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又柏反倒温和地笑笑,指了指面前的椅子:“吕参谋请坐。”见吕虞看着林应铭的脸色不敢就座,便向吕虞笑道:“不用怕这混小子,有我在,他不敢欺负你。”
“安长官言重了,吕虞不敢当。”吕虞有些局促地低下头,不知该怎样回答。
安又柏起身背着手在她面前转了两圈,向林应铭笑道:“你不是有话要说么?我忙着呢,要说就抓紧。”
“我……”林应铭没料到舅父大人会这样单刀直入,略略踌躇一下,走到吕虞身边大声道,“甥儿请求舅舅同意我和吕虞的婚事。”
“谁同意要嫁给你了?”吕虞被闹了个大红脸,想也不想抬腿就在他脚上跺了一下,林应铭眉毛都不动一下,只是压低了声音威胁:“我已经很生气了,所以你最好乖一点。”
这句话果然比军令还有用,吕虞马上低眉顺眼不再说话了。
安又柏不禁觉得好笑,扭头向林应铭斥道:“自己的副官都管不住,现在倒抖起威风了?!”
林应铭苦笑着嘟囔道:“舅舅,你非要叫吕虞来,是替她出气的吧?”
“实话告诉你,这回易绍棠一事我很是欣赏吕虞,有勇有谋,既然你们喜欢,就等你三年守孝期满以后抓紧办了吧,也省的我整日替你操心。”安又柏又向吕虞道,“吕总长是我的老朋友,几次跟我提到,若是他有不测,要我多照应你……这样一来,我也算对得起朋友了,往后这个小混蛋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替你教训他。”
“安长官,我……”吕虞向来伶牙俐齿,但是一则是因为安又柏这个名字在军界如雷贯耳,见到他鲜有不紧张的,再则是因为林应铭之前说过要带她拜见舅父,却是万万没有想到这场会面来的这样突然,竟直接提到了他们的婚事,更兼听他提起自己以身殉国的伯父,更是心乱如麻,因此只红了脸垂眼看着自己的脚尖。
安又柏哈哈大笑:“好了,姑娘家脸皮薄,但是下次就得记着改口了。”说罢挥挥手,“这几天应铭急坏了,你们自然是有话要说,不必拘在我跟前了。”
一句话提醒了吕虞,她偷眼看看林应铭脸上意味深长的笑容,突然悲哀地发现,自己宁可在安又柏面前不自在,也不想跟他单独相处,刚刚出门就忍不住讷讷开口道:“司令,我……我还要去参谋署交接……”不过在接到林应铭甩过来的眼刀之后,她还是知趣地把后半句话乖乖咽了下去。
回了住处,林应铭反手锁上门,回身坐在沙发上只静静地看着吕虞,吕虞被他看得发毛,忍不住开口:“文策……”
林应铭却是笑笑招手:“过来。”
吕虞哪里敢过去?反倒往后退了两步强笑道:“文策,你别生气。”
林应铭见她不肯过来,倒也不勉强,索性站起身慢慢踱到她面前微笑道:“吕参谋有勇有谋,易绍棠一案干净利落,我身为吕参谋的长官和老师,与有荣焉,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么会生气?”
话是这样说,但是吕虞从特训班开始就领教过他的笑里藏刀,知道这种情况下只能证明一件事——林应铭真被气疯了,因此只站在原地等他发作。
果然,林应铭顿了顿,方才的温柔荡然无存,厉声喝问:“谁给你的胆子?!”
吕虞被吓得一个哆嗦,想了想索性豁出去了:“报告长官,特训班开班仪式上,林教官就教导我们要‘矢勤矢勇,必信必忠’,结业典礼上,林教官亲手把刻了‘成于艰苦,终于道义’的笔架山交到学生手里,林教官的谆谆教诲,学生时刻不敢忘怀。”
“很好,”林应铭鼓了鼓掌,看了看刻意挺拔了站姿的吕虞阴恻恻地一笑,“到底是我的学生,我在国府这两天,可不止一个人跟我说过吕秘书的厉害。”似乎是要压抑一下怒火,他端起茶杯呷了口茶才问:“我听说,特侦处起初并不是安排你去制裁易绍棠?”
听到这句话,吕虞一个激灵,脊背似乎也没有那么挺拔了,林应铭又悠悠道:“我还听说,淞沪区对这次行动很不满意,因为有人抢了他们的功劳。”
“我……我要替伯父报仇。”吕虞沉默半晌,终于憋出这句话,确实,起初特侦处是安排她往江城去搜集情报的,但是她无意间听到制裁易绍棠的消息后,就对行动组长死缠烂打,甚至以“泄露行动情报”相威胁,才得到了这次行动的机会,只是她千算万算,算漏了林应铭“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职业病。
“之前不是还跟我讲特训班的教诲么?”林应铭温和地笑了笑,“我还教过你们,国恨家仇孰重孰轻,你偏就忘记了?”
吕虞一时语塞,头也慢慢低了下去,仿佛又回到了特训班的时候,无论觉得自己是多么理直气壮,但是总能被林教官训得无言以对。
林应铭偏偏不是见好就收的脾气,踱了两圈又道:“你是替吕总长报仇,可是旁人只看见你授勋晋升,所以你的一切辛苦在别人眼里就都只有一个目的——抢功!”林应铭越说越气,扬手就在吕虞屁股上扇了一巴掌:“任性,胡闹!”
吕虞突然觉得很委屈,晋升和表彰难道不是自己应得的吗?这是她押上性命换来的,并不是大风凭空刮来的,因此虽然林应铭那一巴掌并不轻,她还是咬牙一声不吭。
林应铭脾气也上来了,拖过吕虞按在桌沿上狠狠揍了几巴掌:“还不知错?”
吕虞却是闭目不语,俨然一副“听凭处置”的样子,只恨得林应铭牙根痒痒,又摔了两巴掌才叹气道:“我这几天一闭眼就会被你受伤或者……的噩梦吓醒,不声不响就跑到那样危险的地方去,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我林应铭活了这么多年,这几天才算真正体会到恐惧的是什么样的滋味。”
听到他这样说,吕虞心里的委屈竟然瞬间烟消云散了——原来委屈只是因为他的怒火太过冠冕堂皇,不带一点私情,于是嘟囔道:“你不是也经常让我担惊受怕么?我不过就这一次而已……”
看着她已经明显不再赌气的神情,林应铭了然地笑笑,他哪里不明白这个丫头心里在想些什么?伸手把她拉进自己怀里紧紧搂住:“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许诺你的一世安稳。”
吕虞被他这句话感动得无以复加,谁知刚刚把头埋在那个熟悉的胸口,屁股上就又挨了毫不温柔的一巴掌。
“你——”吕虞悲愤地抬头看着面前那张和风细雨的面孔,“你还打?”
“我有说饶过你了吗?”林应铭眯了眯眼,“你觉得你这次干的事情,就值这几巴掌?”
吕虞低头片刻,闷声指控:“我要告诉安长官,你欺负我。”
“好啊,去吧,去告诉舅舅我怎么个欺负法儿,”林应铭指了指门,“然后我们再慢慢算账不迟。”
吕虞被他这番话堵得哑口无言,她宁可被打死也不能让人知道她被林应铭这样教训,况且到头来还不是自己吃亏?因此讨好地勾住林应铭的脖子软语道:“文策,我知道错了……”话音没落就被林应铭顺手一带按在了腿上:“知道错了就好,我也不跟你费口舌了。”一边说一边轻车熟路扯下裤子,拍了拍已经印上五指山的臀峰:“好好反省,免得下回再犯同样的错误。”
还没等吕虞醒过神,屁股上就挨了一记,凌厉的痛与巴掌截然不同,吕虞猛然回过头才惊恐地发现林应铭手里拿的正是她又恨又怕的乌木尺子。
“文……”一个字刚刚出口,尺子就又落了下来,毫不保留的力道让吕虞完全没了思考的能力,只是下意识地呼痛,一连挨了五六下,她才缓过气来,回手拉住林应铭的衣袖哀求:“文策,别打了,我知道错了……”
“嗯?”林应铭挑了挑眉,“我是不是很久没教训你了?规矩都忘光了?”
吕虞不理会他的威胁,反倒更紧地抱着他的胳膊:“疼……”拖长了的声调带着软软糯糯的哀求,仿佛一只小手在林应铭心头不安分地抓挠,林应铭深吸一口气,轻轻拨开吕虞的手,然后箍牢她的纤腰,尺子急促落下,打得吕虞只顾了蹬踢着小腿下意识地哭叫:“文策,啊!文策哥哥,好哥哥,疼……”
林应铭被这软到滴水的告饶顿时弄得没了脾气,于是扔下尺子把抽抽搭搭的吕虞抱起来:“小鲤鱼,以后不许再让我担心了。”
吕虞一边抽噎,一边偷眼看了看林应铭的脸色,确定他已经不再生气了,才别开脸气道:“叫我吕参谋!”
“吕参谋——”林应铭拖长了声音,不怀好意地把她抱到床边,“死罪可免,活罪难饶。”火热的唇贴了上去,把吕虞的抗议完全扼杀在了唇齿之间。
在你面前,我永远无法讲起民族大义,不许你以身犯险,只因为我只想你能永远这样在我怀里安睡,对不起,原谅我的私心。林应铭这样想着,战栗着拥住吕虞,深深地陷进了柔软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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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哦蝴蝶回来啦
话说今天这场雨真好啊,山路走不成了哦活活活~~~
虽说钟维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刚刚下车就险些撞到被自己半路甩下的长官身上时,还是吓得差点蹦起来。
“钟副官,一路辛苦了。”林应铭斜倚在汽车引擎盖上,双手插在裤袋里气定神闲地看着钟维。
“呃,长,长官好!”钟维这才缓过神来,打了个立正挺胸敬礼。
林应铭并没有回礼,双手依旧插在裤袋里,只是摇了摇头:“我不好,心情很不好。”
钟维看看他的脸色,识相地依旧保持着敬礼的姿态不接话茬。
林应铭双手一撑引擎盖,轻巧地跳上车头坐下,看着他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就来气:“少给我装蒜!我堂堂第九战区司令长官,连自己的副官跑哪去了都不知道,你这是存心让我在国府栽跟头呢?”
听话听音,自家司令大人显然是在安又柏面前吃瘪了,钟维一边为自己默哀,一边笑道:“司令,我以为你回秦城去了。”
一句话又成功勾起了林应铭的火气,抬脚踹在钟维大腿根上:“我回去?回去跟张司令年参谋长说,我的副官不见了,把我的车也偷走了?嗯?”
钟维绷不住“呲儿”一声笑出声来,林应铭气得直哆嗦,想了想掏出块莫奈特秒表扔进钟维怀里,走了两步又回头比了个手势:“五斤。”
“是!”钟维不假思索地挺胸应道,直到林应铭走远了才垮下脸——司令大人惜字如金,但是要求已经是明明白白,绑上五斤重的沙袋,三公里跑,这样的惩罚,即使在平常也是接近体能极限的,更何况现在他还有伤在身?想到那个始作俑者聂绮烟此刻正被参谋署奉为座上宾,他不由哀叹一声,无可奈何地往操练场走去。
等他拖着半残的身子去交差的时候,根本不用看就能想象到林应铭的脸色——要知道这是惩罚,要求自然要高得多,可是他偏偏比平时训练成绩还差,也难怪林应铭半晌才出声:“钟副官,你最近倒是让我刮目相看。”
“司令,我认罚。”钟维也明白自己是难逃一劫,索性爽爽利利认错。
“认罚?”林应铭想了想道,“也罢,我不多罚你,自己去领三十军棍。”
钟维正要答应,突然又犹豫地看着林应铭:“……司令。”需知这军中的规定,军棍是要裸臀受刑的,若在平时倒也无妨,毕竟在军中难免都有个一时疏漏惹上军法处置的时候,可是现在,想到前天聂绮烟毫不客气地在自己臀上留下的印子,钟维的声气就立时矮了半截。
“怎么?你不是认罚吗?”林应铭摆弄着手里的笔闲闲道,“等我动手不成?”
听到这句话,钟维反倒有了主意,解下腰间的武装带双手捧到林应铭面前:“司令,你罚我吧。”
林应铭被他这一出闹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半天才瞪着钟维问:“你又跟我耍什么花招?”
“没有,”钟维赶紧举手发誓,“我这次过火了,司令罚我是应该的。”
林应铭眯眼看了他好久,才冷嗤一声:“我没那么多时间跟你耗,该去哪去哪!”说罢起身要走,钟维一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一个箭步挡住去路,脸上是掩不住的哀求:“司令……”
林应铭停住脚步,细细打量了钟维一番奇道:“你这趟出去,是不是脑子中弹被打坏了?”见钟维丝毫没有让步的表示,气也撞了上来,劈手夺过皮带抽了两下,然后指着办公桌:“你自己选的就别后悔,我的手法不比军法处的掌刑逊色多少。”
以前林应铭被钟维气急了也动过手,所以钟维对他的“手法”还是早有领教的——何止不逊色,简直就不在一个层面!但是为了面子着想,还是撑在桌上道:“钟维擅自行动,目无军纪,理当受罚。”
林应铭却不急着动手,只提起皮带在他腰上不轻不重地甩了两下:“脱了。”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如同子弹贯穿钟维的心脏,如同泥塑木雕一般僵在桌前。
“听不懂?还是你钟大副官需要人服侍?”林应铭不咸不淡地说,这回他是真上了火,他与钟维并非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在他心里,是把钟维当做自己的弟弟看待的,因此几次豁出去保他,偏偏这个钟维又是个不让人省心的,这回连个招呼都不打就不知去向,害他被安又柏以“治军不严”的罪名好一顿训斥倒在其次,最主要的是安又柏又旧事重提,如果不是他好话说尽,只怕现在钟维就已经不知所踪了。
凭着钟维对林应铭的了解,用脚趾头也能听出来司令大人处于暴怒边缘了,但是还是做着垂死挣扎:“司令,给我留点面子吧……”
“面子?你还好意思跟我提面子?”林应铭想到这几天那口憋的不上不下的气,一皮带狠狠砸在桌沿,“我的面子里子都让你在国府给我丢光了,你现在还有脸让我给你面子?你自己动手还是我找人来伺候你?”见钟维还是迟疑着不肯动弹,索性拿起话筒,还没拨通就被钟维一把压断,林应铭气得脸都绿了:“钟维,我治不了你了是不是?!”
钟维陪着笑小心翼翼道:“司令,别,我,我自己来还不行吗?”心里暗叹自己倒霉,早知道林应铭这么不给面子,还不如去领军棍呢,大不了还能推说是司令发火抽了几下,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丢人不算,还加柴堆火,成功地把林应铭的怒火引到了峰值,偷鸡不成蚀把米,只怕今天是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一边想着,一边咬牙把裤子狠心褪了下去,然后迅速伏在桌上,只觉得浑身腾腾发热。
果然,林应铭愣了半晌才道:“你这是,怎么搞的?”
“司令,你别问了,”钟维把头埋在臂弯里闷声道,“私人恩怨。”
林应铭见他整个人窘的跟焖熟的大虾似的,终于明白他为什么死也不去军法处了,勾了勾嘴角道:“我帮你清醒清醒头脑,然后再听你编故事。撑着!”钟维赶紧用手撑住桌沿,一个标准的俯卧撑动作下去就纹丝不动了,皮带也随之狠狠地抽下来,钟维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屁股就像被密密麻麻的针尖扎中,然后撕掉一层皮一般,幸亏他反应及时,堪堪把呻吟咽下去,第二下又找准了上一记的印子咬了上来,狠狠的五皮带,却只在臀峰上留下一道发紫的痕迹,钟维却是依然纹丝不动地撑着桌沿,其实这样的受罚姿势是他最怕的——不但要努力对抗臀上的苦刑,还要分出精力来保证肩肘一线,头脚一线,并且连一丝晃动都不能有,而且看林大司令的兴致,也许连打带训话,折腾他几个小时也不是不可能。
正在哀叹自己流年不利的时候,林应铭果然停下手训话了:“故事编好了?讲给我听听。”
钟维晃晃脑袋,闷闷地道:“司令,你什么时候开始热心打听隐私了?”话音刚落就又是一皮带抽下来,饶是钟维做足了准备,还是被这一下抽的腰腿打弯。
“打听隐私?”林应铭被他这句话气得几乎要背过气去,缓了缓才道,“我是得打听打听,钟大副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劲,这才挨了几下你就撑不住了?要不要我给你加码练练体能?”
钟维脸都白了,所谓的“加码”,就是在胳膊肘吊上沙袋,现在这种情况下简直就是要命的同义词!于是他连忙回头挤出个谄笑:“别别别……司令,我,我没准备好。”说着话的功夫,就又挨了两下:“现在准备好了?准备好了就讲!”
钟维知道是磨不过去的,索性横了横心低声道:“我欠聂绮烟的。”
一语既出,林应铭只是惊得回不过神,半晌才笑出声来:“你巴巴的跑去,倒是惹了一身腥回来,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该!”想了想把皮带扔到桌上:“起来。”
林应铭不可置信地回头瞅着林应铭,他不能相信这个黑心长官能这么轻易就大发慈悲,果然,林应铭又凉凉道:“既然是自己上赶着找抽,剩下的二十三下,你就自己动手吧。”说罢抱臂闲闲在椅上坐下,摆明了看戏的架势。
“是。”钟维不敢不应,拿起皮带在心里暗自寻思,若是下手轻了,只怕还要被寻出错处来,况且这些日子自己也是作的过了,于是伏在桌上,深吸一口气卯足了劲儿朝身后甩去,只这一下就迅速隆起一道肿痕,钟维不敢怠慢,继续缓慢有力地甩着皮带,屁股上就那么大点地方,自罚时顺手的地方更是少之又少,不出五下,印记几乎都是层层叠叠,痛感几乎被无限制地放大。
每一记落下前都是煎熬,既怕重了自己肉疼,又怕轻了让林应铭不满意,不过终究还是长官威仪凛然,几乎都是只重不轻,打到第十五下的时候,钟维的屁股已经是青肿紫涨了,腿不停地打着闪儿,就在他觉得自己就要撑不下去的时候,电话铃急促地响了起来。
林应铭示意他停下,然后接起电话:“绮烟?……对,他在我这里……好。”然后把话筒塞到钟维手里,似笑非笑地道:“绮烟找你。”想了想又压低声音道:“剩下的暂且记下,不过你给我记住了,以后下手再对自己这么狠,信不信我抽死你!”说罢转身往门外走去:“你们聊着吧,我不打听你的隐私。”
“多谢司令!”钟维笑道,然后把话筒凑到耳边,还没说话,聂绮烟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你们在嘀咕什么?”
钟维转面看了看在门外晃悠的影子,眼珠一转大声道:“我跟司令说,以后不许他叫你‘绮烟’,我会吃醋的。”然后听着外面“钟维你找死!”的怒吼哈哈大笑:“司令不是不打听隐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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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6是将军的忌辰,本来想写一篇无关SP的番外的,不过觉得写了会更压抑,
于是作为一个不卖萌会死星人,无责任放粗两只萌货。。。。
在国府又等了一日,却始终不见顾杏雨的影子,林应铭有些沉不住气了,正要派人去找,安又柏却先来找他了。
“你还要在这里怎么混?等着吃月饼?”安又柏点着他的鼻子训道,“打了场胜仗你就忘乎所以了,马上给我滚回你的防区!”
林应铭也知道自己整天在国府晃来晃去有些惹人非议,但是没有顾杏雨的消息他也实在不能放心,正要辩解时,聂绮烟已经看出他的心思,忙上前道:“文策,你们先回秦城,我留在这里等杏雨,若是需要人手,安长官这里也必不会坐视不理。”
因此林应铭只得将一应事务委托聂绮烟,先自带着钟维和吕虞回秦城去了。
秦城俗谚:“正月里头都是年”,风尘仆仆赶回秦城时,依旧还是一派新年气象,林应铭为顾杏雨紧绷了一路的心亦慢慢放松下来。
张汉鼎和年筱秋早迎候在门外,林应铭不觉笑道:“子臣,步兰,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
“长官言重了。”年筱秋笑着调侃道,“为长官分忧解难,是卑职的分内。”
“说的是,”林应铭故意板了板脸,“我会论功行赏的。”话音刚落,自己倒先绷不住笑了出来。
三人自从三湘会战以后,就没有好好聚过,因此自然是免不了一场推杯换盏,酒酣耳热之时,张汉鼎才道:“文策回来的真是时候,我打算正月一过,就开祠堂,让慕白认祖归宗。”
林应铭和年筱秋皆是一愣,半晌林应铭才慢慢开口:“你跟汉钧提过此事没有?”
张汉鼎脸上闪过一丝黯然:“还没有,那个混小子的脾气你知道,我倒不怕他跟我杠,就怕他把什么事情都闷在心里。”
年筱秋也叹了口气,起身拍拍他的肩:“你怎么也有这么糊涂的时候?什么都不跟他说,到了日子,你是要让汉钧真觉得你把他当了外人,张家这样的大事也不需要知会他?”
“步兰兄,你号称‘小诸葛’,就替我想想办法,你知道的,让我上阵排兵布阵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可是要处理这种事情,还真是一点儿头绪都摸不清。”张汉鼎苦笑着摇摇头。
“所以要我说,你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让兄弟认祖归宗,而是赶快把贤内助娶进门。”年筱秋朗声笑道。
一句话说的林应铭和张汉鼎都忍俊不禁,谁都没有注意到两个人已经走进了进来。
“大哥。”张汉钧低低的声音让屋子里霎时安静下来。
“大哥,”陈慕白也开口了,“对不起,刚才我们在门外听见你和林将军年参谋长说话了。”
张汉鼎反倒松了一口气,似乎心头的大石终于落了地:“这样也好,我就不用再跟你们商量了,趁着现在战局暂时平静……”谁知他话没说完就被陈慕白急急打断:“大哥,我现在还不想认祖归宗。”一言既出,张汉鼎的眉毛立时挽了起来,张汉钧也替他捏了一把汗,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袖。
但是陈慕白似乎没有觉察出不妥,还要说话时,却被门外一个脆甜的声音打断:“陈大哥,你们怎么丢下我们就溜了?”说着话,年筱夏就拖着张初颜闯了进来,等看清屋子里的人才吐了吐舌头:“哥哥,我,我是来找陈大哥的。”
张初颜也慌忙解释:“大哥,我们……”
张汉鼎三人苦笑,知道今天这顿酒无论如何是喝不下去了,便指了指座位道:“也罢,都坐下,我们方才在商议慕白认祖归宗的事情,四儿你也听听。”
张初颜推辞不得,只好扯着年筱夏在一旁坐下,陈慕白这才继续道:“慕白想等到河清海晏,汉钧能扶灵还乡之日,再认祖归宗。”
张汉鼎自然明白他的想法——如果陈慕白认祖归宗,张汉钧心里的失落感就会愈发强烈,而这也正是他最担心的,因此只沉吟不语。
“大哥,你们不用顾虑我,慕白认祖归宗是父帅的遗愿,”张汉钧低声道,“等到河清海晏之日……不知还要多久。”
一句话说得众人尽皆默然,张汉鼎亦是进退两难,正在尴尬沉默的时候,年筱夏笑道:“张大哥不就是怕陈大哥回来以后,二哥在张家尴尬么?这还不简单?”
“筱筱!”年筱秋瞪了她一眼,“这是你胡闹的地方吗?”林应铭却按了按他的肩笑道:“筱筱有什么办法说出来咱们听听,这内宅的事情,我看你‘小诸葛’也未必在行。”
年筱夏回瞪了自家哥哥一眼,然后笑嘻嘻地指着张初颜道:“让二哥娶了初颜姐姐不就行了?张家儿子变成张家女婿,不还是张家人么?”
一句话如同重磅炸弹,炸的众人脑子嗡嗡乱响,半晌张汉钧和张初颜才异口同声道:“筱筱,你胡说什么!”
“瞧瞧,还没怎么样呢就已经同声同气了。”年筱夏笑着躲到陈慕白身边,歪了歪脑袋,“陈大哥,我说错话了吗?”
“没有,筱筱说的不错,”年筱秋走过来笑着扯扯她的辫子,“我突然发现,我的妹妹终于有一点像我了。”年筱夏却没好气地避开他的手:“刚刚不是不让我说话么?我问的是陈大哥,不是你!”
年筱秋手在半空僵了僵,转面向还愣在桌边的张汉鼎笑道:“我先告辞了,子臣你倒是可以好好考虑考虑筱筱的建议。”
陈慕白在张家老宅住惯了,张汉鼎提了几次,见他不愿搬进张公馆,便也就随他去了,因此陈慕白辞了张汉鼎便径直往老宅走去。
一路上年筱夏挽着他蹦蹦跳跳,长长的发辫在他胳膊上扫来扫去,仿佛也拂去了他心里的阴霾,于是笑道:“你这个鬼丫头也真敢想,汉钧和颜颜……也亏你说得出口。”
“你没见二哥最近跟初颜姐姐生分了许多么?初颜姐姐那天还为这个伤心,反正又不是亲兄妹,二哥早晚也是要回徐家的,不如作一门顺理成章的亲事,这才叫亲上加亲。”
“你就口无遮拦吧,当心明天颜颜见了你撕你的嘴。”陈慕白又好气又好笑地点了点她的鼻子,年筱夏却一把搂住他的脖子笑道:“她敢,我可是她未来的二嫂呢。”
一句话呛得陈慕白缓不过劲儿,年筱夏的下一个问题又接踵而至:“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哥哥提亲?”
陈慕白也算是被年筱夏的不着四六锻炼出来了,因此只无奈地摇摇头:“现在我大哥的烦心事够多了,再缓一缓吧。”见年筱夏嘟着嘴不说话,宠溺地拍了拍她的头:“我为师父和父亲的三年守孝期都还没满,你想害我被大哥骂?”
年筱夏低头半晌才道:“陈大哥,改天你去给陈姐姐上坟的时候,别瞒着我,我也想去给她上柱香。”
陈慕白没想到自己去陈寄柔坟前的事年筱夏竟然一直都心知肚明,脸上闪过一丝歉意,半天才点了点头:“你不生气就好。”
陈慕白和年筱夏这边你侬我侬,张汉钧和张初颜这对曾经的亲兄妹之间却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尤其是在只剩下他们两人回去的时候。
张汉钧自顾自走在前面,张初颜被落下五六米远,一个人低头看着面前张汉钧的影子忽浓忽淡,也如同她的心事一般,明明灭灭,总也看不清。