸臂推开。那人想来无法,只死死抓住自己的裙角,再次悲哭起来,“太子,臣妾不是武媚娘,臣妾不会伤害自己的孩子,不会呀。”陈妙儿见到风头要变,蕴了森意的眼珠一转,挪动步子抵在尹明珠身边,“姐姐说些什么呀,倒入了别人的瓮去。哪有人会这样疑你。”说着又低头瞪了晓棠一眼,“少在那挑三窝四。白眉赤眼的,你说一起就一起,可有个依,有个据?”如彬极不耐烦地挥一挥手,语气也是冷厉,“都给本王闭嘴。”斥罢,也是看向那小人儿,神情有不易查觉的懊恼与失神,静了些许,才微微蹙了眉道:“既是病了便好好将养,不要在这里劳力费神的,看再落下什么症状。”玲珑稍稍松了口气,刚想赶着催她。却是陈芷莫先开了口:“良娣你说得没错,太子妃的行踪不是咱们这些嬖妾可以妄加测臆的。所以你知便是知,不知便是不知,切莫痴缠。”“她知”陈妙儿带了咬牙的恨声,“她知道什么,都在阁中躺了一天了,还不是过来搅局。”

晓棠竟又挪了几步,伸手抓住了如彬的袍摆,眼中闪烁着盈盈泪光:“太子,是我求了姐姐啊,是我求了姐姐的。”玲珑心中的焦苦便抵在喉间,她强忍着不想落下泪来,本欲过去扯开那小人儿,脚下却是一个虚浮,亏得旁侧有一对白釉暗花瓷瓶才得力扶住。如彬转首看了一眼玲珑,目光冷冷的好像殿外不知何时开始飘落的雪雨。接着,他又俯下身来,面上带笑,却如朔风侵骨,“你求了她的,你为什么要求她。我说的话,你们便一句也听不进去么?”边说,他边使力抓上那人纤细的上臂,话音越发阴郁,“你竟这样的急不可待?”晓棠觉得自己的胳膊马上便要被折断,她什么也说不出口,只抽泣着使力摇头。“表哥”玲珑再也忍不住,上前想劝,竟被扬手隔开。如彬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似是要倾尽心中所有的失望与无奈,他终是松下那人,平淡了口气道:“耿良娣风寒渐重。即日起养于淬洺阁,无本王旨令不得出。”见小人儿还想开口,如彬更为冷然,“牟平,快带她走。”

殿内又静了下来,只余尹明珠深一声浅一声的抽咽。如彬神色稍转,并不看向任何人,沉声言道:“今日之事,便止于殿中。罪首是蕙儿,现已畏罪自戕,那素云本王自会细细查访,绝不放过。此后,不相干的事,不相干的话都不许再做,不许再讲。如若让本王知晓谁欲借事起浪,轻则幽禁,重则赐死。本王说到做到。”话的尾间有着不似寻常的冷厉,平日里温润泰和的太子,此时竟带了说不出的阴鸷与凶煞。玲珑垂眸不语,陈芷莫诸人忙俯首称是,只有尹明珠尖着嗓子喊了一声,“不公平,这不公平!”

众人也是骇然。如彬瞥了那人一眼,慢慢走过去,低头凑近了她早已被泪水冲花妆容的脸庞,心平气和地问了一句:“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与本王听?”尹明珠辨不清身前之人的喜怒,只觑着他还算是如常,就大了胆子又说一遍,“臣妾觉得这不公……”只“公平“二字还未能全都出口,如彬的眼中便已闪过一丝戾气,竟是劈面一掌便将她扇翻在地, “啪”的一声暴响在夜半的殿宇之内折出未绝的回声,分外震慑人心。尹明珠也从未想过会遭掌掴,倒在地上半晌也不敢动弹,只用手握住已是紫胀起来的面颊,且惊且恐的望向如彬。如彬也看着她,唇边凝着冷冽又不屑的笑意,“尹明珠,你知道什么是公平么?本王教教你。在你们姐妹三人中,我纳你为妾便是公平。这满屋子的女人,我给了你子嗣便是公平。东宫之中,公平与不公平只能由我来定。我说过的话,便是旨令,不容你们不信,不容你们不听,明白吗?”地上趴伏的那人只觉面上的痛意如错了拍的鼓槌在青紫伤处绝望地跳打,她什么话也回不出来,泪水倾泄而出只得用尽气力地颔首。如彬又侧转了身子,自上临下地扫视过去,口气淡漠得听不出任何亲近与疏远,“你们也明白吗?”这回,便是玲珑,也跟着一样深深俯首,更是驯顺答对:“臣妾明白。”

如彬眉尖微折,如春山逸远,众人皆埋着头,任谁也看不到他投向那小人儿的眸光悲哀又心疼。可也就是一瞬,他便伸臂将地下的尹明珠拉起,拨开她抚面的手掌,用食指指尖滑过她脸上已是隆起的肿痕。那人惊了一下想躲又不敢躲,他冷冷一笑,倒和缓了面容,“走吧,去云禧殿。今晚,我会陪着你与酘儿。”

浮云若散,冬日黯淡。进了腊月便下了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雪,竟是三天三夜才停。终是盼到雪霁初晴,可天空看上去却并不明朗,依然是灰蒙蒙的,更有寒风肃肃,漫来无穷无尽的阴冷与消沉。

玲珑刚刚从栖梧殿出来。雪路难行,她裹了一件天水碧羽绉面雪狐皮鹤氅,手中握了一个羊脂美玉双耳瓶。不知是因为天寒还是什么,略显些尖削的面庞莹如白雪,只是少了几分血色。她才要上轿,却听到身后有人唤了一声“玲珑”。转过头来,正是江良踏雪而来。小人儿略一福身,喊了句“哥哥”,再直起腰时,又是一阵子天眩地转,亏得那人已到近前扶了一把,她才站稳。江良望着这青白衣饰映衬下的萧瑟容颜,满眼都是心疼,忍不住埋怨:“这才半月未见,怎得瘦成这样,脸色也不好,可传太医瞅了?”玲珑也是勉强一笑,“冬日里不思饮食也是常有的,不妨事,只是近来常会头晕。母妃也总催着我把平安脉,这一个多月事多烦扰,混忘了。不过今儿个是传下了,田一鸿大人想来已在东宫候着了。”“太子知道你身体不适吗?”江良盯着那小人儿相问。玲珑不知该如何回答,有轻浅的呼吸拂在腮边银灰的风毛上,前倒后伏,模糊了她的小脸儿、她的声音,“那事之后,表哥便不大回东宫了,这也快有一个月,即使回来也住在书房。上次见到他还是十日前,也是在这里,我去给母妃请安,他正出来,不过是嘱咐了一句,让我在家等他,就匆匆走了。”江良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觉满肺满腹的涩然不安。只是不想这样都伤感着,看到她捧了个瓶子,便伸手拿过来把玩,谁知稍一倒手摇动,竟听到里面叮泠作响。江良好奇,拿起玉瓶盖子望里看,竟有一颗桃核大小晶莹剔透的水晶心藏在瓶中。“一片冰心在玉壶”,他不由说出口来,更是看向玲珑,小人儿也是动情颔首,“是父皇特意从库里挑的,让母妃赐予我。”江良将玉壶交于随侍的紫苏,拿过手炉塞到玲珑手中,又转首冲着轿夫吩咐了一句,“你们都到陶然居处的曲廊候着吧。”见众奴仆俯身离去,他这才替那人紧了紧颌下的衣带,淡淡笑着问了一句:“玲珑,可冷吗?”小人儿轻轻摇头,他便握起一只小手,像儿时一般缓步前行,“陪着哥哥走走吧。”

两人走了一阵子,谁都没有说话。还是玲珑最先开口:“哥哥,我没事的,你们放心。”江良也不看她,只将那手握得更紧,“如何放心,你这幅样子只能让人伤心。玲珑,你要忍耐。很快,想来很快一切便会过去。”小人儿将头靠在那人臂上,忍了许久的泪还是默默流出,“我知道,现在父皇和母妃、爹爹和娘亲,还有你、我哥哥、彰哥哥、如彧,大家都在劝我忍耐,我也一直在忍耐。只是,只是,我做不到不难过。”江良知道她哭了,却不想停步,只拥着她前行,思来想去还是说出那句话,“你要相信太子,他会为你扫清一切烦扰。”玲珑的身子一颤,声音也是一颤,“我很想相信他,只怕他并不相信我。”江良猛得停了下来,一把将她拽过来朝向自己,眉头都已打结,“胡说什么呢?这世上便是所有人都疑你,唯有他不会疑你。”玲珑的长睫漫漫垂下,还轻跳了几下,似笑非笑,“哥哥,酘儿不是你的儿子,尹明珠不是你的女人,你没有切肤的痛,又怎会起那疑心。表哥不同,不然他也不会像这样冷着我。也许在他想来,这是对我最好的惩罚。我也知道是我罪有应得,倒不为别的,只为我没有听他的话。”江良再也忍不住,揪着那小人儿的胳膊,照着她的屁股狠狠揍了几巴掌,更是训道:“你就整日里这样想,身子能好吗?你都知道什么,不是的,全都不是的。”玲珑似是无路一般,环上那人的腰,扑到他的身上只想痛哭一场,可不知为何,这样的怀抱不能给她安心,便是再温暖,也不过是让她哽咽着做短暂的停留。江良不知道她在思忖什么,只是缓缓拍着她,声音也如同哄着孩子,“好了,好了,你与太子之间的事总要由他来对你说。可你要相信哥哥,否极泰来,一切终有转机。就这几日,便是这几日了。”

鸾和殿内,玲珑半躺在一尺阔的美人榻上,身上搭了一条雪青色云丝锦衾。她依然头晕得厉害,发髻下便勒了一条缀珠鱼戏莲叶抹额。太医田一鸿还在为她细细把脉。田太医来自雁门关,悬壶世家出身,心仁技精,年纪虽轻却已在太医院有了几分名头,更兼专职照顾太子妃的身子,更是倍受常识。今日不过是把平安脉,可不知为何,他面上的神情却是越来越凝重。

秋儿看着便有些焦急,赶着催促:“田太医,莫不是小小姐她,有什么不好?”田一鸿这才似从沉思中缓过来,含笑相问:“太子妃的月信是何时来的?”玲珑怔了怔,隐约明白些什么,只是未等她开口,却是秋儿说道:“上个月的月中便该来,这都拖到现在,总得晚了二十来天了吧。我是日日地催她传您,她就是不听。可是?”玲珑淡淡接口:“我的月信一向不准,你们都是知道的。”田一鸿摇了摇头,忽的便撩衣跪倒,“恭喜殿下,贺喜殿下。殿下已然有了快两个月的身孕了。”

玲珑刚刚是猜到的,可此时依然是有了说不出的欢喜,她不由自主地抚上小腹,只觉手背一滴滴温热,竟是落下泪来。殿内只有秋儿与紫苏侍奉着,两个闻听也是跪倒,口中不住地道贺,可也忍不住泪泫。秋儿拉住小主人的手,极力抑制着行礼,“真是老天开眼。小小姐,这个孩子来得正是时候,正是时候啊。”听了这话,玲珑初时的欣喜不知不觉中又添了几分惶然,她侧了身向紫苏招手,道:“你去书房那瞧瞧,太子可曾回来。”小丫头领命去了,很快便回转,更是轻快回奏:“太子殿下还没有回来。可奴婢遇到牟总管了。总管说太子今晚一定会回宫。”

玲珑也不言语,只无悲无喜地望向窗外。窗下种着几棵海棠,枝头的积雪被北风吹落,传来噗噗轻响。殿内炭盆内的瑞炭“哔剥哔剥”地烧着,一丝火星也无,只余绵绵肃静。停了一阵子,玲珑才转首,看向田一鸿,“田大人,我璟家对你如何?”田太医本已起身,可听了这话,却又立时曲膝跪下,“太子妃,当年在雁门关时,臣父被奸人所诬,身陷囹圄。医馆被封,举家沦落街头。是侯爷秉持正义,为父亲洗脱冤屈,更对小臣着意栽培举荐至太医院。侯爷、殿下,对臣,对臣家恩同再造。”玲珑点了点头,又饮了几口紫苏奉上的热茶,这才扬起明亮双眸,声音清凌凌的,但宛若坚冰,“田大人,你回到太医院,今日的诊脉不要记档,只推说我睡了,不便即可。有孕之事,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能透出分毫。”

田一鸿虽不明白太子妃作何想,可凭着那份忠心却还是郑重应承后退下。秋儿她们也是迷蒙,只有玲珑盯着还是平坦的小腹,自顾自地言道:“孩子来的是时候,可我却不想这样。”

今天值班,离了值班室就没网络了。先把写好的这部分更上来。下部分写太子在忙什么,他怎么想。两人都是一片冰心啊,只是••••••

第三十一章:以牙还牙​

如彦到紫云馆时,如彬已然候在那里了。说是弟弟,其实不过是一个年头、一个年尾而已,若论身材,还是如彬高了些许。见到兄长进来,太子浅笑疏朗起了身。身边的小召欲上前为琅琊王除去裘服,却是林升快步上前侍主子更衣。待等诸事已毕,下人们皆躬身退出,关好了殿门,房间内便只余兄弟俩四目相对,面上都挂了笑,可却如何也看不出他们是亲热还是茫然。

暖阁正中摆了一张花梨木透雕松柏连枝茶桌,四周是零星几墩圆凳。如彬做了个请的手势,欲将兄长让到上位,如彦的嘴角略弯了一下,还是坐在了下首的位子。如彬不再坚持跟着落坐,提起炭炉上的铜壶缓缓向那人近前的青釉花瓷盏中注入茶汤。一缕淡淡的茶烟袅袅升起,一室清香,两个人面容也都在对方的眼中显得迷蒙起来。如彦虚让一下,执了盏啜饮了小口,缓声道:“太子唤臣前来,可有事么?”如彬也是笑意如风,“哪有什么事,不过看天光还早,正好得知大哥也未出宫,便请您过来坐坐,我们兄弟品茗闲谈。”如彦望了眼窗外已欲西坠的落日,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对于太子可能天光尚早,左右殿下这些时日都是住在这里,可对臣来说已是迟了,想来毕罗早在家中望眼欲穿。”如彬深深颔首,更是一脸的钦慕,“大哥、大嫂鹣鲽情深,真是羡煞旁人。”如彦倒是面色无波,只微眯深目看向那人,“毕罗书读得不多,有些蠢笨还羸弱,远不及太子妃聪慧大气。只一样,她恪守妇道,不嫉不妒,更是善待姬妾及庶子女。有这样的正妻持家,臣日日都是归心似箭。”如彬也饮了一口茶,道:“大嫂的贤名宗室之内无人不闻。”如彦听了有些自得,“可见女人么,还是无才便是德。要是不小心娶个妒妇回去,蓬门小户的不过是扰得合家不宁而已。若出在天家,如那吕雉、贾南风之流,生出人彘之祸,惹出诸王之乱,说不定便会有灭朝亡国之险。”如彬听了也是肃然,“大哥所言极是。想来是有所指吧。”如彦倒显得有几分同情与痛惜,“月前东宫之事臣也略有耳闻。也难怪殿下会震怒如此,想来太子妃还是难免娇纵些,少了几分历练。不过要是一般的小差小错,稍予薄惩即可,只是这指使近婢残害庶子的恶行,实难敬承宗庙,更莫提来日母仪天下了。”如彬的脸上依然带着笑纹,却是满心痛恨浇灌而成,“所以大哥便怂恿近臣欲上折子奏议废黜玲珑?”如彦已换就惯常的冷漠容颜相对,“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臣这样做,也是为了太子的名声考虑,更是为大璃的安泰考虑。”如彬轻嗤一声,“大哥还真是心系社稷,忧国忧民啊。”说着他也不顾那人冷凝的面色,认命般地点了下头,又盯过去,“你们便是要污蔑玲珑,我也无法,谁让我一时疏忽护不住自己的女人。废便废吧,大丈夫何患无妻,更何况我是太子。”如彦不成想他会如是说,一下子倒接不了口。

殿外北风更盛,直欲冲突而入。金勾高系的重重云锦帷幕沉沉摇曳在窗棂上,沓沓作响。便是有地龙送暖,可坐于桌前的两人还是忍不住感受到入骨的清寒。如彦叹了一口气,“玲珑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要真是舍不得她,降为侧室也可。”如彬抿唇一笑,“玲珑被废,谁来坐太子妃的位子呢?你那妻妹尹明珠?”如彦凝了神,仿佛有些倦意,“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最好能选个贤良的人儿。”如彬亦变得冷浸浸的眸子一闪,“人儿我已是选好,自是再贤良不过。”如彦闻听便一愣,还未发话,却看对面之人从怀中掏出一把点缀了红宝梅花的犀角梳子。他的瞳孔瞬间便缩紧,狠厉之色聚成一根锥人的长针。如彬似是没有查觉,依然自顾自地说着:“阿娇真是个恋旧之人。这梳子仿佛还是她娘送她的吧。自打一进宫她便带在身边。周身都摩挲得莹润透亮,想来是日日不离手的。”说着,他竟还放在鼻前轻嗅,一副陶然的模样,“这梳子上都带了梅香。年少时在栖梧殿,小人儿还使这把梳子为我梳过头。我记得她用的刨花水最是与众不同,是存了冬日的梅花兑了雪水,清冽芬芳,沁人心脾。”

如彦已是再难忍耐,猛得将手中的茶盏掷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忽地站起更是点手指向那人呼喝,“你如何拿到毕罗的梳子?”如彬的眼神似猎人看到落入陷阱的猎物一般,悠悠然道:“难道只许你在玲珑身边藏着死士,我便没有吗?”如彦有些恍惚,还是坐下来,怔忡望着那人,“你想做什么?”如彬眉尖一扬,“做什么?既是新欢已去,便要让旧爱回来。当初皇亲贵戚之中,谁不知我心宜毕罗。他们都猜度是父皇不欲马家人再为皇后才棒打鸳鸯。这些年你对那小人儿是如何冷待更是人尽皆知。只要我拿出这梳子示人,大家自是明白我们如何得相思日苦,暗中缠绵。所以便是叔嫂又如何,有情人终成眷属才是世人乐见。”

如彦再难忍耐,双手使力砸在桌面上,呯呯震动,“你,你无耻至极,连毕罗的名节都不顾,何以为人?”“那也是让你逼的。你又何曾顾及过玲珑的名节。”如彬也是丝毫不让。如彦如困兽般痛楚,“毕罗她不会嫁于你的。她便是拼了一死也不会相从。”如彬竟是哈哈笑了出来,“你还想不明白么?最爱毕罗的人是你。她死了也只有你才会真得伤心,于我最多是掬一把同情泪而已。正所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公平得很啊。”如彦的眼睛酸涩难当,强忍着抬头,“父皇不会同意的。”如彬却微低了头,指尖刮蹭着茶盏,“你不是刚刚从父皇那里来么?父皇说了什么,你不会忘了吧?”这时,他才抬起头,迫视那人,“父皇警告你,一但你起意陷害玲珑,他便会将你贬为郡王逐出京都。我还要告诉你,这些个时日,我自是没有闲着,早就安排了江良、如彰、如彧他们与马家人常来常往。到时只要与他们透信,玲珑被废,我会立毕罗为正妃。他们会如何?是追随你这失宠的郡王,还是我这得势的太子,不是一目了然吗。向来墙倒众人推,不用我多废心思,便会有人替我把毕罗从你的身边抢回来的。倒是舅父那里,绝落不了你的圈套,且不谈我们甥舅情深。便是说句大不敬的话,将来一但登基,皇后的位子还是由我来决定。玲珑她被废又如何,再立便是。这个道理,舅父又怎会不明白。不过你放心,我绝不会亏待毕罗,封为正二品妃可好,便赐那个‘梅’字与她,才是相衬。”

如彦只呆了一瞬,便移身上前,二人拳来脚往激斗起来。只听得嘭嘭声响,一时间桌斜椅翻,守在殿外的侍从更是惊声连连,有唤太子的,有唤王爷的,只任谁也不敢跨入那大门一步。终也只是过了十数招,还是如彦最先收了身。如彬拂了拂长袍,从桌上拾了未洒净的茶盏喝了一口,更扶起一把凳子,斜靠着墙坐下来,面上依然在笑,自是掩不住的得意。如彦怔在原地,许久才开口,“你把东西还我,我也不再为难玲珑。”如彬毫不犹豫,顺着桌面便将梳子推过去,只跟了一句,“大哥,希望你信守承诺。”

如彦点点头,伸手拿起梳子,又从袖中抽出绢帕仔细擦拭了才小心放入怀中。他一刻也不愿再停留,转身欲走,那人仍有话追上来,“大哥,素云是不是已经死在你和尹明珠的手里了?”如彦木然回头,看着身着明黄一色的弟弟,“素云的事,我并不知道,想来尹氏也没那个脑子。蕙儿只是借势起事而已。”说到这,他垂眸轻浅一笑,声音也不似往常的刚厉,“便是玲珑,我也从未想过要伤她性命。更何况怀酘,他是你的儿子,也是我的侄子。”言罢,如彦便披好玄色貂裘,推门而去。

咄咄8957 发表于 2014-1-10 23:03

大猫,看了你写这么多,其实我的思维总是跑空,知道了大家的结局都会是好的,圆满大团圆的,但是还是为东宫 …

咄咄啊,你的评论很多话都说到我了心坎上。这部分我自己写得都有些走火入魔了,从来都是吃得饱睡得着的大猫也失眠了,满脑子的情节与对白,情绪都被左右,直到昨天把第二更写完才渐渐缓和些。你同情东宫里那些女人和孩子啊,我想孩子应该没什么问题,血缘关系在那呢,女人注定杯具。其实我们可以相像不只古代的宫庭,恐怕大宅门都这样,没有几个真正的赢家或是幸福的人。陈芷莫值得同情,因为她的命运不能自己掌握。她不一定是非太子不嫁,可她没有选择的权力。尹明珠没有身首异处,便却经过此事完全被太子厌弃。

你不喜欢如彬与玲珑,更喜欢如彦他们,我能理解。我虽然最爱男一女一,可也很喜欢其他的皇子与他们所爱的女人。你提到毕罗那段,我很感激,我一直期盼着有人谈谈读了那段的感受。因为我当时写出毕罗的那句话后,我自己流泪了,得有多么坚韧的性格和深重的爱意,才能走过那么长的一段坎坷之路。两年多啊,毕罗受了两年多的暴虐与冷遇,可她一直在等,一直在等如彦走出心结的一天。很值得人佩服,虽然我们看来傻了些,苦情了些,可站在爱的层面理解,是值得的。这点玲珑绝对做不到,这才一个月,如彬只不过是顾不上她,她就快崩溃了,在下章则是彻底崩溃了。所以如彬也说,毕罗比她坚强得多。这还得回归到成长环境上,玲珑与璟瑓过得都太幸福了。尤其是玲珑,完全是璟皓与吴双富养出来的,抗挫折能力差。毕罗不同,大家族庶出的身份,很小就被送进宫庭。有个细节不知大家注意没,她是马家的姑娘却被送到栖梧殿做瑾月的伴读,这完全跟打入敌人内部一般,可她却做得出奇得好,如彬喜欢她,璟琪喜欢她,很不容易。可马家对她的期许还很多,她能与如彦产生感情,说明开始时马家是想脚踩两只船的。只是毕罗这个傻姑娘啊,跟着感觉走了,拼死拼活嫁给了过气的皇长子,这过程应是怎样的剧烈啊。如彦与毕罗能够如愿是因为皇帝萧靖衍。他没有顺了皇后的意将毕罗嫁给如彬不只是因为忌惮马家,其实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为了补偿他的长子。也许在他看来,也一样认为如彬得到的已经太多。皇帝是一个很有爱的父亲,也很注意平衡。其实他知道大儿子和二儿子一直打得不可开交,可他从不轻意出手偏帮谁,这次真是因为玲珑,爱屋及乌了。如彦啊,有他的阴郁的一面,一样有他真性情的一面。这一章我反映了他的性格的善良,就因为这样,他谋反也不可能成功。回顾历史,全都血泪斑斑啊。

守护天使 发表于 2014-1-11 05:15

大早上起来我就来暗夜刷新,果然看到大喵喵更新了!!!而且还是两张!真是勤劳给个香吻!别 …

飞飞啊,上午时还没来及给你回贴就出去了,现在才回来。每次都很高兴见到你,因为每次你都会给予大猫许多真挚的鼓励与支持。我最开心的事就是看大家的贴子,给大家回贴子,很珍惜这种沟通的机会,因为可以说出自己的想法,听到大家的评价与思路。这也就是为什么大猫的文章总是越写越长,构思的人物与情节越来越多,这都是你的功劳啊。

你提到玲珑的性格,其实很以说这样的性格是好还是不好。傲气是每个人都需要的,尤其是女人。可在这么人前傲气,在什么情况下傲气才是我们需要思考的问题。人要坚强,但也要有韧劲,二者结合 一起才能让性格更完美。玲珑像她的母亲,又远不如她的母亲。对于孩子的问题,下章会有表述。她去找太子,想要当面告诉他,与他分享这一喜悦,只是不凑巧又发生了一些意外的事情。

你提到太子冷着玲珑是想要先解决问题。不是的,如彬不是要冷着玲珑,他虽然生了气,但以他的性格不会有这样的手段处罚小人儿。我一直在思考在什么情节中解释这个问题。他不是冷着她,而是无法面对她。一个方面,太子的确很忙,要危机公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想出对策,要安排人手去执行自己的计划,肯定是一个小会接着一个小会,不能在东宫开,那已经不安全,只能在宫里。而且他的这些手段其实并不正大光明,更牵扯到曾经的旧爱,肯定不能讲与玲珑听。还有最大的心结,在解决问题之前,他害怕见到玲珑,他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的疏忽才使玲珑落到这样不堪的境地,蒙受了这么大的冤屈。别人越爱自己的女人,她越幸福,而他越爱自己的女人,她越惶恐。这种感觉噬骨噬心。

我也常常思考,古人有没有真挚的爱情,有,肯定有,那么多缠绵悱恻的情诗与爱情故事便是明证。可古代的帝王有没有真挚的爱情,那还真不好说。帝王从小接受的教育应该就是雨露均沾吧,在他们的字典里,可能对女人只有宠没有爱,是对各方利益的摆布。所以我们看到所谓有明君,都是与皇后相敬如宾,有许多贤良的妃子和一大堆的儿子。相反一些所谓的昏君倒是往往被某一祸水所迷惑,冷落所有女人,烽火只为博一笑,其实,这便是爱情。他爱上了她,却注定没有好的结果。自然有好的,比如刘秀与阴丽华,但这样的不多,刘秀爱阴丽华,可他也依然拥有后宫,并不是只专宠于一人的。所以我的故事是架空的,是虚构,这样的太子、太子妃应该是不存在的。

第三十二章:东飞伯劳西飞燕

昏日还留下一抹残光,弯月已在东方升起,难得的日月同辉之景,看在如彬的眼中却恰似自己一颗两难的心。精工雕琢的石板甬路正是一处岔口,一边去往鸾和殿,一边通向书房,何去何从,此时此刻仍是一片茫然。毕罗的望眼欲穿,如彦的归心似箭,自己与玲珑又何尝不是如此,只是寻常夫妻的恩爱落他们的身上为何总是如此的艰难。也许真如父皇母妃所言,集宠于一身,便集怨于一身,这即是天家颠扑不破的道理。自己的情切切,意绵绵,加诸于小人儿,为她带来的竟是无穷无尽的屈辱与惶恐。便是已然风平浪静又如何,难猜难测的暗涌谁又能每次都精准逃脱。想见,还不敢,不见,更难安,正是这近乡情怯,直让如彬立于瑟瑟风中,踯躅不前。“太子殿下”,是小召在身后轻声催促,如彬举目向鸾和殿的方向望了望,有悄不可闻地叹息,眉目也微微一怔,终是无奈吩咐:“去书房吧。”

人还未到,却隐隐看到书房门口有女子的身影在急急走动。如彬的心也跟着提起,瞬间便充盈了无尽的期盼与喜悦。一样加快步子赶过去,离近了方借着微蒙的月光看分明,竟是尹明珠候在那里。太子的神色有些古怪,那份失望与疏离更是丝毫也不曾掩饰,便是说话的口气也是淡漠的,“你怎么在这?”说着还看向一旁的牟平,眼中越过一道不满的精光。牟总管自是惶然,忙俯了头,小心答对:“太子殿下,尹侧妃在这候了一个下午,奴才也劝过,只是……”尹明珠本就冻透的身子,此时更如有一盆雪水兜头泼下,便是骨子里都能感觉到彻骨的凄寒。她极力维持着快要僵直的腰肢,缓缓行下礼去,声音也是颤抖,“臣妾参见太子殿下。”如彬盯着眼前瑟缩的身子,忽得想起如彦临出门时说过的话,终是隐去了质问的意味,随口丢下一句:“有什么事么?”尹明珠勉力抬起头,嘴唇动了几下,方才发出声来,“太子,臣妾想同您讲几句话。”如彬没有立时回答,殿门前灯影摇曳,冬日里流水般的月华倾泻在他身上,俊逸的面容却透出不容亲近的疏冷。尹明珠心中已生出绝望,只是不成想还能听到那人略带倦意的一声旨令,“进来吧。”

殿内暖如春日,热气兜头而来,竟是让人有些气闷。尹明珠想要上前为太子更衣,未到近身便被拦下,她也不敢再抬头,只忍了泪,佝偻着闪到一侧。去了金蟒狐裘排穗的雪褂,如彬坐到窗下一张铺了明黄万福锦缎坐褥的高背圈椅中,慢慢饮了口热茶,才淡然相问:“说吧,什么话?”尹明珠也不移动,只在原处回道:“太子,腊月十三是酘儿的百睟,臣妾想请示殿下这百日礼的仪制。”如彬听了,半晌没有开口,只望着手边小几上青铜鼎炉内缕缕溢出的乳白清烟出神,许久方道:“酘儿都百天了么,日子过得真快。”只是才说了这一句,本还平和的面上忽地又现怒意,“你怎么还是这样不懂规矩。东宫是玲珑掌家,还有陈侧妃协理,酘儿便是要行百岁礼,也该是她们来请示本王,哪有你这样大咧咧来问的道理。”尹明珠也是惊惶,慌不迭地解释,“殿下,臣妾本不该如此冒失,只是快有一个月没能再见到您。臣妾想您,酘儿更想。实在是,实在是担心,您会因厌弃臣妾而厌弃酘儿,到时连孩子的百岁礼也见不到殿下啊。”想来这话是真得动了心肠,她边说还边嘤嘤哭泣起来。

如彬却是不愿看到那人这副模样,别过脸去道:“好了,别说了,本王明白你的意思。退下吧。”尹明珠雪白的牙齿咬在一样发白的唇上,眼中闪过决绝与失望,猛得便扑过来,一下跪倒在如彬脚边,竟拔了髻上的金簪指向喉头,哀凄倾诉,“太子,我知道你一直疑我。我没有,我没有。今天我就是死在你的面前,也要证明自己的清白。”说完,她还真是要反手使力。只是未等尖锋触到肌肤,便被如彬挥手打飞。如彬已然站起,额上青筋突突跳动,一只手紧紧按住身旁紫檀木桌角,一只点指着那人面门,厉声喝斥:“你疯够了没有?虽是东宫的妾侍,可自戕也依然是大不敬的罪过。你若再这样以死要挟纠缠,即便是贵戚之女又如何,本王也一样请旨废了你。”尹明珠竟是没有丝毫的惧意,薄薄的腔子剧烈起伏,声音也变得凄厉,“废黜又能怎样,便是打入去锦冷宫,或被殿下你赐死了断,我也要把话讲清楚,我没有害酘儿,我没有,我是他的娘亲啊,我是他的娘亲。”胸中的一口气终于还是发泄出来,她仿佛是累到了极致,整个人都颓软下来,趴伏在如彬的脚面上大声哭泣,泪水滚滚不绝,将那鹿皮雪靴上的翻毛都打湿了大片。

如彬依然杵立着,神色似寒霜冻结,眼底更闪烁着阴郁的流光。殿中除了那哀诉之声再也听不到任何音响,脚面被那人压得生疼,忽然间竟觉得自己与地上的那人一样,不过是裹着一身绫罗的困兽,别人的人生也许可以删繁就简,而自己的却只能如此步步惊心,便是身旁的女人们也不能幸免。他还是用力摇了摇头,想着要摆脱这些不悦与困扰,心中说不出是可怜,是腻烦,还是什么,总之便是疲惫不堪。他也不看她,只不假思索地言道:“我相信你,相信你。”

忽然间,听到“呯”地一声,有什么东西坠落下来,如彬回过身去,竟是玲珑一袭白衣立在殿门处。掉在地上的是一节竹筒,清沥的汤水与碧色的面条洒了一地,腾起氤氲的薄雾。小人儿的妆容在那雾后竟显得湿淋淋的,看不清是水气还是泪痕。如彬心口陡然便生出尖厉的痛意,他还被旁人压着挪不动步子,只颤了声音呼喊,“玲珑!”被喊到的小人儿却是凄微一笑,神色哀伤而平静,“太子,我终于知道,你相信的人是谁了。”也就只说了这一句,她便澹然转首,孑身离去。如彬看着玲珑的背影,缓缓瘫坐在椅上。尹明珠惊惧得说不出话来,只听到头上传来冷寂的声响,“出去,再也不要到本王眼前来。”

殿内是近乎绝望的沉静,直到被牟平匆匆的脚步声打破。如彬看着他,他却不敢回望,只得将头垂得更低,“太子殿下,太子妃,太子妃她刚刚入宫去了。”“入宫?玲珑她此时入宫做什么?”如彬的眼神透出慌乱。牟平竟是一下子跪倒,“太子,太子妃让鸾和殿的仇管事过来通传,说她,说她……”“说什么,到底说什么?”如彬抓上那人的手臂死死握紧,牟平的答话却让他再无一丝气力,“太子妃说她不再回来了。”

栖梧殿内早已掌了灯,烛光盈然自是驱散了一室的昏沉。窗下摆了几盆新生的水仙,姿态细窈,花色净透,更有轻恬的芬芳徐徐弥散。正是两位上殿尽享温馨静谧的时候,却被堂前伫立的小儿女们搅乱了心思。

玲珑是不多见的一身素白短袄长裙,连腰间相配的海棠荷包都是银线织绣,若不是半肩外挽了一条玫瑰紫妆缎的缠臂陪衬着,整个人儿便快要淡若成一朵娇蕊初露的雪影昙花。便是这样的纯净色泽,可面上却是暗沉如夜,尤其是一双清澈的眼眸,竟化为两潭望不见底的深色湖水。萧靖衍紧锁了长眉,几是不敢看向就立在自己身侧的玲珑。平日里不过带了那娇人儿两三分的模样,只是一但这股子傲然之气被激上头来,便随了个十成十,连声音都透着同样的刚毅不摧。他心中免不了着恼,狠狠地瞪了一眼站在后边稍远一些的儿子。任着如彬再觉懊丧与无辜,见着父皇如此的眼风扫过来,也生了惧意,不得不低俯了头。更逞论他一旁的璟瑓,直接便向后躲出了大半步。

璟琪的心里谁都心疼,也谁都埋怨。想来也害怕夫君会冲着几个孩子发火,一心算计着要拦在前头。她爱怜地看向玲珑,慢慢才道:“玲珑,父皇与母妃都知道你受了委屈。彬儿的不是我们自会教训他,替你出气。只是不要再闹这样的意气,传出去,对你们两个,对东宫,甚至对璟家都是不利。”说完,她又瞥了如彬,示意他相劝。如彬如何不明白父母的意思,可不知是什么缘故,盯着那绷得紧紧的一张小脸儿,竟是满心满腹的话如何也说不出口。

玲珑一样微低了头,沉默许久才缓缓扬首,她不看向任何人,只瞧着殿门处被风吹得簌簌摇动的烛火出神,终是静下了心思,才轻声言道:“父皇,母妃,儿臣想要回家。”正是这一句,便惊住了众人。璟瑓直接喊出口:“你疯了么?”璟琪也是沉了面容,声音都不复常日的柔缓,“玲珑,不要再胡闹下去了。”久不发话的萧靖衍不得已转头,本来已是寒凝如水的神色,还是在看到那小人儿孱弱无依的潇然面容后心疼到发紧,言语也透出无奈:“孩子,你已然是太子妃,东宫便是你的家,你还要回到哪里去?”玲珑离着萧靖衍最近,平日里姑母对她百依百顺,倾力维护,可在她的心中,还是把父皇作为最终也是最妥贴的依靠。小人儿端正衣衫朝向皇帝定定跪下来,膝下的青金砖上雕刻着“童子捧桃”、“鹿含灵芝”的福寿图案,硌得骨肉生疼。她自是顾不得这些,一双小手轻轻牵扯那蟠龙怒目的袍角,狠狠咬一咬嘴唇,方道:“儿臣心意已决,儿臣要回侯府。”听了这话,如彬鼻翼扇扇张阖,呼吸都急促可闻。便是萧靖衍亦是眼中精光一轮,极力抑制着怒气,“你如此的倔强是像了谁?当初哭着喊着要在一起的是你们,如今闹到这般田地要学那劳燕分飞的也是你们。你们可曾想过朕与琪琪,可曾想过璟皓与吴霜,我们如何能承得住,受得了?”若换了旁人,早该被皇帝如此的神气吓到魂不守舍,可偏偏那被宠到不知惧为何物的玲珑依然是目光灼灼。她跪行到父皇膝下,抚住胸口,极力忍下那郁气与害怕不顾一切的汹涌跌宕,一字一字吐出心中所想,“父皇,我知道娘亲在离开京都前去见过您,我知道她是要求您护着我。”萧靖衍闻言一愣,旋即便是惊怒,右手本已执起的茶盏已然歪斜眼见着便要向地上掼去,终还是缓缓放了下来。此茶名唤胭脂醉,星星点点洒落于地,竟如凝成滴滴血泪,猩红刺目。

璟琪与璟瑓姑侄不解其意,如彬的眸底却已是如斯血色。他心中的怒气如万马奔腾不休,颤抖了身子直想冲过去一掌拍死那个不要命的小人儿,却被跪倒于地的璟瑓抱住了双腿,只听得脚下之人悲声求告:“表哥,不要啊,求你,不要。”璟琪看着两人如此形状,气闷得髻上凤头金钗哗哗乱点,只说不出话来。萧靖衍再是恼怒却依然伸手护住玲珑斥上那人,“做什么?当着朕与你母妃的面,也敢要用强?”如彬使了足了劲却抽不出腿来,只觉得一口气便哽在喉间,用力咽了咽才讲出话来,语气也带了于他难见的悲愤与怅然,“你就那么想离开我?竟如此得口不择言,费尽心思也要离开我?”最是那“离开”二字难出口,几是咬得牙根都要渗出血来。

萧靖衍的面色也带了几分晦暗,他凝望着膝下的玲珑,久久方道:“你与你娘一般的聪明,只你的聪明一丝一毫也不懂得遮掩。”玲珑只觉殿内檀香的气息仿佛要沁入脑仁般寒凉无比,那纠结多日的眩晕之感也跟着要缠绕而来。眼泪此时才倾泄而出,她的声音更是呜咽:“父皇,儿臣不是故意要惹您与母妃伤心气恼。实在是心中之苦再难压抑。晓棠曾说,她微贱之时,最惧的便是那‘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的感伤。儿臣从未想过,竟有一日,自己也会沦落到如此不堪的境地。‘谁见幽人独往来?飘渺孤鸿影。’鸾和殿内,空旷无边,只孩儿一人,夜夜孤灯未觉,流泪到天明,这样的光景,这样的光景,我……”

说到此处,玲珑忽觉眼前一黑,身子也跟着像要漂浮,仿佛马上便会委顿于地。璟瑓与如彬几步就冲了过去,皆是展开双臂,小人儿没有丝毫迟疑,一下子便投入到哥哥的怀里。如彬的胳膊便那样空伸着,停了好一会儿,才悻悻垂下。璟瑓更难自持,使力拥住哭到瘫软的妹妹,也是一脸的泪痕,恨恨盯向头顶上面色衰败的太子,切声问她:“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忍下这么多的苦?你是痴还是傻呀?你还有哥哥,你还有哥哥啊。”说着,说着,兄妹二人竟是相拥抽噎,泣不成声。

有几只耐寒的鸦雀带了清冷如钩的月影,扑棱着翅膀从正殿的窗前掠过,悠鸣声声,无端便在众人的心头添了几分寂寥之情。萧靖衍望着面前跪立不一的三个人,只觉疲倦与无奈。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握了握坐在旁侧也一样啜泣的璟琪素手,思忖多时还是扬声吩咐:“来人。”内监总管刘永躬身进来。萧靖衍也无意旁人,只定定言道:“传朕旨意,太子妃染疾,即日起归家休养。”有“父皇”、“皇上”的急迫呼喊骤起,皆被他沉沉挥手拦住。小人儿由哥哥搀扶着止了哭泣,跪直身子,三叩于地,口中也只余那一句:“儿臣领旨,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谢了恩,复向母妃跪拜,璟琪已是急痛交加,反反复复地相问:“让我如何去向你爹娘交待啊?”

玲珑缓缓起来,静如出世之云,转身向殿外走去。经过如彬的身旁,猛得便被拉住了手臂,那人的眼神仿佛受了伤的小兽,痛恨难当,声音也透着绝望,“玲珑,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的。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为什么?”玲珑的头依然昏沉,眼前还有些模糊,她的心也是空空的,却还要装着沉静对答:“太子,你要我相信什么?相信你信我,还是相信你信别人?今日我才明白,这一切都不重要。许久了,我只恨尹明珠。其实是我痴傻。没有尹明珠,也一样还有别人。在你我之间总有那么多的不得已与不如意,回想我们走过的每一步其实都是艰难无比。神仙眷侣,不过是瑶宫寒苦一梦。我们都该醒一醒。你给不了我想要的幸福,一样,我也成全不了太子你啊。”像是听不得那“幸福”一词,如彬无力放开了手,眼见着小人儿萧萧袅袅消失自己的视野里。

博山侯府的正堂,陈设不曾有丝毫的改变。璟瑓打发了秋儿与紫苏去收拾旧时的闺房,依然拥着妹妹,静静坐着也算是安慰。玲珑许久不语,最终还是趴伏在哥哥的膝头呜呜咽咽又哭了起来。璟瑓爱怜地抚着她的头发,柔声相劝,“好了,没什么可担心的,哥哥还在呢,哥哥养着你。”除了那人,玲珑在谁的怀中也释不下重负,她自己抹了下眼泪,侧脸枕着璟瑓的大腿,“哥哥,我放不下他。”璟瑓在头上哼了一声,更是嗤笑,“你呀,放不下,还跑出来,真是自寻死路。”玲珑却像是听不见一般依然自顾自言说:“其实我早就知道他给不了我要的幸福。可是,别人便是能给,我也不会觉得幸福。” 璟瑓再难忍耐,竟哈哈笑了起来,拧上她的小耳朵,“真是服了你,糊涂得快,明白得也快。这回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才能收场。”边笑却又边咬了牙,“也是无妨。让那位整日里不懂得怜香惜玉,只自以为是的太子殿下吃点苦头更好。”玲珑慢慢撑起来,看着眼前得意的笑脸,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哥哥,我有了身孕。”璟瑓的笑似是被冰冻住一般凝在面上,僵硬无比,“你说什么?太子知道吗?”玲珑半是为难半是惧怕地摇了摇头,“谁都不知道,只有我自己。快两个月了呢。”璟瑓头上的冷汗瞬间便淋漓而下,冲垮了那份得意。他揪住小人儿的衣领一把便按回膝上,想来还是介意,左臂垫在她肩下,空出小腹,右手则握成拳头,狠狠砸在那翘起来的小屁股上,伴着“呯呯”声响,自是狠声发问:“你是不是生来便是祸害我的?你死不要紧,还要拉我做垫背,我冤不冤啊?”玲珑也是心慌,忍了他好一会,实在是疼不过了,才扭了身挣扎,“别打了,别打了。你光打我有什么用,快帮我想想办法啊。”璟瑓总算是收了手,本想着使力推开她,却没敢,双手一拢,又将那小身子往怀里带了带,口气颓然不已,“我有什么办法。你今天的话是说绝了,事也做绝了。算是把表哥伤到了家,恐怕他一时半会儿地返不过味儿来。只能耐心等着了。要是现在把你送回东宫去,他一准儿扒了你的皮。”

玲珑伏在哥哥的身上,思来想去,也是无法,心中又泛上碎刺般的痛,再一次热泪潸潸,鼻音跟着重了起来:“哥哥,我开始想他了。”璟瑓狠狠一巴掌便扇到那小屁股上去,更是摇头皆跺脚,“玲珑,你烦不烦,烦不烦啊?”

守护天使 发表于 2014-1-15 04:48

这几天出门玩了,来一下看了好多更新和大喵喵的回复!好开心,喵喵的勤劳辛苦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所有 …

飞飞,把你这么多热情的帖子都回到这一个帖子中来吧。

看到你对这章的评价是又虐又好笑,真是很有灵犀呢。这说明什么呢?这说明大猫在写文的过程中也经历了心情的变化与转换。人都说不成疯魔不成活儿,还真是如此。从开始进入描写他们的矛盾冲突开始,我的心情也不由自主地陷入了低潮,随上了文章的节奏,真是走火入魔写到崩溃了。在这痛苦的阶段,我也需要情感的突破口,看着玲珑委曲难过,我竟是联想起若干年前我与春哥哥一场旷日持久的冲突,虽然那件事过去很长时间了,而且也真得因为那件事让我们渐渐明白了要改变固守的观念,学着按对方的需要去爱彼此。应该说结局还是好的,但却让我们彼此不愿再提,也不想多回忆。特别是春哥,根本就不允许说起那事。而处于写文崩溃期的大猫不知脑子搭错了哪根弦,把自己化身为玲珑开始翻旧帐了。先是在一天中午将电话打到春哥办公室,连哭带嚎地讲述自己是如何忘不了心酸过往,心理障碍难除。春哥初时是一头雾水,百般安慰无果便愤然挂断了电话。大猫依然不肯罢休,又在一天夜里,春哥领着一处人加班赶材料时继续纠缠。春哥的声音都能听出无奈,约定半夜十二点以后再打电话。也是闹了好几天了,大猫也想好了太子与如彦斗法那段,心情平复一些。便躺在床上看一本有趣的小说,思来想去已是周四了,与即将团聚的周未近在咫尺,瞬间清醒。没等到十二点,十一点半就给春哥打电话了,口气也变了,不吵不闹,还带了无限关怀与谄媚。春哥哥向来抓住要害,直接问这些天抽什么疯,大猫也老实,立马交待是写文写的。周六上午大猫值完班回到家,春哥去游泳了。安静了没有几分钟,门锁响了,春哥走进来,四目相对,火光四射,那厮扑过来大吼着:“打开电脑,让我看看,你都写了什么?写了什么?”哈哈,写作原来是高危的职业啊。

TSJS 发表于 2014-1-15 10:11

就历史的经验来讲,如彦的夺位如此的刀刀见骨,直指太子要害,他的结局应该不会太好。反过来讲,哪个废太子 …

这位朋友,西巴拉酷戴丝耐。

很高兴在你的贴子里,谈谈大猫的想法呢。先说如彦吧,真是不敢就历史经验来讲啊。什么是历史,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呀。掻锐,说错了,那是红楼梦。反正都一样,说好听点儿,是你方唱罢,我登场。说难听点便是你死与我活。如彦与如彬其实便是这样的一番场景。所以他们使出什么样的手段都不会让人觉得稀奇。萧靖衍有四个儿子,其实与他最像的是如彦与如彰两个。萧靖衍是个什么样的人,其实我描述得并不十分清楚,想着留一些白与大家去猜想。他的出身我讲得很清楚了,生母是一个行宫的小宫女,地位卑微至极,可他的养母却是家族地位显赫,这也为他后来命运转折埋下了重要一笔。萧靖衍兄弟三人,他的兄长,我提过几次,闵哲太子,是生来便作为储君培养的。他的弟弟旻王出身也不好。他在中间其实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可突然,他哥哥就死了,他哥哥死了,他爹一伤心也死了,历史便将这样一个幸运儿推上了前台。可大家相信吗?相信有这么巧合的事与这么走运的人。反正我不信。在史书中,但凡猝死的人其实都藏了不为人知的过往。那位短命的太子是如何死的?是太后杀了他,还是萧靖衍杀了他?无法评说,更可能是合谋。因为那个太子的母亲是全后宫的公敌与祸害。在如此的境遇下登基,萧靖衍自是对养母那一派厚待有加。可是这只是表面现象而已。他身上的隐忍与阴狠其实是融入血液。他知道自己的娘是谁,可他却从不对别人讲,始终恪守孝道。在他最初的后宫中,皇后是马家的,仅次于皇后的贵妃是马家的亲戚,连他的长子都是与马家有血缘关系的人。可这不是他乐见的事情。他亲手扶植了璟家,悉心培养璟琪为他生的儿子。包括后来江良养在栖梧殿都是有目的。为了日后的对抗做好各项准备。如彬六岁时便仪同太子,可直到十六岁才正式册立,这该是多么坚苦卓绝的斗争过程。而作为落败都的如彦可能就是差之毫厘,所以你又让他如何能够甘心。此外,如彦争位还有一个最重要也是最坚决的原因,他为了毕罗,他觉得皇后之位是毕罗的,可能于他自己来说,没有毕罗的动力也许便会放弃。对于如彦的结局,此处,还不想剧透太早,但肯定相对不错,就是猫氏定律,也是猫氏写文原则。他有如此的结局并不是做个天大的人情给太子,而是他有个天大的情人是太子的。哈哈。不过如彦最终是真得悟明白了,什么样的身份才最幸福。只可惜,他的儿子又不明白了,这个世上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

对于如彬与玲珑。是到了该冷静思考的时候了。什么是想要的幸福,怎样才能得到想要的幸福,这样做可不可行,值不值得都需弄清楚。为什么要分开,因为不分开就做不到冷静。说着说着就揍上了,说着说着就上床了,这如何还能冷静。我们的矛盾就像一个坑,你不停地往里填雪,看上去满了,却是虚的,必须要填土才能行。这矛盾也也,幸福也好,是什么?其实是“一双人”的问题。大猫写的是古风,传达的却是现代的思想。所以必要穿越要架空。主角必须要遵循这一原则。原来是的要肯定,要表扬。比如说璟皓,比如说陈瑄。原来不是怎么办,那就需要改造。这就是我对如彬,包括如彦与如彰他们要做的。尤其是如彬,不是一双人,就不会幸福。这才是他们分开的目的所在,要想通这个道理。自然后文中再出现的人,还不能保证生来便有这样的想法,包括生长在一双人家庭的也不一定。如彬与玲珑的长子萧怀殷,也是未来的太子,他便不这样想。他觉得父母让他娶谁都可以,自然最好是璟家的女儿,因为他觉得自己身上有为母亲家延续势力的责任。他同意纳璟淼为太子妃,却不承诺璟淼便会成为他的唯一。大猫对此的理解是,他没有遇到自己的真爱,如果遇到了,一切便会改变。只有爱才排他,喜欢做不到。

如彬与玲珑过了此次的考验,可以说便在本文中一路艳阳高照了。玲珑并不像大家想象的那么小白。别忘了是她一早提醒毕罗是如彦的软肋的,虽然她自己也不是硬骨头。她的谋略与胆量在后文中还会有体现,她不会让太子失望,更不会让各位看官失望的。至于挨打吗,让大家去评说吧,反正她有了宝宝金身护体,你们说拍便拍,你们说不拍,就不拍了啊。

第三十三章:睹物思人

太子妃染疾归家的旨意如一泼热油炸沸了朝堂内外。只是如此的沸点却只现于众人见着或听到那圣旨时的面上,虽皆吃惊不已,可毕竟涉及东宫涉及璟家,没有谁是吃了豹子胆的敢先跳出来去吞吐这样的闲话。所有人都在静静地等待,亦在静静地观察。太子依旧日日上朝,神情自若,不见忧色,只是听说他早已不大回东宫,每每都留宿于长安宫中的紫云馆。那一边的琅琊王也是出了奇的安分,前一阵子不知为了何事还见着马家和陈家的几位重臣忙道得热火朝天,如今反而在这个节骨眼上全都息了声灭了火。

临近年根下,北戎八大显族之一的尚格部,因为夏秋连旱遭了灾,可汗凛英竟是铤而走险集结部众狼烟南下,越入大璃边境抢粮夺牲,残害百姓。博山侯璟皓亲率守军用兵深入,以轻骑兼马突袭敌部大本营,生擒凛英。尚格部群龙失首溃不成军。璟侯爷并未如北戎王族惶恐那般趁机灭掉该部拓展疆土,而是以武驱敌,以德安民,专报朝廷施以粮草救济。凛英被迫退位,他的弟弟敏佳可汗继为族长,更亲书请罪表,对大璃再无二心。边境又现祥和之像,互市兴旺,百姓安居。璟皓恩威并施之举,令天朝威名远震,西北边境各部族属国也皆安分下来,愈显臣服之至。皇帝萧靖衍自是龙心大悦,下旨褒奖添赐封邑、犒赏三军不说,还特为加封吴双为正一品国夫人,这是皇后之母才可得的封诰,惹得内外命妇无不震惊。不久,少侯璟瑓也进入兵部任职。正月十五的阖宫夜宴,虽未见太子妃露面,可太子也是孤身前来,未携侧妃姬妾。璟瑓尚无封爵却已坐在正位近席的顺天侯下首,皇帝与皇贵妃对江良与他二人皆是一般地眷顾与照拂,更是让众人对璟氏一门钦羡不已。

太子妃归家已近两个月,博山侯府内宅幔帐高围,侍卫林立,警戒超过东宫。据说自那夜离宫以后,太子妃便传出话来要安心养病,除了她的兄长谁也不再厮见,便是几位至亲密友也是屡屡探视不得。她的身边只留下两名贴身侍婢,侯府的下人们皆近不得前去。太子虽从未去过侯府,可一应的吃穿用度及赏赐还是日日流水般地从宫中送来。初时私传太子妃是获罪失宠的言论早已如朝阳之下的夜露般倏忽不见。如今倒是常有人相传,太子妃压根就不曾染疾,而是秘密离开京都,寻访名寺古刹理佛求子去了。

转眼便是二月初二,春龙节食龙耳,太子也难得回到东宫,众人趋奉起了家宴。玲珑素来爱热闹,以往她在时,每每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必是有说有笑,欢声盈耳,可如今却是一室的沉寂,落叶可闻。如彬居于正位面色无波不发一言。陈芷莫还依旧一副默然肃静的神情。尹明珠早没了先时的奕奕神采,妆容暗淡,难掩颓像。姜筝与陈妙儿都一味低了头用饭也不去看向别人。晓棠却是冷冰冰挂着脸儿,手中的一双筷子只在盘中对着几根芽菜戳来戳去,牙箸之间相系的细银链子跟着哗啦啦作响,惹人侧目,她却似浑然不觉。下人们还在上菜,端上来的正是一道水晶鹌鹑脍。如彬看了,眸中的精光便是一滞,本来沉静的面容也倏然寂寂,像蒙了阴晦的薄雾。旁人见了都皱上眉头。明雪小郡主年纪尚幼却十分懂事乖巧,本来见着大人们皆不言语,便紧紧贴着娘亲,安安静静任由奶娘布菜用饭。可孩子毕竟是孩子,眼睛也尖,看着端上来的水晶脍竟是脱口而出:“那是母妃喜欢的,快给母妃送去。”姜筝唬了一跳,忙一把捂住孩子的嘴。陈芷莫细眸一横看向太子身后的牟平:“谁让你们上的这个?”牟总管一脸的为难还未答话,却是晓棠拿了帕子拭拭嘴角,清泠泠出声:“是我让他们上的,怎么啦?”陈芷莫已是掩不下一脸的嫌恶,伸手点指着对面之人,“你这是何居心?太子难得回来,你便耐不住地要生事么?”晓棠竟是呵呵笑了起来,只笑声一落,那面上立时便现出说不出的傲然与冷意,目光也往众人身上一荡,“正是太子回来了,我才要上这道菜。装来装去的做什么?姐姐不在东宫,难不成她喜欢的便要一概抹去。你们是怕太子想起姐姐,还是你们自己不敢想起姐姐,倒是该问问你们是何居心。”陈芷莫气得满脸通红却说不出话来。如彬看着眼前的一切,瞳仁里滑过深深的阴翳之色,猛得推开桌上的碗碟起身斥道:“都住嘴!一餐饭也不能顺快得吃下去,实在是让人生厌起腻。”说完便拂袖而去。

太子走了,殿内瞬时又安静下来。晓棠也不管别人,自顾自地坐下,拿起匙子舀了汤喝。陈芷莫依然立在对面,看过来的目光冷厉如锋。陈妙儿离着晓棠最近,幸灾乐祸地瞅着,抿唇一笑,“耿良娣果然是太子妃身前的红人,自是不会把旁人看到眼里去,真是佩服佩服呢。”陈芷莫听了这话一头的珠翠也跟着急急抖动,“凭你是谁的红人,也绝不能乱了东宫的规矩。”说着,她更是扬声唤向外面,“来人,传刑杖。”

此话一出,桌前的人们都慌了神儿。便是怀毅也觉察到母亲不同寻常的怒气,与姊姊一起都依偎到了姜筝的身侧。尹明珠不闻不问,陈妙儿躲向一边,只有姜嫔担心晓棠受责,远远地相劝:“耿良娣,你快与陈侧妃讨个饶吧。”那小人儿却依旧气定神闲,旁若无人地喝着自己的汤。牟总管已是随着太子离开了,只有小召还在殿内应承,总归年纪轻些,遇到这样的阵仗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掌刑的内监很快进来,漆成朱红色的刑凳、二尺长的黄荆木刑杖,看在眼里都让人生怖。陈芷莫冷眼片刻却是颤声吩咐:“把那目无尊卑,以下犯上的耿晓棠拖下去,杖责二十!”即刻便有人围将过来,晓棠还未起身,却是怒视周遭,狰目欲裂。陈芷莫早已没了往日的端然风度,使力拍着桌面,不歇声地喊着:“拖下去!拖下去!”

眼见着两名执仗内监的手便要抓住晓棠的衣衫,却是听到殿门处传来一声怒喝:“谁敢!”人们闻听回头,任谁也没有料到竟是如彬又折返回来。前一刻还是一脸凛寒的小人儿,一下子便转了面容,立时哭到气结,小脑袋一垂一垂地好似是雨打芭蕉。娇小身躯更是早已撞开挡在身前的内监,冲了几步停在那人的身侧,似是要哀戚倾诉,可翻来覆去不过是一句:“太子救我,太子救我。”如彬伸手扶了一把,让她站好,眉宇已凝起怒容,更是冷冷扫向大殿深处,“陈芷莫,你不过是侧妃而已。玲珑在时,允你协理杂务。玲珑离宫,诸事自是由本王论处,哪里轮得到你在这里喊打喊罚的。晓棠说得一点儿没错,看来玲珑这一病,还真是有人沉不住气。”陈芷莫看着晓棠机心难测,太子的话又句句入骨,本是精心描画的妆容也变得青白落魄,她垮下身子刚欲分辩,竟又有话音传来,“你们最好都要记住,这东宫是本王与玲珑的东宫。以前不想说得太明白,是想让你们自己想清楚。可看如今的情形,倒是高估了一些人一些事。既然如此,便把话说开去,不论是谁,只要安分守已,便能平安终老。若是耐不住性子跳出来,便是自寻死路。”太子的口气依旧是淡淡的,像是说一件极不要紧的事,可听在那些人的心中却是如坠冰窖一般的寒凉。如彬也不理会,只拉了小人儿缓步离开。

书房燃点的龙涎香内还添进了薄荷,满盈清新凉香,让人本已昏聩的心境也为之舒畅了许多。只是那晓棠还似未曾开解,仍在不停地抽噎。她依然是儿时的模样,也不用帕子,只就着手背一个劲儿的拭泪。如彬瞧着她哭得起急,却是无法,只得半是相劝半是训教,“你能不能省省事?玲珑走了,我也不常回来。你去招惹她们做什么。到时吃亏的还不是你自己。”晓棠却是满不在乎,梗了脖子开口:“我才不怕。让她们欺负死算了,总好过在这里窝窝囊囊地苟活下去。”如彬真被气得不轻,立时便喝断她的话,“闭嘴,不许再胡说。”小人儿真像是豁出去了,满脸的委曲悲愤,跺着脚地喊着:“还说是太子与姐姐的东宫,都两个月了,我姐姐在哪里?我姐姐她在哪里?”

这两张小脸上的眉眼没有什么相似之处,可那傲然不驯的神情却似是从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如彬看在眼里不但面生绯色,喉间也是气虚喘喘。他一把把那小人儿薅过来按在书案上,随手摸到一领香檀木的镇纸,想也不想便向那撅起来的小屁股上甩去。不是发狠,也不是泄愤,更像是要平复自己的心绪。两拃长的镇纸上下翻飞,从臀峰一直抽到大腿根上,噼噼啪啪地爆响。如彬的眼里什么也看不到,满脑子都是玲珑转身离去时的绝决面容,上下牙齿都不由人地轻轻敲响,话音更是说不出苦涩难抑,“你们还会死吗?你俩谁也死不了。只有我最先被你们气死。”再是相像也有不同,晓棠趴在那里挨打竟是一动也不动,任着那硬邦邦木头陷进身子里又跟着弹出来,楞楞的痛意却不是在屁股上而是在心里。她侧了脸看着咬牙切齿的太子,只觉有说不出的悲悯与可怜,忍了又忍还是轻轻开口:“太子,是我害的姐姐,你打了我,便原谅她吧。”

晓棠的话让如彬更感脱力,他扔了镇纸也松了手,颓然委顿于长椅上,垂了头也垂了眸,默默不语。晓棠好不容易才直起身,一瘸一拐地靠近那人,半蹲下来,眼中又蓄起泪水,“太子,是我逼着姐姐带我去看如彰的,是我害了她,是我让你们生了嫌隙。”如彬头也不抬地回她:“我与玲珑的事,和你们谁也无关。”晓棠似懂非懂,“太子,你不想姐姐吗?”如彬的身子簌簌发抖,却不再答话。“太子,让我去侯府看看姐姐吧,求求你。”晓棠边说边轻轻推上他的双膝。如彬不住苦笑,“这么久了,除了璟瑓谁也不曾见过玲珑。”晓棠听了很是吃惊,猛得抓上身前的双臂,“太子,姐姐她,姐姐她不会是真得病了吧?”如彬陡然便睁目,更是惊惶站起,牙齿再次急速地叩合,声音也透着沙哑,“晓棠,随我到侯府去!”

taojingbaobao 发表于 2014-1-16 22:29

算一算,玲珑怀孕以经三月有余.如彬现在去侯府看到有些丰韵.小腹微微拢起的玲珑,还不当场晕过去啊,等反应 …

宝宝,你用手机看不到点评是吗?好像还有别的朋友反应过这个问题啊。你的剧透很准呢。快四个月了,我们的玲珑日日好吃好喝关在后院又不运动,估计已是挺了肚子的一只小猪了。太子绝对崩溃啊。璟哥哥便是用脚趾头猜也能想出结局了。

说说我们的男人吧,我觉得扭曲这个词不太贴切。是自恋加自大才合适啊。男人是不是都有些自以为是啊,有时真让人崩溃。呵呵,各种无力呀。

taojingbaobao 发表于 2014-1-17 18:47

嗯。大猫咪 ,你经历过没有。我记得某天我在电脑前逛淘宝,看文。医生在那里写病例报告本来是很安静详和的 …

春哥与你家医生是失散多年的兄弟吗?为啥那么像呢?

我每日生活在这样的对话里。那位大哥动不动就说:你嫁给我是不是无比幸福啊?你嫁给我就偷着乐吧。你嫁给我是你最正确的选择。除了我,没有人能给你带来这么好的生活…

我呸啊,简直是自恋狂啊。

我不是宣扬出身论,不过我们俩的差距还是不小的,成长环境完全不同。我都没这么强的优越感,他老人家是哪来的呢?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啊。当年本小姐大学时时,追求者甚众,现在俩男同桌还时不时的来个电话,自然被春哥逮住就倒霉啊。

想不明白也得想。原因有二。一是他们现在相对事业有成,顺风顺水,自然会骄傲起来,眼高于顶。处在这个年龄阶段的男人都有这个毛病。第二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让咱俩给惯的啊。对他们太过顺从,或是所谓用在孩子身上的鼓励教育法用多了。所以知时的小打击,泼泼冷水、降降温还是需要的。我也时常这做,有警示效果,不过,不过,他的傲气压下去多少,我接下来遭受的苦难就有多少啊。哇哇…

第三十四章:梦里不知身是客

二月杨花轻复微。本是春风荡漾的晴日,可如彬立于博山侯府内堂幽闭的院落之前,心中却似下起了淋淋冬雨。分开的日日夜夜,他曾无数次地想象过自己走入侯府的情形,可真是到了这相思之地,望着眼前绵延无际的围帐,闭锁无隙的大门,唯觉身上掠过一阵比超一阵的寒凉。这便是“弱水三千只饮一瓢”的承诺,这便是“拼尽全力也要予之”的幸福,想来,看来,都是可笑无比。他需得强抑着自己才不至冷到颤抖,离那朱红色的门扉不过几步之遥,却是如何也走不过去。

璟瑓与江良、如彰、如彧都呆立在一旁说不出话来。今日朝会散得早,璟瑓特为请了几位挚友前来商议玲珑的事情。谁知才刚刚坐下,便有管事相传太子已进了后院。身处此情此景,一众的男子都成了庙宇中的泥胎塑像,觑着眼前的明黄一色,没有一人言语。只那跟在太子身后的晓棠按捺不住,几步便扑到了大门的近前,粉拳使力拍响铜环,更是大声地呼喊:“姐姐,你在里边吗?我是晓棠,我是晓棠啊!”小人儿娇音如啼,如彰实难忍耐便欲上前,还是江良将他拦住。谁也无力去劝,直到院门之内又传出更让人心酸的答语,“晓棠,是你么,是你么?姐姐在这里。”

想也想不清终是过去了多少时日,除了璟瑓,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第一次听到玲珑的声音。任谁都只记得那娇人儿欢畅惬意的酣笑,无人能相信这样的悲戚之声会出自她的口中。晓棠将整个身子都贴在门上,摩挲着朱漆铜钉,语气伤感无助,碾压在每个人的心头皆是痛涩难当,“姐姐,你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抛下太子,抛下我。东宫没有姐姐,寒如冰窖,好像永远也看不到日光。好冷,好冷,我快要被冻死了,太子也要被冻死了。你不能不管晓棠,不要,不要啊……”

明丽的艳阳,绵绘的春光,映衬的却是小人儿孤鸿般哀哀悲鸣,院前诸人的眸子里都不由腾起沼沼雾气。并未相隔多久,一样的呜咽梗涩传来,“晓棠,我也一样的孤单,一样的寒寂。可此时此刻,也只能劝你要忍耐,也唯有忍耐。姐姐何曾不想帮你,不想给你温暖?只是实在是帮不到你,我现在便是抱紧了自己,都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如彬已然站立不住了,两肩抖动不休,如彧不忍,几步上前倚在他身边。晓棠却回过头来盯上太子,话音也一改哀戚透出坚毅,“姐姐,你不用再伤心了,不会再冷下去了。太子来了,太子他来了。”门内突然便静了一下来,仿若人去院空了一般。

晓棠急急跑了过来,不管不顾地拽上如彬的袍袖,“太子,姐姐她就在里边,就在里边啊。你快去打开门,把她救出来,救出来。”如彬的手也在发抖,想要拂开晓棠,却无论如何也拂不开。他惶恐地望向那道门,倏地又跳开,目光时而炙热,时而冰冷,神情也近乎痴惘。不知过了多久,所有的情绪才在克制下像是要渐渐平息,他也不看晓棠,只挣扎着开口:“回去,我们回去。”晓棠像是听不明白,还紧紧攥着那蟒行云间的衣襟,声线徒然扬起,“姐姐,姐姐还没有出来呢!”如彬的双唇已然失了血色,他不再理会任何人,抬腿便要走。晓棠却依然是坠了身子地拖住他,喉间迫出的喊嚷破碎而尖厉,“你不能走,你哪也不许去。你已经伤了姐姐一次,不能再有第二次,不可以。”如彬只顾急着转身,急着摆脱这纷扰的一切,手上也使上力气,终是将晓棠甩了出去。如彰斜冲上来,伸展双臂从背后接住已是失了重心后仰的小身子。小人儿落入那人怀中却是丝毫也不领情,面色煞白冷艳,嘴角绽出的笑容也是寒冽鄙夷,更是出人意料地一把便将如彰推了个趔趄,似是用尽了腔子里的气力呼道:“都走吧,都走!你们根本就枉为男人,根本就不配!”旁人皆愣在当场,只有如彧还算清醒,他跨了一步,一手圈住晓棠仍在发狂挥动的纤臂,一手捂上那颤颤张合的小嘴儿,咬了牙地央告:“小祖宗,你不要命了!”

只有片刻的沉寂,如彬便已不见踪影。璟瑓这才似想起了什么,急霍霍地跑到大门前,焦急地问着:“秋儿姑姑,秋儿姑姑,你在不在?”里边立时便有了声音:“小少爷,奴婢在呐,奴婢在。”“玲珑没事吧?她没事吧?快把她扶回屋里去。”璟瑓也觉得纷乱又无力,更是担心上妹妹会有什么不好。又有回话传来:“放心,小小姐她没事,没事。这就扶她回去。”接着听到那人小儿的呼唤:“哥哥,哥哥……”璟瑓倍感心酸无奈,却只能柔声相劝:“玲珑你要听话,回房去歇息,听话。”似有脚步轻响,终是渐行渐远。

璟瑓多多少少算是放了心,又回转过来。晓棠仍蹲在地上,小脑袋埋在抱着膝盖的双臂间呜呜哭个不住。如彰就守在她的旁侧,却是一脸的惶然与不知所措。如彧和江良站在一起,只不发一言。璟瑓长叹一声,伸手轻拍那仍是一缩一缩的小肩膀,轻轻唤道:“你也听话,别哭了啊。”晓棠抬起头来,俏面上泪痕斑驳,胭脂水粉冲成了一道道深浅不一印渍,她仍有些抽噎,“姐姐她,姐姐她没事吧?”璟瑓也是第一次发现,这两张小脸儿竟真得能让人生出错觉,他笑了笑,拽上小胳膊将小人儿扶起,沉了声音告诉她:“你不哭,她就没事。你要是再哭,她就真有事了。”晓棠用手背狠狠抺了下红肿的眼睛,又重重点了点头。江良在一旁发话:“晓棠你去漱洗一下。过会儿让璟瑓安排妥当人将你送回东宫去。”如彰听到这“东宫”二字却是惊惧转首。如彧皱了眉相劝,“三哥,现在还不是你们二人破镜重圆的时候。”如彰只爱怜地看向那小人儿,声音幽幽,“我明白,我只是担心,担心啊。”晓棠早已止了啜泣,心情也平复下来,微低了头,却是回答他:“我自是要回去,这个时候再也添乱不得。无需担心,太子现在谁也顾不上。本来他也从不为难我。你们还是快些想想办法,帮帮姐姐和太子吧。”

再次回到前厅,众人更是沉默。如彧不想这样,轻笑一声开口:“三哥,虽不是时候,可也真得好好谋划谋划,抓紧把那你那宝贝徒弟带回杞王府去吧。我冷眼瞅着,玲珑与晓棠这小姐俩手拉手在一起,二哥早晚得被逼疯。你看太子今天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就差不多了。”璟瑓也跟着帮腔,“你们常说她俩相像,我以前还不觉得。今日这一闹,可算是瞧出来了。‘不配做男人’,这句最贴切不过,除了玲珑与晓棠,再没有旁人敢说得出口。”如彰的面容快能凝出水来,江良看不下去喝止那二人,“行了,说点儿正事好不好。都乱什么样了,还有闲心玩笑。”

璟瑓最先收敛,他扬目环顾了一圈,将且惊且惧的心思沉降再沉降才言道:“各位兄长。你们都是我与玲珑在这京都最亲的亲人。我为那丫头守着秘密也快有两个月。不论是对父母还是皇上与姑姑,都是不敢讲也不敢说。可这事却再也瞒不得了。”江良他们一听即知话头不对,如彧最沉不住气,“到底什么事,你快说,别讲这些虚话。”璟瑓实在无法,压了声音相告:“玲珑离宫时便有了身孕。到如今都快要四个月了。”话一出口,便惊呆了所有人。江良的眉心虬曲得犹如两道深壑,“太子知道这事么?”璟瑓的神色像是吞了苦胆一般紧皱,“当然是不知道呀。玲珑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一早便让田一鸿大人封了口。若是表哥知道,又怎会容她闹到这般地步。”如彰坐于椅中也是失力般往后一仰,“都四个月了,你们兄妹的胆子真是让人无话可说。”璟瑓还在絮絮讲着:“这还不算。玲珑毕竟是住在侯府不是东宫,我们也担心王嗣的安全怕消息外泄,这么久了连太医也不曾传过,便是这般糊弄着过来。我,我夜夜都会梦魇,实在是受不住了。”江良使力拍上长椅扶手,斥道:“糊涂。玲珑腹中是东宫嫡子,便是来日的太子,大璃的君上,若有什么不测,是你兄妹二人可以承担,还是整个璟氏一族可以承担?因为一时的意气便做出这样不计后果的事来,玲珑也实在是太过娇纵,你这做兄长的也什么都依从于她吗?”一番话,自是说得璟瑓汗如雨下。如彰倒是沉定下来,站起身子道:“如今再是埋怨也不无用。需得抓紧时间让玲珑回到东宫才好。”璟瑓却摇头,“我哪天不是苦苦相劝。今日你们也看到的,表哥与玲珑就是隔着一道虚掩的门扇也见不上面。他们两人现在真可谓是画地为牢,各囿各身。不要说是门,便是那一层窗户纸,也不曾有人先出得手去捅开。”如彧似是想了许久,目光冷沉,“不能都怪玲珑胆子大。试想一个弱女子怀了身孕也不愿说与夫君,便这样孤身一人绝然离家,该是怎样得伤怀。二哥也不知是入了什么魔障,明明他心中最爱便是玲珑,心中也唯有玲珑,旁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偏他两三个月了还想东想西的不明白。”如彰与江良对视了一眼,道:“门也好,还是窗纸也好,他们不推,我们去推。玲珑的身孕耽搁不得。以五日为限,如若二人之事能有转机自是再好不过。如果还是如此干耗着,便不能再由着他们下去。父皇与皇贵母妃那里璟瑓去回禀,太子那里我与江良去告知。这凤子龙孙,皇室血脉若是潦潦草草生在外家,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断不可以。”大家闻言,自是颔首不迭。

日沉月升,便又是浑浑噩噩的一天。春寒料峭,自从傍晚时分便起了风,林木扶疏,枝条拍打在西南的长窗上,悠悠荡荡发出烦闷单调的音响。如彬一直静静坐在书房的桌案前,殿内冷寂深深,心中亦是沉重无声。朱门相隔,玲珑哀婉的声音一直缠绕在耳边,痛彻肺腑,只为那小人儿自始至终都不曾呼唤过自己,便如那晚她毅然决然地投入璟瑓怀中一样的让人心生刺芒。日日不能安眠,渐渐便有困意袭卷,眼前的一切也跟着模糊起来。正在怔忡之间,隐隐听到有人在轻轻呼唤:“父王,父王……”如彬无力抬头,神思昏聩,人影交叠,自是眯起长目辨识许久,才看清桌案前不知何时站了两个六七岁的童子。

虽然只是孩子,可二人却皆是穿着赤金龙兽纹饰的祥云华衣,一个明黄,一个暗青。酷似的眉眼,一样的清秀俊逸,垂手昂头立于殿中,便是额前还留着总角,面上还掬着萌意,也依然遮掩不住那股子精雅高贵的气息。最是明黄一色的引人瞩目,不只是为他小小年纪身着禁色还让人看着妥贴,更是因他自始至终都闭着一双眼睛,像是从未曾睁开过。两个孩子看到如彬抬头望向他们,孺慕一笑,双双向后撤出半步后屈膝行礼,口中脆生生地言道:“儿臣给父王请安。”如彬还坐在那里,一时间竟不知自已身在何处。他静了静心思,认认**地打量了一番半跪于地的幼童,才勉强开口:“你们俩是谁家的孩子?怎么会跑到东宫来?”那个穿青色衣衫的最先起身,蹦蹦跳跳地跑到如彬身边,趴伏在他的肩头,撅了小嘴委委曲曲地嘟囔着,“父王,我们是您的儿子啊。”如彬清楚自己从未见过他们,可不知为何心中却有着说不出的亲近,他微笑着牵上那双小手,语气也更加和暖,“我虽有两儿子,可他们还很小。长子不到五岁,幼子还在襁褓,怎么会有你们这般大的孩儿。”明黄衣衫的孩子也已经直起身来,他立着未动,只闭着双目朝向如彬,童稚之音却不失沉稳:“父王,时光便如白驹过隙,两位庶兄早晚都会长大。”如彬也看向他,口中呢喃,“庶兄,那你们是……”青衣小孩儿扭着身子往那暖实的怀中依偎得更紧,小手从大手中撤出来竟是伸臂揽上如彬的颈子,更睁大一双如珠如宝的眼睛,娇憨笑着,“父王,我与哥哥真是您的儿子,是您与母妃玲珑的儿子啊。”

回复各位朋友,想写完着。可小伙伴们非叫着喝羊汤去了。我一会儿加加班,努力明天把这章的小尾巴结了啊。别拿刀架脖子啊。这多不和谐。另外,我这么苦心的构思咋不欣赏呢?哭。

TSJS 发表于 2014-1-17 10:54

看到大猫的长回复很是开心,没想到这第三代的人物都有了铺陈。

其实总体上看,第二部比第一部的坎坷 …

一直码字,还没来及回复你。首先感谢你对这两部文文精准的评价,便是我自己在写也很难有这么深刻的认识。很感动也很受启发。

对于第三代的问题,我的确有了一些设定,甚至是相对清晰的轮廓,可我也并不打算再写第三部了。如littlening所说,我不能一辈子都耗在这几家人身上。如你所说,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君子之泽三世而斩。孟子好像又说是五世而斩。反正不管几世都会是荣辱兴哀更替。总不能写到他们亡国亡家吧。

其实文章写到此处,我推进起来更费脑筋了。因为临近收尾,一些该要发生的便要发生,很多的内容是我不曾涉及过的领域。不过怕也没有用,朋友们都等着一个完整的故事。我自是会倾尽心力让文章华丽丽地结束。给你们也是给我自己一个满意的交待。玲珑还要进一步刻画。她的父亲文武双全,她也自是不同于一般的深闺小姐,强悍英武的一面还会展示于众人。

此文未完,我却在想着接下来写什么。本来写文是很辛劳的,挤占了我大部分的休息,可不知为何,还是喜欢,可能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好朋友一路相伴。

守护天使 发表于 2014-1-18 22:47

本来呢其实很想表扬你

可是大喵喵你竟然停在这么精彩的地方让我恨不得拍死你呀/:A00 …

飞飞,真得被你那一堆的小表情闹得眼花缭乱。不是卡啊,是就写到这。从上午十点多到晚上七点多,按窝坐值班室基本没动,码出这四千多字。实在是结不了了,你再忍忍,我也努力。一会把留给你的这话复制到贴吧。今看我文看到崩溃的朋友太多了。

如彬闻言便是一愣。如此的回答本应让他更加迷惑才是,可偏偏在心中竟是升腾起无限的欣喜。这份突如其来的得子喜悦一下子便荡除了数月来积存于胸口的浓浓阴霾。甚至于都让他忘记了自己已有三个孩子,仿若是初为人父一般的雀跃与得意。如彬把怀中的弟弟抱起来,放到自己的腿上,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眉眼皆是遮掩不住的爱意。小家伙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稍稍上挑的眼角,星子般墨黑的瞳仁,密密的还略有些卷曲的长睫,如何看都是那个朝思暮想的小人儿模样。尤其是此刻挂在脸上那带了些许狡黠的笑意,七分像玲珑,三分像璟瑓,让如彬实在是不敢再专注地瞧了,恨得牙根都咬得发痒。小哥哥也走了过来,分不出彼此的五官,却是迥然不同的面容。他没有像弟弟那般偎依到父亲身上,而是在相差一步的地方站定,闭着眼睛扬了小脸儿望着。如彬觉得疑惑更有说不出口的担心,他往前探探身子,伸手抚上哥哥的额头,孩子下意识地想要躲闪可最终还是没有动,眼皮下的眼珠似是稍稍转了转,薄薄的嘴唇一弯,也举起小手来搭在父亲的手背上,声音很轻,却字字分明,“父王,我看得见。”弟弟呵呵呵地笑起来,毛茸茸的小脑袋也跟着乱晃,“哥哥看得见,看得见。”如彬被这孩子看穿了所想,却没有觉得吃惊,只会心一笑,顺手把他也拉扯过来,圈在怀里。

父子三人相偎相依,如彬还不时用他刺痒的胡茬摩挲着两个孩子粉嫩的脸颊,自是有说不出的惬意与满足。也不知如此陶醉静默了多久,忽的小哥哥竟然微低了头开口:“父王,您为什么不接母妃回来?”如彬的身子不易察觉地一颤却没有说话。那小人儿又仰起脸来追问:“父王,难道您真得怀疑母妃要害二哥?”如彬唇边的笑纹里带了苦涩的意味,他拍了拍那双放在自己膝头的小手沉静回答:“我的玲珑,你们的母亲,绝不会做那样的事情。”听了这话,小哥哥像是称了心,也学着弟弟的样子把头倚在父亲宽厚的胸前,远远望着博古架上的一座海棠绣屏,花开荼蘼,嘴里不由小声嘟囔,“那您还听任母妃住在侯府。”

如彬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倒是倔意十足,紧紧地箍一下那小肩膀,笑着斥他:“父母之间的事,岂是你们小孩子可以议论的。”哥哥生了惧意不敢再说话,弟弟却是一脸的不以为然,“父王,母妃一个人,真得很伤心。舅舅都说,您不懂怜香惜玉,还自以为是。”如彬长眸微睐,不知不觉中蕴了锋芒,指尖也在桌案上轻扣,哒哒作响,似是不经意地问道:“你们的舅舅还说过些什么?”小哥哥的眉头拧成了墨黑云子,紧闭着双瞳也似是在传递着眼色,可那弟弟丝毫也没有查觉,小嘴巴还是不停歇地说着:“母妃和舅舅常常说,不回东宫也好,时间抻得越长,他们的胜算便越大。” 讲完这句,更是一脸童真懵懂地歪头,“父王,什么是‘胜算’啊?”

如彬实在是无法回答了,只将双拳攥得咯吱咯吱脆响,太阳穴上的青脉都跟着突突跳动。哥哥再难忍耐,展臂使力推过去,差点便把弟弟掀翻到地上。如彬是连呼带喝才拦住了这对儿眼见着便要动起手来的小兄弟。待等平静下来,弟弟委委曲曲地垂了头,哥哥像是思忖了一番才又看向父亲:“您不要听他乱讲。不论舅舅说过什么,也是因为心疼母妃的缘故。他对您绝对是敬畏有加,忠心耿耿的。”说到这,想来也是看到如彬怒意稍褪,他方小心翼翼地贴上去,用自己的小手握住父亲的手掌,带了几分小大人般的口吻说道:“父王,在侯府,母妃日日书写您的名字,直是以泪洗面。”听了这话,如彬再次动容,叹息悠长,鼻翼微动似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弟弟也像是明白了些事,慢慢凑过来,摇摇父亲的衣袖,小声道:“哥哥都会写了。”小哥哥听了,转过头去会意笑笑,还真寻来笔纸,趴伏在桌案上认认**写起来,一笔一画的虽稚嫩,却是下笔有力,如彬在一旁瞧着也有说不出的惊喜与欣慰,心情也渐渐平复下来。

看到哥哥写好的字,弟弟掩不住钦羡,“这是父王的名讳,那我们的名字又是什么呢?”已是直了身子的哥哥捂着嘴咯咯笑起来,“你真是个傻瓜,我们还没有名字呢。”弟弟竟是丝毫也不介意那嗤笑,重新投入如彬的怀中,绷起的小脸儿满是殷殷之色,“父王,哥哥是您的嫡长子,身份尊贵不凡,想是将来那定名之事也非常人能比。命数如此,我绝不生妒。只是想求您与我一个其他兄姊所没有的恩典。我想让母妃为我取名,以慰娘亲怀我育我之苦。”如彬听了这话哪会不依,立时便爱怜地点头。弟弟像是还不确信,急着伸出小指,如彬明白他的意思却没有去勾,而是把那整只小拳头放在自己唇边亲了起来。

看着父亲与弟弟,哥哥退后了一些,竟是双膝跪倒后叩首,“父王,您的旨令不容违抗,自是不敢妄言您与母妃的事情。只是在这里,还是想请求您容儿臣再多说一句话。人皆道:父安,母安,儿安。不管有什么样的过往,都看着孩儿吧。”如彬目光烁烁,只觉喉间梗涩难言。弟弟走到哥哥身旁,低着头问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哥哥还是和煦地笑着,抬了脸看他,“你想让母妃回家吗?你想回家吗?”看到那人使劲点头,他便轻轻拍了拍身边的地砖,笑意晏晏。弟弟此时像是真得听懂了,也跟着跪下,规矩十足地磕了一个头,话音清脆响亮,“父王,接母妃回来,接我与哥哥回来,我们一家人要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离。求求您,答应我们!”

如彬的眼中闪过灼热的光芒,似是有无尽的眷恋与暖意从心里溢出来,拂过每一寸身体发肤,他想伸展长臂,再次将两个心头至宝揽入怀中。可不知什么缘故,上半身竟是发麻发胀,一丝一毫也动弹不得。他拼命地想要扭动挣扎,隐隐约约又听到有女子急切的呼唤声,更是察觉有人在推动自己的双肩。

“太子,你醒醒,你醒醒啊。”直到此时,如彬才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眸,殿内的光线有些昏暗,下意识地眨了眨眼,才看清是晓棠一脸焦急不安地望着自己。有瞬间的迷惘,他立时便起身向一旁找寻,那两个孩子,他与玲珑的一双宝贝,竟是消失得无影无踪。犹自清寒的初春,如彬的额上却沁出细密的汗珠,气息也灼热起来。晓棠瞧着不对,靠到近前相问:“太子,您怎么啦,在找什么?”如彬也不知该如何说,却又像不甘心如此,“晓棠,你有没有看到两个孩子,我与玲珑的孩子?”晓棠直是愣住了,眼神中都透出惊恐与不安,“太子,你,你在说些什么啊?哪里有孩子,哪里又有你和姐姐的孩子呀。”

便是这一句,才是直捣进如彬的胸口,此时方觉完全清醒,原来却是恍然一梦,只余下扯心扯肺的惦念与不舍。他再次瘫坐进圈椅里,神情凝滞,面容暗沉,似是蒙上了一层潮湿的雾气。晓棠静默了片刻,还是强抑了惧意开口:“太子,我们都知道您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姐姐。魂牵梦绕如此,为什么就不能跨出那一步?”如彬眉心不时耸动,良久良久,才轻声道:“晓棠,我是害怕,害怕不能保护好玲珑,害怕她还会遭受那日一样的屈辱。还有,还有……”说着,他竟无声无息地露出笑意,只是那笑看在谁的眼中都会觉得寒凉入骨,“还有你不知道的。便是玲珑她也觉得,我给不了她想要的幸福。我以前一直不愿相信也不愿承认,可这就是事实,我的确给不了,我的身份我的性子,注定了一切。我不能再骗她,也不能再骗自己。”

香炉里轻烟细细袅袅四散开来,隔着这烟霭,晓棠第一次觉得太子伤心起来竟像一个迷途的孩子。她想了一阵子才发话:“太子,我不知道姐姐口中的幸福是什么。也想不明白,为何会因为你的身份与性子便一定给不了姐姐幸福。我只想问一问,如果不是你,换成别人就能给姐姐幸福吗?或是别人能给,姐姐便会觉得幸福吗?”如彬渐感心下有说也说不出的松软,面上也现出震动与疑惑。晓棠还不停歇,依着打算好的话继续说下去,“在这世上哪有一成不变的事情。哪有你想做却无论如何也做不了的事情。只要姐姐她想要,太子你想给,那么便一定会有办法有出路。说句冒犯的话,太子和姐姐都是高高在上惯了呢。什么是幸福,对我与如彰来说就简单得很。在一起便是幸福,不在一起便是不幸福。”

彼时已是日落西山,余晖灿灿,从书房的明窗望出去,漫天铺阵的晚霞如绡金卷羽,华贵艳丽,濯然生辉。如彬微眯了眼,凝视着晓棠,倏然便哈哈笑了起来,这样的笑才真是心生的欢喜,“你在在劝我吗?我怎么听着是在催我呢?”小人儿亦喜亦嗔,“是劝还是催,全看太子的心意。”如彬不由喟叹:“真是不该让你与玲珑在一起,好好的孩子也给带坏了。都去寻什么幸福,根本就没把本王放在眼里。你此时还是东宫的良娣,便一口一个‘如彰’,还想不想活命?上回的账还没和你俩算呢。”晓棠哪会在意如此的威胁,竟是将一张红扑扑的小脸儿凑得更近,“太子,我最是明白您的心思。您自是巴不得东宫的女人都能如我一般自寻出路方好,那才称了您与太子妃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心意。”

如彬被气得不轻,咬了牙发狠,“你们两个丫头正是一路人。不挨揍便不知道本王的厉害。”边说边回首要到桌案上寻找教训人的家什,谁知眸光扫过,竟是看到角落里有一张雪青色的笺纸上有人一笔一画地书写了自己的名字。那一瞬,有一重希冀,几乎如惊雷般震过他的心头。如彬猛然间便站起了身,朝着殿外大声喊起来:“牟平,牟平,备下车马,本王立时便要去侯府!”晓棠且惊且喜,还未等开腔,却是牟平与如彰急急进得殿来。

如彬看见如彰也是纳罕,忍不住问他:“这么晚,你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吗?”如彰看了一眼晓棠,耐下欣喜欠身回话:“二哥,我找到了一个人。”说完,他转过身去吩咐了一句:“快些上来!”有两个杞王府的内监推推搡搡地带进一个人来。这人发髻凌乱,衣衫褴褛,跪在地上只余涩涩发抖。如彰却是厉声喝她:“贱婢,抬起你的头来!”如彬此时才得已细细辨识,正是不看则已,一看便暴怒变色,"怎么会是你?”

素云吓得更是瘫软如泥。早有牟平上前踹了她两脚让她跪直了身子,森冷告诫她:“赶紧把你在杞王府供出的话一字不落地说与太子听。若有半句虚言,立时便将你千刀万剐。”素云沾满泥渍的面庞欲显灰败,哆哆嗦嗦道:“太子殿下,怀酘王子摇篮上的帷帐是无意间脱落的,不关奴婢的事啊。是,是奴婢当时睡着了才没能发现。奴婢醒了时候,小王子他,他已经被憋得背过气去了。”如彬听着,眸中渐次凝出冰冷的寒意,“不用再讲这些,只说你是如何逃出东宫去的。”素云的身子俯得更低,几是趴到了地面上,头也不敢再抬起,“太子,是,是陈侧妃安排人将奴婢放出去的。”如彬面露狠意,声音也陡然升高,“谁,你说是谁?”素云不敢耽搁,立时又回答:“是陈侧妃啊。奴婢看到小王子不好,就跑了出来,正撞上陈侧妃。她平时一直对奴婢们都很照顾,便问是不是又挨了主子的打。奴婢当时已吓得无路便说了实情。陈侧妃说能帮奴婢活命,她把奴婢藏到了采蘋殿。过了四五天,才用拉水的车将奴婢运出去。她本是答应要安排人送奴婢去安全的地方躲风声。谁知在路上投宿客栈时,奴婢听到她的人说是要杀人灭口。奴婢吓破了胆连夜便跑了,一路乞讨着回到老家。谁知还没摸到门口便被抓住了。”

那人话一讲完便被牟平着人带下去了。如彬的眼底闪烁着幽幽暗火,殿中格外沉静,留着素云如垂死般挣扎不定的气息。冷了半晌,如彬的面上再无丝毫暖气,凛然开口:“老三,你即刻入宫去,将素云之事回禀父皇与我母妃。酌量着用词请两位上殿的示下,陈芷莫那毒妇该如何处置。晓棠,你去采蘋殿,传本王旨令,将陈芷莫先行幽禁,服侍她的宫人一律羁押,挨着个的细细审问。毅儿送到姜筝那里照顾,稳妥些,不要让孩子瞧到什么不该看的。”说到这,他又看向牟平,“本王刚才让你备下的车马可好了?”“都备好了。”牟总忙着应承。如彬点点头,语气沉稳肃穆,“走,你随本王去侯府,接玲珑回家。”

已是入夜,玲珑的闺房内烛影摇动,暗红烨烨,灯花更是爆了又爆。有了小小的孩儿在腹中慢慢地生长,玲珑觉得自己的内心也变得柔软欢悦起来。以前穿衣总是偏重淡雅的暗紫,如今却是更爱芽黄、明粉一般的亮色,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舒展出那掩饰不住的期许与快乐。今晚也是,一袭浅桃色菡萏纹纱缎寝衣,斜倚在贵妃榻上,如轻云流淌,面容都似染上了霞光。她花了数日功夫终是绣好了一件“双龙戏珠”的肚兜,湖蓝色的云锦上,两条金爪金鳞的飞龙翱翔云间。小人儿高高兴兴地拿给坐下南窗下读书的璟瑓看,声音也透着娇俏轻松,似是早已忘记了白日里的哀伤,“哥哥,你瞧,好不好?”璟瑓抬起头来打量了一番,也是轻轻笑着,“我不懂这些,只觉得你那龙眼绣得不错,自是赫然有神。”玲珑也很满意,翻来覆去地看个不住。看着看着,她突然便停住,一把拉过哥哥的手放到已然凸起的小腹上,尖了嗓子叫他,“好像又动了,又动了。”璟瑓被她唬住却是什么都没感觉到。玲珑有些失落,“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胎动,只是仿佛有小小的气泡从里边冒出来,还不是一个,是两个呢。不过秋儿姑姑说,现在应该还不会动,可能是我的错觉。”边说,她还边不死心地按着璟瑓的手在腹上游走。璟瑓盯了她一会儿,不自觉地扭了头,更是偷偷吸了吸鼻子。玲珑放下哥哥的手轻轻问他:“你怎么了?”璟瑓还是歪着头,也不看她,只是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不似以往,“玲珑,回东宫去吧。哥哥都替你难过。这个时候,陪在你身边,与你一同分享喜悦的,不该是我,应该是表哥。”玲珑也消沉起来,低了头,一双小手在那圆睁的龙眼上反复摩搓,“嗯,知道了。现在想来,可能是我把他逼得太紧了。我也盼着表哥早点来接我,只是……”这话音还没落,两人都听到院落里有大门打开的声响。

璟瑓最先惊觉,几步便蹿到房门处,还未等他走出去,已有人推门进来。云白的长衫系着明黄的丝带,本是带了些许忐忑与歉意的眸光,却在看小人儿腆起的肚腹后,凝焦成刺似是肝胆欲裂一般,整个人也被钉在了门口无法动弹。璟瑓看到如彬,心跳得都快要蹦出来,便是硬着头皮也是要第一个挡到身前,声音却不由颤抖,“表,表哥,太子……”那人终于能转动眼睛看向他,未发一言就一脚狠狠踹了过去。璟瑓饶是有所防备,还是被蹬出十数尺远,身子撞着了房内一张花梨木长桌上,细瓷茶具摔碎了一地,又反弹到墙边才停了下来,只余大口喘气却是如何也站不起来。

玲珑眼见着哥哥像一片枯叶一般翻滚着从自己身前飞过,脑子里先是混沌瞬时又雪亮,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竟扭身便向那人扑过去。果然还是他转醒得更快些,伸长了手臂急急迎过来,眼睛还盯在自己的小腹上,满是小心与惶恐。心中喜不自胜,有这金身护体便可以无所畏惧。被稳稳地拥住后,小人儿把已有些胖嘟嘟的小脸儿全都埋进他的怀里,头也不抬,只一味撒娇嚷嚷着:“这么久,这么久,你不想我,也不想孩子吗?”

第三十五章:一生一世一双人

本是响晴的白日,黑天里倒下起了雨。这是入春以来初降甘霖,雨丝淅淅沥沥,落在窗外辛夷树翠绿的叶子与浅紫的花苞上,轻快得如同女子的舞步。玲珑被抱回榻上,寝衣外也搭上了一件蜜色金丝白纹海棠的外衫,愈显润泽丰腴。

一道旨令,竟是整个太医院的人皆齐聚于博山侯府。若是依着太子的意思,恨不得要一个不落地都与玲珑诊脉方能安心。亏着有璟瑓在一旁相劝,直说是妹子劳不得神才算作罢。饶是这样还是选了陈诚院使,史明、林朝端两位太医丞与田一鸿共同诊视方能放心。如彬本来要遣璟瑓到宫中报信,怎奈何璟哥哥是哭着喊着也不敢在此时单独去面圣。太子气得无法,又顾不及与这兄妹俩磨牙,急急安排江良连夜进宫,少不了还要嘱咐那人言语婉转再婉转些,正是担心这连自己都一时难以承受的天降之喜,再惊了父皇与母妃的尊驾。

太医丞史明是当朝女科的翘楚,便是当年璟瑓与玲珑兄妹都是由他负责安胎生产。几位德高望众的太医轮流为太子妃搭过脉,又细细商议了一番,才推由史明向太子回禀。史大人的面上早没了初入侯府时的凝重,含了一丝安慰刚欲开口却被太子拦下提醒,“先讲玲珑再说孩子。”听到这话众人皆忍不住带了笑意,只史大人接着温厚言道:“太子殿下无需多虑,太子妃素来身子强健,只是孕中难免多思,略有些脉像不稳,只要好好休息,再服几副安神的汤剂便可。腹中胎儿更是一切安好,该是四个月了,已有胎动之像,母强子健,可喜可贺。”

如彬的手与玲珑的手自始至终仿若同心扣似的紧紧交握,攥着还要牵着,细细腻腻的都沁出了汗来。听了回话,他盯着身旁满月一般的面庞,低语切切:“你若安好,便是晴天。”小人儿听他这样说,玉白的小脸儿瞬时漾起两酡红晕,宛如晨霞初露,心中本还缠绕的最后一缕忧惧也倏忽不见,只余无尽的爱意。她拉过那大手放到自己的腹上,略有些娇羞,“我也感觉到他在动,本不相信,没想却是真的。”虽是隔着衣衫,如彬的指尖还是忍不住轻轻发抖,眼中亦有说不出的热切与期盼,沉吟了一阵子,还是对着几位太医问道:“玲珑腹中可是双生?”

众人有些愕然,小人儿也嘟起了嘴巴,还是史明最先回话:“太子,双生之像需得月份大些方能明显,此时还诊不出来。不过,皇贵妃与侯爷是双生,太子妃与璟大人也是双生,臣等也都察觉殿下的肚腹较旁人四个月的要大些,倒真是很有可能。”玲珑却不依,摇着那人的胳膊撒娇,“想得越多,失望便越多,做什么非要双生呢,孩子平平安安才重要啊。”如彬转脸看着她,带了几分娇宠却难掩自得,也顾不上还有旁人在场,竟是温柔而爱护地把脸贴在她的肚子上,轻轻诉说:“他们都不知道,只有父王知道。还有六个月啊,你们要乖乖听话可好?”玲珑情不自禁地抚摩起他露出衣领外的颈子,微闭了眼睛,只听到窗外春雨缠绵,万物萌生,有懊悔,有心疼,下了眉头,却上心头。

谁还敢留在这里搅扰两位贵主的好事,自是忙不迭地躬身告退。璟瑓走在最后边,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相问:“表哥,夜深了,您与玲珑何时起驾回东宫?”如彬斜睨了他一眼,道:“亏你还是做兄长的。玲珑忍辱离宫,已是受尽了委曲。如何还能让她在这三更半夜之时偷偷摸摸地回去。”说着,他又朝着门外喊了一声:“牟平!”牟总管急急进来,如彬跟着吩咐:“今日便都安置在侯府。明天一早,你带了太子妃鸾轿仪仗过来,我要风风光光地迎玲珑回东宫。另外,再传本王旨令,从鸾轿离开之时起,东宫所有人等一律到仪门外跪迎,不得有误。”璟瑓面露欣慰笑意,牟平也是口中唱诺转身便要离开,倒是玲珑不忍跟着相劝:“轿辇前来便可,何必还要惊动宫中众人。从东宫到侯府一来一往至少要大半个时辰。早春风寒,若是冻坏了哪个又何苦呢。”如彬的眸中满是眷眷的歉意,柔声言道:“玲珑,正是你良善如此,处处为他人着想才会遭人忌恨与算计。”说着说着,他的口气中竟带了狠意,“别的都可依你,便是这事不行。且不说一两个时辰跪不死人,便是有些人长跪不起想来也难脱其罪。”玲珑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但看着那不容反驳的眼色,还是息了声。

床头留了一盏夜灯,覆在樱桃色的罩子里,烛光盈然,柔柔辉芒如莹润的红玉。两人分开了这么久后再次肌肤相贴,只觉热热的滚烫,却在一点点,一点点愈合着生生离别后的痛感。玲珑使力抵在那人的胸口,眼泪又忍不住落下来,他低下头来亲吻,唇瓣清凉,浅啄绵密如雨。终是吻干了眼泪,将小人儿在怀中揽得更紧,以指摩挲着她滑腻细嫩的脸颊,如彬难掩神伤,“竟是比那晚看上去还瘦削,还憔悴。吃得不合胃口么?”玲珑本是酝酿了一肚子的委曲,想着好好地娇一娇,赖一赖,可听到了这句问话后还是愣了神。她悄悄转首,瞥了眼不远处的镂花铜镜,映衬出的正是一张饱满红润,光彩照人的小脸儿,便是想学那捧心的西子也是艰难。更忆起日日用饭时哥哥看着自己食指大动的模样,总是会捏上腮肉相斥:“玲珑,你是猪吗?再这么吃下去,没人能养得起,抓紧回你的东宫去。”不知不觉得便窝着小脑袋笑出了声。

如彬不明所已,一下子紧张起来,慌忙推推小人儿的肩膀问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玲珑自是笑够了才抬起头,调皮地伸手在那人眼前晃了晃,“你能看见吗?”如彬抓住那恼人的小手,瞳仁也跟着收缩起来。玲珑却像是没有查觉,依然乐呵呵地说着:“真的是‘见朱成碧思纷纷’,我们没分开多久啊,表哥,你连胖瘦都分辨不出来了吗?”如彬叹了口气,脸上也带了无可奈何的神情,他换了个姿势,斜靠在自己的臂上,一只手从那俏面漫不经心地向下拂去。刚刚游走到腰际便停住,自是指尖勾住粉粉的小裤往大腿根处扯。玲珑终于像是回想起了什么,如小兔子一般睁大了眼睛,伸手想去拦阻,却被那人冷冷的一声“嗯?”给吓退。圆滚滚的小屁股还是给扒了出来,如彬探头看了一眼,摩挲了几圈,才点着头感喟:“你还真是身子强健啊。脸我到没看出来,这里却是胖了许多。”边说还边使力按了按,两团内丘便止不住的乱颤起来。玲珑不敢躲,只能扭着身子往那怀里钻。如彬却向后退开,手也没闲着,“叭叭叭”照着胖屁股上就是几巴掌,臀肉立时便红彤彤一片。小人儿不再动了,怯生生地看着。如彬并不算完,接着问她:“疼不疼?”挨了打却还要委委曲曲地点头,这样也不能让那人平静下来,又是带了风声的几掌扇过去,还有那失了风度的叫嚷:“玲珑,你有没有心,有没有心?”

一场喜雨过后,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长安宫初元殿厚重的团龙锦帘也换成了银红色百子戏春的霞影纱。如此热闹喜庆的图案却抵不过殿内冷凝的气氛。萧靖满面怒容坐在南窗下铺着一色赤金镶边明黄贡缎坐褥的高背盘龙椅上,皇贵妃璟琪也是肃穆静默地陪在一旁。玲珑侍立在姑母的身侧,头也不敢抬,只颤着长睫盯住自己绣鞋上的一对彩蝶出神。如彬与璟瑓却是一前一后跪在大殿中央,心中早就将那恼人的丫头凌迟了千遍万遍。萧靖衍突然伸手拍向右侧一张白檀木描金茶桌,扬了声音斥责:“璟瑓你好大的胆子,朕与你姑姑还真是轻看了你们的兄妹情深。难为我们日日问你玲珑的安好,你都是怎么说的?可知‘欺君”二字是何解?”璟瑓还能说什么,只能在那硬实的金砖地上将头磕得呯呯直响,这还不算,更是语带哽咽地讨饶:“皇上,臣死罪,臣死罪。”骂完了那做兄长的,萧靖衍又看向另一个,怒气更盛,“亏得你还是三个孩子的父亲,自己的妻子有了身孕都毫不知情吗?东宫不过四五个女人,便任由她们斗得你死我活得撕扯不清,驭内尚且如此,让朕如何放心将这江山交给你?”如彬也是少见父皇如此蓬勃的怒意,咬了唇叩首,“父皇息怒,儿臣知错了,儿臣知错了。”玲珑实在不忍再看二人被训斥下去,硬着头皮颤巍巍开口:“父皇,也不能全怪表哥和哥哥。”听了这话,萧靖衍径直转首,“你也知道不能全怪他们?你就和你那娘亲一个模样,脾气大,主意正,从没有过忌惮,谁也不放在眼里。妇人专以柔顺为德,你明不明白,懂还是不懂?”听着连娘亲都被迁怒,玲珑再也不敢出声,只瑟缩了身子向后边躲去。璟琪终是心疼几个孩子,又顾念着玲珑的身孕,刚想开口劝和,倒是萧靖衍盯着那小人儿已是渐渐和缓下来,虽在面上还余怒气,只声音已降下了许多,“都给朕回去闭门思过。玲珑把那《女戒》、《女则》…….”说到这,他停了一下,小人儿却开始哆嗦。从小到大,再是胡作非为,璟皓也从未动过这宝贝女儿一个指头,只会把她揪进小屋中罚抄那另人作呕的《女戒》、《女则》的十遍百遍,直抄到眼前发黑,双手发木,心慌气短,回想起来都是梦魇。如彬与璟瑓也看出了玲珑的惧意,皆暗自称心无比,正高兴着,却听到上位金口又开,“玲珑就罚你把那《女戒》、《女则》念上一百遍,念不完就不许踏出东宫一步。若不是皇孙无事,看朕能饶过你们哪个?”被骂了这许久,那两个跪着的也是脊背挺直,唯独听到这一圣裁后便双双瘫倒于地。

过了最后亦是最难的一关便皆大欢喜。玲珑带了一大堆的赏赐回东宫,如彬与璟瑓则被皇上留下来议事。待等太子回到鸾和殿,已过了晚膳时分。这毕竟是两人在家中重聚的第个一晚上,如彬也觉得有些不安,匆匆走进寝殿,正看到玲珑一个人伏在横榻上的几个烟灰紫团花软垫上抽抽噎噎地掉眼泪。他的心一下子又疼得缩紧,快步过去,把小人儿抱进怀里,低声问着:“怎么了?又想起什么?别哭,别哭。”玲珑却在他的胸前蜷缩成一小团,额头蹭上那脖颈,“表哥,你为我做了那么多,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如彬只顾着吻她,却不说话。玲珑依然含悲含泣,“今天良哥哥来看我了,对我说了一切。对不起,如彬,是我错怪了你。当时,我只顾得哀伤,只顾着怨恨,根本就没有顾及过你在为我努力,你在为我付出。”如彬轻轻拍着她的背,将脸埋于如缎的青丝之间,咬牙忍住将落的泪水。玲珑的手指扣紧他的肩,“表哥,你知道吗?那一晚我去你的书房找你,本是要告诉你我有孕的消息,我猜你一定会高兴到发狂。可听到你对尹明珠说出‘相信你’这几个字,我便再也,再也受不住了。”那人本在轻轻颤动的身子徒然间僵住,他缓缓抬起头来,面上的悲色不知何时竟带了几分狰狞,“你再说一遍,你去书房找我做什么?”玲珑的心中似是明白,又似是不明白,可被那厉色震慑,还是战战兢兢地回答:“表哥,我去找你,我去找你,是想告诉你我,我怀孕了。”这回换成如彬板住她的肩头,又是牙齿轻扣,“你不但瞒下身孕,还那样拼死拼活地要离开我?”小人儿不知是该摇头还是该点头,只听得耳边爆出一声怒喝:“璟玲珑,我的板子呢?我的板子呢?”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鸾和殿内多日不燃的清甜暗香又起,一缕缕弥散,碎碎迷迷,氤氲飘渺,映衬得却是如彬那双沉如寒星的眼睛。此时,他唇边的笑意还淡淡地定着,只瞳仁已转成更加黝黑的墨色,再就是手里紧紧握着的那方竹板,暗绿纹理折射出绰绰微光,不时何人何时还在它末端打了圆孔,系着一个玫红色的同心结,威严又妩媚。

“表哥,我没想骗你啊,真得没有。”玲珑压了嗓音哭哭啼啼,一只手抺泪,一只手抚在腹上,这便是最后一重保障。只是她还不知道,若不看这肚子还好,倒是看到这肚子反而更让那人火往上撞。一直以为小丫头是回到侯府才知有孕,肝肠寸断深恨自己的疏忽冷漠,着实没有想到会有这般的过往曲折。心中的怒气无处舒解,咬碎银牙只为了这讨债的冤家。不由分说,拽过一只胖乎乎的粉团小手,板子毫不犹豫地落下,宽窄正好,覆满整个掌心,深陷过弹起,留下短暂的白迹。“嗯”小人儿已是鼻音堵塞,那人却丝毫不觉得可怜。没有停歇,噼噼啪啪便是十几下,小小的掌心,纹络都被撑开,火烧火燎,肿成了高高的山包。“别,别打这只手了,求求你,换一换,换一换吧?”她扭着身子求饶,涕泪横流,挣来的却是冷言冷语的嘲笑,“那只就不是你的手了?怎么,你想从明天开始,由着别人喂饭给你吃?”撒娇撒痴都是没用,手臂被拽着,难逃责打,更狠更重的五板抽下来,檀子叠着檀子,红肉终于泛出青紫。他放下了她的手,她却还一动不动地举着。

如彬面色沉寂,冷冷问道:“干什么?”那小恼袋几乎垂到了胸前,委曲着,“疼。”他轻轻摇头,托起她的下巴,深眸盯上水光轻曳的眼睛,嘴角勾起魅惑的笑意,“玲珑,月半弯,夜未央,为夫会好好疼你。”

如彬随手扯过一把宽藤椅,又扔了个玉色鹅羽软垫在上头,寒声呵斥:“跪到上边去,把住椅背。”玲珑恐惧地看向他,都顾不了手心的灼痛问道:“干,干什么?”“干什么?”那人又笑了,语气波澜不惊,“打你的屁股。快点,听话。”小人儿似是被逼入绝境了,挣扎着闯入他怀里,不管不顾地乱蹭,跺着脚哭喊:“你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求求你,表哥,求求你。”如彬唯有冷哼相对,躲闪开痴缠,揪着她推到椅边。见着如此,玲珑用手狠狠抹了一把眼睛,竟是抓起那垫子抛到他脸上,“就知道打我,你便一点儿没错吗?”如彬不急也不恼,拾起垫子放回了原处,还从袖筒里抽出一条明黄的帕子,轻轻柔柔地擦拭她脸上的鼻涕眼泪,静静说道:“我从没说过这场风波的过错在你。正相反,我一直深怨自己无能没有保护好你,更没有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给你支持与安慰。每每想来都是痛彻心肺。”玲珑露出痴惘的神色,只口中还是嚅嚅的,“那你,那你还要。”如彬的面上再次挂了冷霜,“我曾无数次地提醒过你,任何事都不许欺瞒我,任何时候都不要让自己身处险境。你呢?背了我带晓棠去见如彰可以不去计较,可身怀有孕却还执意离家,可曾顾念过自己的身子和孩子的安全?这笔帐又该如何清算?”说着说着,他盯上那微隆的肚腹,眸子似是要沁出血来,“四个月,我们的一双宝贝都四个月了,我这做爹爹的还蒙在鼓里。你,你还要问我为什么打你。你不是真的无心,便是有意要激怒我。打你,打死你都不解气。离开我的时候,便该想到有如此的结局。”

玲珑听得心惊肉跳,更被那一双宝贝糊涂了心思。只是一切都来不及了,身不由已地被架到藤椅上,罗裙被掀,小裤被褪,两瓣肉鼓鼓又滑溜溜的屁股蛋儿再次乖巧地露了出来。不知是自己撕扯的劲大还是她忍不住发抖,一时间粉丘乱颤,迷离了眼睛。望着这丰满浑圆的曲线和若隐若现的密丛,怎能不让人欲望陡升,如彬禁不住喉结滑动,分身也瞬时撑起。忍了又忍,再也无法,只得一板子抽上臀峰熄灭这心火。随着清脆的响声,玲珑尖着嗓子嚎了出来,身子也猛得向前扑去。亏得他使力拽住,肚子才没撞到椅背上。如彬被吓倒了,看看自己手中的板子,又看看小人儿屁股上已微微凸起的红印,不由紧张起来。再有多疼,只这一下也持续不了多久,玲珑查觉了那人的隐忧,心中称快,只面上不显,依然是眼泪啪嗒啪嗒掉着扮可怜,伸手摩挲带了温热与胀意的肿痕,小嘴儿也没闲着:“表哥,我现在挨不了板子了,你再是生气,再是恼我,总要想想孩子。放过我吧,求求你。”如彬竟然点了点头,扬手便将板子扔回到床上。玲珑喜出望外,转身就要下来,谁知竟被那人掐住了大腿根内侧,“谁让你动了?”小人儿只觉痛意钻心都喘了粗气,“表哥,表哥,我,我……”那人可全不在乎,“你什么,给我老实跪着。说得对,这板子现在是不适合,等着我去找适合的家伙。在我回来之前,你若是敢离开这椅子哪怕一丝一厘,我定会让你这下半截再找不到一块好肉。”

他也不知去了哪里。殿内静悄悄得怕人。怨天怨命不如怨自己,作什么也要赌那口气跑出去,既是跑出去了又何必再乖乖回来,如今手心肿得合不拢,再配上屁股青紫沾不了凳子,那才真是苦不堪言,生不如死哩。越想越心痛,玲珑跪趴在椅子背上哭了个昏天黑地。“别哭了,别哭了。你还算是老实。”如彬的声音在脑后响起。玲珑一脸恓惶地回转,竟看到那人手里多了一根柳枝,确切的说是一根被撸掉了绿皮的柳枝,玉白滑润,嫩得能掐出水来。她顿时泪如泉涌,脸也背了回去,恨不能咬上那藤椅才可止中心中的颤意。

如彬却笑得轻快,走得更近,一只手环住她的肩,将那小身子与椅背隔出一段距离,另一只手捏着柳枝,耐下性子在已模糊了先前痕迹的屁股上游走,声音也是说不出的欣喜与温柔,“费了半天神才找到这个,真是个好东西,伤皮伤肉不伤身,对你实在是再适合不过了,是吧,小妹妹。”说着还加了几分力试着在那凝脂般的白肉上削了一条子。玲珑只觉得屁股上先是清凉后是热辣,微痛微痒,知道他还没正式发力,便认命般地闭上了眼睛,“表哥,你快点动手吧,早也是死,晚也是死,早死早托生。”如彬跟着点头,“别急别急,你盼着这顿打想来也快有三个月了,哪能就如此潦草开局。”他板过她的脸,正色地瞧她,“父皇让你念那《女则》、《女戒》,可都遵旨照办了?”玲珑的头摇到一半却又立时转为颔首。如彬还是冷哼,“我爹与你爹都是英雄盖世,怎么就每每入了你的套中。”玲珑已是困于囚笼的小兽还有什么顾忌,“这世上真心疼我的人便是爹爹与父皇,你等着,我一定会到他们面前去告发你。”如彬哈哈笑了一阵,又动情地吻了吻那张灵巧的小嘴,眸色深深却饱含戏谑,“去吧,随便说,只要你不怕羞,怎么说都可以。”玲珑再也无语,只将贝齿咬得轻响。如彬还不放过她,“打人也是力气活,不得只让我一人受累,你却闲着。背,一字一字地把那《女戒》‘事夫’一篇给我背出来,错了或是断了,你的屁股都会开花得更早。”说完,便高高举起那看似柔韧的柳条,不再有一丝怜惜地抽了上去。

玲珑的耳边只余“咻咻”的风声,两团娇肉是如何闪挪也躲不过那嵌进肉里般的刺痛,涕泪都流入口中,一下跟着一下的抽打挨得紧实却还要清晰背诵:“女子出嫁,夫主为亲。前生缘分,今世婚姻。将夫比天,其义匪轻,夫刚妻柔,恩爱相因。居家相待,敬重如宾。夫有言语,侧耳倾听。夫有恶事,劝谏谆谆。莫学愚妇,惹祸临身……”便只背到此处,她就再难忍耐,跟着转首,哭花的一张小脸却显着倔强不屈,“士可杀不可辱。我是女流又如何?我的确冒犯了你又如何?这混帐劳什子的话,哪个女人愿意背,你便听哪个背去。就是被你活活打死,我也既说不到,更做不到。”

如彬一时被激得是一句话也讲不出,手中握着的凶物也迟迟挥不下来。他有些辨不清是恼怒还是震惊,这天下女子莫不遵从的戒律清规怎么到了她的口中便成了混帐劳什子话。若是东宫有其他女人敢如此说,甚至是宫中的公主帝姬,他都会毫不犹豫地一掌扇过去。只是对她不行,如彬在心中轻轻叹气,不全是因为迷恋与心疼,而是真得懂得她不想也不能受这些绳索的羁绊。她的心与她的人一样,自由自在,平等专一。明白她的所想所求,也能予她这所想所求,只是这惊世骇俗的期许想得到自是不会如此便宜轻松。他伸手把她揽于腰际夹紧,只留了那光着屁股撅着挺起。一阵子疾风骤雨,干脆利落地连抽,没有间隔,没有缓和,任着她小腿乱蹬,任着她攥着小拳头擂上自己的后背。眼见着本是雪白雪白的肉团上,错综杂陈的细绺子跳跳哒哒地弹起来,红红白白的刺目。

玲珑哭得声嘶力竭,只觉得屁股上的肉都被一条条地撕开,尖锐的痛意此起彼伏不曾有停歇的时候。她被他按得死死地教训,身子由不得自己,心也由不得自己。刚才那话其实是试探,他听与不听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便是这样的世道,就如同此时挨揍,再是挣扎终也无用。多多少少会有失落,只为这阵子抽得更狠更猛,也许真得是冒犯到他了。身上越疼,心中越惊。如何胆比天大,也有忌惮,他是太子,不是寻常的男子,在他身边的女人,谁会不惧因言获罪,一朝失宠。玲珑又开始万念俱灰,不再挣扎,垂下了纤臂,也息了声。

如彬抽得正起劲,立时也感觉到了变化。慌慌地收了手,自己坐下把小人儿抱也进怀里。知道她此时坐不住,只任她跪在自己的大腿上,骨对骨,肉贴肉,压得生疼。捧起那湿漉漉的小脸儿,盯着微闭了的眼睛,又心疼又逗笑地问她:“怎么了?真打死了?”玲珑“哇”的一声嚎出来,抱住他的脖子哭得更起劲,“你是不是真生气了,真生气了?”如彬知晓她话中的意思,本想再逗逗她,还是不忍,只用脸挨紧她的秀发,双手握住两团红肿斑驳的小屁股,指腹打着圈地揉搓。小人儿身上被抚慰得舒服,心里却放不得轻松,口鼻都闷在他的肩窝,声音听着模糊不清,“回答我,回答我。”如彬语气沉定,“我只气你骗我,还离开我。”她听了,倏然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他,他也一样坦诚相望,“不背就不背吧,我什么都能答应你。”她勾了身子,双手捂住面孔,听不到啜泣,却能看到水珠顺着指缝颗颗滑落。如彬笑着捅捅她光裸的胖屁股,“快点起来吧,你太重了,腿都要被你压折了。”她却更加使力地扭着身子,“折了才好,谁让你那么狠地打我。”

如彬捌开她的小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乌沉的眼眸被淡金的烛光镀上了一层亮色,“还是那句话,我爱你才会教训你。”玲珑终于坐了下来,只是屁股还一跳一跳生疼,赌了气拽了那人的一只手垫在下面,吭吭哧哧撒娇,“凭什么被教训的都是我。你也知道自己有错,怎么不教训你自己。”换了他将头抵住她的肩窝,一边轻轻呵气,一边吻上清凉锁骨,放在屁股的下面的那只手也不安份起来,顺着那滑腻的幽谷开始游走,引得怀中的娇躯跟着轻颤。更有轻语呢喃而出,“我受的罚还不够吗?苦熬了两个多月。好不容易把你盼回来,却又是遥遥无期。不过还好,太医都说你胎像安稳。只要过了五个月,便可无妨,无妨了。到时,哥哥再好好疼疼你。”说着说着,他自己都笑了起来。玲珑本也阖目沉醉,可不知怎得,听到最后却是含了酸意,“五个月就可以,你还真是经验丰富啊。做什么非要苦熬着呢,东宫的女人再少也还有四五个呢,除了晓棠,谁人不为你望穿秋水。”如彬先没有抬头,而是就势在那嫩嫩的小肩膀上啃了一口,牙印都显了出来,也不觉得解恨。强捺着压了半天火才看向她,“你就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静了须臾,疏了怨气,他的眼底不知何时已蓄了愈来愈浓的爱意,眉眼也笑得弯如弦月,“玲珑,以后,我们再也不要这样试探彼此了,好吗?你口中的幸福,也是我最终的期盼。相信我,只要是你想要的,我便一定能够给予你。不管多难多苦,只要我们想,便一定能够做到。”听着这娓娓情话,玲珑耐不住心旌动摇,是信还是不信,却一时打不定主意。

如彬见她踌躇,知她生畏,只好再次拥住她,握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还伏在小耳朵边上缱绻倾诉:“一生一世一双人,争教两处消魂?”她又哭了,不过不再像个受了委曲的孩子,依然是伸臂环着他的颈子,贴紧他的肌肤,小小的肩膀一耸一颤的,面容却懂得而满足。什么能抵得过这样的梦想成真?一句诺言便是彼此生还的良药。

祝各位朋友小年快乐!

各位朋友,停更几天,大猫身体透支了,休息休息,下周见。春节假期不停更啊,大猫初四值班。年前有一更,到时给大家拜年。

想弱弱问一句:如果这样结文是不是也可以呢?

第三十六章:双生

春宵苦短日高起。织锦帐帷翩然而垂,流苏长长委曳至地。铜雀烛台上的烛火已燃了一夜,蜡炬虽未成灰,却也凝成一树灿烂的红珊瑚。长窗亦是帘幕重重,只奈不住朝霞已映进了星星点点微暖而朦胧的光影。

整整一个晚上,玲珑时时刻刻都能查觉,那人的手臂健壮而有力,紧紧将自己圈在怀中,从不曾松懈分毫,仿佛那皮肉与皮肉已是贴合到了一起,朝朝暮暮,相守如一。她知道他醒了,因为他的手就在自己的身上游走,更是伸进胭脂红透纱寝衣之中轻轻摩挲着里面的光裸臀肉,还时不时的揉捏几下,耳边传来绵长的呼吸,不用抬头,也能想象出那人脸上如朗月入怀一般的淡淡笑容。玲珑依然闭着眼睛,忍不住睫毛忽闪忽闪的,就是沉溺于这样被他又疼又宠又有依恃的感觉,只愿长睡,不愿觉醒,埋首于他的胸前,共同等待大地的黎明。

忽的,有戏谑的话语从头顶处传来,“这是谁的小胖屁股被抽得这样惨,又红又肿的,都裂开了花。”玲珑立时惊觉,急急扭过小脑袋,动手扒开自己的小裤相看,却见两瓣肉丘依旧肌理腻洁,只薄薄敷了一层粉红,除了右边屁股临近大腿根上还剩下极淡的三两细痕,一切都是好好的。知道上了那人的当,小人儿恼怒回头,还未来得及发作已被重新揽进怀里,他低了头慢慢吮咬着她的小鼻子和小嘴巴,故意发出暧昧的响动,声音也魅惑起来,“我如何会舍得啊,我的卿卿。”玲珑却不想领他这份情,攥了拳头擂上那胸口,“少在我面前演戏,柳条都快抽断了,打个半死就喂个枣,本小姐可不吃你那甜言蜜语的一套。”如彬无奈地看了她几眼,叹着气放开手臂,躺平了似是要接着睡去。玲珑也不想那么多,翻转着已有些笨拙的小胖身子开始动手拽着小裤。谁知还未提到腰际,那人已倏然而起,跪坐在一旁,猛地便将自己扯过去。头被按在肩头,身体半伏在他的怀中,亵衣一脱到底。厚重的大巴掌再次挥舞起来,清脆的击打声在这破晓时的殿宇中迸发出来,更是裹挟了男人的呼喝与女人的娇喘。“昨晚挨打了吗?”“嗯呐,嗯……”“因为什么?”“因为我骗了你,因为我没有听你的话。”“你觉得委曲吗?”“我,我,不委曲。好疼。”“疼就对了,不疼你能记住教训吗?”“我能的,我能的,表哥。放了我。”“放了你,放了你不又成了喂你枣吃。”“表哥,表哥,求求你,喂不喂的都可以,只要别再打我了。”……

巴掌还在继续,娇躯已是香汗淋漓,粉粉的小屁股从里向外泛出亮亮的枣红,双丘乱抖,那人的怒气却还没有散去。玲珑的小脸皱成了一团,肉里的疼痛在层层叠叠地沁出来,更难挨的却是心底拼命也压抑不住的悸动。呼吸变得急促和炽热起来,每一下拍打都让她觉得身体在激灵激灵地颤动。长腿紧紧使力并住,因为实在是害羞会被他发觉那底下小小的花丛也已淋了一场春雨,湿湿哒哒的,快要流淌下来。正是扭扭捏捏,欲拒还迎地闪躲,肚腹却突然坚硬,皮肤也跟着收紧,一左一右都翻涌起泡泡,力量比哪一次都强,感觉比哪一次都明显。

玲珑猛然间觉醒,极力沉静自己,拽过那人的大手抚了上去,声音也颤颤的,“表哥,他动了,我们的孩子又动了。”如彬也被吓了一跳,虽没有感到有什么动静,却是发觉小人儿原本滚圆而柔软的肚子硬得像石块一样。初时一惊,再看上那张嫣红欲滴的小脸儿和泛着潋滟春水的明眸便明白了一切。他想笑又不敢笑,只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在怀中慢慢躺下来,侧着身子拥住,只将伤处悬空,唯恐再碰到又变得红红肿肿的小屁股。见她垂眸抿唇,娇羞依旧,如彬温柔而细致地用手梳理起粘贴于她额前的碎发,语气轻缓,谆谆嘱托,“玲珑乖啊,千万不要动情,千万不要动情。”

玲珑也在专注平复着内心的翻涌,他的掌心暖暖的,指尖却清凉,发上的轻抚与臀上的灼痛交替反复,一时天堂,一时地狱。腿间的滑腻与他的告戒同时敲打着自己,她呜呜哭出了声,不知是疼还是为着这羞,声音也是切切的,“我恨你,我恨死你了。”如彬再也忍不住笑,将小人儿闷在自己的锁骨下,“作什么要恨我?有人喜欢春花,有人欣赏秋月,你却偏偏醉心于这笞打。能怪得了我吗?要怪就怪你那两瓣着了魔的小屁股吧。”话还没说完,肩窝处便有锐厉的痛意传遍,一口小尖牙狠狠地咬上那里,口中的津液都流了出来,话语也含糊不清,“你,你,你去死吧。”又一巴掌扇上去,却跟着揉了三揉。

烟罗纱窗滤进液池碧水般的明净春光,太子执了一卷《太平广记》靠着填满了江芷兰草的宝蓝镶金边绒锦软垫闲闲翻看。一袭月华色淡淡白衣,领口袖口皆是极浅的棠棣花纹,愈显温润。玲珑脚步珊珊,从殿门外走进来,馥彩流云绣海棠宽身长裙缓缓漾出一缕缕波皱的涟漪。她的手上牵着东宫的庶长子怀毅。小王子快五岁了,身材随他的父亲,看起来要比同龄的孩子高些,面容却像极了母亲,瘦瘦削削的,总似是带了几分羞怯。

如彬本是和煦的笑意在看到儿子的一刻凝滞了一下,心中也觉得微微发刺,不过,他还是温和地招手示意怀毅走近。怀毅没有动,只转头看了看身边玲珑,眼中说不出是哀求还是委曲。玲珑放开他的小手,沉静地望着他,不似是对着孩子的口气,一字一顿地教导,“毅儿,给你父王跪下,把你刚刚与母妃说过的话讲与你父王听。”小孩子初时还有些怕,可依然照着做了,睫毛挂了泪珠,声音稚嫩却清晰,“父王,我想娘亲。我不住在姜母妃那里,我要回去,我要回去。”如彬几步便过去,蹲下身子,将儿子揽于胸前,阖目沉默良久,方吐出话来,“玲珑,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怀毅并不明白这话意思,只试探着伸出小手贴在父亲的腮边,小声地说:“父王,我会听话,我会乖乖的,不要让娘亲离开我。”

这样温软小手的触感有谁能够拒绝。不论是玲珑还是如彬,都不自觉带了几分伤感的泪意。看着那相拥在一处的父子,玲珑也抬臂抚上自己的小腹,柔柔言道:“表哥,德又如何,怨又如何,我们心中只有彼此,旁人已是无谓。可孩子却不能不顾,毅儿是你的长子啊。”如彬转首看向她,颇为歉然,话音也透出踌躇,“玉牒除名,交由宗正院论罪幽禁是父皇的旨意。没有累及陈氏一族已是格外开恩。”玲珑却轻松一笑,简单答对:“父皇那里有我呢。”

雕栏玉砌,朱颜未改,沉寂的只有人心。当如彬缓步走进采蘋殿时才茫然发觉,成婚七年,还生育了子嗣,可这里的一景一物,包括静静坐于幽暗殿堂深处的那个女人却是如此的陌生。所有宫人都被撤去了,香炉内只余一捧死灰。细描花鸟,刺绣浮艳的锦缎帘帷凌乱地散漫在青砖地上,狼藉一片。窗外正是高照的艳阳,这里竟像是被隔绝了一般。陈芷莫一身素衣素服,斜倚在黄铜镜前的妆凳上,想是听到了动静,或是从镜中看到了身影,漠然转首,只问了一句:“你是来传的旨的吗?”竟又回过身去。这便是多年来自己身边恭顺柔婉的那个侍妾吗?连如彬都有些迟疑了。他只盯住镜中那张憔悴与犀利混杂的面孔,也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那样做?”那人并不回答,却整了整头上疏散的珠钗,她从来都最重妇容,便是侍寝之时发丝也是分毫不乱。他不想等着她松口,没有太多的时间与耐性在这里盘桓,说不出心中是怒意还是悲凉,冷冷地再问:“为什么不能像以前一样?”她忽得便起来身,依然站在那里,远远相望,满眼皆是浸过冰屑般的笑意,“我与你从来就没有过以前。”如彬的面庞微微扭曲,“陈芷莫,你罪有应得,不但不知悔改,竟然还如此的肆无忌惮。”听了这样的怒斥,她却是一笑相对,容颜清淡,消瘦的锁骨毕现,“忌惮,我作什么要忌惮?我还有什么值得忌惮?你是我的夫君,可对我却从来都是高山仰止不容亲近。我的爹娘,我的族人呢,不过是将我视作绵延福祉的傀儡与工具。我真正忌惮的只有毅儿,虎毒不食子,我信你,也信太子妃,你们绝不会因为恨我而伤害到他。所以不需忌惮,也不想再忌惮,是生是死,如何生,如何死,我都毫不在乎。”远远的似是有儿啼之声,是怀毅还是怀酘,她辨不分明,心底在狠狠抽搐,只面上将泠泠的笑意撑得圆满。有那傲气与傲骨的不只是他的玲珑,以前不过为了孩子,为了族人,其实真心痴傻,可曾有谁为过自己。如彬的眸光幽幽暗暗,口气却有些颓然,“玲珑与我已在父皇面前为你求情。怀毅是长子,总要顾及他的颜面,不能让孩子因母家沾污了声誉。留你住在这里,你也依然是东宫的侧妃,只是,只是我们两人算是从此恩断情绝。”陈芷莫初时还勉强听着,待等提到怀毅,怔了怔,似是没有想到会这样一层。那人已转身要走,她即刻追了几步,迫迫喊着:“我的毅儿,我还能不能再见到他?”如彬停了下来,并没有回头,“毅儿午后便会被送回来,为了他,你该如何说如何做,想是不用我再吩咐什么?自作孽不活,但愿你能好自为之。”她只能看到他澹然的背脊,挣扎再挣扎,也没能像以前那样俯身拜下。自闺中起,便被教养如何做一个驯顺的女人,如何相夫教子,主事持家。可便是这样为了他虚耗了青春年华,夫妻一场,能回忆起来的不过是一大难繁文缛节下的客气与疏离而已。在他马上便要消失在视野中的一瞬,明知也许死生都不复再见,心神却奇异地宁静下来,只将话锋藏在悠然的语调中,“太子,你只爱太子妃一个,又为何将我们这些可怜的女人都禁锢在身边,你不觉得自己很残忍吗?”

樱花飞舞 发表于 2014-1-26 23:51

这篇杨柳枝,一直以来,都不敢看。如彬玲珑的事,更是难过。读到玲珑遭受陷害那里,更是酸涩难当。今天看了 …

我说怎么许久没见了,原来你是不敢看文啊。这一部比起上部来,有些朋友说曲折,有些朋友说简单,各有各的评价。但总体来说,夫妻间的矛盾冲突还是较上部来说深重。这也难免,玲珑与如彬与吴双和璟皓有太多的不多,他们的成长太过顺畅便少了对彼此的妥协与退让。便如我们现在的双独夫妻,总会被一些微不足道的分歧击倒。

卓文君对男人认识的太深刻,李商隐对男女之爱认识得太深刻,他们的诗文总是容易让人代入,让人伤感。数千年前的汉朝,一个再醮的寡妇却能骄傲地说出“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是什么样的心胸与胆魄。一样的,“此情可待成追忆?”这又是多么入骨入心悔不当初。所以,我们不要怀疑古人有没有真正的爱情。当然有。所以我们一定要追寻真正的爱情,因为古人都能够拥有。

爱你,朋友,新春快乐,万事如意!

taojingbaobao 发表于 2014-1-27 18:21

大猫咪 ,我终于爬上来了。抱抱。还是静静的在这里看文的好。

快过年了,好好养养争取明年更好的战斗。呵 …

宝宝,越是临近过年,我越没有安生的时候,年年岁岁都是如此。我倒是不用去走亲串友,因为在我所居住的城市,我根本没有任何亲戚。大猫真得算是六亲不靠,孤军奋战,哈哈,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每当岁未年初,我们系统从上到下地召开党委扩大会议,总结部属,年年岁岁会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会开完了,上面的头头们便会下来慰问指导,不是帮忙纯粹添乱,烦不胜烦。我是政治处主任,会议材料,组织筹备,全全负责。前些日子一直在加班加点,今天一个下午总是过了关,明天上午十点开会,今晚带着处里的小朋友们准备到八点多,连饭也没有顾上。春哥更是半个多月没见了。陪着领导不是在某个基层单位,便是在去往某个基层单位的路上,三五天可能也通不了一个电话,说习惯只是无奈而已。

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过年了。我二十九值班,哥哥二十九回来。今年轮到去他家过年,我们三十下午出发。约好了,去他家我们要好好休息休息,都快累散了。你说过了年你就快三十岁了,你真是好小啊,相较大猫而言。三十岁,好像已很久远,没到四十,我就已经很开心了。呵呵。我现在不与自己的单位来的新人们比年龄,怕自己受刺激。我只与同等职务职级的人比,与一样的政治处主任们比,还有一定的年龄优势,自己寻开心吧。年龄对女人重要与不重要,心态好便好啊,人老了,也只能这样想。祝你开心,好好照顾你的小宝宝。我今天中午抽空去给大宝挑过年的衣服,一身漂亮的公主裙,看着她开心,我也开心,孩子比什么都重要。

给你拜年了,也给医生拜年。马年大吉,马上都开心。

玲珑腹中的双生之胎终是在六个多月时被诊了出来。如此的佳讯便如她当初忽传有孕,又一扫颓势在太子与兄长的护卫下乘坐青鸾华盖车辇耀目回东宫一般,再次惊动了整个朝堂与后宫。皇帝与皇贵妃喜出望外,宫中一连数日歌舞宴饮不断,便是当年赵王被册立为太子之时也没有如此的欢庆过。内外命妇,官员眷属忙不迭地前往东宫相贺,人尽皆知,太子妃所怀乃为嗣子,何况还好事成双,更多了一重保障。

仲春时节,东宫禧苑的石榴花初初结蕾便娇艳动人,团团簇簇,将阖宫上下妆点得喜气洋洋。谁知寒食刚过,内庭却出了一件与这份喜气极不相称的事情,一位姓耿的良娣突发急症没了。据说这耿良娣在太子身前还颇有几分恩宠,不成想是如此的福薄命短。死者已矣,凭她曾如何的有宠,也不过是出身寒微的琵琶伎子,没有几日的功夫,便无人再嚼舌嗟叹,就如同小小水珠,在空气中迅速散发,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日下朝稍稍早些,如彬起了兴致,一个人取出笔墨在书房临窗作画,一呆竟是大半天,连大腹便便的小人儿都站在了身后还懵然不知。“表哥,表哥。”玲珑凤眼清媚,口气带了几分不悦,却在看到那幅即将完成的画作后被牢牢吸引。画卷中,海棠盛放,如云霞凝朵。花丛之间,一窈窕少妇宝贵华丽,身着瑰紫雪绡长裳,浅金翟凤暗纹凌云而舞。发髻高高盘起,前悬珍珠,斜绾步摇,钴蓝描画蛾螺,胭脂点就朱唇,端的是目波澄鲜,眉妩连卷,如此的惟妙惟肖,不是自己又是何人。如彬在诸皇子中丹青堪绝,玲珑从小便知晓,若是单单为她画像还不足以稀奇,正是画中之人身边的两个童子让她激动而哑声。一双孩儿的垂发尽用悬有明珠的大红丝绦两结于顶形状如角,同样的弹花锦袍,一个明黄,一个暗青,下面半露素帛绫裤,蹬着厚底大红小朝靴。他们的身体相貌如同一个模子中扣出来的分毫不差。都是面若玉琢,小嘴抿月,仿若金童临风。玲珑又细细看了一阵才察觉出不同。青衣的孩子握紧她欲飞的裙裾,仰头相望,明眸藏星,天真娇憨。那黄衣的站在一旁,双目紧闭,沉静端然只掩不住依恋拳拳。

玲珑急着转头,才发觉那人已从背后环住自己,交颈而立,双手也覆在高高凸起的肚腹上。想是猜到她的疑惑,他握了她的纤指在画上轻轻描摩,“这便是你与孩子们。黄衣服的是哥哥,青衣服的是弟弟。”玲珑忍不住扑哧笑出来,“你就如此盼着双生子吗?如果是两个丫头怎么办?还不得懊恼死。再者,皇孙如何能着明黄?表哥,有些事还是大意不得。” 如彬颇有些不以为然,只贴着已是绯红的脸蛋抚慰:“你误会了。按我的本心,巴不得是一双宝贝女儿才好。可他们真得不是啊。儿孙自有孙福,谁都强求不来。不过你放心,我们来日方长,会有女儿的,一定会的。”玲珑无奈摇头,本来带了些怨气,只为他下令把孩子们将住的偏殿装饰得英武有余柔丽不足,显然就是为弄璋备下的,如今更画成这样,实在让人无语。本还想问问小哥哥如何闭着眼睛,却耐不住那人的耳鬓厮磨,抛在了脑后。

午后时分,帘外偶有一声半声的鸟鸣啾啾,传到书房内更显宁静。玲珑也不愿多想,只半阖着眼睛,依偎在心宜的怀抱中,朦胧欲醉。那人也沉迷了一阵子,握住小人儿的手开始渐渐加力,“今日,父皇又提禅让之事。”玲珑不觉震动,立时便收了笑意相问:“你是怎么回的?”他却再次抚上那画,凝视一双孩儿许久,才定定言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北方稍宁,西南却蠢蠢欲动,朝堂之上更是波谲云诡。心腹之患不除,让我如何能放心下你与孩子们。”玲珑深深点头,眼中有坚毅神色,“父皇与表哥都念着那骨肉深情,可如若有人偏要枉顾伦常逆天而为,该决断时也要狠下心肠才好。”想是有日光透过明窗照在身上,如彬只觉背脊有毛躁的刺痒与不安,他不由自主地贴紧怀中之人,徐徐叹息了一声,“玲珑,莫说这样的话,我实在是不想也不忍去听。”

端午将至,东宫便开始忙着置办下产阁,太医院除了田一鸿以外,还指派了数名大小方脉医官日夜值守,产婆与乳妇亦都准备就绪。皇上更是下旨学士院让提前拟好祝文,只等着嫡皇孙降生便要大赦天下。博山侯璟皓与靖国夫人吴双匆匆从雁门关归来,一重原因是侯爷需面圣述职,一重原因是国夫人要陪伴太子妃生产,除此之外竟还有一重让众人猜度不休的原因,为新近收养的小女择婿。说起璟家的这个养女可谓知者寥寥,便是与博山侯府有些交情的朝臣皇亲也仅仅打听到这位一朝显贵的侯府千金不过是个孤女出身,不知是什么样的机巧投了侯爷与夫人的眼缘,不但疼爱有加,还入得族谱,排序为璟氏长房第二女定名璟棠。二小姐年方十八已到适嫁的年纪。为了这视如己出的养女能得配佳偶,侯爷夫妇煞费苦心。据传靖国夫人曾数次入宫,不但求于皇贵妃驾前更为此事专程面圣。

果然璟家圣眷非一般官宦人家可较,皇上一道赐婚的旨意传下,将璟氏二女嫁与皇三子杞王如彰为侧妃。时隔一年,博山侯府再出一位王妃,姐妹嫁兄弟,又是一段佳话。杞王为皇帝爱子,只因母家寒微所累,如今得与璟家联姻,外势提振,风头更盛从前。三殿下内宠不多,正妃肖氏出身旺族却身孱体弱,常年缠绵病榻,府内诸事皆亲力亲为。自赐婚诏书传至王府之日起,杞王便忙着筹备婚仪,一改素日谨慎俭素之风,大修出府内东厢最为华丽的一处殿宇,更名为“菊苔阁”以作纳娶之用,更是定下璟侧妃入府之后便要主持家事。不过是个侧妃,却被夫君如此地珍视与尊崇,虽都在猜度杞王此举多半为了感馈皇恩与示好璟家,可仍惹得京内一众高门贵戚对那位籍籍无名的侯府养女艳羡不已。

转眼便到吉日。红烛成对,合卺酒香,一袭九鸾翟衣的新妇望着这殿宇之中铺天袭地的浓浓喜色,眸中却氤氲如雾。侧妃还是姬妾,便如此时身上的吉服,浅青袆衣水红衣缘,连纹样中的翔翟也是绯身白腹,深青与朱红只能为正室所用。其实那龙凤双烛与合卺之礼也不是如此的身份能够享有的礼遇,可他还是为了自己倾尽全力。“十三与君初相识,王侯宅里弄丝竹。”曾经美好的开始,终不枉思君朝朝与暮暮的期盼。

历尽曲终人离的悲苦,盼来美梦成真的时刻,晓棠的心中却蕴出了莫名的惶恐与羞愧。原以为再一次改名换姓便真得可以迎来新生,其实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才刚在正堂之上,那肖王妃接过自己奉上的茶盏,面色苍白却目光如炬,说出来的话语更是意味深长,“晓棠,以后便是一家人。我们终于成为姐妹,共同服侍王爷。”虽然知道这杞王府内想来只有肖嫦明晰自己的身份与过往,可跪于殿中双手高举于顶的她,还是忍不住地开始委顿与倾颓。是那身着金黄蟒服之人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来,也不顾众人微惊,只淡淡的一句“在这王府之内没有人可以让你长跪不起。”便结束了冗长难堪的跪拜之礼。他待她一如初始,可她却无法找到原点。

如彰回到菊苔阁时,脚步都有些凌乱,被璟瑓与如彧他们多灌了几杯倒还无妨,只为那魂牵梦扰的小人儿心驰神往。轻轻地走进寝殿,发现她依然像儿时一般微低了小脑袋百无聊赖地揉搓着蹙金衣角。挥手示意宫人们退下,又轻咳一声提醒,原以为三年的生离会让她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欢笑着扑进自己的怀里。却没想到在匆匆抬首的一瞬,看到的光润玉颜却是泪痕斑驳。说不出的心疼还有懊恼,让他快步过去与她并肩而坐,衣襟相叠没有相拥,只挑起棉桃般的下颌含笑而问:“出嫁的欢喜容不下不祥的悲音,除非你这是喜极而泣。”他的指尖温暖,声音却冰冷。这样的语气足以让她本能地畏惧。可今夕不同以往,思来想去还是伸臂揽上那脖颈,只一句话却不能诉尽隐忧,“如彰,我怕,我怕遭人嫌弃。”泪水跟着啪嗒啪嗒落下来,打湿了胸前荷花鸳鸯的璎珞霞帔。

窗外星月娇羞,暗香浮动,窗内却没有花语情浓,唯余人影纠结惊恸。如彰先闭目沉静了一阵子,听到她依然抽抽噎噎不休,也不去理会,只就着那挂在脖子上的小身子,抬手探入她的合欢花长裙,隔着薄薄的中衣小裤慢慢滑向内侧,猛地便揪起靠着腿根处的一块嫩肉使力掐住。晓棠差一点便疼得大叫出来,双腿都跟着簌簌战栗,可打小立下的规矩,还是让那一声呼痛生生咽进喉中。如彰便看着她咬紧牙关,慢慢含胸快要躬成了虾子,手上不仅毫不松劲还在缓缓旋转。不知道这样还需持续上多久,晓棠慌张对望上那人渐次幽暗的瞳仁,红唇翕张却不想讨饶。

如彰知晓自己的力道,料定那片雪滑的肌肤定是淤出了青紫。他也不忍再看她又惊又惧还又酸楚的眼神,终是松了手,这才把软乎乎的小身子抱到腿上揽入怀中,缓过脸色笑道:“嫁给我便要听我的话,不许淘气生事,更不许胡思乱想。”本来也就是随口说的,只想连哄带吓的安抚她,可不知为何却被小人儿遍身或水红或桃红的侧室次色晃住了眼睛。他极力按压着心底的愧意与涩然,双手齐动便要除去这碍眼的绫罗,口中更是念念不停:“晓棠,我倾尽所有也不能与你尊位,补偿你曾受的苦楚。放心,你在我的身边,永远也不会再孤苦无依。”晓棠根本不知他心所想,见忙着为自己褪去衣衫,还以为是急着要行欢好。不知为何,如今他身上的淡淡菊香却不如那人的龙涎香来得熟悉与坦然。有羞有耻终是迫得自己无处可逃,几乎又要落泪,只得拼命摇头,摇到晕眩才一字一字地把积在胸腹难言之隐掷地吐出:“如彰,如彰,我不再是完璧之身了,根本配不上你。你会不会嫌弃我,会不会?你告诉我,告诉我?”

如彰此时才真得听出小人儿的忧惧所在,浮在面上的热情像早起时的烛火一般一分分消减下去,淡得如同一抺寒冰。他像是没有如何使力便已将怀里的小身子掀到了榻上。看着她哆嗦着想要翻转起来,更是一边冷笑,一边按住那腰眼,脸贴脸地相问:“我记得曾有一样东西嘱咐过你要作为妆奁带到王府来。那东西呢?”晓棠稍一思忖便明白过来,清泪也漫盈而出,“我,我想不起放到哪里去了。”他却朗朗笑了起来,又换手在一直拱着的翘屁股上狠狠掐了一把,也不管一双小脚丫的吃力踢蹬,依然是温和诉说:“我告诉你吧。你离开南苑时,把它丢在了蓠菊馆的门外。”话音一落,他便直起了身,目光冷冷厉厉不再有一丝温度,“对你无需多讲什么,规矩你都明白。藤条就放在右厢书案的抽屉里,拿过来给我。麻利去了衣衫趴好,我不想多耽搁功夫也不想在你的身上再看到一丝布帛。”说到这里,他还是忍不住缓缓叹气:“晓棠,这样的日子真得不该动手责罚你,其实从小到大每每打你,你疼我也疼。只是,那天你嘴上骂过我枉为男人,事实如此,我可以不恼。可如今你这一问却是在心中无视我为男人,如此轻慢夫君,绝对不能饶恕。你知道吗?绝对不能饶恕。”

不是成心卡拍的。年里值班各种的忙碌啊,屁股都坐不下来了,抽空码的,这章还有个尾巴,小伙伴们将就着看吧。

第三十七章:不知春从何处来

窗外有凉风拂进宽阔繁丽的殿宇,带进庭下四季菊与石苔花相依相伴的清幽气息。伏在榻上的晓棠,嗅着这馨香却依然不得沉静,一门心思都在筹谋着如何才能躲过今晚这难熬的一劫,竟是在不知不觉中便放下了先前那重忧惧。其实也真得算不上什么忧惧,不过是求取怜惜的一点儿小矫情与小心眼儿而已。那人动了真怒,自是表明了并不在意。他既然全不在意,自己如何还会畏惧。只是要悲叹错已筑成便要想着通融。这些年来在东宫日日看着姐姐与太子缱绻情深,孟光对着梁鸿举案齐眉的一套倒不常见,只有娇娇痴痴的左道旁门才是无师自通。

如彰猜不透那丫头赖在床上胡思乱想些什么,胸中怒气升腾只恼那人疑心太重,轻贱了她的身子也轻贱了自己的真情。有多么着恼发狠,可仍旧见不得小人儿柔若无骨般地战栗,又似往日忍不住心软起来。谁知还没等他再开口,她先缓缓转首,妩媚的眸子泪意凝聚,映着烛火愈显灿亮晶莹,深藏的微愁与惊恐更带着一抹小心翼翼的温柔。这也就罢了,不过还是儿时妄想着躲避笞责的惯常伎俩而已,只是放在此刻耐不住细细体味。任是长睫忽扇,鲛珠儿却欲落不落,她拿捏得如此精准到位,哪里只为讨饶,分明便是诱惑。如彰刚刚和软的一颗心跟着刚硬起来。正待春风一渡,不管她是求仁还是求义,予她便是。只是这皮肉之苦与枕上癫狂,想来哪个也不会如此好过。有暖心的笑意起于青萍,却被掩下,只余面上的清冷却是越凝越重。

晓棠终是被那人的神情骇住,再是成了夫妻也总丢不下多年师徒烙下的印记。她不得已还是抽咽着从床上下来,发现大红的绣鞋不知何时踢掉了一只,本想着四下里去找,却惧着他早已显得不耐地催促,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向书案。握着黄玉一般轻柔的藤条却像有千斤重。不用去摸,也知道那处娇肉已隐隐生出灼热,想来过不了许久便会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绯色。再不情愿,也递过去让人胆寒的凶物,接下来便要去衣,半是羞涩半是忸怩,哭哭啼啼地如何也不愿意从命。

“如彰,求你,求你……”这娇滴滴的呼唤哪有一丝一毫乞怜的意思,不如说更像在极力扮演着一场好戏。再是出了名的好性情也受不了这样的欺哄。他等不起也等不了,揪着那人的胳膊便拥到床上。一只手按牢几欲弹起的纤袅腰肢,一只手将水红的单丝笼裙连带着同色的内衬一把扯下,再抺去碍眼的素锦小裤,依旧是雪腻酥香的两团白肉便颤悠悠地映入眼中。想了这么久,也盼了这么久,如何能不怦然情动,覆上的手掌都潮湿起来。小人儿也猜度着他会情动,更加不安分地扭摆,圆丘颤抖荡漾,波皱潋滟,自有难描难绘的娇羞与可怜。只是未想到,完全没有防备,藤条便劈风而下,说不出的迅急伴着狠意,啾啪,啾啪,先如雨打沙滩留下点点坑洼,接着便有一缕缕鲜红的鞭痕错错综综杂陈在柔嫩动人的娇臀上。

许久未尝过的撕裂之痛!倒让她止住了先前心头的一团乱麻,“啊,疼,疼啊……”那人闻听还真得停了手,含情脉脉抚上一片瑰丽的肌肤,“我怎会不知道你疼。怕是只有疼得狠,才能记得清。”伴着话音甫落,竟又是如旧的抽打,早已忍不住翻腾起来的肉丘再添更多鲜明的印记。藤条的稍头落在红肿的皮肉上,如吻似噬,火一样热炽冗长,突然觉得多年压抑在心底阴郁的血液顷刻奔腾而出,身体像落在洁白丝帛上的一根羽毛,每处发肤都透着飘逸与轻松。曾经的梦寐又成真实,看似生命中无法泅渡的河流,却还是幸运地抓住了彼此的双手。若不是屁股疼得让她忍不住掉泪,还真是不愿意离了他坚实的臂膀与桎梏。

“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这可确实是痛到极点的真情流露,拼命翻转了身子才挤进他温暖空阔的怀中。那人的问话威严无限却也透着戏谑,“这才几年功夫,便这样不禁打了?打红,打肿,想来还没有打服吧。”本来是想告诉他自己早已臣服来着,只是这逆来顺受的命数却没有逆来顺受的性子。小小的肩膀抖了又抖,看上去像是哭,其实在咬了唇笑,藏好了小脸儿才敢出声,话音一如往昔地清甜,“嗯,是受不了了。太子从来不会如此对我。”

果然一句话就足以点爆那人。还是有些失算,窝起了小脑袋顾不得撅起的屁股。他跟着便使力又抽上几鞭,却是压不住熊熊燃起的欲火。扔了藤条才腾出手来,把她剥得干干净净,掌心像是温泉中涌出的滚滚暖流就势漫过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先是握住尖尖的双乳揉搓红樱,再是纤腰,再是滑滑的大腿,最后才是高高肿胀着的那处。爱极了这一身玉骨冰肌独留下火烧火燎的屁股。眼见着小人儿咬紧了牙关痴痴望向自己,只是切切笑着再次将她按牢。这回换了个,鬓乱钗横的头探出了榻外,两个热腾腾的半球耸在膝头。大手迫不及待地落下来,沉稳而有力的掴打,瓣瓣肉团都因着这狠狠的撞击而凹陷变形。她早就顾得不得羞怯扯了嗓子呼喊,他还是很专心地揍她,不过已经能够开口:“这个时候,这个时候,你居然还想着那人?”屁股上伤痕累累,小人儿却轻松支颐转首,脸蛋儿与臀瓣儿一般红扑扑的,眸中也是平静与亢奋交相辉映,“真是个傻子,我想他做什么?他莫说打我,便是正眼也不曾看过我。注定要牵扯一生的是我们。这才是你我苦苦寻来的宿命。”

两人都笑到喘起了粗气,如彰也迫不急待地除去了衣衫。两具赤裸的身子蒲柳般缠绕,拥得太紧,吻得太深,指甲都钳入彼此背部肌肤的纹理中,只是体察不到痛楚。小时候听着乐班里的老师傅们私下里唱曲,什么“软玉温香抱满怀”,什么“嫩蕊娇香蝶恣采”,听不懂也想不出便兴冲冲地跑去蓠菊馆问他,没想到寻来的却是一顿好打。漫长的煎熬过后,被他轻轻揽在臂弯,一双手温柔细致地揉着肿肉,声音不只是宠溺还有说不出的忧虑,“晓棠,你终有一天也会长大。只怕到了你明白一切的时候……”这话当时只说了半句,听得人云里雾里。不过还好,上苍如此眷顾,终是明白了一切,自己依然在他的怀中。

想着,想着,她的身体跟着膨胀起来,每一处毛孔都异乎寻常的扩张,被他恣意吮吸着玉白的颈子,渐次翻涌起内心沉寂的深潭,抬手点上那人的额头,不觉含笑唱道:“羞人答答的看甚么?”他倏然便停住,再抬首眼中迷醉之色愈浓,以为又会着恼谁成想竟是相和,声音赛过所有戏班的优伶:“畅奇哉,浑身通泰,不知春从何处来?”也就念了这一句,他便擒住她的双手摁在头顶,就着那份润滑,物件一下子便挺进去大半。小人儿疼得尖叫声破喉而出,他虽是放缓了动作却还低低笑她:“只会撩拨得人起性儿,谁知是中看不中用。这下你记住了,师傅我可不是那无能的张生。”说完,他又再次撞击起来,宽阔的卧榻都跟着摇撼晃动,每一次进出,都直击她身体的最深处。耐不住柳腰款摆,花心轻拆,便在这半推半就,又惊又爱之间,蘸着些儿麻上来的胀满所在第一次体尝到了痉挛般的快意。她再次泪雨滂沱,只为着这样的人,这样的夜,该是期盼了多久?温湿的唇悄悄探上他清润的口,飘渺孤鸿也终有人相伴相依,总是值得庆贺。

自打出了春,京中便久旱无雨,已是七月未了,还是滴水未落。皇上忧心民生,选了吉日良辰带太子与诸王前往西郊的神农坛求雨。便是在御驾折返的路上,传来了太子妃即将临盆的消息。

天欲破晓,玲珑已是在那产阁之内阵痛了一日一夜,仍不见一双孩儿有丝毫出来的迹象。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的气味更混杂着药草的青涩,让人忍不住地迷眩与窒息。接生嬷嬷们都慌成了一团,个个哭丧着脸却不知该做些什么。田一鸿伴着几位院史、医丞的守在阁外,大汗淋漓也带了无尽的焦灼。

玲珑着了月白的产裙,仰面躺在床上,头发湿了又干,干了又湿,一绺绺贴紧在脸上。吴双就坐在女儿的身旁,将滚烫的泪极力忍在眼底,一边为她润湿干裂的嘴唇,一边强装着笑颜抚慰,“玲珑,一会儿再喝上一碗催产的汤药,你便好好使些气力,想来到了日出之时,孩子们便能出来与你这娘亲欢聚了。”小人儿此时已辨不清何处是裂痛,何处是酸胀,只觉周身刀绞般的难忍难耐。本来是羞于呻吟的,更怕一旁的娘亲心惊,可还是太痛了,一波不平,一波又起,叠叠涌涌,没有尽头。高一声低一声地呼痛,意识也渐渐有些模糊,挣扎着才能吐出字来:“娘,你生我与哥哥时也这样艰难么?”吴双伏在她的枕边,声音很轻却像是忆起无限的欢喜,“也是等了很久啊。你哥哥生得顺当,只你赖着不肯出来。后来,你爹他发急,对着太医狂喊‘不要了,不管是什么,都不要了’。”玲珑跟着咯咯地笑起来,这样的话她从来没有听说过。如果换到从前,她绝不会相信,可是如今却能体味爹爹当时的心情。想到了爹爹,便想到了他,是那样百般不舍地离去,没想到还真赶上这样的危急时刻。

强力的收缩痛楚逼得脑围都发紧,玲珑的眼皮是如何支撑也在缓缓合拢,吴双急得又是唤人又趴在她耳边呼喊:“玲珑,不能睡啊,千万不能睡啊!”刚刚进来的田大人迅即取了参片送入她的口中。玲珑无力摇了摇娘亲的手,满眼都是期盼,“表哥呢?表哥他回来了吗?”勉力说完这些话,又跟着大口喘息起来。再是听到旁人在不住地催促:“太子妃你挺住,一定要挺住,用力,再用力!”可自己还是没有了力气,身体像模糊的云朵仿佛已然悬浮在半空中,静静看着产床上挣扎的自己。

眼见着便要随风飘走,却被熟悉的手掌紧紧握住。众人都在惊呼:“太子,产房之内,您怎可进来。”他理也不理,只一会儿捏捏她的鼻子,一会儿拍拍她的小脸儿,语音一如往常:“玲珑,你是在等我吗?我回来了,你放心吧。”她被他抓牢,身体终能归位。直痛到青筋暴起,面容扭曲,还是要说出心中所求:“表哥,照顾好我们的孩子。”浮肿青白的脸上蜿蜒着泪痕,苦咸一片。他却没有动容,唯余冷哼:“你到哪里,孩子便会跟去哪里,你记住我的话,我说得到就做得到。”

不知是谁被吓得失手打翻了茶盏,清厉的碎溅之声冲击了玲珑的神经,她的身子也像是要跟着破裂开来,疼痛和麻木,还有便是无边无际的幽黑。自己被人费力地扯了起来,一碗酸苦的汤药也抵着快要咬合的牙关灌进去大半。下坠的感觉愈发明显,惊呼声声传来:“看到头,看到头了,太子妃,看到孩子的头了。”

这样的欣喜又是匆匆止住。最是卖力的那个产婆脚底发软一下子便委顿在地上,也顾不得规矩拍了大腿叨念,“这是怎么了?竟是商量好的吗。”有太医跟着便喝止,可这话还是让如彬涤荡了心胸。如梦方醒,他抻手轻按在玲珑依然高高凸起的肚腹上,压抑了慌乱的气息,笃定诉说:“父王答应你们,我们一家人要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离。”

大家还在迷惑不解,紧跟着又见玲珑使力的挺身,迫出一波哑在喉咙中的尖叫。几是没有什么间隔,就听到相继有响亮儿啼,更伴着窗外雷声滚滚与急雨打窗的噼啪之响。“九龙喷水梵函传”,喜得双生,又喜降甘霖,终是照亮了阁内长久的等待。人们纷纷跪下叩首,山呼此起彼伏,“恭喜太子、太子妃,是双生子,双生子!”连带着吴双也禁不住喜极而泣,她早已守在一对婴孩的身旁,却冲着女儿呼唤:“玲珑,是两个漂亮的男孩儿,你生了两个漂亮的男孩儿啊。”孩子的哭声强过世间所有的良药,小人儿再是混沌也跟着清朗起来,初为人母的狂喜弥漫上心田。她挣扎着便要坐起,却被身旁之人稳稳拥住,他在冲她微笑,还有端到口边的参汤,“身子要紧。孩子总是你的。喝些汤先养养精神。”想来那汤中是放了安神的补药,玲珑没有咽下几口却又要陷进迷蒙。知道孩子便在离自己的不远处擦洗包裹,可看不到他们便难以安心。如彬只泰然坐着不动,伸手拿了靠枕塞在她的腰间。见她焦急地四处张望,更笑着吻了吻依旧濡湿的额角,低声相斥:“偏在这个时候用强。”说完也是喜滋滋还焦急地吩咐:“快把孩子抱过来,让太子妃瞧瞧,也好安心歇息。”

玲珑就依在他的身上,却是几欲沉迷,朦朦胧胧地看着娘亲与两个乳妇像是抱了襁褓向着自己走来。忽然间人们便停住,是吴双透出无限惊喜的声音:“小的倒先睁开眼睛了。诶呀,又黑又亮,与玲珑刚一降生时一个模样。”那一厢,也有人跟着道喜:“太子、太子妃,大王子也睁眼了。”只是这贺语转瞬间却硬生生转成了惊呼:“天啊,大王子,大王子他的眼睛……”

玲珑只觉得那人握紧自己的手须臾便冰冷起来,她竭力想睁开双眼,可还是只喊出了一声“我的孩子”,便坠入重重迷雾之中。

崔莺莺待月西厢下

【元和令】绣鞋儿刚半拆,柳腰儿勾一搦,羞答答不肯把头抬,只将鸳枕捱。云鬟仿佛坠金钗,偏宜髟狄髻儿歪。

【上马娇】我将这纽扣儿松,把缕带儿解;兰麝散幽斋。不良会把人禁害,咍怎不肯回过脸儿来?

【胜葫芦】我这里软玉温香抱满怀。呀,阮肇到天台,春至人间花弄色。将柳腰款摆,花心轻拆,露滴牡丹开。

【幺篇】但蘸着些儿麻上来,鱼水得和谐,嫩蕊娇香蝶恣采。半推半就,又惊又爱,檀口揾香腮。(末跪云)谢小姐不弃,张珙今夕得就枕席,异日犬马之报。(旦石)妾千金之驱,一旦弃之。此身皆托于是下,勿以他日见弃,使妾有白头之叹。(末云)小生焉敢如此?(末看手帕科)

【后庭花】春罗原莹白,早见红香点嫩色。(旦云)羞人答答的,看甚么?(末)灯下偷晴觑,胸前着肉揣。畅奇战,浑身通泰,不知春从何处来?无能的张秀才,孤身西洛客,自从逢稔色,思量的不下怀;忧愁因间隔,相思无摆划,谢芳卿不见责。

第三十八章:重瞳

玲珑不知自己是不是还在梦中,只觉化身为巨大的雪球,从山顶落到山坳,又从山坳冲回山顶,不停的翻滚,不停的翻滚,似是没有停歇的时候。突然间便听到交缠迸出的儿啼,只有她能辨的分明,那是两个孩儿的声音,一个清朗,一个响亮,却都像有着魔力,让她幽暗的眼底一下子便耀出了灿灿的光亮,如同是站在海边迎面直视着朝阳,唯见金浪潮涌,壮阔无比。“我的孩子!”伴着呼喊,玲珑直挺挺便坐了起来,一颗心仿佛就堵在喉头突突乱跳。还是身边的那双大手使力撑住她的双肩,健壮温暖的胸膛也迅即贴将过来。只有他绵长的呼吸,稳实的脉动,才能按压住她迷蒙初定之时惊惶不安的心绪。

相伴相偎,恩爱滋长,如今更有了承祧的血脉,如彬看似静默,却思绪辗转,对怀中的这个小人儿揽进身内便再放不下,直个不是“依恋”二字便可讲得清。知道她的忧惧,正要相告,自打梦中相认,多日来的惴惴竟是如此的一重惊喜。见她的身子还在轻轻发颤,急急含了喜色述说:“玲珑,殷儿他很好,很好!如此的麟儿是上天赐于你我夫妻的福分。”他的气吸便柔柔拂在耳侧,玲珑稍仰相对,面容还是充满疑惑。不等她开口,他温暖吻上她的黑瞳,“盛足为殷,是父皇为这嫡长孙亲定的名字。恰恰也是我心宜的那个字,你说巧不巧?”“怀殷,怀殷”,玲珑听说孩子无事也是放下了悬着的心,“哥哥的名字定了,那弟弟的呢?”如彬微微笑了,点了点她的小鼻子,“弟弟的名字没有定,是我求了父皇示下,特为留给他那冰雪聪明、学富五车的娘亲取啊。”玲珑乍听不能相信,看着那人却是轩轩然颇有几分自得之色才算是踏实。她枕入他的肩窝,阖目沉思了一阵,才徐徐诉说:“长幼之序,人之伦常。两个孩子虽是同胞而生,可是我们能予殷儿的便不能予他。唯愿这个孩子可以认同这上天注定的命数,做父母永远的宁馨儿。”说到这她顿了一下,“取那‘馨’字,弟弟的名字就叫‘怀馨’可好?”他将她拥得更紧,口中也在低喃:“怀馨,怀馨,很好。馨儿便如你所说的一样。”

抻了这半日,玲珑终是忍不住了,回过身去摇上那人的胳膊,“表哥,孩子呢,我要见孩子。”“马上,马上。孩子与我才从宫中回来。乳妇抱去喂奶了,想是很快就会过来。”如彬自是眉眼带笑地抚慰,小人儿却是越发撒着娇的不依,“你怎么不等等我同去?还有娘亲呢,刚刚还想着娘亲就在我身边的。”如彬笑声欢愉:“还刚刚呢。你都睡了整整一天了。岳母一直守着你,的确是刚刚才被璟瑓劝回侯府去,她老人家也实在是太过劳累。你醒了的消息明天再通传吧,怕就怕再加上岳父,你们一家都要连夜再赶过来。”玲珑就着他衣上刺绣的夔纹缓缓揉动眉心,父母、兄长、夫君,又添一双爱子,她只觉自己便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了,如同浸润在暖阳春水中一般的舒坦。

沓沓轻响,随着紫苏的一声通传,是秋儿带着乳妇们进来。两人的怀中各抱了明黄和暗青的缂丝轻绸襁褓。玲珑的心中涨满了欣喜,可在看到那耀目的颜色时还是不由一愣。下人们请了安,小人儿早已按捺不住地伸手去接。如彬知道她焦急,可也担心她体虚,还是先她一臂接过两个孩子。自己一只手抱了一个,另一只手扶了那娘亲再抱一个。玲珑如何能看够啊,两个小娃娃脸蛋儿只有巴掌大,却都是玉滑饱满不见寻常乳婴一般的皱褶。便是那胎发都是又黑又亮的,还打着小旋儿,活像宫门处的石狮子。不用猜,也知道包裹在明黄中的是怀殷,暗青中的是怀馨。玲珑一心都在哥哥的眼睛上,可小家伙却偏偏闭目酣睡。倒是弟弟精力更充沛些,墨丸一般的眼珠滴溜溜直转,粉嘟嘟的小嘴巴也是一努一努的,让人恨不得上去亲上几口。夫妻俩都是一脸的欣喜与满足,还是如彬语调上扬地开腔:“不论是父皇、母妃还是岳父与岳母,都说两个孩儿与你们兄妹小时是一般模样。他们还不知道,最是馨儿,长大了便是另一个璟瑓。这宁馨儿,怕是有你我头疼的时候。”玲珑的目光便胶着在了孩子们身上,可还是忍不住回击:“怎么像了我哥哥便要头疼呢?别人不知道,表哥又是从何而知。这位大师,请问尊驾在哪座仙山修炼,竟是前掐五百年,后算五百载。哼,怕也无用。还不是一个璟瑓,是两个啊。”

如彬听着这露骨的嘲讽也腾不出手来揍她,忍住收拾那小屁股的冲动嗤笑了一声,低了头只去吻那明黄襁褓中的小卷发,口气也是说不出的娇宠:“我们殷儿长了娘亲的面孔却是随了爹爹的性情。”便是这话音还未落地,小家伙长长打一个哈欠,竟是倏然便睁开了一双眼睛。玲珑死死咬住舌尖才扼下了那一声尖叫。怀殷的眼睛比怀馨还要澄亮上几分,这还不是关键所在,关键的是那睁得大大的每一个眸子中心都是连环一般的两个乌沉瞳仁。玲珑盯着孩子,孩子也盯着她,竟是分明有四个自己的影子映在其中。作娘的声音都开始发飘,回望那爹爹也是说不出的震惊,“我们的儿子,我们的儿子是……”如彬早已体尝过了如此的情绪,可依然得意洋洋,耐不住剑眉挑然,朗声接口:“你为我萧家生了一个如太祖一般的重瞳子。你都不知道,便是父皇圣威无限,看到殷儿时也颤抖了双手,更别提母妃,竟流下泪来。“说完,他也盯上那双与众不同的眼睛,”玲珑,当年大陈哀帝暴政,穷奢极欲,民不聊生,天下群雄四起。我萧家太祖一目双眸,状貌伟异,四海咸闻。引得十八路烽烟,三十六方大王皆叩首拥护,追随左右。太祖自颍水起事,逐鹿中原,最终一统天下,开创这太平盛世、朗朗乾坤。大璃已临四朝,萧氏子弟数千,可皇族之中再未有重瞳子出现。如今帝王之相竟是应在殷儿这东宫嫡长子身上,这难道不是上天厚爱,予我们夫妻的恩泽吗?”说着说着,他又抚上孩子明晃晃的襁褓,愈显爱意深深,“父皇已颁旨大赦天下,更有意殷儿此后的仪制皆与我这个太子等同。”

玲珑并不像认真聆听的样子,只勾曲了颈子对着一双孩儿微笑,口中也嚅嚅低语:“宝贝啊,娘亲呐,娘亲在这呐……”怀馨活泼得很,也赖得很,娘亲对着自己,他便眯了眼睛开心得瞧着,一但娘亲转脸去看哥哥,立时便扁了嘴巴嘤嘤哭起来。怀殷倒真像兄长,安安静静,只那四个瞳仁随着玲珑的脸庞转来转去,还时不时寻找一下如彬。玲珑用手指偷偷地点点这个的下巴,又点点那个的眉头,逗得孩子们都卜楞起小脑袋,更是爱怜地笑着,“果然殷儿是表哥,馨儿是哥哥,丝毫不错。”如彬看着母子三人玩得兴起也笑吟吟地贴上妻子的面颊,佯装嗔道:“丫头你有没有听我讲话。”

玲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伏下身去,慈爱地唤着宝贝们的名字用自己的额头挨个抵上他们的额头,再亲了又亲,这才极为不舍地唤过两个乳妇来,“把两个小王子都抱到偏殿去,好好照顾着。”边说,她又边转向跟在身后的秋儿,肃了声音发话:“秋儿姑姑,将怀殷的襁褓换下来,还用我们先前准备的那个大红织金的。没有我的吩咐,禁色不能再用。”已然是盛夏,为着不吵扰到太子妃与小王子休息,鸾和殿外树梢上的知了都被内侍们粘捉了多次,便是这样也难免会有一声半声断续的蝉鸣传进来。秋儿不由生了几分燥意,茫然地看向小主人,又觑着太子,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孩子们已被乳妇接到手中,如彬倒是腾出了身子与那小人儿挨得更近,示意下人们退去后,目光中方微显锐利之色,“不许胡闹,这是父皇的旨意。”玲珑没有转首,伸手环住他的腰身,小脸儿也贴上他的胸膛,“表哥,你从十六岁被册立为太子,十数年来可曾有一日过得轻松与随性过。难道你要我们的殷儿自这襁褓之中起便要背负如此的重荷?”他就着怀抱与她的手牢牢交握,掌纹纵横,无不烙有岁月深深的痕迹,曾经的翩翩少年也终是长成城府幽晦的储君。在这炎炎暑日,忽然觉得竟有些冷,微不可觉得寒颤,还好有她松开了自己的手,却紧紧裹上自己的身体。他将叹息掩进心底:“我们的殷儿不同于寻常的孩子。”那人却在摇头,“说句大不敬的话,萧氏家天下岂是简单得因为出了重瞳子之故?当年与太祖一北一南相继称王的西楚帝姬敖是骈肋,亦称圣人,也曾追随者众,可最终还不是落了个国破命殒、马革裹尸的潦草结局。不论是父皇还是表哥你,都盼望着殷儿能够承兆宗业。只是这样的期许不能只落在那双殊于常人的眼睛上。重瞳不过是天赐异相而已,‘偃武修文,崇德报功,勤政治,养黎民,兴礼乐,宣教化’,这才是表哥与孩子们应当教法的先祖遗风啊。”如彬只含笑听着,终是等到那张小嘴微有些口干舌燥的闭上,才实在是忍不住了。他伸手摘下缠在自己胸前的小肉身子,强拖到膝头按牢,也不顾她挣扎,一只手掌掐住腰肢,别一只手掌便高高举起,噼里啪啦朝着那躁动不安的胖屁股上落下来,声音都是切切的,“每每我说上一句,你便有一车的话在那等着。就你博古通今,深明大义对吧?倒是那简单的道理夫为妻纲,你懂不懂?说,是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玲珑早就猜到那人的耐性能等到自己说完就相当克制了,再是撒娇耍赖也逃不过这肉刑,好在刚刚诞育了宝宝才没有被扒了衣裳教训,虽然就隔着一层薄如蝉翼的寝衣,可只要有东西遮挡便总比那光裸着要强。忍下热热又麻麻的痛意,把头也埋进他的臂弯里,如何的违心也委委曲曲地嘟囔:“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你们就是给殷儿裹上龙袍我也不会再多说一个字了。”难得驯顺的语气便要加上如此的注脚。如彬简直是被这个大逆不道又不知死活的小妮子气得晕眩,使力一巴掌摞着一巴掌地挥上去,臀肉躲在那绫罗下也不由得潮水般荡漾,更有尖着嗓子的哀号从身下传出来:“不是都说听你的,听你的了吗,怎么还打还打呀,疼死我啦。”

如彬一把将她从腿上拉起来,一脸痛心疾首又无可奈何的表情,忿忿的白了她一眼,却是什么也没说。小人儿只要屁股不疼,立刻便破涕为笑,转悲为喜,欢快地搂上他的颈子,又探身蜻蜓点水般的啄了啄他的唇,方才眯了明眸奸笑,“万事皆有传承。儿子天生王者之相,还是因为他的爹爹龙形凤姿贵不可言啊。”听着这样谄媚的阿谀之词,那人如此的修为居然也被哄得似沐春风。他亲呢地捏捏她的脸,嘴角微微翘起,温暖而诱惑,便是眼角笑起的细纹也不能掩住玉山上行般的清俊容颜。玲珑有些迷醉,为了这个岁月不负的男人和他们引起万民欢动的儿子。正有些憨憨痴痴的,他的吻又自眉心蜿蜒而下,鼻尖的微汗与胡碴的刺痒,更有混着龙涎与海棠幽香的温热气息随上柔软的舌吞吐进彼此的口中。贝齿轻扣,肌肤相贴,她闭上眼睛陶然,他却咬上圆润的耳垂倾诉:“玲珑,我听你的,我什么都听你的。”[/

TSJS 发表于 2014-2-10 21:17

这是“天命“,也是“背负“。盛名所赐,顺理成章;盛名所累,步步惊心。

或云:尧幽囚,舜野死。

九疑联绵皆相似,重瞳孤坟竟何是?

这样的身份,这样的性情,这样天赋异相,看似绝配,也是“绝配”。

守护天使 发表于 2014-2-10 21:27

我旅游回来了,不过工作结束又启程了,一直没闲着,我月底或者下月初可能回国啦!哈哈哈哈…

好开森啊!

飞飞,你这飞得也太自由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关于重瞳不想多说了,其实大猫对萧怀殷的想法是很后妈的,但不提也罢,因为写不到那长远去了。人生就是这样,看似花团锦簇,却总有让人惶然的内里啊。一切一切皆不可测。

璎珞,璎珞,你们都惦着璎珞,她马上出,马上出了,下半章冒头,后几章基本都是她的戏了,让你们腻歪死好了。呵呵。

我在贴吧挂了第三代的美图。话说我失去点评功能了。

话说我连回复也失去了。

小宁,我现在回复不了了。很想你啊。关于怀殷的命运,我承认自己的心理有些阴暗。

我今天应该更文。最迟明天上午。

各位朋友我明天上午更啊。大家中午看吧。

第三十九章:等闲妨了绣功夫

秋雨初歇,如意馆内,合欢树披针形的叶子还挂着晶莹透亮的水珠,丝丝青翠欲滴。竹帘半卷,滤过水气的晖光柔柔漫过茜窗下的一幅绣架,一针一线绣出的朵朵合欢花本就娇艳妩媚,此时愈显缤纷光华。身着橙色丝裙的无忧与着了藕粉衫子的璎珞并排坐在长榻上,娇音如啼。你谈我讲的,争执着是为那花瓣上停落的彩蝶配金丝还是银线,抑或是枝叶的滚边绣淡青还是碧色。说笑了一大阵子,小丫鬟们奉上茶来,两人才双双接过歇下来。无忧知道璎珞为了绣好这件如意合欢的绣屏,用足了一百多种颜色的丝线,日日熬到深夜,也就是自己来了,若换旁人怕是碰也碰不得一下。见那小人儿还一心皆在绣件之上,眼睛都挪不动分毫,忍不住含笑劝她:“好了,好了。我敢保证四表哥见了你这绣屏定是会爱到心里头去。他本来就最中意合欢,再出自佳人之手,还不得激动得落下泪来啊。”璎珞略略羞涩却也笑得温和,只是浅笑过后,目光竟有些痴怔。她随手抚上发间馨香盈盈的点点茉莉,声细如蚊,“还不知道能不能见到楚王。”

无忧有些歉然,良久无言,却又不愿看到那小人儿伤怀,只得轻拍她细白的手背安慰:“璎珞,你不要多虑。舅父既是将你安置在四表哥的如意馆住下,圣意昭然,那一道赐婚的旨意便是迟早的事情。”璎珞投目窗外,明眸深深,却通明如一方琉璃,“阿爹沉疴日重,弟弟还小,只能遣我来相贺两位嫡皇孙的降生之喜。至于赐婚之事,阿爹是有过奏请。只是即便皇上允了,若楚王无意,我璎珞也绝不会强求。”见着无忧急着想要插话,她轻轻摇首止住,“来到京都已有月余,不要说已觐见过皇上,更是日日都由你相陪去向皇贵妃和淑妃娘娘请安,几位上殿对我关爱有加,让璎珞感恩不尽。太子殿下因着与哥哥亲厚,多次召去东宫。太子妃也曾纡尊降贵带了杞王的璟侧妃到如意馆看望。更不用提姑母那里,若是超过两天不去趟你家,便要责我惫懒。爹爹与姑母是嫡亲的表兄妹,同流着鄯鄯的血脉。众人皆待我如亲人,便让我越发对楚王生疑。这么长的时间他都一直托病在王府。我知道你们天朝礼法森严,男女授受不亲,厮见想是不易。只是哪怕他让你们捎句问候都好哇,也总会让我心安些。”说到这里,小人儿禁不住冷哼,“这样一日拖上一日的,想来只要我不走,他便不会有痊愈的一天。罢罢罢,还是成全他吧,省得把个好好的楚王整天关在家里,连朝也不敢上,门也不能出,便憋不出病来,也得闲出病来。”

听了这样恨恨的话,无忧一边理着袖口的碎钻一边呵呵笑了起来,“我从小在言语上就不爽利,比不得玲珑姊姊性子机敏会劝人。不过四表哥此次还真是让人无话可说。玲珑一定也对你讲过了,你未进京时,表哥是日日‘璎珞’、‘璎珞’的不离口,我们大家常常要嘲笑。可不知怎么的,等你这露了真容,他倒隐了真身。只是你不要太往心里去,我这四哥性子最是不羁,从不囿于什么规矩礼法,从小到大没少被舅舅教训。说不定这几天他正偷偷躲在王府琢磨法子与你惊喜也未尝可知。总之你再耐心等待些时日便是。舅舅不也传旨让你安心住着,过上一两月再回南疆吗?不过,玲珑与我都猜度着,只怕到时你回都回不去了。巴巴的从鄯鄯再把你迎娶回来,怎如自这如意馆到那楚王府来得便宜。”璎珞听着这话是越说越不像,本来还是白净的脸蛋立时漾起一轮红晕,执起身边的一把香檀拂尘便要甩向探到眼前的小脑袋。那人哪肯乖乖等着挨打,起身便躲。小姊妹便在这殿宇之内你追我赶的闹将起来。

俩人都笑到肠子发紧,才要坐下来歇口气,璎珞的贴身使女灵儿躬身走进回禀:“公主,小如来了,正在殿门外候着。”无忧闻言有些奇怪,“小如是谁?怎么没听说过宫中哪位贵主唤这个名字。”璎珞刚咽下清茶润嗓子,却也笑着回答:“不是主子,是个小内监。淑妃娘娘宫里的。自打我住进如意馆便日日都派了他来。陪我说话谈天,还带我到宫中四处去赏景,很风趣又有才识的一个人 ,只是凑巧你们没有碰见过。”边说她边急着吩咐:“快让小如进来,正想着传他说说话呢。”

灵儿闪身出去,不多久便跟来一个身材高挑穿着茶驼色细棉布长衣的内监,胸前佩着七品等级的鹌鹑绣片,头上还戴了一顶金寿字的高纱帽。那人俯了身看不清面庞,在初进殿时似乎发觉了什么,脚步有些踯躅,不过略顿了一瞬还是勉强上得前来。待离得两个小人儿近了,他单膝跪地行礼,这才扬起脸来。竟是一张俊俏面孔,剑眉修直上扬,长而紧密的睫毛,覆着的一双眸子如朝露也如寒星,薄唇轻抿似笑还非笑,更添得撩人的风情。便是他的声音也透出难以言传的不拘与闲慵,“奴才小如,给公主、翁主请安。”无忧紧紧盯着这张脸,特别是那双笑得有几分贼眯眯的眼睛,心中顿时怒意翻涌,却是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璎珞倒像极相熟的样子,招手示意小如起来,又赶着要开口。谁知刚刚还是春风满面的无忧,此时竟寒霜凝结,更忍不住地冷笑连连,“你不用说什么,我认识这个小如。不过是个阉人而已,却一肚子的诡计多端。与这样的人交往,你还是要多加些小心才好。”

璎珞哪成想无忧会这样说,也理不清他们之间有过什么过结,只小心陪笑看着。那小如倒也不恼,依然是嘻嘻哈哈,还深深俯首,“翁主教训的是。不过,正如您所讲,奴才就是个阉人,便再有诡计,也不能将公主如何啊,放心吧。”这一句话,说得两个丫头立时便烧红了小脸儿。无忧使力拍向身旁的一张花梨木小几,尖了嗓音呵斥:“放肆,再敢胡说八道,立刻拖出去掌嘴!”小如不笑了,可那唇边的纹路却依然向上弯着,眼睛一眨一眨的,不像讨饶,更似在递着眼色,“翁主息怒,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说着这话,他还真得就势在自己的脸上轻扇了两下,发出“啪啪”的声响。二人也被他这幅涎皮的模样逗得不怒反笑。璎珞抚着自己的胸口道:“我始终念你是淑妃娘娘身边的人,便是一贯的贫嘴滑舌也一忍再忍。今日可算有无忧为我出了一口气。”翁主听了这话,径直走到那人面前,自己身材娇小够不到他的脸,就揪着衣襟,照着他的小腿狠狠踢了起来,边踢还边回头喊话,“姊姊,我替你出气了,我替你出气了。”小如并不十分想躲的样子,任着无忧挂在自己身上折腾,只是耐不住这小人儿没完没了的架势。眼见着雪白的素帛长裤上显出了重重叠叠的脚印,这才抓住那乱舞的小手,凑近她的脸侧小声嘀咕了几句。谁知这招还真得管用,那疯魔般的丫头立时便收了手,大约是使力太过,有些气喘吁吁的,脸上却带了止不住的笑容,盈盈望向他,“真得么?你看到瑓哥哥去栖梧殿了?叫他到如意馆来吧,我们一起说说话。璎珞表姊还没见过瑓哥哥呢。你快些……”

这话还没说完,小如突然间便冷了脸,倏的打断她,“说什么?外臣无旨怎可擅见公主,你懂不懂规矩。”翁主被顶了这句,竟没有再发火,面上的神情也是悻悻的。璎珞听到那“瑓哥哥”三个字却是心头一颤,来了京都这些个时日,没有见到楚王,也没有见过他。小人儿极力忍住心中的委曲与失意,抬起眼,直直地望向无忧,柔声而坚定,“无忧,小如说的对,我不能私见外人的。我这里有人陪,你不用担心,快到栖梧殿去吧,别错过了才好。”小如的神色这才平静下来,无忧也是。她又回到璎珞身边,抚着瘦削的肩膀,浅笑相语却带了狠意,“表姊,我走了,你不要再伤心,更不要再难过。为了楚王那样的男人真是不值得。如有一日可以讨回公道,你一定要记住,绝不能轻易饶过他,千万不能。”无忧急急离去,在走过小如身边时还是停了刹那,转首相顾,眼底闪烁着嘲讽的暗火,“人都说聪明反被聪明误,此话果然不虚。”那人伸出手欲拉住她,却被嫌恶地闪开,他似是有无限感慨,唯只轻叹了一声,便目送她的身影匆匆出了大门。

殿内安静下来,窗外秋虫低鸣,遐适却寂寥。小如回过身,发现璎珞又坐到绣架边,不厌其烦地比着丝线,小心翼翼地绣了起来。他也几步过去,就站在她的一旁。其实忍了许久了,真得很想告诉她,她的侧影美极了。绾成百花髻的长发,扣着水头润足的玲珑点翠双蝶镶珠花笼。发边别了茉莉,粉白耳垂上一对彩金缠丝白玉坠子也是茉莉,便是那远山黛间胭脂描绘的花钿都是茉莉。如玉双颊透着一抺红晕,似朝晖初露,眼旁都化为淡淡珠粉,更显得顾盼生情。再加上那通透的心思与傲然的性情,整个的小人儿便是一朵含苞的茉莉。想是任谁能一朝拥有,也唯求莫离莫弃。

小如还在这厢思绪纷纷,却是那娇人儿耐不住冷清,含了薄薄的笑色回头,声音轻丽如鹂,“小如,楚王他真得喜欢合欢吗?”小如走近她身前,扫了一眼绣锦上丛丛簇簇的花儿,眸如弯月,“男人怎会真得喜欢这些,想是期盼那与自己相伴合欢的人罢了。”璎珞听了此语,只轻嗤一声不再接话,又埋首绣了起来。小如实在见不得她日日在此事上辛苦,想握住凝脂般的小手拦一拦,又怕她觉得唐突,只好压了声音相劝:“歇一歇吧,眼睛都熬坏了。”她手不释针地开口:“用不了几天便要绣完了。住了他的房子这么久,总要留些念想,也算答谢了。”他明白她的小心思与倔脾气,越发使坏逗她,“住就住了。反正这里他也不会常来了。马上便要大婚,王府才是家呢。”她听了这话,却停了下来,嘟着小嘴相问:“楚王要大婚了?要娶哪家小姐?”他微微有些恼了,口气都变得生硬,“你不知道他要和谁大婚?”她还真得心平气和地点头,“我不知道,他要娶谁我怎么会知道,也管不着。”便是这样的性子让他恨得牙根痒痒,“你敢不敢去问楚王?”小人儿终于笑了,头上寸许长的米珠流苏都在轻颤,忽得又止了笑,竟是满眼的清冷,“他敢不敢来回答我?”

小如有几分无奈更有自责,还是他先赔了笑,“好了,好了,都是奴才不好。公主喜欢绣就绣吧,只绣一会儿便要停一停,别累着身子。”璎珞也不知为何,总是神使鬼差地便听了这人的话。她虽然没有放下针线,但也慢了下来,更是有一句没一句地与他说着话,“其实我们鄯鄯的女孩儿大多不擅这种中原的绣法,我们更爱织布与扎染。是阿爹仰慕天朝,才打小便让哥哥来大璃学琴,让我跟着绣娘学女红。”提到哥哥,提到琴,她的心尖被扎了一般的痛,生生忍下,才能接着倾诉,“小时候是哭着喊着的不愿意,可如今长大了自是能体会出这其中的韵味来。知不知道那首《南歌子》?‘凤髻金泥带,龙纹玉掌梳。走来窗下笑相扶,爱道画眉深浅入时无?’”轻吟了这一句便止住,这样旖旎的诗话却是对着一个不相干的男子说出来,让她再是觉得熟稔也不由自主地生了羞怯。小如满眼宠溺地欣赏着她变得更加娇媚的容色,竟是柔声相接:“弄笔偎人久,描花试手初。等闲妨了绣功夫,笑问‘鸳鸯’两字怎生书?”见那人的小脑袋垂得更低,带了一缕黠色,淡淡含笑,“别绣合欢了,绣一对鸳鸯吧。”璎珞这才慢慢抬起脸来,便是极力自持也能看出那掩不住的潸然与失落,只是最后,这一切的伤怀还是融进了一双微挑而倨傲的眸子中,“绣鸳鸯?为了他吗?他可值得我璎珞如此去做?”她的双手都在发抖,一个不留神,银针深深地刺入指尖。血珠艳红,立时便涌了出来。她竟是不顾这伤,而是急着去查看绣件有没有染污。他本来还在懊悔难过,见她如此的执拗又添了心疼与气闷,顾不得什么,一把抓过那手指放入口中吮吸起来。

璎珞只觉得自己的指尖麻酥酥的,一时疼又一时暖,说不出是股什么滋味齐齐流淌进心里。也就是一时忡怔,终于明白过来。她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还使劲推开他,“你做什么?小如,你要做什么?”那人被推了个趔趄,稳了身子站定,声音还在发颤,“璎珞,你的手受伤了,受伤了。”她觉得自己应该大发雷霆才对,可对上那双带着惊惶的眼睛却还是忍不住又泛出柔情。她也不看他,只盯着地上映进来的合欢树影,清音潺潺,“小如,你不该这样。”那人又缓缓走近,不看树影,只看着她,“我只是个内监,你怕什么。”

璎珞又被气得不轻,攥了粉拳狠狠地捶了他几下,可看着他也觉不出疼反倒笑得更欢。再无对策,气鼓鼓扭身坐到远处的窗下,转了头不去睬他。小如却负手而立,遥遥相对,口气轻松,“公主,正是秋色醉人,我们出去走走吧。”她本来是想赌气来着,可听到这句话,还是回转过来。毕竟这些个时日只有这个人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只要她与他游走于亭台山水之间,再是孤单懊恼也被一点一点地抛下。她装着毫不在意,眼神却透着殷切,“真得吗?现在就出去。”他喜眉喜眼地笑着,深深地点头。她却又有了一重隐忧。那个人也在宫中,以前曾是朝思暮想盼着偶遇;不知从何时起,却是提心吊胆怕那偶遇。她不由蹙了黛眉,话音也犹犹豫豫的,“你,你真得看到了瑓哥哥?”谁知,这话一出口,他立时便翻转了面孔。不只是瞳仁收缩,薄唇也紧紧抿成一线,跟着便是冷声轻喝:“‘瑓哥哥’,你叫得还真够亲热!”

TO:dwy

朋友,谢谢鼓励与支持。我们的爱好不违反纪律的,所以不用偷偷的,继续冒头啊。

TO:妮妮的世界

妮妮,重瞳这件事全凭你的相像啊。不要百度,千万不要百度,很吓银嘀。

TO:tianyan123

1、天涯,这是正常现象啊,坚持,不行补点B族,想想美好的未来吧,羡慕。

2、板凳也算适合你,有休息的地方就好啊,注意身体哟。

TO:jleelee

拜晚年了。你最近上哪开心去了,真是有日子没见。以后还要常来啊,再走太长时间,也许回来大猫就结文了呢。

TO:littlening

1、小宁,构思这样的情节时,便想到了这些事情。看我给TSJS朋友写的回贴了吗?那就是我的感受。

2、不是因为阴暗所以没有第三部,是如果有第三部便是阴暗的,你会如何选择?

3、小宁,我有时觉得自己的心理是有些问题。为什么我笔下的男主都那么找揍,而最后挨揍的又全是女主呢?

TO:樱花朋友

小樱,你的回复很婉约啊。落梅成愁,这句一定要用在毕罗身上。

TO:锅也

小萌,又要开学了吧。小朋友,也给你拜晚年。还得再罗嗦一句,您那文呢,还更不更了?

TO:叶77

1、77,是我又写多了,刹不住车了。

2、你的上半句是说太子吧?对于如彧呢?你想要什么反应,我便努力奉上什么反应吧。除FM,那个真不行。

TO:守护天使

飞飞,对大王子的整体预测是这样嘀:拱手让江山,低眉恋红颜。呵呵,算后妈吗?

TO:799761282

新年快乐!我更文了啊。

TO:佛怒唐莲

文文来了,要糖,要表扬。

TO:missi

别哭,别哭。我发现你最善良,还体贴呢。

TO:3cccccc

抱抱,文来了,慢慢看啊。真是因为码多了才没更了。

TO:abc88w

1、恭喜沙发党

2、元宵节快乐,年要过完了呢。

TO:微微一笑倾凡尘

真是不故意的啊,因为下章也拍不上。哈哈

回妞妞:

不惦着了,但怕相见,毕竟动过情。如果惦着,便不会和无忧那么亲密了。

第四十章:举杯消愁愁更愁

璎珞忽然便沉了心思,抬起眼来相望。正对上他也看向自己的目光。日日淡淡含笑,如朗月入怀一般的人儿,面上正现出蓬勃的怒容。只是禁不起细细的打量,愠意之下是难掩失意的萧索,更隐隐含愁,这本不是他该有的心绪,可还是让她不忍,让她心疼。再是强韧的性子,想来也耐不住如此的消磨,她起了身,却低了头,声音莫名地颤了又颤,“你别多心,我不认识他。是无忧这样叫,我便……”她咬了唇说不下去了,谁让自己解释这许多。他深吸了一口气,也走过来,就站在她面前,投下的阴影足以遮住她娇小的身体,还带了合欢陶然清新的气味,“璎珞,那是你的过往,便是楚王也说不得什么。”小人儿还是没有抬头,只是心绪忽如初绽的花苞,张开了层层叠叠的瓣儿,终是像要显露出那柔柔的芯蕊。

走出殿门,一架银顶红帏舆轿已经停在了那里,璎珞禁不住愣了一下,“还要乘轿,我们到底去哪?”知道她小心谨慎,小如又换上了那幅悠哉含谑的惯常面容,轻快言道:“放心,上轿吧。我不会把你骗出去卖了的。你是有主的人,有人敢卖怕也没人敢买。”小人儿听了这话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扭身便要回去,却被一把拉住,他的脸几是要贴到她的香腮上,眼角飞扬,“我带你出宫去逛逛,你不是盼了好久了?”她止了脚步面带踌躇,“可以吗?是不是要向皇贵妃和淑妃娘娘回禀一声。”他理也不理只推着她上轿,“放心,一切都包在我身上。轿子是楚王府的,一会儿到宫门时只要你在里边呆好,别出声就行了。”“这是谁的,是谁的?”她没有听清他的话,还急着想问,他早就失了耐性,连拥带搡地便把她塞进了进去。

轿夫们的腿脚甚是麻利,舆轿疾驰,璎珞只坐在其中,也不知道是去往什么地方。行进了一阵子后,倒是停了片刻,她记得那人的嘱咐连大气儿也没喘,只隐隐约约地听到外头不知是谁喊了个“楚”字,却被急急喝止,倒是听着“扑通”、“扑通”的,像是有人跪倒。她想问又不敢,好在很快便上了路。昨晚赶那绣活又熬了大半宿,如今坐在轿中一颠一晃的,让人很快便生出了倦意。正是香梦轻浅,似醒非醒的时分,只觉一阵子的憋气,竟是被那人的手指夹住了鼻头。她佯装恼他推开大手,才发现轿帘上挑,落于一处垂花门前,周遭佳木葱茏,奇花闪灼之间,却是复道萦行,层楼高起,一派的轩昂壮丽,只不知是谁家的府第。

“你把我带到什么地方来了?”璎珞扶了小如的手下轿,不知道是才睡醒还是什么旁的缘故,只觉得一阵心慌气短。那人倒像是熟门熟路,赶着安慰,“我朋友的家。他们都不在京里,要我帮忙照看着。我们俩去换了衣裳就走。”“为什么还要换衣裳?”她是越劝越慌,对身旁的这个人也是疑虑重重。他那双散漫的眸子中透出晶亮的光芒,指了指自己的纱帽,道:“一个太监陪了一位小姐在闹市中闲逛,旁人看着不觉得怪异吗?”她“哦”了一声,还是如鹿儿般的惊觉,“可你穿了这身衣裳我才安心些。”他笑着抓上她的手腕,更睨了一眼,“再这么牙尖嘴利不饶人,小心你的屁股。”一句话,她便窘迫得仿若无处安身,小脸儿更是要沁出血来。急着转头,看到轿夫们不知何时已经退下,四下里还算是清静,这才回过些神色,只眉心蹙成了一团,“你,你,你胡说什么,还顾不顾上下尊卑?”他便是迷醉于这直逼人心的娇怯,指尖使力握得更紧,脸上玩味之色愈浓,“都落到我手上了,还敢讲什么尊卑。”

璎珞直想大哭一场,可不知怎的,倒真得不觉害怕,只是说不出口的害羞。他早就不再顾她,只扯了她前行。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只见四面是逶迤曲折、牵藤引蔓的游廊,中间的抱厦匾额高悬,正书“关雎堂”三个大字。小人儿虽也是一国公主,可那西南边陲怎与这中原繁盛相较,自是踏进了这重院落,景色入目都不觉讶然生惊。粉墙环护,树树合欢华盖葱郁,如绿云蔚然。又闻异香扑鼻,却是丛丛茉莉活像簇簇雪花,累垂可爱。璎珞还未看够便已跟着小如绕过正堂进了后面的寝室,屋内不设檀熏宝鼎,也不见佛手香椽,只随檐绕柱,错落点缀紫云青芷。还有这三间屋子当中那间的隔扇和风门竟以五色琉璃装成,欲遮还休,各室之景都隐约可见,方显清雅不同。

璎珞看得入神,却不为这些个精巧华贵之处,而在穿堂处当地放着的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的插屏。上头雕刻的非一般天朝常见的人物花鸟,正是鄯鄯的玉龙雪山和金沙江之景,更有纳西象征祥瑞的白鹿仙鹤,相伴身着盛装的人们在开满鲜花的云杉坪上翩翩起舞。她呆呆望着,再也抑制不住,低头间,泪水沾湿了衣袖。“璎珞,你想家了?”身后,小如在低低相问。小人儿点了点头,复又摇头,嘶哑了声音回答:“我今日在这里,便是为了我的子民,我的家。”那人的目光既是懂得更有心疼,只专注凝聚在她水气绰绰的秀面上。她已移开眼睛,强扯了笑意回问:“这里是谁的宅子?”他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言道:“这间是我的朋友为他的妻子精心布置的卧房。‘关雎堂’将是他们不离不弃,一生相依相守的地方。”

璎珞的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是羡慕还是感动的酸楚,她想再看那屏风,可未等回头,却是小如牢牢迫视着自己,眸中沉沉尽是流转光华,“朋友的妻子与你一样,也来自己鄯鄯,也喜欢茉莉。所以你看,这里的盆景花卉,雕梁画壁,甚至是锦被绣衾,鲛绡罗帐,一应闺房所用皆以此花为纹饰。唯愿她称心称意,长乐未央。”她却不敢依他所言再四处去打量,因为这房中的一切已在眼中渐渐模糊起来。低头吸了吸鼻子,好不容易让泪水再倒流回去,这才绽出明媚笑意,嬉笑着开口:“你那朋友可有兄弟?”

小如双手交握,微眯着眼,神情似夕云时卷时舒,“你要做什么?”璎珞想也不想便回他,话音都透着急迫,“好男人的兄弟自然也是好男人。我要嫁给他,我要嫁给他。”听了这话,那人又是闭眼又是摇头,一双手更身前身后的摆布,就是不知该放到哪里才好。最终还是骤然起了冷笑,一把便薅起身前那恼人的丫头,也分不清抓住的短衫还是罗裙,走了几步顺势一抛便丢到了宽阔的卧榻上。被衾床帏间,茉莉花香兜头兜脑的上来,并不浓郁,却是无处不在。只是小人儿已顾不上沉醉,这厢还惊惧地喊着:“小如,你疯了,你要干什么?”那厢已是巴掌挥舞,铺天盖地地扇下来。

“啪!啪!啪!”伴着三声脆响,璎珞便觉得自己的脸和屁股都泛起了红润。她挣扎着想起来,可被那人按得巧妙,上身和双腿都能恣意摇摆,只那中间的一截纹丝也不能动。倒是自己扑腾得越紧,他打的也越狠,完全是以臂使力,带着手掌甩到翘起的肉丘中央。又麻又痛,激得她上身轻跳,一下子用双手捂住了臀峰,更带了哭腔喊着,“我都疼了,我都疼了。”他腾出一只来,掰开她的遮挡,就劲反剪到背上,又是不歇息地连击,还随着声声诘问:“我提醒过你,我提醒过你了吧?”璎珞被揍得上气不接下气,浑身都跟着屁股起伏乱窜,头上的珠钗也掉落了好几个。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个所以然,不知道自己嫁与谁和身后这人有什么相干,堂堂的公主竟被一个内监掴打,传出去还如何为人。想到这,她强扭了回头,喘着粗气叫喊:“你再打我,你再打我,我就真得恼了。”他看出了她不只是疼,还是难为情,停了巴掌也放开了按住腰肢的手。她挪了身子起来,原起意也扇他一巴掌或是踹上一脚,可看着那张怒意还没有完全散去的脸,想了又想,终是没敢。只恶狠狠地瞪着他,怨妇般地叫喊:“你怎么这样,你们中原男人怎么都这样?”话都没有喊完,身体便再一次腾空,这次是落到他的腿上。那人使力太猛,肋骨都被狠狠硌了一下,闷得她差一点就憋过气去。更憋气的还有身后的刺痛,还是连着的抽打,不分左右,也不论上下,完全是一轮劫难。他的声音同步变得冷厉且骇人:“说,还有哪个男人这样,还有谁这样?”

璎珞最是自诩临危不乱,所以任他呼喝也只哑了嗓子哀嚎,绝不吐出那人的名字来。这招真挺管用,他发了一阵子疯,也终于冷静下来。他还是坐着,却把她戳到自己的面前。两人都静默了一会儿,他伸手向她的臀肉,却被她挥手打开。打开以后,她又生惧意,琥珀色的瞳仁也偷偷瞄向他的脸,话音有讨巧也有埋怨,“别闹了,我们俩都别闹了啊。”他正色盯了她一阵子,无奈一笑,“璎珞,该怎么办?”她说不出自己到底明不明白他的话,便全当不明白。回身到榻上去捡自己散落的钗环。大红锦衾,银丝的茉莉配金线的合欢,直刺得她眼睛发晕。可还是忍不住反复摩挲,绸缎光滑,像女人的肌肤,仿佛是不真实的一般。

他看出了她的羡慕与眷恋,一把将她扯了起来,面对着面,痴痴笑着,又有些幽然,“你喜欢这房子,这个家,是吗?”她也痴痴笑着,却有些哀婉,“我是喜欢这房子,这个家。可它能是我的吗?”他抓住她的肩胛将她转了个,又按坐在自己的膝上,然后双手上行捂住她的双眼,声音如在呢喃:“璎珞,你击三下掌。记住,就三下。”小人儿背对着他,才黯然垮下脸来,可即便如此也依然听话地伸出手来击打。又是“啪!啪!啪!”的三下脆响,她停了手,他放了手。她得以重见眼前的一切,他却像孩子般欢快地叫喊:“好了,璎珞,这里是你的了。”她没有回应,也没有转身。他等了很久,忍不住用力扳过她的身子,这才发现,她已是泪流满面。

"你到底是谁?"她终于鼓起勇气问他。

TO:77

1、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说他们父子俩都招人。

2、泪流满面的意思是,小姑娘没有猜到。如果猜到了,只会怒火中烧。她只是,她只是被这个陪伴了她一个多月的好朋友感动了。

TO:雪莲

嗯,我很喜欢投缘这两个字。真是缘分如此啊。有时爱情与婚姻真是冥冥之中自有那看不见的红线相牵。如彧才是她的真命天子。所以该忘记的必须要忘记。说到闹腾吗,那是肯定的。谁让璎珞咬定了不认识璟瑓,而如彧是打死也不相信啊。说实话,也许会被原谅,也许不会。可撒谎的小朋友下场却只有一种啊。

TO:妮妮的世界

妮妮,我木有明白你的意思,你想坐在哪个沙发上呢?

TO:jleelee

如果我的文章能为你解忧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一件事了。不过不论是什么烦心事,都要相信那是暂时的,顺境才是主流。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一切的一切都会顺过来的。

TO:littlening

1、大猫伤神是因为只写的出MF,所以总是女主挨拍啊。不过,如果能往下写的话,可能会有少量MM出现。其实我在最初喜欢SP的时候,确切的讲在中学时代没有体尝爱情的时候,是喜欢父子类的训诫文的。只是因为自己长大了才改变了口味。但FM是不会尝试了,所以永远没有女主翻身农奴把歌唱的一天了。

2、怎么老这么暴力呢?呵呵恨他也没用啊。璎珞在初知真相是也恼羞成怒了,可如彧几句话就给哄骗住。哄完了,就又揍上了。举杯消愁愁更愁,这杯还没举,小人儿那酒疯还没撒呢。

TO:云开

小云也曾是超级沙发党一枚呢。只是现在这里总让人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曾经的热闹与激情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过这符合事物发展的规律,总要有更替有发展,正如77说的,我们都会华丽转身,过去的只能是过去。

TO:herofdz

1、妞妞,关于上床的问题你讲得很好。感情上受了伤,就仿若女人生宝宝时留下什么病根一样,必须要到生下一个宝宝时才能养过来。所以我很喜欢自己笔下的璎珞,是一个真正聪明的女子。在下半章时还要提及,她为什么会等着楚王,因为她是等待一个专属于自己的男人,不是哥哥,而是男人。

2、关于地板的问题,其实是板凳。不过你还真是睡得太晚了呢。下次注意。

TO:TSJS

李煜字重光,是一只眼睛重瞳。我想宋太宗忌恨他可能也有这样一重原因。重瞳的大多杯具。可我的怀殷不杯具,是做出了正确的选择。那样的眼睛不容易泯于众人啊,戴幅眼镜吧。哈哈

TO:佛怒唐莲

鼓励全收下,不过写文真得很辛苦。书到用时方恨少。越写越觉得自己的知识有限,不过正可以借此机会全学点东本。也是不错的选择啊。

TO:S43078767

他们俩现在还谈不上幸福,也谈不上有多好。两个人各有各顾忌,而且还没有体尝到彼此的心思,正是胡打乱碰的时候。都很累,也都很敏感,这才是爱情的初始。

你喜欢良哥哥啊。可是,可是,不是张良,那帅哥跟着刘邦混呢。

TO:暮丝

我说怎么许久见不到,又一个享受或是繁忙去了的朋友啊。看到你们一个一个的回来,很欣慰。我是最耐不住寂寞的一个人了。

提到文,要多说几句了,也是回给有一样顾虑的朋友们。其实刚开始如彧动手是闹着玩的。他不愿意听到璎珞说要嫁给别人。后来是真生气了,因为涉及到与他做过相同事情的中原人。这里便牵扯到如彧的两大心病,这也是他伪装后接近她的原因:一是璎珞为什么要嫁给他。他怕她和亲只是为了寻找天朝这个靠山,而不是为了他这个人。二是璎珞与璟瑓之间到底有过什么过往。这两点是他最敏感的问题。自然在下半章中,第一重心病,璎珞会在酒醉之后给他笃定的答案。关于璟瑓吗,还得等下一章:红颜祸水。

至于是不是生硬,璎珞为什么不反抗。可能是大猫前面铺垫的不够。不过他们俩的确在一起一个多月了。女孩在孤单与受了委曲的时候,的确容易依赖上某个男人。小如也算是趁虚而入了啊。

TO:笨笨小狐

没有啊,我们的璎珞没有猜出来。她只是感动了,以为小如在安慰她。不过这样单纯的妹纸先是遇到璟瑓后又遇到如彧,这不是多舛,是什么?唉。

璎珞初来帝都,便也爱上这帝都。以往都不过是顺着车轿小窗的匆匆一瞥,今日身处其间,才真得懂得什么是“北堂夜夜人如月,南陌朝朝骑似云”,果然看不尽的街市繁华,道不清的人烟阜盛。一路步行而来,她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时时留心,刻刻在意,生怕被那密密匝匝的人潮挤散。他本想牵上一只小手,可被她无意一般的闪躲开了。他明白,只要还未说破,他在她的心中,便还是那个贴心的小内监。这样也好,毕竟一云白一雪青都着了男装,若在这闹市之中十指相扣,便是大璃风气再开化,想来也要引得路人侧目流连。

两人只这样相随着信步而行,转出几个里坊,竟来到了一条曲曲折折的小巷。这里看似远离东市、西市,却也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尤其是巷子两边的杂货摊,首饰、丝帛、玩物、吃食……琳琅满目,排满了整整一条街。引来的多是一些穿红着绿的姑娘媳妇子,说笑声、讨价还价声、吆喝声,更有胭脂水粉的香气充斥了每一寸空气。璎珞立时眼睛发亮,微提了长衫小跑着便扎进一簇又一簇的人群中,翻翻这个,又看看那个,样样都爱不释手。女孩儿堆儿中猛得挤进个男子,初时还有人着慌闪开,可细一打量却是个眉如墨画,面若敷粉的美少男,哪里再会躲避,自有胆大的竟借着拥挤故意要撞到小人儿的身上来。那人在不远处留意看着,也忍不住呵呵轻笑。

这还没逛出多远去,小如的手中便添了一个又一个的锦盒彩袋,刚刚还是一脸的轻松惬意,此时已拧成了一团。愈来愈不耐烦,那厢却又在相唤。他是无可奈何地挪过去,看到璎珞在一处卖玉雕玩偶的档口上挑垗捡捡。这摊子不小,各类的小玉人、玉笔山、玉船,应有尽用。最是玉雕的童子喜人,皆窄袖短衣配大肥裤,或学飞天轻舞,或攀枝欲立,或行走跳跃,或执荷为伞……她正拿了一个负手仰天的相看,发觉他已跟了过来,便兴冲冲地举到眼前,憨憨笑着轻声道:“看,像不像怀殷小王子?”他先是不屑,“你多大了,还要这个?”见她不依不饶,依然举着小手,只得瞟了一眼,看出还真有那么几分神采,却故意逗她,“一点儿也不像。我们家小孩儿是四只眼。”她光顾着玩儿,竟是没有听出他话中深意,只随口相斥:“什么四只眼,重瞳乃王者之相,真是个大傻瓜。”他佯装气恼,腾出一只手来捏上那汗盈盈又粉嫩嫩的小脸蛋儿,“屁股不疼了是吧?还敢胡说。”她推开他的手,跺了脚刚要回击,忽的像想起了什么,立时又谄媚起来,“小如,这个我也喜欢。求求你,买给我吧,回去一定把钱还你。”那人也无法,又伸手去摸腰间的钱袋,边解边冲着摊主吩咐:“把这些小人儿一样一个给我包上一套。”她听了,忙着大声告诉:“不是一套,是三套!是三套!”他一时想不明白,转首问她:“干嘛,带回鄯鄯开店吗?”她在他眼前掰起了手指,话音也是娇娇的,“太子与太子妃都对我那么好,我该有所表示才对。两个双生的小娃娃一人一套,还有我的,不是三套吗?”他被气得直摇头,脸贴近她的脸,“东宫除了这一对宝贝还有三个娃娃呢,你把这摊子全包了岂不更好?”她的纤指点上他的鼻尖,眸中顽皮之意大盛,“花的都是你的银子,我可没有那样的贪得无厌。”可说着,却又看向忙碌的伙计,“笔山也要一个。”他刚刚欢喜此时又警觉,“要这个做什么?娃娃们有礼物,当爹的也有吗?”她却不急不缓地摇头,大眼睛一闪一闪亮晶晶的,“谁要给太子。是给他。”他伸出手来,怀里的东西霹雳噗噜全撒落到地上,白衣玉冠,神清骨秀的一个人儿,却是一脸的清寒,“是哪个他?你给我说清楚。”腕子疼得钻心,她的眼里反而露出一丝微妙的快意和促狭,“放了我,放了我。还有哪个他,自然是那位四殿下。”便这一句话,他的嘴角又向上弯起,想着要掩饰,慌忙弯腰去捡拾一堆的包包裹裹,再抬头时,她已经跑到前面。兴许他还不得而知,她的心底早已起了波澜。曾经日日陪在那人身边,可手中所有皆是送于旁人的礼物。只有此时他抱了满怀的,全心全意都为了自己。

有一对男女从璎珞身旁走过,女孩儿的手上举了个白白又有些透明的糖果子,甜丝丝的味道徐徐飘散,一如那女子恬静的笑颜。一脸的艳羡都落于他的眼底,没有手可以去牵住她了,只能用下巴抵抵她的小脑袋,拿眼神示意,不远处正是一处做那象生缠糖的所在。小人儿没见过这个,如孩子一般的好奇,细细看着白糖和着白芝麻被满脸褶皱的老伯伯熬到粘稠又倒入模子中,琥珀色的瞳仁一眨都不眨。凉了好一会儿,再取出来是个仙人骑狮子,栩栩如生。她喜滋滋接过,用舌头小心翼翼地沾了一下,差点没跳起来。一边喊着“好甜,好甜”,一边伸到那的嘴边。他笑着摇摇头,她却羞红了脸,嗓音细细的,“你别嫌弃。我只舔了这狮子头,仙人没有碰,可以吃的。”他听着,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心里仿佛有一只小鹿撞了一下,忍不住俯身想去吻上她的脸侧,眼见着那抺绯红,也知道这路边的纷乱,终是化作一句耳语:“回家,还是回家再吃吧。”她微微一惊,只是瞬间的茫然,他步履轻快,竟走出了很远。

“魁元”不过是个巷子深处的小食肆,酒却香得出奇。还有那个一身玫红衣裙的窈窕老板娘更是热络,忙着收拾出一处靠窗的桌子用围屏隔开,都不用开口,便熟稔地吩咐下数样酒菜。忙里偷闲瞄了璎珞一眼,悄悄问向小如:“楚公子可是好久不见了。这位小爷看着面生。璟公子呢,他今日不得空么?”他便盯他的小人儿,唯见她听到那人的姓氏,长睫不自如地颤了一下。耐不住在心中轻叹,还是提了声线笑答:“问他作什么?难不成他不来,我便不给你酒钱?”老板娘作样甩了甩手臂,笑着退下了,窗下只剩下他们俩。

小如执起壶,在璎珞面前的小盅内缓缓倒入琼浆,慢慢沁出一缕清甜的气息,“这是桃花醇,用隔年的桃花酿制的,亦称‘美人酒’,据说喝了可以‘除百病,好容色’。”她却是一哂,昂了头反问:“你们也喝这酒吗?”他若有所思,漫不经心地言道:“我们是男人,喝的‘皇都春’。”她拿起酒杯随手便泼在了地上,更是使力在他身前的桌面顿了一下,“正需一醉解千愁。我要与你喝一样的。”他的神色微妙地变换着,忽的压低了声音:“还没喝便耍起酒疯来,你不怕么?”她苦笑着,“你是我的什么人,我为什么要怕?”他是举棋不定,为他们的之间的由来而忧心忡忡。她是那样聪明的人,看不出懂或是不懂,却始终不曾开口询问。两人不碰杯,也不交谈,只自顾自的喝着。这一路行来的欣喜与感动亦如同窗外梧桐树掉落的黄叶,一片片在风中飘转盘旋。

南疆多米酒,绵软悠长,而皇都春却是不同,辛烈浓郁。璎珞哪禁得住这个,不过是一时逞了性子,急急的大半壶下肚,酒劲便缓缓涌上身来。窗外不知何时,已是月上柳梢。她又想起了那架插屏,似笑非笑地垂下脸,声音轻浅,“辛苦最怜天上月,一夕成环,夕夕都成玦。”他沉默了一会,才勉强道:“你才十七岁,不该有那么多的伤感。”“风雨飘摇,刀剑相逼之时,没有人会在乎我只有十七岁。”她的肩膀随着她的话音微微一抖随即却又坦然,“每个人都有背负的责任,这与年纪无关。我曾答应过哥哥,会照顾好阿爹。无论如何的艰险,也要护佑敏康坐稳王位。我要看着我的弟弟迎娶王妃,我要看着他诞下世子。我要为我的子民守住鄯鄯这一方乐土。”他只定定听着,脸色渐渐苍白,“大璃不会坐视鄯鄯内乱而不顾,你,你不必担心。”她已是醺然,唇边却绽出了锋利的笑意,“我不必担心什么,不必担心我这身子换不来天朝的兵马?”他蓦地僵住,仿佛被刀锋刺中,待等和缓,抬手便要扇上她的面颊,可还是空中便忍住。她吞下一口气,水雾弥漫了视线,“三天前,我求见过太子。他承诺,不论我和不和亲,他都……”她不想说下去,他虽含着笑,却没有表情地接口:“他都会帮你,帮鄯鄯。我一早便知道的。鄯鄯不稳,南疆便不保。所以,所以,你用不着非要委曲求全嫁于楚王。”最后的四个字,他说得好辛苦。她听了只摇头,也不顾他的拦阻,倒了一杯酒,又是一饮而尽,“谁都认为我此行是要靠嫁与楚王攀住天朝这个靠山。只叹这世上没人能读懂我璎珞的真心。且不说,二王叔再是枭勇,可他为人阴诈又穷兵黩武,没有人君之德。而我阿爹推行纳土归流之策多年,民心思定,政令得通。虽在病榻却有幼子承嗣,更逞论王府亦有数万精兵,只要上下齐心,不愁内乱不除。大璃是我们的倚仗,只这倚仗是靠我先人伴在太祖麾下出生入死、靠我王族数代赤诚忠心赢得的,而不是依赖嫁女献美乞取的。如果只是求得靠山,我何必要盯着楚王。鄯鄯共出过三位和亲公主,皆为帝妃,最低的位份也是九嫔之首的昭仪。以皇上对我阿爹的信赖,以太子对我哥哥的情谊,我完全可以嫁到东宫去。太子与太子妃恩爱又如何,只要我不与玲珑争宠,不威胁到她的后位,总会有一席立足之地。如若再能得上一男半女,何愁来日不位及四妃,一人之下,众人之上,那才是真正的攀附。”他不抬头看她,只盯着那只她用过的酒盅,上面还残留着一点淡淡的印记,是她换上男装时来不及擦拭的胭脂。他的目光一轮轮滑过,神情复杂,话音也不似往常,“别人看不清你的真心。又有谁能看清楚王的真心。你也知道,你的族人和亲皆入后宫,位高而有宠。楚王只听着尊贵,其实不过是庶子旁枝而已。皇上迟迟不下赐婚的诏书,也是顾及你这公主的身份。再是疼爱幼子,可他还是一直都想把你嫁予太子,只是架不住太子对太子妃的痴心便是了。这其中的种种曲折,又让楚王情何以堪?他,是从心里面,觉得自己配不上你啊。”

她听完便笑了,笑得很大声,伏倒在桌面上竟流出了眼泪。他也不想去劝,只任着她在那里趴着还手舞足蹈。他知道自己的脸在不停地变色,然而总想镇定下来,却总是慌乱,完全不像是众人眼中那个不羁与超然的楚王。一个不留神,她伸手抓住了他眼前的小酒壶,里面的酒几乎是满的。她拿到后仰起颈子便灌入了喉中。他再慌忙夺下来,只剩了一个空空的瓷瓶,“够了。你喝醉了!别再疯下去了!”他的眼底开始冒火,恨不得立时便将她拖过来一顿狠揍。他越是失态,她越是要笑。脑袋沉得抬不起来,还是摇摇晃晃地将小手放到他的胸膛上,“除了璎珞,楚王这里还有别人吗?”

她的容颜因为酒意的熏染更加得美丽绝伦,还有便是眸中那抺寻常女孩家所没有的坚韧与倔强,他忽然便下了人生最大的一次决心,他要永远抓住这个女子,要陪伴在她的身边,为她遮风挡雨,与她守护家园。他把她的手使力按住,心跳得很快,两只交叠的手掌都能感受到那沉稳的震动,他的声音也一样沉稳,“这里谁都没有,虚位以待公主。”她怔怔地看着他,眼神愈发的迷离。她醉了,可他还清醒。他也探身过去,一只手臂揽住她的肩背,一只手握了她的手反按到她的胸膛上,眉心颤颤的,说不上是紧张还是悲苦,“公主的心中呢?可有我如彧的地方,或是已留给了别人?”

她只觉天旋地转,周遭的一切都在漫天飞舞。她听清楚了他问的话,只是不清楚这明明白白的事情为何还要反反复复的回答。她就势抓住他的衣襟让自己靠住,纤细柔白的双手紧握在一起缠绕上他的颈子,深深垂下头去,“别人就是别人的,只有你才是我的。我要的是完完全全属于我璎珞的男人,这才是我苦等楚王的原因。”能够感觉到他绷得紧紧的身子徒然松软下来,他的两臂都在使力,想是要把自己从桌子的另一边移出来抱入怀中。可是她已经禁不住如此的折腾,腹内一阵子翻江倒海,“哇”的一声,喝入口中的美酒一滴不剩地全都喷了出来。显然他是躲闪不及了,听到了他的惊呼,也摸到了他湿淋淋的衣裳。想不出是该哭还是该笑,便如抽线木偶一般地瘫软到他的身上,额头抵住他的下颌,却无力抬眼看他,思来忖去还是快些讨饶,“求求你,别生气,也别打我。”他的喉结就在自己沉沉的眼皮上滑动,一字一句都狠狠传入耳中,“可能吗?那可能吗?回家,赶快跟我回家!”

TO:白雪

好久不见的朋友更要常见了,貌似要结文了呀。

这个周末我哥哥回家了。小雪,你明白的,大猫没时间码字了。下周啊,下周。

TO:tttt_tttt

你喜欢的这一对一直要坚持到底了呢,估计也就最后一章不粗线了。

TO:暮丝

更文了,更文了,你最喜欢的如彧啊。

TO:S43078767

这个文啊是个尝试,不知道能不能驾驭这么多的角色。不过实践证明还是有些吃力的,有些笔墨太少了。

对于云开,原来的设想是她安于命运的安排,却又不屈于命运的安排。从小便背负着不祥的名声,可却能阳光地成长,善良且坚强。女生二月的说法来自隋炀帝的萧后。

对于无忧,是想塑造一个与义阳一般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情路还不坎坷,心思单纯又幸运幸福的女孩。命运这事,有时真是羡慕嫉妒恨也不行啊。好人、好事都让人家赶上了。

上一代的故事在“院长的房间”好像有用户组限制,不过你可以到潇湘汐苑贴吧去看。那里我两部更一起了。

宁康与佟婧的番外,以前也有朋友提到过。我有些犹豫,因为以我这种没边没沿的思维模式,写他俩的故事就等于开个新文了。呵呵,让我先把这文结了吧。

TO:3cccccc

坐沙发的朋友必须要抱抱啊。

TO:叶77

催更总是你最积极。我一般得看到大家的催更才有写文的动力。

关于卡拍,实在是罗嗦的太多了,这章也就写到这了。不过下章的拍也不是终极一拍,还是玩闹一样的。毕竟只是喝了点酒,这酒疯多可爱啊,是男银都着迷。真正窜火的是璎珞与璟瑓的再相逢,他俩的表现…

我想是明白了,后来都说得多直白啊。

TO:jleelee

我更文了啊,下周还是争取两更啊。放心。

TO:herofdz

妞,你忙得怎么样了。怎么一下子就日理万机了,你得正确处理工休矛盾啊。

TO:littlening

关于卡拍的问题,解答同上。

我觉聪明的问题。能说实话吗?我自己都写乱了,我也弄不清他或她都是啥时候说出来了,啥时候听出来了,但也许正是这种欲说还休,似懂非懂,才是最朦胧的时候吧。璎珞的聪明便是自己不破坏这种朦胧,而是逼着他不能再装这朦胧。

TO:taojingbaobao

宝宝,我也没办法,就我这取向,也只能让这帮冰雪聪明的女孩儿们陪着一帮男猪装糊涂了。吐就吐了吧,以后还有让他感动的一塌糊涂的时候呢。想你了。

TO:雪莲

都在问丫头啥时候明白的,我写糊涂了,大家还是从文中揣摩吧,我是真说不清。对于她的调皮是不是与我们的四殿下正相配啊?

TO:abc88w

周末愉快,每次你都能给大猫带来感动。

TO:lilybaby419

哈,甜吗。呵呵,木办法啊,我只能写这个样子嘀文了。其他的都想象不出呀。你最近可不是龟速,好开心的说。

今晚我更,生病了啊,小狐。

第四十一章:一夕成环

香梦沉酣。迷蒙中都是那双眼睛,时而狡黠,时而温润,时而又悲悯。不论何种的神情,都透着无限关爱,又柔又软的似能洇出水来。“嘤咛”一声侧翻了身子,妆花缎的锦被吸附在身上,有微微的秋燥,她却赖赖地不肯转醒,只含糊地唤着使女:“灵儿,水,水。”听不到答应,只在面前涌来一阵合欢淡淡的幽香,有茶盏悄悄抵到腮边,是香甜又清凉的蜂蜜薄荷。终还是奈不住睁眼,五色琉璃的隔扇映入流光粲然,眸前金黄的蟒纹合笼下来,将她罩入温暖怀抱。那人的唇便在她的唇上滑动,气息拂在髻发边令人微窒,“璎珞,小懒虫,还不醒么?”她轻笑着伸出小手去推开他,依然是浓睫半垂地回话:“你这是又穿了谁的衣服?”他深深看她:“自然是我的衣服,刚刚下朝便赶回家来,还来不及换下。”她阖目晕开一抹笑意,“泱泱大璃,太监也要上朝啊?”他立时便压上身来,两手都钳住她白白的小耳朵,“你是一点儿亏都不吃。”“小如,别闹,别闹。”他伏在胸上,她不由生出一丝慌乱。“还喊‘小如’,还敢喊‘小如’。”他加了力气,她都快涌出泪水,“松开啊,楚王,殿下。”他依然摇头,殷殷地对视,她抗拒不了那目光,只得再次改口:“哥哥,彧哥哥。”

娇滴滴的声音入耳回暖,如彧餍足挂笑扶了璎珞坐起,亲手喂她水喝。她看到他俊挺的面上虽有兴奋却也透着黯青,是疲惫的样子,心中不忍,想要靠近他低垂的衣袖,仍在罗衾内的双腿刚动便碰到一个硬物。她不明所以,伸手去摸,拿出来的竟是一柄戒方。黑黝黝的乌木尺子在被中焐得温热,她的心却是说不出得凉丝丝的,眼中更透出不自在的慌乱,“我,我昨天没买这个。”见她有些怕了,他很满意,拿过戒尺悠闲地拍击在掌心,“这个你不用买,我早就替你备下了。”“替我备下的?我要它何用?”她略挑了眉,反而按住了声色。他立时便笑得烂漫无邪,柔靡都曼,寻常女子怕都难抵这份诱惑。她也是爱惧交织,扬起红彤彤的小脸儿,咬了唇不再发话。他手上在敲打自己,话音却是在敲打她,“‘伤恩则离,姑息则纵’,对那些个不敬夫君,饮酒无度,过了晌午还赖在床的女子,这样的家法是不是该用上一用呢?”她一时气息微荡,似笑非笑地回他:“亲王妖服,怕不只是家法 ,想来国法都难容。”

如彧嬉谑地看着那小人儿,却近乎切齿,“这板子最好再刻上‘克令克柔’四个字,方是衬你。”说着说着,他蓦然发力,将她狠狠带入怀中,左手环了纤腰,右手执了戒尺,不急于动作,只在那紧裹于流素锦内的玲珑曲线上滑来滑去,“掩了身份接近你,是我的错。可是法莫过于人情,我的苦衷昨晚已然尽诉,你不是也原谅我了么?”她被他钳得紧实,头都不易回转,只能迫着嗓子发出声音:“我何时原谅你了,何时?”她窘然的模样引得他再次失笑,轻吻勾起的玉颈,依然痴痴挑逗,“是谁扑到我的怀中叫嚷‘你才是我的,你才是我的’。”

如此的旖旎相对让璎珞羞怯得无处安身,怔怔抚上双颊,早是触手生烫。他却还在步步紧逼,手掌已要挑落小衣,冰凉的指尖都贴在了深陷的腰窝上。她反转了手臂握紧他的腕子,侧转了面孔看去,“你做什么?你要做什么?”他沉沉语声自上方传来,“做什么?剥了你的衣服再罚你。不捶到肉上,你怎会记住这次的教训?”“不要,求求你不要。”她是真得哭泣也是真得求饶。他低了头,靠近她挣扎的脸侧,唇角微扬,擒了嘲讽的笑,“别怕羞,我已下定决心,你便是我的人,父皇他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谁也抢不走了。昨晚你烂醉如泥,沐浴更衣都是我亲力为之,有什么没见着啊。”边说,他竟使力伸手探入绮罗,在那娇俏的隆起处一按,“你的右臀尖上有一颗胭脂痣,是也不是?”她的身子一软,胸口急剧起伏,“萧如彧,你卑鄙无耻。”他以身体压住她,轻轻抚上她臂间焉红的守宫砂,有得意也有恨意,“我若卑鄙无耻,怎会容你留住这个。独身与一男子喝到人事不醒,你该不该被打烂屁股?”实在无言以对,她只能哭喊:“是你带我去喝酒的,是你让我喝的!”他也不再理她,只着手去剥她的衣裤。她却寸步不让,死死攥住衣缘。纠缠得无法,他一板子抽打在肉鼓鼓的小山丘上,“你脱还是不脱?”她也顾不得疼,又是摇头又是踢腿,“不脱,我就是不脱。”他忽地又变了语调,“你若乖乖去衣,哥哥就打轻些。若是负隅顽抗么……”他的话还没说完,她便已然接口:“你打死我好了。”

“好,好,我成全你,成全你。”如彧把那小身子提起来按到床上摞起的软枕上,戒尺高扬,不轻不重地落下来,不偏不倚,板板都落在小屁股的同一处地方。她开始并不觉得疼,还能咬牙忍着,只这一下摞着一下的,钻木也能生出火来,实在受不住了,粉拳捶上床榻嚷嚷,“换换,换个地儿不行吗?”他又开始逗她,“你脱吧,脱了我就换个地儿。”她趴着也挥了手臂,不管打到他身子何处,总是解气些,“我偏不,偏不。”他抓牢她舞动的小手剪在后头,将那纤纤背脊压得更低,圆臀高耸仿若献祭。板子终于挪了窝,一左一右地交错,留下深壑浅坑复又充盈。他觉得自己下手不重,却还是看到两瓣肉丘带着绫绵荡起涟漪,像是在微微肿胀起来,撑得双峰愈发饱满,丝线经纬分明泛出光亮。她的身子快扭成麻花,早没了先前的气焰,声声呜咽浅吟低回,“彧哥哥,我不喝酒了,再也不喝酒了。”听不到回应,只有那尺子细细碎碎的拍遍了每一寸肌肤。想来一层薄薄的遮挡也起不了什么防护,反倒惹得那人着恼,白搭进了娇娇气气的屁股。她眼泪汪汪终于顿悟,“如彧,我脱,我脱还不行吗?”

他猛得将她架起翻转,直将小人儿抵到身后雕花的床围上,薄唇寸寸进逼,灵动而缠绵,迫得她琥珀般的瞳仁猝然收紧,竟是昏昏沉沉地搂住了他的颈项。两个人的身体如藤萝般缠绕,声声喘息,直是要点燃那欲火。他觉得她的身子便如勾魂一般地让人颠倒,双手只想去抚弄两捧姣姣小乳,更盼着鸳衾凤枕,相亲厮傍,只是心中明白,佳期有期,却不在此刻。他也只能叹气,转手滑向她腰下红肿的皮肉,使坏似地揉搓,以抑下心中难压难灭的燥意。她立时就嗷嗷呼痛,撑着身子一颤,反他被箍得更紧。脑中纷乱,口不择言地辩解挣扎,“我不都答应要脱了吗,你怎么,你怎么还……”他本是打算再吻下来的,听了这话竟笑伏到她身上,“求你,求你,千万别脱,千万别脱。”

方寸间气息交拂,肌肤相触。璎珞却如炮烙般挣脱而起,随手拽起床上的合欢双鸾枕发狠向那人身上抽去。他还是收不住笑,就趴在榻上,也不刻意躲避,只随意地曲了手臂算是抵挡。知道他不疼也不痒,小人儿更是恼怒,回身拿起了那方他撂在床头的戒尺,双手挥舞着就向他砸去。风声呼啸,他笑得更欢,身手敏捷地往床内缩,她光着脚丫踩着一床的茉莉合欢织绵追赶,却是左扑右扑也沾不到他的袍袖。心中气不过他的情动,更气不过自己的动情,孤注一掷地扑向他。这招果然管用,绣衾再柔软,他也怕她摔倒,毫不迟疑地抱了满怀,她就势便抽上他的背他的肩。耳边噼啪作响,他生生受下来。谁知一不小心板稍竟是扫到他的腮上,她立时慌了神,也不知如何是好,刚有迟疑便被他恶狠狠地夺过凶器。又换回她被按倒,小裤顺手就被撸下一半,粉嫩的小屁股顺着粉嫩的寝衣衣摆露了出来,再是颤抖轻摆,在他眼中也难成诱惑。也不顾她的哭喊,没有怜惜地手起板落,“啪啪啪啪”一阵子泄愤,吹弹即破的两处娇肉不多时便真成了一对红苹果。

如彧气哼哼起身走到妆台前,放下戒尺,照照铜镜,左颊上通红的一道檀子,衬着玉面实在是分明。打人不打脸,他依然火旺,回了身去寻她,发现那小人儿早就以锦被团裹了身子,辗转横卧在榻上。他轻吁了一口气,无奈还娇宠的笑意再次浮至唇角。他又坐回床边,踢掉足上的靴子,推了推那团柔滑的丝缎,“让开点儿。这晚睡早起的我也窝一会儿。”她的声音闷在里面却有怒意,“这是我的床。”他强行扒出她的小脑袋,就贴在她的脸上,一字字温柔入骨,“那我便去上别人的床了,你肯么?”说着,他还真要直起,却被她伸臂揽紧,更有不甘追问:“这王府之内,你究竟有几房女人?”深的浅的自得又蕴进他黑白交翦的眸子里,“我有几房女人,你不已经从无忧和玲珑那里打听清楚了吗?”她羞到蹙眉,放下的手没来及收入被中便已落入他的掌心。“我没有别的女人,我与皇兄们不同。你放心了吧?”他静静地看向她,她却不知该如何作答,“你不过十八岁,怎好与年长的亲王相较。”他狠狠地啄了她的小嘴儿,“且不提我的几位兄长皆是十五六便收了通房,你那哥哥不也是十八就勾搭了佟婧吗?还不知足,真是刁钻。”她的脸色白一阵,红一阵,剜了他一眼,“不许你说我的哥哥。”他拥了她躺倒,一条长枕各在一端,小心相问:“你哥哥还没醒吗?”她心口一紧,差点就弹起,还是被他环住。她不再闪避,埋首靠近他,沉定的男子气息总是让人心安,“是皇上告诉你的吧。哥哥中毒之后便成了活死人。不论是我阿爹还是太子,寻了那么多的神医救治,可也没有解救之法。”他将她鬓角的发丝抚平,息息呵暖,“一切都将好起来的。相信我,璎珞,我会永远陪在你的身边。”她也颔首依入他的臂弯。明明不曾相守,却是如此的熟稔,许是天意眷顾,仿若天际的明月,夕夕成玦,终会一夕成环。

指尖交缠,掌心贴紧。他的声音透出倦意却还清朗,“就睡一小会儿啊。晚间还要去东宫赴宴。”她气咻咻地搡了他一下,“知道去东宫还那样发狠。”他迫近她,脸上透出霸道与试探,“发狠也是为了提醒你。马上便要见到你那朝思暮想的瑓哥哥,希望你能记住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她轻笑着仰脸,话语已是多余,唇贴着唇相告:“我不认识他。”

下章人人都会问啊。保重身体,天涯。

小雪,我们的楚王殿下还要上班耶。

我全当没人追究,反正烂锅里了,没便宜外人。

大猫感谢各位朋友的关心啊。

对于病情实在是难以启口啊。话说是上周六一早,春哥哥突然告诉我说我的大腿坐点处有一些血淤,问我是不是裤子太紧。我没有在意。周日一早他又提起,说还没消下去。我这才紧张,在卫生间一照镜子,更可怕,连小腿肚的峰处也各有一团乌色。我吓坏了,以为血管出现了问题。春哥哥吓唬我说,是长时间坐着写文,下肢出现问题了。因为担心周末没有专家,所以我周日一天都卧床养着双腿了,胡思乱想的,懊恼极了。

周一请假去了医院。导医让挂了普外专家。专家让我撩起裤腿,左看右看,前看后看,还又捍又按的。更难为情的是,总有那不等叫号便挤进诊疗室的病银,不分男女老幼的都盯着我的小腿。亏得大夫没提出看我大腿根。卖家沉吟了许久,最终得出结论,说是长期热敷的结果。专家好奇我没事敷小腿肚子干嘛。我也好奇啊,因为我没敷。我想啊想,终于明白了。跟专家说出了我的解释。今年冬天我们单位搞正规化,几个部门都搬了新办公室。我们的办公室都在阴面,屋里暖气热可温度升不上来,开空调又干燥。男同志能坚持,我不行。所以我就真跟猫一样,没事就坐在暖气上。大腿坐点也好,小腿肚高峰处也好,都是与暖气直接接触的地方。所以,所以时间一长,就烤糊了。专家无语了,病历上连个字都没写就递给我了,打发我回家。当时一屋子的病银也是笑得半死。

知道没啥大问题,我的心情是放松了,可并不舒畅。被春哥还有同事们都老嘲笑了。嘤嘤,不开森。

第四十二章:谁知红颜乃祸水

东宫的家宴设在书房东侧的澧源阁,对面便是一处汉白玉筑成的小戏台。殿阁环着月湖又临花园,一色的粉墙逶迤,碧瓦朱柱。正是秋夜醉人,阁外花木扶疏,暗香浮动,更有水流如织,仿若丝弦。

如彧与璎珞赶到时,殿内未留侍从,太子与玲珑正同瑾月、上官喆夫妇还有江良说笑谈天,看到两人携手进来,自是愈添热闹。如彧牵了小人儿的手先向兄嫂和姊姊、姊夫问安,刚刚转向江良道了一句“这是顺天侯”,那人便已移步上前行了平礼。璎珞与江良和上官喆自南疆一别快有两年,在此时此处乍一相见,自是按不住心绪起伏。二位萍水相逢却都悉心照拂过自己的哥哥已是立业成家,更显俊朗与萧肃。唯一没有变的是殷殷相望的暖暖眸光,加杂着关爱与欣喜,还恍如旧日情怀。

上官喆最是憨直,越想掩饰便越难掩饰。他看着瑾月与玲珑上前扶了璎珞入座,才揉搓着双手开口:“公主抵京有些时日了,我们也不曾去探望,实在是失礼。”璎珞如何不知江良与上官喆护佑自己的心思,强忍下眼底涌起的氤氲,刚要回话却是瑾月笑着抚上她的纤纤臂膀,“喆哥哥没有哄人。那几次我到宫中探望你,他都很想同去的,只是凑巧有事走不开。”璎珞一派诚挚的神色,看了上官喆又看江良,翩然欠身,轻声答对:“公主、驸马客气了,璎珞如何敢当。各位的盛情自在心中。”江良细细瞧着,也怕上官驸马再讲出什么惹人猜疑的话来,便赶着说道:“璎珞公主心思剔透,果然人若其名,如珠如宝。”

窗外风动花摇,影子一下一下掠过众人的面庞,如彧似是无奈而笑,唇角挑着一抺玩味,“打小在一处长大,我还是真没听到顺天侯你夸赞过哪个女子。”江良不过瞬间的失神,跟着便悠然接口:“爱乌及乌,公主不是楚王你中意的人么。再是身份有别,我们也有自幼的情意。”如彧闻听掸掸衣袖,转向身边的璎珞,意态闲雅,“真猜不透你是福将还是祸水。从小到大,我瞧不上他,他也瞧不上我,磕磕绊绊地过来,如今倒因为你竟是一幅兄弟情深的模样。”江良微蹙眉头未再理会。玲珑不掩眼中揶揄之色过来,笑着盯上那人,“你的脸怎么了?红红的一道,还有些肿,不像是蹭上的胭脂。”说着便要动手去摸。璎珞眉眼幽幽,慌慌垂了娇面。如彧则侧首闪躲,伸臂去遮挡,“别人都不提,偏你眼尖。出门时,我撞树上了。”一句话,殿内立时就哄笑成一片。还是太子忍不住嗔怪:“玩闹也要有个度。非在这脸上挂出幌子来。看明日里到父皇与淑母妃面前你如何答对。”如彧也不介意,“到谁面前,我都是撞树上了。”玲珑瞧着羞得容色赤绯的璎珞,假意关怀:“别怕,别怕。父皇要是问起来,我会帮着你们说话。”如彧神情泰然,眯了眼睛,“你如何帮?”玲珑直了直纤腰,“我说是我打的,不就行了。”“太子妃……”璎珞缩了削肩,更显楚楚。如彧则笑声朗朗安慰那怯怯的小人儿,“这个主意正经不错。父皇向来偏心,一准儿会夸赞她打得好呢。”玲珑听了玩笑之意也更盛,“夸赞倒不好说,不过父皇肯定要怨我,对这种装神弄鬼之人,怎好只掌一边脸,那边呢?又留给谁?”两人是你言我语的如在无人之境。如彬频频摇头,不得以起了身将那笑到摇首晃脑的丫头强扯回座边,一迭声地斥她,“成什么样子,有你们这样的叔嫂么?还当着人家璎珞的面。”

倒是如彧先止了笑,问向兄长,“还以为我俩迟了呢,怎么大哥、三哥,连那璟瑓和无忧都没来,再有云开呢。顺天侯新婚燕尔,如何舍得落了单?”这是璎珞头一次听到旁人说起良大哥娇妻的名字,抬了小脸相看。江良不敢回望却欣然含笑,“有劳王爷挂念,云开的长兄得了嫡子今日洗三,稍迟些她便赶过来。”如彬顺着他的话,“大哥还是推说身子不爽。”如彧只“哼”了一声没有言语。“璟瑓去姑母那里接无忧了。老三吗,老三……”说到这,如彬停下来与身边的玲珑笑着对视一眼,正是那小人儿莞尔,“你们还不知道,二妹有喜了,就在一个月上,彰哥哥紧张得都不让她下床,哪肯再来赴宴。”闻听这样的消息,大家都添了喜色。如彧笑颜倜傥,言语似是而非,“他们俩成婚不过三个月便传来佳讯。还真是应了那句‘橘生淮南便为橘,橘生淮北便为枳’,三哥果然威猛。”在座的除了璎珞,皆知他话中所指,都悄悄低了头掩笑。只如彬微微阖目片刻,手抚座椅之侧,边用指尖摩挲那凸起的雕纹,边转向玲珑轻语细说:“你讲得不错,既是打人哪有只打半边脸的。你这就过去,替哥哥把他那半边脸也一齐补上。”话音甫落,又是一殿的笑语欢声。

“你们作什么高兴成这样,也说与我俩听听。”众人回首,见是璟瑓与无忧十指相扣,踏着笑声进来。无忧依然是一身织金橙锦宫装,发间攒珠金玉步摇垂下长长的流苏。明媚的金橙暖色便伴在爽然的湖蓝之侧,映得璟少侯润玉般的面容更显风仪秀彻。旁人都不过寒暄笑语,只有璎珞再是扮作云淡风轻,可终就不敢瞧向那一袭蓝衫,心潮之中不时泛出丝丝沁凉。昨日之事,今日之忧。不再有牵扯,可还是惧怕被人看穿。

璟瑓对着殿中诸人皆是漫不经心的一瞥,只烛火耀耀,有细碎光影纷乱地跳跃在他看似擒笑透暖的眼底。无忧早已快步过去,都顾不得与兄姊们行礼,先挎了璎珞的胳膊,眨着一双美目,娇俏相问:“这两日可曾寻到机会出气?”众人又笑。璎珞看似娇羞不胜地低了头,却是内里难抑惶恐。终于鼓起勇气望着那人,稍稍欠身,闲闲淡淡的一声:“璟公子万福。”璟瑓怔了一下,眉心也轻跳,可还是敛容还礼回应:“公主金安。”觑着他的神色,璎珞有些迷茫。来不及深想,如彧已走了过来,俯身靠近,挑眉看她:“不等我们开口,便问安好。难道你俩认识?”心中豁然明了,只是迟了一步。璟瑓上得前来,揽过无忧,与那双人儿的目光依次相触,温恬从容,“殿内之人皆已成双。想来相伴楚王而来的便只有公主。”璎珞也抬起琥珀色的眸子,一瞬动容,樱唇轻启,“能在翁主身侧必是少侯。”

微风送凉,如彧笑声朗朗,他一手握紧心爱之人,一手搭在璟瑓的肩上,话音透着促狭亦有深邃,“你我兄弟得遇她们姐妹,当真缘分不浅。”那人也笑,好似真诚无比,“瑓身份低微,怎敢与楚王称兄道弟。不过既是说起这缘分,真要感念上天厚爱,皆是欢喜姻缘。”如彧放开了璎珞,将手紧握成拳就势便在璟瑓胸前捣了一记,腮边嗤笑隐现,“装这个样子,你与谁看?”璟瑓看似以手抚胸,腰背弓曲,却是斜目睇着如彧,“楚王,你的脸,你的脸怎么了?”无忧是看惯了这两人嬉闹的,可也打算去劝开他们,只听到这话便歇了手,边探过小脸儿细瞧,边瞄向璎珞呵呵轻笑。玲珑最是坏事乐,依在夫君臂间还不忘了添乱,“哥哥,哥哥,他是撞树上了呢。”璟瑓如何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愈发笑得幽深,“楚王,是哪棵树,是哪棵树长得如此大快人心?”如彧被他们闹得也灼烧了面颊,直接便勒住那人的脖子咬了牙相告:“走,我带你去看,我带你去看。”璟瑓忙着挣脱,便半是真心半是假意地讨饶:“四表哥,四表哥,放了我,放了我吧。”那人却不理他,只越箍越紧。玲珑与瑾月在远处笑语如铃。无忧看不过,费力扯住一只胳膊。璎珞就站在旁侧,懊恼地看着纠缠在一处的二人,手足无措。

璟瑓望着身前的两个丫头各有所顾,终是心生快意。一壁气息受阻,一壁又解脱自在,他飞快瞟了一眼正缓缓靠近如彧的粉衣小人儿,竟喘着声音呼喊:“你也不救我。”如彧闻言立时加了力气,几是要将他按倒,更蓦得发笑,“你这是想死,还是不想活?”

周末愉快!

认真看完了才占沙发的朋友绝对赞一个。

小宁,这只是上。结尾的话是开玩笑。可这章结束时,他俩就真打起来了。

在这殿宇之内,着白衫的仅有江良和如彧。只不过江侯爷衣裳的暗纹是莲花,楚王的是合欢。他们年貌相当,皆似神仙般的俊秀,细细瞧来却又不同,正是一个清贵高华,一个翩翩洒脱,各有各的妙处。那两人还没有放手,旁者也瞧着热闹,江良举眸与上官喆若有所思地对视一眼,依然是那幅宁和的神情起身过来,也不看如彧及璟瑓,只将目光拂过璎珞,定在无忧俏面,落落疏朗相问,“云开想来也快到了,可愿陪哥哥到外边迎迎她?”无忧一笑转身,几步便来到江良近前,挽上他的胳膊,嘟着小嘴朝后啐了一口,“烦死了,就是两个孩子。”江良领了无忧没有动,璎珞脸上全是艳羡的神情。心里正擂起小鼓,更奈不住那人长目中溢满的暖意,她踌躇着启口:“顺天侯,我也可以吗?”江良但笑不语,却伸出手来。小人儿不再犹豫,纤指落入温软的掌心,兄妹般的三个人笑语晏晏,离殿而去。璟瑓这时才攒了力,猛得甩开箍在项间的臂膀,恨恨说了一句:“人都走了,你还制霸着我做什么?”如彧也没答话,啜了口茶水看似漫不经心地坐回位子。如彬凝眸在他们二人面上逡巡了一圈,若有所思,眉宇间似有些疑惑不解,最终还是轻嘻一下隐去。

不多时,殿门处又一阵欢悦的女子笑声,是无忧与璎珞携了云开回来,江良便负手跟在后边,餍足笑意绽在唇上。顺天侯大婚只有月余,云开还依着规矩着了红衣。深绯绮霞锦裁就广袖流云裳,绣着如意云朵的浅金色真丝披帛在臂间流淌,再配上铮铮环珮,淡淡佛妆,自是难描难画的雍容华美。小人儿敛襟垂眸,端庄向上位行礼,更不忘为了自己的迟来口中告罪。如彬微笑抬手,话语却不见宽仁,“迟了便是迟了,说什么也是无用。今晚都依玲珑的安排,我们先听戏再酬酢,到时云开你要多饮几杯才行。”瑾月在一旁听了兄长的话眨眨眼讥诮:“二哥,你这不是逼着良哥哥喝上双份的酒么。”江良已引了娇妻坐下,此时侧着睇了小妹一眼,复又拍拍闲搭在身旁的玉手,温声软语,“云开不胜酒力。”众人且哂且笑,玲珑更是出言相讥,“良哥哥成婚之后,那心都快偏到肋下里。就你家云开娇贵,我们呢?你倒说说我们哪一个最胜酒力。”江良正无言以对,却是如彧扬起璎珞皓腕摇了又摇,“你们谁也比不了我的璎珞,两壶‘皇都春’都不够她喝的。”璟瑓执了茶盏险些被水呛到,啼笑皆非地看向他二人,“你带她去了‘魁元’?两壶‘皇都春’?那么烈的酒,你也舍得灌她。”如彧是不理会,璎珞早红了脸。她瞟了一圈座上的宾朋,看似诚恳朝向如彬言道:“太子殿下,既然楚王这样说,璎珞也就不推辞了。今晚女宾的酒能否全偏给我一人?”如彬亦朗声而笑,“酒是没有问题,只是若你喝醉了可如何是好?”她又支颐转来,“醉了便醉了,也不是没有醉过。是吧,如彧?”那双比中原人略浅一色的琥珀瞳仁在烛光下越显晶璀,正映着娇慵的神情,实在是惹人怜爱。如彧忍不住宠溺将她轻轻环入臂弯,半真半假地嗔怪:“还敢喝醉么,不怕我回头再罚你?”小人儿急着挣脱出来,却难掩妙目横波,粉颊飞红。一时间主宾俱欢颜,尤其那三位旧友,瞧着他二人你侬我侬,终都澹明而笑,心思也沉定下来。

小召进殿,回禀戏班已一切就绪。如彬与玲珑先起身,众人相随移步前殿的明阁。还未走到门口,却是云开唤了一声:“谁掉了玉佩?”大家驻足,璎珞看着熟悉,一句“是瑓哥哥的”好悬便要喊出来,亏得有上官喆在一旁装作站立不稳的样子踩了一下她的绣鞋,小人儿立时便咬唇闭口。璟瑓与玲珑都摸向腰间,最后还是玲珑撩了一眼夫君,娇娇怯怯地举了小手,“是我的,云开,那玉是我的。”再是撒娇,如彬也不想纵了她,浓眉略轩使力揪上圆圆的鼻头,“能不能仔细些,父皇赏赐的东西也敢这样不小心。”玲珑偏头躲开,一边系玉一边回他,“是晌午哄孩子们时,馨儿总抓着不放便解下来了,想来没有系牢。”璟瑓松开抚在腰间的手,云开看到相问:“才瞧见,你们兄妹带了一样的玉啊?”如彬笑着作答:“还是当年他们二人降生之时,父皇特为选了几块上好的羊脂玉着人制成的一双玉璧。”云开不住颔首,“果然是御赐的东西,一看便知绝非凡品。”江良轻拽了拽妻子的衣袖想拦下话头,云开没有查觉,又稍稍转身朝着璎珞,“我跟着叔父婶婶在南疆长了多年,一早便听闻公主之国盛产五彩美瑜。人人皆佩,谓之‘命玉’。今日有幸一聚,能否让我等开开眼界?”大家的目光一下子又集聚到璎珞身上,璟瑓含惊,如彧莫名,她却似慌了神,嗑嗑吧吧地开腔:“我的玉,我的玉在南疆游玩时丢了。”“‘命玉’怎能丢,那不是你……”“够了,不要再追问了。”江良极是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云开看着他,有些吃惊,可还是乖乖息了声。倒是无忧依然娇憨的样子,拉了云开的手轻摆,“云姊姊你走的地方多,见识也广。五彩玉我家也有一些,只是都不如瑓哥哥从南疆带来的那块斑斓通透。”说到这,她忽地泛起秋波瞄向璟瑓与璎珞,“哥哥你在南疆得了玉,璎珞又在那里失了玉,当真好巧。”云开也是觉得这话问得诙谐,顾不上那人的警告,跟着凑趣,“‘青青子佩,悠悠我思’,怎是一个‘巧’字诉得尽的。”正是这一句旧语,璟瑓喉间一紧,璎珞的身子都仿若悬空,如彧眼底也有咄咄锋芒似隐似现。江良更恼那小人儿的唐突,冷冷蹙了眉,自是从未有过的严厉,“还不住口。这样的话,是你作为侯夫人能说得,还是作为他们的嫂嫂能说得。亲则生狎,近则不逊。你知不知晓分寸,懂不懂得规矩?”无人成想江良会有如此反应,云开愣在当场不说,眸中立时便腾起水雾。如彬见如是也寒了面色,还未及他发话,却是上官喆越步上前推了那人一把,苦了脸一迭声地埋怨:“你这是作什么,作什么?”

江良与上官喆目光交汇,又觑着委曲含怒的妻子,先起了悔意颓顿下来,刚要和软,却是云开绷了面容回击:“什么是分寸,什么又是规矩,我自是愚笨,真心不懂。不过一句玩笑而已。难不成,我说了,这事便能成真?还是我不说,这事便是虚影?侯爷在人前不苟言笑惯了,还想禁了别人的口?”小人儿平日里是柔得能沁出水似的性子,谁也料不到还有这么寸步不让的钢硬时候。玲珑赶着劝和,不想如彧半是玩味半是含笑开口:“云开,你这‘人前’二字,皮里阳秋,用得巧妙。我也深恨他这幅模样,只不知那‘人后’是番怎样的光景?”云开终是被他这话说得松了口气,低眉一笑,“什么‘人前’、‘人后’的,谁也比不得楚王你表里如一。”如彧听了夸赞却涩然摇头,更慨然道:“云开,这世上没有谁能表里如一。都是各藏各的心思罢了。”璎珞便在他身旁轻颤了一下。他没有转头,也没有去拉上那双小手,而是独自向殿外走去。风波稍平,众人皆踱步而出,似是有意将江良与云开落在了后面。江侯爷含了愧意要抓住小人儿的手臂,却被使力甩开,他也不恼,紧紧跟上,贴近她莹白的脸颊,压低了声音说道:“‘人前’的面子你也占尽了,想想那‘人后’怕是有得痛楚。”云开略显惊惶,只强撑着堵他,“你敢。我才不惧你。”江良却难见地戏谑低笑,手掌覆上她的手背,将她轻轻攥住,“佩服,佩服,只盼你到时说到做到,忍住别哭,也别求饶。”

夜色中的宫阙更显宁定。汉白玉筑就的戏台上正在唱着一出《长生殿》,惮位的明皇与成仙的玉妃在月宫相见,歌婉悠长,好不缠绵。恰一句黄钟过曲,“跳出痴迷洞,割断相思鞚;金枷脱,玉锁松。笑骑双飞凤,潇洒到天宫。”本来语不达意,但那戏词中透出的洒脱与释然之感还是让璟瑓触动了心弦。他按按胸襟,悄然侧首,望向一边隔着鲛绡纱幕的女席。刚刚敛住心神,已是发现她的目光也穿过帘帏细隙落在自己的身上。二人初时局促,随即便明晓,相视一笑,又各自转开。戏台上一曲将尽,余音袅袅,正如泯去了那段似水流年。

男宾这厢伴着丝弦早已开始浅酌慢饮。琼浆甘醴,璟瑓倒像是有了几分醉意。他不意惊动旁人,独自起身,转向后侧的偏门,临要出去,许是冲了风,握拳抵在唇上轻咳了几声。那人离开不久,女席间璎珞不小心歪倒了一盅鲜红的石榴汁,星星点点洒落在裙裾上。玲珑欲唤人帮着擦拭,她却笑着拦下,悄然离席回后殿更衣。明阁内一下子便空出了两个位子,如彧好整以暇地倚着席边填了萱草的锦靠,像是等着一刻已许久了,又像是全然不曾在意,只缓缓饮下一盏美酒,挑在唇角的笑容愈发幽深。

殿处种着一片八棱海棠。暮秋时节,青红相间的海棠果坠在枝头微微颤动,弥散了阵阵清香。璟瑓便立在这林木之中,眯了眼不语也不动,直到身后传来一句轻唤,“瑓哥哥。”他寻声转身,目光深深地望着她,停了一阵才启口:“阿珞,许久不见了。”她轻轻点头,走来时有些急,喘息犹未平定。他的脸上带了孩子般稚气的神情,“我不敢去看你,也不能去看你。”她的眼底已亮起光彩,可还是有泪水滑过面颊,是感伤,亦是感动,“我知道,我全都知道。”他却笑了,鸦翅般飞扬的眉,漆黑深邃的眸,仍如以往一般促狭又温柔,“哭什么,不要哭。如彧是很好的男子。看到你们二人结缘情浓,不离不弃,哥哥有说不出的欢喜。能把你交托于他,我总是放下心中的这幅担子了。”

两人又静默下来。璎珞不意在此处久留,略曲了身便要离去,却被那人一把拽住。璟瑓一边劝她稍等,一边从怀中掏出一个蓝帛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打开,映着月光也能看清,是那块五彩美玉。他低首看她,手指轻轻摩挲玉石,气息间有秋兰幽香,“这些时日,我一直将它藏在身上,思忖着是不是要找个机会还你。今儿个听到云开提到这是‘命玉’,更是紧张。你快些拿回去吧,不要让哥哥再担心了。”说着,他拉过她的手,要将那玉放入她蜷曲的掌心。她还有些推脱,语声低婉,“瑓哥哥,瑓哥哥……”便是在此时,有惊怒的问话穿林而来,“你们,你们在做些什么?”两人都急着转首,风中摇曳的灯光正映上如彧阴郁的面容与无忧那黯然的神色。

璟瑓急着放手,璎珞急着抽手,那玉便清泠一声落在石板甬路上。还是无忧上前,弯了腰拾起玉来。她咬唇想笑,却听见一声哽咽出自喉间,“你的玉果然是她的?”璟瑓心中如罹雷击,竟不知从何谈起。他也伸手去拽她,终是被嫌恶地躲开。又是一阵子悉悉索索的脚步,如彬一众已然赶了过来。无忧立时便扑进表哥的怀中痛哭起来。如彬虽不知这里发生了什么,却也含了怒意,“这是又生了何事?”江良和上官喆欲劝又不敢劝,只如彧幽幽笑着,“什么事?破镜重圆!美梦成真!一出好戏。”璎珞先是惊了退一步,旋即又冲上前来,“不是的,不是你说的。”只她还没有靠近,便被那人一把推出好远,他的目光如寒潭,初时愤懑渐渐转为悲苦,“不是我说的,那是你说的,你不是不认识他吗?还想哄我到几时。”

璎珞被重重掼倒在地上,一支茉莉翡翠长簪立时便断为两截,清冷月华,映得她娇面青白不定。璟瑓再难忍耐,快步移身过去,将那可怜的人儿从地上扶起,目光灼灼,压不住心中的火气,“你疯了你?拿个弱女子撒气,算是什么本事?”如彧见他怀中便拥着璎珞,目中厉色更盛,急行几步,猛然挥拳击出,璟瑓躲闪不及,双手又无法格挡,只觉风声扑面,一拳重重落在脸颊,难言的酸涩肿痛刺进脑间,口鼻里瞬时便有热流涌出。璎珞快要脱力晕眩,玲珑尖叫着跑了过去。如彧已被江良和上官喆死死拦住。瑾月和云开骇得捂上了眼睛,无忧自是痴在了那里。如彬仍见二人剑拔弩张,苍白面容再不见一丝血色,“竟敢在东宫动手,你们两个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兄长?”如彧挣开了桎梏,单膝跪于如彬身前,也就说了一句:“请太子恕罪。”言毕便直身而起,扯过无忧,愤愤相告:“我们走!”无忧姿容僵硬,稍停了一瞬,才静静撸下腕间的菩提籽串,任那丝绳断开,树籽撒落,一把抛到璟瑓脸上,也不顾他的呼喊,转身便随如彧离去。

不远处的台间还是戏如人生,此处却是人生如戏。璟瑓躲开玲珑的搀扶,一手捂了口鼻,任着血滴自指缝间缕缕渗出,蹲在路边借了惨淡的灯影一颗颗地捡拾滚了满地的树籽。璎珞就跪坐在他旁侧语声颤抖,“瑓哥哥,我们该怎么办,怎么办?”上官喆怜惜不忍,上前去提携,“阿珞,你起来,你起来啊。”只有江良独立一隅,黑眸幽深还有抑不住的清凉笑意,“阿珞,你果然是祸水。”

有好多话要对朋友们讲。明晚吧。

太子萧怀殷

萧怀殷与筱安

赵王萧怀馨与锦瑟

璟淼(无忧与璟瑓的女儿)、萧殿(毕罗与如彦的儿子)

宁郡王萧怀鏧(晓棠与如彰的儿子)

宝郡王萧怀祋(璎珞与如彧的儿子)

北戎世子楚烈、丹阳帝姬(如彬与玲珑的养女)

秦王萧怀殳(玲珑与如彬幼子)

关于大猫:

失去点评功能真得有些不习惯,不过也真得要感谢这样升级中的困扰可以让我们尽情的聊聊而不必在意点评中的字数。

最近一段时间,写文变得艰难。一方面是有些累有些倦了。这第二部远比第一部花费的心思要多。因为第一部是有了成熟的想法很多年才动笔的。而这部却是只想清楚了脉络,其中的内容都是在边写边填充,消灭了太多太多的脑细胞。另一方面,是我自身的原因。每年的开春都是我们岗位调整的关键阶段,每个人都面临着改变与选择。可能是路越走宽,也可能是路越走越窄。生活便是洪流,推动着每个人都不停的向前向前。这些日子,快有半个月的时间了,我与我哥哥都是心绪不宁。他的岗位要动,需要到基层挂职锻炼,为了明年的职务提升。他还算淡定,觉得哪里都可以,可我还是放不下心来,总是盼着他能到更好的地方去。我的岗位本来也要变化的。虽是不涉及下一步的发展,便从部门到副职,不再抓太具体的工作总会轻快一些。我期许这个位子很久了,可今天和上边的领导探了风声,才知道我的美梦破灭了。不论是上边的头,还是单位的头都认为我该在现在的位置上,好好干活,发挥作用。觉得那些虚职、闲职不适合我。都神马大哥啊,纯粹就把我当成包身工。我的心情啊我的心情啊,失望至极,至极了。

还有便是我的伤病。朋友们关心我感动,朋友们揶偷我也很感动。在这里我要郑重声明,我身上的伤就是暖气烫的,绝不掺杂任何人为的暴力因素。最搞笑的便是我哥哥啊,在我上医院之前也是无数次指天发誓,那不是他的手法,根本不是。我对这个样子的银也没啥话可说了。信不信的由大家吧,反正我是信了。

关于文章:

《杨柳枝》是真得写到尾声了。从去年九月到现在,跨年也有六个月多月了。半年,二十六万字,一路写来有确辛苦。更不需提那些个曲折与插曲。不过还好,一切都在变,可你们这帮朋友没有变,还是在这里等着我更新,追我的文章,陪伴着我写到今天。

文章现在看来,主要的人物们,虽然是多了点,可也是该相遇的相遇了,该相爱的相爱了,都俩俩相伴走到了一起。虽然在这个过程中,打打闹闹,哭哭笑笑,还有分分合合,境遇的都是欢喜姻缘。甚至包括佟婧与宁康,我都没有让他们天人两隔,不知朋友们注意到没有。下面的看点便是鄯鄯的平叛和宫庭政变。我现在也在认真构思与筹谋,仔细想,认真写,努力为大家呈上一个相对顺畅的结局。因为难写,速度便不会很快,尽量保持在一周两更。也为了方便大家看文,想定在第周三和周六更文,自然这是理想的预期,我会尽力。从下周开始啊。这周不算。

刚刚挂了好多的美图。有确都是第三代的人物,这些的人物会出场亮像的。因为文章预计是开放性的结局。只是不知道到时朋友们能不能接受,还是拭目以待吧。对于写完这部小说后会不会接着开《子夜歌》的第三部,我还没有做出最后的决定。毕竟总写一帮人还是有一定的局限性的。就那些个人和事,也怕大家会感到厌烦。而且我也的确需要一定的时间的休养生息。写文太累人,真得。《丘中有麻》预计是十章结文,现在已经写了三章,我知道朋友们在催,可我还得抱歉地说一句,力不从心了。心思如今都在杨柳枝上,等到这个大头结了,我便会加快那个文章的更新速度。

前些日子曾经和风火探讨过我最有可能的第三部文。我想稍稍改改文风,写一部奇幻仙侠类的作品。虚构的时空,神奇的疆土,相伴相生又水火不融的种族。自然还是爱情故事,爱情SP故事,MF的,我也写不了别的取向。还是一大帮朋友们眼中的渣男,配上聪明灵透的女孩纸。自然不敢男银们多么可恨,也是只虐他们的心。不管女孩子们多么的无辜与可怜,犯了所谓的错还是会挨揍。看似没有天理,却是我的道理。大家还是能忍则忍吧。

《凤咟》便是题目。

集中回复

tttt-tttt:

我把1577楼的结尾加了一句话,你去看看吧。可能会更清晰一些。

lilybaby419

超极有爱也是超极有那什么啊。

云开:

1、这一对的花样的确多,写得我都有些不耐烦了呢。

2、小云你是不是有了负罪感呢?还有关于拍的问题,我也没想好,你觉得她们该挨打吗?

ON-GAO

不知道你指的是不是小丘呢,如果是的话,还是等这部文结束后再续吧。谢谢啊

笨笨小狐:

1、大猫在啊,你也在,这就是最开心的事了。最怕大家说,不常上来了,那才桑心。

2、收到你对病猫的问候了。

3、你再继续努力,我会呈上机会于你的,放心。我且写呢。

sheep:

大猫的文章就是这样啊,永远happyending.

咄咄8957:

我病了,可春哥他跳脚嘲笑我着。气死人了。

snowwight:

其实这阙词的最后一句我最喜欢:不辞冰雪为卿热

theresa13:

我做了小小的修改啊。1577楼的结尾加了一句话,你去看看吧。可能会更清晰一些。是我写乱了,不怪你。

missi:

1、我会保重的,放心,谢谢。

筱安:

就知道小杏一定会喜欢如彧与璎珞。我把图也挂到这里来了。等着你上场吧,是个惊喜呢。

暮丝:

1、我不辛苦,为人民服务。

2、下一章大概在周六。矛盾会平息。边关烽火起。

微微一笑倾凡尘:

1、我一直想问你,看过《微微一笑很倾城》吗?

2、他们的顾虑:璎珞怕如彧在意她喜欢过别人,如彧恼怒璎珞瞒着他一些事情。

叶77:

1、我哪次更文要是没有看到77的回贴,我就会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我也得催着你更文加回贴。

2、要以娱乐的角度看文。都说开了,我写啥矛盾啊?没矛盾,我拍谁啊。必须得有人挨揍才行。全文就围绕这一个目标进行构思。

3、还是你理解我。我不写第三部还是因为我怕这样写下去不是无穷无尽了吗?不过对于第三代的孩子们,我的脑子中在不停地冒一些故事与细节,也挺矛盾的。我与爱你啊,真理解人。其实不论写的还是看的,都不容易啊。

littlening:

1、你哪次烫伤啊,方便讲讲吗?很难想象还有比我更可笑的病例。

2、我知道小宁你一直对我只拍可爱又可怜的女主们感到无比的不满与愤怒。可是,可是,我也纠结,我也没有办法啊。要不你告诉我吧,该怎么办,对璎珞和无忧还拍不拍?

3、我老是打女的,真不好,我很给改变了。不过每次见你骂那些渣男的贴子也很解气啊,真的。

佛怒唐莲:

1、谢谢提醒啊。我那办公室是真得冷,还就我一人,估计吃啥也起不到作用了,只能守在暖气边上。

abc88w:

1、你绝对是最温情的朋友了。每次的祝福与祝愿都让人暖心加感动。

2、我每天都按时吃饭的,你呢?

s43078767

1、我有确是想了好多关于第三代的桥段,也是难割难舍的,如果大家都喜欢,我也可以继续的。不过要好好谋划。

2、我得实话实说,对下一章,我还处在思考阶段。

leila:

是的,我真不知道啊。是慢性烫伤,跟温水煮青蛙一样。谢谢关心了。

jleelee:

1、你看文总是很晚啊,要注意休息,照顾好自己。

2、这几章应该都算快乐。

紫陌之上:

结尾的欢脱是因为听了北方向北朋友的建议啊。

非文:

你复活了真好。话说,你让哪闭关去了。

雪莲:

1、男人都这样啊。特小心眼,特爱吃醋,一点也不洒脱。

2、是嘀,这些都是小朋友们。玲珑与如彬有女儿,只是我没有把人物的图都选齐。女儿在双胞胎与幼子之间。

隐泉:

泉泉,我在1577楼的结尾加了一句话。而且可能是写得仓促吧,其实他们已经相处了一个月呢。足够让他们彼此理解了。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两个人的目的性很强,璎珞便是要来嫁于楚王的,而如彧就是想要在接触中体会璎珞这个女孩该不该爱,该如何爱。目标一明确,行动也就有了方向。

璎珞不爱璟瑓了,她一早便放下了。

799761282

呵呵,你的说法很新奇呢。不知道我们哪里存在差异了。不过这样也好,因为找不同,我便有了你这样一个忠实读者。

badsmallxin:

小新童鞋,谢谢夸奖了。追文有确辛苦。所以我在努力提高速度啊。

wangwang1234:

1、一口气看完很愉悦吧。你赶得真是时候省去了等文的辛苦呢。

2、子夜歌在一个藏书院里,你的级别可能看不到。去潇湘汐苑贴吧,那里我是两部一起更的。谢谢支持。

taojingbaobao

1、宝宝,快抱抱吧。这可是最艰难的阶段了。我都觉得不堪回首啊。当时,大宝是坐校车上幼儿园,每次几乎都是打着横和老师一起愣塞时去的。哇哇嚎啊。谁看着都觉得可怜。不过很快。不到半年的时间就会改变的,虽然他依然还是不愿意上,不过总会渐渐适应的,放心。但入园了,这毛病也就多了。小朋友们在一起,你传染我我传染你,没个头的。尤其是小小班和小班,你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啊。总得到了中班的后一个学期,会有质的变化。坚持,坚持就是胜利。安慰你,也慰问小宝宝。

2、我是开放性结局,小朋友们都要上场的。

TSJS:

其实这类婚前好友的关系的确很难处理。如果说再见面时彼此丝毫不动心,那也太寒凉了。总会有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初已惘然的感觉。不过这句话对他俩还不够贴切。璟瑓还是关心璎珞的,像好朋友一样的。

tianya123:

天天,我不会那么快说再见的。此文结束还有下一步文。直到我写不下去,估计还得有一到两年的时间吧。初步这么打算的。

你要好好养身体啊。

第四十三章:云胡不喜

午后日光淡薄,西风夹杂来瑟瑟寒意。坐于如意馆内的璎珞微阖贝齿咬断手上雪青色的丝线,细细打了一个肉眼都难以分辨的暗结。待收起银针,这件耗尽了她月余辰光的如意合欢绣屏终是大功告成。胭脂色的底子,细描金线的合欢,双双簇簇,鲜亮夺目又温柔长久。可是望着望着,小人儿的神情却愈显迷濛幽暗,琥珀色的双眸也似被薄薄的霜意覆盖。

灵儿轻轻过来,把清茶放在案上,陪着小心言道:“公主,可要歇一歇了。自打您上午从义阳公主府归来,便一直坐在这里没有动过。”璎珞容颜清淡,微不可闻地叹息,“去把哥哥的琴拿来,你陪我出去一趟。”小丫头皱了下眉头,“公主,明日可好?外间变了天呢。”璎珞按按心肠,语意疏落却坚决:“明日,我还要面圣。你也开始收拾行装吧,我们要回去了。”灵儿望了望主人,停了一瞬,可还是躬身退下,什么也没有说。

佟婧掌管尚仪局已近两载,年纪虽轻却处事沉稳端然,不论是在御前还是后宫都颇有贤名。只是今日不知为何,听了手下使女的通传,言说鄯鄯国璎珞公主亲临她的住所,佟尚仪急急回返,一路之上竟是步履凌乱。堂间,璎珞已坐于正位,佟婧欲上前行礼,还未开口便已被公主示意灵儿将她扶起。小人儿浓睫如扇,眼风扫过诸人,一众的侍从立时便会意,微佝了身子鱼贯而出。室内寂寂,只余风动窗扇的轻响。璎珞打量了一阵站于身前的女子。朱红宽容的女官服制难掩婀娜身姿,柔柔细细的肌肤未施过多粉黛,却眉蹙春山,眼颦秋水,难得的是那超然清丽的韵味,像一块封存在古井里的美玉,纤尘不染又优雅从容。

佟婧实在是不敢长久凝望与那人一般无二的殊色眼眸,颤颤地低下头去,再是忍耐只声音还是透出丝丝残月般的伤感,“公主千金之躯驾临贱地,有何吩咐?”璎珞静一静神,轻轻道:“我此来是代人向尚仪转送一样东西。”说完,她便侧身掀开长案覆着的一块玄色锦绒,一下子露出了一张焦尾古琴。佟婧定定看着,瞳仁乍收之后还是归于空茫惨淡,口中也是喃喃:“这不是世子的琴么?”璎珞缓缓起身,竟搭住了她的肩膀,微微摇头,“这是你师兄的琴。”佟婧的双手猛得抚上胸口,可便是这样也安定不下腔子中一颗滚沸的心。

此人的伤怀更印正了璎珞所想,她停了一停,感喟不已,“哥哥沉迷之前,嘱托我一定要将这尾琴交付于你。‘人不相随,琴相伴’。这是他说出的最后一句话。”晶莹的泪珠终于还是从那翘卷的长睫间摇摇坠落,她倏然移步,一下子便扑到那留有焦痕的梧桐木上哽咽起来,自是透出无穷无尽的哀恸与痛楚。也不知过了多久,那人茫然抬首,娇面如暴雨肆虐过一般,再不见恬淡与从容,“公主,宁康,宁康他还说过什么?”

正是人间黄泉,红颜白骨。璎珞只觉这过往的悲欢全不在你悔与不悔。孤零零的自己伴着孤零零的她,小人儿目光凄微如落华,心思辗转还是坦然道来,“哥哥说,他凭生仅爱过一人,便是你。凭生又最伤一人,也是你。他有家有国难以割舍,可还是期盼着,有朝一日袭王位,立王妃,定世子,便可以来到天朝朝觐,向皇上求娶你。他要让政于嗣,与你一起隐遁玉龙山麓,琴瑟合鸣,做一对神仙眷侣。只是,只是……”佟婧听着听着竟低低笑了。她还是那样伏在地上,纤纤身影浸于半明半暗的窗影里,语声飘忽,似问又似答,“公主,你可有真心所爱之人?‘发不同青心同热,生不同床死同穴’,便是这样的期许他也不曾与我,还说最爱之人是我。我是该信还是不信?”“时辰不早了,我要回去了。”璎珞无法回话,也只得盈盈转身。广袖低垂,一袭银粉纱衣曳地,袅袅背景如笼了一层雾色,便是在即将走出这寝室的一刻,她忽而驻足,艰难启口:“哥哥虽死又未死。体温犹热,神志全无,如同熟睡中一般。这是鄯鄯国天大的秘密。今日相告,不知佟婧你,你,可愿此生长伴于他的身侧?”

落日的余晖更加昏朦,像是一场秋雨将至。璎珞裹紧了青罗斗篷,还依然冷得瑟缩了身子。终是走入如意馆,刚刚转过影壁,猝然看到有一个人便站在殿门处的合欢树下。晚风吹动他云白的衫子,缀玉长缨从束发的紫金冠上垂落,泠泠摆动在颌下。她定住,他也转首,深深看她良久,还是无奈一笑,又伸手为她低拢风帽,才轻柔开口:“躲了这三日可够了?我来接你回家。”

你夸得我飘飘然了,我怎么觉得自己越来越啰嗦了呢?

更完文,我也是心满意足地睡了。谢谢你的鼓励,动力十足。

我太喜欢你最后一句话了。就是打算扯回去揍她。哭出大天来也没人知道了。呵呵

阿珞的想法下章告诉你啊,小云。在贴吧,有人期盼着云开也挨拍呢,不过我想还是算了。

小狐,拥抱,安慰。不开心的事就只能少想,少惦记,一切随它去吧。只有自己才是情绪的主人。第三部也开拍?看你有多暴力。

无忧还没挨揍呢,你就心疼上了?喜欢图吗?的确很美。

夕阳映入飞檐,楚王府的关雎堂内却是一派凄凄惨惨凄凄。下人们早被遣得远远的,屋里只余肌肤贴紧纠缠到一处的两个冤家。他手里正晃动着乌亮的板子,“噼噼啪啪”,左右开弓也不知挥舞了多少下。可怜的小人儿被禁锢在他面前拽牢了胳膊,任是两条长腿扭股似的来回腾挪,那两坨圆滚滚的屁股肉还是被抽打得翻飞颤动,煞为可怜。她是哭声喊声连成了片,只两只小手牢牢攥着裙裾不放。臀峰处早已又灼又痛如在火上炙烤,若再失了最后的护持,怕是会有拍扁拍碎拍到灰飞烟灭的危险。趁着他要歇口气,她咽了咽积在喉间的涕泪,本是打算软声软语地讨饶,却是耐不住身上的疼心中的怨。话一出口,硬生生地转成了诘难,“你,你还说要带我回家。带我回家就是为了要如此对我吗?”他竟是一副兴味盎然不知疾苦的模样,微微颔首,面上挂着妖魅般惑人的笑颜,“不然,你以为怎样。我倒恨不得在如意馆时就动手,只怕你鬼哭神嚎的,再搅的阖宫不安。”“呜呜”她忍不下他话中的揶揄之意,却又无奈。便是这眉眼幽幽,摇头跺脚的娇娇与楚楚,也不能让他生出半分的愧歉。他依然笑得狡黠,银牙相错,语声却温润,“傻事做尽,还猜不到回家要挨打么?想不明白,父皇与太子居然会日日在我面前夸赞你。说什么鄯鄯的长公主天姿灵秀,探微镜理。代父独涉政事,一日万机,顾问不遗。这是你吗?还是以讹传讹终成虚言。我如今只想劝你,千万别再惦着什么决事言阀。若你父王身子当真不济,你也应还政于世子,想来便是那九岁孩子也比你聪慧些。”

小人儿的双颊被真心假意的抽泣洇出淡淡红晕,一双秀颀凤眼雾气沼沼还难掩怒色。她默默将手握紧,猛得便向那人兀自开阖的薄唇捣去。只差发丝般的距离,都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了,还是被稳稳格住,凝滞在半空。他淡淡笑着,目光却阴沉似水,“怎么,还想为璟瑓报一拳之仇。”她怔忪之后便是愤然,“如彧,如彧你欺人太甚。”他就势将她的手臂剪于背后,目光如椎,“我还欺你?三天了,你是事事都安排得妥妥当当,见了无忧又寻佟婧,一门心思都在那两个‘好哥哥’身上,忙东忙西的就是不曾想过要回王府,要回我们的家。这也罢了,我只当是你心虚胆怯,怕我盛怒之下责罚你。可你,可你居然敢瞒了我去见太子,敢去求他帮你取消和亲,敢去说你三日之内便要回鄯鄯。你,你,我们倒底是谁在欺谁?谁是因,谁又是果?”

他凝望着她,俨墨的眸子失落之色显露无疑,眼角边梢竟像有水痕凝聚。她也哀伤难言,想要抽手去触摸,腕子上却是一紧,被他狠狠钳住。想着他刚刚急迫又执拗的话语,有迷乱,有伤感,亦有莫名的欢喜。可思来想去,还是跨不过那道关坎。她侧过脸来,容颜如雪,“谁的家?我们的家?哪个人的家是可以击掌三下便能轻意得到的。当日里,要把这关雎堂许与我,愿我称心称意,长乐未央的是太监小如。可那一晚,将我狠狠推倒在路边,让我去与别的男人破镜重圆、美梦成真的是你楚王殿下。”

嗯,可我们真得很难选择。我想干轻松的闲职,一时还是很难如愿。

走可以,要脱衣裳。嘻,好色的说。

小宁,什么标配啊,其实本来也没打算永远表哥表姐下去。怀殷一对是我从开文起便想好的。第三部的确想了很多,人物和情节设定都是不停的闪出来。可是,可是,还犹豫。对于拍的问题,真是除了璎珞,全都没想好。尤其是云开,没有理由啊。写哪算哪吧。

呵呵,他是被激的。顺着点,服个软还好。越探究却是点燃他。

这部就这样了,不会有mm。但我曾说起,如果有第三部,会出现极少的mm,太子怀殷,还有那个宁郡王都有机会被教训的。呵呵

对呀,是璟淼拒绝了怀殷啊。怀殷便是不爱也无法接受。他也一样太子病中晚期啊。另,别叫他小太子。他很大。一出场就十九了。

客气了。其实,我一想起父子类的mm,也超兴奋。今儿,你一说,我又无限憧憬怀殷被老爹如彬狠拍的情景了。跟过电影似的。

有女儿的,放心。为什么挂了那怀殳呢?因为他是个神童。奏王是帝后最宠爱的孩子,他会发挥很关键作用。

小人儿边说边垂了头,被泪水冲掉了脂粉的脸颊显出几许晦暗与苍白。如彧静静瞧着,蓦然心疼,更起了悔意。他宁愿她还是一如初见时的那般强韧骄然,也不愿见这一低头的无奈凄楚。一只手仍握了板子,另一只抓牢了她的手却松泛下来,想要将那无依无靠的小身子揽入怀中。便在即将使力的一瞬,她却忽的仰面微笑,眼眸如丝,冷冽还妖娆,“既不信我,何不让我回去?施不施援手,本不在这联姻之上。大家就此摞开,也是你不愁娶,我不愁嫁。” 话已至此,让他如何能收住眼中的阴霾与狠意,迎上她倨傲的锋芒,也是一笑,“这可是你的心里话?”

“王爷也说表里如一的人难寻难觅。既然如此,又何必在意这是不是心里话,左右我怎样说,您就怎样听吧。”再是七窍皆通,也不过是女孩家的心性,说深不深,说浅不浅,你强她弱,你弱她强,明里一层,暗里一层的。如彧脸是冷的,耐性倒像是极好的样子,认真把话听完,才曲臂把她带近身前,目光似风过山岚,“早说过你是我的女人。是绑了你来,还是你自愿来,都是无妨的。既然这样,那么谁同谁的机心最好都明明白白摆在案上,莫要再玩这般欲进还退的把戏。鄯鄯的习俗本王不懂,不过既嫁从夫,头一条规矩还是要好好给你立下。坦诚以待,永远都要对我讲实话。懂了吗?”言罢也不再顾她的挣扎,手掌箍紧,几步便拥到了榻上。

自己趴伏,那人却坐着。落在这般境地,璎珞还是怕了。他的手肘紧紧压在她的腰肢上,长长的裙摆向上撩起都盖住了云鬓花貌,中衣小裤早就被褪到了腂骨处。本就是通红一片的两圆娇臀,此时正伴着那起起落落的戒尺,捋着条地浮起一道道檀痕。他心里发狠,手上却拿捏着力度。板子击打得很有技巧,一记追着一记,不重叠,也不交错,肉嘟嘟的小屁股肿胀起伏,可打眼看去哪哪都是赤绯,不见一丝殊色。双丘再无处下手,他又转战那依然光润如玉的臀股之间。立时便有鲜亮的印子横亘其上,此处的痛不同于别处,又麻又烧竟是直抵指尖脚趾。臂下的娇躯也跟着颤抖起来,再压不住深一声浅一声的呜咽。他依然是闻若未闻,视若未见的模样,一边一下的发力,只掌控着别打破那柔腻雪肌,至于疼得如何,自然是入骨入髓记得越牢越好。

小人儿早就抛掉了羞怯,随着那人的板子一声声呼痛,早想着挣开,可每次都引来家什咬肉更深。如今更是想动都动不得了,手心发间湿滑滑的全是汗迹,胸口也郁滞,身子软绵绵的,使不上半分力气。知道他只打着下边,这才大着胆子,扭了小手摸摸光裸的屁股,疙疙瘩瘩的,一处又一处的结块。她哗一下哭了出来,扭了小猫一般的花脸儿求他,“如彧,彧哥哥,我记下规矩了,你,你放过我吧。”

他低了头,并不答话,似全神凝注于那团哆嗦个不停的酡红色屁股蛋儿上,只不过眉宇间的一丝动容还是被她机敏觑见。娇面上更加卖力地泪流成河,小人儿低低泣道:“我保证,我保证,以后都讲实话。”他终于放下了板子,把她整个身子都拎起来,一条腿垫上她的小腹,一条腿盘住她的膝弯。她的小屁股翘得更高,便不敢乱动,只胆战心惊地窝在他的臂间。换了巴掌落下来,虽是明显收了力,可依然带来阵阵火热。还有他的问话正意味深长地从头顶处传来。“你为什么要回鄯鄯?”“我觉得你我缘尽于此了。”“为什么会这样?”“因为我欺瞒了你。”“为什么要欺瞒我?”“因为我怕你。”“怕我什么?”“怕你发怒,怕你在意,怕会失去你。”“不回王府,也是因为怕我?”这次她没有回答,只将小脑袋扎得更深,上上下下地蹭着,抺掉真得是因为痛楚淌出的眼泪。

唬人的声音此时也停止了,伴着轻轻的叹息,臀上的抽打换成了温柔的摩挲。又过了一阵,他轻手轻脚地将她抱起来,悬空她娇嫩的小臀,再坚实地搂进怀中,才低低开口:“都是我不好,不该那样莽撞,害你在人前受辱。竟是让你如此畏惧我,因为害怕,连家都不敢回。”仿佛察觉她在微微颤抖,他将自己的身子全都靠上来,用温暖手掌抚上她的脖颈轻轻揉搓,“别这样。我打你也绝不是想要你害怕我。说真的,我不在意你与璟瑓的过往。那也不是我可以在意的。这几天,江良和上官喆都找我劝说。便是璟瑓鼻青脸肿的也来到王府。他说一切都是他的过错,是他当断不断才让你饱受苦楚。其实我一早便猜到你们曾经相遇过。我只是,我只是受不得你一直一直地骗我,也想不到你曾把护佑自已的命玉送给他,更是忍不下他一个眼神便能将你从我身边勾走。”璎珞再也掩饰不得,心中有有酸有甜还有涩。她也伸臂拥住他,脸颊贴近光滑的丝绸,泪水无声无息地滑落,“不会了,再也不会了。”他听到这样的回答,低笑浅浅,“如何还会,是你敢,还是他璟瑓敢?”她终于放开了胆子,抬手环上他的肩,带雨梨花般的小脸儿,眉眼间却斜飞一睨,“不要再提他。一提起他来,我便又想起自己被笑作‘祸水’。兄弟相争,爱侣反目,全都归成了我一个人的错。”他听着新奇,推了她相问:“谁说你是祸水?”她双手都抓住他长衫的前襟,使了劲的乱摇,“是江良,是江良,他总是嘲讽我。”

如彧笑意不减,黝黑的瞳仁愈显出娇宠爱怜。他再次将她揽紧,宽厚胸膛传来平稳心跳,更是曲颈轻俯她耳边,一字一句温柔如水,“让他说去便是。祸水岂是人人都可做的。”她是不甘,只来不及耍娇挣扎,只觉气息突窒,他已阖目吻了下来。

祝各位姐妹们节日快乐!幸福永远!

周一更文哟。

第四十四章:盏盏凌霄拂月来

义阳公主府南书房外的银杏树俊美挺拔。本是文杏裁梁,香茅结宇,满目清秀如画的景致,可窗下金灿灿的叶影里,驸马陈瑄一袭灰袍宽袖,浓眉下一双深目微凝,面容温厚之中却略带了些许怒容与倦意。桌上一碗莲子汤已冷,陈驸马正要唤人,听到门口处总管蒋和的一声回禀:“驸马,璟公子求见。”陈瑄忍不住鼻中冷哼,还未等他发话,一翩翩少年已撩帘而入。夜蓝色的圆领衫,夜蓝色的长袍,金冠束发,玉带缠腰,说不出的神采飘逸,秀色夺人,美得令女人都惭愧不如,唯那一双英气的长眉和削锋的薄唇才凸显出刚毅强硬的气势。只可惜今日瑕已掩瑜,那人右边脸颊的颧骨和嘴角是遮也遮不住的两团乌青。他看出了上位之人眸中的怒意,只作不觉快步上前屈膝行礼,“瑓儿给姑父请安。”陈瑄没有唤他起来,自嘲一哂,“少侯,金銮殿上的才是你姑父。”璟瑓垂着头咬牙忍住笑意才直起身子,目漾涟漪走近驸马身畔,“那金銮殿上的就是姑父,而您是我爹。”

陈瑄不重也不轻地将手中的书卷甩落在桌案,双眉纠了又纠,“你莫要吓我。我要是你爹,怕是早就活活气死了。”璟瑓终是禁不住轻笑,从侍者手中接过热茶,为陈驸马倒了一杯香茗。遣退所有人,在茶香袅袅中,隔着氤雾小心对上姑父的怒目,语气谦恭却面露顽意,“您要早是我爹,我又如何会这些个气人的本事。”陈瑄更加冷笑,“小时候也不见你多爱说话,怎么这越长越大竟成了这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你看看你自己,除了这油嘴滑舌还有哪一样是像璟皓?”璟瑓也蹙了眉,似是带了委曲,“姑父,我倒觉得现在这样正好。如果我处处都如我爹一般,您可还敢把无忧嫁与我?”陈瑄实在是听不下去,使力拍上长椅扶手,声音也提高了几分,“璟瑓,你作什么来了?是来气我的吗?不要以为你爹你娘不在京中,我便不能教训你。”璟瑓还是那笑嘻嘻的容色,直接将带了伤的脸凑到驸马面前,“姑父,孩儿可是来讨打的。只求别打得太重,小心伤了您的手。”

陈瑄一把就推开他,极是不耐烦,“走走走,别在我这儿碍眼。”璟瑓这才收了那撒娇耍痴,恭恭顺顺地垂手立好,“姑父,刚才顽皮冒犯也是怕你气郁伤了身子。孩儿是真得知错了。”陈瑄还是不看他,端茶抿了一口,“你错与不错的,自是有太子在皇上面前为你们遮掩,用不着我来评判。”说着,那话中狠意更重,“一个坠马,一个染疾,你和如彧还能不能让人省省心?你们整日里胡闹也就罢了,怎可连无忧与璎珞的声誉都不顾了?”“是,您训诫的是。”璟瑓用心听了,将头埋得越发得低。便是他这样,陈驸马也难抒胸怀,依然是寒声数落,“你们还真以为那些个着三不着两的糊弄话便能将皇上哄住?不论那是亲爹也好,姑父也罢,不过是念着马上便会赐婚,与你俩这将要成家立业之人留些颜面也就是了。不然,看看你与如彧二人在东宫的所作所为,哪个能逃得过一顿笞责。”

璟瑓的神情更见紧张,本来白皙的面容却如积雪般暗沉,“姑父,我是真得知道错了。前两天是脸上的伤重,也惧着您、姑母和无忧气恼。今儿终是凑合着能见人了,便马上赶来府中请罪。”说着,他又上前一步,双手都扶上驸马的衣袖,语声微哑,“我与璎珞公主清白无私,从未做过任何有负于无忧的事情。我也不想指天发誓讲什么天可明鉴,只求您能信我。”陈瑄本想拂开他,却还是耐不住那孩子眼中的怅惘与期盼。驸马怔了怔,唯有叹息,“我信你有什么用?”璟瑓听出了这话中的缓和之音,跟着急迫言道:“那您让我见见无忧,我也好当面向她解释。”陈瑄的身子僵了一下,还是轻轻摇头,“无忧与你姑母一道入宫去了,不在府中。”璟瑓却缓缓俯下身子,勉力出声:“姑父,您何必瞒我。姑母是入宫不假,可无忧并未前往。您再恼孩儿,打也好,骂也好都是我应受的。只是,只是您千万别拦了无忧,不让她见我。我,我日日都在想她,真的,我实在是不能没有她啊。”陈瑄斜眸看向眼前之人,目色变幻不定,心中却生了起伏,初时还不知该说些什么,静了一阵才迟疑开口:“不是我拦着不让你们相见。是无忧她自己不肯见你。”

正是这话音甫落,却有清泠泠的女声婉转响起,“爹爹,谁说我不要见瑓哥哥。”

早点休息吧。大猫也睡了。白天再回各位朋友吧。

哈哈,温情收场,拉开新情节的序幕。

妞妞,让你失望了,木有安排揍璟哥哥的场景啊。你看我们的陈驸马哪像是能动手的爹啊。哈哈,如果往下写,会适当安排MM。这部就这么地了。

拍拍拍。77,满足你暴力的要求。

更不到拍,朋友们看吗?还是等着一块?这两天有领导来调研。

门口处,一身素净白襦配浅橙罗裙的小人儿急急而入。正是那一声“瑓哥哥”,语气转柔,流露出平日欢好时的几许娇态,让刚刚还在心伤恍惚的璟瑓目光里暖暖添晖。虽是心绪如潮,可当着驸马的面却也只得凝神相望,半是愧疚,半是心疼的唤了一句:“无忧……”那被唤之人没有应声,倒是随在她身后进来的义阳公主冷了目光相斥:“小冤家,你还知道来呀。”

公主如今有女初长,早就不再喜那些个金红艳色,只穿了家常的蜜荷翟纹素缎深衣,头上亦不过几点温润珠翠,想是刚刚入宫的缘故,涡尾发髻处斜绾了一支双凤彩宝金钗。便是如此恬淡的装扮,却掩不住她容光如珠辉熠熠,明月皎皎,似乎这此年岁月更潜都不曾在身上留下痕迹。陈瑄见着娇妻与爱女,紧绷的面容跟着和软下来。璟瑓更是如蒙大赦,得遇救星。他含情脉脉地瞟了一眼无忧,见她依然是冷生生的模样,多少有些难过,不得已还是忍下来快步行至公主身前行礼。

在这京中,能让璟少侯生惧的怕也只有皇上和陈驸马二人。再就是至亲至近的璟琪和义阳,只任谁也挣不过这粉雕玉琢又嘴比蜜甜的侄儿撒娇耍痴。有了不是向来护在前头,比起那亲娘吴双都好通融,更让他有恃无恐。虽听着话头不善,可璟瑓心中不慌,跟着便故计又施,跪地请安那一声声“姑姑、姑姑”的呼唤,哽哽咽咽,说不出的委曲可怜。公主果然中招,本来窝了几日的火,可真得看到一张俊脸上的青紫淤迹立时就惊呼出声,伸手拽了那人起来,捏了帕子小心触碰伤处,一迭声地说哄着:“怎么伤得这样重。可让太医仔细瞧了?”璟瑓得了逞只敢内里欣喜,面上还挂着悲苦,“孩儿,孩儿哪敢召什么太医啊。怕皇上知道生怒,更担心我姑姑和您挂念,就这样挨到现在,今儿方消了肿,前两日连饭都吃不下。”义阳是似信非信,“才刚从栖梧殿回来。如彧也在璟琪那里打唧唧。他是不敢见皇兄,更知道淑妃未必保得住他。倒没听他讲将你伤得这么重。不就只擦着面皮碰了一下么?”璟瑓听了这话气得浑身乱战,咬牙还跺脚,“他胡说,他胡说!姑姑,如彧一拳就捣在我面门上,我根本来不及躲闪,血流了一地。无忧,无忧是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激怒,他也不忘盯住那小人儿。无忧本不想理会,可回想起那晚他一手的血红捂着口鼻还在哀哀呼唤自己,又禁不住茫然点头。

义阳公主心疼还气恼,伸指戳上那人额头,蹙眉瞪他,“就该都揪到皇兄眼前去,看看你俩还能闹到什么田地。真是何时才能让人省心?”听着是狠话,只语气绵软,哪还有什么威慑。陈瑄见惯了义阳纵着孩子们,先还是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接着重又换回一脸端肃训起话来:“璟皓与吴霜回雁门关还不足两个月,这倒好,又成了没笼头的野马。瑓儿,你是璟家的独子,生就嫡长之尊,往后更身系重任,难道便要永远这般胡作非为下去?”璟瑓是憋了一肚子的委曲,此时当着亲人们的面才终于忍不住奔涌出来,“姑父,姑母,我没有胡作非为更没有做任何对不起无忧的事,我是清白的,是清白的。”他的语声都微微颤动,恳求的目光漫过那三人的面上,停了不过须臾,竟是上前一步抓牢无忧的纤腕,仿佛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唯恐她再次离去,“无忧,我是爱你的,爱你的啊。从来没有人,没有其他人走进过我的心里,真的,你相信我这一次,相信我这一次好不好?”他的眸子依然黑得摄人,只是难见地弥漫了一层雾水。她定定听着,其实一早便信他无疑,可这一桩桩的事情积蓄下来,又怎会不让人生了怨气。

璟瑓只觑着小人儿神色似平静又不平静,绝不像往里那般纯定娇憨,心中紧张莫名,便在那腕处再覆上另一只手,掌心都有冷汗滑腻,却目光灼灼,“无忧,相信我,我只爱你。再也不要那样决绝地离开我。从今往后,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这句承诺似曾相识,倒引得义阳与陈瑄牵动了情肠,两人禁不住含情相望,心思各自洞明,便是岁月若水,逝者如斯,终是冲不散彼此之间的爱意。义阳掩了面轻笑,陈瑄唇角抽动,分不出是笑色还是谑意。那厢里的无忧再也隐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你再不骗我?你真得只……”她泣不成声,却没有将“爱我”二字说出口。璟瑓已顾不得许多,就势揽住她,长指抚过丝帛般的秀发,缓缓道:“我哪敢再骗你。我就爱你。我只爱你。”

义阳是满心满腹地为两个孩子欣喜,陈瑄却早已耐不住性子,伸手拍向桌案,自是一脸的寒霜,“够了没有,你俩这是在长辈面前呢。这还没有赐婚,知不知道男女大防,要不要拘不拘些礼数。”无忧听了父亲的训诫,含羞带怯地挣开身子。璟瑓面上也是一红,不过仍是拽牢了那只小手不肯松开。见着公主饶有兴味地瞧过来,他更是大了胆子,将手臂绕到身过环在了小人儿腰间,倜傥谦谦,“姑父,你瞅着孩儿也是气恼,我还是回府思过吧。只是,只是……”陈瑄神情一肃,掩了掩才淡淡相问:“只是什么?”璟瑓先眸光殷殷,求助般望了望义阳,这才嘻嘻笑道:“姑父,姑母,我与无忧好几日未见了,我想带她回侯府去说说话。不会耽搁太久的,您们放心。”陈瑄睬都不睬他,“不行。有什么话不能在这说,去你家做什么?”璟瑓轻轻晃着身子与义阳对视。公主笑嗤了一声,可还是漫步来到夫君身边,牵了牵那人的袍袖,“孩子们既要说话,便让他们说去就是。在哪里还不是一样的,何必总拴在身上。”陈瑄听了摇头还叹气,“你呀,你……”只说了这半句,又瞄向女儿,“无忧,你也想和瑓儿去侯府吗?”小人儿有些为难,怔怔地看了看父母,再看看身边那人。他离自己很近,此刻也静静抬目,圆圆的瞳仁里映进她的影子,竟是澄澈如冰湖之水,风起波皱,让人委实心动。她不由微曲了颈子,用力点了点头。驸马更是气结,却也无法,只急急摆手,“走走走,你们爱到哪里去,就上哪里去。”璟瑓长吁出来,喜形于色,拉了无忧向两位尊上行过礼,蹬蹬蹬便跑了出去。

屋内,义阳欢笑再起,依旧是花开嫣然,风姿动人。陈瑄却视若未见,只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她瞧了,也不在意,将手扶到他的肩上,边晃边柔柔劝着,“好了,好了,别生气了,谁不是打小时候过来的。”还是他架不住这厮磨,转首捉住她的手,竟将她带入怀中,初时凝注于那颊上的一抺红晕,接着又轻轻一吻,“走了正好,就只剩我们两个。”

朋友们,大猫最近是各种的繁忙无力,不过这周是一定会把无忧拍上的。

窗外树影摇错,无忧拥着一条雪仿缎的披肩,倚在车壁倾听风过树梢与车轮辘辘混杂的声响。璟瑓的双手都揽在她的肩上,下颌也抵住她的颈窝,初时还一句又一句地搭话,只可惜她一直都安静闭着眼眸。他不自然地收了声,又抱了她一会儿,觉得那小身子又暖又软,禁不住眼底带笑,头冲外斜了斜枕着她的腿躺下来。车走得并不快,也不知道已到了哪里。无忧只觉得浑身又僵又麻,忍不住推推他的脸,语带不耐,“起来呀,起来。硌死人了。”他没有如她所愿,只转过来噙着笑瞧她。她最恼他这副涎皮的模样,可又无计可施,“大男人干嘛不骑马,非要挤在这车里。”他挑了挑眼角,“我都伤成这样了,如何还能骑在马上招摇。”她垂了黑睫讥诮,“前儿个肿得像猪头时不也巴巴地赶到楚王府搭救你那公主去了吗?”他没有即刻回答,先伸手捏住她的粉腮,看似轻描淡写般开口,眼风却露了别样的意味,“敢和哥哥这样讲话啦?难得你窝在家里消息竟如此灵通。”她一把推开他,“你就会在我爹娘面前装可怜。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他的手被打掉后便缠到她的颈上,不过总算正了正神色,“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不光要救她,更为救自已。”她又不言语了,抿了唇转头朝向窗外。他忽地坐直了身子,将她箍过来,一只手抓牢她的右臂,一只手从怀中掏出了一串菩提籽串。她凝视片刻,嘴角微弱一扬,“你又去了同泰寺?”他轻轻摇头,语声平静,“就是原来的那串。”她的眼中变幻了神色,看得出添了几分紧张,“不是已经……”他没等她说完,坦然回答:“当晚,我一粒粒从地上捡起来的。天很黑,心很乱,找了很久。你数数,一共二十一颗,没有丢掉一个。”她避开他的目光,只盯着那手串,“我是真得气恼。”他总能看穿她的心思,又笑得狡黠,“是我有错在先,怪不得你恼。只是这样的错我不会再犯,这样的火气,也就只能容你一次。”他修长的手指执着蜜蜡色的串子,她只一言不发地看着,并不去接。他等了一阵儿,终是握紧一只小手,帮她将手串戴回原处,跟着摇头笑叹,“还闹这样的脾气。”她本想抗拒,可就是什么也抗拒不得,腕上不再空落,心中却依然需要填补,“璎珞找过我,只说曾经痴缠于你,你却从未动心过。”他的掌心起了凉意,沉思了许久才开口:“我与璎珞之间没有什么痴缠也谈不上什么动心。她当时不过十五岁,刚刚失了兄长,又正巧被我所救,就是这样视作了依靠。而我对她生了怜惜不假,可关心也好维护也罢便如江良或如彧对你一般,仅此而已。更何况早便时过境迁,如今她与如楚王一见倾心,任谁都乐见如此的良缘。我心里是由衷的高兴,绝不想他们之间会因我起什么波折。璎珞所想亦是一样的,她更怕你会误会她,又误会我。不过,我一直就知道,你不会的,你信我,也懂我。” 他深湛的眸子蒙上浓浓的殷色,迫得她身子一软,紧绷的唇角绽出微弱的笑,可还是抑不住强挣着收紧下颌倔意回望,“信如何?不信又如何?”他便如一只伏地许久的豹子,就等着她松懈下来投入罗网的这一刻,那交扣的手发力突然,将她狠狠地带入怀抱,雄健的身躯也撞在她略显纤薄的胸口上,目光温柔到极处又凶悍到极处,一字字透出霸道还缠绵 “信么,我们皆大欢喜。不信么,你当然知道等着你的是什么?”她急急地喘息,又气又急,近乎切齿,“我要回去,你放我回去!”他却笑得欢畅,头都抬不起来,“无忧,都上了我的车你还想回到哪里去啊?”说着他的唇就近烙上她的颈子,轻轻浅浅的吻,手却游移到娇臀上,捏捏又拍拍,“放心,用不着害怕。都说过了,绝不会因为我的过错而罚你。所以只要你乖乖的,别让哥哥再挑出什么旁的不是来,不论到了哪里,你的小屁股都会是安全的,知道么?”

周末愉快!

昨晚吭哧到睡觉也就憋出这么一点儿来,先更了吧。实在是心思有些游离了,满脑子都是之后的情节,这一章就是卡住了,找不出我们小无忧有什么该拍的理由,多好的的姑娘,这是遇到多可怕的哥哥。呵呵,今晚再努力,看能不能双更啊。顺便说一句,大猫也满血复活了。下周开始,努力码字,努力更新。现在改了习惯,码多少,更多少,频率提升些,大家看着也顺畅。字数就别介意了,呵呵。

进了侯府,璟瑓牵着无忧的小手,没有回后堂,而是快步走上一条五彩雕花青石路,径直向后花园的暖房去了。当初璟老夫人在世时,最为爱花惜花,这花房也是早年便建下的。虽然璟琪入宫日久,璟皓与璟皎兄弟二人外放,璟瑗又远嫁,府第已空置多年,但他们姐弟皆不曾忘记先母的这一喜好,府中设置专人打理花木,以慰思母之情。璟瑓聪慧明理又孝顺体贴,如何不明白长辈们的心思,自他掌理了侯府更于这花园之中加意添置了不少珍品,四时有花,岁岁长青,也是尽了他这长孙的孝道。

小人儿扶了璟瑓的手,缓缓穿过暖房一重重阁帘。正在伺弄花草的下人们见着两位少主人进来,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躬身行礼,璟瑓微微颔首又抬了抬臂,众人便无声无息退了出去。无忧也曾到这里来过几次,只是受不得此处气闷,不过随意瞧瞧就走,今日倒想不明白那人的葫芦里又要卖出什么药来。她懵懵懂懂地,可还是收不住目光,阁内梁高通透,夹壁设有炭格,两侧是重重花障,过了荼蘼架,又入木香棚,层层叠叠的花瓯中,锦簇繁花或丝垂金缕或葩吐丹砂,开得姹紫嫣红,繁盛若三月阳春。

璟瑓领了她又走了一阵才站下,回转了身子眼光也暖暖拂来。无忧顺着他的尾指看过去,不远地儿有一处竹蓠编就的月洞,周遭一溜的细瓷矮盆,盆盆牵藤引蔓,垂檐绕脊,如翠带飘遥。小人儿怔了怔,也侧过头来,轻轻开口:“是凌霄?”他一边点头,一边在这暖融融的阁内细细抚摸她嫩滑的十指,低低呢喃,“是御苑的秋千边上的那株凌霄。夏日里我求了太子截下一些粗壮的枝条一直养在这儿。花匠们说到了明年开春便可移出阁外。此花落地生根,自会绿绦周垂,馥郁飘香的。我也想在后面的园子里扎上一架秋千,到时便可陪着你,陪着我们的孩子乐享美妙天光。”无忧的心中有一阵温软的悸动蔓延而上,忍不住倚到他的身上,又将自己的双手都放入他的掌心里,这才慢声细语地再问了一句,“人皆笑凌霄‘朝为拂云花,暮为委地樵’。璟瑓,你可知道我为何会喜欢这柔弱之苗?”他环住她的肩头,拥着她朝向那丛丛翠色而去,边走边道:“‘人生何曾都如意,弱质未必不凌天’。无忧,你看中此花的应是这股子傲气。”她的小手颤颤一抖,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璟瑓,你果然懂我。” 说着说着,她又忽然垂了头,本是满满的得意,不知何时却显出些许失意,“自打遇到你,我便快要没了这傲气。”他并不停步,只将她揽得更紧,语声平缓更露钦赏之意,“我知道,你总是事事顺从于我。我怎会不领情。我也要改变自己,不会一味让你委曲。”她听得仔细,与他相视而笑,“你强,我若再强,势必重蹈表哥与玲珑的覆辙。再是悉心修补,也难不留痕迹。”她仰首的姿态如凌霄盛放,他是一脸的痴迷,眼底谦和带笑,全不似平日里的飞扬神气,“无忧,我一直便觉得你比玲珑还要聪明上几分。对于我,你也放心。我不是表哥,自不会如他那般得不解风情。我是爱你的,更知道该如何爱你。”

无忧心中如饮饴蜜,可还低了头轻嗤,“你与如彧便是一路,言行不一,谁会信你。”他捉了她的手,在细白的手背上落下一吻,淡淡而笑,“我自然是守诺的,别总疑来疑去。不过,你倒是说中了一处,我与如彧还真是一路的,我们最明白如何才会让心爱之人舒心畅意。”无忧被他瞧得从心往外地绵软起来。实在是耐不住,佯装着腻烦,甩开他,去观赏绿云般的凌霄,正瞄见脚边放着几小桶清水。也是一时兴起,竟弯下腰来去提那木桶。璟瑓急急跟过来拦阻,“别动那个,小心闪着。”她却越拦越勾出了顽意,明眸微睐如弯月,最是小女子的娇娇神气,“哥哥,我只想浇浇花,你别管我,别管我吗。”璟瑓认真起来,紧张得不行,“这一桶水沉得很,你快放下,放下。”

两人是你提我夺,使力如何还能均匀。正是她的手一松,他的手一紧,水桶一歪,满满的清水一滴不剩全都泼到了璟瑓的靴子上,便是素绵云纹的长裤也洇湿了大片。他低了头,看不清表情,只双手拢住衣襟,两脚交错甩着水渍。她委委曲曲地躲到一侧,也不言语,眸子闪闪烁烁的,说不出是盈盈还是怯意。他终于转过脸来看她,本还是略挑长眉,不动声色,“好了吧?能不能乖乖听话。”她咬了红唇,却实在是憋不住一抺笑意,“你不与我抢,水又如何会洒?”这话音都还没落,她却已被那人一把薅起,头朝下扛到了肩上,来不及惊呼,只听得长长的叹息从上方传下,“无忧啊,哥哥先前嘱咐的话全都是白说啦。”

痴迷:大猫最近比较勤劳,主要是看到结文的曙光了。

书寻:一囗气看还是过瘾啊,不过要注意休息呀。

宝宝:你值班也很辛苦呀,一夜不睡。你说我们一起走过十个月了。其实不准确,因为我一早就在看你的文文。所以么,该冒头就必须冒头,不然如何交上好朋友呀。

小狐:我明白你最关心大猫,留爪就好,留爪就好呀。

799761282:不要再用私信了啊,平时我们可以通过打招呼的方式交流嘀。

Happyhappy:工作适应了吗?在你的空间留了言。开心是最重要的事。

啦啦啦,开心一下。

s43078767:云开与无忧都是那种既驯顺又不驯顺的类型。其实她在老公面前与在别人面前都是有差别的。

王王1234:看完第一部了。故事还是得连贯起来才好。

飞飞:身体好起来了吗?我是真心佩服你这位购物狂人啊。

小萌:您那坑还填吗?

银河:大猫专业出产糖文。

胖妞:你来看文了吗?

Lxlxlx:朋友,你的名字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Jleelee:这几天的深夜里,怎么不见你的身影了?错了,刚刚看到了。你当我没说。不过还是要早睡早起啊。

天涯:我们是同类吗?为什么你对我的烦恼总是猜测得如此精准呢。

坏小新:领导走了,大猫暂时轻松了。放心,文会加速的。喜欢我笔下的无忧吗?

云开:喜欢我对小傲骄的深度描写吗?你也是这样,那就对了。

隐泉:我觉得关于佟婧与二师兄的番外的确值得认真谋划,等我结文后,仔细想一想。

累啦:你好啊!

咄咄8957:其实义阳与陈暄依然柔情蜜意,恩爱着呢。吴双与璟皓整日躲在雁门关也为了二人世界吧?

Theresa13:其实我这一章和上一章拍都不是重点。是要反映如彧与璎珞、璟瑓与无忧,这两对小情侣化解矛盾的办法,与示爱的方式。过日子的套路没有什么对错之分,只有适不适合。我觉得这两对比太子一对要坦诚许多。

Tttt-tttt:璟公子真拍不上了。大猫就是一古代恶婆婆。

丝丝:么一个先。拍无忧就是个小乐趣。往后拍不多了。第二代快谢幕了。第三代即将登场。

雪莲:我费了半天劲,不能半途而废啊。

佛怒唐莲:现在算不算天时地利人和呢?呵呵

小倩:我也爱你们大家。

海绵宝宝:我会努力的。不过貌似如果保持日更或隔日更的话,也就能码这么多了。你说的鼓励话,大猫很感动。

白雪:咱俩是比着晚睡吗?论坛到处是夜猫子。

紫陌:看我文的朋友,不是选择半夜便是选择大清早。

小宁:我挤不进云开去了。好男儿们要上战场了。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生子当如孙仲谋啊。

77:你是拍无忧的坚定支持者。明天吧。今晚,蓝颜叫了出去小酌。明天,揍得她梨花带雨。哈哈,真是恶趣味。

第四十五章:四面边声连角起

无忧被那人放在肩上,以为不过出了花房便会放她下来,谁料想他越走步子竟越是不急不缓,曲折了双臂紧紧箍住她的腿弯,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她又惧又恼,唧唧歪歪地哭嚷,小手也发狠捶上他的背。他不只冷冷地哼出来,更抬了手“啪,啪”两巴掌利落扇到拱来拱去的小屁股上,“怎么,忍不到回房了?要在这里挨揍?”一句话便能将她压伏,远处隐约可见有侍从仆妇毕恭毕敬地冲向他们遥遥俯身。她垂了头不敢再抬眼,薄薄的披帛倒悬下来,被行走间的风儿带起,轻盈盈地拂过她的脸,又一搭一搭地与他的袍摆纠缠到一处。他不再言语,她只能听到头上的珠钗抖抖而动的轻响,便是这样玲玲而去。

想来扛了一路,再是轻盈也会累人。一进了卧房门他把她直接就掀倒于榻内。小身子趴伏在云丝刺绣了芝兰图案的衾褥上,手舞足蹈挣扎着想要起来。他却不会与她这样的便宜,一下子坐到一侧,手肘压制住踢蹬的小腿。她立时乍了寒毛,不自觉地护住娇臀,语声低哑,“哥哥,不要,不要啊。”他将戏谑的笑容敛回眼底,修削手指却是扼在踝处,另一手轻轻松松便摘掉了两只缀了明珠的宝相纹绣鞋,连乳烟缎攒绣的锦袜也一并除去。玉肌小足一下子被剥了个光,她惊呼出来,翻转了身子使力推他,更急着想要抽回脚。他正看得仔细,哪肯依从。一双纤巧的脚丫,白白嫩嫩的不说,可爱之处是十个修得圆滑的趾甲都用凤仙花染成了鲜亮的橙红色,像朵朵凌霄绽放在雪足之上。他捉住一只,眼中的温柔与宠溺交织愈密,挠了一下脚心,又伸手拨了拨套在脚腕处的虾须踝链,吃吃笑着,“你如何能这般处处都让人疼到心坎里。”无忧早就是粉面微醺,羞怯更气恼,强挣着收回腿来,扯了床上的缂丝被盖住裸足,语声慌乱,“你总是欺负人。把鞋子还我,还我。”他已负手而起,就站在榻边,眉眼风流,神容隽美,却是以强者的姿态俯视着,“要鞋子何用,老老实实地在床上呆着吧。有的是帐要算。”她望着他,惊觉更明了,只是无可奈何。

璟瑓低了头,才发现靴上的水已将脚下一块金丝绒毯洇湿了大片,回头瞪了那已缩成小兔子般的人儿一眼,低噎轻笑,曲身脱下湿靴,坦然也将一双赤足踩上毯子。本打算唤来仆从,想了想还是没有,动手翻出了长裤靴袜。就当着她的面若无其事地一件件换上,自是引得她躲入床角更深。终于舒服了,他走到长几边,试了试壶中的水正是微温,倒了两杯出来,先递过去给她,看着她缓缓喝下,自己才一口饮尽。

无忧瞥了那人,此时是笑容和煦,目光熠熠,下一刻是什么心中却是清楚分明。她在暗中叹气,抛出串子时便知道会有如此的境遇。他容得下她疑他,却容不下她要离开他,其实她也从未那样想过。被困囿于这一方榻间,已然哭笑都不是,总不能就这样任他宰割,搏与不搏的落个心安也可。她终究抿唇低头,“天不早了,我想回家。”他浅浅笑着过来,拉开床头妆台的抽屉,竟是拿出了一根紫檀木的家法。随手便放到她的跪坐的身前,伸臂揽了她过来,将人紧紧箍进怀中,一低头先在她的肩上咬了一下。小身子跟着一颤,想着挣扎,他使力更猛,便从香肩开始细细地又噬又吻,直到将她的小耳珠一口含入,还是那般轻轻地咬,又深深的吮,吞吐出的秋兰清香撩拨在方寸之间。她的气息变得紊急起来,微阖双目,眼见着便要沉迷,却被他一句带笑的问话唤醒,“板子,还是巴掌,选一样?”指尖滑动在颈上,衣领处的细绢薄如蝉翅,隐隐透出一段腻光如玉。她仿佛不明白他的话,伸手按住他的手,“什么意思?”他冲她眨眨眼睛,翩翩公子,天人之质,说出的话却让人胆寒,“板子二十一,巴掌翻倍,讲清楚,也不算欺你。”“为何是二十一?”她一问完,随即便明了,盯着自己的腕子,脸色变了又变,“你还是为了这个,找了茬儿要讨回来。”她是眼中喷火,他却目光流波,只一同都落在那串菩提籽上。肆无忌惮将她困于身内,薄唇掠过她的鬓角,“十地、十波罗蜜、佛果。这可是你定下的数字。”她用劲向后仰身,有几缕碎发散落在他修长项间,停了些许,强装了精神嘲讽,“打就打吧,少摆出一幅全是我咎由自取的架势。”

“哈哈哈”,他笑得像人更像魔。她僵直的肩背还是颓软下来,他就势便将她按倒在膝头。白绸小裤轻意垂落,他绫罗的箭袖冰凉扫过还是温热的臀肉,又刺又痒又心惊。他拍了拍圆丘,再问:“选好了吗?”她是双唇咬得发白,娇面却已红透,所答非问,“我不想挨打。”他的双手都覆到臀峰上,并不急于袭掠,只是久久摩挲,仿若那是世上罕有的珍玉珠宝。停了一大阵,才缓了缓气息笑言:“这可不行。罚你是为了让你以后不敢再这样做。”她呜呜低咽还摆了身子扑腾起来。他加上气力握紧纤腰,脸色略沉,“你不选,还是要让哥哥帮你来定吧。”

紫檀木的板子应语而落,清清脆脆的敲击声伴着一条条嫩肉的凹下又凸起不间断地响起。不过十来下,她的小屁股上每一处就都被抽遍了,恰好晕染完一层匀称的底色。她又成了那乖巧的小人儿,声声呼痛浅吟低回。他开头并没有使多大的气力,不过想稍施薄惩。只是那串子不是寻常的物件,在断裂的一瞬,他的心如针扎般的疼。所以,即便自己是始作甬者,他也要让她记下教训,那两团娇肉总得再加深点颜色。他放下了板子,将她快要滑下来的小身子向上带了带,刻意让肉嘟嘟又有些微微肿胀的臀瓣挺得更高。她最初还以为一切已经完结,泪花攒动的大眼睛闪出掩不住的欢喜。刚想着要起来,却被一把按下,更有冷冷地呵斥传来:“别动!急什么,不过才过半呢。”她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刚刚放松的那处皮肉跟着又紧绷。这最后的十下,他可没有留情,对准了屁股蛋儿的最高处下手,一板一绺深红的印迹。她疼得受不了,像有有火蛇追着舔舐自己,只能使力往他的怀中钻,可还是躲不过那一条跟着一条的灼热。打得狠,疼得厉害,迫得她扭了脊背丰臀地腾挪,更想伸手去拦,却被抓牢腕子翻过来挨了好几记手板。她哭着喊着抽回来,看到手心鲜红的一片,又委曲又懊恼,可最终还是一面流泪一面转头,可怜兮兮地讨饶:“哥哥,我再也不了,再也不了。”他高扬的手臂挥不下去了,每到此刻,他都抵挡不住小人儿波光曳曳的眼神,更压不胸中奔腾而起的欲火。猛得将她整个身子都抱起来,狠狠抵在一旁的床柱上,松了衣带,散了璎珞,更是唇与舌相交纠缠,胸膛起伏,杂乱了脉搏。她初还想抵挡,只耐不住他的臂弯坚定有力,她朝他笑着垂眸,温顺如一只睡在怀中的小猫。小猫还伸出纤指,想着将他鬓边的乱发抚平,只那手指终是被捉住,放入了口中。

看着被撕扯到半掩的衣衫已露出雪白的香肩,想是只要往下轻轻一褪,便会连就酥胸尽祼。再想也不能,他迫着自己平静,却不愿将她放下,一只手描摹她红霞般娇面,另一只手将那腰肢使坏般圈紧,呼着大气喝问:“还敢不敢再离开我?”被他箍到不能喘息,她颤抖着身子向上挺起,已是感受到男人肌肤的灼意,想挣脱,又不愿挣脱,鼻息含香,心中一热,也一样揽住他的颈子迎就他,“我从未想过离开你。”

两人便是这样拥着,凌乱心跳相伴,却是享不尽的温暖缠绵。只愿永远静默下去,忽听得外间通禀高传,是东宫总管牟平的声音,“璟大人,太子殿下传召,请您速到东宫!”

书寻:你能进那个院长的房间吗?

Theresa13:坐沙发是美妙的事,总是让大猫回忆起过往。

jleeIee:不行啊,只能差这么一点点,婚前啊,婚前。

紫陌之上:我是下午才开始码的。值班时间可以充分利用。话说太晩了真是影响伙伴们休息啊。

海绵宝宝:哥哥是用来做什么的,就是关键时刻冲得上,拦得住的人啊。

宝宝:该让我说你们两口子啥好呢?请看我最后编辑时间:22点04分。正是适合攻掠的时候。好吧,也许那个时候你们正在攻掠。所以医生早晨再有二次冲锋应该和我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了。是你刷手机的时间不对,不是我文章更得不对。还得多说一句,别怪我批评你。你性福就性福吧,不要那么的高调好不好。你让像大猫这样一早上醒来,半边床都是凉的银们,再看到你火辣辣的留言情何以堪?

小宁:谁是难姐难妹啊?她是性福姐儿好不好?

妞妞:你是表示无语了吗?

暮秋的水气沾面凉薄。璟瑓挑帘进了书房,才将那飘零的细雨挡在了身外。殿内只有太子朝南端然而坐,如彰、江良、如彧还有璎珞均侍立在下首。想来都是急召而至,众兄弟皆不过常服便衣。只有璎珞长辫披垂肩后,右衽玉色短袄配拖地百褶长裙,云朵白的羊皮披肩上并排钉着七个绣花布圈,圈中各有双对垂穗,正是鄯鄯民众崇尚的寓意解难护佑的“披星戴月”图案。公主改换一身本族正装,更显一方诸侯贵女的肃穆高华。璟瑓虽有惊疑,只顾不得这许多,急急屈膝向太子行礼,又与众人欠身为意,还未等他相问,如彬已然沉沉开口:“鄯鄯国仲王扎罗纠集多地土司首领发动叛乱,如今叛军已攻破西南要镇永宁,不日便要发兵丽江王城,局势岌岌可危。”璟瑓已在兵部日久,对鄯鄯的叛乱早有防备,只是未料想会是如此凶急,他瞟了一眼璎珞,面露忧惧,“永宁距丽江不过三日的行程,那里是首府重地,不知王爷与世子现况如何?”璎珞心中一暖,拘了感激回望,“在我离国之前,便已秘派督辅禁军护送阿爹与弟弟退入玉龙北麓的浍城禁宫。王府早已空设,是领相西隆率了一众文官与武将在那里驻守。”说到此处,她又恭恭敬敬转向如彬,“太子殿下,王城自有锦江天险环护,二叔以封地高位相诱,他的叛军也不过是一时的逞勇,便是攻得下永宁,想来也难在短时间内近得丽江,更休提威胁到禁宫。二叔谋逆,提出的是‘废改土、去归流’的幌子,直指殿下在南疆诸国推行的新政。此次战事一起,若不能于短时间内平息,只怕连锁起意,枭雄相应,由肘腋之患而引来心腹之忧,直接威胁到天朝边塞的靖宁,那才是真的危难啊。”

小人儿身姿灵秀,在这朱栏彩槛、金漆丽绘的背影之中敛襟扬眸,清泠泠一席话讲完,殿内之人无不投注赞许的目光。江良更是边颔首边冷笑,深深看向上位,“太子,听闻琅琊王已有意奏请皇上领兵平叛。果然是长子之尊,不仅忠心可表,便是这孝心也可嘉。”如彬抚着指上血一般腥艳的玛瑙扳指,目光沉沉却并未答话。静了一阵子,如彧忽地跪倒,踌躇志满,“二哥,赐婚的旨意明日便要颁下,和亲已成定局,父皇此举意在昭示大璃出兵的决心。鄯鄯是璎珞的家国,亦是臣弟的家国。于情于理,皆应由我率兵出征,如何也轮不到大哥他的头上。”璎珞便站在他的身侧,此时垂下头来目光相触,秋波流转,爱意弥深。璟瑓也跟在后方俯身,微露殷切,“臣愿追随于楚王麾下。”如彧禁不住在前头轻笑,玩味相讥,“怎么到了哪里也躲不过你去。”璟瑓悄悄伸拳在那人腰上捣了一下,又急急收回,只将身子躬得更低。

如彬并不去理会他们,略轩了剑眉看向左手处一直缄默之人,淡淡含笑,“老三,你怎么看?”如彰听得问话,迅急抬眸,迎着兄长的目光,似是要望进彼此眼底,停了片刻他才敛定心神跪下,“臣弟斗胆,敢请太子殿下亲征。”杞王的一句话,初时还让在场的人们为之一愣,不过也就须臾,只除了璎珞外,大家皆绽会心之色。如彬更是笑得欣慰又豁达,“老三,怪不得父皇总是夸你。”如彰一漾坦然相对,“臣弟自幼于骑射上便平平,分不得君忧,也只能拖赖于兄长。”

如彬先是轻叹摇头,复又直身而起,窗外轻雨初歇,一泊落日金晖映上朱衣玄裳正显朗朗轮廓。他俯视众人,瞳仁紧缩越发变得幽深难测,“‘改土归流’之策不容挑衅。亲征之事,我意已决。江良、如彧、璟瑓你三人随行,如彰留守京中。”说着,他缓缓垂眸将眼底凌厉之色隐去,待得温润如初方才瞧向璎珞,“你也要留下来。”小人儿不解,更是急迫,“殿下,璎珞要与鄯鄯共存共生。”如彧噙笑呵暖握上她的小手,谆谆相劝,“有太子在,有大璃在,你的鄯鄯便到不了生死存亡的际遇。你如今不只是护国的公主,更是皇家的子媳,谁也不能让你身涉险境。放心,乖乖呆在家里,等着我们凯旋的时刻。”

更漏迟迟,明月偏西。轻寒秋夜,玲珑沐浴已毕,云锦中衣外只一袭薄罗长袍半掩,乌缎似的长发用一根鸾钗松绾,发丝与肌肤间百花露馨然如缕。小人儿的一颗心全在眼下摇篮中两个熟睡的孩儿身上。便是龙涎暗香弥散,修长身影映在帏帐上已久,竟不知他何时到来。还是如彬忍不住,手臂一紧,将她环入怀中,贴上那耳边轻语:“孩子们都睡了,你还不睡么?”她最沉迷于这样的时刻,爱人爱子相伴相随。感怀于如此良夜,贪念静好,又畏惧分离。侧过脸来,佯装着平日里的宁和,柔声相问:“父皇可准了你出征。”他不想回答,松了怀抱,低头去亲吻两张粉嫩的小脸儿,又是仔仔细细端详了一遍,俊眼盈盈竟笑得有些孩子气,“你看,你看,馨儿长得越发像我了。”她被他瞧得也禁不住眉目宛转,挽了他的腰,靠上他的襟前,“你就是偏心,日日眼里只有馨儿。”他曲指挑起她的脸庞,悠悠然然,“你们娘仨,我是一样的心疼呐。”她却握住他的手指,目光变得忽明忽暗,“非要亲征吗?”他敛了笑容,怔了怔,才颔首。“引蛇出洞,终是兵行险招了。”她的话音低微下去,低到几不可闻。他缄默片刻,再开口时又是肃然又是无奈,“你如何就这般地洞悉一切。”说完还是耐不住一把便将那小身子死死硌进胸腔里,直挺的鼻尖微有汗意,“我只不放心你。千万莫要逞强。千万,千万。”

回来就好啊,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想你了啊。

她本来也怨不了我啊。

我也要调整作息了。

周末愉快!

我咋没听出好的意思呢?话说我和你真是没法比。想做梦就做梦啊。呵呵。春哥哥还没到家。你不提还好,一提,有些想他了。周末愉快啊!

有他回来的周末总是很麻烦。我现在不适应伺候那么多人。习惯于我和大宝的二人世界。B丅吧?

可我俩最后的结果是谁也不伺候谁,比着懒啊。

我必须有涵养啊。

寒光映日,剑锋戟刃森然, 千名弩兵阵前,玲珑与如彬于啸嘶战马上昂首并立。乌甲战袍的琅玡王长发披散,面如寒玉,手中长剑缓缓撘上项边…

这个周末哪还有时间码字。你懂的。尽快吧。下章:佳人难再得。拍瑾月。

第四十六章:佳人难再得

秋尽冬将至,瑟瑟落叶铺陈一地。今日,长安宫承乾殿前将行授符出师大典,太子率军征战在即,东宫众人送行至宫门处。红缨盔帽下,如彬剑眉入鬓,黑眸耀日,甲胄外风氅翻飞,犹如天神东君般凛凛飒然。玲珑等人也按品级大妆,任是华服璀璨强装淡定,只掩不住眼瞳里的一瞬动容。

几个孩儿中,怀酘和双生子还皆由乳母抱在怀里,省不得这世间的悲欢。怀毅与明雪已然似懂非懂地明白了父亲即将远行。如彬笑意深深,一手揽了长女,一手握着长子,看向身前那个袖袂当风,鬟带飘飘的小人儿,离别时分,口中絮絮的却只是一些琐事,“毅儿进学的日子可定下了?”玲珑轻轻点头,“定下了,就在下月初九。几个启蒙的师傅也是按表哥的嘱咐精心挑选的。你放心便是。”如彬低笑了一声,眼风似是不经意般掠过站在最后方的陈芷莫,那人本来一直低倾着头,此刻却挺直起来相望。如彬不过一瞥,还是转过脸来慈爱地抚正怀毅在自己身上倚歪的小金冠,一字字说得郑重,“毅儿在诸皇孙中是第一个进学也是第一个要封王的。‘齐’是极好的封号,更是皇祖父为你亲定的。希望你能给幼弟们做个读书的榜样,不要辜负了为父的期许。”

得胜门处远远传来兵士集结的炮响。早有侍从引了马儿过来,膘骑嘶鸣咧咧,鼻中不断喷出白气。如彬也知时辰不早,松开一双孩儿,牵了妻子一步步走至坐骑边。二人执手相视,笑面晏晏,仿若那日他们去登灵峰山学做布衣眷侣时一般的惬意超然。玲珑识礼温婉地先拂开了如彬的手,平和地嘱以吉愿后双掌交叠朝向夫君深深下拜,身后诸人也都随她一同跪下。如彬扳鞍上马,静静地看着她,便在马头即将调转的一刻,还是忍不住俯身,一把将小人儿从地上拖起,心思起伏辗转,贴近她的耳侧,语声细微,“玲珑,如有人欲行逆天之举,一定要带着孩子们退守到雁门关去。不要以命相搏,记住我的话,答应我。”

洪庆九年十月廿六日,天朝大军出征鄯鄯,皇太子身披金灿铠甲在承乾殿前跪受敕印军符,谢恩行礼毕,率众将乘骑,宝剑出鞘,划破晴空,雷鼓轰鸣,直达云霄天听。三军绝尘,空留艳阳照耀,云蒸霞蔚,九重宫阙依山势蜿蜒,宛如没入天际。

朱栏微湿,晚风寒凉。穿过瑾月公主府翠色荫荫的竹林,一座精巧的六角亭掩映期间,周遭悬挂了数盏银绢宫灯,随风轻摆,飘摇如幕。驸马上官喆手握长剑立于亭中,身上的浅青色长袍连同里服襟袢尽解,半裸胸膛起伏,更显身躯硕颀。这亭前的一处空地,是上官喆日日习武之处,或清晨或日暮,他总要来此处赤膊持剑而舞,寒暑无歇。只是今日,上官驸马还未除去衣衫便已显出意兴阑珊的神色,一个人望着手中的龙泉定定立了许久,还是长舒了一口气,放下剑,极为缓慢地系起衣带来。

“你不练功了?”幽幽声音从身后传出,上官喆蓦然转首,竟是瑾月不知何时已站在亭外。月华如水,映得一身挑锦缠枝芙蓉罗衣的小人儿丽影翩跹。他笑得温厚,急急走出来,伸臂圈在她的腰间,语声轻柔,“何时来的,唬了我一跳。”瑾月的纤白手指急着为他合拢微敞的衣襟,“天凉了,小心冻着。”他只将那娇躯揽得更紧,“怕什么,自小便惯了呢。”她只觉暖暖的气息微拂颈边,捺下心头的依恋,还是抬了眸问他:“今日为何停下了?”他放开她,黑黑的瞳仁里急急闪过一丝秋意般落寞之色,跟着又轻松带笑,“累了,不想练了,就这么简单。”

她如何会信,“上官家代代出良将,公爹更是官拜辅国大将军。他老人家有五个儿子,可唯独唤哥哥为‘吾家千里驹’,便是父皇也深以为然。怎么,如今你这千里驹也踯躅不前了吗?”小人儿问得恳切,上官喆却一笑相对,转了话题,“爹爹最厌的便是生养了我们五个儿子,所以他和娘亲才偏疼你与大嫂。尤其是瑾月你,贵为公主还温顺守礼,这不只是吾之幸事,更是吾家之幸事。”说着,他抬手轻抚她乌黑的秀发,厚实的唇角带出一弯浅弧,“大嫂生的又是男丁。瑾月,为我生个女儿吧。玲珑能够诞下双生,你也应该可以呀。我们要一对女孩儿。妻如玉,女如花,还不羡煞太子他们。”瑾月听了竟一把推开他,俊眉微挑,夹杂了淡淡不屑,“将门自是要出虎子。我生养那么多的女儿作什么?”他轻轻吁气,复又揽过她来,咬了牙顺手在那裹了绫罗的小屁股上一拧,似嗔似吓,“刚夸你驯顺便又这般不听话了。我让你生什么,你就要生什么,记住了吗?”她禁不住垂首,一支珠玉流苏步摇停在耳畔纹丝不动,静默了好一阵才恍然含忧开口:“哥哥,你是不是因为不能随军出征才不想再练功了?你回答我?”他的脸色终是冷了下来,直视着她,“驸马不可掌兵,这是祖宗家法。外戚专权,国之大忌。”她却i泠泠扬首,“你是外戚,舅舅便不是了?璟瑓便不是了?为何他们都可手握重兵,征战沙场,驸马却不行?这是什么祖宗家法。”“瑾月!”他一声便喝止了她,又不愿见那小脸儿上孩子气的倔强,只得负手背过了身子。

长夜无声,方觉漫漫。悄悄转头瞄见她面颊在灯光下映出异样的嫣红,一双小手也不安地绞缠在一起。总是他心中先生出绵软与不忍,再次靠近她,轻轻吻上额头抚慰,“我如今已是驸马都尉,该到弃武从文的时候了。远离兵权,多与风雅之士来往,方是身为臣子的本分。大璃的驸马又不止我一个,谁不是如此过来的。”看出他话说得轻松,目光却倏然黯淡,她只觉喉咙中哽咽难安,压不住一缕又缕从心头泛起的酸楚,“哥哥,你说的,可是真心话?”他颓然阖目,唯不忘深深颔首。她那一双明净的眸子里渐渐凝起了水雾,弥散了自责与哀伤,仿佛雨中的芙蓉园。想了又想,还是怔怔地问了出来,“上官喆,你有没有后悔过,后悔娶了我?”

是的,是的,小新。

宝宝:最近手气如何?

jleelee:我的周末愉快爆了啊。哈哈。

唯一的你!:这位朋友,我得说句实话,我的结局还是挺杯具的,估计会让朋友们忌恨我一大阵子的。恨到我心上、骨上。

妮妮:羡慕嫉妒恨行不行?行不行?滑雪啊?我们在干嘛?为了年初的调整,窝在单位,等靠观望,根本不在状态。(这是我们钱哥的话)

dwy:我们很像吗?我不这样希望啊。因为我不想你也与我一样纠结。不过,我们现在基本尘埃落定了。我得到了心宜的岗位。可这只是开始,因为如果我还想继续前行,仍是路漫漫其修远兮。明年的这个时候才是关键。能不能挂职,能不能后备,那个时候才见分晓。人活着,真得很累。除非你什么也不去追求,不去想。不过要劝朋友你一句,有些话对领导必须挑明了,半遮半掩的不行,没有人会关心到你心坎里。

丝丝:谢赞了。上官喆是我大爱的一个人物。他与公主还有感人至深的后文,敬请期待。么一个。

小Q,人生也许是这样。但小说还是圆满些好,不然没个亮点,没个盼头。

你的话才点赞啊。执子之手,夫复何求。上官小夫妻不会让朋友们失望的。

小宁,早上好!

明灯下,石阶前,西风飒飒,落英缤纷,切切的秋景相衬却是一语戳心。上官喆甩开她,退后几步,竟不知道是该摇首还是该肃立,憋了半晌才懊恼道:“胡说些什么。赶快回房去。”她就看着他干笑,“‘三尺青锋怀天下,一骑白马开吴疆’,这不是哥哥自幼而生的梦想么?”他蹙了眉握拳,她也不惧,只替他悲哀还无奈,“‘雄姿英发从征路,纵横江东扶君王’,方不辱上官家的威名。这话也是你曾对我说的,千万别讲,你不后悔。”

想来是月影绰绰的缘故,上官喆的脸色变得有些发白,声音微微发哑,“我听不懂,行么?你又不是我,如何会知道我悔与不悔。”话一说完,他便转了身子疾步而去。瑾月初时还愣了一下,也不顾脚下忙跑了几步,伸手抓住了他的手,“上官喆,哥哥……”他用力再次甩开她,恨声道:“放开我,女人就是呱噪。你能不能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她哪里肯依,不管不顾地倾身自背后抱住了他,将脸贴上那挺拔坚实的后背抽抽噎噎,“自打二哥要出征,你便一直郁郁寡欢,我实在是见不得,见不得。哥哥,我心疼你啊。”他挣扎了几下,却终不忍脱开那温香的怀绕,缓缓转过身来,望着带雨梨花的素颜,有疼惜更有暖意,“傻丫头,你懂我,又不懂我。想来江山如画,在公瑾眼中也不及小乔初嫁的一刻。”听了这话,她的眸子里流转出灼灼光彩。他平缓了气息,盯着她嗫嚅的模样似笑非笑,“羽扇纶巾,雄姿英发,却抵不过你我夫妻齐眉举案,共挽鹿车。人世上哪有恁多的悔与不悔,唯有你愿与不愿。功名利禄随风散,而佳人难再得。一切的一切,端看你如何取舍。”“真得么?”她还是有些疑虑,仿佛听懂了,又仿佛很迷惑。他更紧地贴近她,见云鬓揉搓得凌乱,便伸手去拢。她娇娇羞羞地抬了小手要挡,却被一把攥住。他将她冰凉的指尖全都握进自己的掌心暖着,笑容一如往日的纯净而温柔。

无论他说的是真心还是欺哄,她终究是欣慰的。腰间愈来愈紧,男子温热的气息迫在颈项。瑾月阖了双目,软若无骨般赖上他的胸膛,任他啄吻在腮边,心头也被撩拨得酥软起来,挣扎都无力,“哥哥,我们回房去吧。”“回房去做什么?”他边说,边轻轻啮咬了樱唇。她嘴上一痛,更问得一惊,强打了精神,“哥哥,累了一天了,我们歇息吧。”他迫着自己脱开这闱间香腻,揪起蜷伏在怀中那只假装慵懒的小猫,冷了脸色笑道:“歇息时辰尚早。教训你倒正是时候。”她怯怯地缩成更小的一团,死活不肯离开他的怀抱,“哥哥,哥哥,不要。”他的襟怀微敞,只裹挟了她前行,“胡言乱语了大半个晚上,还想不受罚。在我上官喆这里,可没有如此的规矩。”她被激得蹦跳起来,小指头乱戳,“你就是一介武夫,武夫。”他竟是少有的慵然一笑,低低俯身,“我是武夫,比不得你那文雅的良哥哥。只是,你若后悔,也一样晚啦。”

凤帷半掩的寝殿内室,呻吟低抑,喘息起伏,纠缠难分的两重躯体隐现在素绢绘墨的屏风后头。如此蛊惑人心的场景却禁不住细看。最是那衣衫半除的二人癫狂,一个上体精赤,一个下身光祼。上官喆自幼习武练就矫健的身躯,肤色是晶亮的蜜色,远胜于文人的白皙。小人儿最是可怜,依依攀住他的上臂,跪伏在他的膝上,满目迷乱,唯有娇面与翘臀上浮起的是一致的妖红。那人的手臂挥动,稳而不乱,嫩滑的肉丘却随上他的巴掌一紧一缩。“啪,啪,啪,啪……”是不歇气的一阵子抽打。透皮透肉的痛让她早由假嚎变成了真哭,扬了头都止不住泪水喷涌。身体跟着一下一下地向上拉直,小屁股更是从浅粉变成深绯,从微胀变成真肿,左躲右闪地瑟瑟抖动。她用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般的眼神回望他,哼哼唧唧地念叨,“哥哥,四十了,都四十下了。”他稍停一下,挑了挑浓眉,“有这么快么?”问完又是两个大力的巴掌覆盖在臀峰。她心中慌乱,屁股就更疼,也使不上什么气力,顺势前倒在他的臂弯里,扑腾了身子哭喊:“这回四十了,真得四十了。”

先说,这章还木写完,有个小尾巴,我再努力吧。小伙伴们,结文在即,我的努力,你们看到了吗?

宝宝:我今天去浏览了一下,还没开始看。不过我们的喜好是惊人的一致啊。我在追,<能看见鬼的刑警处容>。

小莲:拍来了。但对上官喆,我们的假定还有区别呀。等文吧。

明烛光暖,自层层繁复的黄纱帷帐隙间悄然洒落,一片恬淡如金的浅晖覆上两捧玫红色又热乎乎的小肉团。伊人叫叫嚣了一阵子,此时又重回宁静,乖乖地趴伏着,唯余芙蓉色衣襟上拴系比目玉饰的丝绦微微发晃,是掩不住等候那人的巴掌再次挥下的阵阵慌恐。他倒显得不急也不燥,厚实的大手只轻轻点在她的滑脂般的长腿上,像是和着拍子思索着什么。良久,方有一丝轻叹低低飘落,跟着又是月朗风轻般地展眉一笑,“刚刚我定下过罚你之数吗?”小人儿扭回了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还在发问:“那么我曾让你记下这数目了吗?”她蛾螺一剔也只能摇首。问话之人的唇角勾起了显而易见的嘲讽,瞬时便清冷了面容。一声脆响终于在身后爆起,双峰都跟着波动,轻光碎影,在胖嘟嘟的小屁股上洒下一个个深浅不一的小坑。“喆,我不数了,不数了。”她也想不出旁的法子,只能啜泣着讨饶。他又开始拍她的大腿,“数没有错,错数才是错。竟然想要哄我,你在此时还能有如此胆量真是让人刮目。”“没有,不是的,不是的。”她的娇音如啼只是失去了作用。背被使力压下,臀瓣儿撅得更高。他什么话也不再说,只余了上下翻飞的巴掌和随风而动的圆丘。开始时,她大着胆子像离水的鱼儿一般的扑腾,他竟也不管,任由她去,只是那巴掌便偏离了落点。后背、腰间、玉腿,甚至胳膊……处处都印上了红红的五指印。她这才体味过来,原来只有屁股上才只会生出火辣辣的灼意,其他地方直接便如刀劈一般的痛楚。她终于学乖了,不敢再乱动,只忍着那铁板似的肉掌,一遍又一遍地在自己皮肉上重重舔过。实在疼得紧了,就去狠压他的双腿,更是故意地揉搓起没被扯下的短襦,将柔滑的肌肤往他赤裸的身上挨擦。

这招**管用。他的呼吸变成成了急促的喘息,倾身翻转了扭来扭去的小身子,带入怀中歪倒进合欢榻里,想是太急,竟拽落了半幅鸳鸯暖帐。他将她压在身下,刚要烙上湿唇,她却挑起一双泛红的凤目闪身避过,“武将就是武将,实在粗鲁。”他抬起头来,也不着恼,只盯着自己一样泛红的手掌,“我这武将已被你害得既不能握剑又不能提笔,对你如何粗鲁也泄不尽这愤去。”她被他气得咬了唇笑,贝齿轻叩,媚眼如丝,亵衣半掩遮不住玉沟深深。他看得早已勃然欲起,却在隐隐按住,缠绵笑意迫出眼底,以面贴面静静地注视她,更曲了长指掠过修长的颈子,探入乳间,摩挲圆脐,滑进花朵般绽放的润湿褶皱……所到之处,轻扰慢捻,徐徐挑动。她禁不住挣扎起来,有麻酥酥的感觉从肌肤中传来,直达小腹,能够感觉到那里抽动了一下,瞬时便有热潮从身下涌出。她不由得战栗,更低低呜咽。他的眸色也越发深沉,却仍使坏地将她圈禁在这爱欲挣扎的囹圄里,舌尖抵上她的咽喉,含含糊糊地诉说:“乖乖,哥哥是要文能文,要武能武,你可千万莫小看了去。”她早已是长发披散,薄衫半敞,嘤咛一声又喘息而笑,“拿出你的真本事来,光说有何用。”他实在是气结,按住她的香肩昂首而起,咬牙发狠一顶,两人的躯体便紧密贴合到了一处。痛楚与快感交织,犹如涨潮之水,一波又一波席卷了全身,她的双颊涨满血色,紧闭的双唇也抑不下断续呻吟。他感觉到她弓起腰肢迎就,勾得他以更凶野的冲撞回应,一下又一下,伴着切齿的温柔,“如何?你还有何话说?”“哈哈哈……”她笑得销魂,她愈销魂,他愈加重了力道。

垂幕重重,落影长长,仿佛已是深夜。凤仪殿寂静无声,整块白玉制成的圆形凤榻居中摆放,只耐不住烟罗帐寒,青瓷枕空。秋夜伴烛影,中宫之内,只有皇后马如泽一人枯坐镜前,洗尽铅华的面容早已被岁月摧折得如落华伶仃。殿外,忽传来熟悉还又陌生的步履沉沉,相伴宫人的跪倒拜伏之声。她是不敢相信,自从姑母薨逝,那个男人已整整八年不曾驾幸。她还在恍惚猜想,他已经走了进来。她比他还要小上一岁,同样是四十许人,她已鬓角染霜,需日日用青石硏粉涂染,眼角额头更是不施粉黛便壑纹毕现。而他呢?未着龙袍,只穿了件简单的米色软绸长衣,搭着暗青团龙披风,身形挺拔依旧,便是面上的褶皱也只让他更显冷峻矍然。

皇帝定定地站在殿门处。马如泽慌乱得几是忘了见驾的礼数,好不容易才请下安去,忽又察觉自己不但已换了寝衣更是素面朝天,又懊又恼快要落下泪来,“皇上,臣妾失仪,不宜伴驾。”她便那样僵直跪着,头俯得极低。萧靖衍眼眸如镜,还是略略悸动。他走了过去,扶了她一把,“梓童,朕与你夫妻数十载,还计较这些做甚。”她痴痴地起来,依然不知该说些什么或做些什么,怔了一阵才猛得想起,指着桌上的茶点,轻声问道:“皇上,您,您要不要进一些夜宵。”他容色淡淡地摇头,径直走到榻前坐下来,似是疲惫的样子,“天也不早了,歇息吧。”她的泪是真得涌了出来,生怕他看到,忙低头跟过去,半蹲下来,像多年之前那样,为他除去靴袜,更换衣衫。他看着亦有些心酸,叹息一声,拽了她的臂,将她带到榻上。

更漏声声,丝帛熨帖着肌肤,偎依在那人的身侧,竟然分不清自己是梦是醒。握了他的手,才感觉到几分真实,踌躇再三,她终于低低唤出一声:“表哥……”他依然阖着眼,停了许久才“嗯”了一下,算是回应。她也阖目,真如老夫老妻那般絮语,“表哥,您下旨在东都修建太极宫,难道真如众人所传的禅让再即?”他轻轻点头,“朕老了,该歇息歇息了。”“表哥,表哥您正当盛年。”她的话音透着急迫,引得他不得不转首,“皇后,彬儿也二十六了,又生了嫡子。终是可以放下这幅担子。朕会带着你们都到东都去,让我们乐享天年。”“如彬,太子……”她咀嚼着这名字和尊位,要抑下多少的心酸与不甘。想来这样的亲近是空前也会绝后,憋在心中二十几年话还是戚戚然地倾诉出来:“表哥,如果,臣妾说的是如果,我们的孩儿若不是胎死腹中,你会不会,会不会……”她问不下去了,大口大口的喘息,“表哥,臣妾还记得,太医已然诊出会是男胎,你还为那可怜的孩子选好了名字,‘如彭’。”以为会是沉默,甚至龙颜大怒。谁知他竟是出奇的平静,伸了手抚住她的手,声音有些沙哑的温柔,“会的,朕会立那个孩子为太子。嫡子还是长子,无人可以撼动他的位置。就像那个‘彭’字,朕再没有用过。”她不想再问什么,他却还有话要说,“因为没有那个孩子,所以便是彬儿。父皇在时,为了大哥的太子之位,会常常敲打朕与三弟。他训戒最多的便是一句,‘太子之位非可经营而得,全在圣心,背礼违义,天地不容’。”她听得明白,他是在敲打她,也敲打她的家人,好一个“全在圣心”,她快要忍不住笑,初时的感动也消弭到无形,咬着牙关才能吐出话来,“先闵哲太子不是嫡子却是长子。”他不动声色地放开了她的手,睨目回她,“大哥在父皇心目中的地位不在于他是长子,而是他心爱女人的孩子。”

层层帘笼,次第宫灯,只裹不住帝后泠泠相对的身影。

宝宝:本来还担心今早又是一香艳的,你会再次性福得上班迟到呢。呵呵,小尾巴更完了,你快来看吧。最近更文比较勤,是因为这一段故事在脑子里比较成形,总想急着写出来。我最近工作很忙,白天没有时间。都是晚上伺候完孩子,便坐在电脑前开始码字,两千以内日更还可以,不过也有过点的时候。所以今晚听你的,休息了。提前道一声晚安啦。

妞妞:我看你最近上网又挺恣,可要注意控制时间了。休息好最重要。对于“能文能武”的问题,怎么说呢?你老公也一定是这样的啊。彼此彼此吧。不过你夸我,我还是很受用。还没对你讲,百度今天吞了我的文文四次啊,我崩溃啊,最后用截图了。话说,我一直觉得我的文字很含蓄了。

小宁:我最近很迷韩国电影,真心不错啊,亚洲电影中,日本和韩国水平较高,故事能打动人心,演员的表演也有张力。推荐你几个:《吞噬恶魔的孩子:华颐》、《看见恶魔》、《嚎叫》、《随风而逝》、《读心术》、《熔炉》、《美娜的文具店》、《杀人漫画》、《双面君王》都挺不错的。关于文章,不知你的感觉如何。我是越写越艰难。对上官喆,我有我的打算,太子也有太子的打算。最后还是歪打正着了。揭晓在下下章:问世间情为何物。还有你今天回贴中的话,那一段是突发奇想啊,不过得到了你们的认为。

妮妮:我如何会让上官喆一身抱负不得施展呢。

小新:你最近真是坐了不少沙发。继续努力吧,不过你也要注意作息了。太晚睡,太早起,身体吃不消。除非你不是北京时间。你写给我的话,我看得很认真。知道你们都舍不得我结文。可我却是做梦都想着结文。呵呵,有些疲惫了。不过你爱的公主与上官驸马还有关键的一场戏,只是不拍了。璎珞吗,还得挨揍,我对她有些残忍了。佟婧与宁康,还没想好,如果写成番外也是不小的工程呢。让我再考虑一下。

lily:谢谢夸奖了。你要加速更文啊,都盼着呢。

77:今天你还没来呢。对上官喆是有专门打算的。到时候很感人的说。你最近也很忙,注意调节自己啊。

天涯:上官喆会予你们惊喜,放心吧。

影子:这一段时间都会勤快的。么一个。

小狐:你们都是坏孩子,坏孩子。

小莲:我哥哥就盯着那一处地方,所以我只是猜想其它部位都不会爽,啦啦啦。

你们两口子就不安好心。我这远水解不了近渴的。再整天写H文,落个欲火焚身的下场,变成那啥也不放过你们。

第四十七章:犹是人间胜负心

兵者,凶也,不祥之器,却是至危之道。

太子出征不过月余,已然捷报频传。楚王如彧,少侯璟瑓亲率先锋军最早抵达鄯鄯境域,与先期驰援的剑南节度史沈元明汇合,依太子所定之策,分别在丽江西线、中线、东线与叛军展开鏖战。南地的山风竟也扑面如刀,七天七夜,鼓声如雷,号角不歇,火光隆隆映红大半个天空。王城之下,本就赭艳的土壤被洇成深黑的浆色,四处皆弥漫了浓烈的暴戾与杀气,遮天蔽日。如彧与璟瑓策骑冲杀在阵列最前边,一白一青的战袍浴血翻飞,长枪并长剑,利刃奔腾,所向披靡,斩杀敌方大将无数。“楚”、“璟”两字军旗所经之处,叛军便如残云遭遇劲风,翻卷着向两边退开。

剑锋寒,血如河,几番攻夺,鄯鄯守军亦披甲而出,内外夹击,直至第八日辰时,终见晴空无云,日升东方,阳光缓缓铺展,将丽江古城笼罩在一片金色明光之中。扎罗部大败溃退,伤亡惨重,纠集的六支土司队伍,三支覆灭,一支归降,余众狼狈撤回永宁据守。围城得解,初离病榻的国王锦达携了世子敏康身着规制紫蟒织金番王朝服出城相迎天朝之师。战靴橐橐,剑戟森森,远在城门处也能望见大璃军士青金色染血战袍连成一片汪洋。国王长眉微垂恭谨俯跪于煌煌天家仪仗的太子驾前。早有如彧快步上前搀扶,如彬虽未下马,却也执晚辈礼略略欠身,更是温言宽慰:“彬驰援稍迟,让王爷与世子受惊了。”扎罗又欲曲膝,只那感激的话语还未出口,已被身旁之人含笑相拦。楚王一身银盔银甲,于这遍野未烬的烽火之中依然是从容不迫,闲疏不凡,他拥了扎罗立稳身形,又敛襟拱手言道:“王爷,还请前方引路,迎太子入城吧。”

丽江王城被困已有一月之数,得天朝之师相助方终得脱解。百姓刚经战火离乱,难免生出劫后余生之感,纷纷伏于道边,远远争睹,哪怕是能遥遥相望太子蟠龙帅旗上的一点金碧之辉,也能引来群情沸腾。如彬率众在王府驻扎,并未刀枪入库,而是汇同鄯鄯守将共商剿敌之计。沈节度使久历战事,提出如果让扎罗逃回他在鄯南的封地,重整旗鼓,后患堪优。如彬也力主斩草需除根,决议将一众叛贼歼灭廓清,安靖边圉。于是,大军只简单休整了几日,便挥师南下。沈元明与鄯鄯虎骠将军阿桑讫领两军主力攻打永宁,璟瑓亲率精卫护侍太子尊驾殿后。只有如彧行踪机密,挑选了五千骑兵与弓弩手,每人背负能支撑十天的干粮,以急行军的速度向永宁之南的空桑山乌干渡口进发,包抄叛军的后路。

空桑山,又名龙啸山,在鄯鄯民众的口中是诸神庇佑的圣山。山底,乌干江缓缓流淌,壁立千仞,腾起茫茫云气,飘渺如陷云端。这里是扼住永宁通往鄯南的要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沟壑深谷,横亘数百里之遥。一连三天,如彧从早到晚都是率众疾驰,间或停顿补给也不过半柱香的光景。数千精兵,马匹雄健人彪悍,个个背负弯刀长弓,颠簸起伏在崎岖路面,行如疾风不见分毫倦怠。待等确定方位,急行军安定下来,又是一日的破晓。飞卷的晨风中,将士们安营扎寨。楚王策马巡视,在要害谷口处,每五十步便有盾牌弓弩齐整架起。晚霞漫天的时候,风也静止。青龙大帐内,中间的行军榻上铺了整张的玄纹虎皮,如彧斜卧其上,支颐浅眠,便再是倜傥风神也添就了些许疲惫。睡梦中,小人儿素手纤纤,一块五彩美玉系于自己的项间。她的面容如月光一般的恬静。“一定要平安回来。”是她偎在他的身前诉说。“会的,在家乖乖等我。”是他对她的承诺。

不知是谁,执了锡壶,将沸水冲入青玉杯中。碧色的叶片漂浮其上,急急打着旋儿,茶香四溢。“谁?”如彧腾身而起,甲胄震动,发出哗哗声响。座下有一人已是屈身跪下,黑衣黑带,面白无须,身形还算笔挺,“启禀殿下,小人离同,是丽江王府左卫将军派到您驾前担负守卫之职的家奴。刚刚走过您的帐前,听到你喊着要水,见无人侍奉便自作主张近前,如有冒犯之处,还请殿下恕罪。”如彧看似点了点头,只那原本低垂的眸中再抬起时便有精光忽现,只往那人身上打量,神情淡漠,喜怒无痕。离同也不避不让,微微凝眸相对须臾,又淡淡回了一句:“奴才告退。”便垂首叩头,闪身出去,转眼消失不见。

初冬,细雨夹杂了雪粒如芒,随风斜入,迷蒙了眼前的道路。毕罗站在轿舆之前,将雪笠之上的银色轻纱斜斜撩起,半幅玉容初露,美得另见者屏息,特别是颊上的两抺潮红更是似真似幻,让人且爱且怜。“大嫂,留步。”一声娇俏的呼唤传来,毕罗跟着回首,正是玲珑宫装凤髻,立在不远处的游廊下,羽睫轻扬,带笑招呼。毕罗也噙起笑意,缓缓转过身来,莲步轻移,靠得近些方才款款下拜,“参见太子妃。”玲珑早已过来,也没带什么雪帽雨具,任由那湿漉漉的清凉扑在面上,伸手挽了她起来,眼角一勾言道:“你总是这般客气。”说着又盯紧她的面庞,似是无意相问:“嫂嫂,你这是从贵母妃那里来么?”毕罗点了点头,温顺答道:“是的,殿下,刚刚准备回王府。”玲珑下颌微抬,挽了身边之人,慢慢举步,锦衣曳地,在雨雪之中划出清寒的痕迹,“嗯,我也才打母妃处出来。听着下人们说,父皇传了大哥与彰哥哥在南书房的暖阁下棋,不如我们一同去看看,也正好给他老人家请安。”毕罗有几分踌躇,稍稍拧了眉心,“无诏面圣,怕与礼法不合。”玲珑却不在乎,依然在手上施力,“无事的,父皇肯定会高兴见到我们的。”

毕罗无法,只得颔首相应。玲珑不想耽搁,指了那轿舆,“我的轿子还停在西檐下。奴才们去叫了,恐怕还要等上一会子。不如你我同乘一轿吧,俩人挤在一起,还暖和些。”毕罗自是知道她那不拘常礼的性子,亦是握紧她的手,吩咐谷雨打了帘子,小姊妹俩一同坐了进去。密不透风的四帘隔绝了外间的雨雪,并不宽敞的轿内,两个小人儿贴身相伴却不想缄默。“你的气色不太好,物别是颧骨上的红迹,像是最近发过热。”毕罗也不想隐瞒什么,抚着身上的轻裘,阖了眼回答:“已经快有十日了,每到午后便发起热来,睡前又会退下。太医看了不知多少回,就是诊不出个缘故来。彦哥哥最近火气也大得很,来的太医皆被他骂了出去。谁都无法,他只劝我到南部并州我们的一处庄园休养。如今我还没有拿定主意。”玲珑破天荒地沉静了许久,才又开口:“嫂嫂,有时发热也不见得全是生了病症的缘故。小时候,我便听爹爹讲过,田野里有一种紫苋草,若是它的叶子经了秋霜,人吃下去便会发热。所以,所以……”她说着说着,笑容悄悄淡去,眉目之下隐透着一股别样的幽深,“所以,你还是要小心点,千万别误食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忍不住说一句,璎珞木有回来啊!

苦了谁呢?救赎与被救赎。要揍毕罗了,还不是温情系的。朋友们能接受吗?对于那黑衣人,话说我没刻意是in black,是个引子。如彧是多米诺骨牌的第一个。

雪雨飘摇,玉阶如洗。

小内监通传的尾声刚落,殿门处厚厚的明黄团福重锦风帘便被打里头快步出来的御前总管刘永高高挑起,那人的嗓音还是一贯的尖细却沉稳有力,此时更透着显见的欢喜,“太子妃殿下、琅琊王妃,皇上说今儿个天冷,让两位主子赶紧进殿去呢。”玲珑与毕罗抿嘴笑着点头,“有劳总管了。”刘永细白的面庞几是也笑成了一朵千瓣菊,“主子们这是要折煞老奴呢。”

满室的龙涎香清清袅袅。玲珑裹了双鸾大红羽缎披风,毕罗系着雪白的织绵皮毛斗篷,妙目流波,亭亭玉立,堪比那御苑中的盛放的红梅、白梅,格外娇俏。想是前线战事频频告捷,皇帝心情悦然,一身家常的紫罗铭襟背绣龙纹长袍,意态闲雅地倚在暖阁南窗下一张花梨木雕花围炕上。两个小人儿快步上前,双双跪下,“臣媳参见父皇。”萧靖衍呵呵而笑,前倾了身子,低头扶着她俩起来,掌心宽厚温热,“这么冷的天还跑来做什么?身子要紧。”她们又跟着谢过垂顾这才直起身来,宫娥忙着为她俩宽去风氅。琅琊王与杞王都随侍在殿内。见着二人进来,如彰是一贯的澹明含笑,如彦却拧紧了眉头。因来的有玲珑,两位亲王俯首行礼,她亦曲身,娇滴滴地相唤:“大哥哥,彰哥哥安好。”萧靖衍听了便摇头,“你如今是太子妃,除了皇后之外,再没有哪个女子身份尊贵过你。还整日里什么‘彰哥哥’、‘良哥哥’的,当是小时候么?成什么规矩。”玲珑不敢争辨,只耐不住惯使的性子,蹦蹦哒哒地靠近炕前,点了小脑袋回道:“父皇,儿臣记下了,记下了。”

正说着,有宫人奉茶上前,毕罗伸手接过,亲自斟好,垂眸带笑,曲膝捧到皇帝身侧的一张白檀贴嵌金丝细牙桌上。萧靖衍深邃目光瞄过她的手,再移上那张巧施脂粉也掩不住血色不足的唇颊,不由含了几分疼惜轻叹,“朕的这几个子媳中,谁也抵不过毕罗温顺知礼。”小人儿的目光却淡淡垂下,话音也低低怯怯的,“儿臣,儿臣……”只这话还没有说完,倒是如彦冷哼了一声打断,“父皇,您莫要太纵了她。无诏便敢自作主张地跑到君臣议事的南书房来,她的胆子还真是不小。”毕罗一时惊怔,唇边本还挑着的一抺爱娇的笑容也倏忽不见。玲珑听了,只疏懒地挽了挽额前的碎发,轻轻一哂,“大哥,是我叫了嫂嫂一同来的。您要是责怪便责怪我好了,与嫂嫂无关。”如彦斜睨了她一眼,极力掩下心底的烦腻,硬生生吐出几个字来,“臣不敢。”

“够了。”萧靖衍蹙眉咳了数声,面色更冷淡下来,深深看向那人,“怎的,毕罗要向朕叩问安好,还要先觑你的眼色?”如彦与父亲对视了一瞬便端端垂首,神情小心恭谨,“儿臣惶恐。”倒是如彰笑着走到父亲与长兄的中间,深墨色的瞳仁愈显温厚,“父皇,大哥对大嫂爱意深重谁人不知。今日想来是要在我们这些个弟妹面前装装威仪,您何不成全他这个颜面。”此话一出,殿内紧张的气氛才稍稍和缓。玲珑忙跟着凑趣,小身子都快趴伏到炕中的桌上,扫了眼奕局一笑莞尔,“父皇,您和大哥这棋还下不下了?”

萧靖衍直到此时才微露笑意,拈起一枚白子细细摩挲,声音中带了几分慨然,“本就下得胶着,你们俩这一来,更是断了脉路。”边说边又爱怜地拍了拍身前小人儿,“你帮父皇看看,能有几分胜算。”她听了也不推辞,乐陶陶地盯上棋盘。只见这三尺之局,貌似白黑纷乱,却内有乾坤。初觉白子气势如虹,可凝神细忖方才辨出,竟是那黑子纵横纹枰,反扑、尖侵、治孤、杀气无处不在,正显劫中有劫,死中见生,攻守皆隐玄机。

玲珑心下有了计较便轻轻抬头,眼风带过执白、执黑的二人,笑得轻松又玩味,“父皇,您输给大哥了。”

第四十八章:浮沉各异势

玲珑的一句话出口,众人面上看去还是无波无澜,只都缄默下来。静了好一阵子,低头观棋许久的如彦才缓缓扬首,初时眸波翻涌,却在掠上那伏在身侧桌边的小人儿时悄然隐去。窗外暮色渐深,自是秀骨清像,褒衣博带,光影游移间,他的笑意与话音一般,皆显难得的悠然与挚诚,“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如何看不出这胜负已定?”她不动声色,侧了脸平视着他,“棋秤间,关山万里,奥妙自在人心。想来只需再落下一子,便可切断父皇的棋。到那时,白子板,黑子关,白子拆,黑子刺,苦苦纠缠也是无益,眼位已破,还如何做活?‘得势侵吞远,乘危打劫赢’,大哥哥,棋谱中的这招你用得妙极。”

话音落,笑未歇,琅琊王却已骤然动容。更察觉父亲的目光从对面投射过来,有愠怒,抑或抱憾,好似还有哀怜,复杂莫名,一时也辨不清楚。知道殿内之人都看向自己,别无它法,还是强打了精神,长眉一展,“玲珑,哥哥哪有你说得那般深念远虑。”他极少会有如此亲昵的口气,她也耐不住气息微窒,愣了一下,更撩起心中隐隐怅惘。如彰在一旁沉默谛听许久,似是漫不经心地开口:“二嫂,大哥的棋该落在何处?”如彦闻言腾地起身。玲珑也失了往日的爽利,只将一粒黑子反转在指间,迟迟不见敲击云碎般落下。

毕罗不知何时已移步至夫君的旁侧,修颈削肩,脉脉含情,别有一番风姿婉转。想是这殿内地龙烧得旺盛,如彦额上微微现出汗意。小人儿眼尖,从腋下抽出云丝帕,踮了脚尖,伸长手臂欲帮那人擦拭。如彦向来避讳在父母长辈身前亲昵,立时浮起薄怒闪避。毕罗倚侍骤然空落,哪还站得稳当,小身子一倾,差点便要摔倒。还是他又惊又怕,慌忙靠将上去,将她轻轻环入胸前。人被扶住,雪锦绣梅的垂垂广袖却滑到炕间桌上,似是无意一般,滴呖呖一串声响,已有数枚棋子拂落。“哎!”玲珑与如彰都忍不住脱口惊诧。萧靖衍虽也错愕,却只凝视旁观。毕罗已是一幅战战兢兢的模样,抿紧了薄唇,深深低头,只想躲开那双近在咫尺的锐利双眸。他看她的眼神,仿佛空中盘旋的鹞子,穿透皮肉,直抵深心。她想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他却不肯。握紧了纤臂,拽牢她跪了下来,语声沉沉,“父皇恕罪,都是儿臣的过错。毕罗近来身子虚弱,还请您不要责怪于她。”

宫室渐次幽暗下来,不觉已是黄昏。终是萧靖衍瞧着伏身于地的小人儿慈爱一笑,打破这僵局,“傻囡。世上哪个做爹爹的不期盼‘雏凤清于老凤声’,天家也有亲恩。好了,大冷天的不要跪在地上,都快些起来吧。”如彦本有戒备,看着父亲宽和的面容更觉怔忪,只暗自按下心神恍惚,试探着相问:“父皇,儿臣,儿臣想送毕罗到南地的封邑休养。萧靖衍默然半晌还是颔首,面容显出些许疲惫,“去吧。毕罗是该好好养养身子。”小夫妻领旨叩拜,尊位上绛紫龙纹的衣摆飘忽在眼前,毕罗垂了眸子,唯觉一切竟是避无可避。

萧靖衍让两个儿子与长媳跪安,只留下了玲珑。宫人们都在外头,宫灯照得殿内幽旷。不知过去多久,他才喃喃自语般地问她:“彦儿要送走毕罗。彬儿对你可有交待?”玲珑膝盖一弯,垂了头回话:“父皇,表哥要我回到雁门关去。可孩儿,孩儿不愿意。” 萧靖衍闻言迟疑,似乎在思考什么,目光缓缓流转在小人儿身上,“那里终究安全些。”玲珑不依,几步过来,伏在父亲膝上,“表哥远征,孩儿要守卫父皇,守卫母妃。” 萧靖衍蹙起两道淡淡的眉痕,眼中有忧有喜地轻叹,“许是庸人自扰。”玲珑却压低了声音,“父皇,禁军中已有异动,京畿羽林统领骆玮摇摆不定。咱们,咱们,还是要早做打算。” 萧靖衍端起手边的茶盏,细细地啜,更云淡风清般启口,“玲珑,你怕么?”她纤柔的身形立时挺得笔直,“父皇,邪不侵正,儿臣因何要惧?” 萧靖衍拍了拍抓上自己袍服的小手,心口不觉暖了一团,“选你做太子妃,果然不错。”边说竟又冷哼,“确实不值一惧。便是十万羽林军,也抵不上朕交于良儿与你哥哥的虎豹骑。”玲珑一懔,想不到那传说中百人补一的天下骁锐竟是真实存在。可她还是忍不住疑惑,“父皇,良哥哥他们不是已出征南疆了么?”萧靖衍的眼里锋芒闪动,格外透出阴沉,“朕自有安排。”可也就说出这一句,又长长叹息,流露出与这九五之尊不相称的苦楚笑容,“玲珑,父皇老了,手心手背哪处伤了,都会疼。便是毒疮,也终是朕的骨肉。你和彬儿,一定,一定要与他留条生路。”

入夜,明烛未尽。如彦一脸疲惫地从书房归来。又是一晚的嘈杂争执。那些人个个都想做开国功臣没有错,可要自己勾结鄯鄯叛军陷手足于危难之中,他却无论如何做不到。也许他们说的对,他的不忍与他的不狠,终会成为他的恨与伤。只想着抛开这一切,拥着那香软的小身子沉沉睡去。可她竟还没有睡。明珠纱灯映得一室温暖,她身上素白的颜色却叫人透心生寒。

他冰冷的手贴着肌肤滑向腰肢,她蹙眉辗转起了一层寒粟。忍不住闪身避过,口中吐出的竟是软软凉凉的声音,“如彦,我不想离开京都。”他凝神看她,眸色变幻莫定,语气笃定中透着寒意,“这是父皇的旨意,容不得你像今日一般自作主张。”她又抿唇而笑,是从未有过的寸寸相争,“我不会任你摆布。”他的目光骤然收缩,阴恻恻盯住她,“你不要听那璟氏胡言乱语。”她还是那样含笑的冷锐,“如今,我信得过玲珑,也信不过你。”

鸳鸯帐内四目相对,却是锋芒相抵。他突然便发力,夹了她的肋下要将她伏身推倒到床上。她居然双手按在榻边使力撑住,任是如何也悬空了小腹。怒意熏得他一双狭挑深目微微泛红,也顾不得什么怜惜,几把就扯碎了裙裳。几案上一根用来挑落窗帏的紫藤长竿被他握在手上,咬了牙挥上那雪团般的肉丘,一道绯红的肿痕立时便横亘出来,臀肉抽动着回缩,只是没有听到一声娇吟。

幺一个,这几天每个晚上都埋头赶文,今晚要歇一歇,仔细回你们。

假期要到哪里去休闲呢?去海边吗?

的确要有一些个故事发生呢。一波不平,一波又起。关于围棋吗?确实是为了写文需要啊。

这几天是精疲力尽了,今天的更新你看了吗?

你值班比我还辛苦啊。我们勤务结束也是半夜三更,可我一般不离开得早些。如果不为了写文,吃完晚饭就可以回宿舍歇着了。你的火上得如何了?身边守个医生还一会这有毛病,一会儿那有毛病的。他不是包治百病吗。再说说文章啊,现在是压抑了些,不过风波都总会过去的,会有圆满的结局的。

小新,你每天都起早贪黑的追文,大猫也是很愧疚呢。可没办法呀,总是孩子安顿得差不多了才能码字,写着,写着就到那个点了。知道你心疼毕罗,木有办法,情节需要啊。下章揍完了再好好哄哄吧。希望她能体谅他。真纠结的一对啊。貌似他们的儿子也够别扭的。

妞,你跑哪去了,我都日更了,也不见你支持我。在这,在贴吧都一样。

别怕,别怕,吓人的还在后面呢。呵呵。

小宁你说得很对呢。我写的如彦虽然冷峻,却不是冷酷的人。就是这样的性格也注定了他不可能反的成。不过也就是因为这样的性格,才能让他平静的度过以后的岁月。人的心结是很沉重的负担,如果能够抛开,那么不管是什么样的身份也会觉得海阔天空了。

你看得好仔细,真是有了呢。就是那个萧殿啊。翩翩布衣俊男。只是不知道,他算不算是璟淼的佳偶呢。

看我的文都好辛苦啊。

77,真是如此。不过再是有依靠的人也不能单纯得如同一张白纸。纯真与否,真要因时、因人、因势。天真烂漫的小丫头是做不了正宫娘娘的,只要她对如彬还有一颗赤子之心,就够了。话说,我把一群小丫头都写成孩子的娘了。桑心。

名字好长啊。又是一个临近尾声才追文的朋友,真是幸福。这个文大猫写了快8个月了,时间真是很久了。

嗯,大部分朋友对如彦都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我自己也是。但我还是坚信他是爱着毕罗的。他打她,不是泄愤,不是失虐,是真得气恼她不够听话,他不愿把她也搅进来,想把她送到缓冲地带去。也许是做了最坏的打算,为她留条后路。

怎么了,是什么影响了你的心情啊。你说的话很真实。其实不只是爱情,任何事都变数太多。开始并不容易,结局也并不容易。相守的过程就更加不容易。可无论有多么的不容易,我们还要追寻啊。不然人生是为什么?放轻松,多想开心的,忘掉不开心的。

看出来了,你笑得有确很爽啊。

喜欢我讲的故事吗?可我几天前又看了第一部,觉得自己的文章越写越朝暗黑方向去了。

各位小伙伴们:

大猫的日更到今天暂停一下了。实在是累趴了。我准备这就去洗澡,上床睡觉去。

下午,我们单位宣布任职命令。虽然是平调,可名头还是大了些。从部门领导成为单位领导了。不用再牵扯具体的事务性工作,以后主要负责纪检这一块的工作了。也许这是新的开端,也许这便是事业的终结点。谁知道呢。前程这东西,你没法想,也想不了,怀揣梦想,还要脚踏实地的去努力。

故事写到我都不知道下一章写什么的地步了,主要是要一环扣一环,生怕什么地方连接不上。大猫的水平还是有限的。不过是愉悦大家的SP文,都别认真,如果情节牵强或是有什么bug,大家也权当是个乐吧。有始有终,我会交待好第二代中每个人的结局。

下次更文的时间预告一下吧,大约会是在4月6日,周日,假期中第二天。那天我值班。到时候,真得希望能够见到更多的朋友们。因为那一天是大猫的生日。春哥哥去广州参加培训了,要一个月的时间,他不能陪伴我,我就期盼着你们了。

么一个。爱你们。

如彦是真得心疼,自是想都想不明白,为何不愿动手,却总是动手。他的眉心紧攒,铁青着面容,强扳了问她:“听不听话?”她也不回头,苍白颤抖的唇,笑意却加深了几分,“我不会走。”他没有说话,静静盯着她,幽黑眼底再难见一丝温柔。

藤竿划过空气的嗖嗖风声,鞭笞到皮肉上的“啪、啪”声,毕罗紧扣牙关也抑制不住的闷哼声交杂在整个殿宇。身后的凌虐愈来愈紧,整个臀上都是一条又一条韧藤扫过的疼痛。股股辛辣热流汇集起来,眼底、喉间尽是火烧火燎的灼痛,她狠狠咬着舌尖,苦咸滋味全都漫进唇里,分不清是从何时开始滑落的泪。想哭,想喊,可又不能哭,也不能喊,她蜷缩起涩涩颤动的身子,像个小小的孩童,凄凄楚楚,诸般隐忍。

如彦停了下来,一只抚在她的屁股上,一绺绺的鞭痕凸起了深红色的印迹,“你还想强撑到什么时候?不疼吗?我让你走,总有我的道理。到时候,我自会接你回来。”他在轻轻摸着那两片肿肉,更俯身贴近她的脸侧引导她。她只觉他的语声便如耳边呵气一般轻暖,可拂过之处却留下冰冻。她先是说不出话来,甚至是喘不上气来,良久,才转过身,哀哀望住他,慘然笑着开口:“你又在骗人。”

他的目光迷乱起来,几近癫狂,“你……很好,很好……”藤竿再次狠狠抽下来,终于传来她忍耐不住的一声嘶喊,身体也扭摆,那支着的双臂都抖得厉害。他却是不管不顾,阖着牙,狠着心,不停歇地抽了她十几下。左躲右闪的小屁股上纵横交错的全是青紫,有几处交叠的地方已有明显的血痕。她本想着能够一下一下地熬过去,可连续的击打已使那刺痛累积到无以复加的地步。一时间手足冰凉,臀肉上似有火刃在割,痛入骨髓,难过到心上。支离破碎的讨饶,缠杂了哽咽,沾染了泪水,字字句句断裂开来,听不真切,“我走,我走……别打了……哥哥,你要来接我……我怕,我怕。”她的惊慌失措,她的狼狈低微,似芒刺入目,眼里心里全是她的泪颜和鞭痕。一声清响,是她的两只手在榻上使力太狠,拽落床帏,连带那安枕的白玉如意也坠地粉碎。

如彦恼恨自己,为何他总能令她如此悲伤。扔掉了凶物,把她抱起来,让她平趴在自己的怀里,轻轻安抚她的脊背,尽量避将开被打的地方。“我疼。”她的身子赤裸着被紧紧拥住,微微沙哑的声音中漂浮起娇羞。“那该怎么办?”他缓缓地抛出了一句,似在自问,又像自嘲。她很想用手去揉揉肿胀的屁股,肩臂却被他夹得实落。抬头看到他寂寂的眼神,丝丝缕缕皆是缠绵与不舍。刚刚挨了顿狠打,心中还有惊悸,可就是舍不下这怀抱,舍不下他身上那种不可一世而孤清的味道。白骨为伴,黄泉相随。这样的誓言太过绝望,更怕应验得太早。

明天还会继续的,安慰安慰她。

明烛氤氲,玉楹珠帘,竹报平安绣纹的锦衾之上,小人儿玉白的身子趴伏着,点点幽亮明灭洒落。有女绝色,静若莲华,情者见情,谁又能真心舍下。

他也侧卧在一边,手持了一个精巧的小瓷瓶,帮她细细涂抹着伤处。药膏有股奇异的香气,慢慢浸入肌肤的清凉与微灼给了她别样的刺激。“嗯,嗯,轻点,轻点……”她想要挣脱,扭摆了红红肿肿的屁股,小腿也纠缠在一起上下曲折。他用双臂圈住她,轻轻在她髻发边说着,“乖乖的,别动。”这是他们之间无法言喻的亲昵,也是她无法抗拒的蛊惑。想来再没有什么危险与威胁的气息,她偏侧了小脸儿喘息,颦颦而笑,“疼才动,不疼谁动?”

青丝缭乱,媚颜生嗔,看得他是且疼且恼。竟又扬起手,在伤痕累累的臀上狠狠扇了一记。“啪”的一声脆响,她差点儿便要哭喊着腾起身来,他却低头用鼻尖顶上一拱一拱的小屁股,更故意在凸起的檩子上抹蹭。她疼,他又何尝好过,自己的一片苦心该如何诉说,只能切切嘲讽,“疼,现在知道疼,讨打的时候在想些什么?”她是受不了了,反剪了双手去推开他的脸。竟被一把抓住,香香嫩嫩的,引得他又噬又吻地把玩个够。这才小小心心地把她翻转过来,揽了她的腰肢,仍旧捉了柔荑伸入鼓胀的胯下。能够感觉到她伏在他的肩胛轻轻啜泣,清清凉凉的小手还在那已是滚烫梆硬的分身上抓抓挠挠地挣扎,实在是让人把持不住。他也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情愫,每每教训了她,看着被自己打得青紫交错的臀肉,总是诱惑得想要从身后挺进去征服。她还在怀中扭捏,他早已放了她的手改为攥住两个脚踝急急分开,私处被晾在空气中,小小的红润洞口一张一缩的,瞧得人心头促火。

毕罗惊惧抬头,觑见他赤裸的胸膛都染上了一层欲色,蓦然便攀紧那几欲搏起的臂膀,“不行,彦,不行。”欲焰焚烧,正是噬人噬己的时候,却被硬生生拦住,如彦的脸色也僵了下来,“怎么就不行?”有一句话忍了再忍还是没能说出口,她强咽下焦灼,疲惫地伏在他身前,“刚挨完打,所以不行。”“哈”,他真是无言以对,“我打的是你的屁股。”边说,他又边在她的颈子上呵气,这里是她最敏感的一处,“要不,你到哥哥的身上来,我保证会轻轻的。”她越发气闷,早没了往日里的驯顺承欢,倒流露出娇娇女的蛮性,“都说过了,不行就是不行。”

如彦长长抒出一口气,放开那勾魂摄魄的小身子坐起。她也半撑着,幽幽盯着他,“怎么,王爷要去旁人那里泄火?府里自是有大把的女人等着呢。”他伸手就将她推倒,兀得躺下,背冲着她。小人儿却呵呵笑着又贴了上来,埋首在他的颈子上,“你生气了?”听到他冷冷的声音,“刚才要是把你打晕就好了。哪有这么多的罗嗦。”她笑得欢快,都轻咳起来,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息,把小脑袋攀到他侧卧的脸上,就趴在耳边,字字问得清晰,“你舍得吗?”“舍得。”他极是不耐烦。她的下颌抵得更狠,依然在笑,“再说一遍,你舍得吗?”他受不住了,也笑了出来,扭头啄了那又薄又软的双唇,“舍不得,行了吧?舍不得。”

毕罗把那人的身子扭了朝向自己,靠在他的怀中一动也不动,“哥哥,明日你便要送我离开。今晚,今晚就这样抱着我睡,可好?”如彦垂下目光,眼底深浅涌动的波澜渐渐恢复一片幽静,此次的别离分明是他期盼的,可还是本能地抗拒,话到唇边又转了意思,只在那嫩滑的大腿里子拧了一把,“丫头,你就磨人吧。”她没有躲,还用双腿夹紧了他的手,将脸庞更深得埋向他的颈窝。便如这长夜,更漏声声,一切都仿若将要结束,又仿若刚刚开始。窗外雪急风冷,唯有近旁他身上清竹似的气息能给她安宁与平静。

“哥哥,前儿个在皇贵母妃那里请安,又看到玲珑的双生子,我还抱了馨儿。”她小心诉说。他握了她的手指,在烛光下看来,晶莹如玉,指尖依稀余有淡淡的梅香,“喜欢孩子,我们也生。”她并不接话,依然自顾自地说着,“其实还是殷儿乖巧,可我却不敢看他。那孩子的眼睛盯着你的时候,总觉得有股摄人的力量,真是天赋异禀。”他也点头,“所以父皇最看重便是怀殷,只是……”他说到这口气忽然带了悲悯,“‘尧幽囚,舜野死。九疑连绵皆相似,重瞳孤坟竟何是?’帝王之像便一定有帝王的命数吗?”她惊惧地捂上他的嘴,他却拂开她,“我说的是有史有实的真话。”他再笑了笑,轻声一叹,“太祖是重瞳,一生风云叱诧,可结局呢?烛影斧声,竟被他的弟弟夺去了天下。当年璃阳宫变,太宗称帝,屠尽太祖五子十三孙,便是后宫的女人也皆遭扑杀。皇城之内血水成河一直流到正阳门外。逃出那修罗场的便只有皇祖父和如今早已老迈的成王。那时,祖父与成王皆在襁褓之中,一个是东宫的遗孤,一个是太祖四子临川王的幼子。便是这两个小儿,却能在一众立血誓效忠太祖的臣子庇护下生存下来。太宗弑兄夺位,铁腕施政,族诛了不知多少前朝的忠臣。可还是挡不住成年的帝胤起兵伐逆,又杀尽了他与他的子子孙孙。马家与陈家的先人便是那时的托孤之臣,九死一生,才换来以忠烈入祠,成为煊赫外戚,煌煌世家。唯有不足,便是皇祖母虽为功臣之女,却敌不过陪在祖父身边与他颠沛流离的民间女子刘氏。他不能予心爱的女人后位,却能立他们的儿子为储君。只叹那千爱百宠的闵哲太子竟在东宫姚良娣的温柔乡中猝然薨逝。后人皆传是贪食烈性丹药的缘故。是也非也,又有谁人能知。皇祖父伤怒之下,将姚良娣凌迟处死,东宫被杖毙与赐令活殉的宫人不下千人。只是掀起如此的血雨腥风,他老人家也不曾知晓,那个姓姚的女人是父皇辗转多人之手呈献于他兄长枕席的。”小人儿听得惊心,使力揽住他的脖颈,抬眸央求,“别说了,我不想听,不想听。”

如彦暖暖相视,抬手抚摸她的肩头,话音从容,听不出他心底分毫的情绪,像是见识了太多,明白了太多,一切都可以化做无谓、无形,“父子相逼、兄弟相弑,这在天家哪还算得什么罪孽?史笔如刀,想来也道不尽惶惶剑影下的阴谋与杀戮,更讲不清孝悌忠贞中的背叛与覆亡。你到宫中的路上走一走,处处汉玉雕砖,纤尘不染,哪里也见不到一丝半点的血腥。窃钩者诛,窃国者侯,端看你的造化与胆量。阿娇,怕什么,我要与你的,是我们本该拥有的一切。”

字字句句,淋漓锥心。这般肌肤相亲,翠炉香沉,尽是温柔流溢,可毕罗却像是融入了冰雪,只觉苦寒无边。她说不得,拦不住,命轮飞转,只好各去各的归宿。艰难移动了麻木的四肢,轻捷无声地倚住他的臂膀,小人儿涩然相告,“不用同我说这许多,我想拥有的便是你,只盼着你能亲自接我回来,更愿你在祭祀之时能够坦然走进供奉祖宗牌位的永年宫。”他的身子也变得冰凉,掩不住淡漠神色下的心绪起伏,冷冷指尖交缠,只艰难说出两个字,“我会。”

隔着罗帐重重,窗格间透出幽静的光线,霞光晖影,仿佛已是清晨。他不知何时离去,只余下她披着一件洁白柔软的丝衣痴痴坐在床上。有人撩开水晶帘,叮叮泠泠的声音在清冷的殿阁中格外清晰。毕罗在晓色的光晕里抬头,“晶芳,怎么是你,谷雨呢?”那人并未放缓脚步,而是走得更近,伏身于地,语声轻微,“王妃,太子与太子妃皆有话要我转达给您。”小人儿盈盈一笑,竟像是早早便已得知,“说吧,什么话。”晶芳恭谨地垂下目光,“太子嘱托王妃,诸事皆要听从琅琊王安排,方可保自身无虞。”说到这,她便停了下来。毕罗面上平静无波,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问道:“太子妃呢?”晶芳还是如常的口气,“太子妃嘱托王妃,诸事皆要听从她的安排,方可保琅琊王无虞。”又是半晌无声,她泰然再问:“我如何能信你?”“王妃,太子妃只这一句话相告便再无其他吩咐。太子殿下却有。”说着,晶芳又从襟怀中掏出一物,轻轻放到主人手上。是一枚用五彩络子结成的平安扣。平安扣看着眼熟,毕罗拿起来细瞧,认出来,是当年如彬代天子巡视北疆时,她与瑾月亲手做的那个。相识也有十几年,相伴长大,只送与过他这一样东西,却是在这样的时刻归还,她放在掌心摩挲,一时竟有些酸楚。晶芳见此将头伏得更低,“王妃,请恕奴婢冒犯。太子殿下还说,‘阿娇,又未能守约,于人前如此唤你。唯愿你能依我所言,平平安安。’”毕罗只定定听着,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尽,神容凄惶,仿佛痴痴自语,“平安,平安,光我平安有何用?”晶芳也是近身服侍王妃日久,忍不住伸手,想替她拢一拢披散开来的丝衣,外边寒风潇潇,怎能穿得这样单薄伶仃。然而,未来得及系紧,她已蓦地立起,重重擒住眼前之人的肩膀,“我听从太子妃的安排。”一字字,自唇齿间吐出,异常得清楚。

永宁的攻城之战已持续三日。箭雨如蝗,浓烟滚滚,便是守在数十里之外的楚王行营,也依稀能够听闻震天的杀喊声响。夜风袭来,更捎回淡淡血腥之气。一批批的探马飞驰而入又飞驰而出,到了第三天的入夜之时,终是传来了永宁城破,扎罗率残军拼出血路向空桑山方向败退的消息。军鼓擂奏,急急升帐,如彧戎装裹身,肃然立于一张精工画作的舆地图前,手按山川疆土,目光犀利终是定格在那标注了许久的两处要塞。他深深扫过帐内之人,十数守将莫不禁声。“本王驻守乌干渡口,阿桑讫将军派出左卫大将褚名守在翠坝源。这两地便是逆贼逃窜的必经之处。决战在即,尔等务必提起百倍精神,死守渡口,不漏一敌一骑。”如彧的话音刚落,将士们还没有来得应和,忽得便是一阵嘈杂呼喊从帐外骤起,“走水了!走水了!”如彧领了众人,奔将出来,果然见到,行营东、西、南三个方向的数间营帐均有大火升腾而起,梁木焚断的毕剥之声不绝于耳,炙热的火光映得人们的瞳仁之中都满是金赤之色。

如彧望向几成明昼的夜色,忧虑急涌,厉声吩咐手下分区灭火,更是小心提醒把守住各路门户,提防叛军劫营。见将士们都得令散去,他还是按不下心头焦急,正好一玄衣卫军牵了自己的坐骑过来,也顾不得呼传其他亲卫,跃身上马向火势最猛的南营而去。军士们大都朝着就近的火场集结,离得中军大营渐远,路上就只有零星的巡卒经过,如彧隐隐听着那名卫士还在策骑相随,便头也不回地命道:“莫要跟着本王,去救火要紧。”那人熟悉的声音便从身后阴恻恻传来,“王爷,火不要紧,您才要紧。”如彧心头一懔,猛然忆起,身后之人不是自己的护卫。已来不及调转马头,只听得“噗”的一声轻响,似有什么尖针刺入自己的后项,眼前突现星芒,他再无知觉,斜身沉沉坠落下来。

首先是感谢所有向大猫祝贺生日的朋友们,在这里真得不再实名点赞了,新朋旧友来了好多,让大猫感到自己的在论坛人缘还是不错的,真是开心死了,特别是知道和小羊的生日差一天,和银河一样一个人,总是好巧。通过这个,也让我认识到文章有好多朋友在看,这也是最欣慰的事情。再次致谢!

下面说说文章吧。第一,毕罗真得怀孕了,雪莲、宝宝、小妞、小宁都提到过这个问题。还记得我在贴图中那个帅气的布衣男儿吗?就是这个宝宝长大了啊。萧殿,隐于民间的皇孙,连名字中最重要的“怀”字都隐去了。小宁,你的话,我没有看懂,你说的皇太孙是指谁?总不会是指萧殿吧?那是不可能的啊。写双生时,我就曾犹豫过,要不要怀殷出生便被立为皇太孙,可是从史实上说,一般的情况下不会立太孙,除非是太子在继位前死去了。怀殷不是太孙,可却在襁褓中便被立为太子。你们马上便会见到他了。一个沉稳、老成又腹黑的男子。是他爹和他舅舅的结合体。其实双生子最大区别是,老大面上像爹,心里像舅;老二是面上像舅,心里像爹。这俩都属于是谁碰上谁倒霉的货色。真的。第二,毕罗的命运与选择。宝宝的话,让我很感动。我自己写到那里时也在想,真是一个傻女人,可能只会出现在小说中了。小新、妮妮、天涯,你们都觉得她爱的太辛苦,命运太多舛,让人不忍看。大家可以去看看诗经中“鸳鸯于飞,毕之罗之”那一句,是指抓住于飞的鸳鸯,把它关到笼子里。当这一对夫妻在天牢中相见时,便体现了我在名字上的伏笔。毕罗伟大,其实如彦也是有情有意的好男人。他甚至强于太子。也许起兵谋反有他的私欲在里面,但我相信更多还是为了心爱的女人。不多说了,这才是真的悲情王子。第三,关于如彧,没有别的办法了,被俘了,是生,是死,全在下一章了。第四十九章:问世间情为何物。第四,关于玲珑。77啊,大家都是太心疼毕罗,觉得玲珑是在利用她。可是,玲珑是皇后啊,这个位子上的人是不可能太过单纯与仁善的。她要维护自己的权位,维护丈夫的权位、儿子的权位。也很艰难啊。

明天努力更文,大家晚安。

萧靖衍还不老啊,五十都不到呢。他不用立什么太孙了,马上就要禅让到东都去做一下闲散的太上皇了。关于怀殷、怀殿与淼淼,其实很难说是什么样的一种抉择。如果说如彬是爱过毕罗的,怀殷其实并没有爱过璟淼。这一点就不相同了,没有遗憾就没有挂念,小殷同学只有对那两个触逆自己的人的不满。怀殷理解什么叫爱有一个很曲折的过程。和怀馨不一样。弟弟是一见钟情,一棵树上吊死了。萧殿呢肯定会看不开,尤其是在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时。皇族与草民的差距应该不是一般的大吧。虽然以如彦的才学养活妻儿应该没有问题,可是肯定没有社会地位,而且他也不会想让自己的儿子再去谋取什么社会地位。当萧殿看着贵为亲王世子的怀祋(如彧的儿子)伴在璟淼身边,戒备又倨傲地看向自己时,他应该是什么样的心情。能看开,能平衡吗?小宁,回答你的问题,总是容易剧透,真是嘀呀。另,那个弘晳(是叫这个名吧)谋反了,我的萧殿可没有。他是日后的琅琊王。

第四十九章:问世间情为何物

干戈如奕,凶信惊传。八百里飞骑,火漆急报朝廷。鄯鄯国左卫将军反水,楚王被俘,叛军困守翠坝源空桑山行宫。太子率大军将行宫团团包围。对阵中,璟瑓雷霆一箭贯穿扎罗肩胛。叛王重伤,被卫队于乱军中拖回主殿。宫门深锁,双方僵持不下。困兽犹斗,扎罗命人堵住如彧之口,用铁链铜锁将他绑至殿脊,居高向如彬喊话,提出一命保一命,或是世子敏康、或是公主璎珞,方可交换。且要大璃诏告天下就此罢兵,废除改土归流之策,放他与残众回归封地,以空桑山为界,将鄯鄯一分而二,与兄长隔山而治。被缚的如彧愈听愈恨,口不能言,却冲着兄长使力摇首相挣,数次被身后的兵士用长戟戳倒,起落之间,目眦尽裂。太子望着幼弟白袍染赤,急痛锥心,几要坠马,亏得有扈从在一帮相扶。王师势重,再是不甘,怎奈受制于人。从将帅到小卒,咬得牙关沁血,也苦无应对良策。

噩耗天降,逄淑妃数度昏厥。本是万籁俱寂的长夜,紫辰殿内却灯火通明,太医、医女,人影绰绰,个个面色如土,冷汗淋漓。萧靖衍守在阔榻之前,负手踱步,原本清矍的面上神情焦躁,更是难掩哀伤。“彧儿啊……”随着一声悲号,榻上之人悠悠转醒。曾经艳绝后宫的淑妃逄梅,今夜于这烛光下看来却是颜色凋零。乌云般的发丝隐见苍白,杂乱散落于枕畔,向来精心呵护的玉肌雪肤此时竟如同一片枯槁的死灰,再不复往日雍容夺目之美。萧靖衍鼻翼微微翕张,强抑揪恸,急急上前,将她拥入怀中。淑妃的脸上浮着异样的潮红,喃喃呻吟,凝神许久才看清揽着自己的是皇帝。她想勉力撑起身子,可根本做不到,请安的话语都到了唇边,还是化作悲泣。只有使力抓住他前胸的襟裳,贴上他的胸口,声音越来越低,哽咽再不成调,“救我们的儿子,皇上,救我们的儿子啊。救救他……”忽有温热溅落脸颊,是那父亲的眼泪,“梅儿,梅儿,朕……”

龙困浅滩,金口玉语也只有一半。淑妃嘶哑了嗓子,似哭还笑,“皇上,没有办法了,是吗?是吗?”萧靖衍的目光一动不动,久久凝于那扑簌簌落泪之人,不作声,也不示意。四下沉谧,突然间,传来殿门被冲开的惊动。帝妃倏然转首,一阵摧杀的寒风贯入,吹得帘帷哗哗作响,竟是璎珞扑倒到他们跟前。小人儿青丝纷披,髻发凌乱,脸上的泪痕虽已拭去,裙裳上仍是水渍斑驳。她大着胆子扯住那绣着赤色蟠龙怒目的袍角,极力抑住随时都会溢出的哭声,几是在喊:“皇上,送臣女回鄯鄯,拿我换回如彧,换他回来!”“璎珞。”萧靖淡淡看她,有震惊有了然,终还是归为萧肃,“战事波云诡谲,岂能像你想得那样简单。”她如何会死心,放开手,静静俯下身子,额头重重地叩在光滑明亮的玉石砖上,喉间痛如刀割,一路刺进心里,可还是字字清晰哀叫,“求皇上、娘娘成全!”

听着这求告,淑妃的眼里已剩一片干涸,焦苦的唇纹在她孱弱下垂的嘴角边显得格外凄测,定定瞪着殿内通天落地的雪白鲛纱上勾描的素青色绵绵瓜瓞图案,脸色惨淡如纸。萧靖衍看着眼前这两个哀伤得仿若游魂一般的女子,只有怆然摇头,“璎珞,朕做不到。且不说那扎罗性狡如狐,负隅脱困之计,未必便会守诺。便是他真能履约,让朕用旁人稚子弱女去换回自己的骨肉亲生,也是断断不能。更何况赐婚旨意已下,你与彧儿便同是朕的子女。”说着,他又亲手为旁边的爱妃拢好外袍,将她罩入温暖怀抱,只是身为帝尊,还是要有帝尊的交待,“诸侯环伺,乱臣虽远必诛。朕不会低头,大璃也不会低头。梅儿,你是将门之女,如此的道理,自该明白。”

话一出口,字字剜心,却不容违抗。淑妃虽恹恹倚在夫君身上,亦驯顺颔首。她举眸望向楚楚可怜地跪在榻边的璎珞,眼圈忍不住泛红,只是语声渐渐平和下来,“孩子,要听从皇上的安排。陛下在,太子在,总会有解救之法。”如此的君言王命,便是天下人都能遵从,她也不能。小人儿咽不下一声呜咽,身子摇晃不稳,便有两行清泪滚滚而下,“皇上,皇上,成全小女,成全小女吧。”萧靖衍已含怒侧目,肃然沉声,“来人,将璎珞公主送回如意馆。没有朕的旨意,决不许她离开长安宫。”

更漏漫长,寝殿内的侍从不时何时全被遣散。四周不闻一丝响动,只有淑妃一人静静坐在窗下,茫茫然盯着近旁青铜跪地宫奴捧灯的影子,定定出神。“娘娘。”一个声音在身后轻轻响起。她缓缓转头,先是看见一片洁白的衣袂,似水,如云。随着烛光摇曳,才昏昏暗暗照出小人儿清丽的侧颜,伴着一支冰玉雕琢的合欢长簪柔光流转。那人还是跪下来,抱住她的双腿,“娘娘,求您,求您。”淑妃怔了好一阵,才握住她的小手,“璎珞,皇上不能,本宫也不能。”“娘娘,如彧他会死的。”只说出这一句,她便紧紧咬住了唇。淑妃一抖,墙上的光影也跟着跳动,又是停了半晌,“无论如何,也不能用一个孩子,去换另一个孩子。”淑妃要抽手,还是被地上的人儿拽住,“娘娘,一个孩子死了,另一个孩子也会死的。”“璎珞!”见尊亲动容,她却抬眸一笑,容色迷蒙,正如她这个年纪的娇痴女儿家模样,“娘娘,我不能没有他。世间之情,生死相许。我不想被孤零零地丢下。”淑妃心头剧颤,“傻孩子,我此时应了你。若你不在了,彧儿又要相随,不还是枉然。”她有瞬时失神,身体也僵住,可很快又笑语软软,不见丝毫戚色,“不会的。彧哥哥是男人啊,您和皇上一定能拦住他。”淑妃再也支撑不住,苍白脸颊涕泪滚落。小人儿微微瑟缩埋首伏在淑妃的膝头,竟是发觉,这母子二人身上皆是相同的合欢清香。她越发娇憨,伸手轻摇那人单薄的身子,“母妃啊,就把出宫的玉牌交给孩儿吧。”

时近子夜,瑾月公主府的大门却被人急急捶响。殿宇之内,璎珞气吁喘急,扣在上官喆腕上的双手青筋隐现,指下情难自控的力道,便是那习武之人也快要受不得痛意。“哥哥,护送我回鄯鄯,求求你,护送我回鄯鄯。”金灯恍惚了容颜,时间在沙漏间一点一滴地流逝。上官喆眉心蹙紧,绝然闭目便要转身,“阿珞,我不能。”她不放开他,目光与目光相撞,皆是哀哀怨怨。冷冽白衣,让他不敢相看,“璎珞你没有旨意不可离京。我,我也不能染指兵戎。”“喆。”瑾月的声音最能扰乱他心思,“府中亲随数百,更有二哥亲征前留下的出城手书。带着璎珞去鄯鄯吧。护国的公主现于阵前,说不定四弟会有一线生机。”她能决断于指掌之间,他的面上却说不出是踯躅还是惶然,“瑾月。王命不可违,祖制不可违。”她耐不住曼声发笑,神态傲然自若,“喆哥哥,怕什么?你但去无妨。你们走后,我自会入宫跪席向父皇请罪。裭夺封号如何?降为郡主如何?便是贬为庶民,我也依然是父皇、母妃的女儿。什么尊位,什么荣宠,都换不来我弟弟的一条性命。还有……”说到此处,小人儿的眼底掠过一丝释重的安慰,“夫君,我再也见不得,好男儿空负报国之志,却终生郁郁不得展。”

有沒觉得论坛登陆有问题啊?只有手机在断开WIFF时才能上了。留条后路吧。大猫在潇湘汐苑贴吧。那里只用了《 子夜歌》

一个题目。朋友们,希望只是暂时的问题。离不开这里啊。

麒麟是你吗?

叛军盘踞的行宫建于空桑山北岭,是鄯鄯王族南行祭祖住跸之处。乌干江两条支流环护宫城,河宽水深,形成一道天然屏障。行宫与外界通连共有十八座浮桥。围攻之时,所有浮桥皆被王师占领。怎奈何扎罗手中握着楚王这张保身的王牌,如彧数次被作为人盾推至两军阵前,太子再是不甘也只能听命退兵。叛军已无多少残众,只能守住北、东、南的三面。为了防备偷袭,他们竟放火烧掉了剩余的浮桥。

时将破晓,山河大地依然笼罩在一片黑沉沉的蒙雾中。曾经气象森严的行宫重地,如今却是万物噤声,静如鬼域。一水之隔的王师行营,中军大帐,九龙缠铜气死风灯明光四射,直刺眼目。军情议了快有两个时辰,却还在胶着等待。人歇马不歇,星夜奔驰,便是自幼习武精健过人的上官喆,此时也是面色焦黄,眼眶下更有两团浓重的黑影。璎珞裹着一袭雪青色暖袍,映得她的面色更加苍白,腰肢瘦削得不盈一握。小人儿脚步虚浮,全靠着一股心劲提着才能立在这里,十指紧攥着袍服的侧摆殷殷望向上位,再不见昔日的未语先笑、飞花璨齿。璟瑓等奉命不得妄动,兀自候得焦躁。眼见着又是一夜将过,军中还是死水一潭毫无动作,几名偏将早就按捺不住性子,纷纷跪地请命急攻。

中军帐亦扎在山势高处,从系帘的窗口望出去,连绵军营仿若直通天宇,抬手星辰尽揽。山风凛冽,吹得流云茫茫四散,另人生出居于云端的错觉,只是高处不胜寒。如彬终于将目光从天外收回,俊眸微倾,一瞬不瞬地看了璎珞一会儿,还是焦苦一笑,“如果应了你以身犯险,极可能便是有去无返。到那时,让本王如何向鄯鄯交待,如何向如彧交待?”她也抬头,细密的睫毛底下轻光一闪,隐见几分傲然,“太子,璎珞虽是女流,却也知晓大义。不论是身为公主还是妻子,为了家国,为了夫君,我情愿拼尽这一条性命。生有何欢?死又何惧?军情紧急,许吾往矣,殿下万勿顾忌。”一席话,闻者莫不动容。璟瑓的眉心越攒越紧,瞧着她额前飞鸾抺带下一双清丽明眸,单膝跪倒,拱手请道:“太子,公主之计可行。”阿桑讫将军跟着接口:“殿下,扎罗奸狡,不许我等靠近行宫。可他那里也伤的伤,残的残,兵稀将寡,更是求生心切。我们可诈称公主跋涉染疾,行动不便。由王府自幼受训,身怀阴柔绝功又忠心耿耿的数名隐奴扮作普通兵士用软轿抬进去。只要入得正殿,能见到王爷,便可见机行事。待等里面发出信号,我们再领兵强攻,总会有几分胜算。”上官喆也思索片刻,毅然道:“我与叛军并未交过手,正可暗藏机弩乔装同往,誓死也要相护公主与楚王。”说到这里,他又躬了躬身子,面上已带了凝重,“还请殿下速速决断。军情国事均耽误不得。朝堂上暗潮涌动,已有心怀不轨之臣妄论‘太子施政误国,征战伤弟’。如不及早结束战事弹压逆流,唯恐日久生变。”“敢请太子发令!”将士不论品阶皆伏倒于地。恰在此时,帐外风急云涌。南地阴湿,有冬雷自天边滚滚而起,正如众人心胸中翻腾不息的血性。如彬冷冷瞄向不远处的宫阙重门,心中记惦的却是另一座皇城。雪缨金龙盔外俊眸登时寒意凛凛,腰间宝剑出鞘,瞬息斩落长案一角,硬朗摄人的气势笼于周身,他深深看向跪伏的将士,长指直向行宫,猛得一声利喝:“攻!”

行宫内,一片混乱,剑戟、尸体,遍地都是,更有哀哀悲鸣的伤兵蜷缩在角落里等候着死期。寒风卷过,四处都充塞着令人作呕的血腥之气。扎罗是万万没有想到璎珞真得有胆量前来。一身破衣烂衫的他,手舞足蹈,几近癫狂,“璎珞,我的乖侄女,好侄女啊。”说着长剑一挥,已然递了出去。璎珞感觉到那细薄的剑锋沿着脖颈在缓缓刮蹭,如冰冷意刺得肌肤生寒。被分隔在身后数步之外的的四名隐奴和上官喆都绷起了身子。还是她一声低笑开腔,“二叔,放手吧,也许还能有一条生路。”“生路?”他双目圆睁瞪向她,“我早已让你那爹爹,我那兄长,逼得没有了生路。不过,也好,我死了,还能带上你。你还不知道吧?你哥哥,当年也是二叔我送他上路的。哈哈,我不吃亏,不吃亏了。”听着提到兄长,璎珞浑身都战栗起来。虽然早就生疑,可今日明明白白地说出口了,还是让她恨入骨髓,“休要多言,我来了,你便要守诺,放如彧回去。”那人依然在狂笑,“放他回去。你把二叔想得如此良善吗?知道你们小夫妻还没有圆房。罢罢罢,还是见上一面吧,省得到了幽冥殿也要怪我不讲情理。”边说,他空负的手一摆。便有几个喽罗从后间拖了楚王出来。

殿内火光熊熊,将那人惨白的脸映照得分外清晰。他被他们推倒在地上,长戟架住肩背,脸上、颈上皆有伤口,本是雪色的长袍早已浸染成了触目惊心的殷红。“如彧。”璎珞的泪水,如开闸出的山洪,滚滚而落。他的双眼肿胀不堪,惶惶然顺着声音寻过来,目光相触,如电光火石交汇。他的瞳孔都在抽缩,血污遍布的面容上被失望痛心之色扭曲,嘶哑了嗓子仍在断断续续地叫喊:“谁让你来的……为什么要来……回去,回去……”两人竟是要挣扎着扑向一处。扎罗一时体力不撑,璎珞便冲开了他的桎梏。那厢里的上官喆和隐奴也跟着要奋力脱困。一时间,大殿之内乱成一团。小人儿眼见着便要够到他的指尖。羞恼的扎罗如何甘心,握着剑,从背后直直向她砍来!“啊!”如彧一声怒吼,直是从地上跃起,锋利的戟尖从他的后颈到后腰划出两道长长的裂痕。即使如此,他还是将她重重撞了出去。扎罗的一剑,便深深扎入如彧的肩胛。他们离得很近,剑峰入体的一刹那,她清楚地听到了血飞骨裂的声响,他竟是什么也不顾,便以血肉之躯生生为她挡开。

扎罗一时呆立在那里,是被倒地之人眸中的笑色震颤。重伤如此,他却像是连半分痛感也无。鲜血喷薄而出,腥艳的颜色映入他明亮的眼睛,恍如红莲绽放,欣喜到妖异。“别动!”就是在这个时候,上官喆发出一声怒喝!扎罗本能地回转了身子。刹那间,劲弩携风而发,“嗖嗖嗖”,破空刺响过后,跟着一声惨叫,三支弩箭齐齐刺穿了他的心窝,暗红蜿蜒一直流向脚底。有上官的箭弩开道,众隐奴如柔猿般冲向殿内的叛军,空手夺刃一通砍杀,招式简单却是刀刀致命。见着首领已死,本就不多的守卫四散奔逃,又与相援而来的兵士冲撞到一处,你践他踏,行宫大乱。如彧早已昏迷,璎珞伏在他的身上却是手足无措。上官喆终于杀了过来,也顾不得检视,急挥右手,点住那人肩上数处穴道,眼见着剑伤血流稍止。他急忙背起如彧,拖上璎珞,迅速往来时之路退撤。

杀戮此时才是刚刚开始。尖锐的哨音刺破了静谧的清晨。天色将明未明,依稀可以看清,浮桥那端,长蛇般相连尽是束发带甲的军士,迅捷有序的阵列中,一排排长弓黝黑,一道道剑戟如雪。眼见着数条身影相拥着,搏杀出血路奔将过来。璟瑓掌中长剑骤紧,战马一声长嘶扬蹄转身,手起剑斩号令出!涂抹了松油点燃的火箭万千齐发,如蝗雨般飞射而去。翎羽飞血,毙敌于前,强力截断了追兵的行程。行宫内火光四起,宫门外喊杀大作!早有先锋营冲出,利芒乱闪,残肢溅开,于乱军中夺回了那一众的血人。

大势已定,璟瑓依从璎珞建言,吩咐转动机关。“轰隆隆”,地颤山摇,仅存的三座浮桥从中心断裂开来,依着齿轮滑转,渐渐没入两岸石壁之中。行宫失去了与外界相连的通道,顿时成为孤城。飞箭还在继续,大火映红了天幕,与烽烟相混,凤阁龙楼已烧成了修罗熔炉,死战不降的叛军不过数百人,转瞬便被腾腾大火吞没。

她不知道要与他被送到何处。她自始至终都紧紧握住他。隐隐听到耳边有一声低低的呼唤:“璎珞!”他的手垂了下来,她还是不甘地靠了过去,身子贴上的只是一处温冷的胸口。

暗夜这几天是怎么了,真是煎熬,主要是怕失去了这处家园,更害怕失去了这里的一帮好朋友。不过还好,虽然依旧不稳定,但总算是能够上来了。只是我的PAD登陆不了,所以只能挂文,却没法编辑字号与字体。我的电脑上论坛已经很久失去编辑功能了,麻烦。还是要道声谢,论坛这么难上,还依然有朋友上来看文,留言,期盼、祝福我都收到了,很开心。

文章写到这里,离结尾处只在四章之内了。也是直到昨天,确切说是昨天晚上,才作出最后决定,大猫准备写第三部:《风流子》。子夜歌、杨柳枝、风流子,将组成大猫古风三部曲。有些忐忑,因为不知道能不能写好,不知道大家会不会看着生烦。

大猫的文与大猫的人一样,平平淡淡,傻呵呵,又絮絮叨叨的。可运气却出奇的好,有一大帮的好朋友支持,总是开开心心地,便达到了想要企及的目标。

第三部整体的纲还没有列出来,只是有了一些人物的线索与片段。自然是紧紧围绕第三代人展开。还要加杂一些与第二代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总不能近亲繁殖吧。自然还是都要成双成对才好。相较于上两部,风格上会更轻松明快一些。因为这一群世家风流子,都是父恩母爱的结晶,他们耳濡目染的是爹娘的爱意深深。不过也会生出与父母并不相同的爱情观,这也是人之常情。

大猫的第一部、第二部都有主题,爱人间的信任与宽容,婚姻的适应与改变。这第三部也有,是对真爱不顾一切的追寻,是取舍,一种牺牲精神,爱情有时真得需要你认真思考,你想要得到什么,你又必须放弃什么。还有就是在第三部中,第二代人物出现得会很密集。所以两代人在一起生活,父母与子女之间发生的故事也是一条线索,也是我想表达的另一层面的题旨:束缚与被束缚,爱也是束缚,束缚也是爱。

第二部结文后,要停一段时间才会开第三部。因为新文需要深入思考,还有就是小丘那个坑得填。不过大家放心,时间应该不会太长,还请喜欢大猫的朋友耐心等待。我知道,有许多朋友并不喜欢古风,不喜欢才子佳人、王侯将相,也期盼着我能够写一些现代文。大猫在这里要说一声抱歉了。写完这三部曲估计得到今年年底,甚至明年了,还会不会继续在sp文吧里耕耘下去真是一个未知数。可我还是相信,只要有朋友们的支持,只要我还有热情与动力,什么都会继续。

再次真心地说一句:大猫爱你们。真得爱。

虽然还没有结文。这全当是结束语了!

风流子

木叶亭皋下,重阳近,又是捣衣秋。奈愁入庾肠,老侵潘鬓,谩簪黄菊,花也应羞。楚天晚,白苹烟尽处,红蓼水边头。芳草有情,夕阳无语,雁横南浦,人倚西楼。

玉容知安否?香笺共锦字,两处悠悠。空恨碧云离合,青鸟沉浮。向风前懊恼,芳心一点,寸眉两叶,禁甚闲愁?情到不堪言处,分付东流。

”少年多行乐,方豪健、何处不嬉游。“可我却希望我笔下的风流子们能够认清心中所求,一心一意追寻所爱。不会落得”情到不堪言处,却悔风流。”呵呵,没有分付东流的。

可我的手机登录不了。得用别人的手机。不方便。

第五十六章:我笑他人看不穿

如彧醒来时已是沉沉深夜。梦中还是漫天血色模糊了一切,依稀看到一道寒光刺目,飚射小人儿的心口。“啊!璎珞!”他大喊了一声便直直坐起,左肩处一处刺痛传来,仿佛有千根针万根刺齐齐捅入一个地方。剧烈地咳嗽过后,他的面色比昏睡时还要苍白,衬得一双眸子愈发乌亮。“如彧,我在这里。”是她紧紧地扶住他倾颓的背脊,双手却抖得厉害。眼前的这个人,剑锋如果再稍稍偏上一点,他可能就永远睡过去,不会再醒来,不会再对她说话,不会再对她笑。守在这里一天也快一夜了,她不敢也不愿脱下染赤的外袍,那上面的刺目猩红,全是他喷溅的热血,似残梅,如红妆,仿佛还带着他身体的温度。他随着呼唤,脑中像澄明了一些,可还是略带了怔忡望向她,“我这是在哪里?”“如彧,你在行营,在我们的行营。都获救了,都获救了呀。”思及曾经的凶险,她背上冷汗未干,寒意犹存。“你也无事了?”他不再看她,只摸着自己身上不知何时换过的洁白柔软的细麻寝衣出神。

“老四他醒了?”如彬一直呆在帐外。这让那二人都有些吃惊。随着太子一同急急而入还有璟瑓、上官喆和军医。几名医者又试了脉像,瞧了伤处,才面色稍缓含喜回道:“楚王殿下吉人天相,已无大碍。”一句话,众人的眉头便宽了几分。如彬最是喜怒不形于色,此时也掩不住一脸的殷殷,“老四,你觉得如何?”如彧只若无其事地一笑,放下刚刚被撩起的衣袖,“我没事。”太过平静地回答,让人们忽然间无言以对。“如彧,你要不要吃些东西?”璎珞更带了几分胆怯。她从未想过,经历了一番生离死别,等来的会是如此漠然的一副模样。“不用了。”他幽深的瞳仁淡淡泛过一丝清光,“我想再睡一会儿。你们都出去吧。”说完,他竟背对着一干人躺了下来。“我……”她是又畏惧又不甘。“你也出去。”他的肩膀似是动了一下,并未回头,白衣之上洒满明暗不定的光,一室沉寂中只闻烛火燃烧的轻响。

如彧是幼子,小了如彬整整八岁,自幼跟随在二哥身边长大,两人亲厚远胜于其他弟兄。可此时在帐中,便是对着太子,他也是少见的疏远,连笑意都是透着淡薄。如彬默默盯了那人一阵,语声有些弱,“你好好歇息吧。我们不会打扰你。”再无答话,众人依次退出来。璎珞有些不放心,更为不舍,步子都挪动不开,却被璟瑓拖拽了出来。

此时三更已过,正是露湿衣袂,任谁都觉得有说不出口的寒凉。上官喆长眉低垂,忍了又忍,还是微微俯身朝向太子,“殿下,楚王,楚王他这是怎么了?”如彬止了脚步,侧首觑着那个快要瑟缩成团的小人儿,蓦然一声长叹,“老四啊,老四是气恼我们差一点便害了璎珞。”

如彧这一歇便是三天。残敌已除,可是王师却没有丝毫拔营起寨的迹象。在璎珞的眼中,太子他们似乎更加繁忙,也不知都在处理什么军机要事。中军帐外白天黑夜都有重兵把守,帐内更是不分昼晚人流如织。山路逡逡,依然挡不住骏马飞驰,一拨又一拨背负着标记“马上飞递”字样帛袋的驿卒来去匆匆。最是一声声呼喝喊到嘶哑,“八百里加急!御赐金牌,阻者死,逆者亡!”听了都让人倒抽凉气。如彧不论对谁都依然是一幅淡淡的模样。从那一晚后,如彬再未出现,似乎是难以顾及这个受伤的王弟。上官喆也不见了影踪,只有璟瑓和几个太医日日探视,小人儿早就顾不得什么忧惧,每每亲自侍汤侍药才能放心。

第四日的一早,天空竟飘起了小雪。鄯鄯气候湿暖,想来也只有在这高山之颠才会有如此的奇景。只是南国的雪终是与北国的不同,少了催折万物的萧杀厉风相伴,唯有薄薄的雪片簌簌而落,倒有股说不出的曼妙空灵。如彧休养了这几日,起坐早已无碍。刚刚用过早饭,此时正斜靠在床边,任由璎珞将乌黑的药汁一勺勺喂进口中。想是太过酸苦,他紧紧蹙眉,并不说话,只伸手去拦。小人儿也不出声,执了汤匙,目光深深望向他。还是他禁不住这样的相对,接过碗来几口便饮尽。药盏见底,她才长抒气息,忙拿起备在身旁的丝绡帕,仔仔细细地帮他擦拭唇边。他起初乖觉地像个孩子,任由她摆布。静静阖目片刻,忽得一把抓住纤纤皓腕。察觉到她在轻轻地颤抖,他才睁开了双眸,女子般莞尔,俊眉入鬓,眼尾略挑,笑起来依然是关雎堂中的旧日模样。璎珞的泪,便在无知无觉中落了,滴在那不洇水的冰丝绡上,颗颗都如鲛珠。换了他为她执帕擦拭,只是笑容已隐去,显出淡淡锋芒,“帐还没算呢,你先哭个什么?”正巧璟瑓撩帘进来,未语人先笑,“我来得可不是时候。”如彧并不理他,自顾自地端起茶水漱口。璟瑓也不在意,唇角上弯,眼光却淡淡垂下,稍稍摆头示意她。小人儿心思最是伶俐,立时收敛了眉目,悄悄退出去,只依然守在帐门处。

竟是连一盏茶的功夫也没有,璟瑓就走了出来。见着璎珞立在路旁,俏面上落了飘飞的雪花,半融半化,天光相照,似罩上了冰晶,玉白肌肤更显剔透。他先是正了神色,声音也压得很低,“太子和我不日便要北还,事从机密,你晓得轻重便可。”“那我们呢?”小人儿有些不解,更是发急。“如彧的身子还禁不得长途跋涉。更何况……”他这话没有说完,便抿唇俯首,“这里,这里也许会安定些。上官姊夫执了太子密令去了我小姑父那里,今晚便能回来。他会留下来相陪的。”“你们,你们。”吐了这几个字,她也不说了,隐隐明白,却不愿问出口。“迟早的事情。”他的语声平静至极,跟着又稍稍倾身,朝着她扬眉浅笑,“放心吧,那喆哥哥最是疼你护你。楚王现在就是一个病秧子,气力有限,伤不了你。”

璎珞再回到帐中时,如彧负手倚在一根撑柱边上,正盯着天窗出神。仿佛听出是她回来,也不转头,只幽幽问了一句:“璎珞,你看着你的二叔死在眼前之时,你,你是何种的心情?”许是在外头站得久了,她的眸光竟也浸了几分阴冷,走过来轻轻抚上他受伤的肩胛,蓦然抬起脸来,一咬牙道:“到了那种时候,如何还容得人多想。怕是也只能庆幸,终究死的不是你,也不是我。”他莫名松一口气,换了戏谑浮上面容。本就高挑的个子,俯视她逼仄之气尽出,随之竟是恨恨红了眼眶,“小东西,你还怕死么?”

她不怕死,她怕失去他,只是这样的话她此时不想说出口。明明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可还是忍不住避开伤处轻轻靠进他的怀中,像是一只被他驯养已久的猫儿。她这些日子都是难得的柔顺,他看在眼中更是心疼,便在毫厘与须臾之间,她差一点就成了自己的牺牲。他死,她也不能死,被那娇娇软软的小身子依偎着,清湛的眸底泛出异乎寻常的柔和,只是心肠却一点一点硬了起来。

“听话,过去趴好。我抬不起左臂来,不要让我多费气力。”他的声音,他的话语,依稀是期盼已久的亲昵却濡染了帐外的寒气。小人儿如何扮着乖巧也依然惧那箠楚,小鼻头先红红地抽嗒起来,忍也忍不住的眼泪潸潸而下,“如彧,如彧,我是……”他抬手便能沾到她的泪水,目光奕奕夺人,犹带三分怒容,“我知晓你有许多的话要讲,挨过打,受过罚,自是会让你都说出来。我也是,憋在腹中,与你一般难挨。”

帐内的行军榻只有一人阔,硬木的框架,细藤的底兜。她伏在床边上,上半身自然而然地塌了下去,圆乎乎的小屁股恰恰翘在了那人的眼皮下。刚刚忍了羞怯摆好姿势,她又跟着伤感起来,由先前的抽泣变成了啼哭,哀哀怨怨还凄凄婉婉。他就站在她身后,星眸微挑,晖光中夹杂着淡淡嘲讽,“你可以哭得再大声些,最好能传遍整个大营。到时看看,太子、璟瑓、还有上官喆,哪个会最先赶来救你。”正是这一句,便让她咬住舌尖强咽下一声声悲泣。

如彧夹住伤臂,只用右手轻轻抚上小人儿的臀尖。她的呜咽与轻颤,他再不管,面上的笑意收起,探寻到细摺裙摆一把撩开。内里是宽松的中衣,想都不想地扯下去,该是用力太大连带着最贴身的素白亵裤都跟着褪了一些,竟是显出个半月形的小光屁股。“呜呜”,她又哭了,边哭还边板过手来遮挡。“啪”,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抽上,他的声音更是威慑,“把手放到前边去,快点!”她除了害怕再剩不下什么,炮烙似的缩回小手蜷到颌下。他还要继续,手指勾了小裤轻滑,两团雪白如玉的臀瓣便彻彻底底地露将出来。

扒光了她便晾在了那里。他在一旁稳稳坐下,斜了身子费力向软枕边摸索。背后的凉意让她的心房一拍赶着一拍地紧缩。大着胆子转头,正看到他从枕下摸出一柄令牌。是他营中召将所用,长长的一块乌枣木雕成,上圆下方,足有两指厚,背文坐虎,正面铭“楚”。她是深深地绝望,想都想不明白,日日相伴,何时帐中会混进了这样的凶物。更是懊恼,为何他每每教训都要花费这许多的心思准备。她还在神游,令牌便拍到了臀峰上,热辣辣的痛意立时带着白肉晕起一抺艳红。知道哭喊讨饶皆是无用,璎珞倒不再像先前一样挣扎哀求,反正躲也躲不掉,索性挺了娇臀承受。皮上肉里,再疼再苦也不惧,终归他是活着,他有气力。

如彧坐得久了也会气短,可有怒意催着,还是一板一板揍得结实。下手不是很急,却也并不缓慢,中规中矩的,左、右、中间,令牌头上圆圆的印迹深深地烙进她软软又胖乎乎的小臀上。初时还是听着啪啪的脆声,待等十几下抽打过后,屁股肉边翻滚边肿胀起来,随他手起令牌落,便换成了呯呯的闷响。“如彧,如彧,疼呀……”小人儿禁不住哀叫出声,只觉有一簇簇火焰在身后蔓延,一波又一波好似炽潮涌动。她开始踢起小腿,更横着向远处躲闪。他使不上力来按住她,只探了身子赶上,手臂扬得更高,噼里啪啦,没了间断,玫瑰红的屁股上跟着冒出一檩檩凸痕。伴着这警示的重掴还有威严地训戒,“老实趴回来,明白吗?”“嗯,嗯,如彧,求求你,轻一些,轻一些。”她的啜泣低吟伴着一声声抽气流出,再是不甘不愿也只得老老实实移回身来。已带了发烫温度的令牌在臀腿处一点,她又自觉得住上挪了挪,臀儿摆成了比先前还要挺翘的姿势。

他一直咬了唇盯着她的屁股,从白皙到淡粉,到嫣红直至现在醉人的酡色。看着小丫头挨得直打哆嗦,哭声都在发飘,他还是没有停手的意思。教训这一次,是为了能让她记一辈子。接着的抽打,沉稳而缓慢,使力均匀地落下,虽然不再是十成的力道,也足够炙疼她每一处嫩嫩的肌肤。再也受不住了,她连滚带爬地蜷进他的怀里,语无伦次地求着:“别打了,疼啊,如彧,我疼……”他还真得住了手,放了令牌捧起她湿淋淋的小脸儿凝望着,目光仿若水滴悄然落入平静的湖面,有丝丝涟漪如晕,轻轻柔柔地洇入她的心头,还带了莫名的忧伤。

“真得疼吗?”他问得简单。她倒惊惶,只敢吃力点头。“比死了还要疼吗?”“比我看着你死了还要疼吗?”他急声追问带起一阵剧烈的呛咳。“如彧啊。”她的心不知被谁攥住,痛楚到说不出再多的话来。惨然的笑容里,他松开了手,“欢乐趣,别离苦。可即便是这样,即便是孤雁只影,也终究还有鲜活的一条命在。”“我不愿意,我不愿意。”第一声泣诉之后,她再不能自已,诸般的忍耐都成了枉然,“如彧,我不想离开你,不想离开你。”从未见过她哭得如此伤心,只用头抵住他的胸口,恐惧到无已复加。他终于笑了,幽黑瞳仁里流转着疼惜不忍的神采,单臂发力将她揽得更紧,唇舌掠动耳根发稍,“傻丫头,你让我如何才能放心啊。”说着,又游走至颈子,轻轻啮咬下去,“记住,如果你死了,我也不会独活。”她的身子跟着绵软起来,再无力挣脱,依依缠绕在他的身前,“如彧,就让我们在这空桑山上,静静地,静静地相守可好?”他一时黯然,满目怜惜里透出无奈。缄默了片刻,才慵然带笑,“如今也只得依你。我是下不得山的。璎珞,在你面前我是活人,可在旁人的口中却已然战死了。”见着小人儿似被惊住,那人又转身拿过榻边桌案上的一折军情急奏。她忙着展开,只见到疏落的几行文字:“王师围剿鄯鄯叛军于空桑山,扎罗等叛部首从殆尽。楚王身为先锋,于此役被叛匪所俘,亡于乱军之中,遗骨无处寻觅。”如彧以目光紧锁她的忡怔的容颜,缓缓道:“除了父皇,无人知道真相。”说着,他又低头冷笑,“你可能明白二哥他们的用意?这便是人们口中的‘君臣、父子、兄弟’。”

第五十七章:雾里看花水中望月

楚王遭戮,天子震怒。一连三道明喻传下,急召太子回京复命。朝中风云突变,以皇后堂叔开国郡公马青、贵妃长兄光禄大夫陈子年为首的旧臣将一切矛头皆指向东宫,弹劾太子施政有误引发藩国叛乱,出兵失策折损亲王手足。更有危言进谏,称太子力主出征是妄图拥兵自重、暗怀不轨之心。如彬远在千里之外有口难辨,可毕竟是年少册立,深受皇帝器重多年,又有显赫母家外戚,护持者亦众。

官场脉络本是盘根错节,竟因这诋毁与拥立,硬生生分为了壁垒鲜明的两个阵营。各方的奏折都如雪片般袭来,金殿之上咄咄对立,互不相让。只是这种种纷争层层实权最终还是要落于那帝尊之手。便在众人殷殷期盼于圣意昭然之时,皇上却因伤心楚王之死,卧床不起。琅琊王以长子之尊自请长留禁宫,侍奉君父病榻之侧,亲尝汤药,衣不解带。皇上感其诚孝之心,每每大为嘉赏,便是贵妃陈氏也常被召见,母子的荣宠一朝登极。正是盛衰更替,随着琅琊王的显赫,栖梧殿与东宫都日渐沉寂下来,门前冷落,君恩稀薄。太子还未抵京,内庭纷传,如今皇贵妃与太子妃姑侄二人连面圣都很艰难。

想是那份提防诸君觊觎权位的奏折让皇上起了戒心,京畿戍卫自统领以下接连更换。原本由顺天侯江良与千牛卫将军骆玮统管的御林军也交于杞王如彰接掌。一干文臣虽未涉及,但也是人心惶惶,草木皆兵。眼见冬至将近,又是太祖生辰。宫中颁下圣喻,御驾将巡幸帝都南郊太祖旧坻璃阳宫,举行冬祭之礼。帝命皇后、琅琊王、杞王及诸妃命妇伴驾,皇贵妃与太子妃却未得旨随行。皇上龙体有疾,由琅琊王代为主祭,这本该是储君方能行使之事。前朝的党争本来稍有平息,却又随上这风向躁动起来。

冬日里消沉的黄昏,阳光都不知何时黯淡。皇上一直以来休养的暄阳殿是宫中最为清静也是最宽阔的一处殿宇。翠檐连绵,屋宇错落,繁盛的庭院几乎占满半面阳坡地。只是在这寒凉的幽幽暮时,暖意不在,星月无光,唯有浮雾中猩红金漆的门柱狰狞矗立,寂冷的灰色镇兽与夹杂期间的残雪布满殿脊,一眼望去,悲风萧瑟,阴寒凄凄。不过,这些皆是殿外的情景,如果能穿透那雾气看得再仔细些,定会瞧见,一格格暖室的明窗早已映照出橘红色绒绒的光亮,人影绰绰,笑语欢声不绝,自是另一番的天地。

玲珑不知道陪在这里跪候多久了,冰冷坚硬的玉阶硌得膝弯处是忍都忍不下的酸涨与锐痛。朔风刺寒侵骨,她再也耐不住,迷迷蒙蒙地侧首,含了悲声相劝始终跪得直挺的璟琪,“母妃,回去吧,父皇怕是不会召见我们了。”璟琪却半垂了眼睑,静静一笑,“玲珑,再等等,皇上想来午睡刚刚转醒,他,他一定会见我们的。”小人儿不敢再深劝,颓然坐倒,双手都抚在大腿上,只觉得全身的气力都被抽空了一般。

正在此时,忽的看见东阁处厚厚的门帘一扬,是总管刘永苦了脸出来。他小跑着奔到璟琪与玲珑的身前,抬袖擦着面上不知是汗还是泪的水迹,“娘娘,太子妃,老奴实在是无用啊!无用啊!”璟琪直到此时,还依然是一脸殷殷热切,“皇上,皇上肯不肯见我?”刘永愁眉深锁,眼觑着周围无人注意,这才又走近一些,压低了声音道:“娘娘,今天在殿内伴驾的除了贵妃,还有皇后和琅琊王。若是往日里只有贵妃一人,奴才多磨上几句嘴说不定还能有个通融,可现在,现在……”刘永再说不下去,璟琪她们的心中却已是知晓。

皇贵妃不由得垂顿了削肩,眼中的神采只剩了低沉沉的伤心与无奈,“皇上,皇上他……”玲珑按下无限凄惘,在一旁使力拥住她,小心翼翼地开口,“父皇既不得空,我们,我们回宫吧。您的身子也受不住啊。”刘永眼睁睁看着这姑侄受苦,心中伤感,只无可奈何。玲珑正想扶了璟琪起来,却听到身后有人相唤,“皇贵母妃。二嫂。”还没等两个女人回头,系了一件墨绿色乌缎夹棉披风的杞王已走到了近前。他先未说话,只俯下身来,解开披风裹到璟琪的身上。后面跟了几个下人,手中提着明瓦的宫灯,透明的烛光映在他眼中,漾起虚浮的芒泽。“彰儿,彰儿啊。”璟琪的手便紧紧抓住面前的这个人。他亦颔首,“皇贵母妃,天寒地冻,您要保重自己。”说着,他又深深看向那小人儿,也是一样的轻声抚慰,“我先进去探探口风,酌量着情形再替你们通传。”说着便转身进得殿去。

这次并未候多久,终是有小内监宣了璟琪与玲珑见驾。暖阁内的炭火烧得旺盛,被这热气一蒸,早已冻透了的两人都禁不住有些晕眩。特别是璟琪,便是强撑着行礼,还是能瞧出上身在止不住地哆嗦,跪也跪不稳实。如彰就站在门口处,微微蹙了眉不忍相看。如彦是惯常的一脸漠然,双手负在身后,不动声色。贵妃端着一盏参汤侍立一侧,目光中快意与迷惑交替。只有皇后偏坐在榻边,一身玉白底子的双凤逐月对襟锦袍动静间波光暗动。她的一只手搭在旁侧半卧半坐的夫君身上,一只手拈了绢子按在鼻间,容颜沉静中带了几分关切的焦虑,“皇上这几日身子才刚刚好些。皇贵妃,你大老远地从栖梧殿跑来,冷风昭昭地,也不怕过了寒气给陛下。”

璟琪并不说话,只盈盈望向御榻。床头的九龙帐钩金光莹然,看得久了恍得人心头都生出凌乱。萧靖衍先是就着贵妃的手喝完了参汤,这才缓缓转首,面容略显出病后的清峻,只那深邃的眼眸还是一如往常,仿佛一潭深不可见的池水。他的口气还算温和,“皇贵妃,你求见朕可有事要回禀?”如此的称谓让璟琪一时茫然,不过她还是低低应声,诚恳道:“皇上,臣妾只是挂念您的身子。”萧靖衍目视着她,意味深长,“朕很好,你看到了,便回去吧。”璟琪无语,皇后唇角的笑纹却是越来越深,带了极淡的邈远之意,“皇贵妃,你都听到了,跪安吧。”玲珑终是难忍,泪落潸潸,扶了一把面色苍白疲惫的璟琪,低低啜泣,“母妃,走吧。”气氛有瞬间的冷,璟琪本还有不舍,却不想萧靖衍唤了刘永到近前,漫不经心道:“传朕的话,皇贵妃与太子妃,没有朕的传召,以后不必再到御前了。”刘永惊得一抖,却也赶着应下。

璟琪竟如痴了一般,依旧深深叩首。倒是玲珑立时便跪直了身子,眼眶泛红,只昂头不肯再落泪,“父皇,刀剑无眼,胜败乃兵家常事,您,您不该因此便迁怒于母妃。”“放肆!”是如彦耐不住吼了出来,“璟玲珑,谁与你这样的胆子敢诘问父皇?忤逆不孝,其罪当诛。”小人儿看都不看他,本来便是秋水深潭般的气质,此时更见清冷素寒,“谁忤逆,谁不孝,天地可鉴。母妃、表哥、璟家,对父皇耿耿忠心,死生不惧。”“玲珑!”璟琪和如彰急痛不已都跟着阻拦。皇后的目光直勾勾盯上眼前与那人初入王府时一般无二的小脸儿,森然的笑意缕缕绽放,声线也徒然升高,“来人,将这目无尊上的丫头给本宫拖出去掌嘴!”

“慢!”萧靖衍此时才冷下脸来,他紧紧看了地上跪着的两个人半晌,定定发话:“即日起,太子家眷迁出东宫,幽于赵王府。”“父皇!”“皇上!”闻听如此圣意便是如彰也跪伏于地,更遑论璟琪与玲珑已然瘫软下来。萧靖衍还没有讲完,他稍稍向后仰身,本是放在旁侧的右手却抓握住了皇后的右手,引得那人一阵惊悸。他轩眸看了她一眼,又接着开口:“彰儿,由你指派羽林军给朕看管好赵王府。还有你,皇贵妃……”话便断在此处,璟琪却已敛衣曲身。他并不瞧她,兀自道:“也去吧。”“父皇,父皇,儿臣知错了,知错了!你如何处罚孩儿都可以,求求您,不要这般对母妃,求求您啊!”小人儿的哭喊声在这大殿之内折回不已,倒是璟琪含泪笑对,“玲珑,我们领旨谢恩吧。”

皇后、贵妃和如彦皆不言语,只有如彰膝行至御榻前,攀住明黄围帐四角垂下的缠金流苏,哀哀泣告:“父皇开恩,父皇开恩!”萧靖衍肃然目光自他的脸上移过,“怎么,你敢抗旨?”如彰掌心冷汗湿腻,还未想好答对之词,便听到头上传来冷哼,“还有你那侧妃?”如彰骤然僵住,“父皇,晓棠,晓棠她有孕,她有身孕啊!”“如生男,便养于正妃名下。”“父皇……”如彰还想争辩,萧靖衍的气息却渐渐有些乱了,手抚胸前佝了身子。“表哥,龙体要紧,切莫动怒!”皇后一边口中急唤,一边跌跪在榻前。她这一跪,身后的众人也跟着跪了遍地。萧靖衍只泠泠瞧着,似是厌烦地摆摆手,“朕有些乏了,除了皇后,你们都退下吧。”

瑶台琼宇依旧,宫门千重如海,有人欢喜却有人愁苦。如彦陪着母亲立在门廊之下,一瞬不瞬地盯上前头三人踉跄的背影,细目半睐半阖,精光闪动。贵妃笑得淡漠,语声也有些弱,“真是没有想到,翻覆会是如此之快。”如彦揽上她的肩头,含了戏谑,“母妃,儿子可是盼了许久啦。璟氏终有今天。”听了这话,贵妃竟生生打了个冷战,微皱了眉头看向他,“儿啊,你与皇后表姐还有你舅舅他们日日在筹谋什么,母妃不懂,也不想过问。只是要提醒你一句。我嫁于你父皇多年,深知他天心难测,旁人便是算计了开头,也算计不到结尾。我与毕罗一样,实在是惧了大起大落,只求我们娘几个能平平安安。”如彦轻笑着答应了一声,只神色还是阴沉不定,“母妃,想是父皇机心再深,也奈何不了这时局不予他,更不予那如彬。”

赵王府的灵素堂内,玲珑又抱来一床丝被盖到璟琪的身上,摸着她的手冷如寒冰,强撑了笑意相慰,“母妃,我们刚刚搬过来,取暖之物不足,彰哥哥已经去想办法了。只要熬过今晚便好过了。”璟琪躺在床上反握了她的手摇头,“没事的,可着孩子们用吧。其实我很喜欢住在王府,这是我的家。‘灵心素性’是他亲自取的名字。”小人儿乖巧地在她身旁坐下,似是无限钦羡,“母妃,父皇最为爱您。”璟琪的目光带了痴怔,神情竟添上些许小女儿的娇羞,“十四岁入王府,十五岁便嫁给他,一辈子也忘不了初嫁那一夜,还是赵王的他拥着我说的第一句话,‘我会保护你’,所以我永远都相信他。”蟠花烛台上红泪一滴滴滑落,玲珑将涕泪强咽进喉咙,嘶哑了声音,“母妃呀,我知道,要信父皇,信表哥,我会的,会的。”

小人儿离开房间时轻掩了门扉。月华年年岁岁依然,却在此时映的人面惨淡如白绢。就在她即将转身的一刻,右臂蓦然一紧,已让一人急急拽入阴影之中。破喉的呼喊也被他大力扼住,只传来一句焦灼地低问:“母妃,母妃她可安睡了?”

暗雾漂浮,拂掩了天空中一团银色。他摘下深玄的风帽,夜行衣遮不住皎洁白袍、淡淡眼神和那清悠的莲荷香气。想是痛到极处也惶恐到无路,“良哥哥……”,玲珑紧咬的唇间迫出一声悲吟,小身子扑将上去,极力压抑着呜咽起来。江良疼惜地看她,揽了抖动的肩膀,拖拽着避到近旁的一棵香樟树下。轻寒隐隐,只他的话音是暖暖的,“丫头,别哭,最多再有两日,太子便会归来。”她着实吃了一惊,迅速抬起头,“两日?怎么会是两日?奏报不是说表哥一行遇了山雪,至少要十天才能抵京么?为了此事,琅琊王还攀诬表哥是故意拖延归期,以谋不轨之事。”说到恼恨处,小人儿鼻息渐重,“父皇,父皇他,发了好大的火呢。”

江良低头一笑,修长的眸中鄙夷之色漾起,“什么山雪,是拦截的伏兵。”似是感觉到了指下细微的颤动,他随着眉梢一挑,“不用怕,玲珑。如彦暗中调动的黔中督护府兵马,已被你小姑父率楚南铁骑奔袭驰援全歼于伏击之地。前头军情隐而不报,怕是连琅琊王还蒙在鼓里。”她的恨意更浓,曾经深藏的憎恶清晰流露,“萧如彦,他果然狼子野心。”他微微侧身,倒添了几分踌躇,“太子截获如彦与黔中督护陈间成的密信,那人竟是一再叮嘱只图生擒,不许伤了性命。”她闻言也愣了一下,旋即又嗤笑,“怎的,表哥心软了。”江良不知该如何答对,面上风华清淡,“太子对如彦终与你我想的不同,他们是血脉相通的手足。”她的一双美目冷光一现,“都念着手足,怎会有壮士断腕呢。光凭一颗仁心治不了天下。表哥若是早听我一句劝,先发制人,如何会引来今日之祸。”他不置可否,她看得出来,也不愿再多讲此事,只伸手牵住他的袍袖,“哥哥,还好你回来了,这些个时日我,我几是走投无路了。”他怜爱地拍了拍她的小脑袋,悄声问她:“从云端跌落泥沼,你可曾怨怼于父皇?”

玲珑迅即摇头,两只小手也慌忙摆了起来,“没有,没有,我哪会有那样的胆子。在这世上,除了爹爹,便是父皇最疼我。只是,只是……”她假意撩拨鸦色的鬓,却是掩饰了委曲瞟他,“只是参不透君心,如何能不惊惶。还有便是如彧,我几是夜夜都会梦到他。”又是凄然一声,她的眼里滑落清泪。他曲了手指为她擦拭,“不要伤心,如彧他还活着。”“什么?”她差一点便要跳起来。是他把她按住,“这便是父皇与太子所订之策,瞒天过海,欲擒故纵,就是为了让那些怀了悖逆之心的乱臣们自己跳将出来,待时好一网打尽。外患廓清,内忧再除,父皇是要与太子留下一个太平盛世啊。”小人儿不觉震动,曾经满腹的迷团,此时才终于理清。她深深点头,心中密密交织起孺慕与感激,自是也带了担忧和牵挂,“良哥哥,如今近身陪伴御驾的只有皇后与如彦。明日父皇便要前往璃阳宫,如若,如若他们……”她不敢再说下去。他语声带笑,却绵里藏针,“总是念念不忘自己的长子身份。储位已定,还依然对社稷重器生出觊觎之心。父皇虽调配了京畿守军和行辕兵权,可握在如彦手中只怕还有三四万之数。马、陈两族在军中之人不少,已有数支兵马打了勤王的名义想进京,均被明喻斥下。不过他们还在秘密集结,如今正遇太子嫡系的阻击。他的人进不来,他也怕太子回返,旦夕祸在,于敌于我都待不及拖延,胜负之分,便在这数日之内了。”

树间枯枝摇曳,玲珑静静倚了主干,望着透入地上的参差光影,并未平静多久的面容又浮上阴霾,喃喃自语道:“虎豹骑,该是虎豹施展神威了。困兽犹斗,只怕想着玉石倶焚,但君父的安危不容有失。”江良吃惊不小,目光惊喜莫名,“你如何会知道虎豹骑?如此机密之事,便是太子之外的其他皇子也弄不清这支中军的精锐是否存在。父皇果然疼你、信你。”边说,他的眼中更是锋芒闪动,透出无畏的决然,“虎豹骑虽只有两万人,却以一当百,便于禁卫军可以担当将领的人在虎豹骑也不过是一名普通的小卒。它初是先帝举事时培植的骁勇亲随,父皇登基后又交由璟叔叔统帅。如今便在我与璟瑓的手中。”“哥哥他……”“你哥哥带走一支护佑太子。我则隐身于宫内,从未离开过父皇。”她刚一发问便被截住,他的笑意宁定,似乎成竹在胸。小人儿是一脸的艳羡,摇动那人的胳膊,“良哥哥,你把我带出王府去,我也要与你,与表哥他们一起领兵伐逆。”

江良佯装板了面孔拂开她,“胡闹,马上刀戈岂是儿戏?这也不是女人家该做的事情。太子出征前便有交待,务以安全为要,不许你以身涉险。否则他定会狠狠罚你。”听着这“狠狠”二字,玲珑的小屁股不由得轻抖了一下,说不出是惧是羞,耳后已有几分灼热,只小嘴儿忍不住抱怨,“那便被关在这里,任高墙之外天地翻覆,若你们相救不及,还不是死路一条。”他是恨不得现在便替兄长收拾了这个从未乖乖听过话的小妮子,耐了性子又放低了声音,“父皇将你们移到潜邸来是有意为之。当年为避庶人刘氏的残害,他暗中在王府内挖了一条直通禁城之外的地道。我今晚来便是安排府内唯一知晓这地道的稚奴在拂晓时分带母妃你们脱身。到时瑾月、云开还有晓棠都会乔装出城。挑选了精干卫队扮作商旅护送你们奔赴雁门关,璟叔叔率兵已过潼河来接应。”愈说,他的神色竟愈是抽去凝重,“毕竟是夺位易帜之事,谁也没有万全的把握,便是父皇都已书写了传位秘诏携于身上。不过,只要你们安全无虞,他老人家也好,太子也好,还有我与如彰,都可放手一搏,再无牵挂。”如此动魄惊心之事,她倒听得淡然,更有细细声问:“哥哥,你今晚亲自带我们出去?”他摇了摇头,“交予稚奴了,我还得赶回宫去,不过明早我会在城外相候。暗道崎岖,照顾好母妃,也要照顾好几个侄儿。”“嗯,我知道了。”她难得的温软顺从,只是要迫着自己低头,生怕他看到那杏眼流波,凤瞳转辉,好不窃喜。

天子出行,鼓鏧前导,雷霆乍惊。天色昏明相接,杞王府内还是殿宇沉沉,一身皇子朝服的如彰单臂怀抱着酣睡的幼子,还牵了小人儿的手已走至角门边上。“委曲你了,有了身子,还要带着殸儿躲在这运水的车中出去。”他衣带生风,袖间的菊香混着男子气息,将她暖暖环护。晓棠只能忍着不哭,抖了双唇相望,“如彰,我不想去雁门关,让我陪着你,好不好?是生是死,我不怕的,真得不怕。”他还想保持住笑意,只那笑纹却再是强撑也带了苦涩,“不是怕不怕,而是能不能。”他看了看怀中的孩子,又盯上她的小腹,“晓棠,你不是一个人,你的身上有我们的血脉。相信我,很快,很快我便会去接你回来。”针一般刺痛心底,她依然伸手抱过怀殸,已有心腹仆役推开漆门,宽辕的马车,搭载着硕大的乌黑木桶。正在转身出门的一瞬,北面的禁宫又传来一阵召唤伴驾禁军的鼓响,他下意识地相唤,“等等。”她跟着回头,二人凝眸对视,他耐不住内里的纷乱相嘱,“晓棠,不论得男得女,都要以‘鏧’字为名。”“不许胡说,你不许胡说,我要回来,我要在王府生下我们的孩子。”她还是哭出来了。又看到她落泪,他的眼中也是晶芒碎溅。

江良赶到赵王府时本就怒容满面,却看到那恼人的丫头早就候在了他们昨日相见的树下。一阵疾风将她身后披风高高扬起,露出飒爽的深紫战袍。她浅笑盈盈地相待,雪缨飞凤盔外一双明眸锐利,波光潋滟却是已现杀伐。“你为什么要独自留下来?你想干什么?”他知道已然无法相劝,可还是蓬勃了怒意诘问。“或是与你守卫父皇,或是与表哥并肩而战。”她回答得干脆利落。“我们,我们没有……”她不再让他说完,“我知道我们没有必胜的把握。”她冷冷将目光投向远处巍峨高耸的皇城,“萧如彦以为挟了天子便可以令诸侯。只笑他机关算尽,却算不出他那心头至宝般的毕罗已在我的手上。”“毕罗?”他惊得狭目泛出清光,“毕罗不是已去了封邑。”她娴雅地将束袖轻拂,“瞒天过海之计,不只你们男人使得。只待把消息传过去,要江山还是要美人,大哥这次可有得掂量。”“玲珑”他不知该如何开口,“毕罗一事牵扯颇多,还是,还是等太子归来再作定夺。”她是何等得聪明,双手交握,面容静而冷,声音更是探不见底的幽深,“良哥哥,我不明白你要说什么?”

第五十七章:几曾识干戈

洪庆九年,璃阳宫冬至。

漫长黑夜,深冷雨雪,皇帝于冬祭礼后突然咯血惊风的消息自内庭传出,随驾的文武百官以及后宫嫔御始终不得入见。翌日,一道道另人心悸的喻旨借由皇后与琅琊王之口颁下。

第一道,非常之期,帝命由皇长子琅琊王如彦监国,开国郡公及左右丞相辅政。

第二道,帝令去杞王如彰御林军统领之职,兵甲尽卸,圈于别苑,非诏不得出。皇后、琅琊王护驾,行宫亦由其统兵驻守。

第三道,帝斥太子如彬失职失德,有负圣恩,归京后除兵权,同征军副帅顺天侯江良、璟瑓发刑谳司囚禁,论罪议处。为防太子勾联外戚,罢博山侯璟皓、江南道道台璟皎、安楚节度使肖铭军政之权,即锁系由地方官押解进京。

旨意一出,震动天下。却是口喻无印无凭,行宫内外立时传言纷起,满朝哗然。人心向背,本就各有所趋,太子一党,璟氏一族,生死攸关,力请面圣的奏疏堆满璃阳宫门,直诘皇后、琅琊王挟天子矫诏。群臣跪候一日,未见皇帝,也没求来加盖传国玉玺的明黄诏书。倒是听到接二连三惊天动地的重响,眼见着那由西海乌金铸造的千斤禁门隆隆而关,腾起层层飞浮的尘埃。还未等众人醒过神来,又是青灰战袍遮天蔽日,禁卫营中五千列风骑呼啸而至,将行宫团团围住。

为首的琅琊王如彦单手执缰稳稳坐于乌驹马上,山风飒飒撩起他身上玄色战袍,亦吹落城墙夹杂了枯草的积雪纷纷。抬头环视山野,唯见灰蒙蒙一片,可他知道在那嶙峋山石间,隐藏了一丘丘孤坟荒茔。简陋的墓碑刷着黑墨没有留下一个名字。里面早已腐朽的肉身枯骨正是数十年前被祖父斩首的太宗与他的子子孙孙。同样的皇子帝胤,同样的公主千金,却因为一个“逆”字被赶尽杀绝埋于高岭,对望煌煌宫城只能尽做野鬼游魂。他突然感到一阵冷寂,眼前闪过的全是毕罗与三个小女儿的娇娇容颜。悔之晚矣,便只能无畏无惧。他的面上一片冷漠与平静,长剑指向遍地蝼蚁般的臣子,自是带了王族的高贵与凛然,“父皇病重,辍朝十日,惊扰者斩!”

天边残阳,无力一般即将沉入秦岭远山,斜照绵延宫阙只余一缕血色猩红。僵跪的人群莫不禁声,只是有的老泪纵横深深叩首,有的却将蕴藏了警惕与痛恨的锐利目光直刺到那人身上。竟是又一阵震动天宇的巨响传出,这次来自帝都的方向。包括如彦,人们皆屏息分辨。整整七声,炮音浑厚,那是太子班师回朝的礼讯。落日将落不落,应着这龙吟清啸,忽的便风急云涌。“看!看!双日凌天。”“两个太阳,有两个太阳啊!”幻日之形不过一闪即逝,只那些所见之人却是目瞳赤红,面色如狂。天象示警,苍生必有劫难,只不知这杀伐是要就此而止,还是要因此而生。

深宫帷重,遮住了所有人的视线。寝殿外远远传来连续不断的脚步声,亦裹杂着兵甲剑戟摩擦的霍霍声,逐渐包围了王殿宫宇。“呯”殿门被大力冲开,军靴橐橐,随即有宫人的惊呼突兀响起。明烛摇曳,进得殿来的却是马皇后一人。萧靖衍还没有安歇。他生性喜静,近身极少留内侍随从。此时也只有刘永一人立于长案之旁,正往那盘龙鎏金铜香炉内添加一捧龙涎香。知道来者是谁,萧靖衍也没有抬头,依旧执了书卷浏览。细细白烟缈缈弥散,缭绕玉桌金案,轻轻落上他明黄刺螭的丝袍。刘永也未如常施礼,合好铜炉的盖子,便垂手侍立于主人的身后。

马如泽一步步近前,妆容精致的颜面神采奕奕,雍容宁和地款款拜倒,“皇上,太子拥兵谋反。彦儿仁孝,愿为君父分忧,起兵护卫圣驾,想是已经赶到鲻川,迫近叛军行营了,陛下放心便是。”他没有应声,只予她侧影肃然。“早间与陛下商议的惮让之事,不知可有决断,诏书是否写好?”她强忍下不耐,最恨的便是眼前之人那股子清高而又疏离的冷漠。“写好了。”他此时才抬头,竟是舒缓一笑,慢慢向后靠上软垫。“拿来!”她虽震惊却也急着逼问。“朕已交与良儿去相传了。”他目视着这个嫁于自己三十余年的女人,声音依旧淡如流水。“什么?江良?”她的震惊显而易见,只在勉力支撑,“你的诏书是传位与谁?”“还能是谁,自然是太子,是彬儿。”他又低下头来看书。她闻言早已气得浑身乱颤,似是用尽了所有气力在凄然呼喝:“为什么?为什么死到临头,你也忘不了那贱人、贱种?”他的眸心现冷,脸上更是透出冰玉般王者之态,一字一句相告,“在朕的心中,他们,才是妻,才是子。”有片刻的沉静,几乎迫得人发疯。一双美目早已暗淡,只有狠辣的怒意将她装扮得好似罗刹,“好,好啊,那本宫倒要亲眼看着,你的妻,你的子,如何陪着你共赴黄泉。”“共赴黄泉?”他嗤了一声,“你与朕,正是要一人生,一人死。今夜之后,后宫再不会有往昔之离乱。”她的目光倏地一跳,骤然紧紧盯在他的身上,由炙热而至冰冷,似是难以置信,“如彦手上握着十万御林军。如彬不过带了万余残部应战。而你,怕是只有一群无用的阉人。”他是忍无可忍,唯余鄙夷,“皇后,内宫不得干政,难得你将朕的兵马计算得如此清晰。只是,朕若真如你猜想得那般不堪一击,还如何能活到今日。”

“来人啊!来人!”马皇后幽幽笑着,本已僵直的后背缓缓舒展,回身望向殿门。只是她还并不知道,便在这一盏茶的功夫,只有不过数千的夜行之人,恰如从天而降,遍布宫城的哨岗竟是没有查觉到分毫。“快来人!”她还在切齿哑声的呼喊便突然间断在喉中。一排青衣卫士不知自何处现身,斜挎短柄墨刃,行动快如鬼魅。而那最惊恐之处,还是他们个个手中都提着一个狰狞的人头,血口均从后颈划开,齐齐整整,仍有血珠“啪嗒啪嗒”滴落,一人不差,全是她刚刚带进殿来的亲随。

萧靖衍瞧着她怔怔瞪向自己,一言不发起身欲走。是她含恨的怨毒之声迫喉而出,“你,你便如此报答马家,报答母后对你的养育之恩?”他也停住,“这数十年的隐忍,看着你马家专权跋扈,看着你马如泽横行后宫。直到此时你离间朕的骨肉,已现篡逆之心,依然没有贬废、没有赐死,只让你自行了断。这已然是对得起母后,对得起你马家了。”她听了低低吁了一口气,又似是不能相信,“没有贬废么?”他静了一瞬,深深点头。“呵呵”,她一身盛装,双眸圆睁,笑声便如哭声般哀叹沉沉,“皇上,你终是对臣妾守了诺言。”他原本不想忆起,可还是不能忘记,红烛合卺之夜,他曾亲口与她期许,“相伴一生为妻。”

璃阳宫寿阳殿火光冲天,映红大半个天际。宫人们驾起水龙车欲行扑救,却被负手而立在门庭之外的皇帝止住。直是看着火苗与浓烟将寝室填塞得不留一丝空隙,再也望不到殿内几案翻倒,一只青纹胎釉杯支离破碎,烟罗软帐覆着云水画屏尽被斑驳的血迹染污。萧靖衍这才稍稍转首,一青衣卫士伴着刘永上前屈膝,“回皇上,皇后所居坤颐殿已着人据守。琅琊王领兵离宫,守军主将徐天成畏罪自戕。”他听着似是有些疲惫,眉心微攒,只话音依旧清朗,“传朕旨意,各殿禁闭。皇后既已薨逝,近侍宫人一律赐死随殉。尔等速速清除围宫守军,降者免罪,阻者立诛。”

鲻川城,一道鲻水穿城而过,这里是环护璃阳行宫的第一重镇,高大的城墙似乎永远不可能被任何敌人攻破。此时此刻,太子所辖之军已在城外扎好营寨。战事未起,便有短暂的宁静。主帐中,只余如彬与玲珑两人。他盯了她许久,只沉吟不语。她最怕他那双已转成浓墨般深邃的眼睛,便是已躲得足够远了,还是忍不住颤了声音相劝,“表哥,求求你,不要那样看着我。”

窗外有风拂过。初生的朝阳透过帘帷的纹路融入这四方空间,落于如彬微微飞扬的眼角。“你,坐过来……”他还是凝眸看她,只淡淡相唤,不辨喜怒,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别,别,表哥……”帐外,军士们巡营的声音清晰可闻,她且惊且惧,不由自主地敛了袖袂,低了娥眉。“不用怕,我现在不打你。”他竟是平静地笑了,上挑的唇边透露出一抺清浅的温柔。“现在不打,那何时会打呢?”她只在心中思忖哪敢再问,稍稍低了头踏着衬以飞云花纹的盘螭织锦长毯前行,无声无息,隐隐含忧,使得一双媚眼浮起迷离与娇怯的美。

他极快地捉住了她靠近自己的手,稍稍使力便将小人儿圈到了怀里。气息掠过的酥暖让玲珑微窒,侧眸看去,他除去甲胄穿的是一袭滇南进贡的素锦棠棣暗纹长袍,腰束明黄丝带,翩翩还是素日风度,只是脸色略显沉郁,难掩疲惫。虽是别后重逢的爱侣,可她不知该说什么,靠在他的胸膛一动也不动。他便望着她氲氤着淡淡水气的眸子倒含了谑意,“我平日里打你的屁股,疼不疼?”她的睫毛微颤,身子使力相挣还是没能挣脱出来,反被他箍得更紧。“我问你话呢,回答我?”他以目光紧锁她羞红了的一张小脸儿。她不敢看他,只藏了惊慌轻轻地点头。“那你还要大着胆子这样做?我的话,江良的话,都白说了。”想来心口揪紧,便是坚毅如他也死死咬了上唇,满眼都是后怕惊恸。她默然瞧着,心中沉沉落落,牵扯着伤痛,最终还是抻臂环住他的颈子,一点点使力,贴紧清凉的肌肤,“生、死,在一起。”“唉”他在叹气,吻上她的额头,髻发相缠还不够,仍要紧紧攥了她的手,让她的指尖剜进掌心,“我一早便知道,不论到了什么时候,你也不会离开我。”她呜呜哭了,他却呵呵轻笑。“没事了,没事了。你在哪里,我都能保护好你。”他俯下身来与她对视,离得极近,隐约触到彼此的鼻尖。“不要打我了,不要,我就是舍不下你。”查言观色,恃宠而娇,她生来便会。“哼哼,打不打的容后再议。”说着他再次将她深深拥住,换了他将头疲乏地伏在她肩窝,“我不是怨你,是心疼你。”“表哥,还有,还有毕罗……”瞒了一事是死,何惧再添罪证。“嗯,我知道。”他便喜欢看她嗫嚅的模样,掐了下粉嫩的腮肉,“晶芳是我一手调教的心腹,她会听你差遣,也会一字不落的禀报给我。”她“嗤”了一声,更不屑地白他。他就势扭了她的小身子,照着翘起的小屁股的就是又快又狠的几巴掌,“你就如此急着讨打?两军阵前,没时间与你罗嗦。这顿板子你是决计躲不过了,等着,等着啊。”听到“阵前”二字,她也顾不得他的咬牙切齿,拧着坐正,“毕罗还在侯府。”他似笑非笑,“已被我接到营中啦。”“让她劝降如彦?”她有些吃惊,不过还是有所期盼。他像是不愿多提此事,面上清华复见,“大哥那里,还是要真刀真枪地去拼。他那样狷介狂傲的性子,不输到山穷水尽,又怎会心服口服。”她倒多转了一层心思,正踯躅着开不开口问他,忽地便听到帐门处一阵脚步嘈杂。

“太子,顺天侯来了!”是璟瑓的声音在门外通传。“进来!”如彬已正衣端坐,玲珑侍立在他的身后。随着璟瑓与江良入帐的还有一众征军将领和东宫的幕僚。他们冲着太子与太子妃施礼拜过之后也都垂首站好。如彬目视江良还未及相问,顺天侯已清肃了声音开口:“宣旨!”如此,便是如彬与玲珑也连忙伏跪于地。江良稳了心神,迅急从怀中掏出一卷明黄丝帛,恭敬展开后朗声宣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禅位于皇太子如彬。钦此。”

帐外战旗潇潇,晨曦朦胧,帐内却因着这道禅位的圣旨引来一室肃穆。还是玲珑稳住心神,微微侧首,淡淡眼波扫过江良与哥哥。那两人也立时会意,一个起身,一个趋步,一左一右便将如彬架起。小人儿向前膝行两步,面对着夫君,以娴雅的姿态婉转叩拜,语声沉稳端然,“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有玲珑率众在先,或武将或文臣,铠甲、广袖带起齐整的悉簌响动,伏下乌沉沉一地银盔、皂纱,三呼之声更是此起彼伏。如彬只觉得身体中气流翻涌不能止,背负相交握的双手却还冰冷如斯,强自按定莫名复杂的心情,方才和缓地点头言道:“如今逆患未除,父皇独守璃阳行宫。人子之孝,尽心尽礼为诚。朕既已仰乘父恩,继统鸿业,更需速速安定朝野,为君父分忧。”窗外隐现于晨雾中的城池渐染一片霞色如血,他迫着自己不要转头,眸中蓄满已然归于平静的幽深,泠泠更如秋水寒霜。“江良、璟瑓。”“臣在!”“臣在!”“辰时三刻,攻城!”“遵旨!”

君命如山,众人齐齐叩下头去。玲珑知道,这帐中不再有她的位置,可她偏偏有话要问。如彬觑到了小人儿半掩在双瞳中的殷切神色,了然地挥了挥手。帐内再次余下他们夫妻二人。玲珑还跪在地上,紫衣铺展,是于她难见的幽幽静静。他笑着走过去,伸出双手拽起她来,轻抚她的肩头,圈她入怀,“你想对我说什么?”她的心先暖了起来。她听到,他在人前已改口称“朕”,而在她的面前依然是那个“我”。她一下子柔若春水,樱口轻启,“皇上……”他用手指按住她的唇,“这里,只有你我。”她便看着他嘴角擒着的一丝笑,倾身靠在他的胸前,“表哥……”他用下巴轻抵她的头顶,“嗯,怎么了?”她知道,她还能像往日一般诉尽心中所想,“我,我不明白,父皇他,此举何意?”他将她搂得更紧,口中是可有可无地应声,“君可以除逆,弟却不能弑兄。”如此平静的回答,到让她僵住了身子。她抬起小脸儿,眉眼细眯,极力抑住既踯躅又惶恐的神情,“父皇,真得,真得要你……”她说不出那个字来,他也瞌了眼暂未作答,片刻之后,才打破这沉静,“父皇的心,很少有人能懂,我也一样。可这次,似是有几分明白。也许,父皇他就是想看着我究竟要如何去做。”

自古江山,胜者为王。连天烽火与如雷喊杀,鲻川内外战马横卧,陈尸遍野,天地昏黄难分,只余阵阵悲风刺骨。任是那城坚池深却也耐不住锐如刀锋的铁军。虎豹骑攻城别有章法,八人一组结成北芒星阵,首尾呼应,左右相顾,在投石机与铁弓劲弩的掩护下,借着软甲索与云梯车直上城头,短兵相接,四向利韧如飞轮白练,遇者骨碎血溅,绝无生还。北有王师猛攻,南有杞王驰援,两面夹击,囚虎入笼。十万御林军相随守城的不过五万之数,竟是禁不得这一日杀掠。残部噤如寒蝉忽又传出秘诏一说,城外新皇已立,城里便是无道篡逆,军士大哗,内乱自起。待到暮色时分,东西两处城门攻破,甲兵如潮涌进,浓烟热浪扑面,止不住的血色漫过街巷洇流成河。大势已去,死生一刻,尚能守在琅琊王身侧的便仅剩下王府中的数百亲随。

止住刀来剑往,虎豹骑护卫执仗阵列,旌节幢幡,皇家族徽,气象威仪。新帝如彬一身火龙纹飞云金甲神光夺目,明黄战袍逆风而起,目中透出淡淡精光。玲珑亦趋马随在身侧,披风上尽绣赤羽金凤,衬得她容颜冷厉,只是面色稍显苍白,凤眸果敢却隐约浮起忧伤迷茫的色泽。如彰、江良、璟瑓都陪侍在一个马身之后。江良手中紧握令旗,千余弓箭手严阵以待,一排排乌亮的铁弩齐齐对准了正前方向,只等那一声号令,便是万箭齐发。

血染甲衣的百人之师也缓缓闪开,马蹄轻响,一人一骑越众而出,玄铠、青袍、薄唇、寒眸,还是昔日的模样,虽然发髻散乱,尘灰沾面,倒碍不住天生而就的棱角分明,俊美无情。如彦的笑高傲而凉薄,“未来得及恭喜你。”语音甫落便听到江良的怒喝,“大胆逆贼,圣驾之前,还敢无礼!”他的目光也转将过来,难得地笑意一盛,“我在同弟弟讲话,你以为自己也是么?”江良被激得赤绯了容色,倒是如彬轻轻挥手,一样地傲然微笑相对,“你认输吧。”

天地间骤然被落日余晖笼罩,瞬时的温和煦暖。如彦的身上已然是鲜血长流染透了战甲,阳光漫过,竟像是流火砾金一般。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不可抑制,“不错!我是该认输。可不是此时,该是你出生的时刻。便是命中注定,也难得痛快这一场。时至今日,何憾之有?吾不负此生。”如彬轻轻扬唇却是嗤他,“何憾之有?不负此生?你说得可真是轻松。”言毕他竟伸手握住了玲珑。如彦望着那小人儿娇娇楚楚蓦然回首,一股浓重的悲伤直冲心头,“阿娇……”“阿娇如今已在朕的手上。”那人便坦白相告。他的眼中立时有幽芒绽出,透着慑人的刺光,只是不见一丝一毫的惊怒,唯余明了与无奈,“求你,算我求你,善待她,善待阿娇。”他还是直直看他,清清冷冷,从容不迫,“你已然穷途末路,还有什么资本同朕谈讲条件。阿娇的生死,你何曾顾及过?”玲珑只默默听着,心中有疑有惧,却不能在此时相问。

如彦长长叹息,利剑抵至项边,一声“阿娇”哽在了喉间。“大哥,你不要……”是如彰耐不住地呼喊。他又看了看对面的几张面孔,最终还是紧闭了眼睛,“我一个人的罪孽,我一个人偿还。”“你,等一等。”如彬的话音向来深浅难辨。他再不愿听从,手上使力便要扣紧。“阿娇有了身孕,你不想再见她一面?”

当啷,传来宝剑坠落的声响。许久之后,使力仰起的清魅面容上,竟有一颗颗水珠儿缓缓滑落,男儿泪洒尘埃,果然是人生翻覆如梦。

第五十八章:鸳鸯于飞

金丝笼内,一对儿红嘴碧羽的相思鸟轻轻啄咬着玉钩。更漏迟迟,传入这垂着一层层绣纹繁丽云帷的东宫鸾和殿,更显幽深肃静。“小小姐,很晚了,该歇下了,明日便是新君即位与册后大典。您还要将养好身子才行。”秋儿伴在玲珑的身侧,和紫苏一起执了茧绸柔巾为刚刚沐浴完毕的小主人一点点擦干乌缎似的长发。“表哥在哪里?”玲珑倚在长榻上,一身月华古烟纹丝缕轻罗寝裳悄然流泻,只在香肩至膝弯处斜搭了入冬时新贡的紫貂绒。玉手托腮,明亮的眸子盯着交颈相依的鸟儿,小人儿的思绪却不知沉浮到了何处。听着那问话,秋儿静候了阵子才轻声回答:“皇上,怕是还在宫中。”玲珑微闭了眼睛,其实一早便知道的,未行册封之仪,她不能入主中宫,那于礼制不合。上皇仍在璃阳已不问政事,可国不能一日无君。宫争政斗倾轧,杀戮余腥未尽,有功者要赏,有逆者要诛,乾坤一新,天地易主,他该有多少事情要做。越想得通透,心上越空落难挨,孤枕难眠,怕就怕这只是一个开头。

“皇上驾到!”突然而至的宣驾声令宫人内侍惶然跪了一地。她匆匆撑了纤臂要坐起,齐腰长发披散,貂绒也滑落下来。“皇上。”小人儿规规矩矩地俯下身子,却被他一只手拽牢,另一只手则抓了紫貂将她团团裹住,点点烛光于那白衣素颜之上淡淡晕染,抺就了媚色如烟。他并没有穿着至尊服色,墨狐氅内云翔衣襟上夔龙玉佩的丝络急急晃动,眉宇间蹙痕细微,面容带了人主的威严,声音都是沉沉的,“不冷么?就没有让人放心的时候。”玲珑的心中一颤,不知是痛是暖,使力埋首进他的怀里,声音柔软低迷,“我以为,我以为,你今晚不会回来。”他低头将唇贴上她的额头,“怎么会不回来。欠下的总归要还,不记得了?”话一出口,那肉身子抖着挣脱,一双魅眸更是立时便要汪出水来。“知道怕了?”他已换了昔日的温文俊颜,“丫头,与我去个地方。”大手握了小手,四目相对,皆是万千情愫。

高耸的璇玑塔位于长安宫北缘的万寿山颠,凌峰拔地,挺入云霄。塔的顶端设有司天台,接梁落地的长窗外,薄云飘渺,站在此处手握星辰,六合八荒尽揽。太史监的天官们均被打发离开,此时的这里空荡荡的,唯余新奇不已的小人儿踩着一双孔雀线珠菜玉底锦鞋在青云玄石砖地上跑来跑去,发出“噔噔噔”的脆响,如彬则靠着盘龙廊柱会心看着。司天台上没有任何榻椅器俱,只在九根龙柱上镶了十八盏莲花金灯,金灯下的童子捧盆中燃着不见火光爆星的西凉瑞炭。而最吸引玲珑的还是那依着坎、震、离、兑四位设置的观象玑衡。她小心翼翼地触摸青铜浇铸的游龙、云座和经道圈,不停地啧啧称奇,更忍不住嘟起小嘴儿来埋怨,“测天之事见于经者,惟玑衡一事。这么妙的去处,你为何今日才带我来。”如彬的脸上早已转出笑意,缓步靠近了她,也一同相看上古流传的神器,语气平淡舒缓,“璇玑塔顶是国之禁地。除了历代太史监的监正,便只有帝君才可踏入。”小东西立时噤了声,吐了吐舌头,冲着他谄媚笑笑。那人并不理会,只盯着贯穿南北两极方轴内沿缝隙转动的窥衡出神,口中喃喃似是自语,“上天之体不可得知,所以凡俗之人都拼尽性命以图登极。可真有一日高高在上,方才省得孤寒难耐。”

广袖飘落,她静立无声,眼底的神情也是复杂莫名。他蓦然失笑,终于转过身来对着她,“你不知道,观象台我曾来过一次。是十六岁被册立为太子的那天。父皇把我留在这里整整一个晚上。白日里我再强装镇定,心中也是狂喜无限。从懵懂的孩童起便有期盼,等了那么久终于成为储君,我甚至觉得自己已然手握天下,可以永远保护母妃、保护瑾月、保护江良、保护璟氏一族。但是当父皇离开,大门关闭,再也听不着声音也触不着人之时,我却害怕到落泪。”“如彬……”她忍不住伸手抱住了他,紧紧抓牢他的衣衫。他还在笑,只是苦涩滋味渐浓,“今早我到乾元殿去查看典仪筹备事仪,第一回坐在了虬龙盘螭的须弥宝座上。往日里看着父皇端坐只觉天威煌煌,仿佛那御座便能予人无上权势,令天下缄口,君臣俯首。如今,踏着尸山血河,终是保住了这九五至尊之位,坐上去时才发现那明黄的袱搭竟然又凉又滑,根本不易稳身。它也太过敞阔,足以坐上三四人,可偏偏让我一个枯守中心,两边的檀木扶手全成了虚设,四边不靠,果然是孤家寡人。还有如彰、江良、璟瑓这些至亲至近的兄弟看向我的眼神也一下子变得陌生起来,他们甚至不敢再抬头直视。想来因我已自称为‘朕’,如今,除了你怕是再没有旁人肯唤我一声‘表哥’。呵呵,玲珑啊,你觉不觉得有趣?”他的唇纹上挑,说不出是悲哀还是欢快,那笑声更是层层叠叠不休都透出喘息。她的脸上早已泪水恣意,痴人痴心紧紧纠缠,只想消去他身上清冷的气息,“表哥,你还有我啊,我会陪伴在你的身边,不让你孤单。天长地久,我们许下的承诺,永永远远也不会改变。”

“是啊,我还有你,我也只有你呀,玲珑。”终是止了笑,只那眉眼却如被烟雨染过,空濛迷离,萧萧漫漫。他勾下头来,心中更像蓄了焰火烧灼,滞塞沉重不堪。双手加了几分气力摩挲在嫩滑的脸庞,一抺难言的恐惧与孤独从他的瞳心投进她的瞳心,声音低哑嘶断,“如果失去了你,我便是统御华夏抚有万方又有何趣味?不要再以身涉险,不要再让我心惊胆战,这样的话,究竟还需说上多少遍?”她的悔意此时才淋漓而出,“表哥,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呀。”他眼中的伤怀稍退,嘲讽与愤然之色却是不减,从来不曾动心过她的示弱和讨饶,错了便是错了,再不能转圜。

温雅从容不再,十指交扣也毫无爱意可言,强扯着拖拽那哆哆嗦嗦的小身子来到长窗前,翻转了她背向自己。斜飞入鬓的长眉攒到一处,胸口起伏着发话,近乎切齿,“撩起你的裙摆,把小衣拉到腿上。”“不要,哥哥,不要。”她整个人立时一软,哭叫着回头,发现那人已走向一旁的龙柱。刚刚思量着迟疑,却见他竟然抄起了挂在金灯下用以拨动瑞炭的黄铜长钩。她直接便嚎了出来,“你想打死我吗?打死我吗?”他是不理,随手扯来帷幛仔细擦拭了一遍,又解下系在腰间的帛带一圈一圈地将钩把缠紧。她脑中想着逃离,双股战栗就是不听使唤,惧怕得连哭都哭不动,只余干噎,眼睁睁看着他手握凶物走到身前。

还是他将她的小脑袋摆向暗沉的深夜,卷起层层的裙裾,又扯下那碍事的亵衣。圆圆润润的娇臀如雪似玉,颤颤巍巍地躲闪肉纹潋滟。他稍稍压弯了她的腰肢,狠下心来低斥,“老实站住了,听到没有?”她惊得刚刚立稳,挺起的双丘高处瞬间便挨了一击。那种生硬的疼痛带了余波不歇的酥麻直直钻进心底,舌尖急扣都沁出的腥甜。第二下来得稍晚,想来是等着她痛楚稍缓。还是能穿透皮肉的笞打,她跟着一个激灵,弯腰曲颈着忍耐。第三下,第四下,第五下……他抽得稳扎有力,从上而下慢慢伸展,直到臀股之间。双手一直死死攥着衣裳,身后不断蔓延的火燎逼得她几次试图挣开,反被他紧紧箍进了臂弯。她的面前便可见浩瀚渺远的星河,可落在自己眼中却已如线线辉芒般四处乱蹿。本想喘息着等待臀上麻木成片的时刻,谁知铜钩将整个屁股都攻略一遍后居然又回到了起点。还是带着破空的哨音落下,覆在了先前的鞭痕上,更为密实的击打因为皮肉的肿胀每每要多陷进几分才会离开。再不是原来的疼了,肌肤辛辣热灼齐聚,早就超出了能够承受的范围,搅得她双肩都抽搐起来,可那追人的钩子依然没有停歇的迹象。“我错了,我错了啊……”明明知晓徒劳,她还是断续哭嚷着告饶,“不会了,不敢了,不敢了……”终于体察到他有多么的恐惧与愤然了,什么都做不了,只有如此碎碎哀求。

压了这几日的怒气都在此刻喷薄而出,眼见着本是粉嘟嘟的小臀高高肿起,交错了一绺又一绺青紫的檩印,指尖触到,都已滚烫发热。她的泣诉声在渐渐转微,他的心却跟着揪扯着越来越痛。真得疼惜,也真得无奈,只是这种你不许她偏要的攻守游戏,实在不能无限制地重演下去。松开了臂膀,手上使力将她按在窗上,空甩了几下铜钩,任“嗖嗖”的风声响过她的耳边,能感觉到她在摒住气抑制战栗。他也一样要稳定心神,依然是严厉的告诫,“最后二十下,不许闪躲。你听话我们就结束,你不听话,便要看我的心情。”她大力啜泣了几声紧跟着点头。他充耳不闻她孩子般的委曲痛哭,居高临下又抛来一句,“给我一下一下报出数来。”

玲珑是扭着头眼睁睁看着缠了明黄丝帛的铜钩挥下来的,更听到了凶物与肉皮接触时“呯”的一下沉闷声响。她的身子本就紧紧贴在冰凉的窗上,可随着那几是要敲到骨子里的痛,还是不由自主地任将膝盖重重地顶住窗棱。眼泪不知道是如何流淌出来的,满口的苦咸与酸涩。原以为他该是收手的时候了,十下还是二十下的不过在吓唬自己,谁成想竟是如此怒意十足的重责。不过一瞬的委曲与迟疑,他已然难见地厉声呼喝,“不数是吧?那就打到你数为止。”他的手臂扬得极高,小人儿一颗心都快从口中蹦出来,伴着这狂跳还有哑了嗓子的哭喊,“一,一……哥哥,我数,我数……”臀肉更疼了,连缩紧躲避的勇气都没有,知道他不许摸也不许揉,强忍着转过脸去用手背抺泪,没有注意到那人的眸光在微微晃动,更不曾查觉他的手降到先前一半的位置才再次挥动。

“二……三……四……五……”连着的五下都甩在靠上的位置,也是小屁股最脆弱与敏感的地方。她吞了一大口气在腹中,可仍觉得痛意如浪涛汹涌而至,让自己拼着命的忍耐还是全盘溃堤。“哥哥,哥哥……”想不出来该说什么哀求的话,短暂又尖厉的风声再次响起。“六……七……”这两下敲击在丘峰处,表皮肿胀麻木了,可底下的血脉却像是被搅乱了般沸动。“八……九……十……”又是全部横扫底下,大腿根被尖稍划得快要破裂,她再也做不到颓然哽咽了,使了劲扭动挣扎,更控制不住地大哭起来。

如彬知道她吃痛不过,也想着稍稍停顿一下,再作模作样地将最后十下比划完。谁知按着她的手掌刚刚松动,那人那身子就势便倾颓到了地上。“表哥,别打我了,求求你,求求你了。”她满脸的鼻涕眼泪,本来就像个孩子,此时更是半点端庄也无。“起来,听到没有。”他沉默了大半天,就抛出了这样一句话。“不,我不起来,疼死了,疼死了。”她知道他的脾气,明白撒娇也无用,可还是想着再拖延一阵子,让几是开花的屁股多歇上一会儿。他极力掩住眼里的疼宠和无计可施,也蹲下身子,迫视她的双眸,“玲珑,你可知,君无戏言?”本是无意的恫吓之语,谁知她听了竟然登时涨红了面颊,倏地跪直了身子,两只手用力推了过来,话音都带了不同寻常的尖厉,“不许你用这个来压我!”

他差一点儿便被搡倒,亏得迅捷摆了右臂撑住。再也不想掩饰了,就是无可奈何,就是拿她没有一丁点儿办法。如彬叹了叹气,就势也坐到了地上,面对面地相望,嘴角上弯,似笑非笑,“玲珑啊,我算是明白了,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让你畏惧,能让你忌惮。”“不是的,不是的……”小人儿手脚并用地爬了过来,埋着头扎进他怀里,“我怕你,我怕你呀。我怕你生我的气,我怕你不再心疼我。”他呵呵笑着,任她揉搓,口里却切切重复她的话,“我怕你,我怕你,行了吧?”说着,更挥手冲向两团嫣红嫣红还泛着青紫印子的屁股上拍了一记。她直着嗓子哀嚎了一声弹起,立时便捂住了痛处,一脸的不甘与不愿,“我都是皇后了,你怎么还打我,还打我?”他稍稍前倾,有烛光落入星眸,一片涟漪摇曳,笑意更浓也更暖,“小丫头,当了皇后就不能打了,便是你当了太后……”他突然间停住,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面上是歉疚,还有隐隐的惧意。她却不肯罢休,刚刚才掬起的一点娇羞倏忽不见,再次流淌热泪跪向他身前,死死握了他的臂,“不许你这样说,我不当太后!不当太后!”他扮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轻轻地想要拂开她,淡淡笑着,“玲珑,哥哥大了你许多。”她不松手,一幅倔强的神情,像是固执地要守住最最珍爱的宝物,“不行,就是不行,我答应永远陪着你,你也要守诺,永远不许离开,不许你离开!”

如彬抖着双唇将她死死揽进怀里。小人儿也转成低低啜泣,罗衫半褪,云髻松坠,绵软着任他摆布。他的手开始自上而下地摸索,她的肌肤在一点点晕热起来,终是抚上了那一片起起伏伏的檀痕,小身子在双臂间按捺不住地打起哆嗦,颤颤似风中娇蕊。他温柔又小心地把她仰后放倒在铺好的墨色狐裘上,她嘤咛一声侧卧起来。“还很疼么?”他擒了讥笑相问。“唔……”她已说不出完整的话来,狭挑凤目泛红,咬紧了樱唇,小声呻吟着。他也再难自控,可还是要顾忌她的伤处。双手分开她的双腿,交错着骑住,盯着她胸口起伏,玉沟深深,更是激得勃然欲起,猛得覆身上去,抓牢她的双肩,咬牙使力一顶。能够感觉到她温热湿软的甬道在寸寸吞噬彼此,相互迎就的冲撞中,勾魂倾倒,汗水沾湿了鬓发,再也寻不得那儒雅雍容的自己。她是阵阵战栗,却还迷离着眸光,伸臂缠绕上来,“如彬,哥哥……”他反按了她的上身,便让她扭曲着趴伏在身下,舌尖柔软缠绵于耳际,迫得她气息急吁却不能回转,“玲珑,我不会离开你,我如何舍得离开你。”

靡靡娇吟,惶惶喘息,渐缓渐止。司天台上,在密绒毛裘的遮掩下,两个人的身子还交缠在一处。玲珑最喜欢伏在他的胸前,轻轻摩挲他的颌下,欢情未退,可心中倒生了些许顾忌,“表哥,我们在这里,在这里……不好吧?”他手臂的肌肉与她胸前的肌肤相贴,粘粘地,让人禁不住躁动。“有什么不好?”他侧了身,换个姿势圈住她,“溥天之下,莫非王土。若是有了龙裔,不正是得天所授。”她屏息低眉靠紧,声音轻轻弱弱的,“我们已经有了得天所授的孩子。”他沉默了一瞬,目光流连于她的面庞,“我知道。可是,我们还没有帝姬。”

外面的天空似乎清亮了许多。“时辰不早,要回去了。”他在催促。可她还未尽陈心意,朦胧灯影下,他的脸颊是玉一般的颜色,龙涎气息撩拨在额间,“表哥。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已下诏册立你为皇后。”他知道她的心思,却耐心一点点引逗。“嗯。”她将小手缩进他的掌中。“待等殷儿周岁之时,我便立他为太子。”她不再答对,空阔室内,静得可以听到彼此的心跳。他抬手抚向她的眉心,笑得别有灵犀,“怎么,还不够,难道你真要效法武皇,与我并称二圣?”

第五十九章:直教生死相许

弯月穿云,如一尾小舟若隐若现驶入迷蒙夜色。玲珑听着他这戏谑之辞,先是忍不住“扑哧”一笑,风情万种地横睨一眼,可随即还是幽幽叹了口气,“表哥,我是不是太过贪心了?”如彬也在轻吁,“玲珑,你是太过聪明。”小人儿沉静下来,神色中抑不住落落忧伤的痕迹,如同这一室寂寂神器折射的微芒,清高中还透着无奈,浮泛在媚眸瞳心,“是的,我不该如此贪心,更不需要如此聪明。你放心,我明白的。”他的内心波澜初涌,目光现出爱怜,曲指滑过姣好的面容,轻描淡写得伏在她耳边,“我已拟好旨意,终我一朝,不再选秀充实后庭。”她却禁不住一惊抬头。高挺的鼻梁与锋亮的眼神相配,在旁人看来,便与他的父皇一般无二,探不穿底,望不到岸,永远得莫测高深,如迷似幻。可唯与她时,方似瑶阶琼栏映月,莹莹明波,澄澄澹澹,彼此都能视见彼此的心去。秀发微香,她伸手将他揽紧,有些陶陶然地闭目,只是口出还是曼声念道:“你,你不必为我……”他轻轻抚弄她的青丝,千缕万缕,都是美好流年,“不只是为你,是为了我们。我一早便答应过的,是你粗心忘记了。”两人含笑对视,愈是平静,才愈是生姿。禁宫高阙,绝顶凌云,一览天地无垠。今夜之后,皆要冠上那人世间至高无上的名号,他与她,终将携手与共,共历盛世繁华,笑瞰天下风云。

法司天牢,远在太平门外。甬道阒然,石壁惨青嶙峋,阴潮气息扑面。晨曦之光将漆黑的幽室一点点照亮,琅琊王囚衣加身,手足缚链,瞑目独坐,仿若入定一般。是谁的脚步卒响,自远而近惊起一片哀呼告饶之声。如彦倏地睁开眼睛,就在玄铁粗木栏外,她还是一袭白衣,风吹若雪,沿着长阶而下,跌跌撞撞步入这重重禁门,终是离得近了,才颓软而倒。他迅急扑到栏边,锁链声铿啷。只有一双颤颤的小手伸了进来,不敢看向她变得消瘦惨淡的容颜,唯能使力托住那摇摇欲坠的身子。“如彦,如彦啊……”她嘶哑的哀泣便如清冷的筝音丝丝渗入骨髓,他的泪水再次沿着青灰的面颊流淌,只是悽惶之中竟带了些许欣慰的笑意,“阿娇,能最后见你一面,真好。”

两个人便这样双双扶着坐稳下来。如彦一心在小人儿的身子上,匆匆转首寻来一个破旧的草垫递出,凝神看着她放到身下,这才带了愧意低头,“地上冷得很,你怀了身孕,还要到这样的,这样的……”他说不下去了,盯着纤纤玉指覆在腕上,指尖不见蔲丹润泽,是瓷白色的略显干糙。“疼吗?”她轻轻触碰那被镣铐磨损的淤紫与破皮之处。“没什么,你不必担心。”他只想隔开她的手,却被拽得更牢。“你,没有被,没有被?”她问得模糊,神色焦虑还疲惫。如彦又向前探了探,挡着粗硬的栏杆也将她抱紧,切切温柔,眸色潸然,“做过的事情我自会承认。虽在提刑司可并未有人刑讯于我。”她只轻轻地“嗯”了一声,略略挣脱,从怀里掏出一叠手帕,“家里,家里的东西不多了,我带了这些来,想着会有用处。”说完,她也不顾他的阻拦,一点一点,仔仔细细地缠绕与他皮肉相接的生铁箍环,手上的、脚上的都不落下。缠好了,系牢了,又像儿时亲昵的样子,把他的伤处靠近自己唇边柔柔吹了几口气,这才如释重负般地看他,“好些了吧?不会再疼了。”“阿娇,阿娇……”他的面容苍白透青,愈发凄恻。她倒是沉静下来,思忖着捡些要紧事情一桩一件的相告,“哥哥,王府被抄了。”他了然点头,“我明白。只是,你呢,你和女儿们住在哪里?”她强撑着和婉,“抄没时,皇上遣了三弟与江良来的。他俩处处维护,让我守着孩子躲在后苑的一间偏殿。乐平终是快七岁了,明白些事,兰箬与绮云都小。不过还好,我们关紧了门窗谁也没被吓到。姬妾除籍被遣回母家,死生命数端看家人有未附逆。幕僚、僮仆更是或下狱或官卖。偌大的府第,如今只余我带着三个孩子留居,好在谷雨相陪。”“她们尚有母家,你却……”他咬牙无语,她还要硬得心肠,“新帝大赦天下,宽免轻犯和协从者。马家、陈家是首逆不在此列。先人牌位、画像俱已逐出功臣阁。祖父,还有舅舅算是承恩,虽以谋逆定罪却被赐令在家中自裁。除去他们,凡男子成年者尽斩,两族妇孺三百余众皆贬为罪民,流徙北疆,终身不得赦回。爹爹他走得早,不曾获罪也连坐被削夺了谥号。如今马家只余我一人未有旨意了。”

那人修目惊恸,原本哀哀的忧伤越浓,一点一滴浸入幽森如墨的两汪深潭,“母妃呢?母妃便与你一样,心思全在夫儿身上,她是什么也不知晓呀。”另人心碎的悒色让她不忍,“所幸母妃并未被牵连。我已不得再见父皇,亏得有玲珑,不,是皇后娘娘,肯转诉我一些璃阳宫的消息。自你起逆事败,母妃日夜哭泣告罪求情。父皇虽是不应可也不曾迁怒薄待。如今皇上即位,父皇被尊为太上皇。姑母薨逝,父皇依然将她以后礼安葬,也未再册立太上皇后。皇贵母妃也好,母妃也好,所有旧日宫眷都加以尊号,说是再过十日,便要移驾去往东都太极宫,怕是见不到了。”愈说她愈痛入骨髓,眼角止不住地泪水滚落,“如彦,昔日繁华,今日衰丧,荣辱尊卑竟在这一夕之间。别人家是子重母贵、夫盛妻荣。我们呢?我们一败涂地,累及亲族啊。你的罪,你的孽,该当如何?”

天际早已泛白,只从这幽室的窄窗望出去竟透着惨淡的铁灰。他的手揪在自己囚衣的襟领上,脸上褪尽血色,肩头更是止不住地抽搐。强按下心口撕裂般的苦楚,缓缓抬手,指尖却在她面前毫厘处停滞,“阿娇,我的罪,我的孽,你让我一个人去受。你,你去求他,去求他吧。”小人儿无声抬头,脸上隐有笑意浮现,一种决绝又深艳之美,“我去求他?求他什么?”“去求他,求他赦免你。他一定会的。只是千万千万,不要提到我。”终于有了气力拂过她的发丝,他眼中的白衣潇潇,仿佛随风而逝的梅瓣。无法抗拒的虚弱与不舍自肺腑深处暗涌,不知如何开口却又不得不开口,“如果,他想要留下你,你就答应他。只有他,只有他才能予你一世安宁的生活。”他的手依然在发间,她第一次没有像以前一样睁大了眼睛对他露出动人的微笑,“你就这样地狠心。骗我离开你,再将我拱手让与别人?”他在竭力调匀呼吸,不敢相看那双柔长清澈的眸子,“我不想你也赔掉性命,更不能留你一人孤苦余生。”她换作淡淡的容颜,伴了轻轻一叹,“哥哥,你舍得吗?”曾经芙蓉帐暖、耳鬓厮磨的问话,一刹那却让他如被电击,哑了声音。原来,时光若水,一笑一问,便是一生。毕罗怔怔起身,环视周遭的门闸与囚栏,双手抚于腹上,那里有了他的骨肉和着她的血脉。“鸳鸯于飞,毕之罗之。这是我的宿命。”小人儿平静的声音近乎淡漠,“彦,我会去求他。拼尽他曾经的痴情,求他许我同你一起,生、死、与、共。”

巍峨宫宇天宽地阔,修明殿内,皇帝独自负手立于案前,正仰头看着墙上自己刚刚画就的一幅《棠棣之华图》。有叮泠的环珮之声响起,未及回头,便听到玲珑俏皮的笑吟:“‘棠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表哥你难有浮生一日闲,倒是好兴致。”如彬也徐徐展颜握上一双玉手,她却未如以往一般软软依入怀抱,而是略敛姿容觑着他言道:“毕罗求了我许久,她想见你。”他有瞬时的迟疑,蓦然停住,更蹙紧了眉头,“我不想见。”她微微发窘,可还是贴上身来央求,“哥哥,她已经来了,就在外头。”

素衣挽髻,瘦削伶仃的女子,无声无息转过长长的九龙玉屏,一路低俯着头,直到他的身前才悄然停伫。小身子在轻轻颤抖,急慌慌地跪下来,“罪妇毕罗,叩请陛下万安。”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娇怯未变。如彬有一时的恍惚,似是少年时,罕有地搭件玄色披风漫步在寻梅园中,小丫头突然从身后环住自己,口中梅香轻吐,欢快得像那枝头的云雀,“彦哥哥,阿娇等了你许久。”便是这一句,让初初萌发的爱意被生生扼进心底,原来凭你如何尊贵,也并不能享尽世间所有。

“毕罗,起来。”他喃喃开口。她还是呆木,依然以额触地,“罪妇,罪妇,不敢。”这样的自称刺得他面生阴霾。玲珑便立在一旁,此时也是怅然,她略显踯躅,“皇上,臣妾要不要先行告退?”他深邃的眸光掠过她,“人是你带来的。便陪在这里吧。”小人儿抻手去搀扶,毕罗并未起身,倒是终于抬起了头,“皇上,皇后……”欲哭不哭,看在人眼中更是难受。他的语气柔和,目光却坚毅,“毕罗,你有了身子,不宜伤怀。王府由你与孩子们住着。朕已安排下如彰会照顾好一切。今番之变,朕只惩首恶,不会累及到你们。他无情,朕却不能无义,你放心。”她的眸心忽得渲出幽净的笑色,竟是抻出手来牵住了他的袍摆,“皇上,我不是为了这个。我来求你,求你。”

如彬也俯了头,居高临下,已然渐渐冷冽起来,“你还要求,你求朕什么?”她只扬着脸,长睫如墨晕开深深剪影,“如彦,如彦他是你的手足。”“手足?”他的唇角上敛,神色清漠无边,“毕罗,你可曾想过,如今于这尊位之上的是朕。若是换成如彦,他可会顾及旁人是他的手足?你有相求,朕便会见你。若成玲珑与你互换,她可能见到你那彦哥哥的面?怕是朕与家人早就成了刀下之鬼。逼父囚弟,逆事做尽,他枉为人子人臣。不要在朕面前提到他的名字。永远不要!”她被他喝住,心念飘转,袅袅然再度泫泪顿首,“他的悖逆,全是因为我,全是因为我。”他实在抑不住冷笑连连,“他为了你?他怎会是为了你。他为的是那至高无上的皇权帝位。为了不负他那时时不忘的皇长子身份。痴心妄念、欲壑难填,才会引来手足情断,生离死恨,他一早就注定了今日的了局。” “不是的,不是的……”她唯有哀哀啼泣,他则带了轻蔑之色,泛出无声淡笑,“你真是容易欺哄啊,毕罗。都死到临头了,他居然还在骗你。想让你一辈子为他伤怀难安。”听到此语,她眼中异芒流闪,身子也突然向前一逼,“他便是为了我,为了我。你敢说你最早爱重之人不是我?你敢说这母仪天下的后位不是我的?”他那日光般凌盛,可以纵容天下的傲然竟是生生被这诘问击散。高高扬起手臂便要扇下,可还是在快要触到那两弯颤颤羽睫时收住。胸口的窒痛防范不住,双手改了方向抓住削肩直直从地上薅起,“你竟敢为了他,为了他如此伤朕。是不是他让你来的,是不是,是不是?”

玲珑本在一旁听得心惊,可真看到如彬脸色惨白如绢,知道是动了真怒,骇得紧紧抚住他的双手,惊惶劝着,“表哥,表哥,毕罗她有孕,禁不起的,你放开她,放开她呀。”他终于松了手,她便颓然倒下,玲珑跟着蹲下来相慰。她稍稍和缓即冲向她深深拜伏,“皇后娘娘,请恕我冒犯,我真得无路,真得无路了啊。”“你走吧!”他淡淡抛下这几个字便扭转了背脊。她竟如魔障了一般,爬行过去,抱住了他的双腿,“皇上,彬哥哥,我是来求你,求你成全阿娇,成全阿娇的!”

王服缨冠风华,如彬的心却是惨淡低沉寥落。他不敢也不忍看向那人沉如暗夜的容颜,瞳仁轻冷却也射出柔情,“毕罗,你让朕怎么成全你?那是大逆之罪。他便是让你求朕,朕也无法赦免他。”她还是不敢放开他,只垂首低语,“皇上,如彦不许我在你的面前提起他。我也不是来求你赦免他。我只是想去陪伴他,我再也受不得冷落与孤独。”他许久无言,唯有轻声叹息,“你有了孩子,他也……”话未及说完,她先笑了,眼底是明净的凝望,眉梢是无限的憧憬,“彬哥哥,我知道你会答应我的。所以我才来求你,求你让他等等我,等我生下这个孩子。到那时,是鸩酒白绢,还是枭首示众,请许我同他在一处。”

第六十章:少年多行乐

雪落无垠,盘踞京都月余的萧杀血腥之气弥散,映出新皇重圣元年瑞景。上元之日,帝后同登万寿山遥祭天地。吉时良辰,帝颁诏恩嘉朝中除逆拥立有功者。论绩封赏,以璟氏一门最盛,博山侯璟皓晋安国公,长子璟瑓封恒远侯,荫及三族。顺天侯江良以父命江氏之爵止于侯位为由,谦辞不受加封厚赐。终由皇后行下凤谕,封诰其妻薛氏云开为正二品府夫人。上皇禅政,退居东都。琝王靖衡,义阳公主与驸马,安国公夫妇等皇族、旧臣请旨相随。江山平定,战火绝迹,又承免役减赋恩泽,四海之内,属国咸服,百姓安居,盛世之象渐复。

朝霞铺陈,银妆皎皎,琅琊王府坞园的红梅枝杈虬曲几是伸展出墙外。王府仪门早封,原先赤金九龙青地的牌匾亦拆卸官存,只余东厢的一处角门敞开。靠近门口处停着辆翠幄清油马车,如彦布衣黔首,连外袍都顾不得穿正忙着一件件搬运包袱行囊。“父王!”身后传来长女乐平脆生生的呼唤,他立时蹙眉,平日里再是宠溺,此刻也微绷了面容转首。正是身着秋香色无华夹棉对襟褂子的毕罗牵着乐平和兰箬走出来,后面跟了丫鬟谷雨,怀中抱的是三女绮云。他领过兰箬送上车,还不忘略寒腔调告诫大女儿,“昨晚与你说的话都白讲了吗,怎么就是记不住呢。”小丫头对家中的变故似是明白又似是不明白,可却见不得盼了许久才回来的父亲带上薄责的神情。她立时耷拉了脑袋不再讲话,小手也使力攥紧了嫡母。毕罗向来心疼这个孩子,自是上前几步,一边将臂间搭着的棉袍披在夫君身上,一边轻声劝解,“她还小,哪能一下子适应。总要慢慢来才好。”如彦的眼中透出几分无奈,只不变严厉,“别总惯着她,这岂是能慢慢改的事情。”他本想伸手把女儿拽到身前来,谁知她竟自顾自地爬上了车,揽了妹妹在怀里,赌气般冲着父母开腔,“我记住了,不能再叫‘父王’、‘母妃’。你们是庶民,我和妹妹也是庶民,我们全都是庶民,行了吧?”

夫妻俩看着这气鼓鼓的小人儿不知道该心疼还是该气恼。还是如彦停下手中的活儿,平复下心绪坐到车辕边,轻轻拍上两个宝贝的云头花鞋,放柔了声音,“是的,乐平。爹爹不再是王爷,你也不再是郡主,我们都是庶民。”兰箬不到三岁,根本听不懂父亲和姐姐在说些什么,只觉得有人爱抚自己的脚丫便很是开心,忽闪着亮晶晶的眸子,咯咯咯地笑起来。如彦与乐平也被她的憨态逗乐了,那当爹的顺势探身抓起女儿们的小肉手贴到面颊上,爱意拳拳,“做了庶民,我们依然有快乐的日子。不是说过了吗?以后除了挣钱养活你们,其他的时候,爹爹都会守着乐平,守着兰箬,守着绮云,守着你们娘亲生下的小弟弟、小妹妹,我们天天都会在一起。”乐平的大眼睛也跟着一亮,忍不住抱住父亲的颈子,一幅难以置信的模样,“真得吗?真得天天都能在一起。”可也就问了这一句,忽地又开始颓然嘟起了嘴巴,“只是,只是,我见不到皇祖父与皇祖母了。他们都答应了,下个生辰要送孩儿一件羽衣霓裳。”

听到这样的话,如彦与毕罗的心下如同藏了密密的针般刺痛。乐平在诸皇孙中最长,五岁前一直教养在宫中,祖父祖母宠爱无边。谁也讲不出什么来答对,倒是孩子眼尖,瞄到不远处一色熟悉的明黄。“二叔,二叔!”顺着乐平的手指方向,正有人缓缓走来。是如彬黄袍宽袖,看似寻常不过,想来御辇停到了别处,身后也无华盖羽扇,只跟了新任的大内总管牟平。众人愕然,可也就瞬息的怔怔,毕罗与谷雨惶惶跪倒。如彦这厢一把没有抓住,乐平早已跳下车跑了过去。“二叔,您来送乐平吗?”孩子扬着欣喜的小脸儿,一对瞳仁极澈极亮。如彬含笑点头,“只几个月没有见,乐平,你又长高了许多。”“二叔,父,不,是爹爹,要带着我们去泉州呢。”她的心中兴奋多过不舍。那二叔自是看了出来,笑意愈深,“是个好地方,乐平定会喜欢。”说着,他稍稍侧转,牟平躬身递过一个锦筪。如彬弯下腰来,把筪子托到侄女面前,轻轻一拍,“乐平,你的羽衣霓裳。”

毕罗早施了眼色,谷雨头也不敢抬小步过去抱回乐平,又牵了另两个小主人退到远处。如彦握住妻子的手上前。毕罗本欲跪拜,可身边之人却依然直立。君民、兄弟相对,一时沉默无声。如彬终于开口,是淡淡的一句,“不为阿娇,朕绝不会赦免你。”如彦竟是笑了,于他难有的谐谑,“不论为了谁,你终是赦免了我。”小人儿被他们说得无所适从,驯顺垂首,映在那二人的眼中,便如积雪压覆的梅枝,颤颤低垂,更惹怜惜。“毕罗,生一个男孩儿吧。”如彬定一定神,话音清远有力,更透着帝君的决阀,“待等长大成人,朕要予他琅琊王的尊位。”如彦面容宁定,不现喜欢,目光涓涓漫过娇妻微有凸起的小腹,一样的语声从容,“这个孩子注定要与我们生于民间,长于乡野。想来无欲无求的日子,便是皇子贵胄也难觅难寻。”如彬笑若熏风,只不置可否。

四下里又安静下来。如彦这时才牵住妻子退后一步,撩衣跪倒,行参拜大礼,“皇天无亲,唯德是辅。陛下天命所归,定能庇护万民。草民夫妇,不忘恩宥,唯日夜祷告,为上皇、皇上祈福。愿天佑大璃,国祚绵长!愿天佑吾皇,福寿无疆!万岁,万岁,万万岁!”金轮渐升,日上中天。在这叩首三呼之时,如彬慢慢伸出手来。酷似的目若星辰,鬓如裁,皆因彼此出自相同的血脉。晖光交映,照出他和他俊逸的身影,谁与谁都是风神朗朗,年华正好。那人眸中有异彩闪过,不忘殷殷相嘱,“大哥,大嫂,一路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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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圣十一年,金秋之月,恒远侯夫人无忧翁主寿诞,帝后命太子怀殷、赵王怀馨过府相贺,以示恩隆。扈从,仪仗,皇太子金徽玉饰,华服璀璨。虽只是十二岁的少年,稚气未脱,动静间却广袖飘举,衣带生风。紧跟于那十六乘蟠龙蹙金顶广舆之侧,胞弟赵王坐骑大宛乌云宝马,一袭暗青色飞绣赤云紫羽朱雀神鸟锦衣,眉目如画,唇角带笑,面容上与皇兄一般无二的清贵器宇之外,更显倜傥不羁。恒远侯早已携家眷候在府门外。璟侯爷潇洒依然,乌玉冠、藏纱袍,相伴夫人流云纹裙裾,披帛曳摇。夫妇俩一人领了长女璟淼,一人抱着幼子璟鑫,皆是眼蕴笑意。

车骑甫停,太子降舆,赵王下马。璟瑓与无忧上前欲行君臣之礼,早有怀馨身行敏捷拦住。兄弟俩倒是齐双双拜跪于地,恭谨翩然,语声清朗,“如月之恒,如日之升。甥儿为舅母贺寿,祝您寿福惟祺,如意康宁!”金冠伏下,无忧忙向一旁避让,不敢僭越受礼,“受不得,受不得。”璟瑓悠悠然上前,拉起两个孩子,扬眉笑道:“好了,好了,终不枉你们舅母疼了你们一场。”甥舅亲亲热热走向内堂。小璟淼总算挣脱了父母的约束粘到太子身边,娇娇俏俏地喊着:“表哥,表哥。”怀殷也是欢喜的样子,抚上那粉盈盈的小脸和光滑的抓髻,擒笑含暖,“淼淼,这些天有没想我?”小人儿使劲点头,系在发间的明珠都叮叮作响,“自然是想了,绝不哄你。”说着,她又偏了头相问,“表哥,扬扬呢?帝姬怎么没有一起来。”怀殷将臂弯中的小丫头揽得更紧,点一点她圆润的鼻头,“她陪父皇去上苑相马,不得空。”

怀馨便负手跟在他们后面,轻哼了一声,笑得无奈还促狭,“淼淼,你就太子一个表哥么?”璟淼连头也不回地相嗤,“反正你不是,谁让你整天欺负我。”尚在母亲怀中的璟鑫也跟着牙牙学语,乐呵呵地嚷嚷,“不是,不是……”无忧笑着嗔怪,“都十岁了,却是越大越不懂规矩。”璟瑓不说话,只用眼神示意怀馨放慢了步子。待等与旁人拉开了距离,这才抬脚踢了踢一旁的外甥,声音也压得很低,“你到我这里来,皇上与娘娘可有交待。”怀馨躲开半个身子,忍了笑,扮作无比真诚,“舅舅,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与你招惹麻烦。”璟瑓斜睇着他只是摇头,“不与我惹麻烦。小冤家,你说得轻巧,何时做到过?”

物之美者,招摇之桂。帝都多植桂树,莫论贫地乡舍还是皇宫贵府,一到秋日无处不是轻黄浅碧,晖如金波,将一座万象繁华之城生色添香,托衬出别样的雍容之美。恒远侯府所植的桂花更是京中难得的名品,朱砂丹,醉肌红,玉帘银丝、佛顶珠……轻风拂过,纷纷扬扬,天香飘于云外。

府内的荣禧正堂,紫檀雕螭案上,设着数尺高青花缠枝百合大鼎,熏香袅袅。面南处,一溜金丝楠木高背圈椅,一家人团团围坐,或品茗,或闲谈,正得其乐融融。璟淼自是要与怀殷靠在一处,手中擎着太子表哥于路上为她折下的一枝金桂,小脸儿上满是得意洋洋。璟鑫也有两岁了,伏在母亲的膝盖上,侧头瞧着姐姐玩那桂枝,怯怯艳羡,却不敢讨要。怀馨挑了唇角轻笑,起身过去,撸下腕上的一串双龙纹嵌蓝宝琉璃珠塞在小手里,“她玩她的,你玩你的。就知道眼巴巴的瞅着,吭一声都不敢。”小家伙不在乎也不明白表哥说东说西,欢欢喜喜地摆弄起串子,谁知刚低下头,脑顶处便被拍了一巴掌,又是当哥哥的在训教,“敢放到嘴里,我就揍你。记住了,以后看着喜欢便去抢,别犹豫。”无忧忍不得蹙了眉要挡开他,璟瑓则直接离了座,揪了外甥的衣领将他按回到位子上,气哼哼地开腔,“能不能安安静静地呆一会儿。招惹完宫里的,又欺负宫外的,你娘骂你是‘混世魔王’,**一点也不屈。”怀馨缓过气来,仍是笑着,“舅舅,璟鑫是男孩儿,怎能如此老实。只有孩儿与您是一个模子刻下的。如我一般,方才肖您。”璟瑓听了忙着摆手,“罢了,罢了,模子是好模子,如何能刻出你来,实在不得而知。赵王殿下,你饶了臣下吧。”

众人皆喜,只怀殷眸中双环瞳仁一紧,瞪了身侧的弟弟一眼,那人一哂,也不在意。侍女上前添茶,璟侯爷随意抿了口,悠然以指叩案,“太子,皇上带了扬扬去上苑,可是要会那进京朝觐的绪宏可汗父子?”怀殷跟着颔首,“是的舅舅。绪宏可汗与世子楚烈同往上苑,还有左明王丰都相陪。”璟瑓若有所思,“如今北戎与我大璃是难得的亲睦。绪宏可汗便是早年远嫁的合安公主嫡孙,与皇上尚有几分血亲。那个左明王,如今在北戎是赫赫权臣,姐姐被立为正妃,更育有生就高贵蓝眸的世子,亦对天朝心怀仰慕。”怀馨跟着接口,“楚烈色目,跟太子你的重瞳倒有一拼。不知扬扬见了会不地也笑他是妖目之人?”怀殷狠狠剜了那人一眼,怀馨只吐吐舌头,笑意还是不改戏谑,“若论血亲,左明王不也一样。他的母亲便是北戎新宁翁主。传言,新宁翁主曾对外祖父动情,百般求嫁不得。”提及长辈私事,怀殷深怪弟弟唐突,不由淡下眸色,“野史稗闻,不足为信,更不可宣诸于口。”怀馨满不在乎,“这绝非虚言。宫里宫外,哪有我不知道的事情。”璟瑓望着这性格迥异的一双兄弟,真是哭笑不得,只跟着转开话题,“晚上,皇上还要在长宁宫设宴款待可汗一行。齐王与杞王、楚王,还有顺天侯皆要于宴席上照应。我是因为你们舅母的生辰才告了假。白日里去上苑自是要皇子作陪才相宜。你俩来了这里,淮王呢?为什么不见随驾?如何会带了帝姬。”

怀殷闻言皱紧乌眉,话音也是清冷,“舅舅,您还不知。前儿晚上,二哥触怒了父皇,挨了顿痛责,如今还被禁在宫中。”璟瑓与无忧面容也一僵。璟瑓缓了缓才带了几分淡漠相问,“这又是为了什么?”怀殷忧心更无奈,“还能为了什么。无非那些个修真奉道之事。怀酘便是左犟的性子,父皇手中的藤条都快抽折了他也不肯服个软。闹了大半夜,尹母妃哭天抢地,母后有孕在身都被搬去求情劝解,大哥也从王府赶回了宫中。”怀馨不看兄长,只盯上幕帘飘逸的光影出神,“他才不是左犟,他是成心。”怀殷转身看他,语气似慨似嘲,“他成心,你便不是成心了?整日里你方唱罢,他登场,轮着番儿的惹恼父皇。你们当自己还是三岁的孩童吗?”怀馨神情自若,不急不徐,“父皇眼中自有长姊、大哥、太子与五弟乖顺,更添扬扬承欢。我与怀酘学不来,也求不得。”愈说他面上慵懒神色愈浓,勾唇一笑,“丫头一味撒娇耍痴,吵吵着要做女将军,父皇便着人专为她打造赤凤弓、凰翎箭。怀酘不过随口讲出想当道士,便遭笞挞。同是儿女,不同命数。我是想不通,帝姬都成将军,还生皇子做什么。”

怀殷剔眉要回击,被璟瑓拦住。当舅舅的冷哼出来,“皇上尊儒重法,最恶黄老之术。淮王偏偏反其道而行,小小年纪整日里跟着帮术士胡羼,一心想做神仙。我若是有这样的儿子,也要打折他的腿。倒是扬扬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太祖马背上得天下,皇家尚武,帝姬与皇子均要习练骑射。再说,丹扬那孩子也真不枉皇上与娘娘疼宠。宗室女养在宫中,投缘不说,更是难得的福星。玲珑生下你们兄弟多年难得喜脉。抚育了扬扬不过三载,便在去岁诞下怀殳,如今更再怀龙胤。五皇子出生之时,夜如白昼,产室紫气环生,周岁即封为遹王,创大璃立国以来未有的隆宠。”怀殷重瞳之影交叠,目光幽深,全不似他那般年纪,“舅舅你与他讲这些道理也是白费。他还笑话别人,扬扬入宫之前,便是他整日里在父皇母后面前娇痴,如今有了幼妹幼弟,都顾不上他了,便一心吃味胡闹。”怀馨侧眸,敛去爽朗笑意,容色淡然又轻蔑,“你不懂我,也不要管我。你眼中是江山,我期许的是自在。道不同不相为谋。”“放肆!”怀殷颊上立现绯色,“我如何不能管你?我就是见不得父皇与母后每每为了你着恼伤怀。”

一旁的璟淼被表哥陡然升高的声音骇住,大气都不敢喘,璟鑫更是抱紧了娘亲,小嘴巴一撇一撇的,像是要哭。无忧面露惶然,璟瑓倒带了威势挥挥手,压住那弟兄二人的话头,“好了,都不许再吵。馨儿不得对太子不敬,他是你的兄长,更是储君。”两人都不再言语,璟瑓才缓下语气,谆谆相告,“怀馨,你兄长说得对。怀酘与你一个十三,一个十二,的确不再算是小孩子,该为君父分忧而不是添恼了。皇上看似对你俩严苛些,却是爱之深责之切。我伴在他身边多年,多少能参得几分圣意。五位皇子,齐王仁孝,遹王早慧,太子殿下尊贵。可陛下心中偏疼偏宠的还是淮王与赵王你们两个。‘赵’是皇上被立储前的封号。而‘淮’,出于他醉心丹青,曾自称‘淮山居士’。可见这当爹的悠长期许与良苦用心。生长在皇家,自是不同于庶民百姓,有得则有失,有担便有当,命数如此,只能顺势而行,不可逆势而为。”

怀殷微睐明目,稍低了头佯装轻掸衣摆上的绛紫龙纹,为的是掩下由内心底处滋生而出的寂寂与黯然。再沉稳,再端方,终归还是少年,忍也忍不住唏嘘叹气,“怀馨,我一直羡慕怀酘,羡慕你。”璟瑓看着心疼更生出悔意,懊恼不该将话讲得太过直白。怀馨却只深深回望他一眼便转首,抚额而笑,依然是促狭还澹明,“皇祖父视你如珍如宝,父皇对你连句重话都不曾说过。你还羡慕我俩,有什么好羡慕的?是羡慕我们日日被骂得晕头转向,还是常常被打得浑身青紫?”

怀殷只轻轻摇头不再言语。倒是怀馨站起身来,鲜朗唇颊带上稚气与渴求,“舅舅、舅母,孩儿难得能逃出那金笼子来。让我出去透透气可好,我保证,保证晚膳前一定回来。”“不行!”无忧与怀殷几是同时喊出口来。璟瑓静了须臾,却缓缓点头,语气也是难得的温和,“去吧。我会派人服侍着你。只记住,早些回来便可。”

第六十一章:锦瑟年华谁与度

清秋时节,天也清凉。

长安宫美景甚多,处处皆可流连,而裴湘的目光却只被澹兮馆殿脊的碧水鎏金瓦牵引。不再是不谙世事的小孩子了,这一两年来她已极少入宫。还是月初中宫再传有孕,娘亲身为行过封诰的新安郡君自要前往相贺。这是仪礼,本来没打算带上自己。谁知昨晚爹爹朝散归来一家子团坐用饭时,他忽然看向娘若有所思地讲了一句,“皇上问到湘儿,说是皇后娘娘常在圣上面前提起。”

正是因着这份突如其来的眷顾,裴湘一大早便陪着娘亲入宫请安。爹爹是皇上在东宫时的侍读,而至太子宾客,未及而立便已官拜礼部尚书,御前伴驾,恩宠有加。皇后待娘也素来亲和,今日更是甫一进凤仪殿就将小人儿唤到身前说话。正是相熟,娘娘未着翟衣宫装,只一袭浅樱宽身直裙,外披淡金色丝线缂织的纱衣,上面时隐时现着九凤凌云的纹饰,光影轻摇,璀璨似波。遹王年幼还在偏殿酣睡,只有丹扬帝姬伴在凤座边上,甜甜笑着看向自己。帝姬不到十岁,粉肌乌发,团团圆圆的面庞细眉挑目,右腮上一点浅浅的酒窝,唇角微翘,愈显娇嗔可爱。因着要去上苑,她此时已换好了雪青色流云锦骑装,鬏髻梳得很高,纹丝不乱地盘在一尊小巧精致的玫瑰金双鸾雕宝石花冠内,项上是同色的镶翠旋凤璎珞圈,中心处有数缕流苏细细垂下,动静之间珠玉脆响。

皇上遣人来接多时,内侍宫娥跪了满地。皇后却还在殷殷相嘱,无外是小心、早归、莫要顽皮,如此的絮语。小帝姬听得并不仔细,斜倚了身子赖进母亲怀中,揽上脖颈撒娇,“母后,儿臣要湘儿姊姊留下来,您答应我的,答应我的。”皇后缓缓拍着女儿的背脊,声音如珠落玉盘,“好啦,好啦,你父皇怕是要等急了,快去吧,母后记下了。”帝姬福了一福转身离殿。裴湘也和娘一样施礼相送,丹扬却在她身旁停了一下,纤指轻点她的手背,俏生生开口:“湘姊姊,进宫来陪着孤吧。”

离开凤仪殿,裴湘与娘亲照常去了尹妃的锍离殿。娘与尹妃在闺中便是交好的密友,先后嫁为人妻,岁月更替,人情冷暖,也不曾有丝毫的改变。帝后恩爱,皇上嫔御不多,皆是潜邸时生育过子嗣的旧人。尹妃的位份最高,也不过是正二品妃,还只以姓氏为号。明雪公主去岁下降,她的母亲才得以晋为姜妃。而皇长子齐王的生母出身相门,还曾是太子侧妃,竟始终只是个淑仪。宫闱旧事曲折隐晦,爹爹虽为近臣,娘亲也是世家女,可他们都极少在孩子们面前提及皇家。裴湘本就是沉静的性子,更不留心这些个无谓的事情。其实,也并非全都无谓。她与中宫的双生子同岁,那两人也都愿意与自己亲近,可凭是太子和煦、赵王谐趣,幼年的她还是喜欢停留在锍离殿。那时淮王没有别殿而居,更不像如今这般避讳女子。他不爱说话,她的话也不多。常常是他在案前写字读书,她便乖乖坐在一旁的镂花红木墩上,小手托腮等着。白日那样长,明媚的阳光一点点从窗外细碎的树叶间投射进来,亮晶晶地在青金砖地上映出一团团半圆的雪影,晃得人眼睛发花,迷迷蒙蒙地总欲睡去。便在小脑袋要磕下来的一瞬,是他执了一卷书支起她浑润圆巧的下巴,小脸儿贴着小脸儿笑着,“湘儿,等急了吗?我们现在就走。哥哥带你出去斗草。”她高兴地笑出声来,像铃儿一般,如果被娘亲听了必是一顿说教。可他却喜欢,浓眉下一双星眸笑意盈溢,放下书,伸出手来牵住她的手。小人儿不经意地一瞥,见那未合的书页,似是本诗词集子,匆匆忙忙地只看到一行小字,“锦瑟年华谁与度?月桥花院,琐窗朱户……”根本就不懂,小心思却莫名地有些痴了。

今日,尹妃的气色很不好,脸颊上还留有一抺轻晕的湿意,像是刚刚哭过,见了娘亲也只强打了精神带笑。流于宫外的那些碎语风评,便是养于深闺的裴湘也零星听过。无外是说淮王庶子旁枝,还性子拐孤,一味傍仙好道,为君父所不喜。尤其是他从不许婢女进房侍候,闻不得脂粉之气,每遇女子近身便要更衣沐浴,更是被人们私下传为笑谈。可她却从来不愿也不能相信,她只记得爹爹曾悄悄与娘亲说起,在诸皇子中只有淮王与圣上年少时音容皆肖,虽非皇后所出,却是帝之爱子。

不知不觉便走到了他在宫中所居的澹兮馆。小人儿停下脚步,淡粉轻绡绣纹长裙间环佩还在沥沥地响,惊动了秋日沉寂的深宫。她不敢去敲门,只呆呆站了许久,背后不合时宜的燥热透衣而出。百无聊赖地抬头,发髻上的垂珠银丝分开两侧,明净清远的天空,有一群大雁结伴飞过,云淡风清,一切又归于寥落。她无奈刚想转身,却听到大门吱呀呀被打开。是他玉冠紫袍,负手出来,衣上错错落落绣着一朵朵盛开的西番莲,行走间折出深浅不一的光影,更显精工繁复,华美不凡。看到是她,他却定身不动,初时还有些吃惊,很快又消失不见,“湘儿,你同裴夫人入宫了吗?”依然是旧日的称呼,她忽然委曲地想哭,只得使力点了点头,压抑着才能说出话来,“娘亲在娘娘的锍离殿。”他轻轻叹气,又有些愧色,“夫人来得正好。母妃正需要有人开解。”说话时,他注视着她,眉色浓黑,双眼澄澈却如深不见底的潭水,英气之中更带了忧郁。不等她开口,他已要返转,隔着三四步的距离只抛来一句话,“你回去吧。”似是被什么绞上胸口,她酸楚到一丝一缕都在疼痛,不知是哪来的勇气,跑了上去紧紧抓住那深紫色的衣袖。能够感觉到近在身前的少年微屏了气息更轻折了眉头。她是心伤与羞愧交替,可仍将目光凝在他脸上,“淮王殿下,我只有一事要问你?”他闭目片刻,才道:“什么事?”“皇后娘娘要我入宫做丹扬帝姬的侍读。”她的手依然在他的身上,心情却如秋日的湖水,温柔还凄凉。他半晌无话,启口却是不知所云,“湘儿,你都十二岁了,真快。太子与怀馨,他们都很喜欢你。”她千忍万忍才修成的大家闺秀应有的沉静气度倏然间便瓦解。不明所以地生出恼意,使力推开他的臂,“我只问你,入还是不入?”

小人儿力气使得太大,自己的身子也跟着后仰。他终于耐不住还是一手抓住了她,眼中也柔情百转,“湘儿,我便劝你一句话,‘宁为贫家妇,不做帝王妃’。”她也闭上眼睛轻轻地点头,跟着才不着痕迹地拂开他的手,款款下拜,“殿下,湘儿明白,湘儿告退了。”她再无语,转身离开,几步却又回头,“哥哥,明年我便及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